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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你和阿延接吻了?”……


    江之遇仰头, 脸颊被男人灼热的掌心触碰着。


    一双总是盯得人头皮发麻的黑沉眼眸深深注视着他。


    清早透亮的光点进去,照得漆黑瞳仁细微闪动着一层银色的薄光,像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子。


    让他这双狭长凌厉的眼眸一瞬柔和, 也充满了期待似的。


    江之遇一时有些晃神。


    虽然这个男人经常这样近距离地盯着自己, 总喜欢突然挨自己很近,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有了变化, 两个人之间打破了什么。


    再被这样一张极其俊逸帅气的面孔凑到眼前, 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


    江之遇感觉刚才醒来时被他俯身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的那种奇怪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脸颊也像是被他掌心的温度渡了一层热意, 热乎乎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之遇觉得这样的心情好奇怪,有些不太适应,闪躲地别开头, 也躲开一点这样看得他很不自在的眼神。


    下一秒,脑袋被掰回来, 男人指腹卡着脸颊上的软肉, 他听对方似是控诉的语气:“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江之遇呆了呆,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怎么对你不负责了?”


    谢津延正色道:“你和我又亲又做, 这是情侣和夫妻之间做的事情, 你却不和我确定关系, 不是不打算对我负责是什么?”


    江之遇有些傻眼。


    这怎么说的自己像是渣男似的。


    他半晌涨红了脸,试图为自己分辩:“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才刚、才刚……”


    他一紧张,一急, 说话就有些磕绊。


    别提一早醒来大脑混乱, 又被男人弄得心情奇奇怪怪的,还没弄明白是怎么的情绪,是不是就是对方说的那种喜欢。


    江之遇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谢津延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样, 语气放缓:“你是不是想说太快了,一时接受不了我们这样的关系转变?”


    江之遇红着脸点点头,随后小声咕哝:“还有就是,明明是你说的先探索一下……”


    怎么就变成是自己不负责任了呢?


    谢津延默了默。


    “那和我谈恋爱好不好?”


    江之遇:“?”


    江之遇这时候真想把昭昭小叔的脑袋敲开,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会跳脱出一些让他无法招架的想法。


    “谈、谈恋爱?”他很是惊讶。


    与此同时,这个词对江之遇来说也很陌生。


    谢津延在他唇角上磨了磨:“你不是不太能接受我们这么快就确定关系吗?那我们先从谈恋爱开始,一步一步慢慢来。”


    “其实按照我们的情况,应该要结婚的。”


    江之遇被他弄得嘴唇痒痒的,又被男人的话冲击到:“怎么又扯到结婚了?”


    谢津延:“你看,我们都有宝宝了,亲也亲了,做也做了,我喜欢你,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也见过我父母,换作别人,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江之遇:“……”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怎么谈啊。”


    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两人就发生过肉.体关系,江之遇即使最开始不理解,也大概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


    昨天又进行了那么深入的探索,让他了解到更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接吻也是最直观的触碰和感受,两双唇瓣触碰到一起就算接吻,还可以伸舌头。


    可是和男人谈恋爱……


    江之遇有点想象不到。


    谢津延深深地望着他,诱哄的语气:“我们可以先从改变称呼开始,从现在起,你喊我阿延,我叫你的名字,我们不要再以昭昭养父和小叔的身份相处了。”


    要改变这层关系吗?


    江之遇尽管从昨天拉住眼前人的衣角,坦露自己对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起,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有什么打破了。


    何况后来还做了那种事。


    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以他养子建立起的这层联系了。


    只是,关系发生了是一回事,现在转变起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总比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他不负责任强。


    他怎么这样啊。


    上次喝醉酒后也是这样,倒打一耙。


    明明自己是帮他解勾住衬衫扣子的丝线,好心帮他,却被看作要脱他衣服。


    江之遇隐隐感觉自己又掉进了某种圈套,他昨天是不是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住他。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江之遇推了推眼前的人,脸红红的,“吃饭吧,粥该凉了。”


    谢津延心情愉悦地拿了个垫子在他的座椅上铺上:“那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谈恋爱的关系,我叫你之遇,或是之遇哥,你要叫我阿延。”


    “我知道了。”江之遇拿勺子舀了勺粥堵在他嘴上,“你快别说话了。


    谢津延:“……”


    谢津延含住送到口中的粥,吞掉:“那我能说谢谢你喂我喝粥吗,之遇哥?”


