“那宋阿姨，我们就确定了，”乔奚推了推眼镜，伸出手和人礼貌性地握了一下，他打开手机加上了对方的好友，“您明天来上班可以吗？”
那名被称为宋阿姨的女性并不算年轻，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她点点头：“没问题，你把地址给我，到时间我就会过去，放心吧，这种活我做了不少年了！”
乔奚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扬笑：“那就辛苦您了！”
两人在咖啡馆分别，乔奚付了钱，离开时回到他刚刚坐的角落旁边的桌前，抬手敲了敲桌面——人是离开了聚餐，但没甩掉尾巴。
木则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站起身，拎着两人的包跟着乔奚出门，看方向不是往小区去的方向，就多嘴开始问：“你还要去哪儿？这都下午四点了，焦延跟我说你得早点回家。”
乔奚停下步子，偏头看他：“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我去做什么你也要问，现在还想管了?这么多管闲事？”
木则不同意他的说法：“我在你家借住，当然要帮你爷爷看着你，万一你要是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得拦着。”
乔奚发笑：“我剪个头发，你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
他说着，伸出那只可以活动的手，手心向上托举。
“包还我。”
木则犹豫了一会，看着乔奚挂着绷布的可怜模样，心里的愧疚感又涌上来，他偏过去躲开乔奚的手，然后说：“你不方便，剪个发而已，用不了多久，快点剪，我困死了。”
说着就打上哈欠，在路边拦上一辆车，上了车问：“师傅，有没有手艺好的理发店，您带我们去一下？”
司机笑嘻嘻地眯着眼，把表打开，眼神精明，他回答：“我开了十年了，别说是理发店，就是假发店我都能给你找出来，这就带你们去！”
乔奚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收起他显示地图的手机，心里嫌弃死了这个大少爷，公交车不坐，偏要打车，这附近就有理发店，偏让司机介绍。
他白眼翻到天上去了，木则还和司机有说有笑，被人哄得一愣一愣，表盘眨眼就上了二十。
快接近候车亭的时候，乔奚受不了了，抬手拍了车门：“师傅停车！我们下车。”
他说完，把自己的包从木则手上拽过来，打开车门留下话：“他付钱。”
木则还有点懵，看了眼导航还没有到目的地，但也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扫了码后，拒绝了司机的挽留追上乔奚。
他追到人，抬手搭住对方肩膀，没多用力，被乔奚轻轻一甩就垂下去了。
“突然下车干嘛？”
木则摸不着头脑。
乔奚停下步子，走到候车亭后面从口袋掏出四枚硬币，瞪了一眼木则后说：“不下车，我怕那司机给你载到外省去，离我远点，多看你一眼我都怕我变傻。”
说着，还往旁边大跨一步，嫌弃的意味很是明显。
木则一听，知道乔奚是在不满那司机赚黑心钱，他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话到嘴巴，撇头看见乔奚脸上的小表情，忽然又收了话。
他安静半天，在公交车来的时候忽然开口：“可我没带零钱。”
乔奚往前走去，摊开手来给人看了眼手心：“我有。”
两人回家的时候，乔爷爷还在看电视机，见来了客人，笑眯眯地上去，抓着木则的手问：“怎么带朋友回来也不跟爷爷说一声啊！孩子，你叫什么？爷爷给你拿东西吃啊！”
木则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一瞬间，被乔奚看了一眼，他再次绽开笑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爷爷，我叫木则，木头的木，规则的则，我不爱吃零食，您别忙活。”
