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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昏迷

    “快,把她找出来。”

    江莺歌与男子那一战,不仅毁了村里大半的房屋,那些昏迷的修士也是伤的伤,残的残,正满村找她。

    竹溪的视线透过木屋里的窗户,远远便看见有一队人正往这边走来,她连忙跑进里屋,抱着昏迷的江莺歌躲进衣橱后面的暗格里。

    这个暗格是木屋主人事先准备好的,是他收留了她们,衣橱后面刻着阵法,只要来者不打翻衣橱,二人便不会被发现。

    暗格很小,只能勉强容纳两人,衣橱关上便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声音。外头的人强行破门闯入,嚷嚷着要找人。

    “哎,人不在我这里,你们要找便找,千万别打翻我这里的药材。”老者穿着粗布衣,腰背弓着护着笸箩里的药材。

    木屋就一间里屋和一间厨房,脚步转两圈便将此地给翻遍了,但他们还不死心,水缸里、衣橱里、床底下,只要能塞得进人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

    他们只能作罢。

    “老头,若是瞧见外村人,就立刻向村长汇报,胆敢隐瞒不报,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老者连忙点头,随后送他们离去。

    过了一会,确定安全后,竹溪方才抱着江莺歌走出来,将人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

    若非她先发现被埋在雪底下的江莺歌,此刻的江莺歌早就身首异处,现下村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守在村口的月青禾如何了,那些人若是找不到江莺歌,定会去找月青禾的麻烦。

    竹溪忧心地叹息。

    老者这时走了回来,给江莺歌把脉,道:“幸好她穿着地级灵衣,倒是没受太重的伤,再过一会应当能醒来了。”

    竹溪点头表示感谢。

    老者摸了摸苍白的胡须打量着竹溪,见她脖子上有疤,便问:“你是天生就哑,还是后天才哑的?”

    竹溪写到:「天生。」

    “若是天生就哑,便是魂魄残缺,不仅不能根治,就连传音也做不到,可惜了,要是玉面圣手还活着,或许还能治一治你的嗓子。”

    竹溪拧着眉,又写到:「你是谁,为何要帮我们?」

    “老朽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碰巧给魅影阁办事,负责搜集消息,所以知道的东西会多一点。”老者指了指江莺歌,“这位是我们魅影阁的贵宾,自然要关照一二。”

    魅影阁,竹溪是知道的。

    所以,老者也很清楚二人的身份,竹溪便干脆写下:「既如此,能否请您将这里的事通传给我师尊?」

    老者摇摇头:“恕老朽无能为力,魅影阁的规矩便是不能干预太多,若老朽帮你们传信,身份就会暴露,老朽只能帮你们到这。”

    竹溪点头,没有勉强他。

    村里为了寻找江莺歌,已经封锁各个路口,传音石也传不了音,现在只能希望月青禾察觉异常,偷偷离去,将这里的事通报给顾珺雯。

    屋外这时来了几个人过来看病,老者便嘱咐竹溪待在房里,随后便去屋外给人瞧病去了。

    此时天色渐暗,若月青禾已经离去,应当能在明日天亮之前把顾珺雯带过来。

    若人没来,那竹溪只能等江莺歌醒来后另作打算了。

    但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江莺歌的修为竟有突破之象,四周的灵力皆往她身上汇聚,而筑基期修士在突破金丹之时,往往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

    老者帮她们藏身已是仁至义尽,竹溪知道现在若不带走江莺歌,便会牵连对方。

    她连忙抱起江莺歌,从后门悄悄离开,这个村子说大也不大,各个路口都有村名把守,竹溪依靠灵巧的身法跃上屋顶,轻盈的脚步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而此刻的夜恰好黑了下来,街道上来来往往不少人,他们有的人手托火焰,连一个死角都不放过,却愣是没有发现屋顶上的竹溪,只是随着江莺歌吸纳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二人被发现也是迟早的问题。

    竹溪借着夜色的庇护一直跑到之前江莺歌昏迷的地方,这里之前被人翻找过一半,又因房屋被破坏得厉害,四周没什么人,可以暂时躲一躲。

    她把江莺歌平放在一块木板上,又觉得夜晚天气比之白日更冷,便取了件大氅给她盖上。

    江莺歌的面色还算红润,呼吸绵长,哪怕穿着粗布衣,也掩藏不住芳华之姿,随着时间推移,四周的灵力涌动越发急促凶猛。

    一般来说,天赋越好的修士,在突破之际造成的响动就越厉害,如江莺歌这般,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更何况江莺歌还昏迷着,一切都处于无意识状态,便导致灵力有些散乱,只知道一股脑往丹田处钻。

    竹溪有点担忧地望着四周,地上的枯枝败叶时而被灵力拉扯,满地的白雪更是飘上高空,顺着灵力流转的方向往江莺歌身边靠拢,动静弄得是越来越大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竹溪知道避无可避,便手持长剑站在江莺歌身边。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把此地包围了起来,这些人当中,有的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真正想找江莺歌麻烦,是那些受了伤而无处发泄的人。

    好在这些人的修为顶多在筑基后期,竹溪一人足以应对,她怕的就是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出手,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竹溪可不认为自己能与顾珺雯一样独战群雄。

    “将此人交出来,我们不为难你。”他们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江莺歌,自然也注意到江莺歌在突破,所以语气显得有点着急。

    竹溪摇摇头,目光坚定。

    金丹期的威压直接释放,逼迫那些人后退了几步,他们忌惮竹溪,相互之间看了一眼彼此,随后转身和一位老者说:“村长,你也看见了,那女娃不让路,就欺负我们修为低,拿她无可奈何。”

    村长腿脚不便,杵着拐杖,因为年岁过大而导致身体缩水,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好像随时要入土的模样,他的修为在金丹后期,在村里极有话语权,只见他拐杖一杵,冷声道:“女娃娃,若是不愿把此人交给老朽处置,便不要怪老朽不给你活着的机会。”

    竹溪本来就不能说话,此刻也正好不必同这帮人废话,直接轻甩手中的剑,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发出争鸣声。

    村长眯着眼睛,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是你们擅自闯黑药村,如今还对我们持剑相向,当真是不知好歹。”

    村长同身后几名男子使眼色,那几人便走上前,他们的修为都在金丹初期,有了他们带头,其余人便不惧了,手持利器将竹溪和江莺歌包围起来。

    竹溪一人面对那么多人,面无波澜,森冷的夜风撩动那一身粗布制的衣裙,像贵族家的姑娘一\夜间落魄,与那挺直的脊背形成割裂感。

    竹溪率先出手。

    争鸣的剑好似野马一般脱手,化作一道寒芒直逼人的咽喉,那人连忙后撤格挡,可那剑却转眼消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后颈,剑柄横劈,直接击晕一人。

    横飞的剑气掀起地上白雪,刀光剑影之下掩藏着心思各异的人,有杀气凌然、有胆怯退缩,唯有竹溪的剑是坦荡荡的君子,给他人留下一线生机。

    竹溪心中觉得怪异。

    这些人很虚,灵力也不够浑厚,使出的剑法也不够锐利,轻易就能被斩开。

    就好像……虚有其表。

    为了印证这一猜测,她足尖轻点,飞身到一名金丹期身前,一掌向那人挥去,两者掌心相对的瞬间,那金丹期修士连连后退,气血翻涌下竟直接吐了血。

    而那一掌,不过用了七成力。

    她心念一动,剑便回到手上,随着她飞舞的剑招,剑气朝着四面八方飞荡,那几名金丹期修士挡了一剑又一剑,应接不暇。

    村长活得久,见识多,头一次见人能将御剑术使得这般出神入化,他猜测此人来自剑宗,也只有剑宗的弟子方有这般剑意。

    只是村长想不明白,那些大宗门从来瞧不上黑药村,今日剑宗弟子忽然到访,是有何目的?

    “村长,此人好生厉害,一个人打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落下风,当如何是好?”村民有些担忧地问村长。

    村长沉思着,既然今日已经得罪剑宗弟子,自然要斩草除根,不过她身法太快了,御剑之术又出神入化,打了十多个回合不见疲态,但每每又束手束脚,全因地上躺着的那人。

    他便给村民打了眼神。

    村民顺着村长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悄然往后退去,凌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纷飞剑气与术法,他慢吞吞绕开,一点点靠近躺在木板上的江莺歌。

    不过四周的灵力非常凶猛,他刚靠近便有一股让人窒息的心悸迫使脚步停下,那是弱者才能面对强者才能感受得到的威压。

    身上冒出的冷汗令他打了个哆嗦,可村长那不寒而栗的目光却比这心悸的威压更可怕,他只得咬牙抬起手中匕首。

    对着丹田部位猛地刺下……

    第42章 禁闭三月

    自从记起凝神炼识诀后,功法便自主在体内运转,紊乱的灵力被纳入丹田就凝出了丹元,宛若灵泉珠一般不断涌出灵力,随后全部反馈向识海,识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竟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似一个大池塘。

    识海扩大,意味着灵识也会跟着受益增强,灵识越强,则对外界感知越敏锐,哪怕江莺歌昏迷,也能察觉到杀意,迫使她睁开眼睛,反手打出一道灵力,将近在咫尺的村名一掌拍飞。

    村名仅有炼气期修为,直接吐了口血,身躯还未落地,在半空中就断了气。

    江莺歌错愕,迷茫地看向四周,围绕在身侧的雪花失去牵引力后片片落下,随后又被一道剑气扬飞,顺着剑气挥来方向看见竹溪被人围攻,迟来的记忆才渐渐回归。

    她连忙持剑上前帮竹溪。

    村长见状,怒从心起,将手里的拐杖一杵,那根拐杖有些年头,上面纵横交错的纹理沉淀着岁月的痕迹,随着灵力流转,那些痕迹似乎得到洗礼重生,迸发出刺眼的光。

    地面在光芒的照射下变得柔软,江莺歌双脚陷入泥土里,还不待她反应,肩膀便被竹溪抓牢,退向破败的房屋。

    然而房屋木屑也在逐渐被泥土吞噬,渐渐下沉,村里又有禁制,不可飞行,二人早晚无处可藏。

    反观那些村民,如履平地,完全不受影响。

    村子冷声说:“不必同她们缠斗,将附近可站立的东西都毁掉,把她们二人困在此地。”

    村名依言,向四周树木或者房屋施法,或斩成碎末、或烧成灰烬、或将其吹走,就连二人脚下站的那一小块地方也不放过。

    纷飞的剑气迫使竹溪带着江莺歌,踩着地上仅有的几块木头来回跳跃闪避。

    村长又杵动了一下拐杖。

    竹溪脚下的断木忽然沉了下去,还不待她发力跳跃,便被泥土缠上裸脚处,连同江莺歌一起被拖入泥土之中。

    无论江莺歌如何提气,双脚都难以挣脱束缚,甚至越陷越深,不一会便沉到膝盖处。

    村长说:“以你们的修为是不可能挣脱的,老朽很好奇,你们剑宗为何要来我们村,到底有何目的?”

    剑宗?

    江莺歌瞥了一眼竹溪,顿时明白了什么,竹溪的剑法确实厉害,二人穿着打扮又是粗布衣,便让村长误以为二人来自剑宗。

    陆川的事不可伸张。

    江莺歌不想打草惊蛇,但此刻若不能化解村长心中疑虑,恐怕自己和竹溪不一定能完好离开。

    “我二人并非剑宗弟子,对诸位也无恶意,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追查一人,至于此人是谁,恕我等不方便告知。”江莺歌是想和他们好好沟通,所以亮了玄霄宗的腰牌以示诚意。

    村长见到玄霄宗腰牌,微微皱眉:“玄霄宗弟子又如何,你们看看四周,把我们村子搞成这副模样,伤了那么多人,还死了两人,就算是你们的宗主来此,话也说不过去吧?”

