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棉愣住了。
她呆呆看着圣女。
她做什么坏事了?怎么就坑害女主了呢?
阮棉低下头,看向自己抓着圣女手腕的手。
难道和她贴贴对圣女的打击这么大!?
就在这时,圣女抽回了手。
“师姐不累,我却累了。”她微笑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哦……”阮棉恍惚地看着一袭白衣的圣女走回屋里。
不,也没那么白。
她的衣袍还是粘上了些许灰尘,是和阮棉扭打时蹭上的。
阮棉恍然大悟。
她想起了日常任务说明。
【一切人身攻击,包括但不限于武力攻击、语言攻击、污蔑造谣等。】
刚才她不就对圣女进行了武力攻击么?
阮棉双眼放光。
又让她学会了一个绝妙的完成日常任务又不会被女主打死的办法!
只要以修炼的名义和女主对打就好了,这样,无论如何圣女都不会怪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造成了情绪波动……
阮棉挠挠头。
刚刚也没从圣女的表情上看出来啊。
而且,她完全打不过圣女,怎么会让绝对胜者产生情绪呢?
忽然,阮棉挠头的动作一顿。
她惊疑不定地瞪大眼。
难道,是她展现了什么超强的潜力,让圣女自卑了?
怪不得圣女不愿让她继续练习,就是在防止她进步过快啊!
阮棉嘿嘿笑起来,抬头挺胸地往弟子食肆走。
那还是别太卷了,给圣女一点喘息的时间。
先去吃饭吧。
然而,还没走出海棠谷,一阵强劲的音乐就让阮棉停下了脚步。
巨大的洪钟声伴着紧张的鼓点响彻群山,还有悠长的号角此起彼伏,声音从音远山脉方向传来,以最有力的乐器唤起天行宗所有门人的注意力。
“急令——”
音远山大长老的声音由扩音的法器传遍每个人的耳畔,阮棉的耳膜震得发痛,她不由得抬起手,想捂住耳朵。
“天梯忽现十万魔符,魔物从其衍生,散于各关卡中,若不及时清缴,恐孕育为魔巢!”
“为此,内门大比破例提前,天梯将于一月后开启!愿诸位弟子助宗门清缴魔物,维护宗门清正!此次积分将计入魔物斩杀数,不单以天梯级数计分!”
阮棉:?
她举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
惊恐和悲愤同时出现在她眼底。
一个月?
阮棉拳头硬了。
她就说这次任务怎么这么友好,让她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和第一次任务的紧急天差地别。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而且现在多了魔物,苟命的难度大大上升。
再加上计分方式不再只看爬梯数,也计入魔物斩杀数,赢过圣女的希望更渺茫了。
阮棉在原地悲凉地站了十秒。
随后麻木地迈开腿,继续向食肆走去。
算了,她升级方式诡异,急也急不来。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打好饭的阮棉和往常一样找了个角落独自坐下,准备独享夕阳。
然而,美好的社恐时光却在下一刻被打破。
桌椅拖曳的声音响起,一群人乌泱泱地围满了阮棉的桌子,对她虎视眈眈。
阮棉:?
她缓缓把饭盘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不分。”
她可是很穷的。
众人:?
谁要抢你那点吃的了!
其中一个弟子憋不住了,走上前拱手道:“恭喜大师姐筑基,破除九九雷劫。”
“本想早点拜访,怎奈海棠谷除了圣女和师姐谁也进不了,我等只好在食肆等候。”
“恰逢宗门急令,此番叨扰,是想邀请师姐在内门大比组队。”弟子笑道,“我乃丹霞山第五长老座下弟子方和,境界为筑基三阶,擅丹毒,不知师姐可愿与我在内门大比搭档?”