爷爷呵呵点头，还要说什么，被乔奚拉住手扯到沙发旁边坐下：“他不吃，来借住一晚上，就同学而已，不是朋友，我等会把客房收拾出来，您今天吃完饭早点睡觉啊！”
说完，被爷爷抓住了手，老人充满笑意的脸顿时耷拉下来，他指着乔奚被吊起来的手臂问：“这是怎么回事！手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是不是又打架了？不能打架啊岁岁！”
乔奚无奈地握住爷爷的手解释：“没有打架，我这是见义勇为的勋章，已经去了医院，没事的，医生说半个月之后去拆，拆了就好了！您别担心，这电视剧你是不最爱看吗？我出去买菜，您继续看。”
他把暂停的电视继续打开，倒了杯水给木则和爷爷，然后才起身去厨房。
木则跟上去，看见乔奚拿着手机靠在厨房门边，他也靠过去，垂眸瞥了眼屏幕——是外卖软件的界面。
“你有什么事？”
乔奚看了几个店，问了后又添一句在后面，说话头也不回。
“吃什么？”
“随便，”木则收回视线，往厨房外看了眼，门口正好能望到客厅沙发那边，老人的身影时隐时现，他嘴角犹豫，最后没问出口。
“你不是说出去买菜吗？怎么点上外卖了？”
乔奚头也没抬：“瞎说的，而且我不会做饭，你别管。”
木则继续问：“那我睡哪儿？”
乔奚抽出空来朝自己卧室旁边的门瞧上一眼，颔首：“就那儿，等会我收拾出来，你凑合一晚上吧。”
他站直身，歪着头看木则往外走：“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焦延？他不是你朋友吗？”
木则看乔奚走到玄关弯腰换鞋，于是跟着过去：“是这样，但他爸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让我过去做什么？听大讲堂？我可没那兴趣，还不如在网吧凑合一晚上。你这是要出去？去干嘛？”
乔奚抬头往客厅的钟上瞥了一眼，他说：“剪头发，地址我填的理发店，怎么了，你也要去？”
木则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跟老人一块呆着，主要是乔爷爷的热情他受不住，话干巴巴的也不知道怎么说，不如跟着乔奚出去。
他跟着人换了鞋：“那我跟你一块去，替钱老师督促一下，让班里少被扣点仪容仪表分。”
乔奚撩撩头发，把眼镜放在鞋架上，拿上门钥匙后看过去颔首：“走吧。”
明亮的眼睛看过来，木则思绪飘离了一阵，在乔奚皱眉的时候迈开步子，他把门帮忙带上，嘴里说了一句什么。
乔奚没听清，转头过去：“你刚刚说什么？”
木则眸子半垂，视线从乔奚脸上移开，他装作不经意往前跨一大步。
“没什么，”说完，又在乔奚转身过去的时候继续，“就觉得，你头发太长了。”
话落，眼神闪躲一瞬间，似乎是懊恼，没让人看清就往前快速走开。
理发店离小区不远，乔奚大致说了一下，理发师就着手去准备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手刷着手机，看外卖已经被取上，就叫了声木则把手机递给对方。
“帮个忙？取个外卖？反正你也要吃。”
木则点头接过，去拿外卖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洗完了头发，正准备开始剪，他放下外卖，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偏头看着乔奚。
男生剪发不需要太久，但乔奚留的头发有点长，后面揪起来都能扎一个小辫，他自己又嘱咐理发师不要剪太短，示意了位置和长短，就花了些时间。
等头发剪完，乔奚站起身，扫了面前贴着的二维码付了钱，看了眼时间后，拿上桌上的外卖，提醒木则：“走了，回去热热就能吃，我们不能出来太久。”
