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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贞娘》 我们仨(三十四)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用一年时间,战火就再起。

    和平共处条约只起了一个撕毁的作用,平安城再次易帜。

    虽然都是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人, 但自己人打自己人也并不手软。

    城里到处进行抓捕活动,在所有目标中,赵贞娘是个很特殊的人。

    抗战时期,平安城周边一直是共.党的活动范围,赵贞娘一直在这片活动,她被赤化的可能性很大,政治倾向很危险。

    但她又是在军阀混战时期就闻名平安城地界的爱国商人,在抗日战争中做出过巨大贡献,且党内有很多身居高位的人受过她的恩惠, 与她有交情。

    上头甚至亲自嘉奖过。

    这样的人, 轻轻一动, 都会掀起巨大舆论,没办法草率处理。

    所以新入城的军官选择热情地将她保护起来,虽然是保护,但是并不能走出居处。

    这么多年颠沛流离, 水里来火里去, 其实也并不能习惯危机, 心脏钝钝的痛。

    但危机不是用来习惯的,而是用来接受的。

    赵贞娘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有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团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迎来了转机。

    守城军官一直等着上面的回应, 而上面不仅给了回应, 还回应来一个人。

    门被打开,这次需要仔细辨别,才能辨别出来人的样子。

    一晃眼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蓝书雁和上次分别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但她还是轻快地对赵贞娘挥了挥手:“嗨。”

    ……

    这么乱七八糟的世界,两个好朋友一离散,基本就再也见不到了,如今还能重逢,两个人都很高兴。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的脸,不禁感叹,老了,都老了……

    曾经的青葱岁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本以为自己还年轻,看见朋友,才不得不承认,岁月确实不饶人。

    两个人坐下来,相对饮茶谈心。

    局势一直很混乱,科技却一直在发展,国外发战争财的国家很多,把自己国家的文化进化得日新月异,饮食文化也是如此。

    蓝书雁特意给赵贞娘叫了许多自己吃过的,印象中比较好吃的西点,让她品尝。

    赵贞娘的土胃土思想,一直对那种洋点心,有种如临大敌的防御感,就算有钱了也不敢越线。

    她处于那个位置上,不会有人闲着没事,特意请她吃点心。

    张莹则不喜欢一边吃饭一边跟人说话,看见来人,就算在吃,也先把东西塞嘴里,从来不会跟人进行食物方面的交流。

    赵贞娘抠抠搜搜地站在洋点心门外,心里其实好奇的。

    但洋点心那华丽的外表,像是一条看不见的准绳,愣是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威慑力,让她不敢主动伸手。

    如今在蓝书雁这,倒是实现一直又渴望,又不敢触碰的心事,洋点心应该也没有多特别吧?

    将蛋糕舀一勺进嘴里,绵密的奶油在嘴里弥漫开,赵贞娘毫不犹豫几口将一整块蛋糕塞嘴里。

    快吃!要不一会三姑来了!

    看着赵贞娘狼吞虎咽的样子,蓝书雁陷入沉默:“你吃那么快干什么,又没有人和你抢……”

    赵贞娘摇摇头:你不懂!

    虽然三姑说了,遇到好吃的,先供奉给她。

    但赵贞娘觉得还是应该先供奉一下自己,以后再给三姑买,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吃完蛋糕,又尝试着喝了一下咖啡。

    有些糊豆子的味道,不是正经喝的味,但按照蓝书雁的说法仔细品品,又好像真品出来一点特别的味道。

    赵贞娘对洋食的界线第一次被打破,看来以前太武断了,洋食也有非常可取的地方啊!

    没有什么比自己给朋友准备吃食,朋友也喜欢更令人开心,蓝书雁很高兴。

    但是再精致的点心,再优渥的住处,也改变不了这是一个牢笼的事实。

    蓝书雁还是沉下眼眸,公事公办地询问:“那可以告诉我,你的政治倾向是什么吗?”

    赵贞娘:……

    在敌人面前很好伪装,在朋友面前伪装太难了,有时候或许不用宣之于口,对方就已经意会。

    眼瞅着真要问出什么了,蓝书雁赶紧放下瓷杯,截断自己的话:“算了,不一见面就谈这么扫兴的事了,我先请你去看个电影。”

    赵贞娘被软禁在自己家里,但门外一直有卫兵看守,看见她们出去,一脸为难。

    蓝书雁在赵贞娘面前很活泼热情,在外面却并不和蔼,看起来甚至有点傲慢:“你们收到的命令,是保护还是拘捕。”

    卫兵:……

    蓝书雁作为政治核心派出来的人,对地方上的人来说,权限高于一切,底下的卫兵并不敢阻拦她。

    走在平安城的大街上,刚占领平安城,来来往往都是卫兵,少见行人,街市看起来比她上次回来时还要萧条些。

    电影院倒是开着,但是想找一个跟抗战无关的片子都找不到。

    不管国内还是国外的电影,起手就是讲战争。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悲欢离合,也要以战争为背景,融入意识形态。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有还点共鸣,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真的好烦啊。

    要是让她开电影公司,她就率先拍一部和政治无关,纯搞怪的,一定很有市场。

    各国的电影公司都在瞎拍什么,全随大流,没一点自己的主见。

    一场电影看得很扫兴,蓝书雁给赵贞娘赔罪:“下次不看电影了,带你玩点别的吧。”

    蓝书雁不总是来,但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能给赵贞娘带来短暂的自由,赵贞娘还是盼着她来。

    两个人似乎忘了时局如何,就像两个普通的朋友一样,四处游玩,骑着自行车,碾过砂石路。

    自行车过这样的路还是困难,无奈下车,推着车前行。

    见四下无人,蓝书雁终于可以问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共.党。”

    “共.党的口号是打倒大地主,大资本家,均分田地,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反自己的,那些年你为了自己的产业那么拼搏,如今全部放弃,一点不觉得可惜吗?”

    赵贞娘车技其实蛮不错的,但蓝书雁下来了,她就在后面跟着她,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走在前头的人。

    “可惜当然会可惜,但人总要为了更重要的东西,牺牲不重要的东西。”

    蓝书雁笑了:“什么是更重要的东西?”

    赵贞娘看向她:“就像你之前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啊,你心里不也有更重要的东西吗?”

    蓝书雁没想到自己年轻时说的话,倒被赵贞娘一直记心里:“那你现在还不自由吗,还有什么能让你不自由?”

    话说完,蓝书雁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和现在的赵贞娘说自由有点可笑了。

    立马补充道:“只要你改变思想,凭你光辉的履历,在我们这边依然可以得到优待,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只要站到高位,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你不自由的。”

    赵贞娘几乎瞬间接口,“但是有限制条件的自由,不是真的自由,世上只要有奴隶存在,那就算是成为主人也得不到自由。”

    “地里撒下粮食种子就会长粮食,撒下草籽就长杂草,不可能一边往土里撒草籽,一边寄希望庄稼可以自己长出来。”

    “想要收获粮食,却不停往地里撒草籽怎么行呢,这个世界不改变分配制度就不会进步。”

    “生产力是一把斧头,既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砍柴。”

    “斧头永远是越磨越利的,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会把这柄斧头磨得越来越利,因为这柄斧头可以让人生活变得更好。”

    “但要是思想不对,斧头磨得再锋利,也只会用它来杀人。”

    “有人杀人就有人被杀,没有人知道被杀的会不会是自己,所有人就只能拿起斧头杀人,把砍柴都荒废。”

    “只能杀人或者是被杀的世界是恐怖的,就算我能熟练地杀人,也不会喜欢那样的世界,我想有一个新的未来!”

    “就算那个未来是排斥你的吗?”

    “就算它是排斥我的!”

    “庄稼长了几年,就会把土壤里的养分耗尽,这个时候就要把庄稼的秸秆打碎埋到土里。”

    “如果能换来年更好的收成,那我愿意当埋在地里那批。”

    “因为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蓝书雁:……

    空气沉默很久,蓝书雁才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赵贞娘:……

    说到话头,痛快了,该老实还是得老实。

    赵贞娘立刻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你可以当我什么也没说,我的立场其实没有那么坚定,可以随时调整自己。”

    蓝书雁:……

    “哈哈哈!”

    实在是太好笑了,蓝书雁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笑到极致,腰都要笑弯了。

    笑了很久,才没什么表情道:“你走吧,你们的人在等你。”

    赵贞娘一顿:“什么?”

    蓝书雁收敛笑容:“当年你确实与我有恩,但上次重逢时,我大概也还清了,并不欠你什么。”

    “我真的可以毙了你,但又觉得你并不值得。”

    “所以走吧,像当初我离开平安城一样,现在你离开。”

    赵贞娘:……

    “那你回去怎么交代,如果被你们的人发现你帮助我逃跑,你也会被处决的。”

    蓝书雁从口袋里掏出手枪,熟练地上膛,抵在赵贞娘面前。

    “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还叫蓝书雁,你就觉得我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也没在白活。”

    “所以,我真的会开枪。”

    ……

    赵贞娘后退几步,骑上自行车,转身就跑。

    蓝书雁看她走远,深吸一口气,将枪抵在自己胳膊上,一狠心,扣下扳机。

    听到枪声,远处的卫兵立刻赶过来,看着胳膊血流不止的蓝书雁大惊:“蓝长官!”

    枪的速度,超过人反悔的速度,蓝书雁疼得想流泪,却没有反悔的机会。

    只能咬牙切齿道:“赵贞娘确实被赤化了,她的同伴救走了她,还打伤了我。”

    卫兵一听,立刻端起枪要追,蓝书雁见状大怒:是逃犯重要还是我重要,你们看我受伤了不先救我,去追人?

    卫兵:……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都重要,哪个责任他们都负不起,但还是眼前蓝书雁更重要。

    等把蓝书雁送去医院,再回来搜人,人都能转运出国了。

    驻军头头着急上火地去医院找蓝书雁:“蓝长官,上面不是交代,宁为玉碎,莫与他人吗?”

    蓝书雁打自己,当然舍不得打太狠,抬头看向驻军头头:“看过三国吗?”

    那哪个男人不爱看三国,但是驻军头头不理解她的话,就小心回复:“看过。”

    蓝书雁没什么表情:“那我考考你,司马家要篡位,想杀皇帝却不想亲自动手,就暗示属下动手,他手下就真帮他把皇帝杀了,什么下场?”

    驻军头头:……

    他没看过这段啊……

    蓝书雁:……

    不得不额外科普一段,蓝书雁继续道:“人要不想走错路,就得以史为鉴。”

    “有人不想亲自动手,就把这个任务推给你,你杀得倒是痛快了。”

    “但是誉满天下,门徒遍地的赵娘子,你自己掂量一下,杀得起吗。”

    “不说上面有多少赵家人,就说共.党要报复你,给你发莲花镖,你能活?”

    琢磨透这点的驻军头头突然一个激灵,立刻紧张问:“那长官,现在怎么办?”

    蓝书雁捂住胳膊,面不改色道:“我回去会亲自请罪,上面只要一个说法,什么说法不是说法,干什么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揽。”

    “脑子活泛一点,别被别人当枪使了,还猛往前冲。”

    “命令是别人的,命可是自己的。”

    驻军头头立刻点头,不仅不再提继续追捕一事,还对蓝书雁的指点感恩戴德,希望她回去能提拔他一下。

    蓝书雁满口应承,让驻军立刻给她备船,回去复命。

    不打算继续养伤了,再养伤好了,现在回去没准还能报个公伤。

    这些年她太熟悉这些官场手段了,应付这种事如臂使指。

    倒是学生时读的那些书,说的那些话,再也不曾回想了。

    *

    第192章 《贞娘》 我们仨(三十五)

    赵贞娘一路疾驰, 看着湖中心的船影,立马对着她们挥手!

    张莹和望山娇一见是她,马上停船靠岸, 迎她上船。

    这片湖泊,是她们最熟悉的地方,一进水里,就是海阔天空,再无阻拦!

    船如离弦箭,拨开水面,彻底离开这个她们曾经熟悉的地方。

    接到赵贞娘,望山娇异常喜悦:“我一开始还有点不敢信,以为这是敌人的陷阱呢, 没想到是真的!”

    张莹原本也很揪心, 现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一落地就不是她自己了。

    自豪道:“当然,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我就知道是这样!”

    望山娇啧啧称赞:“是个够意思的姐们,就是怎么想不开, 投那边了呢。”

    提到这, 两人都有些沉默, 回头看向平安城方向。

    又要再次流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被日本人赶出去,她们都有志气夺回来。

    这次不管胜败,曾经的好姐妹都无法聚首。

    众人被逼迫着撤退,不过这次不用长途奔波, 收回平安城也并没用太长时间。

    强弱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这片土地的归属, 终究取决于这片土地人民的意志。

    赵贞娘再次踏回平安城,她有种预感,这次再也不会走了。

    当全国解放的消息传来,平安城一片欢呼,张灯结彩,共庆胜利。

    赵贞娘和张莹一起搀着王姑婆出来,她老人家的身体也是厉害,跟着赵贞娘奔波了那么久,愣是没啥事,身体还是利索,就是牙都快掉没了。

    赵贞娘就跑去给她买些西点,老人没牙正好吃些软乎东西,蛋糕奶油的甜蜜,很少有人能拒绝,王姑婆爱得不行。

    现在胜利了,当然要大吃大喝庆祝一下,赵贞娘买了一盒西点当街吃,三人一人分一点,有庆祝的队伍路过,也热情地递上去一块。

    欢庆的人群一看,正庆祝着呢,你怎么还吃上了呢!

    别人吃,自己就馋了,纷纷涌去再来糕点铺,买解放后的第一块蛋糕吃。

    一边庆祝,一边当街吃糕,也是奇景。

    张莹无语地看向赵贞娘,真有你的,啥时候都不忘营销是吧!

    赵贞娘嘿嘿一笑,又买了一盒糕点,连吃带发,将甜蜜的滋味分给每个路过的人。

    天下太平,最重要的就是赚钱了嘛!