    江之遇:“?”


    听他就这么喊起了自己的名字,又望了眼自己被舔噬干净的勺子,后知后觉他们间接接吻了。


    我、我明明只是想堵你的嘴。


    江之遇脸色迅速涨红,在心里咕哝出自己的本意。


    也不知道平日里那么高冷寡言的一个人,到了他面前变成了这样。


    从这天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打破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吻的试探,不知怎么就被带进了这么深的漩涡。


    现在,江之遇竟然和自己养子的亲小叔成了谈恋爱的关系。


    也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谈,总之就是昭昭小叔一有空闲时间就拉着他亲。


    出门陪他去桑姨那里送手工艺品或是陪他去集市采购,只要没有人注意到,就要和他牵手。


    不给牵就说别人谈恋爱都是要牵手的,江之遇就只好把手给他,被他立刻挤进指缝,和他五指相扣。


    从昭昭之前的房间住进了他的卧室。


    江之遇不太想和他一起睡,一则是因为他习惯自己一个人一张床,昭昭来的时候除外。


    二则一和他同床总要被他那里戳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自从试探性地做过那次,顾及他怀孕的身体,同房不能太频繁激烈,两人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忍久了,连续几晚他都一直戳着自己,消不下去。


    最后实在是弄得自己也难受,江之遇只能按照他研究的方式用腿帮他。


    江之遇的腿很漂亮,又白又直。


    之前住在自己家里的那段时间谢津延就注意到了。


    谢津延一直都记得他穿着自己的衬衫给自己开门那个傍晚。


    从浴室里匆匆擦了擦就出来开门,细软的发丝往下滴着水,一路蜿蜒。


    自己的衬衫被胡乱套在身上洇湿,下摆散着,湿湿贴着腿根。


    下面是一双笔直又纤长的腿,光脚踩着地板上,脚趾也很漂亮,粉粉的,圆润像珠贝。


    谢津延思绪一瞬飘飞。


    江之遇吃力地并着腿,眼神开始涣散,却不知道男人这是怎么了,忽然用手臂狠狠将他卡住。


    因为太过突然,磨得有些疼了,江之遇伸手去掰他胳膊。


    却摸到紧绷的青筋,一条一条,起伏有力,像迸涌着火热岩浆的暗流。


    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像是要被滚烫的岩浆吞没。


    江之遇惊得连忙抽回手,却被一把捉住,灼热掌心圈住他的手。


    和腿一起,被这样的臂膀紧紧卡着,双双不能动弹。


    那天下雨了,从傍晚时分就开始下着淅沥淅沥的小雨。


    窗外风声簌簌,雨滴打着枝叶,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声响。


    他的声音融进这片雨声中,磨红的地方也一片湿泞,手心也是。


    最后被抱去浴室冲洗干净,又换了床单。


    江之遇脱力地躺在床上,背过身去,不想理非要和他挤在一起的男人。


    这真是比直接做还羞耻的方式。


    “之遇,之遇哥。”大约谢津延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吻了吻他的脖颈乞求原谅。


    “我只是憋太久了,又不想伤害你的身体和宝宝。”


    江之遇过了许久转过身,眼尾还染着未褪尽的红。


    他用这样一双眼睛瞪了对方一眼,语气似是愠恼。


    “你怎么总是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告诉我又是你开视频会议无聊的时候在哪里看的。”


    “那倒没有。”谢津延收紧胳膊把他揽住,没告诉他很久之前就闪过这样的念头。


    窗外雨声窸窣,他只深深注视着怀中的人,有一下没一下亲他的眼睛。


    真是让人发疯,连生气都这么可爱,眼尾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


    琥珀般漂亮的眼眸瞪得很圆,更像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的小兔子了。


    谢津延克制住想要把怀中人拆吃入腹的冲动,温声道:“我明天要回一趟北城,有一笔大宗交易,需要我亲自过去签字确认,有可能还要去一趟国外。”