他朝门外走，没听见木则跟上来的脚步，转身过去，看见对方呆呆看着他，皱眉停步：“你发什么呆呢？”
木则回过神，把手机揣兜里，跟上人，说：“没。”
他低头瞥了乔奚手上的塑料袋一眼，抬手拽住。
“我来吧，总不能吃白饭，帮你提东西。”
乔奚没理由拒绝，也就松了手。
月底放假，乔奚叫爷爷早点睡，老人家上床没多久，木则已经洗漱完睡着了，他去房间敲了敲，门没关，就瞄了一眼。
人睡得沉，捂着被子蜷缩起来，脑袋被蒙住，看着不太有安全感。
乔奚没亮灯，走到床边把被子拽了拽怕人闷死，刚动手就被抓住了手腕，腕口立刻一阵疼痛传来，好在用的是没受伤的那只手，痛呼了一声，被松开后也只是稍微红了点。
他扭着手腕看向忽然坐起来的木则，对方神态紧张，但显然是刚刚从睡梦里醒来。
“你没睡？”乔奚垂下手问。
黑夜里看不清人的表情，但木则的语调却还留有没压下去的燥意：“是你啊，有事吗？”
“没事，”乔奚说，走到门边，“就是看你蒙着脑袋睡觉，怕你闷死了，你继续，我走了。”
话落，把门关上。
木则眼前被黑暗吞噬，他低下头，撑着床忽然倒下，眨着的眼睛很疲惫，几秒后深吸一口气呼出，接着就是绵延的呼吸声。
月假只有两天，家里委托的阿姨来了之后，乔奚每天去学校的时间就更早了，下午两点他就在教室开始刷题，这时候整个教室还只有他一个人。
五点钟焦延来的时候，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喘着气开始哀声怨道。
“完了完了，我这次考试成绩肯定要被我爸训了，我不会又要被换到前面去吧？我好不容易才到后面来的！”
他抱头痛呼，身后跟着进来的邱潇潇提醒：“你求求我，我帮你补习，下次你再选选你喜欢的位置!不过乔同学！”她忽然把目光转向乔奚，“欸！乔同学，你剪头发了呀！好帅呀！”
邱潇潇作花痴脸小步跑到焦延桌前，星星眼对着乔奚眨。
乔奚停下笔，露出笑容表示感谢：“谢谢。”
他额上的碎发被剪短了很多，此刻露出那双有神的双眼，即便被大框眼镜遮挡，但因为几乎没有度数，并不能把任何的光彩掩盖，相比起之前，多了很多青春的气息。
邱潇潇的话引来周围几人的目光，好奇转变为惊讶。
乔奚眨了眨眼，焦延“咦”了一声坐直。
“剪头发了！你还是把眼睛全部露出来好看，而且你这眼镜都没有什么度数，天天戴着会压垮鼻子的，对了，你手没事吧？木则那家伙下手可不轻，我发消息你也没回。”
“没事，忘回了，”乔奚再次推了推镜框，“而且我觉得戴眼镜挺好，戴着学习有氛围。”
焦延不太懂他们大学霸的脑回路，只能认同地点点头，然后看着邱潇潇：“邱潇潇别犯花痴了，我也很帅啊，你怎么不对我犯花痴？”
邱潇潇收住笑，上下扫了一眼拍胸颔首的焦延，扯起嘴角一笑：“呵呵！那我安慰你一下吧！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焦延喉头一哽，脑袋磕桌：“我抑郁了。”
邱潇潇的前桌听见几人的谈话，转过头来，瞪大眼看了眼乔奚，乔奚低下头写字后，他朝焦延说：“诶诶，焦延你先别抑郁，我听英语老师说，这次排位置不按照成绩排了，老钱她直接列了个座位表！这下大家都得听天由命了！”
“啊？可是以前不都是按照成绩排的吗？怎么现在变了？”
“还不是因为咱们班成绩差的差得没眼看，成绩好的好到月月一班坐，太不平均了，所以要搅拌一下，美名其曰，改革。”
“座位表?”焦延活了过来，“按照什么排的？跟我说说？”
散布小道消息的男生刚要开口，教室外震天响的呵斥就传了过来，因为好奇聚在一块的人一哄而散，焦延撇撇嘴，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朝乔奚那边靠了靠，还在好奇。
“你说会不会反过来，差的先选位置，好的最后选！”
乔奚笑了笑，不动声色把屁股往另一侧挪开，松开笔揣进兜里握住信息素抑制喷雾，一边转动喷口一边应声：“也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