    “那也是你们村里人先动手,我只为自保,并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江莺歌说。

    “呵呵,狡辩,真要追究因果,可是你们先闯的村子,既然敢闯,那便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即便今夜你们二人死在此地,那也是命数。”

    村长话落,举起手中的拐杖……

    江莺歌微惊,自己刚突破,修为还未稳固,竹溪也只是金丹初期,对付金丹后期的村长不一定有胜算,更何况那拐杖是件地级灵器,权衡利弊下,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用尽力气,把身边的竹溪提上来,随后将人甩向村长,大喊一声:“大师姐,擒贼先擒王!”

    竹溪点头。

    而江莺歌自己却有半个身子沉进泥土里,原以为这般做还能有一线生机,岂料村长的拐杖一杵在地上,地面的泥土便冲上高空,好似一双大手紧紧缠上半空中的竹溪,又将人给拽回地面。

    泥土不断压缩。

    江莺歌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体内的灵力也运转缓慢,好似全身的经脉都被压住,灵力难以调动起来。

    好痛,好难受。

    胸腔发出“咯吱”响,好似断了几条肋骨,若非她刚突破至金丹期,此刻恐怕是要被碾碎成肉饼了。

    就在江莺歌快撑不住的时候,一道雷光乍现,还不待众人反应,村长手中的拐杖便被一分为二,直接断开,而原本松软的泥地也恢复了原样。

    竹溪最先反应过来,周身灵力迸发,从土壤中一跃而起,顺手还弹走身上打斗留下的污垢。

    江莺歌则被一股灵力给拽出土壤,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双腿着地时没能站稳,晃晃悠悠了一下,被人扶着手肘才稳住身形。

    鼻尖嗅到熟悉的苦涩冷香,江莺歌的心跳漏了一拍,侧目看去,是顾珺雯病弱的侧脸,以及毫无温度的目光。

    村长额头布满冷汗,来人能悄无声息劈断地级灵器,整个玄霄宗除了那位就没别人了,他一时间不敢出声。

    “诸位为何要围杀我玄霄宗弟子?”顾珺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村名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因为他们村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不欢迎外人,至于为何不欢迎,他们也不知道,反正几十年了,都是如此过来的,已经习以为常。

    村长这时站出来问:“敢问尊下可是顾宗主?”

    “是又如何?”

    村长年迈的身躯不禁一震,颤巍巍说:“顾宗主有所不知,我们黑药村入村是有规矩的,不可随意进出,就如各大宗门一般,也不会让外人随意进出,但贵宗弟子却闯了我们村,又说不出缘由,还杀了我们村里的人,我等命虽低贱,却也绝不容许外人这般欺负,这事不管去何处说,我们都站理。”

    村民附和:“对,就算是顾宗主,也不能不讲理,若非她们闯我们村,我们也不会动手。”

    顾珺雯了解竹溪,不会滥杀无辜,否则就不是死两人那么简单了,至于江莺歌么……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江莺歌,柔和的气质不含一丝血腥杀意,只有暖阳一般的舒适,能让人心底不自觉放松。

    这样温和的人,若非被逼急,是绝不会与人刀剑相向的。

    村长见顾珺雯不说话,又愤然说:“顾宗主一上来,不问缘由便毁了我的地级灵器,要知道,这一件地级灵器可是举我们全村之力方才买到的,顾宗主总要给我们村一个交代吧?”

    江莺歌见他们咄咄逼迫顾珺雯,心中不好受,她知道顾珺雯在正道修士心中是一道光,所以挺怕因为这件事而毁了顾珺雯名声,她不能任由事情这般发展下去。

    可她刚要开口,顾珺雯便丢去一袋灵石给了村长,村长打开一看,微微点头到:“好,那不知顾宗主又该如何处置她们?”

    顾珺雯说:“禁闭三月。”

    江莺歌微怔。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毁掉别人东西赔就是,可若非他们先对自己动杀意,她也不会失手伤人,如今要被罚禁闭,不就默认是自己犯错了么?

    不知是不是肋骨断裂的关系,胸口隐隐作痛,但痛处又好似来自心底深处。

    她想辩驳什么,但见顾珺雯眉宇间的病色,到底没有说出口,决定让这件事沉了,以免再生事端。

    但村长显然对这样的惩戒不够满意,又道:“只是三月么,顾宗主就这般约束门中弟子的?”

    这话刚说完,村长顿时感觉心底冒出一股寒气,双腿一时间没站稳,往后倾倒,村民们眼疾手快,连忙扶稳村长,随后耳边便听见那不寒而栗声音,说:“一个小小的村子竟有如此多的金丹期修士,揠苗助长可不明智之举。”

    揠苗助长?

    江莺歌明白了,难怪村里的石灵药味比之其余药材味来得浓郁,只因石灵是通窍丹的主味药材,而通窍丹的作用便是强行通修士的灵穴,以此来获得突破的契机,故而根基容易不稳,若通窍丹服用过多,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殒命。

    只要不是蠢到家,修士是不会服用通窍丹的,但江莺歌观察过村民,他们的资质一般,一生之中能修炼到筑基后期都算好的。

    “你们将村子比作宗门,可。”顾珺雯只踏了半步,村民们便吓得瘫跪在地上,“但你们行事却没有规矩,又如何能同宗门做比较?”

    简而言之,就是宗门之间的门规,都是相互学习相互监督,自然相互遵守尊重彼此,但这个村子不是宗门,立的规矩仅是针对外人而不约束自身,至多只能让人暂时低头,若真惹上什么麻烦,哪有人会听这些狗屁不通的规矩。

    所以,江莺歌入村没什么错,错的是村里人先不分青红皂白,罚禁闭已经是顾珺雯最大的让步。

    江莺歌笑了笑,心底躺过暖流,顾珺雯作为宗主,必须公正严明,所以用了明罚暗护的手段来堵这些人的嘴。

    果然,村长的神色几次变了变,也只能说一句“顾宗主英明”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第43章 熟悉的地方

    禁闭要关三月,算起来,刚好可以赶得及内门大比,想来应当是顾珺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只不过这三月里,江莺歌无法再查陆川的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陆川既然进了黑药村,为何又寻不到他的人。

    还是说,陆川其实根本没有进村,只是做了一个障眼法,目的是要引她们进村,好借别人的手除掉她们?

    若是如此,岂不是代表自己已经暴露,那日后就更难找到证据了。

    江莺歌担忧地皱起眉,以顾珺雯的性子,是不可能听自己一面之词,倘若方才猜测是真的,那陆川定不会轻易露尾巴,又该如何是好?

    目光瞥向窗外,见师尊走来,便放下手中毛笔起身相迎:“师尊。”

    “恩,昨日之事,宗主已同我说过,你便安心在房里待上三月,若是缺什么,吩咐杂役弟子去办便是。”叶长老笑着说道。

    “好,不知青禾怎样了?”

    叶长老听见月青禾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明显变柔和:“那妮子,同你一样得关禁闭三月,一开始她还不愿,不过当她听到你的修为已突破至金丹期,自己便火急火燎去闭关了。”

    江莺歌也笑了笑。

    月青禾一直把江莺歌当作妹妹,她自认为是姐姐就要多顾着点妹妹,如今妹妹修为反超姐姐,那岂不变成了妹妹顾着姐姐,月青禾自然不依,估计闭关前还会薅月长老一把丹药,争取三月后能顺利突破修为。

    “这里有几本为师写下来的药理与病理书籍,这三月里,歌儿正好可以潜心研习。”

    江莺歌道了声谢,接过书问:“师尊,师娘身体近况如何了?”

    “唉,一日不如一日。”

    江莺歌迟疑道:“若实在不行,师尊不妨给师娘服用通窍丹。”

    通窍丹的副作用,二人心中清楚,不过师娘的寿元一日比一日少,用通窍丹可以强行提升修为,增长寿元,这也是无奈之举。

    叶长老点头:“歌儿宽心,不到万不得已,为师不会用通窍丹的。”

    师徒二人又聊了一会,叶长老方才布下禁制后离去。

    她看着大门上流动的波纹,伸手碰了碰,有一层看不见的阻碍禁止触碰房门,亦不可传音,但房门可以从外面打开,持禁制牌的杂役弟子能随意进出。

    正好江莺歌刚突破,且对于凝神炼识诀还未熟练掌控,这三月里到可以潜心修炼了。

    她坐在书案前,拿着师尊给的书看起来,若是记不住,她仍然执笔抄写,一笔一划里,全是她付出辛劳的成果。

    偶尔写累了,便去软榻上打坐纳气,稳固修为,亦或是研究爹娘留下来的药方,想着该保留多少药力,再配合凝神炼识诀修炼会事半功倍。

    日子倒也过得有条不紊。

    这天,江莺歌刚喝下壮识海的药,天天便叼了一只纸鹤从窗口跳进来。

    许久不见天天,江莺歌倍感想念,把它抱在怀里使劲揉了揉,随后才拿下天天嘴里叼着的纸鹤。

    纸鹤上面有纹理,又名符鹤,可记下言语,将其传达给他人,不受禁制影响。

    江莺歌的呼吸漏了一拍。

    竹溪不能言语,那这只符鹤只能是顾珺雯让天天送来的。

    将灵力送入符鹤,上面的纹理顿时锃亮,把吸收的言语尽数吐放:“天天便放舞儿身边,有何事可用符鹤联系。”

    短短一句话,却让江莺歌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上扬的嘴角溢出满满的悸动之色。

    她很清楚,顾珺雯送来符鹤估计也是深思许久后方才做的决定,大抵是觉得江莺歌没错却还要受罚,心中有愧,所以才会在自己关禁闭后使唤天天送来符鹤。

    不过这也提醒了江莺歌,被关禁闭的这段时日,她无法给顾珺雯诊脉,回想起在村里见到顾珺雯的病弱脸色,江莺歌不免担忧着。

    自己若不能去诊脉,不如让顾珺雯来这里?

    江莺歌便捏着符鹤,把心里想说的话都保留进去,随后喂给天天一颗甘味果,让天天把符鹤送回给顾珺雯。

    她看着昏沉沉的雪天,幸好方才在符鹤里特意提过天气,等好天才让顾珺雯来一趟。

    她关上窗户,在床上打坐,消化刚刚喝下肚的药力。

    有了凝神炼识诀,这壮识海的药性就变得异常温顺,好似在碧海蓝天下拂过的微风,卷起淡淡清香,令人倍感舒适。

    只可惜,若非此功法对修炼有诸多限制,江莺歌倒是可以传给顾珺雯修炼,说不定还能减轻识海之痛。

    她小的时候之所以会被父母一直喂药,其实和功法有一定关系,江莺歌的灵力虽亲木系,却不够纯粹,需要通过药物反复淬炼,以达到极净的要求。

    往后修炼,这些药都不能断的,也难怪儿时父亲一直逼她记下药方,母亲又时常给她做药膳。

    虽说药方停用了许久,幸而江莺歌以修炼木系功法为主,而木系功法的特点是柔和澄净,故而她的识海还算通透,勉强可修凝神炼识诀。

    顾珺雯的灵力则亲雷系,识海应当以雷域为主,是无法修炼此功法的。

    就在江莺歌哀愁这功法的限制太多之时,鼻尖嗅到熟悉的苦涩冷香,她蓦地睁开双眼,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不免心跳漏了一拍。

    顾珺雯今日穿了一身黑衣,单手拎着天天,目光盯着书案上那一笔一划纸张上。

    外面的天下起了小雪,房里的炉子没有点燃,因为江莺歌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期,点不点都无所谓,现在顾珺雯来了,她自然是连忙起身去点炉子。

    江莺歌多加了点炎石,想着这般可以快点热起来。

    “舞儿字迹每每瞧见都叫人赏心悦目。”顾珺雯放下天天,转头看着江莺歌,眼底是灼人之色。

    江莺歌的神色微晃,但又怕被瞧出什么,只好敛着心神道:“谬赞,宗主为何不等天好些再来?”