    “你快走吧,你在我这里我一刻都没办法安宁。”江之遇垂了垂眼睫。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男人亲他的眼睛。


    吸他嘴唇的时候那么凶,可是落在眼睛上的吻就会很轻缓温柔。


    谢津延也不在意似的,只道:“等你生了宝宝,可以四处走动,我一定要带你把约会清单上的事全做遍。”


    “什么约会清单?”江之遇不解地问。


    谢津延翘起唇角:“就是谈恋爱的情侣经常会做的一些约会事项,比如看电影,去餐厅吃饭,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以后带你去。”


    江之遇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发展成情侣的关系了,也忘了刚才的羞恼,也向往道:“可是我更想去游乐园。”


    他还没有去过游乐园,之前的计划是等宝宝长大了,他陪宝宝一起去。


    谢津延嗯声:“那就去游乐园,我等这边的基础设施都建设好,也在这里建一所游乐园,到时候宝宝和这里的小朋友都能在这里玩,不用跑太远。”


    “真的吗?”江之遇有些惊喜。


    谢津延点头:“还有植物园,动物园,总之别的地方有的,以后我会在这里慢慢打造齐全。”


    江之遇很意外。


    其实这些天,昭昭小叔每次从公司回来都会给自己带各种各样的东西。


    家里本就种植有瓜果蔬菜,他每次都会给自己带一盆花。


    除了最开始的那株价值一千五百万的珍贵兰花,还有山茶花、栀子和木绣球等各种漂亮的花。


    还有小动物,昭昭小叔按照自己工具室格子架上做给宝宝的木质小动物礼物,他在现实中能带回来的也都带过来了。


    先是那只垂耳兔,再是花栗鼠和小乌龟,后来又拎了只可以和它说话互动的小鹦鹉,鱼缸里也多了几条金鱼。


    他的家里真快成了小型的植物园和动物园了。


    江之遇挺开心的,因为每天生活都会很充实,也很热闹。


    昭昭小叔回北城的时候,他就能和小鹦鹉说话,在鱼缸逗金鱼和小乌龟,陪小兔子和花栗鼠玩耍。


    十一现在特别亲人粘人,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也特别可爱。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一起计划着以后的事情。


    不知不觉,江之遇就眼皮耷拉,困意来了,最后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


    江之遇进入了美好的梦乡。


    第二天醒来,昭昭小叔已经把自己收拾得着装齐整了。


    每天一个花色的领带,西装样式不断在换,袖扣依旧不见重样,家里的衣橱都要被他的衣服占满了。


    可是他穿起这些很正式的衣装真的帅气逼人,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临走前还是不断叮嘱自己:“我不在的时候,只要黎清叙他们有人来找你,你不搭理他们就行了,千万不要让他们进门。”


    江之遇帮他检查有没有落下的文件:“你是不是太多心了,黎少爷他们不是回北城很长一段时间了吗?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是一时兴起,不是真的喜欢我。”


    “不是总说你们这些人三分钟热度,喜欢一个人很快,没了兴趣也快吗?”


    谢津延就扯过他狠狠地深吻,过了许久放过被他亲得双眼迷离,红润唇瓣微肿似樱的男人:“你看我是吗?”


    江之遇喘着气,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脚步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虚虚软软的。


    他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恢复神智,把他要带的文件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你快走吧,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谢津延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又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那我走了。”


    转身出了门。


    直升飞机转动着机翼飞进飘落着绵绵细雨的灰色天空,昨日从傍晚就开始下的雨到现在都还没有停。


    所幸不大,绵绵的银丝似的。


    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雨丝斜了斜。


    那架渐行渐远的直升机也仿佛被风吹得斜了斜,最后消失在昏茫的云霭中。


    江之遇注视着这样的远空很久,回到屋子关上门。


    之后,就开启了昭昭小叔不在时自己的日常生活。


    院子里的门被叩了叩。


    江之遇放下手中的木活走出工具室,穿过滴落着雨珠的葡萄藤架去开门。


    “阿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可能去国外吗?你……”


