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
一开始叶揽秋他们就确定了战术：先把魔头灭掉，魔潮不攻自破。
魔头选择上来就朝着叶揽秋开刀也是相同原因。
但对方实在过于谨慎，除了在蜃说露面过一次外，再也没有出现，即使叶揽秋让镜妖化作她的模样诱敌，他也依旧没有现身。
大概是叶揽秋在蜃说里的那一番操作把他给整怕了。
当然对方派各种厉害魔修魔物来刺杀叶揽秋的小动作层出不穷。
不过皆以失败告终。
……
经历叶揽秋“死”过一回，柴灵他们把叶揽秋看得跟易碎玻璃似的，如果不是不合适，季云初跟黎川都想寸步不离。
柴灵可以跟叶揽秋睡在一起，后两位不由分说在叶揽秋住的旁边扎了帐篷。
周九遥给叶揽秋画了厚厚一叠好运符，叶揽秋周边也布满了出自季云初之手一个又一个阵法。
叶揽秋某天偶尔起夜，意外撞见黎川坐在帐篷外打坐，他耳听八方，目光如炬。
在发现是叶揽秋后黎川的神色才松弛了下去。
“天还没亮，师妹再休息会儿。”黎川口吻温和。
叶揽秋有被惊到，她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小声惊呼：“大师兄你不会最近整夜都这样吧？！”不困不累吗？
黎川的作息一直很规律，自律的剑修雷打不动。
“没有。”
好在黎川摇头否认了，却又让叶揽秋窥探到另外一个秘密——
黎川否认的是整夜，他跟季云初换着来。
“……”
在这种严防死守下根本不给敌方一点机会，叶揽秋身上还有若干来自师尊跟各个大能赠予的防御法器，攻击法器。
叶揽秋无法拒绝这种好意。
她理解他们再也承担不了失去她的痛苦，其余人也需要她。
不过叶揽秋一时间也睡不着了，黎川试图安慰叶揽秋，想了想索性给她哼起了歌。
这是叶揽秋第二回听黎川唱歌，第一回是在钟灵山，柴灵要从剑修转到体修。
黎川的歌声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仿佛一滴水汇入江河，又像一片落叶拥抱大地……叶揽秋那颗躁动的心跟随着歌声也逐渐安定。
脚步响起，黑袍浮动，有人在叶揽秋身边坐下，带着叶揽秋熟悉的香气。
是前来换班的季云初。
柴灵察觉到叶揽秋不在帐篷里也猛地惊醒，她慌乱喊叶揽秋：“师姐？！”
叶揽秋立刻回应柴灵：“我在帐篷外。”
于是柴灵也加入他们，后面周九遥也来了。
黎川的音调很
低，不会打扰到大家休息，可人还是越来越多。
大概大家心里都藏着些事，紧张焦虑到难以入眠。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村民们起来劳作，安静听完歌的修士们一批批又要去往前线对战魔物了。
叶揽秋深深注视着脚下被破坏烧毁，黑黢黢的大地，望着充满希望，前仆后继的人……
在这场灭世劫难中，所有个人恩怨，宗门恩怨都放下了。
相看两生厌，能不见就不见的白芜也跟青莲真人偶尔交谈，虽然她的师尊捏着鼻子说话。
有修为的修士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在努力付出，他们拿出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不惜把床榻让给修士，自己席地而眠。
只为了让大家能更好修整。
叶揽秋恍然听到一首震耳欲聋，由大家共同演奏，关于勇气的赞歌。
干燥略带灼热的拂过叶揽秋脸颊，她的心境刹那间松动。
“这是什么？！”
有人猛地察觉到了些许变化，并且因为这个变化越来越明显，注意的人更多。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精神紧绷太久的修士没搞明白情况，还以为魔潮来犯，当即抄起家伙，并且熟练地抛出传音符想要告诉师兄师姐。
几岁的孩童却咧着嘴拍着巴掌盯着不远处兴奋地喊着：“草！草！”
后面又变成：“花！花！”
周九遥也招呼住修士：“别紧张，没有魔潮，传音符也赶紧收起来，浪费可耻！”
周九遥说到后面心疼的声音都拔高了。
符修的命也是命！那一张张符都是符修消耗体力、灵力、符纸、符笔、墨水……换来的。
修士收住丢出传音符的手，却无暇回应周九遥。
因为他被面前的场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黑黢黢，光秃秃看起来最起码要休养几个月的大地居然钻出了嫩绿的草芽，它们迅速抽条，顷刻变成了成片的绿油油草地，上面还绽放出几朵黄色的小花。
花是野花，没那么惊艳，却生机勃勃。
季云初抽空又去哄失去爹娘的稚童了，看到这熟悉的黄花，琥珀色的眸子第一时间搜寻起叶揽秋的身影。
无数视线也朝着叶揽秋方向齐刷刷聚集。
叶揽秋手持锈剑，把它深深地插在土壤中，那把锈剑已经快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藤蔓跟黄花在她的锈剑上疯涨，把剑身包裹环绕。
源源生机来自叶揽秋的剑意！
青莲真人神色震动，修为高的大能们都意识到叶揽秋这是悟到了她的道。
她的道是。