    顾珺雯叹息:“我只是因旧伤不能过多运行灵力,没这般柔弱。”

    确实,江莺歌心里也清楚,渡劫期的强者哪怕不用灵力,一掌也能拍死自己的,可知道归知道,见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把顾珺雯和渡劫期联系在一起。

    顾珺雯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说:“以后每隔三日,我便来舞儿这里一趟。”

    “好。”

    江莺歌坐在顾珺雯身旁诊脉。

    原本她以为,这次诊脉会和以前一般无二,但不知为何,三指之间竟然感受到了灵脉流动,不过转眼即逝,让她误以为是感受错了,便又细细诊了起来。

    天天又趴在了炉子旁边取暖,房间也渐渐充盈着一股热气,又偶尔有一丝冷透过缝隙钻进来,就像灵脉一样,刹那间又不见了。

    江莺歌面露欣喜。

    虽然只是一瞬,但她的确能捕捉灵脉动向,难道是因为修炼了凝神炼识诀,识海越大便对一些事物的感知越敏锐,若真是如此,待她修炼有成,岂不是能准确捕捉到灵脉动向了?

    说不定还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也不对,即便能捉到灵脉,也不代表自己有能力解毒,至多能缓解一二,但也足够了。

    江莺歌把这些事情告诉给顾珺雯听,随后又苦涩说道:“没想到黑药村一行,竟令我想起祖爷爷传授的功法,算是福祸相依吧!”

    “只可惜,宗主无法修炼此功法,否则以宗主的天赋,定能早早修至大成,控制识海之痛。”

    “人各有所长,即便我能修炼,这功法也不适合我,舞儿且专注自己的医道便好,我相信舞儿定会解了我身上的毒。”

    江莺歌没想到顾珺雯会如此信任自己,说实话,若非顾珺雯次次鼓励,她可能很难坚持下来,也正因为自己能坚持,才会记起前世没能想起来的凝神炼识诀。

    “宗主放心,我定会尽全力。”

    顾珺雯又见江莺歌规规矩矩作揖,实在有些无奈道:“房里只有你我二人,舞儿不必如此拘谨。”

    江莺歌笑了笑,算是回应顾珺雯,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刚喝过药,嘴角上挂了一点药渍,被顾珺雯瞧见了,而顾珺雯又有洁癖,实在看不得一张干净的脸上出现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便伸出手想将其拭去。

    却没想到江莺歌好似受到很大的惊吓,猛地往后一退,还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椅子。

    反应过于激烈。

    江莺歌赶忙行礼:“抱歉。”

    “看来我在舞儿心里是洪水猛兽,竟这般遭人嫌。”

    “没有,宗主别误会。”

    顾珺雯的神色极淡,语调微冷:“哦,既是误会,那舞儿躲什么,又为何站得如此远,不敢近我身呢?”

    江莺歌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是不敢近顾珺雯的身,而是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怕顾珺雯看出什么。

    可一想到前世的自己永远都在仰望顾珺雯,从来不曾靠近过,难道她又真的甘心这一世也要这般蹉跎么?

    人都是贪心的。

    江莺歌不是圣贤,自然也贪。

    她小心翼翼坐到顾珺雯身边后,脑海里蹦出“一切都很平常”的念头,顾珺雯并未瞧出她心底最深处的欲念,全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只要平常心对待,不管是何心思都很难被人瞧出来的,江莺歌深吸一口气,暗自做了许多心里建设,可当顾珺雯朝自己伸手过来的一刻,又瞬间坍塌,全都是无用功,她根本控制不了,恨不得把清心诀、静心诀、佛经等等都默诵一遍。

    “莫动。”

    江莺歌僵住,乖乖听话。

    那纤细的指腹上流转出细小水珠,点在江莺歌嘴角上,把药渍抹干净后,顾珺雯方才满意说:“竹溪已同我解释过,你们是跟着陆川进入黑药村,却并未在村里找到他。”

    提到陆川,江莺歌就愁容满面,陆川恐怕已经警觉,很难抓他小辫子,一想到如此,当下便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得提前做准备,防患于未然,思来想去,便拿出一个瓷药瓶递给顾珺雯:“这是专门解合欢散的药,将其抹在鼻翼下,能保持神智清醒,我虽不能确定那合欢散是不是出自陆川之手,但备些解药总不会有错。”

    顾珺雯打量着江莺歌:“舞儿这是觉得歹人会对我用合欢散?”

    不是觉得,是肯定会对顾珺雯用合欢散,顾珺雯身上有旧伤,这种合欢散可以扰乱灵力,届时顾珺雯便难以压制体内的毒,恐有性命之忧,可这些话,江莺歌不好说出口。

    “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顾珺雯注意到江莺歌回避了自己的目光,好像有许多藏着掖着的心事不想让人发现,她并未多问,毕竟自己也有许多不可告人的心事。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捏着药瓶上端,江莺歌纤细的手则托着药瓶下端,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指往下移了移,刚触碰到那温润的指尖,便感觉江莺歌微微一颤,随后以迅雷般速度撤离。

    顾珺雯沉着眼看她,碰一下就抖成这样,还说不怕,都是骗人的嘴。

    她挺纳闷,明明江莺歌给自己诊脉之时,神色如常,偏偏自己一碰就怕成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江莺歌觉得自己的反应容易引起人误会,便适当转移注意力,给顾珺雯泡了一杯茶暖身子。

    顾珺雯垂着眸。

    泡茶的手法江莺歌是格外纯熟,行云流水之中带有她独特的柔美,就如本人性子一般静默温和。

    顾珺雯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带着点缱绻的甘甜,仿佛能撩动人心。

    江莺歌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喝着,目光时而在顾珺雯的唇上停留,原本的苍白之色,被微烫的茶水润出了淡红,像抹上了胭脂水粉,提了点动人的色彩,让人目光难移。

    天天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二人一个劲喝茶,氛围稍微有点怪异。

    它起身迈着小短腿走到江莺歌身边叫了两声,将这种怪异的氛围打破。

    江莺歌回过神来,弯腰把它抱起来,指尖轻轻抚过黑毛,炉子上的暖光照在她脸上,柔和得仿佛要化开一般。

    顾珺雯见到这一幕,原本烦躁的心情跟着平静下来,莫名生出一种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极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顾珺雯来说很陌生,她从小要强惯了,不依靠旁人,甚至遇上难题,也不会寻求父母的帮助,对她来说,只有自己才是最能靠得住。

    可现在,顾珺雯却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就代表着她对这份安逸生出了贪恋,想要放松时刻警惕的心而去依赖着什么。

    喝完茶,顾珺雯站起身,留下天天离开了这里,她吹着外面的冷风,任凭刺骨的雪花落在脸颊上,让思维变得清晰,而不被方才的错觉迷惑。

    江莺歌是个热心肠,所以对待病患总会很有耐心,平和到让心里脆弱的病患产生点依赖也无可厚非。

    旁人也就罢了,可以在生病期间肆无忌惮展现最弱的一面,唯独顾珺雯不能,她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威严,是不能被病痛打败的强者。

    现在这样就挺好,与江莺歌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被敬重、被恐惧,不正是作为宗主该承担的么?

    顾珺雯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溪边,只是因为天太冷,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周围的树木都落了叶子,光秃秃的,四周原本碧绿的草地被白雪覆盖。

    这里离凌霄峰很近,有点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熟悉的是经常路过此地,陌生的是……

    脑海里闪过江莺歌躺在草地上的画面,衣裳凌乱,微红的双眼布满欲色,摄魂勾魄。

    顾珺雯很确定脑海闪过的记忆不属于自己,可又为何无缘无故瞧见这般画面?

    难道是将来某一日,江莺歌会在此地发生些事情,被自己提前预料到了?

    有些强者,也的确有窥探未来的通天本领,但这窥探有诸多限制,甚至还要折损寿元,也不似顾珺雯这般没有任何征兆地直接给一副残画。

    她紧皱着眉头,没想到自己活了千年,竟也有想不透、弄不懂的事,无奈看了一眼叫人在意的四周,实在想不出所以然,只得甩袖回了凌霄峰。

    第44章 我能否把院子立在凌霄峰下

    冬雪消融,迎来蓬勃的春季。

    江莺歌被关禁闭的三月里,生活过得还算充足,除了看师尊留下的书籍外,柳白芷也会时常来探望,偶尔会帮江莺歌出去收购药材,而扬清玉还不死心,每次都会死皮赖脸跟着柳白芷出门。

    有的时候江莺歌还挺佩服扬清玉,若是自己能有对方一半的勇气和厚脸皮,不知会和顾珺雯之间变成怎样的光景。

    想起顾珺雯每次来的时候都冷着一张脸,江莺歌就会打起退堂鼓,说到底顾珺雯不是柳白芷,若她真敢说些什么,下一刻就该见阎王了。

    月青禾顺利突破到金丹期,第一时间便来找江莺歌炫耀,正好还有几日就要内门大比,二人一起去登记做后勤医师,在登记处碰见了柳白芷,三人相互打了声招呼。

    柳白芷医术最好,在兴和堂人缘也好,自然是做领队,月青禾则被分派别的后勤任务,负责给比试的内门弟子分发木牌。

    月青禾对此处任务还算满意,事少灵石多,她向江莺歌扬手,把人勾在身边,小声说:“我听闻陆川从那日之后,便没离过玄霄宗。”

    那日是指在黑药村的那天。

    果然是警觉了么?

    “陆川此人看似寻常普通,可每每对上他的眼睛,我总觉得他像行将就木的老人。”柳白芷在二人身后说道。

    月青禾吓了一跳。

    柳白芷又道:“我好歹是金丹期修士,你们二人说话又未曾设下隔音,自然是能听见的。”

    江莺歌问柳白芷:“方才师姐那句话是何意?”

    “陆川此人不简单,起码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行医的日子不短,见过太多的人,唯独没见过陆川这般,明明身强体壮,可他的气息却很苍老。”

    身强体壮,气息苍老,这一点江莺歌倒是未曾注意过,不过既然连柳白芷都这么说,看来是陆川真的有点问题。

    现如今马上要内门大比,江莺歌暂时无暇顾及陆川,而前世这一次内门大比也没什么特别事发生,倒是稍微让她安心了点。

    这时,杨清玉挥手向这边跑来,江莺歌下意识看了柳白芷一眼,明显察觉眉目间的不痛快。

    柳白芷说:“我先走了。”

    江莺歌颔首,看着柳白芷转身离去的背影,而杨清玉却死死追着的样子便无奈摇摇头。

    月青禾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不过我还挺佩服杨清玉,你们兴和堂的柳白芷也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更何况杨清玉只是筑基初期,身上也没什么优点,九成九是追不上的。”

    江莺歌诧异,原来柳白芷在别人心里是冷美人么,可自己却觉得柳白芷为人挺好相处的,不过细细回想,自己只在在师娘那边偶尔会碰上她,只能算点头之交,那时候确实感觉柳白芷不太好接近。

    是因为何峥嵘的缘故,她与柳白芷产生更深的交集,成了友人。

    这些不起眼的一点点改变,对江莺歌来说是好事,只要撑过歹人谋害顾珺雯那日便好。

    月青禾问:“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去天阑城。”

    被关的这些时日,虽说可以研究师尊留给她的医书打发时间,可自由受限,到底是觉得闷的。

    若非顾珺雯时常过来,还有天天陪伴,江莺歌也很难静心看进生涩难懂的词语,还有竹溪和月青禾,被自己连累关禁闭,所以她想去天澜城买些食材,做点药膳带给她们,算作答谢。

    只不过,上一回给顾珺雯做的年糕,她并未吃多少,看起来是不喜欢甜食的,若不是天澜城游玩之时见顾珺雯吃甑糕并无排斥的神情,江莺歌也不会想到给顾珺雯做年糕。

    可她忘了,顾珺雯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吃了不喜欢的甜食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次,就熬点咸口粥,比较符合大众口味,竹溪和月青禾应当也会喜欢。

    打定主意后,江莺歌便和月青禾一起去了天阑城,买了一些补气血的药材和食材回了宗门,熬制了半个时辰,月青禾闻着香味早就忍不住盛了一碗先吃,连连赞叹着江莺歌。

    “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马马虎虎吧!”一想到顾珺雯吃年糕时皱眉的样子,江莺歌就有些泄气。

    “你太谦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我都已经到了金丹期,按照规矩,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小院,你想好要在哪里立院么?”