    如此欢庆之时,赵贞娘也没忘了三姑和二姐。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感谢三姑二姐对她的时时栽培。

    挑个好日子,洗个干净澡,换身干净衣服,又备了一桌子好吃好喝,中餐西点俱全,恭恭敬敬地拜请三姑二姐。

    一般这个时候,二姐怎样不知道,三姑肯定是上线了。

    赵贞娘坐在那等了好久,没人来,不禁有些愣了:“三姑?二姐?”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干娘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享清福,不干神婆的事。

    赵贞娘不信邪,又叫了一声。

    眼前的一切,还是非常清晰,没有出现莫名其妙记忆中断的情况。

    赵贞娘愣在原地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道:“走了啊……”

    三姑好像很久之前就说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断断续续地没走成。

    赵贞娘以为她们会永远像之前那样,没事了就回去,有事了就能叫来,没想到一天,会彻底不来。

    总是来没什么感觉,一不来,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拾起筷子,满桌子的好吃的,还得有人吃。

    原来很怕三姑抢吃的,现在彻底不用担心了。

    走了好啊,走了好啊。

    三姑二姐做了这么多好事,一定是功德圆满,成仙去了吧。

    她们已经去仙界过好日子了,就不要让她们担心了。

    她虽然是个凡人,也能一个人把路走好。

    ……

    赵贞娘一个人吃着分别饭,三姑和二姐在背后却很沉默。

    走啥啊,走不了一点。

    世界没结束,一切就得继续。

    她们一直在背后看着赵贞娘。

    但是建国之后,就不能成精了啊。

    ……

    公元2000年。

    时间向前跨了一个世纪,再不是20世纪,进入了21世纪,还赶上基督教说的千禧年。

    相传撒旦要被关押一千年,人类将在凡土上建城。

    当初说这句话的人,可能就随口说一个普通人到不了的年份,现在一千年都倒两次了。

    庆祝跨世纪的人很多,赵家村也热热闹闹地给老祖奶过99大寿,这可是世纪大寿!

    世事变幻,短短几十年,国内形势和国际形势都变了很多。

    很多集体经济已经改革了,但赵家村和联合的那十家村一直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集体搞产业,集体分红,统一育儿,统一养老。

    赵家村在建国前就有丰富的集体经营经验,建国后也是得心应手。

    而赵家村的灵魂人物,赵家的老祖奶,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人。

    她的人生横跨了近乎一个世纪,从军阀混战时期到现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光辉履历,纪念馆里挂一面墙。

    这片地现在能有这么好的经济,和她当初的强干脱不了关系。

    如今她过九十九大寿,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界人,都来拜寿,看望这位活化石“赵奶奶”。

    赵贞娘在寿命上随了她干娘,虽然得戴老花镜,耳朵也得用助听器,走动依然利索。

    在众人的搀扶下,乐呵呵出去:“吃啥啊?”

    见她如此精神,人群大笑:“放心吧老祖奶,全是你爱吃的东西!”

    听到这赵贞娘终于乐了,吃好吃的好啊,有好吃的不要忘了先祭三姑二姐啊!

    众人笑着应承,驱车去赵家堡旧址。

    原来的赵家堡,因为修建得太好了,战时也没损毁,保留了下来。

    但集合的圆城,是特别时期应对响马盗匪建的,太平时期就没用了,所有人挤在一个小城里也不舒适。

    大家都搬到外面,另找宜居的地方建住宅。

    那座圆城废弃了居住用处,和宋家大宅一样,改成了兼具游览和拍摄的景点,赵家村后来还在这里建了一个民国风情大酒店。

    既有特色堡垒,又有地主老宅,还有成片成片的湖景和抗战旧址,很快成了抗战剧拍摄的常用景点。

    作为本土出生的赵贞娘,自然是常拍IP,赵家村自己人拍,外面人也拍,算是公共素材。

    但是有一天不知道某个导演怎么脑抽了,不想拍样板戏了,想挖掘一下“赵大姑”作为女人的深层内心,拍了一部异常情天恨海,感人至深的感情戏。

    让女英雄不再是英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赵贞娘:嗯?

    你在那扯啥淡呢!我还没死呢!

    电视剧刚上线,就被举报下线了,其实那部电视剧收视还挺高的,但是人家正主没死呢。

    赵贞娘没想到自己七老八十了,还能有此一劫,气得收回了任意瞎拍权。

    再让她看到她一生无夫无子,是为了给那瘪三守节的剧情,她就让蒋红拿上枪把导演毙了!

    蒋红是望山娇的真名。

    其实村里自己拍,正经不会拍赵贞娘感情上的事。

    村里都是女人当家,亲眼见过赵当家的一生,自己也在卯着劲干事,很难把女人的成功和男人扯上关系。

    老祖奶的一生那么丰富,有太多故事可讲。

    在这之前有很多样板了,照着拍也出不了什么错,谁想到外面导演的角度能那么刁钻!

    对于这一点,赵家村的文娱公司也重视起来,严格审查,别瞎写!

    时间不算远,都有史料,正主也活着,都可以照实拍。

    但有一点真没办法照实了来,那就是赵贞娘一直坚信三姑、二姐是真的存在的。

    信奉唯物主义的,当然不能宣扬鬼神之说,赵家村文娱负责人很为难,后来灵机一动,想了一个说法。

    世上确实没有鬼神,但是当时的百姓都很愚昧,不信人却信神。

    年轻的老祖奶看着干娘靠装神弄鬼的功夫,攒了一个大金镯子,灵机一动。

    她也要装神弄鬼,团结乡邻走正道!

    这个设计既体现少年赵贞娘的机智,又不违背客观事实,很合理。

    编写的人都不禁开始揣测,是不是当时的实情,也是这样的呢?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赵贞娘的反应却很激烈:不是!就是有三姑和二姐!

    她所有东西,都是三姑和二姐教的,不然她为什么会制碱!为什么会经商!为什么会那么多不应该会的东西!

    众人:……

    这么一说,老祖奶在初期,确实掌握了太多超出常理的东西。

    很多东西都无法解释,赵家村老一辈也对三姑、二姐深信不疑,只是不该说的时候就不拿出来说,背地里家家户户都祭三姑和二姐。

    到了赵家小辈这代就不太信了,她们觉得,这背后一定有缘由!

    一直研究着研究着,某天某个小辈突然解锁一个新概念:老祖奶的症状,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多重人格吧?

    因为年少时的经历太痛苦了,分裂出两个不同的人格保护自己。

    一个杀伐果断,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帮她反抗。

    一个聪明机智,让她从无到有地创造财富。

    人的大脑其实很强的,正常运作也能做出很多近乎奇迹的事。

    只是正常人一个大脑就搞定所有事,不会有断层的感觉。

    患有分离性身份障碍的人,却无法处理强刺激事件,遇到刺激就会分裂出一个新人格。

    三姑二姐不是别人,就是她分裂的两个人格,所以她才坚信那两个人真的存在。

    三个人格没办法见面,老祖奶那时又不识字,才要依靠干娘交流。

    其实分析得挺有道理的,但还是受到了亲妈爆K,你敢说你老祖奶有精神病!

    所以这种说法也不行,最后只能折中,采取了装神弄鬼的说辞。

    好处也是有的,就是大家怀疑老祖奶人格分裂,也不怀疑是某位男士给了她帮助。

    所以对于性格被动,容易保不住自己劳动成果,却有依附主人瘾的,分裂个主人人格保护自己,确实是一条很光明的道路。

    不仅能体验有主的感觉,还肥水不流外人田。

    反正现实的主人,大概也只起一个精神上的作用,不会损失什么。

    众人一起开车去大酒店。

    赵家堡废弃了居住用途,和平年代,大家喜欢住得有距离感一点。

    每家每户都是有独院的独栋小别墅,整齐排列起来,在这个年代特别震撼。

    一群人把赵贞娘围起来,和她说着话,赵贞娘其实已经听不太清她们说什么,但看见这么多人,还是很快乐。

    寿宴即将开始,赵家村集体经济,新任经理赵新椿弯腰凑到赵贞娘耳边:“老祖奶,我有一样特别的礼物要送给您。”

    赵贞娘费力地去探听她的话,有点好奇,什么礼物这么特别,门就打开了。

    从门里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看到稍微上了点年纪的那个女人后,赵贞娘缓缓起身。

    蓝……蓝小姐?

    ……

    那当然不是,来人是蓝书雁的女儿。

    蓝跃亭年轻时还有点自己的样子,随着年纪逐渐变大,倒是和母亲越来越像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故人的后人。

    赵贞娘顿时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抓着来人的手,询问蓝书雁的近况。

    很显然,人已经不在了。

    倒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是赵贞娘太能活,把人熬死了。

    蓝书雁八十三岁寿终正寝,没有活过赵贞娘,但也比张莹强一点。

    像赵贞娘这么能活的,其实挺罕见的。

    赵贞娘:……

    蓝书雁的女儿,跟赵贞娘讲着母亲后来的故事。

    蓝书雁退下后,并没有继续从政,而是想起之前偶尔升起的念头,要是她当导演,再也不让市场上全是战争片。

    转头拉一些老朋友,搞起了文娱行业,专拍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意外的很火爆。

    母亲过世后,蓝跃亭接手了母亲的娱乐公司,也在母亲的遗物中,发现了她的自传。

    母亲是个很新潮的人,从来不翻过去的黄历,别人提还要翻白眼,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

    这本手记,却密密麻麻记录了她的心事。

    一页一页翻着那本厚厚的自述,蓝跃亭才知道母亲的记忆里,居然隐藏着那样快乐、痛苦、轻松、沉重、又不可宣之于口的过去。

    一个世纪的尘埃压在她们身上,里面的人她不认识,却好像近在眼前,和母亲的青春时光一样。

    里面涉及的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渐渐变得不再是禁忌,蓝跃亭觉得似乎可以让一切浮出水面。

    她的娱乐公司一直拍一些不正经的东西,现在倒真想拍一些沉重的过去。

    ……

    赵贞娘很高兴。

    为了不给蓝书雁添麻烦,很多事,她都是藏心里的,现在终于可以全盘托出。

    不管是张莹,还是书雁,包括三姑和二姐,她都一遍一遍对她说,真的存在!

    蓝跃亭认真记着,每一条都认真记。

    一连说了好几天,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情绪那么激动,照顾她的护工建议她缓缓,慢慢说。

    有母亲的手记对照,蓝跃亭差不多也掌握了全部,就提议,要不要看一下她们拍的电视剧?

    之前那个导演整的那一手,都给赵贞娘弄的不爱看电视了,现在乐呵呵开口:“行!”

    但是蓝跃亭她们公司拍的东西更难懂,赵贞娘擦着镜子看电视里面:“这是啥呀,又是古代,又是现代的,讲啥啊?”

    蓝跃亭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给老太太看这种就剧也有点过分了,解释道:“阿嬷,这是穿越剧。”

    赵贞娘一头雾水,蓝跃亭继续跟她解释道:“就是一种新出的流行题材,讲现代人,因为某些原因,逆转时光,回到古代的故事,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

    赵贞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年轻人就是有想法。

    笑着跟年轻人一起看个热闹,看着看着,赵贞娘的笑容突然消失,缓缓坐直身体——

    穿回过去?穿回过去?

    *

    第193章 《贞娘》 我们仨(三十六)

    赵贞娘回去后立刻找到一个铁盒, 原来是装糖果的,现在被她用来装一些重要的东西。

    三姑和二姐交流的纸条,简禹安一直很谨慎, 有就处理了,但叶奚青一向不管,流入赵贞娘手里不少。

    自从三姑和二姐走后,赵贞娘一直小心保留着,这是三姑二姐留给她仅剩的东西。

    以前看着简体字,还想三姑二姐不愧是神仙,连未来字体会简化都知道。

    现在她突然发现了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三姑和二姐就来自未来呢?

    当有了这个概念后, 所有谜题瞬间解开, 赵贞娘的大脑, 从未如此清晰过。

    将纸条再次放进盒子里盖好,赵贞娘抱着盒子靠回椅背上。

    “那三姑二姐,回到该回的地方了吗?”

    ……

    故事终了,叶奚青回到了系统空间。

    因为直播延迟, 还能在大屏幕上看见赵贞娘最后的面容。

    长舒一口气, 坐回系统的长沙发上。

    我已经回到了该回的地方, 但你们,还得继续。

    ……

    赵贞娘睁开眼睛,她怎么觉得自己变年轻了?

    年轻的身体和年老的身体差别特别大,意识复苏第一瞬间,赵贞娘就感觉到了不同, 而眼前恰好也是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赵贞娘微微张大眼睛, 镜子里的不是她。

    本该老死的人,突然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借尸还魂,当然会恐惧。

    还好赵贞娘见过大风大浪,没让自己太失态,旁边还有人。

    一个有些年龄的女人,神色很焦躁:“你怎么那么笨啊,就打扮一下还用那么长时间!”

    听她的话,赵贞娘忍不住又看向镜子,打扮?

    镜子里的女孩很瘦,非常瘦,她当时没得吃没得穿的时候,都没瘦成这样。

    长裙下露出的一截小腿,比胳膊还细。

    赵贞娘看不出她打扮在哪了,但全身上下无不透出精致。

    带着一些弧度的长发别到一侧,不看装扮,高挑的身高,修长的脖颈,就给她增添了许多气质。

    赵贞娘没见过这种装扮风格,但看一眼就知道好看的,是明星吗?