方和开过口后,其他弟子也纷纷更上前一步,邀请阮棉。
那一日阮棉筑基的九九雷劫声势浩大,震动了整个武行山脉。
雷劫等级越高,就说明此人天赋与潜力越强。
而阮棉在入门考核时仅为炼气初期,短短几日便能筑基,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
一时间,阮棉成了炼气期与筑基期弟子们中的香饽饽,谁都想在内门大比与她搭档。
被自荐声淹没的阮棉手足无措,她知道要找两人组队,可对于面对陌生人还是没有心理准备。
而且,她可是要赢过圣女的,挑选队友也得慎重……
要怎么选出能带她苟过圣女的人呢?
见阮棉久久不语,众弟子更心切,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大起来。
“师姐师姐,选我吧!”
“师姐,别听这家伙的话,我比她更强!”
“师姐,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太想进步了,你就行行好选我吧!”
一张张凑上来的脸让阮棉头晕眼花,她尴尬得想抱着饭盘溜走,可当她站起来,才发现前后左右都没有退路。
阮棉的脸涨红了,高度紧张之下,她本就转得不快的脑子彻底短路。
“谁能赢过圣女,我就和谁组队!”
阮棉大声道。
霎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都与阮棉大眼瞪小眼。
长久的死寂中,阮棉尴尬得快要去世。
糟糕,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就在阮棉快要窒息而死时,他们终于放过了她,一个个带着难言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原来传闻中大师姐把圣女视作宿敌的事是真的。
那还是让阮棉自己去莽吧。
整个修真界,敢与圣女为敌的人屈指可数。
不仅是惧怕圣女的法力,更是惧怕圣女背后的滔天权势。
就连楚玉棠的师父、亲叔叔、天行宗宗主楚濯浪,都必须敬圣女三分。
阮棉,算是圣女的敌人中最虎最奇怪的一个。
人潮退去,阮棉终于能够停止憋气,她后怕不已地大口呼吸,坐下来准备继续吃饭。
却见自己对面坐着两人,没跟着大部队离开。
“好胆色啊阮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赵岚山笑得嚣张,一手把洞箫转过半圈,一手对阮棉竖起大拇指,
“圣女算什么?她也不过是元婴期!我们的小队一定可以打败她!”
阮棉:?
谁答应和你组队了?
“楚玉棠并非没有弱点。”宋知锋抱着巨大的玄铁葫芦坐在一旁,淡淡道,
“我们可以给她下毒,趁她虚弱除掉她。”
阮棉:?
你又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鲨人?
望着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两人,阮棉内心疯狂拒绝,可事到如今,也只有他们在听了她的逆天之语后愿意留下了。
于是她艰难道:“好吧,我们组队,但先说好,不许鲨人啊……”
忽然,机械音在阮棉脑海中突兀响起。
【检测到任务者获取关键辅助,事件处理能力提升,支线任务触发】
【任务目标:阻止反派boss楚烛明失控,阻止小世界崩溃。】
【支线任务一:进入天行宗天梯“死门”,查明魔符真相】
任务奖励:精神值+20
任务状态:进行中。
【请完成支线任务,以继续获取精神值奖励】
阮棉:“……?”
等会。
先不提这突然触发的支线任务多么强人所难。
冷汗从阮棉背后冒出。
看这任务说明……
楚烛明、反派boss!?
阮棉想起了昨晚发烧时在梦中莫名听到的名字。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梦到灭世魔尊啊!
细思极恐,空空的脑袋却也什么也细思不出来。
巨大的压力下,阮棉检视了一遍脑内的任务面板。
现在,她的任务者信息一栏,已经有了三个属性和属性条。
生命值(40)、盾值(32)、精神值(1)。
分别对应主线任务、日常任务、支线任务。
阮棉抹了抹脸。
不怕不怕。
这不就是她打游戏时最熟悉的血条、蓝条、san值么?
就当自己是修仙游戏玩家好了。
什么女主、反派boss,都不过是认知低于她的npc罢了,无需畏惧!
虽做了一堆心理建设,猛然接触到和《诛魔》全书最大恶人有关的事的阮棉还是手抖了。
她颤颤巍巍开口,望向两位触发她支线任务的罪魁祸首、“关键辅助”,悲愤道:
“队友一生一起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发誓!碰到强敌不许丢下我!”