    江莺歌沉默片刻。

    前世,她就想把院子立在凌霄峰,不过想归想,凌霄峰那里连各位长老都没资格住,江莺歌自然也住不了。

    哪怕这一世,江莺歌还是想把院子立在凌霄峰,不知以她现在和顾珺雯的交情开口请求,又能否成功呢?

    “暂时还没想好。”

    月青禾点头:“我倒是想把院子立在凌霄峰下,这样就可以天天仰望宗主了,还能找大师姐玩。”

    江莺歌笑道:“就算宗主同意,月长老也不允许的。”

    月青禾苦着脸:“是啊,我好不容易到金丹期可以立院了,但是我母亲不许,我不知为什么她要反对。”

    “估计是担心你吧!”

    江莺歌也只能用这句话安慰月青禾,作为多年的好友,自然是知道月长老对于月青禾有多紧张,可以说是沉重、令人难以呼吸的感情,就连外出任务也从来不许,个中缘由她不得知,也不好评价。

    “有什么好担心,作为修士,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修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干嘛修炼啊?”月青禾抓了一把发梢,苦恼道。

    “你若真想自己立院,就找月长老好好谈谈,只是立个院子,不是出远门,应当可以说服她的。”

    月青禾放下碗:“行,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月青禾,江莺歌带着热气腾腾的粥飞往凌霄峰,此时,竹溪在院中练剑,也在为内门大比做准备,顾珺雯坐在门口,天天则趴在她脚边一起嗮太阳。

    或许是嗅到了粥香,天天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江莺歌摇尾巴,顾珺雯仰头,沐浴在阳光下,泛白的肌肤多了一点红润,只是目光受到日光影响,微微眯着,颇有一种慵懒的韵味,远远望上一眼,满足的情绪就这般在胸腔里炸开,被江莺歌肆意放任。

    她来到顾珺雯面前,打开食盒,粥香刚飘出来就引来天天的叫声,似乎想第一个品尝,竹溪也嗅到了香味,便收了剑走来。

    “大师姐辛苦了,喝点粥暖暖身。”

    春季刚来,还有些寒凉,江莺歌先给竹溪来一碗粥,随后又给天天一碗,最后才递给顾珺雯,这样一来,顾珺雯就不好拒绝了。

    江莺歌安静地站在一旁,见顾珺雯喝了一口,清冷的眉宇微挑,目光看过来,自己便下意识问她:“可还合宗主胃口?”

    顾珺雯颔首:“不错。”

    这不错二字是真合胃口还是敷衍,单从顾珺雯神情上是分辨不出来的,不过见她又喝了几口,明显比上次的年糕吃得多,便知道顾珺雯是真的喜欢。

    江莺歌笑了笑,满足了。

    竹溪也连连点头,表示很好喝,天天就不一样了,想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一直摇尾巴。

    江莺歌知道竹溪和顾珺雯不贪嘴,便都给了天天喝,况且天天陪着她被关三个月,还得给自己和顾珺雯之间传话,也确实该多奖励些。

    江莺歌蹲着揉了揉天天脑袋,它身上的毛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但是她的心思却在立院上,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她还是想问一问顾珺雯的意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转眼又一想,万一被拒绝,其实也没什么好失望的,这般犹犹豫豫,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顾珺雯。

    顾珺雯察觉江莺歌的视线,手肘枕在椅子上的握把上,低头回望,静静地,似乎在等着江莺歌说话。

    明明只是一次对视,像被点燃了什么,心脏不受控制乱跳起来,江莺歌连连呼吸,控制好情绪道:“宗主,我已是金丹期,可以立院了,不知能否将院子立在凌霄峰下,这样一来,我也方便来给宗主诊脉。”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江莺歌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只好厚着脸皮向顾珺雯请求。

    等待回答的过程,仿佛是即将要上堂的犯人,等着判官宣判,已经紧张到脑袋一片空白。

    竹溪见江莺歌低着头,又见师尊不说话,便轻轻拉了拉师尊的衣袖,顾珺雯这才说:“你且回去,容我考虑几天,待内门大比结束后再说。”

    “是。”

    没拒绝,就有同意的可能,她心中带着某种期盼,麻利地把碗筷收拾好,向顾珺雯作揖后便离开了。

    竹溪看了一眼出神的顾珺雯,在本子上好奇写到:「师尊会同意么?」

    顾珺雯没有回答,她靠着椅子,抬眸看着藏在天边白云里的一抹背影。

    对她来说,院子立在哪里不重要,是脑海里残缺的画面让她犹豫了,不知和江莺歌走近是好是坏。

    明明那记忆不属于自己,却又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以至于让向来果决的顾珺雯也不得不再三思量。

    第45章 内门大比

    玄霄宗的内门大比,前三奖励非常丰厚,所以来参加的弟子有很多,哪怕在外历练的弟子也会匆忙赶回来。

    一下子,宗门内便多了许多修为高的弟子,时而能见到他们从头顶飞过,就连兴和堂也回归了许多医术尚可的弟子。

    不过玄霄宗终究不是以医术为主的宗门,即使他们的医术还不错,却也比不过柳白芷,这也是为什么叶长老不愿意重罚何峥嵘的关系,归根结底还是玄霄宗学医的人才太少了。

    内门大比分为两个组,筑基期和金丹期,元婴期修士不能参加内门大比,所以在外的元婴期弟子不必回宗门。

    筑基组的比试内容是守擂积分战,每个弟子都有三次攻擂的机会,打赢擂主的弟子需要进行守擂,每次守擂成功都能累计积分,积分前三者才能拿到奖励。

    金丹组是抽签比试,气运好的弟子或许能一路打进决赛,同样只有前三者才有奖励。

    前世这个时候,江莺歌的修为停留在筑基期,排名相当靠后,所以她才放弃参加内门大比,还好作为后勤医师,她拿的灵石也不少。

    江莺歌与一众兴和堂弟子负责守在比武场四周,一旦出现受伤的弟子,需要立刻进行救治。

    现在比试还未开始,但是各个场地已经围满人群,翘首以盼地望着看台中央的位置,都心照不宣等待顾珺雯出现。

    对他们来说,顾珺雯深居简出,甚少能见到面,而每届的内门大比,顾珺雯从未缺席,是唯能一睹她风采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待时辰差不多一到,顾珺雯与宗门长老方才一一入座,远远望去,即使顾珺雯气色差,但周身冷冽的气势依然很强,弟子们完全联想不到顾珺雯是病弱之躯,需要静养,反而一见到她,便迎来一声又一声欢呼。

    顾珺雯站在看台上,身上的白衣随风而动,而台下的弟子们身着白衣,没什么记忆点,唯有那抹淡紫色的倩影令人眼前一亮,使得她的目光微微停留片刻。

    “宗主这是在看我么?”

    “不是,是在看我。”

    江莺歌身边的兴和堂弟子显得很激动,不过,当顾珺雯抬起手时,大家又很快就静下声来。

    “比试的奖励,由月长老宣布。”顾珺雯一如既往不愿多说,她向月长老点头示意。

    月长老这才接过话:“筑基组,第三名奖励丹药,第二名奖励黄级灵器,魁首则奖励玄级功法,金丹组,第三名奖励丹药和玄级灵器,第二名奖励地级灵器,魁首则奖励地级灵器和固灵丹。”

    “还有一点,比试的时候,不能伤人性命,也不能用丹药或者灵符等等,只能携带一件利器进行比试。”

    这些奖励和前世一般无二,所有人都为此探讨着,也只有江莺歌没什么反应。

    “金丹组竟然奖励两件地级灵器?”有人倒吸一口气,“往常能奖励一件都算不错了,而且这固灵丹是高阶丹药,能助金丹期修士突破之时稳固灵力。”

    确实,以往金丹组的魁首的奖励都是以功法为主,或者得到一次顾珺雯指点的机会,毕竟灵器再好也是外物,终究不是自身实力。

    前世的时候,江莺歌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何这一届金丹组的奖励和以往不同,现在想想,估计是和之后的陨仙秘境有关,地级灵器起码可以用来保命,短时间内提升修士实力,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等到郧仙秘境就死了。

    江莺歌记得陆川在丙组,便和身边的同门师兄弟说了一声,随后前往丙组备勤。

    视线一扫,见陆川独自一人待在角落里,也不说话,阴沉沉的面容看起来有点怪,不过丙组其余人也都不说话,一双双眼睛相互打量彼此,似乎在判断对方的实力。

    扬清玉也在丙组,他倒是毫无顾虑,扬言要第一个上台守擂,其他人也只是笑笑不说话,毕竟扬清玉的修为是筑基初期,即便他的身躯很强悍,一样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江莺歌皱着眉头,在扬清玉身后,有一人的目光透着怨毒,与其他人围成团商量着什么,此人她有点映像,好像是上次把扬清玉打伤后赔偿了五千下品灵石的萧鸣。

    萧鸣身边的修士,都是一群狐朋狗友,江莺歌有心提醒,但这个时候比试正式开始,扬清玉已经跳上擂台。

    “我来守擂,你们谁来挑战我?”扬清玉的双手套着铁拳套,在黄级灵器当中算是上品。

    “我来!”有一人瞥了一眼萧鸣,见对方点了下头,他随后便跳上擂台,抱拳说,“周勇,请多指教。”

    “扬清玉,请指教。”

    周勇的修为也在筑基初期,擅长使剑,且他手中里的剑相当粗犷笨重,剑招路数也是大开大合,有力劈山河之势,若不是场地中有阵法,恐不过三招,比试台就会像蜂窝一般坑坑洼洼了。

    不过扬清玉是体修,不仅耐力强,身手也非常敏捷,而大开大合的剑招过于笨重,很难碰到扬清玉,几个回合战下来,周勇便出现力竭迹象,被扬清玉一脚踹下擂台,得了十点积分。

    周勇拍了拍衣襟,朝身边一人点头,那人便跳上擂台,拱手说:“王鹤,请指教。”

    扬清玉也不废话,直接朝王鹤动手,灵力爆发,似乎没打算保留实力,看得江莺歌直摇头。

    很明显,萧鸣是打算对扬清玉使用车轮战,即使扬清玉胜了,但每个人还有两次挑战机会,轮番调息再战,扬清玉会受不了的。

    不过扬清玉就算败了,也是有重新挑战擂主的机会,那这次车轮战的意义是在哪里呢?

    江莺歌看了一眼陆川,陆川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交汇,似有什么在暗流涌动,直到肩膀蓦地被人拍了一下方才被打断。

    江莺歌回过头,见来人是月青禾,便道:“你那边忙完了?”

    “还没,我还得负责登记筑基组的积分,见这边打得精彩,想过来看看,就先让别人替我一下。”月青禾笑着指了指看台上的月长老,“以前我参加内门大比的时候,我娘的脸色简直能冻死人,每次比试都会盯着我瞧,现在我干后勤,她连瞧都不瞧我一眼了。”

    江莺歌问:“有什么感想?”