    好像有一种特别的观赏度,赵贞娘说不确切那种感觉,本能地这么猜想。

    明星倒不是明星,但简禹安上学时确实是同学们私底下议论的校花。

    一看她样子,外人就觉得她应该是追求者不断,从不缺男友的人。

    但简禹安性格其实很保守,大学四年都没怎么和男同学说过话。

    天生的美貌,把她架到了一个不该有的高度,别人总对她寄予过高的期望。

    但实际的她,是一个很平庸的人。

    家境普通,能力普通,连运气都很普通。

    同学们在毕业时都觉得她能找一个好工作,就算工作普通也会嫁个有钱人,过上好日子。

    实际上她只在本地找了一个普通文员工作,一个月拿四千工资。

    美貌没给她带来实际的利益,倒是天然把她架到一个下不来的高度。

    为了不让外人看见自己的颓态,产生“校花也过成这样”看似惋惜,实则窃喜的论调。

    她努力用最少的钱,将自己的生活装点得很精致,不在外面露怯。

    但外表的伪装,抵不过内心的残破。

    简禹安每时每刻都自暴自弃着,她的人生怎么会过得这么糟,好像永远看不到光亮。

    她妈突然给她安排一场相亲,对一个现代女性来说,网上充斥着婚姻是女人坟墓的舆论。

    现代女性没有以结婚为荣的,刚毕业就相亲,她心里有些微的抗拒。

    但那些能放言单身生活的女性,都是家庭好,或者自己事业好的。

    她这样活得糊里糊涂,一事无成的人,是不是不应该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就该老老实实,按部就班,顺大流结婚,找个人托底呢?

    她身上唯一让她难以甘于平庸的资本,只剩了美貌。

    但她找不到美貌变现的途径,明星网红很羡慕,却够不到门槛。

    唯一对她开放的,或许只剩了嫁人一途。

    不敢想象,一个月四千工资,永远在家里当寄生虫,寄人篱下,听她妈阴阳怪气的日子。

    她好想离开这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就算那个家是男人提供的,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种种纠结,简禹安虽然心里很有芥蒂,还是认真打扮了,成不成都去看看。

    但是没想到,她刚要去相亲,赵贞娘就穿来了。

    刚穿进来的赵贞娘对目前的状况一头雾水,只能顺从地跟在简母身后。

    一路上简母挑剔的声音就没停止过,赵贞娘小时候没少听她爹那么骂她,本是习惯的事。

    但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现在再听,就觉得刺耳了。

    她心里很不适应,又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身是什么性格,会做什么反应。

    但看女人一直说话,根本没有意识到女儿有改变的样子,原身在听到这些话时,大概也像她现在一样沉默吧。

    赵贞娘默默忍受着刺耳的话语,好在她听明白了,她是要去相亲。

    等到了地,简母恨铁不成钢的絮叨终于停止,换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迎向今天要相的人。

    简禹安的相亲对象,也是妈妈陪着来的。

    母子俩一个优雅得体,一个英俊潇洒,简母看了瞬间喜上眉梢,连连称赞。

    转头给赵贞娘名为介绍,实为夸赞:“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人,知道他们是哪的人吗,是大名鼎鼎的赵家村人!”

    “知道赵家村是哪个吗,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赵娘子老家,这两位都是正宗的赵家后人!”

    赵贞娘猛然抬头:谁?

    ……

    两个母亲互相寒暄一下,就找个由头出去,给两个孩子留出独处空间。

    赵贞娘脑子都热了,也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只能看向眼前的相亲对象。

    人倒是很年轻也很英俊,但简禹安是半推半就来的,对面的赵翔也不是自愿来的。

    赵翔是赵家村的本系血脉,最纯正最纯正的本系血脉。

    他们祖上既不是赵家村收养的遗孤,也不是合村并进来的人,而是真正的原始赵家村人。

    但因为赵家村祖上定的规定,村里人不管是留家女儿,还是外来媳妇,都只能生一胎,多余的不给分财产。

    所以赵翔比他姐晚生了几年,就彻底失去了赵家村的股份继承权。

    原本赵翔的母亲也没打算生二胎,因为避孕失误,生育科技也越来越完善,生孩子没有以前那么危险,最终还是生下了。

    村集体的意志她不能违背,但哪个母亲能不疼孩子呢,赵英兰对这个小儿子还是极力帮衬。

    他结婚需要的房车都帮他置办好了,连媳妇都物色好了。

    等他们结婚,她会持续给他们那个小家支援,她自己有事要忙,也不会去当讨嫌的婆婆,让小两口尽管放心。

    放在外面,这是很开明的母亲了,但赵翔心里始终有股怨。

    凭什么他就晚出生几年,就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要出去自立门户,姐姐却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

    外面都开放三胎,所有资产子女平分了,赵家村却还维持着它那上古规矩,她们那顽固的村规,比国法都大!

    赵翔心里满心怨愤,但是赵家村的话语权都被一胎子把持着,他说不上话。

    赵家村虽然是集体经营,却不是公有制经济,是私人企业,集体经营。

    股权分红到孩子那如何分配,属于家务事,法律管不着。

    赵翔不敢对母亲有怨言,对相亲对象却不需要顾忌。

    端起咖啡,嘴上的动作被遮住,话语却无阻拦冒出来:“女人爱喷香水没什么错,但最好不要喷廉价香水。”

    “喷上劣质香水,染上劣质味道,比不喷还显得廉价。”

    赵贞娘:……

    赵翔很满意她的反应,家里的女人很讨厌,外面的女人却很有意思,马上就要掉金豆豆了吧?

    赵贞娘尽全力忍着怒火,忍了很长时间,还是没忍住,站起身,对着美滋滋创造二人空间的两位母亲,直接道。

    “赵阿姨,你儿子嫌我身上有一股廉价香水的廉价味,配不上你们赵家村大家大业。”

    “既然觉得配不上,就不要来相亲了吧。”

    “难道你们赵家人在一亩三分地当土皇帝还没当够,还要出来拿我们小老百姓消遣?”

    赵翔:……

    赵英兰:……

    陈香缘:……

    三人都没想到,简禹安会在大庭广众这么说,赵翔也意识到不好,立刻跳起来否认:“你乱说什么,我哪说了!”

    赵翔欺软怕硬,恶毒却懦弱的公子哥嘴脸如此熟悉,放在平时,赵贞娘并不意外。

    但现在,赵贞娘却满心满眼都是惊涛骇浪。

    他是赵家人!他是赵家人!

    ……

    一场好好的相亲,以非常难看的结局收尾了。

    回到家陈香缘果然大发雷霆,屋里打游戏的小儿子嚎了一嗓子,让她小点声,才压低一些声音。

    “你想干什么!”

    “赵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仅产业遍地,祖上还有那种背景。”

    “人家不仅家大业大,因为祖上是女人当家,对媳妇什么的还好。”

    “你能有这么个相亲机会,都靠祖坟冒青烟,到底在闹什么!”

    赵贞娘突然产生了一种很恍惚的感觉,她认真地看向陈香缘。

    “您没有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吗?难道是我挑起的争端吗?还是您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陈香缘当然听见了,但说几嘴又有什么了不起!

    她了解过那个男孩的背景,挺可怜的,一出生就被排斥在家族产业外。

    男人不得志,心里当然会有些不痛快,嘴上发泄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要不是他是那么个浑人,她们家也没机会嫁进赵家村啊。

    赵翔虽然被排斥在家族产业之外,到底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有母亲姐姐的贴补。

    有这么一层关系,他就比外面的男人强多了,嫁人也不只是嫁男人,也要看男人的家庭。

    有那么开明的母亲姐姐,就是男人浑了一点,日子也能过啊,你为什么不能忍忍!

    想高不成,低不就,沦落到嫁外面既没有钱,人也浑,婆婆还难缠的人家吗?

    她这么主张她嫁过去,到底是为了谁好!

    陈香缘的话虽然难听,但可以听出有一部分,她是真的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可是这样的“好心”,听起来更令人恍惚。

    时移世易,人换了好几茬,话却一直没变。

    现在到底是,哪年啊……

    *

    第194章 《贞娘》 我们仨(三十七)

    赵贞娘开始想起自己年少, 被宋家挑挑拣拣的时候。

    她坐在那一屋子的人当中,明明是很大一个人,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可以掠过她直接交流, 就算偶尔瞥过来一眼,也像是看一个物件。

    她不喜欢那样的打量,不喜欢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

    如今终于有改变了,变得是什么呢?

    那个高高在上审视她的人,不再姓宋,而姓赵。

    他姓赵,他诞生于赵家村,他的权力由她赋予,她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新的主人。

    哈哈哈, 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笑过之后, 赵贞娘陷入沉默。

    她们打赢了一场百年战争, 回首才发现,还有一场“千年之战”在等着她们。

    这场战争太漫长了,或许已经不能叫做战争,而叫统治与服从。

    因为被统治了几千年, 压迫都不再叫压迫, 而叫传统。

    反抗也不叫反抗, 而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旧时代已经焚毁,女人身上的镣铐却是铁的,是钢的,是无形的,是遇火亦难焚的。

    所有人都公平地站在一个庞然大物面前, 女人却还有一个专属的小小镣扣, 紧紧箍在脚踝上。

    看不见它的样子, 却已经箍进了血肉里。

    女人脚上的血无声洒落在泥土里,但除了女人自己知道痛,别人或许还嫌弃她一瘸一拐走得太慢。

    别的镣铐都可以去除,这个不可以。

    能从这个镣铐中吸取养分的人,太多了。

    不是多数对少数,而是一半对一半。

    赵贞娘突然有种很痛的感觉,是三姑你又来指点我了吗?

    在我为被包裹的圆满自我陶醉时,让我投身成另一个人,亲自欣赏自己的“圆满”?

    世界已经结束,叶奚青依然可以坐在系统空间观看后续发展,对此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那倒不是。

    她只是也给了简禹安一个【离魂移魄】。

    第二天,简禹安从断片中重连,看着陌生的环境:啊?

    ……

    简禹安不是旧社会的赵贞娘,她有更多获取信息的途径,立刻发现了不对。

    打开手机,日期向前跳了一天。

    现代手机基本不可能出现计时失误,所以她立刻就知道丢失了多长时间。

    走出门,她弟一脸揶揄,好像她要倒大霉了。

    抬头一看她妈脸色,她妈脸阴得能滴出水来,看见她,把碗往桌子上一砸,滔滔不绝的叱骂开始。

    简禹安以前都闭上耳朵当没听见,现在却每个细节都认真分析。

    了解前因后果后,简禹安缓缓瞪大眼睛,她的身体进了什么!

    和赵贞娘第一次被附身,以为鬼上身不同,简禹安立刻就想到自己被穿了。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自己是多重人格,谁的身体谁不知道。

    虽然每天都过得想死,但哪能那么容易就出精神问题,还是多重人格那么高端的病。

    在她的印象里,得这种病的多少都得是个主角或者反派,她宁愿相信自己被穿了,也不相信自己有病!

    发现自己被穿了,穿越者还搞砸了她的相亲,简禹安快气死了,哪来的穿越者自作主张替她选择人生!

    怎么,她也成了需要被女主改造的模板了吗?

    简禹安最讨厌穿越者穿着原主皮,开一堆金手指,还鄙夷原主不会经营的戏码。

    怒气冲冲给穿越者写信:不管你是谁,都给我从我身体里出来,我可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简禹安等着穿越者答复,但分开操控身体的周期,大概是一天,又过了一天,她才收到回复。

    回信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她还在,一迭声对她道歉,说的都是简禹安能理解的话。

    但在自我介绍环节,简禹安却陷入了沉默。

    回信人称:她叫赵贞娘,也可以叫她大姑,1901年出生,2000年死。

    不知怎么在阁下身上还魂,但阁下的婚约,恐不适应,因为那是她同宗后辈,不可结亲。

    还请见谅。

    简禹安:……

    啊?

    她试图找到对面人耍她的点,但回信这个人措辞很古朴,整篇文字好多是繁体,那种感觉就是繁体才是第一手学的文字。

    不仅如此,她还不会用智能手机,对她叙述了很多不解的问题,求她解惑。

    以及再次向她道歉,她不会用电脑,不知道怎么进行她的工作。

    在公司里假装晕倒逃避了当天的班,在一个教电脑的地方,恶补电脑知识。

    电脑老师和她要了两千块钱,说是从手机里取走了,请确认一下是否如此。

    然后阁下的工作似乎是外文翻译。

    她的朋友精通洋文,她不太行。

    恐怕就算学会电脑,也很难短时间胜任接下来的工作。

    希望她能有些心理准备。

    简禹安:……

    真的假的!

    马上拿起手机去公司。

    她大学时学的外国语,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文字翻译,听起来好像很悠闲的工作,实际一个月放不了三天假。

    相亲请一天,穿越者用她身体请一天,再请一天,就可以离职了。

    来到公司,果然同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将她的任务甩给她。

    看着确定的事实,简禹安眼含热泪,去办公室辞职。

    她的领班,平时动不动就冲她发火,离职了,倒是挽留她了。

    但她现在想留也留不了了,还能上阴阳班吗。

    拿着东西回家,她是什么命啊,不仅不让她走相亲嫁豪门的路,工作也整没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简禹安是绝对不敢回家的,出去租了一个廉租房,省得被她妈烦。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身上那个外来者,但她还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可是老前辈啊!

    欲哭无泪地询问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前辈,你对接下的路有什么想法吗?

    赵贞娘:我们做一些双方都能接受的工作吧。

    简禹安:什么工作?

    赵贞娘:我们开一个店。

    简禹安:……

    哪来的钱开店?

    赵贞娘:我给你弄来了十万块钱。

    简禹安:嗯?

    她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难道老前辈你还能支配庞大的赵家财团?

    赵贞娘:……

    那倒不是,但是赵家村人找简禹安相亲,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抗战前夕,赵贞娘把华商联盟的债务,交给所有后人,说人死债也不能消。

    后来因为战乱,很多债主都离散了,赵家村一直没忘记寻找债主的后人,直到找到简禹安这一代。

    本来也该是偿钱的局,没想到又走了欠钱之恩,当以身相许这套,赵贞娘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香缘自己也想以女儿之身相许,就没要钱,赵贞娘却不想,那该要的钱肯定得要。

    曾经的借款,随着年代流逝的通胀,以及人情利息,现在到了十万元。

    这是她们应得的,所以赵贞娘就去要了回来。

    简禹安:……

    “那我妈知道吗?”