“苍生道！”白芜红唇轻启，表情不掩骄傲。
没有人惊讶叶揽秋的道是苍生道，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实际上就是很年轻的救世主，修真界的风云人物始终在跟大家并肩作战。
她在战场第一线跟后方黎民百姓间不停地穿梭，大家时不时能看到她略带疲惫却永不停歇的身影。
往往仿佛上一秒还在使出万剑朝宗，成百上千把剑斩杀无数魔物；后脚她就去给行动不便的老妪送吃食……
他们只是惊讶于叶揽秋天赋跟悟性超出大家认知的强。
竟能使得大地回春。
叶揽秋本人也惊讶满意于自己居然还能做到这样，之前破伤风顶端偶尔会冒出几朵小黄花她还不明所以。
竟然有这种效果，那被战争摧毁的土壤有救了。
与此同时，叶揽秋丹田发热，这个特征叶揽秋清楚。
她迎来了突破。
现场不缺大能，白芜亲自给叶揽秋护法。
叶揽秋一举结丹。
柴灵欢快的像一只小鸟张开了双臂，高兴烧毁的土壤有了生机，更高兴师姐变得更厉害了。
季云初也高兴，如果爱慕叶揽秋的目光没有那么多的话，他会更高兴。
准确的来说从修士们到来后，爱慕叶揽秋的人数与日俱增。
季云初知道他爱的人哪儿哪儿都好，难免遭人觊觎。
“都生死攸关了，还有空想情情爱爱。”
季云初声音不算小，几个感觉被点名了的修士瞬间面红耳赤。
不过当季云初撂话间发现没了叶揽秋的身影，仓皇转身想要寻找她的时候，一捧黄色小花“刷——”地举在他面前，底下赫然露出叶揽秋笑盈盈的脸。
“送你。”
季云初那些负面情绪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鸦黑色的长睫微颤，嘴角扬起，郑重其事地收过叶揽秋递来的小黄花。
季云初说：“我非常喜欢。”
叶揽秋点头：“喜欢就好。”叶揽秋没忘记季云初争强好胜的属性，她还挺担心季云初心里不好受。
现在看来没事儿。
季云初却看着叶揽秋强调：“不只是花。”
叶揽秋懂了：“那就是我呗。”
之前听过季云初嘲讽别人生死攸关还想着情情爱爱的人非常想指出，季云初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过碍于打不过季云初，还是没敢吭声。
季云初能察觉到其余人的疑惑。
但他跟他们能一样？
他是叶揽秋认定的道侣，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
都生死攸关了，他跟自己的道侣肯定要抓紧时间互诉衷肠。
叶揽秋很忙，季云初也很忙。
季云初明确自己要做的就是再忙一点，为叶揽秋分担些，他做得越多，叶揽秋越能喘口气。
……
跟季云初一样想的还有另外几人。
除了叶揽秋有所突破，五人小分队其余四人也皆有收获，那场蜃说让他们肝肠寸断，在里面得到的成长却是实打实的。
后续几人也接连该突破的突破，招式该精进的精进。
他们也彼此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发挥作用，叶揽秋时常感慨没有大家她长出八只手，变成章鱼精都不够。
柴灵亲和力强，周九遥吃百家饭长大，跟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因此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配合着负责后勤，跟萧怀瑾学一些安置受灾百姓的方法；黎川毫无疑问适合战场；至于季云初……
叶揽秋认证，各个程度上的好用。
季云初就像是块砖，哪里有用往哪儿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九遥偶尔还是想偷奸耍滑，但也基本上都是嘴上嚷两句。
当他实在控制不住他自己，他就自己吓自己。
“再不干活，就要被叶揽秋抓去上男德课了！”
……
魔头谨慎不会送上门，叶揽秋就去找他。
而他们靠着白芜跟一众卦修夜以继日的推演，以及闭关百年的各家宗门老祖各显神通还是把魔头在风蚀荒漠之外，相隔甚远的穷山辟岭揪了出来。
揪出来一切都好办了。
修真界最强的老祖们都在这里，叶揽秋那把锈剑给予了魔头最后一击。
魔头死的倒算从容，他只是在魂飞魄散前不解问道：“……本座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藐小的蝼蚁们能撼动大树。
叶揽秋收回破伤风，在对方身体变成最后一块补天玉佩，被她握到手中后开了口。
她说出之前没说的话：“人定胜天。”
几人见过为女儿铮铮移山的体修老者，就知道人只要想做，并且付诸行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补天玉佩至此已经全部集齐，叶揽秋看到玉佩完整的出现还有些恍惚。
由不得她恍惚，掌门神色激动指导叶揽秋：“拼起补天玉佩，五人共同施展法术把玉佩送上去即可，速度要快！”
他们找到补天玉佩的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
……