    “轻松,畅快。”

    确实,江莺歌虽然没人看管,但比试的时候心情紧张得要死,现在站在台下,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打斗,才知自己以前学的剑法、术法、拳法只是基础,上次能在黑药村打赢剑修,完全就是意外外加运气好。

    若当时遇见的是心性沉稳、且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的剑修,她的脑袋恐怕已经丢在了黑药村。

    “这杨清玉可真抗揍。”

    王鹤同样是体修,修为在筑基中期,身法和杨清玉不相上下,但那一套《开山拳》的拳法有碎石之威,杨清玉用双手格挡,被震出大大小小的伤痕。

    明明已经气喘汗流,灵力消耗极大,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台上,而王鹤作为揍人的一方,步伐竟然开始虚浮起来了。

    时间一长,王鹤见迟迟不能打趴筑基初期的杨清玉,神情明显开始焦虑,一个不慎便被杨清玉寻到间隙,一个回身过肩摔,就这样狼狈地摔出场地外。

    再一次获胜,积分累积到二十,即使杨清玉的脸上挂彩,也笑得非常灿烂,而他越是开心,萧鸣就越是怨恨,那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

    “一群废物,快给老子上去,别让他缓气。”

    又一人被萧鸣打发上擂台,双方修为一样,不过杨清玉之前消耗太大,这一场比试明显变得吃力,身手迟缓。

    才片刻,身上就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咬着牙硬抗,一招连环踢,逼得对方退到角落。

    那人也不示弱,使一招流火术法缠上杨清玉,本以为杨清玉会退,岂料他冲入流火当中,全身的衣物被点燃,头发也被烧焦了。

    那人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被杨清玉用手肘击中,震得他五脏六腑移位,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了擂台。

    杨清玉连忙拍打身上的火,但火势越烧越旺,他只得脱下外衣将其丢掉。

    见到袒胸露背的男子,月青禾明显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用手遮住双眼,而江莺歌作为医师,不着衣物的男子都见过,自然比月青禾更坦然自若。

    待杨清玉重新穿好衣物,月青禾方才松口气,和江莺歌说:“没想到杨清玉连胜三场,三场后的积分都是按双倍算,不过看他的样子,第四场很难赢了,没什么看头,我去金丹组那边转转。”

    江莺歌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

    待月青禾离开后,一直沉默的陆川终于有了动作,走到萧鸣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萧鸣竟然改变主意,让陆川上了擂台。

    江莺歌的直觉告诉自己,杨清玉有危险,她有心想提醒,但擂台上有阵法,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台下的声音是传不过去的,连传音都不行。

    第46章 夺舍

    杨清玉跑过几次兴和堂,自然知道陆川是医师,江莺歌又帮他许多,便一改之前散漫的态度,拱手说:“陆医师,请指教。”

    陆川肾虚一般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好似写满了不怀好意,令扬清玉微微皱起眉头。

    “杨兄,请先出招。”

    扬清玉甩了一下头,明明陆川温和有礼,不似别人一样趾高气昂,可能是自己生出错觉,不该对兴和堂的人疑神疑鬼。

    随即,他调动灵力,脚下一跺,震得四周尘土飞扬,而他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窜过去,不过在靠近陆川的一刹那,他看见陆川脸上的笑容有点扭曲,就像隐忍多年的龟孙子,终于等来爆发的一刻,可以肆意搞破坏,别提有多变态了。

    扬清玉本能想往后撤,脚下刚踩稳地面,陆川却已飘至眼前,掌心对着脑门拍来,完完全全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

    他的后背顿生冷汗,连忙向后倒,堪堪避过这一掌。

    前面三场,扬清玉可以打得毫无顾虑,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生死之战,大家出手七分,保留三分,没人敢挑衅宗主立下的比试规则,同门相杀,必废修为逐出宗门。

    扬清玉冷着眼,想质问陆川,嘴巴一开一合,竟然发不出声音,心中顿时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右手便被陆川钳制住。

    虽说陆川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但医师常年与书和药材为伴,单拼体能,怎么也不可能赢了扬清玉。

    可是……

    扬清玉竟然挣脱不了,而且右手发软没有力气,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右手上的灵脉被一根银针扎着,让他心底慌乱不已,左手下意识抬起,挥向陆川。

    陆川发出一声冷笑,手腕用力一折,一声脆响伴随着闷哼,扬清玉便跪在了地上,而他的右手扭曲地垂着,紧接着,左手也被陆川一脚踩断。

    扬清玉疼得冷汗直流,他抬头看了一眼陆川,陆川竟然还装模作样说了句:“扬兄,双手都断了还不认输么?”

    扬清玉在心底呸了一下陆川,意思是骂他人模狗样的东西,亏他还是兴和堂的医师,手段行径如此腌臜,与魔奴无异。

    现在他说不了话,无法认输,不过他可以主动跳下擂台,便在默默呸完陆川后突然暴起,脚下横扫,扬起地上的尘土遮住陆川的视线,随后往擂台边缘的方向一跃而起。

    就在他快要跳下擂台的时候,脚腕忽然被什么东西缠绕,又被拖拽回去,接着连脚腕都被陆川折断,腹部还被狠狠踩了一脚,这一脚看似没什么威力,却含暗劲,灵力震碎了五脏六腑,令他吐了一口血,血中还带出了一点碎肉。

    这还没完,陆川接着一脚踹向扬清玉胸膛,把他当做球一般踢下擂台,而他心脏附近的骨头也因此尽数断裂,整个人就像软绵的布偶,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骨骼了。

    江莺歌连忙带着兴和堂弟子上前查看扬清玉伤势:“还有一口气,把他抬回兴和堂医治。”

    这样的伤势,即便还有挑战擂主的机会,恐怕扬清玉也用不上了,显然陆川是故意在不违反比试规则的前提下,留扬清玉一口气,又能半废扬清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针对江莺歌,她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微笑的陆川,未曾理会对方的挑衅,转身带着扬清玉离开了比试现场。

    扬清玉一直在咳嗽,似乎是透不过气,江莺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颈侧,有一根银针,将其取下后,扬清玉又吐了一口鲜血。

    这根银针封住气口,导致扬清玉不能说话,兴和堂弟子见状,说道:“没想到陆川师兄手段如此毒辣,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确实,太让人胆寒了。”

    江莺歌没有接他们的话,说道:“他身上的骨头全断了,你们御剑低飞,可以减少颠簸。”

    “是,江师姐。”

    虽说低飞可以减少颠簸,但扬清玉一直在哼哼唧唧喊痛,江莺歌便喂了扬清玉一小口止痛灵液。

    扬清玉缓了口气,苦笑一声:“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打进前二十,特意在赌局上把灵石压在自己身上,打算赢了之后拿上一部分作为答谢,赠予江医师,现在好了,那些灵石恐怕是血本无归了。”

    言下之意,这次治疗也拿不出灵石,江莺歌无奈笑道:“无妨,活着就好。”

    杨清玉又咳了咳,止痛灵液还有助眠效果,没一会,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江莺歌摸了摸杨清玉额头,还好没有发烫,否则用起药来也是麻烦。

    观陆川今日所作所为,实在过于高调,竟把杨清玉打成这样,稍有不慎,岂不是会把人弄死,有点不符合他平日隐忍的作态。

    她正思索之时,耳边听见兴和堂弟子喊了一声:“陆师兄。”

    江莺歌顿时警惕。

    现在内门大比还没结束,宗门里的弟子都聚集在比试场地,若他想在这种时候动手也不是不可能,可他为何不找顾珺雯,反而来拦自己的路?

    她问:“你不用守擂么?”

    陆川笑道:“我对内门大比没什么兴趣,直接认输了,让萧鸣获胜。”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陆川点头,又指了指江莺歌身边的人:“我不和你废话,你乖乖跟我走一趟,我便不会伤害他们。”

    兴和堂的弟子一听,立马放下样清玉,拔剑对着陆川:“陆师兄这是要做什么,叛变宗门么?”

    陆川不屑一笑,就盯着江莺歌看,等她的答复,并未将旁人放在眼里。

    联想到杨清玉被虐打的场景,江莺歌感觉陆川的实力远不止如此,只好抬手压下兴和堂弟子手里的剑,说:“我跟你走便是。”

    “爽快,你放心,只要你足够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陆川又对兴和堂弟子说,“你们回去告诉顾珺雯,如果不想她的宝贝医师死了,就独自一人来白雾之森。”

    江莺歌这才明白陆川的用意,是想拿自己威胁顾珺雯,她连忙说:“宗主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弟子冒险的。”

    “呵呵,我可是瞧见她为了你赶赴黑药村。”

    江莺歌一愣,所以陆川一直在黑药村里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知道他身份暴露,所以才隐忍到今天的内门大比,就是在等顾珺雯分身乏术的时候挟持自己?

    江莺歌紧皱眉头,思考应对之策,但陆川似乎料到她不会那么听话,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根银针打入她身上的穴位,封住灵气,随后大手一挥,带着她飞上高空,似一道流光,眨眼便消失了。

    被封的穴位在丹田气口,江莺歌稍微调动一点灵力便感觉到一股阻塞,若要强行冲开,恐怕自己也会受内伤。

    她现在还不清楚陆川的实力,不敢冒然行动,按照陆川飞行的速度来判断,他的修为也许在元婴初期到后期之间,可他又是如何做到瞒过顾珺雯的双眼?

    难道是隐匿法宝?

    不过当江莺歌见到陆川脖子上暴起来青筋以及流血的七窍,又否决了法宝的想法。

    回想起柳白芷对陆川的评价,江莺歌脑海里蹦出另外一个惊人的答案。

    夺舍。

    也只有夺舍,顾珺雯是无法瞧出陆川真实修为,才能解释得通这一切,难怪当时查陆川的背景无异常,却前后的性格相差甚远。

    陆川见江莺歌的目光如镜,笑着说:“看来你已经猜到我夺舍了陆川,不过这具身子的天赋太烂了,修为上不去,身体强度不够,根本容不下我的神魂。”

    神魂?

    只有化神之上的修士才能凝聚神魂,所以他的修为在化神期?

    他又道:“可惜啊,夺舍有违天和,我已经夺舍一次,之后若想再夺舍便难上加难,否则……你的身子倒是不错的容器。”

    江莺歌心头一紧,额间冒出来的汗很快被风吹干,冰冰凉的,有一种被毒蛇盯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陆川猛得咳嗽,吐了一大口血,待飞入白雾之森后,便把江莺歌丢在地上:“这具身子果然不行啊,稍微动点灵力就变成这副模样。”

    这翻话倒是提醒了江莺歌,如果他的修为真的在化神期,那也一样打不过顾珺雯,所以前世的他才会利用合欢散打乱顾珺雯的灵力,导致顾珺雯压制不了体内的毒,才会被他逃走。

    幸好江莺歌已经提前给了顾珺雯解药,这一次,应当可以避免那种情况了。

    陆川看了一样江莺歌:“你倒是冷静,怎么,是以为我打不过顾珺雯么?”

    江莺歌摇摇头:“你选择把宗主引来此地,应当提前设了陷阱,而宗主又有旧伤在身,你不一定会打不过。”

    “倒是挺机灵。”陆川说,“我啊,本来是想提升医术,混到顾珺雯身边,奈何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无奈只能抓你把顾珺雯引出来,在她过来之前,只要你什么都不做,我就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她。

    这是陆川第二次这么说了,江莺歌不明白,一个能把杨清玉打成半残的人,还研制出合欢散害死那么多人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又岂会在意她的命?