    “不知道啊,知道了还能到你手里吗?”

    “那你怎么劝服我妈的!”

    “没有劝服,我说去找赵阿姨道歉,她以为还有机会,就没找赵家人要钱,然后在赵家人那边,我把钱要来,打到了你卡上。”

    简禹安立刻抬起手机,打开短信页面,就发现账户存款,真的上了六位数!

    她一年加上奖金,能赚个五万来块,十万块是她两年工资,理论上不是个大数。

    但两年能赚十万,和突然无缘无故多了十万的余钱,那可不一样,简禹安立刻从狭窄的床上蹦起来:不愧是前辈啊!

    一瞬间,简禹安就感受到了这位传奇人物的含金量,经过历史检验的超绝搞钱能力,值得信赖!

    毕恭毕敬地求教老前辈,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事业?

    赵贞娘:……

    “我已经不太熟悉这个世界了,你才是新世界的主人,应该你来决定。”

    简禹安:啊?她决定?她什么也不会啊?

    听到这,赵贞娘一瞬间想到了曾经怯懦的自己,她被三姑和二姐一点点教导,如今也轮到她教导新人了。

    赵贞娘的脾气,比三姑二姐还好,温柔安慰道:“没有人什么都不会,你总有想要的,喜欢的,热情比什么都重要,你喜欢的,或许正是你擅长的。”

    简禹安陷入沉默:她喜欢什么?

    赵贞娘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她其实很喜欢古风妆造,经常在自己的账号上发一些照片,心里其实非常渴望一夜爆红,名利双收。

    但现实总是不如人意,卷这行的太多了,她压在里面,连个水花都翻不出来。

    现在有了白捡来的十万块钱,和这位来自民国的大能人兜底,她突然想试一试。

    一狠心,用这十万块钱,租了个小店面,寻思能做起来就做起来,不能做就转行做托尼、做美甲。

    托经常需要打扮,但没钱,只能自己动手的福,她其实会些美甲手艺和托尼手艺,然后再顺道接一些婚庆化妆盘发。

    她已经想着走踏踏实实的基础路线了,赵贞娘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却发现在这个时代,网络才是最大的风口,只要获得流量,起家就很快。

    赵贞娘学东西很快,简禹安现在可以和她用手机备忘录交流:现在网上铺天盖地赚流量的,怎么出头呢?

    怎么快速出头,赵贞娘也想到了。

    将一个模糊的视频交给她,这是她趁着活动时间,找之前相亲的那家咖啡馆买的视频。

    简禹安看到视频差点跳起来:“你想吃这波流量,要是惹怒了赵家人怎么办!”

    字打出去,突然反应过来,赵贞娘就是最大的赵家人……

    赵贞娘收到这个问询也很沉默,曾经她一手创立的村寨,已经渐渐偏离她的初衷。

    伸出手打下一串文字:“走入岔路的是她们,只有批评反思才可以不断进步。”

    “如果真的已经听不进忠言,看不见陷阱,一意孤行进入错误的深渊。”

    “那由我建立的一切,也将由我亲手毁掉。”

    简禹安:……

    好绝的大佬气质,突然想在网上找一张赵前辈的照片当壁纸,感受一下真实的熏陶……

    但她要这么干,赵前辈看见了应该会很尴尬吧。

    简禹安立刻想到了办法,给赵贞娘买了个新手机,又给她申请了个新账号,头像也帮她换成自己的。

    赵贞娘对简禹安的安排很开心,和别人共用一个手机,确实同时有侵犯别人隐私,和自己的隐私被侵犯的不安定感,现在好多了。

    对此简禹安表示前辈你满意就好,然后低头看向赵贞娘的头像,和与头像相同的聊天壁纸。

    好有安全感啊……

    ……

    直播一结束,观众就转向了赵贞娘的直播间看续集,天哪,太精彩了!

    一整个世界,叶奚青都没主动直播,但赵贞娘已经完全继承了叶奚青的流量,成了新主播。

    所有人都被这个反穿设定吸引了,新BOSS还变成了自己一手建立的村寨。

    不管是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的爽感,还是古今互穿的反常设定,都吸引观众眼球。

    直播结束观众量不掉反增,这不比老剧情有看头多了!

    观众如此兴奋,系统却只能疲惫地询问世界,你为什么也开放重生记忆库了?

    简禹安的现代剧情,原本是不存在的,现在为了适应剧情,世界得努力编写新剧情。

    本来编写新剧情占的内存就够多了,系统还在那问问问,不是你的任务者让我这么干的吗?

    系统:那你不听她的不就好了吗!

    世界:那不行,她出的主意还挺好嘞。

    系统:……

    自从在上个世界发现世界居然能讨价还价后,叶奚青就习惯跟世界讨价还价。

    这次她没在【记忆铭刻】上努力,而是给了本不存在的现代简禹安一个【离魂移魄】。

    【离魂移魄】是和【避子丹】一样的装备型道具,只要不卸,两个人都可以持续获得“多魂共体”效果。

    既然是反套路世界,那就将反套路贯彻到底,清一色的圆形循环多无聊,试试“8”字循环呗。

    赵贞娘的终点,将成为简禹安的起点,简禹安的终点,亦将成为赵贞娘的起点。

    两个人合过两辈子,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有一辈子,不多也不少。

    而且还可以前后对照,动态纠错,自给自足,不用中间商赚差价,岂不更好?

    叶奚青说这话的时候很像开玩笑,但可怕的是,她开的玩笑居然很像真的。

    这个8字循环,仔细琢磨一下,居然有非常多的先进之处。

    世界想一想,采取了这个建议。

    如果新剧情可以形成,以后就采取这种8字循环。

    在现代开放赵贞娘“上一世”的民国记忆,在民国开放简禹安“上一世”的现代记忆。

    所有记忆同时开放不行,太混乱了。

    每一轮每个人产生的新记忆,都要覆盖上一轮的旧记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重生了一次,不会知道实际重生了好多次。

    二十五岁的简禹安会遇见99岁的赵贞娘,十六岁的赵贞娘,则会遇到暂未知多少岁的简禹安。

    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就算循环无法形成,也可以回到最初的状态,启用任务者的【记忆铭刻】内容。

    在【离魂移魄】之外,叶奚青也给出了两个【记忆铭刻】保底。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回到一穷二白的时候。

    三个人的灵魂还是太拥挤了,以后就你们俩好好过吧。

    她要一个人前往下一个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姑上线……】

    【二姐上线……】

    【三姑退出聊天室。】

    自从三姑走后,聊天室的交流都文明多了,谁没素质一目了然啊[笑哭]。

    本来是想在这章了结的,干脆利落,但下章小小的收尾,收了一整章,只能下一章完结了[笑哭]。

    第195章 《贞娘》 我们仨(完)

    虽说恶意搏流量不好, 但人家把流量送你门口上了,不要那合适吗。

    咖啡馆相亲的实况刚播出来,一开始其实是简禹安落下风。

    简禹安美貌变现之路很难, 招致男人的敌意却很简单。

    因为在男人眼里,女人特指老婆待选这个范围,就算他们开口贬低女人,起手也都是彩礼,没有说妈怎么怎么样的。

    不是说所有妈在他们眼里都是好妈,而是妈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女人了。

    对于已经攻克的资源,就压箱底吧,先着重攻击想加入市场,却要高价的女人, 以及根本不想加入市场的单身女人。

    男人对这两种女人的恨, 是同等的。

    因为男权近千年来, 都用产翁制掩埋一个女性的存在。

    埋其名,掩其姓,夺其家,削其足。

    营造一种孩子是男人生, 女人离开男人无法独立生存的假象, 维持子子孙孙无穷尽的统治。

    但被掩埋的那个女性他们希望所有人都看不见, 却不能真不存在,真不存在那不就炸了吗!

    所以他们既恨那些不接绝户盘的女人,也恨愿意接盘,却要高价的女人。

    简禹安愿意相亲,成为潜在接盘人, 按常理来说, 渴婚男应该磕头感谢。

    这种类似传销的骗局, 前期投入高不是问题,找不到下家才容易崩盘。

    但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奴隶主不要钱买来奴隶,也会嫌奴隶吃得多,并不会感激奴隶不要钱卖给他们。

    所以看到视频,女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在相亲场合被相亲对象羞辱。

    男人看到的则是,一个肯定要卖我很贵的货物,在她的交易平台被退货了。

    这可是大快人心啊!

    就得给那些拜金女看看,让你们天天嚷嚷着嫁有钱人,你们在有钱人眼里就是一个随便玩玩的东西!

    男人在这种羞辱声中,既能幻想自己成了有钱有权的天龙人,可以肆意玩弄羞辱女人。

    也能集体构建一个女人一旦有不安分要高价的心,就会被集体羞辱的环境。

    女人接受了这种羞辱暗示,自然而然就会束手束脚,就算女人渐渐反应过来,舆论开始将“拜金”合理化,心里也会产生印记。

    就像接了杀人预告贴,怎么都会被影响行动,看似无效,实则是一种非常狠辣的手段。

    所以虽然在私底下见面,很多男人会找简禹安这样的美女献殷勤。

    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传播却很大的网络场合,却会不约而同地有机会就羞辱。

    私底下献殷勤,是想尝试能不能用最小代价获取这个货物。

    到了集体压价的时候,那自然同仇敌忾。

    视频的评论区立刻被羞辱的话语占领,嘲讽简禹安装、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想傍富哥,被富哥甩。

    连她的男同事都跳出来公布她的信息,说她上班时怎么怎么作,在他们面前很高傲,实则背后舔富二代,还被富二代甩。

    她在公司的工作都辞了,是不是以为能嫁入豪门,其实砸锅底了,哈哈哈。

    简禹安有想过会承受舆论攻击,但没想到语言的攻击也这么剧烈,一看那言论,心脏都在痛。

    赵贞娘赶紧安慰她,不要因为对方报以目的的恶意介怀,你介怀就是他们的目的之一,如果难受,就把身体交给我吧。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老前辈撑着,简禹安情绪恢复得很快,咬着牙等着舆论反转!

    性别话题终究比不过赵家村这个更大的“IP”,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个视频,就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赵家村?

    这可了不得了,赵家村的品牌形象,不仅是国民品牌,还是打工人友好,女性友好。

    当家人是女性,女儿不外嫁,平等继承财产。

    员工福利优厚,假期工资福利吊打外界公司,结果这是在?

    因为这种亲民形象建立的品牌,突然露出不符合形象的做派,网友瞬间炸了。

    赵家村还是原来的赵家村吗!我们支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视频引发热议后,瞬间涌出更多的人爆料赵家村的丑闻。

    赵家村确实不允许男人婚内出轨,但偷着出去不管啊。

    私生子在外面生了一大串,不带回家,就是冰清玉洁好男人呢。

    这种大集团的丑闻,可比相亲场上二三事劲爆,攻击点瞬间集中到了赵家村身上。

    简禹安从舆论旋涡中脱身,但是考虑到老前辈的真实身份,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心血被攻击,不觉得难受吗?

    赵贞娘心情确实很复杂,但如果赵家村真的会被这样的攻击击倒,那就说明它内部已经很腐朽了,腐朽的树木,砍倒也没关系。

    果然,赵家村高层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发布声明:针对这场丑闻很抱歉,是赵家村内部监管不力。

    经查有不当作风问题的,现已依照村集体约定,予以革职,清除股份及红利,追回挪用资产。

    引发这一切的赵姓男子,虽然姓赵,但赵家村只有一胎子是合法村民,二胎是外室子,区别还是有的,希望大家区分。

    陷入这类型舆论风波,是很难洗清的。

    但赵家村的公关很聪明,她们给大众找了一个新“羞辱口”,且这个“羞辱口”双方都能接受。

    网友原本因为赵家村的开明作风,很支持赵家村,结果被背刺,非常愤怒,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原来那个嚣张的赵家子弟,根本不是本家人,是外室子啊!

    一个外室子,还这么嚣张,谁给他的勇气!

    赵翔“外室子”的身份曝光出来,大家瞬间不谴责赵家村了。

    而是改嘲赵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和正宗大小姐比就是不行,一股子小家子气。

    赵家村连续公布对作风有问题人员的严厉惩罚,不仅没影响品牌公信力,还拉了一波好感度,品牌影响力不降反升。

    所有人都很满意,只有赵英兰很生气,找到大女儿:你怎么能为了利益,把自己亲弟弟当筏子踩呢!

    赵安昀回头。

    和外面掌权的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不同,赵家村的干事人员都很年轻。

    村里人老一辈到年龄就退休了,赵家村独行退休年龄,退得还挺早,赵安昀很年轻就上位了。

    听见母亲的问责,赵安昀没说什么,只是将一沓照片推到她面前。

    “这是爸爸在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子,是不是很眼熟?”

    “就在黄县的厂子里面,每次总公司集会,他们还会来跟你问好。”

    “爸爸老出差,也是出的这个差。”

    赵英兰原本义愤填膺,看到这些照片缓缓睁大眼睛:什么?

    看见母亲的愤怒,赵安昀天生性情冷,没出言安慰,只是公事公办道。

    “我会帮你处理了那些孽种,也会追回所有被转移的财产,至于那个男人,你自己处理。”

    “赵家村现在恐怕已经不是当年的赵家村了,再不肃清蛀虫,被撵出家门的,恐怕就是我们了。”

    赵英兰:……

    不管赵英兰有多心疼儿子,被丈夫背叛,也顾不上了,怒气冲冲找那个贱男人算账!

    赵安昀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仅清自己家里的蛀虫,也清公司里的蛀虫,她对赵家村,有新的想法。

    事情圆满收场,简禹安是发起人,却不是最大受益者。

    但就算不是最大受益者,光吃流量也足以让简禹安赚得盆满钵满,不仅店里的生意瞬间起来,自媒体账号也做了起来!

