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计谋

    四目相对。


    江稚手还捏在门把手上,当场被抓包难免心虚,她握着牵引绳进退两难,下意识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话才出口,她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心说这是什么蠢问题。


    两人之间漾开难言的沉默,奶糖却激动得很,摇头晃脑地想要去和爸爸亲热。


    别看这只是四个月的小金毛,真欢天喜地起来,力道大得很。


    江稚一个没留意,被奶糖拽得往前扑过去,一时找不准落脚点。


    池知舟稳稳地扶住人。


    一个熟悉却尴尬的拥抱。


    江稚手心贴在人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的体温和心跳,她想要抽回手,却被抓住了手腕。


    “站稳了吗?”他问。


    “稳了。”她说。


    池知舟这才松开她,往后退了半步,站在自己家门口问:“我能进去吗?”


    江稚垂着脸点头,但依旧攥着牵引绳不肯松手。


    池知舟拎着纸袋进了玄关,顺手关门,“我以为说好了会提前联系。”


    “没和你说好。”江稚心想这人怎么好意思提这茬,奈何两人靠得太近,所以她又往后退了点。


    这一进一让,江稚莫名其妙地又站回客厅里。


    池知舟直起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牵引绳上,“狗窝不拿?”


    江稚不想聊偷狗这件事,她错开对视,随口找了个话题,“你给奶糖买了什么?”


    “酸奶,公司发的。”池知舟往家里走。


    “又不爱吃甜的。”江稚嘟囔着往旁边让了几步。


    池知舟把纸袋放去茶几上,扯松了领带,平静地说:“习惯往家带了。”


    顿了顿,才转头过来问:“刚好你在,你吃吗?不然浪费。”


    江稚心里头本就忐忑,这人就是不开口说奶糖的事,只好顺着话讲:“我都行啊。”


    池知舟洗完手重新回来,从纸袋里拿出酸奶,正要取勺子,江稚打断了他。


    她突出重点,“我带回去吃,我带着奶糖回去吃。”


    池知舟动作一顿,又把东西都收回去纸袋,“里面加了百香果酱,奶糖不能吃,你吃就行。”


    “那。”江稚清了清嗓,“那我走了?”


    池知舟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江稚顶着这道注视上前,想拎走纸袋,好不容易走了过去,池知舟忽然问:“我们是不是该尊重奶糖的意见?”


    “什么?”


    “让奶糖选自己要跟谁。”


    江稚:“……”


    她没由来地想起下午在办公室周嘉月说的话:夫妻抢夺孩子。


    这不就来了?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是要奶糖回答它想跟谁过吧?”江稚紧了紧眉,顺带着也把牵引捏紧,“多大人了,我这次不会信了。”


    池知舟稍微扬了扬眉毛,“你上次信了?”


    江稚语塞,脸却烫起来,以至于她都没敢抬眼去看池知舟。


    “我都没信,我就觉得你脑子坏掉了。”


    池知舟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是吗?”


    “是啊。”江稚继续说,“像是分手把你脑子也分走了。”


    这句话说出口,江稚一顿。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这“分手”两个字像是重复落下的刀子,讲多了,迟早有一天会把所有关系斩断。


    池知舟安静了很久,久到江稚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他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显得很柔软,五官线条既清晰又内敛。只是眼神深了几分,深得能看见倒影,看得见玄关处的迎门灯,看得见江稚的影子。


    江稚莫名心慌,刚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池知舟先一步开口。


    “让奶糖选吧。”


    江稚不想回答。


    于是池知舟又很轻地问了一声:“好吗?”


    江稚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池知舟说稍等一会,绕进屋子里不知道干嘛去了,中间江稚想过自己要不要趁机带着奶糖开溜,随即想到自己和这个人的体力差距,只能泄气地站在原地等。


    等人折回来,他正色问:“奶糖选谁都不生气?”


    江稚低头揉了揉奶糖的脑袋,“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池知舟却认真地又问了一遍:“如果奶糖选了我呢?你会难受吗?”


    江稚抿了抿嘴,“会有点。”


    池知舟:“那怎么办?”


    江稚:“没想好。”


    池知舟看了她几秒,才说:“好。”


    两个人分别走向客厅两端,江稚站在门前,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像陌生人一样,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空间里。


    “江稚。”对面的人喊她。


    她望过去,对上池知舟的目光。他似乎有话要将,但也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讲什么。


    奶糖坐在两人中间,一会把脑袋歪向爸爸,一会又转头去看看妈妈,无论视线转向哪一边,小狗都很开心,毛绒绒的尾巴在地毯上扫来扫去,唰唰作响。


    “宝宝。”江稚先声开口,一人一狗同步看向她。


    她瞪了凑热闹的池知舟一眼,继续温声呼唤,“奶糖宝宝,来妈妈这里?”