    第47章 她一定会为了你孤身前来

    每届的内门大比,顾珺雯也只是象征意义的露面,并不会花太多心思去关注弟子们的成长情况,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师者,她只需要听诸位长老的汇报便可。

    比如,今年收了哪些有天赋的弟子,这些刚入门的弟子有多不听话,整天以为自己入了玄霄宗就可以一飞冲天,又比如,谁谁突破了,谁谁犯事了等等,都是一成不变的无趣琐事。

    但是今日,她已经数次把视线停留在江莺歌身上,回想起之前和江莺歌下棋的日子,感受着江莺歌一点点的变化,像一件礼物,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惊喜让她觉得这些琐事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不错,今年弟子们的实力都提升了不少,尤其是竹溪,剑法流畅,一招水花四溅毫无破绽,且她的气息沉稳,我猜测应当是快突破了。”叶长老说道。

    星辰峰的陌渊长老听言,笑道:“宗主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自然不差,不过若是我的大弟子在此,她们二人谁更出彩就说不定了。”

    叶长老说:“论剑道,她们二人不分上下,不过论心性,自然是竹溪更胜一筹。”

    陌渊冷哼一声:“你又怎知我弟子的心性不如竹溪,能成为剑修,心性自然都不差。”

    叶长老不想和他争辩,竹溪打小不能说话,受人白眼的事定然不少,但竹溪没有因此怨恨埋怨谁,单从她使出的剑法就不难看出,明明都已经把对手逼到死角,甚至可以重伤对方,让对方没有反抗的机会,却偏偏到了关键时刻,竹溪会收四分力,对手也察觉竹溪的用意,让他们明白彼此间的差距,往往都会主动认输。

    可能有人会说竹溪多此一举,对敌人的善意等于把自己的命送出去,不过比试不是生死之战,没有必要对同门下死手,叶长老是非常欣赏竹溪的做法,也觉得顾珺雯是位好师尊,把弟子教导得非常正直。

    反观叶长老自己,为了妻子,疏于对弟子们的教导,才会让何峥嵘走上错路,但愿这次禁闭之后,何峥嵘能醒悟,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月长老瞥了一眼叶长老,见他面露苦涩,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说他优柔寡断,倒也不全是,不过是想找个人管理兴和堂罢了,对他来说,妻子才是第一位,而兴和堂有如今的规模,也全是他妻子在背后默默策划,制定规则与教导方式,所以叶长老不适合管理兴和堂。

    但他爱护妻子,是极好的丈夫,在外奔波几十年,从未放弃,以至于他的修为一直卡在元婴后期,毫无寸进。

    她面露一丝苦笑,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叶长老这般纯粹爱着一人,所以当她知道叶长老想保下何峥嵘时,并未制止。

    只是这般做法真的有用么?

    陌长老又说:“待我大弟子回来,让她们二人比较一下,自然就清楚谁强谁弱。”

    叶长老皱眉:“都是同门,何必如此争强好胜?”

    “切磋罢了,怎么就成了争强好胜?”陌长老不悦道。

    叶长老气得摇摇头,不想同莽夫辩解,好在顾珺雯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口舌之争。

    “叶长老对陆川可了解?”

    “歌儿之前也问过我陆川的事,我便特意去调查了他,发现陆川刚入门的时候不爱讲话,平时也没什么友人,好像在四十八年前,他父母死后就性情大变,医术也进步不少,不过这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顾珺雯刚刚见江莺歌一直盯着陆川,便顺嘴问了问叶长老,这些信息乍一听,好像没什么用,但又让人觉得怪异。

    四十八年前么,那是顾珺雯赤血崖一战后的第三年,会是巧合么?

    顾珺雯皱着眉,远远就看见陆川将银针刺入扬清玉颈侧,接着便把人打成半残,手段相当残忍,若非众目睽睽,她毫不怀疑陆川会虐杀了扬清玉,这样的人,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不能留在宗门里。

    叶长老也看见陆川所作所为,有些不可思议道:“他怎能把人打成这样,太胡闹了。”

    确实很胡闹,在扬清玉被江莺歌抬走之后,陆川便直接认输,跳下了擂台,眨眼间便从人流中离开。

    不知为何,顾珺雯顿感心慌,刚释放神识,便感觉头痛欲裂,让她不得不收回神识,闭眼调息。

    叶长老见状:“宗主?”

    顾珺雯摇摇头。

    自从江莺歌能探出她的灵脉后,就准确用银针定穴稳住灵气,顾珺雯的识海已经几个月不曾痛过,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作,像在预示着什么,放大了不安的感觉。

    直到两名兴和堂弟子来报,说江莺歌被陆川抓去白雾之森,要求顾珺雯独自前往才会放人。

    顾珺雯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陌长老说:“哼,宵小之辈何需劳烦宗主出马,且让我一剑斩了此人,定会把江莺歌完好带回来。”

    陌长老的修为在分神初期,顾珺雯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实力,可事关江莺歌性命,陆川又点名只能她一人前往,她不能赌。

    “不必了,内门大比还未结束,还需几位长老主持。”顾珺雯站起身,消瘦的身子骨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一般,“我去去就回。”

    她说得轻松,心里却很着急,几位长老担心她的身体,几次劝说下来,反而让她心烦意乱,便一挥长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体内的灵力也开始紊乱,识海之痛让她飞行的速度慢了许多,等她赶到白雾之森已经是一刻之后。

    刚刚开春,树林已是郁郁葱葱,遮住了阳光,四周弥漫着的雾气,好似无数的水珠浮在半空,有种黏腻的感觉,又湿又冷。

    蛇虫鼠蚁时而路过,不过都不敢近顾珺雯的身,它们很敏感,能感觉到顾珺雯周身冷冽的杀意。

    几声突兀的掌声响起。

    陆川拽着江莺歌从树荫下走了出来:“顾宗主,好胆识,我说什么来着……她一定会为了你孤身前来的。”

    江莺歌抿着唇打量着顾珺,那颀长的身量反而显得身子骨过分单薄,白衣袂袂,随风乘动,好似天边的白云一般抓不到。

    又见她额间的发丝被缀着的汗打湿,便知顾珺雯的识海之痛又开始发作,那她得花多少精力去压制,得有多能忍才能面无异色站在这里?

    江莺歌不清楚,毕竟自己只是使用壮识海的药都能疼晕过去,又岂能真的感同身受这份疼痛。

    她咬着唇,忍着心底快要爆发的某种情绪,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拖后腿,得想办法尽快挣脱束缚。

    陆川笑道:“顾宗主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啊,需不需要我为宗主诊脉?”

    顾珺雯未曾理会他的挑衅,淡淡的目光扫过江莺歌,确定她没什么事后才说道:“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放人了。”

    “顾宗主果然是真性情,可我只说,让顾宗主独自前来就不杀江莺歌,没说会放了她。”

    顾珺雯冷眼:“你想如何?”

    “顾宗主就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针对你?”陆川见她毫无波澜的眼神,只好自顾自说,“算了,反正你作为正道领袖,又如此高高在上,怎么会低头看地上的蝼蚁有几只。”

    陆川的一只手,一直捏在江莺歌后颈处,一旦发现顾珺雯有异动,他会毫不留情捏碎颈骨,废了江莺歌。

    他见顾珺雯如此投鼠忌器,脸上扬起的笑容就显得有些病态,大大方方抬起掌心,将汇聚的灵力拍向她。

    顾珺雯果然一动未动,硬生生依靠**之力抗下这一击,被震退半步,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可她气息却很乱。

    “宗主!”

    江莺歌见顾珺雯发白的唇色,目光一凝,抬手去打陆川,但被封了灵气的她,这一拳没有任何威力,拍在他身上也是软绵绵。

    陆川不在意江莺歌儿戏一般地挣扎,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裂开的掌心:“这具身体果然太差了,灵力根本使不出来,否则刚刚那一掌,也够你受的。”

    不过这样一点点凌虐顾珺雯的感觉也不错,就在陆川又想对着顾珺雯挥掌时,腰腹却猛地一疼,低头一看,才发现江莺歌在挣扎中用银针强行冲破封住的丹田气口,转头又把银针打入他的腹部,封住了灵气。

    随后被江莺歌反手一掌击中心脉,令他吐了一口鲜血,不过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江莺歌愣了一下,不待她反应,腰间被修长的手揽住,轻轻一带一推,她便落在远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同一时间,顾珺雯反手一掌击中陆川的身体,眨眼间便寸寸开裂,灵力爆开,把**炸成粉末,飘出来一缕若隐若现神魂。

    江莺歌见到神魂的模样微微愣住,脑海里瞬间涌现儿时被绑架的画面,自己当时虽然蜷缩在破败的木屋角落,那些黑衣人都蒙着脸,但清楚记得为首之人眼角有大黑痣。

    那阴毒狠辣的目光,不经令她打了个寒颤,就和儿时一样恐惧得不敢有任何动作。

    顾珺雯开口:“竟然是你,若长风。”

    第48章 合欢散

    若长风,这个名字江莺歌很熟悉,他是若家家主的左右手,也是若家家主的亲兄弟,据说此人的修为在分神后期,只差一步便可迈入渡劫期,修为是在若家排行里是最高的,连若家家主对其也要礼让三分。

    本来以若家实力,结合了魔奴是可以把整个修真界弄得天翻地覆,偏偏顾珺雯横空出世,同样是分神后期的实力,在赤血崖围杀了大部分魔奴与若家子弟,重创了若长风,随后顾珺雯的修为突破至渡劫初期。

    若家家主为了保存实力,用命给顾珺雯种下毒,这才让若长风逃了去。

    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地,赤血崖底下死去的魔奴尸首无数,煞气形成一道壁障,非心性坚定的修士若是踏足,要么死,要么疯。

    后来若家基本覆灭,若长风自然恨极了顾珺雯,寻找机会复仇,只不过江莺歌想不明白,若长风为何要绑架自己,夺取祖爷爷的功法呢?

    是为了伪装成医师,待学有所成才好接近顾珺雯么?

    可是凝神炼识诀是修识海的功法,又不能提升他的医术。

    不过若长风确实是这么同她说过,他在医道方面没有天赋,也幸好没有,最后还被祖爷爷毁去了肉身。

    “没想到顾宗主还记得我。”若长风冷笑,“小的真是三生有幸。”

    “自然记得,当年叫你逃了去,你不好好躲着,偏要蹦到我面前,我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顾珺雯抿着唇,体内的灵力有些不受控制,无法使用太强的术法,她只得抬手一招,轻声唤道,“紫音!”

    紫音是陪伴了她千年的神剑,剑身细长,上面的纹理很是繁杂,看着似一条龙在游走,闪耀着紫色光芒,随着顾珺雯的呼唤而显现。

    若长风见到紫音神剑,丝毫不慌,反而大笑一声:“我的实力虽然退步了,但好歹还是化神期修士,强者之间的打斗,必定毁天灭地,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护着江莺歌的同时斩杀我。”

    “给我爆!”若长风打了个响指。

    他预先设置在四面八方的灵符跟随响指爆裂开来,才一会,原本郁郁葱葱的林子到处都在燃火,浓烟迅速弥漫。

    江莺歌瞳孔一缩,从呛鼻的浓烟里嗅到了一丝异香,她连忙取出专门解合\欢散的药膏涂抹在鼻翼下。

    抬头一看,紫音神剑已经追着若长风远去,而顾珺雯则半跪在地上,似乎受到浓烟影响,已经快压制不了体内的毒。

    “快,抹药膏。”江莺歌提醒。

    顾珺雯连忙取药一抹,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连药瓶都快拿不稳了,可用了药后,她的情况并未改善,强撑着不适重新站好,见江莺歌走来,呵斥一声:“待着,别乱动。”

    现在的她,光是控制紫音就很吃力了,没多余的精力顾着江莺歌。

    若长风是神魂之态,最惧怕的便是雷,紫音神剑与顾珺雯是同源,蕴含雷罚之威,所过之处雷电肆虐,引得妖兽到处奔逃。

    若长风也不是吃素的,他以前是剑修,走的是杀伐剑道,便以自身神魂为源,凝成一柄重剑同紫音抗衡,重剑周身的煞气勉强可以抵挡雷罚。

    两者相互碰撞。

    霎时间,白雾之森的雾气都被撞击的灵力冲散,形成飓风呼啸,把树木都连根卷飞。

    江莺歌以灵力定住身形,身上的紫衣和长发迎着风不断被撕扯。

    到处都是飞沙走石,时而撞到江莺歌身上,划出道道数不清的小伤痕,她只能蹲下\身躲避,但一波飓风刚吹过便又迎来新的一波,且比前一波来得更猛烈,卷着树木和石头到处砸。

    江莺歌打出一道灵力屏障,却瞬间被石头撞破碎,石头从她脸庞擦过,令她稍微怔愣了一下。

    是风太强还是她太弱?