    曾经乐不颠包爆料她的男同事,在公司里成了新的过街老鼠。

    男人蹭完流量,该女人蹭了。

    之前的舆论发展让网友大为震惊,人家就是收到赵家村跨时空还钱,出去单干了,在谣郎嘴里,那可成了一部电视剧呢。

    人家小简,现在好着呢!

    简禹安的幸运,让原公司所有同事都羡慕,不仅收到一笔意外来的钱,还抓住这个风口火了。

    简禹安的店,主做各种古风盘发和艺术照,想做古风设计肯定得搭配着摄影来。

    同事趁闲暇的时候去看过,店里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做几套造型拍几张照片就要好几百,一定很赚钱吧。

    托那股突然爆炸的流量,确实很赚钱,就是什么都要她一个人做,快忙死了,已经开始对外招人了。

    她妈一开始还各种打电话找她骂,后来发现女儿的事业突然好起来,开始闭嘴了,甚至来她店里,免费帮她看店,也没要那十万块钱。

    简禹安没想到她也有今天,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不是说她这样的不嫁人老了就得睡大街吗!

    陈香缘:……

    简禹安把嘴都笑咧了,虽然她之前也不真心反抗婚姻,但现在能拿这句话打脸真是太爽了!

    爽过之后,简禹安突然好奇,赵老前辈为什么在那个女人单身真不能活的年代,也选择单身了一辈子呢?

    赵贞娘:……

    “因为我足够幸运吧,在那个单身不能活的年代,有两个人给了我一个单身可活的选项。”

    简禹安恍然大悟:“前辈说的是三姑和二姐吗,那三姑二姐是真的存在的人吗?”

    赵贞娘看手机屏幕,突然有了种了悟:“是真的存在,不管别人怎么质疑,但我知道她们真的存在,就像咱们现在一样。”

    简禹安缓缓瞪大眼睛,一直以来的未解之谜被她解了,原来三姑二姐竟然是穿越者!

    解了未解之谜后,简禹安问赵贞娘,接下来她想干什么?

    赵贞娘毫不犹豫道:将革命的事业进行下去。

    简禹安:……

    太平盛世,还革命吗……

    赵贞娘:当然,革命需不需要,取决于有没有不平事,不取决于时间和地点。

    母亲均等的爱每个孩子,是平等。

    某个孩子为了让母亲只爱自己,设计出一套针对姐妹的牢笼,最后把母亲一起囚禁,是剥削。

    有剥削就要有反抗,不能因为剥削存在的时间长,就视为常理。

    反抗这种行为,是不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为约束的,不存在哪些时间是可反抗的,哪些时间是不可反抗的。

    感受到不平,就可以反抗,和处于哪个时间没有关系。

    从最小最基础的单位开始反抗,比如先从你弟无法把你赶出家门开始。

    简禹安:……

    “说得轻松,但我要是革我弟的命,我妈会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那就做你可以做的,那是你的母亲,别人都说不是,但他们说不行,你要把你的母亲握在手里。”

    “那是你的家,别人用各种声音迫使你出去,但你不出去,再小再破的房子也属于你,想占便宜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赶你,但你不能走。”

    “当然最重要的,去找赵家村合作。”

    “赵家村现在正在内部整顿阶段,她们的当家的需要什么展现她的高风亮节,并且需要一个非常鲜明的旗帜助她清理内乱。”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做这枚棋子非常合适,你们可以合作共赢,她取名,你取利。”

    “想找大势力合作,不需要嫁进去才行,女人和男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若是女人只有靠嫁人才有上进之路,那男人也只有卖身才有上进之路。”

    “如果女人亲自生育孩子都保证不了宗族传承,那男人伪造的宗姓传承,也不存在传宗接代的优势,可以合理剥夺你的财产。”

    “世上只有两种人,垄断资源的奴隶主,和在垄断下艰难求生的奴隶。”

    “不管是什么样的奴隶主,话术都差不多。”

    “但不管话术有再多,只要牢记一点就可以不被迷惑。”

    “奴隶需要一切,但绝不需要奴隶主。”

    *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这就完了,下一章真的只有一点点收尾,然后下个世界预告:《理想与青春》,原来我也有青春。

    80文,体感是一个比较轻松的副本,比这个世界像度假[笑哭]。

    第8卷 《理想与青春》

    第196章 《理想与青春》 原来我也有青春(一)

    这些话搁别人说有些上价值, 从老前辈嘴里说出来,却意外地提气。

    不管怎么说,突然有钱后, 简禹安嫁人的迫切心情就消失了。

    可能这就和古代人不到绝境,不会去卖身一个道理。

    不卖身过得再穷好像还有点希望,卖了身就是把未来的希望也一起卖掉了。

    不对,她怎么也开始把婚姻和卖身扯上关系了呢?

    算了,不想这种事了,还是先考虑招人的事。

    她的古风店,不仅招几个造型师和摄影师,还联络了些做服装设计的。

    有了这波流量后,她有更大的野心, 也想顺手做一下服装生意。

    一有点小钱后每时每刻都有好多想法, 感觉自己什么都想干。

    当然, 简禹安也没忘了赵贞娘说的,去赵家村毛遂自荐,套套近乎。

    本以为自己摆了赵家村一道,赵家村不把她打出去都好了, 谁想到赵家村居然真的同意了和她合作。

    赵家村要新拍一部老祖奶的故事, 服装造型全交给她们, 希望到时候联合宣传一下。

    收到合同订单,简禹安激动地给赵前辈发去文字:这也在您的预料之中吗!

    赵贞娘:不在,但是在她的人生经历里,办法永远比困难多。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苛刻,有时候也很宽容。

    剧情中的人再次步入正轨, 围观的人松了一口气。

    有点期待简禹安这一世结束, “重生”到赵贞娘身上是什么光景。

    这也是这个8字循环最有意思的一点, 每次轮回都会因为与上一世细节不同,引发新的剧情改变。

    每一次对照上一轮剧情,都会是非常有意思的体验。

    那叶奚青就没心思继续看两人的无限循环了,看个大概就把屏幕关了。

    假期还看工作内容,细看是一种残忍。

    度过一个脚踏实地的世界,叶奚青又回到了人间,开始翻看起过去的课本。

    好久没摸书,已经有点生疏了。

    过去不管快乐还是痛苦的印记都在脑子里清除,再看居然有一种很陌生,一回忆又能想起来的好看感,看得叶奚青津津有味。

    叶奚青在那边看书,系统在旁边生窝囊气。

    万物都有损耗,小世界运转当然也需要能量。

    系统靠小世界直播赚钱,小世界运行靠它提供能量。

    成型的世界运转相对节能,要是大面积“开荒”,能源消耗就会成倍增加。

    这也是上上个世界叶奚青要走支线,系统那么破防的原因。

    不过因为叶奚青现在太火了,所赚取的利益完全能覆盖投入,系统就没说什么。

    但那种莫名难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系统感觉自己的核心快要憋炸了,好在只剩了三个世界,马上就过完了。

    叶奚青好赖都不吃的样子,让系统憋了一肚子火,没好气道:“那宿主,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叶奚青头也没抬:“随便你,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世界,但你一给我选,我不喜欢什么世界就知道了。”

    系统:……

    你成心的是吧!

    叶奚青太难伺候了,软的硬的都不吃,不管给她什么世界,她都能挑出不满意的地方,那干脆就不管她了。

    反正就剩了三个世界,再坏也不过玩崩三个世界,怕什么,系统决定放飞自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系统突然解放了心理负担,又有动力挑接下来的剧情。

    前几个世界,它几乎各种题材,各种套路都尝试过了,没有一个如愿的。

    一遍一遍搜着自己的数据库,突然间,视线落在一个剧本上。

    看完所有剧情,缓缓抬头,这个可以哦。

    ……

    叶奚青在系统空间着实过了一段悠闲又充实的日子,每天看看书、种种草、健健身、养养乌龟,怡然自得。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又到了上班时刻。

    系统憋那么长时间,应该憋了一个大的,叶奚青惯例询问:“系统,你不会又想陷害我吧?”

    系统一本正经:“怎么会呢,宿主,我什么时候陷害过你?”

    哦,它那么一说叶奚青就懂了,这个世界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等到了地接受完剧情,叶奚青就明白什么坏了。

    这次的坏不是世界观上的坏,不是直接血呼啦往上怼的坏,叶奚青在自己的词语库里想了一个恰当的词叫:绵里藏针。

    时间向前推进,这次世界比贞娘的世界近,比第一个世界远,大概讲的苗双双妈妈那代人的故事。

    高考恢复,什么都恢复,世界骤然迎来一个飞速发展期。

    因为认知不同,不同人,不同地点,发展差异非常大。

    这点落在家庭也是,鲍香巧是个念了二年级就不念了,每天只知道家里家外那点事的农村妇女。

    她的丈夫周文彦却是一个高中文凭,有理想有抱负的本地知识青年。

    他们这样差异巨大的人,要不是因为时局特殊,恐怕一生都不会结合在一起。

    就算结合在一起,也会从认知、行为、性格各方面出现差异。

    鲍香巧是个刁蛮、泼辣、爱贪小便宜,什么都要多吃多占的人。

    周文彦却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

    高中毕业,鲍香巧想让他上村上当会计。

    又体面又轻松又赚钱的工作,捧上就是捧上了铁饭碗,日后干得好,保不准还能选村长!

    周文彦却有更伟大的理想,他要响应号召,去一个很艰苦的地方,进行工程建设。

    那鲍香巧当然不同意,死活拽着不让他走,一哭二闹三上吊,并用离婚威胁她,他敢去,她就带着孩子离婚!

    周文彦本就烦她,新烦旧烦加一起,怒声道:“离就离!”

    在鲍香巧这个农村妇女看来,男人都不好娶媳妇,哪个彩礼不要那高,她就什么都没要。

    周文彦能娶到她,肯定得感恩戴德,说离婚他就怕了,总喜欢拿离婚威胁,没想到周文彦居然真要跟她离!

    她之所以拿离婚威胁,是笃定周文彦不敢离,实际上离了婚就无地可去,无人可依,被指点被嘲笑的是她。

    听到周文彦说真离,鲍香巧立马慌了,脚一软,瘫到地上起不来。

    半恐惧半强撑地解释她不让他去是为他好啊,为什么不听她的!

    她给老周家生了一个丫头啊,凭什么把她赶出去!

    鲍香巧一改往日的强项,坠在地上被拽走离婚,让村里早受不了她性格的村民看了好久笑话。

    鲍香巧一边号哭,一边求饶,她只有四岁的丫头在一旁跟着哭。

    一般人看见这样的场景,多少会心软。

    周文彦却在鲍香巧无休无止的絮叨声中,对她的忍耐归零,抱了抱孩子又放下,这次说什么也要离!

    所有人劝都没劝住,这个婚最后还是离成了,鲍香巧抱着孩子看着周文彦提着行李上火车,追也追不回来。

    离婚后的鲍香巧瞬间老实了,也不骂人了,也不指手画脚了,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在周家洗心革面照顾一大家子,虔心悔改,希望看在孩子的份上,周文彦回来能回头。

    她在周家那么坚持守着,一守就是守了七年,终于得到周文彦终于要回来的消息,立刻开心,希望他看见她已经改好了!

    但是周文彦不是自己回来的,他还带回来一个非常时髦的女人,以及一儿一女。

    周家因此又爆发出一场剧烈争端,但这和周文彦没关系。

    他确实离婚了,不存在什么欺骗,只是没想到鲍香巧居然在周家硬是守了七年。

    周文彦在建设地,凭借出众的才华,和英俊的相貌,被建设领导赏识,将女儿嫁给了他。

    这些年不仅工作顺利,家庭美满,还有了一儿一女。

    对于愚顽不堪的鲍香巧,也只能有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鲍香巧的人生很凄惨,但每一件事都是她咎由自取,连可怜她都找不到论据。

    每个可怜她的口都有等着的话堵着,于是她成了一个被泥封展示的俑尸。

    能看见她生前凄厉的惨状,但是每一个口都被糊住,无法发出任何嘶喊的声音。

    人们对着这句糊口残尸细数她之前的劣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啊。

    故事的最后,鲍香巧嫁给了一个修鞋的老光棍,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辈子稀里糊涂过着。

    她女儿因为有她这么个妈,一辈子没在村里抬起头,被养在爷爷奶奶家,最后草草嫁了隔壁村一个人,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

    鲍香巧时常想起自己年轻时那场意气用事,是不是当初她忍一忍就好了。

    为什么要那么闹,为什么要管男人管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把他彻底逼走。

    在痛苦与自责中,鲍香巧重回过去,回到了离婚前。

    这次她不准备和周文彦闹了,她要带着女儿和周文彦一起去参加建设!

    不管怎样,她的一生都不会像上辈子一样了吧?

    叶奚青按着额头,接收剧情,看完只有一个感受。

    “这个世界前世剧情真的是女频文吗?我怎么感觉每个爽点都很男频呢?”

    除了最后硬cue了一下女频套路,前面的剧情基本都很男。

    系统:……

    这都被发现了?

    系统刚来点小操作,就被叶奚青戳穿了,被噎了一大口。

    但世界上除了男频女频,还有一个一般向。

    原剧情是一部青春励志影视剧的剧情,周文彦是其中最引人争议,也最有话题度的男主。

    影视剧主要讲了一群热血青年,为国家参与建设的故事。

    可能为了收视率,增加了一些狗血感情纠葛,但情感纠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建设,是青春。

    周文彦作为男主感情生活比较复杂,但在大义上绝对不含糊。

    外面的观众也不是一味的利益至上,至少青春热血是值得褒扬的。

    男主和同事一起建设的工程,惠利了无数后人,是最美建设者。

    现在很多观众已经不是一味代入个体叙事了。

    就算是女频观众看仙侠故事,也不喜欢代入为女主毁灭苍生的剧情,开始代入天下苍生中的苍生。

    在这样的绝对正义面前,叶奚青又能怎么办呢?