宋知锋、赵岚山:?
这位便宜大师姐的思维是不是太跳脱了点。
不过是一次内门大比,又关一生什么事?
不过赵岚山还是嗤了一声道:“小爷我像是那种抛弃队友的人吗?”
宋知锋则和人机一样毫无情绪道:“嗯。”
赵岚山:?
你是在回答我还是回答阮棉?
得了保证,阮棉终于稍微放心了些,她顿了顿,继续道:“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楚烛明是什么人?”
阮棉已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但话音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阮棉:?
赵岚山不可置信:“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不知道?”
“还有,你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个名字的?”
阮棉:???
怎么,楚烛明是修真界伏地魔吗?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看到阮棉的愣怔和眼睛里的空白,宋知锋和赵岚山对视一眼。
“这里不便说,跟我来。”宋知锋率先发话了。
阮棉跟着他们来到了弟子食肆后的密林中。
此时天光昏暗,残阳如血,密林中寂静无声,黑影幢幢。
“你说。”宋知锋看向赵岚山,后者耸耸肩应下了。
“算了,听闻你才十几岁,且先前一直与阮师叔出世远游,不知晓楚烛明的事也情有可原。”
赵岚山收了他一贯的调笑,对阮棉低声道。
“今日我仔细跟你说,以后千万不要在明处提起了。”
“楚烛明是修真界最大的罪人,背叛正道的魔族奸细。”
“但他本是天行宗有史以来最惊才绝艳的弟子。”
“此人八岁筑基,十岁金丹,十五岁元婴,是曾经名震天下的天行宗最年轻的首徒,所有人景仰的大师兄。”
“一百多年前,修行过元婴期后,他便回了他的故乡青州,担任青州少州主。”
“可回到青州四年后,受青州百姓供奉的他却枉顾道义勾结魔族,斩杀镇守青州的大能宋重,屠戮青州,并给魔族传递了大量正道宗门的信息,让魔族渗透进修真界之中,使修真界陷入大乱。”
“青州被屠城时,全修真界的化神期修士齐聚青州,才成功拘捕了在短短四年内就晋级化神期的楚烛明,将他投入死囚狱,审问魔族的底细。”
“可他们用尽刑罚拷问了一百年,楚烛明还是拒不认罪。”
“十年前,魔族之乱终于平息,失去所有用处的楚烛明也被砍头祭旗。”
赵岚山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此獠本该就此消失在旧历中……”
“不过,最近我得了些不妙的独门消息,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千万别传出去。”
“几日前,五大世家中再度发现了伪装成族人的魔族,青州更是涌现出行迹难测的魔潮四处行凶。”
“就连天行宗的天梯也出现了乱窜的魔符和从魔符上衍生的魔物……这件事你们刚刚也知道了,但宗门没公布的是,符缭山长老辨认魔符残片后,发现了楚烛明的灵印。”
“且不知是从何而起的流言,”
赵岚山在残阳下的寒气中搓了搓胳膊。
“楚烛明的亡魂……”
他的语气低幽,阮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一颗心高高提起。
“找到你了。”
忽然,另一人冰冷的声音贴着阮棉耳畔响起。
阮棉瞬间炸了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长大的嘴巴却出不了声。
极端而突兀的恐惧仿佛一双铁铸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头脑空白地僵立。
宋知锋和赵岚山也脸色骤变,猛然抬头,浑身紧绷地瞪向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阮棉身后的人。
一袭白衣的圣女在浓重的阴影中微笑起来。
“师姐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打听楚烛明?”
血色的夕光在她深邃的眼窝与高挺的鼻梁下投出危险的暗色。
仿佛没有看到宋知锋和赵岚山一般,她微微俯身,在阮棉耳边轻柔低语。
“如此好奇,为何不来问我呢?”
“难道……比起我,师姐更信任无关紧要的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