    果然自己除了医术,便一无是处了么,若是治不好顾珺雯,岂不是连最后的优势都没了,无异于废物。

    就在这时,四周好像一下子静下来了,但眼前仍旧是天崩地裂的模样,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她隔在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头一看,顾珺雯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看着顾珺雯摇摇晃晃的样子,江莺歌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站起身来,将人半搂在怀里,伸手探查脉象。

    急!

    顾珺雯遽显的灵脉只能用这个字来形容,灵力四处乱串,已然控制不住了,不仅如此,顾珺雯原本惨白的脸色此刻却如桃花一般明艳,眼波流转之间,似乎带了绵绵的情意。

    江莺歌见到这样的顾珺雯,思绪不免飘到前世月圆之夜的时候,那衣衫半解的顾珺雯简直比合\欢散的药效都来得猛烈。

    接着,小腹传来一阵热浪。

    她面色一变,顿感不对劲,自己和顾珺雯明明都用了解药,不该出现**焚身的脉象。

    难道是若长风又改了合\欢散的配方?

    是了,对方既然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又岂会用原来的药方,现在四周不管还有没有残留的合\欢散,都已经被风吹干净了,她只能依靠刚刚嗅到的香味来拆解方子。

    “舞儿,能否暂时压制我体内的灵力?”顾珺雯低着头,连鬓角间都被汗水打湿,好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连目光都变得飘忽不定。

    江莺歌自从开始修炼凝神炼识诀后,已经能捕捉顾珺雯的灵脉,尤其是在灵力暴乱之时更容易被探到,但能捉到灵脉不代表她能镇压住,就好似平民造反,若是规模太大,短时间内是很难平息的。

    况且江莺歌刚刚为了冲破被封住的丹田气口,也受了内伤,若想万无一失,得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灵力。

    只是……

    体内的合欢散该如何是好,又要压制药力,又要分出精力去镇压顾珺雯的灵力肯定是不行的。

    “舞儿?”顾珺雯微微靠着江莺歌,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她肩膀上,然后滑落至细腰。

    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原本冰凉的手,此刻烫得惊人,令江莺歌眼帘一震,微乱的呼吸下全是苦涩冷香,这对她来说是蚀骨的毒药,也是最好的**,思绪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忆着月圆之夜下的缠绵。

    朦胧的月色,绕颈的发丝,纤细的指尖勾得身子不断颤栗……

    江莺歌不得不咬着唇,极力忍耐即将控制不住的欲望。

    顾珺雯注意到江莺歌的下唇被咬破了,流出几滴艳红的血来,好似争艳的牡丹花,诱着人的目光,令心底蔓延出一丝丝不受控的异常情绪。

    安置在江莺歌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向上攀着,这个细微的动作吓到了江莺歌,她连忙后退,抬手抹去唇上的血色,道:“我尽力一试。”

    顾珺雯收回手,宽阔的罗袖垂着,遮住捏得泛白的指尖,淡淡应了声:“恩。”

    江莺歌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杂念,若要成功压制住顾珺雯体内的灵力,自己则不能分散太多的灵力,这就意味着合欢散的药力只能全凭自己的意志力抵抗了。

    上一世,江莺歌放任了欲望,这一次,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伸手探脉。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捕捉灵脉上,瞅准时机,一针刺下,随即将自身灵力通过银针渡进顾珺雯的灵脉里,试图将其镇住。

    渡劫期的灵脉何其强大,尤其是暴乱不受控制的时候,仅仅一针,江莺歌体内的灵力就快被抽干了。

    偏偏合欢散的药力发作起来犹似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着,光是忍着便已经耗尽心力。

    才一会,她全身已湿透。

    江莺歌只得服用丹药,接着下第二针,到了第三针的时候,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差点刺偏,着实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一旦刺偏,之前的努力不但白费,可能还会让顾珺雯遭到反噬。

    冷静,要冷静。

    就算被欲望烧死,江莺歌也必须坚持下来,还有两针,还有两针便结束了……

    “舞儿。”

    顾珺雯瞧出来江莺歌有点不对劲,双手抖得厉害,无法下针,她抓着她的手腕,本来是想查看一下她的身体情况,但江莺歌颤得更厉害了,随后迅速甩开了手。

    “我没事,别碰我就好。”

    现在的江莺歌变得异常敏感,莫说碰一下,只要顾珺雯再靠近点,自己不敢保证还能忍得住。

    双手还是抖得厉害,江莺歌心一横,狠狠咬了下舌尖,依靠疼痛保持清醒,若非她还要留手指医治顾珺雯,定会选择用银针刺指甲缝,这才是最疼的。

    再下一针,灵力差不多耗尽。

    江莺歌满头大汗,乍一看好似刚从水中捞出来的,剩下最后一针,顾珺雯的灵力窜到天池穴,在下针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来不及羞赧,最后一丝灵力迅速被抽干,丹田里就好像遇见了干旱,泥土寸寸开裂,疼得江莺歌全身使不上力,被顾珺雯及时扶稳才没有倒下去。

    “你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跑。”

    灵力稳定后,顾珺雯的识海之痛就减轻了许多,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况且体内的合欢散还未清,她必须速战速决,便取了一张灵符抛于空中,形成一道壁障把江莺歌护在里头。

    第49章 被吞

    若长风被紫音神剑逼得步步后撤,他周身凝聚的煞气被雷光时不时拍散,本就是神魂之躯,此刻也变得更加暗淡,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巨剑形态难以维持,他不得不恢复原身,一路逃窜至白雾之森最深处,察觉身后寒意袭来,他连忙侧身。

    一道雷光乍现,若长风未能避开,雷电绕上手臂,就好似小火苗烧一张纸那么简单,眨眼便窜至全身,神魂受到重创,比**被碾碎还要来得痛苦。

    声嘶力竭的叫声在幽冷的林子好似鬼嚎,若长风跃入溪流当中,将雷电从神魂当中引出去,令其在水中溶解。

    随后,他冲出水面,冷冷地看着顾珺雯:“原来是五行雷诀中的火雷,这威力也太小了,当初我可是被火雷打得差点神魂俱灭,看来你身上的毒,比几十年前更严重了。”

    顾珺雯起手招回紫音,对他说:“那又如何,对付现在的你,足够了。”

    若长风丝毫不惧,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更想活捉我,毕竟等江莺歌成长起来给你解毒,无异于去找一枚绝迹的仙丹。”

    顾珺雯缄默地看着他。

    若长风又道:“我在宗门这些年也不是白待,你请了那么多医师都治不好的伤,江莺歌那种初级医师又怎么可能治好你,也只有江莺歌那种傻子才不会怀疑你的话,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看重她。”

    “你啊……不,还有叶长老,你们都是为了自己才对江莺歌这么好的,不是吗?”

    若长风说得越多,笑容便越癫狂,顾珺雯仍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叹了一声气,似乎在同情若长风,毕竟他曾经是分神后期的强者,也意气风发过、受人朝拜过、被人爱慕过。

    “你不必讲这些拖延时间,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若长风见状顾珺雯身姿俊逸,清风白衣隽风华,仿佛刚刚说的那些话并不能影响她的心境,坚如磐石,这便是剑修的极致境界,而自己却像个过街老鼠,修为倒退,最自信满满的剑道也早已破碎,他不禁扭曲着面容道:“你还是老样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狂妄至极。”

    说完,若长风双手结印。

    半空之中浮现一道道阵纹,顾珺雯学的东西很广泛,对阵道也涉猎,此阵的纹理并不复杂,不是什么杀伐大阵,而是类似传送转移的阵法。

    一开始,顾珺雯还以为若长风想逃,手中的紫音神剑迸发出耀眼的雷光,但下一刻,阵法中央开启百丈之宽的洞口,倒出大量的水,乍一看好似瀑布一般,不一会四周便起了水雾。

    这是灵泉水,水中不仅含有浓郁的灵气,还有淡淡的药香味,顾珺雯愣了片刻,等听见四周的异响,她才反应过来。

    白雾之森的妖兽还未开智,极其容易被灵泉水吸引,若长风是想让妖兽失去理智,利用妖兽打消耗战,迫使她的灵力再次紊乱。

    紫音剑雷光大盛,引得天空阴云密布,发出一道又一道电闪雷鸣,狂风跟着大作,同一时间,隐匿在林间深处的妖兽发了狂一般冲向灵泉水的方向,但更多妖兽却是冲向顾珺雯。

    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好似异常吸引妖兽,药味都沾到顾珺雯身上,而若长风作为魂体,自然不受影响。

    顾珺雯眸光一凝,随手打出一道光束直冲云霄,紧接着,雷霆落下,火光四射。

    方圆百里内皆受到破坏,即便隔得很远的江莺歌,抬头便能看见根根立起的火色雷柱,这是五行雷诀中的火雷,破坏力极强,林子四处都冒起了黑烟,地面微震,诸多妖兽不要命地纷纷涌入雷区。

    蛇虫鼠蚁从她身边掠过,若非有屏障护着,江莺歌也会被淹没,这是她不能触及的争斗,已经震撼到傻了眼。

    若非顾珺雯有旧伤,恐怕整个白雾之森都会被火雷波及。

    江莺歌喘着气,合欢散的药力让她使不上劲,趴在地上,只能仰着头看着天空时而闪现的刀光剑影。

    注视的时间越长便越能意识到自己与顾珺雯之间的差距,宛若鸿沟,倒不是她不自信,而是觉得惆怅,知道顾珺雯是不能触及的明月,就像现在一样,只能仰望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等战斗结束,她还要解决顾珺雯身上的合欢散,可她吸入香味的时间太短,分辨不出若长风又加了什么药。

    现在只能根据身体反应,再结合行医的经验做出判断,且不能出错,否则,定会重蹈前世覆辙。

    江莺歌勉强撑起身体盘腿而坐,闭眼后便放任药力扩散,难耐的滋味蚀人骨,热得肌肤发烫,连吐出来的气息也带了点旖旎般的灼烧。

    欲望一点点偷袭理智,好似要掌控她的身体,迫使她做些出格的事情。

    紊乱的内息使得筋脉膨胀,一口腥甜吐了出来,五脏六腑都好似在被火烧,江莺歌睁开眼睛,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火毒么?”

    火毒配合欢散,会让修士爆体而亡,庆幸的是,合欢散的药力被江莺歌制作的解药抑制住,现在只要解开火毒,剩余的药力用寒破针慢慢疏导便可。

    要解火毒不难,问题是江莺歌身上缺了一味冰晶果的药引子,现下整座山林都被毁得不成样,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又或者冒险一点,以最快的速度飞去最近的城镇购买冰晶果。

    如果选后者,以江莺歌的修为,一来一去需要半日多,这期间还不能有任何意外。

    没时间让她犹豫了,只能选择最保险的办法。

    江莺歌服用恢复灵力的丹药,随后又用寒破针刺入身上几处穴位,将压制火毒,足尖轻点便飞上高空。

    离开了屏障的保护,江莺歌才发觉四周的灵力浓度极高,越是靠近白雾之森深处就越浓,因此有淡淡的薄雾笼罩在上空,加之火焰肆虐,黑烟飘得到处都是,视线便受了限制,未曾注意脚下碎裂的土地钻出一条长长的、似蛇又不是蛇的东西。

    蓦地,庞大的黑影拔地而起,直接冲向江莺歌。

    江莺歌被异响惊到,只来得及取剑,随后整个人好似进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穴,洞穴的四壁粘稠,并且还会蠕动,底下流淌的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妖兽的腹部。

    偏偏在这种时候被妖兽吞了,仿佛连上天都在和她作对,不让想让她心想事成。

    心态差点崩溃。

    但她不能这样怨天尤人,否则会失去判断,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于是手里拖着火焰,把四周照亮,静静观察着。

    底部有很深的胃液,具有腐蚀性,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尸骨以及不能被消化、等待排除体外的物体,这里刺鼻的味道让江莺歌头晕目眩,她连忙屏着气,依靠灵力进行内息呼气。

    随即向一处软壁打出一道灵力,别看妖兽的胃柔软,却异常坚硬,灵力打在上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而入口之处是闭合的,除非妖兽再次吞物才会打开,她的储物袋里也没有毒药可以用。

    江莺歌有点懊悔,之前她一直都是治病救人,毒药这种害人的东西从来就没想过研制,现在好了,需要用的时候却没有。

    体内的火毒也压制不了太长时间,一旦发作,灵力就会紊乱,在这闭合的空间里必死无疑。

    该如何是好?