    系统笑得很得意,叶奚青也忍不笑了一下:“那你的观众很乐观啊。”

    系统停了一下,不解发声:嗯?

    叶奚青的笑容没有一丝停顿:“众所周知,文娱产品褒扬什么,只会褒扬精神,不会有实际的物质奖励。”

    “连不会有实际奖励的文娱产品,都习惯性地把某个群体塑造成理想敌人,正义反面,苍生公敌,感情调剂。”

    “这个群体的人还能如此顺利地觉得大义下的苍生含括自己,那真的很乐观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太乐观了吧,影视剧里都和大义穿不了一条裤子,现实里还能是苍生。

    第197章 《理想与青春》 原来我也有青春(二)

    系统:嗯?

    大概没想到这么刁钻的问题, 叶奚青都能找到这么刁钻的回复。

    还没等它给叶奚青上价值,叶奚青先扩大范围攻击。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顺着系统的思路选择, 就是在大义的压迫下,做一个怎么都是错的回答。

    但是反过来攻击它的大义漏洞,就简单多了。

    毕竟谁家大义不是用来让所有人过得更好,而是来堵受害者嘴的。

    把大义整得和堵嘴布一样恶心,还好意思拿出来甩。

    系统:……

    原本想用家国大义压服叶奚青,现在它不仅得证明它所说的大义真的是大义,还得证明女人确实在苍生行列。

    “男主建设的工程惠利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惠及全国人民的,你敢说女人没受益?”

    “是啊, 男人干什么都是惠及全国的, 女人干什么都是没干的, 需要跪地感谢男大人赐予恩惠的,那你也不要做太绝吧。”

    “鲍香巧这种又给男人家拉磨,又给男人生孩子,又不要彩礼, 多标准的跪伏感恩者。”

    “就因为爱絮叨都要当反派典型打脸批斗, 没见你给女人留条活路啊。”

    “心里恨女人已经恨到这种地步了, 为什么不能有骨气点,直接放出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就是讨厌女人,瞧不起女人,把女人当工具,你给我服务, 服务态度不好我也是要打你的。”

    “这都一般向到和男频爽文似的了, 绕这么大一圈子, 就能把核心思想洗得不那么明显吗?”

    系统:……

    叶奚青没在剧情上纠结一分,直接上升创作思路,系统只能用力扯原著。

    毕竟原著也知道自己的心思拿不出手,把堵嘴借口都给安排好了。

    “宿主,你凡事不要都往极端了想,原故事里又不止这么一个女人,建设队里也有女角色!”

    “我知道啊,要是没有女角色,谁来演绎天真无邪拖集体后腿的戏份,没有女角色冒冒失失闯祸,怎么给男主展示正确的机会。”

    系统:……

    “那……”

    “那也是她的个体性格,和集体无关,就是不知怎么那么巧,这种性格的角色全是女同志演绎,可能女同志天性就是这样的对吧?”

    “哦对了,给男主生了一儿一女的新老婆,不会就是女主吧?”

    系统终于有话说了,激动地开口:“才……”

    “才不是?是恶毒女配啊,那可就更惨喽,还要背一个飞扬跋扈,强制爱让男主不管女儿的新罪名。”

    系统恼怒:“你……”

    “我要是对女角色的塑造怎么都不满意,一点女角色都没有是不是就满意了?”

    系统:……

    为什么它的每句话叶奚青都能预测!

    叶奚青微笑,当然是因为系统的套路真的太好猜了,顺利来到最后一个环节。

    “如果是从出生那步就完全隔绝女角色,我很满意。”

    “如果依然是靠剥夺母体诞生,长大就忘本,放豪言女人跟不上他们丰富多彩的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

    “那希望他们在第一步就实现隔女愿望。”

    系统:……

    被用来压服叶奚青的大义,本来就是有漏洞的,被挑出漏洞,以至于系统想张口也不能张口。

    憋屈的哑口无言的系统愤怒地看向叶奚青,那它就看叶奚青怎么盘活鲍香巧的人生吧!

    这个时代的女人其实还没有民国时好翻身。

    民国时叶奚青还能吃赵叔公绝户,现在要敢这么干就犯法,不想蹲大牢,就得当逃犯。

    叶奚青:……

    她是什么法外狂徒吗,不犯法就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了。

    怎么,法律是专门为她一个人设的,就她需要遵守,别人不用?

    好神经的论调,叶奚青将视线投入周围的环境,很熟悉。

    她第一个世界投身的苗双双家挺穷的,虽然是90,却保留了80旧貌,带她提前熟悉了环境。

    唯一不同的是,苗双双那时候,有钱人开始有钱了,只有苗双双一家穷。

    现在整个村里都是一样的穷,叶奚青感觉还挺好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周家是一大家子,周母生了五个,活下来仨,因为生了太多孩子,又没好好养,身体不好,早早过世了。

    用命换来三个儿子吃喝拉撒的一辈子,和男主一辈子的正义与理想,以及男主爸带一家子不容易的佐证,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值不值。

    反正也没有任何人会想起她,在这个活得艰难的年代,死人最没价值,最容易被遗忘。

    而女人为生育而死,又是格外寻常,格外没价值的事。

    周文彦的爹,两个哥嫂,每个人都有心思,但每个人都不说话。

    因为不用说,鲍香巧会替他们说,那是她男人,她不急谁急。

    全家人都等着叶奚青说话呢,叶奚青也不能辜负众人的期待,说出了那句开启剧情的钥匙——

    “如果你要去,我就和你离婚。”

    她其实没有说很大声,毕竟她不是真正需要在底层摸爬滚打的鲍香巧。

    一直以来优渥的环境,给了她面对任何事都心平气和的资本。

    但周文彦在此之前已经压抑到了极限,听到这句话立刻开始触发式的暴怒。

    将板凳猛然甩到地上:“离就离!”

    如果是鲍香巧,现在应该就愣住了,但叶奚青还不是鲍香巧,所以她轻轻微笑:“好,离。”

    ……

    周家人不由抬起头,三句话奠定离婚大局,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周文彦都愣住了。

    鲍香巧是觉得离婚能拿捏周文彦,才一直用离婚威胁他。

    周文彦也是觉得离婚能报复鲍香巧,才用这个报复。

    鲍香巧哭着喊着反悔,不去离,增加了周文彦的气焰。

    叶奚青很平静地答应离婚,他的脑子反而冷静下来,开始真的考虑离婚这件事的后果。

    这个年代虽然可以自由离婚了,但不管是在法律程序上,还是社会舆论上,都要承受很大压力,遭人白眼。

    鲍香巧虽然有很多毛病,但毕竟是个女人。

    这年头女人越来越贵了,离了就不好新说。

    他沾上这点,以后还能娶上别的吗?

    虽然熟知剧情的人都知道,以后还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白富美等着他。

    现在的周文彦可不知道,于是他犹豫了。

    叶奚青改变态度可不是为了让他犹豫,纯属不爱大声说话。

    见他打退堂鼓,毫不犹豫道:“怎么,刚说那么厉害,一说真离就不敢了?”

    被这么一激,周文彦刚落下的情绪瞬间又升起。

    似是在对叶奚青施威,又似是在给自己鼓劲,发狠道:“离就离!”

    闹到离婚这一步,周家人终于意识到不对了,立刻上来劝。

    叶奚青没有说什么,看向角落里只有四岁,一脸懵懂,睁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周小丫,又到了喜当妈环节。

    虽然大概是好几千岁的人了,叶奚青心里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还没高考的高中生。

    在她心里,自己也应该是个孩子,完全没做好给任何人当妈的准备。

    上前看看能不能拽着她走,嗯,能走,就拽上她的手走,她可不抱。

    周小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妈妈在吵架,在旁边大哭。

    看到母亲伸过来的手,才止住,害怕地看向母亲。

    周文彦看她牵女儿的手,不由生气:“你拉孩子干什么!”

    叶奚青回头看他:“离婚啊,你不会以为离婚孩子是你的吧?”

    周文彦原本举棋难定,不知道鲍香巧怎么突然性格大变。

    现在恍然大悟,原来还是想法子挟制他!

    一个男人,若是被这样愚蠢、无知、得寸进尺的女人拿捏住,这辈子就再看不见一点光亮了。

    周文彦心中的倔劲再次升起,离就离!

    叶奚青一开始还想拉着周小丫走,但小孩走得实在太慢了,挫了她的气势,就抱起她,几步来到村部,打感情破裂证明。

    这还是村里第一次有离婚的事,一路上听到这个音的,都涌来看热闹。

    周文彦觉得丢脸极了,在村支部低着头不说话。

    这俩人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是村里有名的“大辣椒”,在村里那可太有名了。

    见他们来闹离婚,村干部在感情上都很同情周文彦,但程序上还得劝。

    为什么要离婚啊?

    叶奚青直接拿出万能说辞:“感情破裂,过不下去了。”

    村干部几乎不遮掩对叶奚青的嫌弃,对她满嘴没准头的话根本不信,看向周文彦:你咋也要离婚呢?

    周文彦看向村干部,他斯文清秀的外表,看起来比鲍香巧更值得怜惜。

    深吸一口气道:“就像她说的,过不下去了,而且不是我提的,是她提的,我们两个对离婚都没有意见。”

    听到这,村部立刻集体动员,左劝右劝,希望他们打消主意。

    但不管什么时候,男人要打定主意离婚,都挺简单的。

    见周文彦态度坚决,叶奚青也一脸淡定,没有闹的意思,村部人最终还是给出了证明。

    拿到证明,叶奚青几乎没有犹豫,拉着周文彦立刻上镇上,打离婚证。

    周家人原本和周文彦想得也差不多,以为鲍香巧就是拿离婚威胁一下周文彦,不能真离。

    但怎么还真把离婚证给扯了呢!

    拿到离婚证,变身自由人,叶奚青瞬间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一证之隔,别人再想侵夺她的人身权,都有难度了。

    看着木已成舟,证已到手,叶奚青难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证也领了,婚也离了,该算一下账了。”

    “我给你们家干了六年活,招长工也有工资吧,给个一百离婚费不过分吧。”

    “还有那年我生孩子,正好赶上分地,小丫有四根垄,我有四根垄,你们家有两亩地,是我和小丫的。”

    “离婚后我就不是你家人了,这两亩地,不可能还是你家种着,我得带走。”

    周家人:……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嗯什么嗯,你们难道以为我会净身出户?

    第198章 《理想与青春》 原来我也有青春(三)

    一个屋檐下住着, 周家人对鲍香巧是极为了解的,没人觉得鲍香巧真想离婚,一直在等着反转。

    现在叶奚青开始要地, 才反应过来:不对!

    周文彦拿到离婚证,心情正复杂,听到这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见周家不太像会老实还她财产的样子,叶奚青也不犹豫,直接抱起鲍香巧的孩子就跑。

    清清嗓子,气运丹田,用标准的腹腔发声,喊出女高音般的浑厚——

    “周家要赖账啦!国家分我的地!他们离婚也不还我!要霸给自己家!”

    “还有没有天理啦!贪离婚女财产!占公家便宜啦!”

    系统:……

    不是,宿主你怎么比鲍香巧还像泼妇啊!

    农村农忙时很忙, 不忙时这个年头也没啥工作, 大多都在家待着, 做些手工活。

    一个村的人就那么挨着,谁家有啥事都知道,一听这热闹,立刻凑过来围观。

    周文彦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想把她拉回去:“你干什么!丢不丢人!”

    那叶奚青必然不会被他拉了, 脚下呲溜一退, 站到群众当中, 抱着孩子大义凛然地看着他。

    “干啥,说不出理就动手了是吧,乡里乡亲可都在这看着呢。”

    “咱们就在这说道明白,我嫁到你周家分的那两亩地,凭啥我和你离婚了, 还给你周家种着。”

    “这些地都是国家为了养人民, 按着人头可丁可卯分下来的, 你老周家不只是想占我便宜,还是想占国家便宜啊。”

    “地主都没有你这样的好本事,跟你结一圈婚,公家的地就成你家的了。”

    “咋地,你单想离我的人,不想离我的地?”

    鲍香巧在村里名声不好,大家平时在背后没少觑觑她。

    但农村的人际关系,本来也挺微妙的。

    因为条件艰苦,每家每户有啥事,都互相帮衬。

    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哪家遇到重大的事,不管大小,都会凑个份子,意思意思,整体很团结。

    但人毕竟是人,人很复杂,落在自己家里,也会有私心,有些恨人有,笑人无的心理。

    周家有一个超级大的院子,好几间房子,且能供出来一个读书人,不算穷锅底,算富农,村里人还是有点眼红的。

    如果是周家出个大学生,或者什么人生了大病,村里人还会帮一下,这种内部的乐子可不会。

    这个年代村里没电视看,只能看东家长,西家短的热闹。

    不抓把瓜子在旁边一边嗑一边看,都是这个年代穷,嗑不起瓜子。

    一边看热闹,一边嘴咧到耳后根。

    周家人:……

    叶奚青没脸没皮惯了,更何况现在也不是用的她的脸,她怕什么。

    周文彦这个知识分子却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谁说不让你拿了!你爱拿走就拿走!”

    周家人从后面紧赶慢赶也没阻止上,看着出溜一下就没了的两亩地:嗯?

    周文彦能在这个年代读书识字,可知周家人多偏爱他,以至于把他养得有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轻易就把地许出去了。

    周家人却急啊!

    叶奚青看着紧急要拉周文彦的周家人,也不和他们争竞,就和这个大义凛然的男主争。

    “还有一百块钱呢,你别想不认账,你不给我钱,这个婚我还不离了!”

    周文彦原本很生气,现在突然了然:果然,鲍香巧还是不想离婚,她就是想拿他!

    周文彦对鲍香巧的厌恶达到顶点,但钱还是能让人冷静,怒气开口:“地给你就是了,钱凭什么?”