很多人都清楚记得那日的震撼场景，天边瞬间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太阳消失不见。
灵气消散，魔气滋生。
原本溃散开的魔修因为感知到了浓郁魔气蠢蠢欲动，想要再次行凶作恶。
绝望笼罩整个世间。
好在只有几息，五道充斥着不同灵气的光束把一块巨大的玉佩送到了窟窿处，玉佩随着升天变得越来越大。
等到玉佩升至窟窿处时，跟窟窿完美切合。
随着“轰——”地巨响，天幕上的破窟窿不在，太阳重新高
悬，灵气恢复如初。
修士们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声，无数人喜极而泣。
“我们是不是赢了？不用死了？”
“对，我们赢了，天补上了！”
在一片欢呼中广善老祖摸着胡须，望着意气风发的五人自言自语：“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缺一不可，齐咯。”
叶揽秋如释重负，脑海里除了回荡着：可算是赢了！
还有她跟自家师尊前几日的对话。
叶揽秋之前就好奇为什么魔头没办法杀死她。
不然他也不用大费周折搞什么蜃说，搞人心态。
但是太忙了，叶揽秋就抛在脑后。
直到前几日跟白芜私下提起，白芜轻描淡写说出让叶揽秋吓一跳的内容：“大概是他推演出没办法斩草除根吧，就像所有阵法都困不住你，你本该跟这里有密不可分，又游离在外……”
叶揽秋当时差点心跳骤停。
叶揽秋一度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不是原身，听白芜的意思怎么像是之前就被发现了？
那为什么之前没把她驱逐出身体？现在是要驱逐她？
叶揽秋第一反应居然是，能不能先完成救世，差临门一脚了。
她没有夺舍这具身体，只是死了睁眼就到这里了。
好在叶揽秋又从白芜接下来的话中提取出关键信息。
她本来就属于这里，这就是她的身体，只是先前魂魄残缺，后面才归位，身体在等她。
以及她跟别处还存在一定的关联，这才造成了特殊的体质。
关于叶揽秋体质问题，白芜也是在最近才推算出来的。
叶揽秋那时接受了大量信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她没有想到。
原来，我就是我。
至于跟别处的关联，叶揽秋很清楚，那是前世现代。
……
尘埃落定，救世成功。
各宗门掌门相互道别，弟子陆续回宗门。
白芜则表示不跟她们回去了，她要去云游。
白芜提起来就怨气满满：“被迫在玄清宗蹲着那段日子跟被关起来毫无区别！”
为了救世，在叶揽秋一行在外寻找补天玉佩的时候白芜被迫在玄清宗待着。
玄清宗掌门狂咳，给白芜疯狂使眼色：“师妹……我喊你师姐成不成，这么多弟子都在，注意点形象。”
白芜没理掌门，跟叶揽秋他们交代了几句就潇洒御剑飞行离开。
白芜之前跟叶揽秋交流还好奇想探听她跟季云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叶揽秋就进行了魔法对轰，问白芜青莲真人相关的事情。
师徒二人都默契后退一步。
现在叶揽秋发现青莲真人怅然若失的望着师尊消失的方向，大概有了一些揣测。
有人是向往自由的鹰，没有人能让她停留。
柴灵虽然有些惆怅不能跟师尊一起回宗门，但是也尊重师尊的选择。
而且她可以跟师姐师兄回去了。
柴灵欢呼雀跃挽着叶揽秋的胳膊：“师姐，我们回宗门后就去找须臾长老摘果子，须臾长老给我传音地里的果子全熟了，他都给我们留着，还给我们留了果脯……”
黎川看着两个师妹的裙裳，沉吟：“回去该给师妹做几套新的了。”
周九遥则跟叶揽秋商量：不要回去给他开男德课！
叶揽秋眼睛嘀哩咕噜一转，她坏笑：“本来差点忘了，多亏你提醒我，是有段时间没上课了，得加强巩固，不然容易忘。”
周九遥：“……”想死。
季云初跟周九遥都在叶揽秋身后，叶揽秋眼睛一移对上了恋人漂亮如同白玉般的脸。
而顶着这张脸的季云初突然对她粲然一笑，笑得勾人，他冲着叶揽秋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叶揽秋看唇形看懂了——
“救世主救完世人了，什么时候也来救救我呢？”
意有所指。
叶揽秋咽了咽口水，这话让人心黄黄的。
她指尖点了一下剑柄。
这是专属两个人的暗号。
子时小树林见。
救救救，看她救不死他。
季云初头顶再次弹出了久违的弹幕。
【？？？什么情况，怎么结局变了，不是be吗？】
【不造啊……别管那么多了，磕就完事儿，小情侣999！】
……
叶揽秋自从在弹幕那里得知be结局后就再也没有召唤弹幕，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叶揽秋只知道真好，当时五个人下山，现在五个人回去。
应该每个人都实现他的理想了吧？
叶揽秋实现了。
……
跟一行人离开玄清宗，下山那天一样，不过这次少年们重返家园，依旧脚步轻快，眼神明亮。
月光温柔，风也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