    忽然,江莺歌感觉视线变得有点模糊,四肢软绵无力,看来即使不呼吸,这里异常的气味也会顺着肌肤毛孔钻入,她只得落下,站在一块凸起的秽物上,抬手打出一道屏障。

    屏障会持续消耗灵力,江莺歌之前给顾珺雯治疗消耗太大,虽然服用了丹药,但不经过调息,是很难恢复到最佳状态。

    这时,妖兽整个胃部忽然蠕动,原本平静的胃液翻江倒海,往这边涌来,使得江莺歌瞳孔一缩,脚下用力,起跳至另外一处凸起的秽物上,堪堪避开胃液的侵蚀。

    干净的白靴此刻粘满了不知名的东西,鞋底发烂,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

    江莺歌又甩出一道灵力打向软壁,却任还是不见效,便试着将手里的剑掷出,在软壁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剑顺着江莺歌的手势而动,沿着软壁不断劈砍。

    也不知是不是奏效了,胃液再一次翻滚起来,比之前那一波还要来得猛烈,江莺歌忍着不适,跃上半空,随手把银针刺进百会穴,醒神后便立刻打出一道风力,把涌来的胃液给压了回去。

    软壁还在蠕动,一直向上方一处顶端蔓延,随后打开一道口子,江莺歌见状,来不及欣喜,连忙朝口子方向飞跃,却猛然迎来一阵飓风,又将她给吹了回去,接着便是无数的尸首从洞口掉落,淹没在胃液当中。

    等江莺歌再一次尝试飞过去,洞口已经闭合,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第50章 宗主,是我

    不行,再这么下去,江莺歌会被耗死在这里,她急得额间冒汗,身体不受控制颤抖,倒不是害怕自己会死,而是快压制不住火毒。

    以她的修为破不开妖兽的胃,除非让妖兽自己把她给吐出去,她的储物袋里倒是有些药材混合在一起后使用,可令人反胃作呕,就是不知对妖兽有没有用,毕竟她不是兽医,不了解妖兽的习性。

    罢了,只能试一试。

    江莺歌拿出药材,将其丢进胃液里,胃液的腐蚀性比她想的还要强,眨眼间,药材便化开了,她见四周风平浪静,还以为是药力不足,便又丢进去一些,还是没反应,她干脆把这几味药全丢了进去。

    耐心等待了一会。

    胃壁开始剧烈抖动,好似地震一般叫人心惊胆战,胃液不断翻搅,一浪高过一浪,裙角稍微沾到一点就破了一道口子,江莺歌连忙取出紫衣套在身上,下一刻,胃的上方打开了口子,四周的空间不断受到挤压,气流顺着压力把胃液和江莺歌一起排出气口。

    强大的压力使得江莺歌无法飞行,整个人被胃液包裹着,即使有紫衣护着,多多少少还是会被胃液浸泡,身体传来刺痛,堪比烈火焚身,等江莺歌被吐了出去,她连忙打出一道术法,让水流冲洗身上的胃液。

    可顾珺雯送她的紫衣还是被毁得不成样,来不及惋惜,江莺歌飞上高空,准备在妖兽缓过来之前遁走,却被庞大的身躯阻拦,她又连忙掉头,才发现这只妖兽的身躯已经大到遮天蔽日。

    妖兽通体成白黄色,头部有两条比蛇还长的胡须,像龙,却又长了多足,身躯也比龙长,故而名为万足龙,原本万足龙在幼年期只有百足,青年期才长到千足,而眼前的龙妖,大致一眼起码是过了千足的。

    实力绝对在江莺歌之上。

    幸而方才她把所有的药材都喂给了万足龙,导致它现在还在吐,刚刚吞下的妖兽尸体都吐了出去,污秽物弄得满山狼藉,庞大的躯体不断游动,随意晃动一下尾巴,就有小半块山体坍塌,落下的碎石埋葬了一部分树木。

    万足龙扭头看着江莺歌。

    江莺歌紧张到不敢乱动,呼吸也跟着放缓了,可能是万足龙吐累了,原本昂起的头逐渐往下垂,扭动的躯体也缓慢躺倒,压死了一片又一片树林。

    她本来想立刻逃的,但是目光无意间捕捉到了冰晶果的影子,就被压在万足龙的头下方,顿时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背了。

    江莺歌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小心翼翼飞了下去,一边靠近冰晶果,一边观察着万足龙有没有醒来的迹象。

    万足龙即使昏倒,口鼻呼出的气体也似一阵飓风,吹掉了树叶和烟尘,冰晶果挂在断裂的树上,在万足龙下巴之处,不受影响。

    好不容易摘到冰晶果,万足龙的其中一足忽然动了一下,江莺歌连忙缩在树旁。

    她的心跳具快,体内的火毒似乎也受到了心跳的影响,又开始蔓延肆虐,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静静等了一会,不见它动,便以最快的速度远遁。

    江莺歌通过天空上落下的火雷大致判断了一下现在所处的方位,她被万足龙吞了之后被带到林子深处,许多妖兽前赴后继往雷域跑,没了理智,完全感受不到火雷迸发出来的威压是有多么恐怖心悸。

    她连忙往远处撤离,寻了个较为安全之地,把冰晶果用灵力碾成汁水装在药瓶里,又加入少许药粉,随后将银针丢进去浸泡半个时辰。

    在等待期间,江莺歌盘腿而坐,运转灵力压制着体内蔓延的火毒。

    此时天色渐暗,只有天空中的火雷最为亮眼,时而迸发的术法震天动地,空气中除了浓重的烟尘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死了不少妖兽。

    而强者之间的战斗,一时半会没那么快结束,不过鉴于若长风现在的修为只有化神初期,想必再有一会便会有结果。

    半个时辰后,江莺歌取针,将其刺入腹部穴位,原本火热的身体顿时被一阵冰凉取代,令她忍不住放松了身体,像飘在云端一般舒适。

    抬头再次看向天际,战斗依然持续着,雷霆滚动,所到之处皆是烈火,只不过火雷击打的范围好像变小了许多,看来顾珺雯的灵力快要支撑不住了。

    江莺歌站起身,往战火方向飞去。

    “轰隆隆!”

    江莺歌远远便看见一道雷光照亮黎明的天色,将飞在天空中的几只妖兽连腰斩断,破碎的尸首很快就被火焰吞噬,而火雷的威力仍旧不减,一直劈到地面,炸出许许多多坑洼的洞。

    她惊得回身落地,依靠双\腿在林间奔跑着,时而还得躲避疯狂的妖兽,又一道火雷袭来,将眼前的妖兽尽数劈死,霎时间,横飞的断肢直朝江莺歌方向弹射。

    她提剑将其一一拍飞。

    越是靠近雷域,妖兽的尸体便越多,且尸身都已经焦黑一片,不小心踩上一脚,竟然直接碎开了。

    等江莺歌找到顾珺雯的时候,恰好天空的火雷也消失不见,转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黑幕渐笼,只有若长风那道快同黑夜融为一体的神魂还残留一丝弱光。

    “啊!”若长风消弭的最后一刻,对着衣角不占粉尘的顾珺雯恶狠狠道,“顾珺雯,你就是个伪君子,终有一日,你会不得善终,我就先走一步,等着看你笑话,哈哈哈……”

    若长风的笑声极为凄厉,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顾珺雯则在尸堆里孤身而立,消瘦的脊背挺直,却显得那样柔弱令人心疼,待最后一丝弱光消失,顾珺雯才支撑不住地弯下腰,无力跪在地上,肩膀微微发颤,显然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江莺歌来到顾珺雯身边,把灵力集中在双目上,这才看清顾珺雯火红的面色如染了胭脂一般,竟让一张清冷的脸硬是生出诱人的媚态,像无意间跌落人间仙女,面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恐惧无助极了。

    江莺歌只看了一眼变便收回目光,她想给顾珺雯排解火毒,但四周皆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子间还有许多妖兽朝这边飞奔而来,实在有点危险,于是伸手去扶顾珺雯,岂料会被顾珺雯死死捏住了手腕,腕骨上的五指力道极大,疼得江莺歌不得不曲着手臂试图缓解一二。

    “宗主,是我。”

    天上的雨渐大,顾珺雯原本红润的脸色也被浇得泛白,但手心仍旧发烫,迷离的目光在江莺歌开口后回神,随后松开了五指。

    妖兽从四面八方涌现,疯了似的相互先打了起来,凶恶地啃咬同类的肉,即便如此也不忘往这边跑来。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无法给顾珺雯治火毒了,江莺歌又见顾珺雯一脸疲态,下意识拉着她的手臂,转身将人背起来飞上高空,但身后仍咬着许多根尾巴。

    刚刚靠近顾珺雯的时候,江莺歌就嗅到她身上的药香和以往有些不同,像是用几种药材模拟出成年雌妖身上的异香,而这种香味只对雄妖才有影响,成了某种催情剂,而雄妖为了繁衍后代,彼此间自然免不了一场厮杀,也绝不允许顾珺雯跑掉。

    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也只有若长风了,良好的教养也只让她庆幸若长风被火雷劈到灰飞烟灭,骂不出什么脏话。

    不过身后的妖兽实在是烦人,她带着顾珺雯不好腾出手,想了想,便把储物袋里之前储备的灵泉水给拿了出来,打开盖子,就这么将其从空中洒下,随后又取了一味极其刺鼻的药草,用灵力将其碾成粉末后向身后掷去。

    这个药材是制作驱兽香的材料之一,人闻了没感觉,但妖兽却受不了。

    有的妖兽被灵泉引走,有的一直打喷嚏,很快就被江莺歌甩掉了,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不远处的万足龙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庞大的身躯微动,整座山都跟着震动起来。

    幽冷的目光一直跟着江莺歌,显然还记着是江莺歌害它狂吐不止,它将尾巴插进泥土里,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尾部的尖刺却突然在江莺歌面前穿了出来,接着一甩。

    庞大的尾部横扫一下便是一场飓风,江莺歌被吹得动弹不了,宽大的衣裳成了累赘,扯着江莺歌不断往后退,差点带着顾珺雯一起从空中摔下去。

    昏昏沉沉的顾珺雯睁开双眼就看见万足龙的巨尾越来越长,肉眼看去,好似罩住了整片天空,不多久,它的头跟着一起露了出来。

    万足龙的身体太过庞大,不方便移动,所以衍生出空间的能力,在土地里能来去自由。

    以江莺歌的实力,根本打不赢万足龙,但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惧意,反而异常坚定,倒是有几分剑修坚韧不拔的意志。

    这或许也是顾珺雯相信江莺歌能治好自己的原因吧,有那份意志,何愁不能变强,不过区区小妖,正好可以用来磨炼江莺歌的意志。

    “舞儿。”顾珺雯轻声唤到。

    江莺歌回过头,鼻尖却措不及防挨上顾珺雯的鼻尖,灼热的气息交融,使得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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