    “你吃我家住我家的,我们家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不和你要钱就好了,你还想反过和我们家要钱?”

    哎,这可真是一个培训班培养出来的男主,张口就是经典白养。

    可惜叶奚青不是被这种话术洗脑的鲍香巧:“咋白养了你跟我说清楚。”

    “集体时我挣的工分给谁了,干活时你们家有一次让我在家里待着来吗。”

    “别的不说,就说我和小丫那两亩地,你们家整种了三年,钱落我手里一分吗。”

    “一亩地按八百斤粮食来算,200斤交公粮,我吃三百斤,给小丫也算一年吃三百斤,三年卖给粮站也有180块,全给你老周家了,还不算我干的那些活。”

    “我和你要一百块钱,是想着你老周家有点钱都叫你读书给造了,没多少现金,不想你砸锅卖铁赔罢了。”

    “细算下来,你老周家更没脸啊。”

    周文彦:……

    鲍香巧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女人,怎么一到算账就这么溜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不把女人的劳动力当劳动力,媳妇给家里干点活那不是应该的吗,不然还想白吃白住?

    但那两亩地的收成,却是肉眼可见的便宜,农村人最看重土地,不会觉得多两亩地少两亩地不是什么事。

    这么一算,确实周家占着便宜呢,不仅如此,四岁小孩,咋也吃不了三百斤粮食。

    周家的水浇地,打的粮食也更多,占的便宜还更多嘞。

    以前村里人都看不上鲍香巧,但对事不对人啊,这事就是周家不占理。

    看着周围村民态度大变,周文彦脸涨得通红,想反驳也反驳不出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你早就算计好了?”

    叶奚青得了群众的支持,立刻乘胜追击,打住他的话:“谁算计啊,你们周家才会算计,占着我的劳动力,把我的地白种了三年,一离婚就装没这回事,想把我净身出户。”

    “这天下的好事,可都被你周家占了,只进不出啊,出了还得被你扒层皮。”

    “还知识分子呢,就这德行,一百块钱的礼都不懂!”

    在农村,没有比“不懂礼”更严重的指控,叶奚青在第一个世界听姨妈觑觑别人时总结的经验。

    说一个人“一点礼都不懂”,就是把这个人的品德道行,为人处事,办事能力,全方位否定了。

    一百块钱,在这个年代不是个小数目,一般人家就算是拼了被戳脊梁骨,也是不会给的。

    但周文彦不一样,大男主一直自视读书人的身份,很要面子。

    被讨厌的前妻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进行最具有人格侮辱的蔑视,当然受不了,脱口而出。

    “给就给!但我跟你说,这钱不是看着你的面子给的,是看小丫的面子给的!”

    “以后我们周家和你一刀两断!你死大街上都不会管一分!”

    还为了小丫给的,一句话让她前面一百句话都白说。

    但叶奚青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能要来100块钱也是好的,直接伸手,仰着下巴看他:“呶,现金。”

    周家人已经被叶奚青整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想离,还是继续加码,胁迫老三。

    两个方向都有点像,主要是鲍香巧留给众人的旧有印记还没有清除,没人觉得她会真想离婚,这个年代也没有某人突然性情大变的参考,就被搞得七上八下的。

    但涉及实际的田和钱,就算是闹着玩,也不可以轻易许出去,所有人都去拦周文彦,周文彦却上头了。

    直接摸遍身上,把所有钱拍给叶奚青:“给!”

    叶奚青一边抱孩子,一边不耽误数钱,斜着眼看过去:“就这么点,你还是不想好好离啊。”

    周家的人忙上去拦周文彦,别闹了!别离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周文彦却铁了心,看向哥嫂:“就给她!当我借的!以后我和这个女人再没有一点关系!”

    不争馒头争口气,周文彦这么倔,让周家人也没办法,最后竟真被他回屋找出一百块钱给叶奚青。

    他大嫂直拍大腿也没办法,真是造孽啊!造孽!

    叶奚青一毛一分地数完,才算满意,幸好是小说世界的男主,还要点脸,真实世界肯定没这么好要。

    把钱揣里襟兜里,这个时候还是很混乱的,有很多扒手,为了藏钱,兜都缝得很里很深。

    四岁的小孩,已经怪老沉的了,叶奚青单手抱了一会也累,换个手,转身就走。

    虽然动静挺大的,但因为一直在妈妈怀里,小孩就没闹,瞪着大眼睛看眼前发生的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人看着这个把婚离得很光荣的女人,目光揶揄,嘴里有无数句话要说,碍于鲍香巧在,不敢直接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众人都觉得她是要回娘家了,但有人突然想起来,鲍香巧娘家不在那边啊?

    反应过来,众人顿时好奇,跟着鲍香巧一起走,去看她干啥。

    叶奚青熟练地来到村部,放下孩子,看向村部的每个人。

    “我现在和周家离婚了,没地住,孩子也养不活,村集体的责任就是顾着集体每个人的情况,现在我要一块宅基地盖房子住。”

    村部里的人正议论鲍香巧离婚这件事呢,毕竟这个年代离婚可是大话题,就算是隔壁村听了,都得议论隔壁村有个女人离婚了的程度。

    他们议论得嘎嘎乐,没想到火突然烧自己身上。

    看着鲍香巧一个女人,还是离婚的女人,跑到村部要宅基地时,所有人脑子都热了:这是中文吗?

    村长赶紧把衣服穿起来,眼镜戴上,咳嗽一声,严厉地看向鲍香巧。

    “鲍同志!村里的宅基地都是有数的!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怎么可能分你地呢!”

    叶奚青早有准备,坐在凳子上,把小孩抱怀里,户口页子推村长面前:“咋不能分,我六年前就落户大榆树村了,我和小孩的户口都在这。”

    “我给大队上干过活,交过公粮,村里哪次向上面交公粮,大会战的时候少过我的人头。”

    “让我干活交公粮的时候我是大队的人,分地的时候我就不是了?”

    “哪有你们这么卸磨杀驴的,我要告到中央!”

    村长:……

    “可是你是离婚的人啊!离婚了咋还能算我村人!”

    村长觉得自己在说天经地义的事,叶奚青却也很天经地义:“咋不能分?”

    “离婚又没把我的户口离走,国家给的户口上清清楚楚写着你们村的名字,家法还能比国法大?”

    “当初分地的时候,我的地就分到你们这了,老家根本没有,你啥也不管,就把我往外撵。”

    “咋,我能回娘家跑十里地去你们村种地啊,把我娘俩饿死了,你就满意了是吧!”

    “你这个糊涂官,上面怎么不把你撸了呢!”

    村长:……

    一瞬间,村长的大脑皮层都要展开了。

    村长虽然是村长,但这个年代的村长,大多数也没啥认知水平。

    按部就班地管村里人会,遇上点复杂的问题,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现在这个问题就太复杂了,从没有过离婚女人要宅基地的先例。

    事实上,这个村以前也没有过离婚的女人。

    村长看向叶奚青,仿佛在看外星人:“那你们离婚前就没商量好吗?”

    “离婚是你们夫妻俩自己的事,这种事不提前安排好!”

    叶奚青没有丝毫犹豫道:“对啊,商量好了,孩子归我,地归我,宅基地村里出,我这不和你要来了吗。”

    村长:……

    那有村里的事,你也得跟村里人商量啊!

    我们同意了吗,你就同意了!

    我现在不同意你们离婚了!

    叶奚青呵呵一笑,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啊。

    你猜,我为什么马不停蹄地把离婚证领上?

    *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无法选中[墨镜]。

    第199章 《理想与青春》 原来我也有青春(四)

    想把鲍香巧再退回去, 但叶奚青已经扯证了。

    村长烦得拍了半天桌子,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拖,语重心长地对叶奚青道:

    “你先回周家或者娘家听会信行不行, 等村里有了解决办法,一定马上通知你!”

    那叶奚青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他这一套忽悠,一拖事就没了,把孩子往怀里一拢,面无表情道:

    “回什么回,就因为嫁了你们大榆树村一回,把我两处家都整没了,我还回哪啊!”

    “你个当官的不为人民服务, 就会敷衍我们小老百姓。”

    “今天我就在村部住下了, 一天不给我解决, 我就住一天!”

    “给我们娘俩整吃的去,都新社会了,我看你们怎么把我们娘俩饿死!”

    村长气得直拍大腿:“你还带着小孩来闹!是个当妈的样吗!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周小丫只有四岁,听不懂很多事, 全靠大人的反应感知外界。

    以前爸妈吵架她就哭, 是因为她从母亲狂躁崩溃的面容中, 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

    现在叶奚青虽然从村里闹到村部,情绪一直非常稳定,反而是别人很崩溃,她就不哭了。

    甚至还会学舌,学着妈妈的样子, 非常厉害地拍手:“弄点吃的!”

    叶奚青也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机灵, 终于感受到了小挂件的好处。

    四岁的小孩, 已经有狗的智商了。

    叶奚青换个姿势把她拢怀里,蹭蹭她的脑袋,稀罕稀罕,随后看向村长:“还不去?”

    扑哧——

    一路上,跟着鲍香巧来看热闹着实不少。

    这年头村部也没啥好建筑,不隔音,所有人扒着门框窗框瞧热闹,听到这热闹,不由都嗤嗤笑起来。

    大辣椒就是大辣椒啊,大辣椒生的孩子也是小辣椒,哈哈哈!

    村长被这大小两颗辣椒辣得满头汗,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和轰苍蝇似的轰走。

    回头看了叶奚青一眼,气愤地摔门出去。

    他就不信了,还治不了她了呢!

    先跑去专做妇女工作的妇女主任那,找她做一下鲍香巧的思想工作,自己则跑去周家问事。

    你们这个婚到底是咋离得,咋还闹到我这来了!

    村长原本对周文彦很亲近,毕竟是村里少有的知识分子,懂得比他还多,现在全变成了嫌弃。

    书呆子啊书呆子,读了那么多书,一点事不会办!

    周文彦也没想到鲍香巧离个婚,闹那么大动静,还闹到村里,这下他的脸彻底往外面丢了。

    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就想把鲍香巧抓回来,让她别闹,但是叶奚青已经带着妇女主任,先进他们家门了。

    叶奚青翻着鲍香巧的记忆,指使妇女主任还有她带的妇女,帮她搬被子枕头。

    鲍香巧她们家条件其实挺好的,她们家不仅有地,她爸还在国营饭店里干事,是一个非常体面,又赚钱的工作。

    在家的时候,因为兄弟姐妹太多了,一哥一姐一弟一妹,五张嘴等着吃饭,也穷。

    但因为有来钱的头,饭店里还经常有补贴,鲍香巧在家过的是时不时能吃上一顿白面的日子。

    这人日子过得就不能太好,一太好就容易悬。

    相亲的时候,鲍香巧一眼就相中了周文彦的相貌人品,不仅啥也没要,还自带两床被子,一身棉袄,一个脸盆,一个暖壶嫁过来。

    不图吃,不图喝,就图这么个人。

    她啥都不要,叶奚青不行啊,现在图人已经破产了,当然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有旧的东西用还能省一笔,新买又得花一笔钱,叶奚青动员妇女主任帮她搬东西。

    妇女工作就应该干这种事!

    村长睁大眼睛看向这一幕,立马把妇女主任拉一边,不是让你做鲍香巧的工作吗,你怎么还替她工作了!

    妇女主任厌烦地看向村长,净说那没用的,人都赖村部里了,她不自己出去,还能把她撵出去啊!

    村里一有啥事,就喜欢把皮球踢她那,这是又让她发挥精神,管鲍香巧的饭了吧。

    妇女主任本来就是一个没啥油水的职位,还要她付费上班,傻子也不干。

    所以妇女主任直接发动妇女,满足妇女的愿望,把鲍香巧吃饭睡觉的家伙什都拿过去。

    剩下的事村长自个管去,她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管不了!

    村长:……

    叶奚青带着几个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知道的是离婚,不知道的以为是抄家呢。

    周文彦想出头,被叶奚青一杵子怼一边去:“滚你爹的蛋,没眼力见的,就会碍事!”

    周文彦:……

    叶奚青把自己还有小丫的东西都敛落上,抱着回村部。

    一进门,就对着看孩子的电工一脸爽快道:“辛苦你看孩子了,给我吧,以后我替你值夜,你回家去吧。”

    “没事,没事,不和你要钱。”

    “你放心大胆地回家歇着吧,为领导服务,是我们老百姓应该做的。”

    电工:……

    转头看向村长:那我回不?

    村长:……

    回!回!回!

    经此一役,鲍香巧在村里彻底成名,比以前千倍百倍的成名,在这个年代人眼里,已经超越人类范畴了。

    叶奚青抱着孩子等吃饭,这个年代饭还是很珍惜的,没人愿意惹这个麻烦,只能村长发挥精神,特意让儿媳妇弄点差的。

    但再差也有基础,叶奚青看着村长媳妇端来的大碗碴子粥一脸高兴。

    “哎呀,不愧是村长家的饭啊,就是不一样,这碴子粥里还有红豆,我公爹都舍不得放,我在你们这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村长:……

    你放红豆干啥!

    儿媳妇:……

    谁知道老周家那么大一个家,煮碴子粥连红豆都舍不得放……

    不管村长送什么饭来,叶奚青和小孩都吃得津津有味,俨然在村部的生活里找到了乐趣。

    每天早上还热心地到村上的大喇叭上,给所有人唱歌。

    鲍香巧吵架厉害肯定中气足,唱得非常像那么回事。

    如果村里缺文娱人员的话,她会应聘。

    屏幕外的观众快笑崩溃了,看着习惯八风不动装深沉的叶奚青演泼妇,实在太有节目效果了。

    系统看着故意打灯,给小丫看亮逗乐的叶奚青也很崩溃:“宿主,你在干什么!是一点不怕丢人了是吧!”