    小狗站起身,刚抬起爪子,在它身后的池知舟也低声唤:“奶糖。”


    奶糖耳朵朝妈妈支棱一下,又往爸爸那边翘起一点。


    江稚有点紧张。


    谁知奶糖鼻子动了动,突然转头欢快地朝着池知舟跑了过去。小狗一颠一颠的,像个蹦跳的毛球。


    奶糖亲昵地蹭了蹭池知舟的裤脚,然后伸出舌头热情地舔他的手心。


    江稚站在原地,难受地盯着那边,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奶糖舔舐的时候,池知舟手心里似乎有什么红红的东西,泛着一层油亮的光泽。


    江稚眯起眼,“你手里是什么?”


    池知舟神色自然,没有半点心虚,“营养膏。”


    江稚:?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奶糖刚才鼻子动那么多下,这人居然在手心抹营养膏?


    “你这不是作弊吗?”


    池知舟垂眼看着奶糖,“你下次也可以试试。”


    江稚一时气结,最后闷闷地伸手拎起茶几上的纸袋,“那我走了。”


    “等等。”池知舟目光落在江稚侧脸上,“停车场没见你的车。”


    江稚停下脚步,“还有事?”


    “我送你回去。”池知舟起身去洗手。


    奶糖欢欢喜喜地绕过来,对着妈妈咧开嘴哈气。


    江稚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没忍住蹲下去揉揉它的耳朵,“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池知舟拿了外衣过来,江稚站起来,“不用麻烦。”


    “我也要带奶糖出去散步。”池知舟拿上了车钥匙。


    “开车遛啊?”江稚问。


    池知舟面不改色,“奶糖喜欢去你家楼下散步。”


    江稚再次拉开大门,“……奶糖还喜欢住我家呢。”


    上了车。


    “酸奶回去记得早些吃,冰箱里有水果,可以配着一起。”池知舟扣上安全带,奶糖就趴在后面,小脑袋不停地在爸爸妈妈之间晃。


    “你怎么知道我冰箱里有什么?”江稚转头问。


    “我上次去偷狗,顺手放的。”


    “你……”江稚皱眉讲,“分手就该有分手的样子。”


    池知舟伸手探了探空调出风口的温度,才把车淌出停车位,“分手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用照顾我的温度,不用送我回家,不用记得我喜欢喝什么。”江稚顿了顿,补充说,“也要把奶糖还给我。”


    池知舟没有说话,路灯一盏盏晃过,在他侧脸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他拨动转向灯,驶进城市道路。


    最后才说:“第一次分手,没法面面俱到。”


    *


    “你们这个和约会有什么区别?”周嘉月排着队,回头问江稚。


    “不是呀。”最前面的顾客取了饮品走开,江稚把好友往前推了一个身位。


    “我是认真去偷狗的。”


    周嘉月撇撇嘴,转过头去认真排队,问:“酸奶喝了没?”


    “喝了。”


    “水果吃了没?”


    “吃了。”


    周嘉月不再说话,江稚就在后面戳她,“你问啊。”


    “宝贝。”周嘉月转头过来挥开她作妖的指头,“我没话讲。”


    江稚:“……”


    “真是捅了牛马窝了。”周嘉月看着前面排队的人小声感慨,“大中午哪来这么多喝咖啡的人?”


    “上班哪有不困的。”江稚心不在焉地去瞥商场旁边那幢写字楼,里面某一层,就是池知舟是他们公司。


    “上个厕所。”周嘉月扯了扯她的手。


    咖啡厅厕所排着队,周嘉月绕了一圈又折回来报备:“我去楼上商场的。”


    江稚点点头。


    等人回来,队伍已经快排到江稚了。


    “我看见池知舟了。”周嘉月贴过来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本书,“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江稚斩钉截铁,“不想听,你这书哪来的?”


    “路上捡的。”周嘉月就不再讲。


    江稚狐疑地盯着她手里的书,“瞎说,你这不是想要了很久?”


    想当时这两本书发售的时候,江稚天天陪着周嘉月线上抢单都以失败告终,哪就能路上随便捡到?


    “谁给的?”江稚问。


    “不告诉你。”周嘉月回。


    江稚:“再说说茶餐厅的事。”


    周嘉月不讲话。


    等江稚忍不住了去戳她,她才说:“就楼上茶餐厅,池知舟和人吃饭,女的,只有他们俩,而且啊,我还看见池知舟一直对着人家笑。”


    江稚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好像这样就能让视线穿过钢筋水泥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末了,收回目光说:“那也是他的自由吧,我哪管得着。”


    周嘉月抬抬眉毛,继续安静排队。


    等拿完咖啡往写字楼走,江稚忽然顿住脚步,“那什么,我好像有东西落咖啡厅了。”


    周嘉月笑吟吟地说:“二楼,出电梯左转第二间。”


    江稚扭头走,“不是去见他。”


    ……


    电梯门打开,江稚按照周嘉月说的方向走去——出电梯左转,第二间。


    第二间这不是在装修的嘛……


    外面还严严实实地遮着广告部,哪有什么茶餐厅?


    江稚站在广告布前,盯着上面的装修标语发呆,商场的空调送来阵阵冷风,把那些字吹得晃动。


    她还在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忽而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池知舟身上的香味,成熟稳重的木质调,若即若离地环绕着人。


    “什么广告那么好看?”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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