    这个年代刚通电,家家户户还都舍不得点,在周家除了周文彦考试复习特别重要的时候能点,其它时候都不行。

    现在叶奚青在别家住着,想点就点,回头看系统:“咋,把我逼得只能撒泼打滚争取自己合法权益的人不丢人,争取合法权益的我倒丢人了?”

    系统:……

    村里绝没有给女人,还是离婚的女人,单独批宅基地的先例。

    但在这个法律还不健全,农村尤其不健全的年代,很多东西都是按闹分配的。

    能闹的就多得,不能闹的就闷头吃亏,你不闹,那就是没吃亏,要不你咋不闹呢。

    村长原本想去鲍香巧娘家人那通气,把这个泼娘儿们领回去,省了村里的事。

    结果鲍父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他一辈子没让人挑过不是,有这么个离婚的女儿,把他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被人带着来大榆树村,一进门就对着叶奚青喊打喊杀,要把这个有辱门楣,不守妇道的女儿打死!省得她活在这个世上继续丢他的人!

    那叶奚青能被他打吗,转身就跑,不给一点机会。

    鲍香巧怎么说也在村里待了六年,和村里人都熟,大榆树村的人赶紧去把她爹拦住。

    叶奚青捂着眼睛,对天号丧,等鲍父走了,转头看向村长:那现在咋整啊,你说呗。

    村长:……

    本来想的解决办法,不仅没起作用,还把问题彻底烂自己手里,最后只能同意了叶奚青的无理要求,破例给她开一户,但是只能给她二分半地!

    那叶奚青不能干,凭什么别人出去都有四分地,到她这就二分半了。

    二分半好干什么,养个鸡都倒腾不开窝。

    村长厌烦地看着她,给你就不赖了,你还挑三拣四上了,人家是两口子,你是两口子吗!

    叶奚青瞪大眼睛,那咋不是两口子,把小丫抱起来,让村长仔细数数这是几口子。

    村长快被叶奚青的滚刀烂肉气死了,人家两口子是正经过日子,生小孩的,你俩那是啥啊!

    叶奚青一听笑了:“村长,看你这话说的,小孩谁生啊,我和小丫都是能生的,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呢。”

    “照这么说,你得给我八分地,因为我还想再招一个,再生一个,得八分。”

    “算上小丫长大,那十六分也不够啊。”

    扑哧——

    门外看热闹的再次笑出声,村长气急败坏地出去撵人。

    回头看向叶奚青,刚要训斥,叶奚青已经趁没人的工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兜里揣了一些东西。

    那叶奚青的东西谁敢要,村长和触电似的就要把东西拿出来。

    叶奚青却一把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别撕吧了,再撕吧就让人听见了,更说不清。”

    “给我六分地,就在老成家旱垄道那块,我用周家的那两亩水浇地,换成家两亩旱垄地,他们肯定乐意。”

    “你给我旱垄道的耕地,房身上多分两分也不是问题。”

    村长:……

    不是,你咋突然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鲍香巧所处的村里也不止一个周姓,还有一股姓成的。

    同姓的多数都有点亲戚,周姓比成姓有势力点,村里的井就打到了他们地附近,不管咋都能浇上水。

    成家就差一点,好多浇不到水的旱垄地,虽然地会多分点,还是羡慕周家的好地。

    村长试探地看向叶奚青:“两亩水浇地换两亩旱垄地,二换二?”

    叶奚青点头。

    “不反悔?”

    叶奚青再次点头。

    叶奚青突然一转前非,村长也变了个态度,缓缓坐下,趁着坐下搓下兜。

    两张十块的整票子,和一些毛票块票,村长把钱往里送了送,开始压嘴角,这下什么话都好说了。

    一边撕旧纸,一边打新条子,哼哼地看向叶奚青:“你啊,你这个人啊,说你啥好呢,真是能闹!”

    “跟你说啊,我这不是冲别的,我这是看你们娘俩可怜,才破例的,下次可不行了啊!”

    叶奚青老实点头:“好好好,哪有下次了,我还能离第二次婚。”

    村长终于乐了,一边给她盖戳,一边问:“那你啥时候走啊,上面都要来检查了,看见你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

    叶奚青看他盖完戳,毫不犹豫道:“那我不行啊,单有一块地也没法住,我得等房建起来再走。”

    她现在是什么也没有啊。

    *

    第200章 《理想与青春》 原来我也有青春(五)

    村长一听, 忍不住又撑着桌子弹起来:“你把我这当免费宾馆啊!”

    叶奚青理所当然道:“那不能啊,宾馆哪有免费的,只有您这为人民服务的地方才免费啊。”

    村长:……

    眼瞅着村长又要发飙, 叶奚青赶紧安慰他:“哎呀,让我住住又咋了,我又不住一辈子,盖上房子就走。”

    “吃您多少东西您记账上,我的粮食下来肯定还。”

    “而且这也是好事啊,上面来了更应该给上面看看,看看您老人家怎么关心孤儿寡母的。”

    “搞不好领导一高兴,还有表彰呢。”

    有了东西揣兜,村长和叶奚青的关系多少进了一步, 也就毫不遮掩自己的话头。

    “你那是孤儿寡母吗, 你那不是离婚的吗!”

    “大榆树村立村这么多年, 就出了你这么一例,不嫌丢人!”

    叶奚青顿时不干了:“咋,离婚自由是国家规定的,你还对国法有意见?”

    “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 难怪一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升不上去。”

    “领导向东你向西, 领导告诉你让离婚, 你还在这跟领导别劲。”

    村长:……

    不是,鲍香巧咋突然间有这么多有用没用的话呢?

    两个人又僵持了一下,最终还是村长败下阵来,因为叶奚青又开始熟练地画饼。

    “等我缓过劲来,就给你送锦旗去, 不是在村上送, 是你去镇上开会的时候当着所有领导面送。”

    “领导下来检查, 我也当着他面给你歌功颂德,够不够意思?”

    叶奚青的所有话都像扯淡,但有时候猛一听,又好像有那么些价值。

    村长一个小土长哪见过这话术啊,终于还是妥协了。

    无比嫌弃地看向叶奚青:“你说你费这大劲干啥,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你一个女人给你批了地,就能把筒拢起来啊,从周家弄来的那一百块钱好干啥!”

    这话说的,盖房子还能比批地难。

    她就算在上面搭个草房子,也要把地占下啊。

    到手的地还能让它闲着,她又不傻。

    ……

    话虽那么说,倒不能真盖草房子,叶奚青不是那么吃苦耐劳的人,好赖有个正经住处。

    这么些日子,她也没有专心撒泼,在撒泼的间隙,也在观察村里的情况。

    大榆树村虽然叫村,容易给人很小很封闭的印象,但实辖面积其实非常大。

    一个村里还要分好几个大队,不同队之间耕地会有交杂,住处却相隔很远,基本不交流。

    说是村里人,准确来说应该是队里人,村里人默认的同村概念,其实是同队。

    要是想避免周家的后续麻烦,叶奚青其实可以考虑转队。

    但在周家所处的这个队里,叶奚青作为外来媳妇都是客场作战。

    更不用提更陌生的其它队,她决定就在这块地待着。

    这个队里姓周姓王的最多,也有三家姓成。

    周王杂居,成家单崩出来一块,叶奚青就和成家做交易。

    等到晚上吃过饭,一家子都在的时候,叶奚青抱着孩子去成老二家商量换地的事。

    兔子不吃窝边草,再怎么样,一个大队的人也不会通婚。

    不同姓间没有实在亲戚,但因为一直住着,也论资排起了辈。

    叶奚青亲自登门,开口直奔主题。

    “二哥、二嫂,我啥情况你们也知道,和老周家离婚了,手里还有两亩地压他们手里。”

    “那老周家,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不要脸的,就喜欢多吃多占,在他们旁边种地,我都害怕他们给我使坏。”

    “我一个孤儿寡母的,也干不过他们一大家子,就给你们种吧,换你们两亩垄头地。”

    “这个村,我觉得没有好人,就你们老成家人实在。”

    “以后我在你们旁边,跟你们结个邻居行不?”

    成老二家一听:还有这好事?

    叶奚青作为现代人,有时代信息差,知道以后农田基础设施会越来越先进,种田收割都自动化了,更不要说浇水这种小事,再没有所谓水浇地旱垄地概念。

    但这个年代的人不能预测未来,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占很大便宜的事,乐不颠就同意了。

    叶奚青有了新的合作伙伴,当然要带着去周家要地,她不仅要那二亩死地,也要地上现长的庄稼。

    这下周家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知道叶奚青是真心实意离婚,要从他家分东西。

    从已有的财产上动刀子,那肯定和刮肉一样疼,但那二亩地说到底还真是鲍香巧和她孩子的。

    取消集体经营后,每个人其实都是有地的,连鲍香巧女儿生的巧,赶到分田前出生都有一亩地。

    但按照惯例,土地是以家庭为单位经营的,每个人仅作为分地计数,除了兄弟分家时会算细账,其它时候不会,都是默认一家共有财产。

    现在叶奚青又额外开辟了一条新道路,那就是媳妇离婚。

    在此之前,没有人考虑过这回事,因为这世界绝大多数问题,都是本着能运行就没问题的思路运行的。

    反正地是给你分了,那能不能落实,不就是你自己的事吗。

    法律也没逼着你出嫁,也没逼着你离婚,你自己乐意两头倒,两头都没的啊。

    自己愿意的事,怎么还能怨别人呢。

    这个习以为常,比法律还自然,虽然是习俗,却比法律还执行到位的外嫁女制度,注定了女人的地权就是半纸空文。

    结果叶奚青还就抓着这半纸空文要落实,没见过她这么较真的。

    现在看叶奚青带着成家人来,周家人也知道,这两亩地怎么也得交出去了。

    但是那两亩地给也就给了,凭啥今年的庄稼也要给,今年的庄稼可是他们老周家自己种的啊!

    提到这个问题叶奚青就不困了,你想算账,我就和你算。

    你说这两亩地是你种的,那你外面的大地也是我种的呢,我还给你家种了六年,你赔我多少?

    至于种子、化肥、浇水钱,我之前给你算个大概,你就真当不欠我的了是吧。

    要是不满意她的大致计算,她们可以细算,看谁欠谁的更多!

    说周家人不要脸,那绝对是污蔑,他们家男人绝对是村里最要脸的。

    以前和村上有什么争端,主力吵架的都是鲍香巧这员大将,他们都是拉架的。

    现在这员大将投敌了,周家瞬间感受到了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压迫感。

    新推出来的老二媳妇,不管是作战经验还是嘴皮子利索程度,都比不上硬件特别好的叶奚青。

    叶奚青还有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超绝算账能力,有数据辅助,异常严谨。

    几个来回算下来,不仅地里的粮食该她的,周家人还倒欠她一百。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快乐死了,就连周家本家人其实也在悄悄看笑话。

    周老头看了一眼看热闹那一堆人,又看了一眼被叶奚青喷得节节败退的老二媳妇,最后只能认下。

    行!行!行!算他们家倒霉行吧!

    争来地上的粮食,叶奚青和成家的换地协约,在青苗时就能交换。

    叶奚青的宅基地,被分到了成家集居那片,成家的地也在附近。

    大榆树村的地,都是走长垄,每家地都是往长上延,叶奚青和换地的成二家商量一下。

    要门前的地,往宽里走,再加上侧园子,拼出二亩地的面积。

    不然她不好侍弄,她们家看似有两个人,其实只有一个劳动力。

    那成二家自然答应。

    靠近居住地的耕地近是近,但居住地这块地势高,不好上水,这时候衡量田好坏的唯一标准就是好不好浇水。

    只要垄头地,把不好的地全要走了,这什么活菩萨啊!

    周家因为叶奚青吃了不少亏,成家却因为她得了不少好处,两家的关系瞬间亲近起来。

    叶奚青就请他们夫妻帮忙张罗盖房的事。

    经济不好的年代,盖房全靠人情。

    鲍香巧不仅是个外来又离婚的女人,之前给周家冲锋陷阵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村里人。

    靠她的人情找帮工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成家。

    成家在这片地安家立业那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人脉,聚拢人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帮工不要工钱,但是得管饭,叶奚青现在既无地,也无粮,只能请成二家赊一点,等秋收打下粮食,立刻还。

    不管鲍香巧之前怎么样,现在都是他们家邻居,成二家立刻点头应允,表示尽力。

    当然在管饭的过程中,多扣点粮食,也是人之常情。

    人家借了粮,就算不自己说,也得多还点,这是礼。

    叶奚青作为现代人,对借钱这种事,完全没有敏感度,凡是能记账上的,她都敢借。

    就这样连赊带借,建房工程队聚拢起来了。

    一群人在大土坑挖土和泥,一群人把和好的泥担到施工地。

    从别人家借来模子,支模打土坯。

    人生在世,真是啥也得体验,叶奚青挑着扁担,看两个泥筐子晃悠。

    小丫跟在她身后噔噔跑,抓起一团泥巴不知捏了个啥。

    然后伸出脏手,对她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笑声:“妈!妈!”

    叶奚青:……

    路过的人都笑,这孩子,真活泼,长大一定有出息。

    叶奚青默默收回视线:对,反正弄脏了手和衣服她自己洗。

    因为人们对群体欢乐程度评估主要取决于小孩,小孩能笑出来,当妈的应该就挺快乐的。

    看着离婚后不仅没什么影响,还更加快乐的鲍香巧,周文彦不知道什么心情。

    提起行李,还是转身去了建设地,燃烧他宝贵的青春。

    看着远走的男主,系统伸出手挽留:主线!主线!它的主线啊!

    叶奚青将土撂到泥模里。

    神经病,摄像头在她身上,主线和男主有个蛋毛关系。

    系统:那你这边有什么主线啊!

    叶奚青继续到泥场子那挑泥。

    在这个还要交公粮的年代,投身成农村妇女,她还能有个蛋毛主线。

    她种地呗!

    *

    作者有话要说:

    种地文来了奥[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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