    剩下的话消失在甜腻的尾音里。


    细雨蒙蒙,远山缭绕着一圈薄薄的白雾。


    眼前男人撑着一把第一次来这里时撑的乌木为柄古朴雅致的长柄伞。


    长身而立,还是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却也西装裹身,与原来有一些不同。


    看到自己,他握着伞柄的手好似顿了顿,大约也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叫错了名字。


    江之遇怔了一怔,很是意外。


    这段时间昭昭小叔一直在家里防备他这群朋友,江之遇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


    没想到霍少爷却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他现在也和溪源乡有援建的合作项目,之前一直说要在这里建立生态园。


    江之遇心想,霍少爷应该是有正事要来处理的。


    几个人当中,江之遇其实一直都觉得霍少爷是最不可能对自己有那种想法的人。


    这个人清冷出尘,之前一直在山上修行,看上去清心寡欲,不像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


    江之遇挥散脑海里这些思绪,不管怎样,礼貌道:“霍少爷,是你?抱歉,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你是……”


    “阿延?”


    霍岭生清冷声音截断他的话音,寂冷如雪岭冰湖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地注视着他。


    江之遇和昭昭小叔的关系现在除了宋秘书暂时没有别人知道。


    他有些羞窘,垂下眼眸,小声嗯了声。


    然后听霍少爷哦了声,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却视线似是游移到自己唇上,化作了实质一般,清冷眼眸也覆上一层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你和阿延接吻了?”


    第62章 第 62 章 今晚视频play好不好……


    和阿延……接吻?


    江之遇扶在门沿的手微微一僵, 隽秀面庞上的表情也怔愣住。


    斜斜的雨丝飘落,凝在黑色的伞面,顺着伞骨滚落几滴雨珠。


    江之遇花了有十几秒的时间才似是回过神, 确认这话确实是从眼前这个清冷寡欲的男人口中问出来的。


    他的脸一瞬间飞上一抹红晕, 耳根也迅速爬上羞赧的热意。


    “你、你为什么问这个。”


    霍岭生视线晦涩地盯着他染上绯色的隽美脸庞, 过了片刻, 复又移下。


    在眼前微肿的唇瓣上定了定, 探过去玉雕般指骨修长的手。


    “肿了。”


    这道清冷的声音开口道, 声音冷然,面上没什么表情,指腹却细细摩挲。


    江之遇大脑嗡了一下, 感受到陌生手指触碰到自己唇上的触感,身体先于大脑一步退开, 避开霍少爷的触碰。


    同时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嘴唇:“有、有吗?”


    霍岭生面色一瞬很沉晦, 盯着他擦拭的动作,刚才的退避也让自己看起来像洪水猛兽一样。


    只是碰一下都不行了吗?


    分明之前还握着自己的手帮自己纠正动作。


    霍岭生心湖晦暗起伏, 眸色也一时幽幽冷冷。


    却没回刚才的疑问, 只清冷嗓音听不出异样问:“你和阿延在一起了?”


    江之遇脑袋又是嗡的一声, 没懂霍少爷为什么接连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尽管已经隐约感受到什么,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自然地点点头,算是承认。


    他和昭昭小叔现在的关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昭昭小叔说两个人现在是谈恋爱的阶段,虽然后来没再追着要自己和他确认关系, 也没逼着问自己有没有接受他, 可江之遇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每天的耳鬓厮磨,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同床共枕, 接吻已经变成了像吃饭喝水这样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情。


    江之遇有时候恍然觉得,这座小院就是他们的一个家,他已经习惯了家里被这个人填满。


    他好像不知不觉被他入侵,从身到心处处都留有他的痕迹。


    而且如果这样能让霍少爷打消某种念头,那就最好了,他其实是希望他们都搞错了。


    怎么看,霍少爷都不是这种有世俗情欲,且会喜欢他的人。


    霍岭生将他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还有这记默认的点头。


    过了许久,忽而笑了声:“还真在一起了,比我预想中迅速,不过倒也符合阿延一贯的行事作风。”


    江之遇还是第一次见霍少爷笑,很奇怪的感觉。


    他和昭昭小叔都是那种吝于言语和笑意的人,昭昭小叔在江之遇看来一直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又冷又拽的。


    霍少爷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有时候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分明清清冷冷,平静的湖面一样,没有丝毫波动的痕迹。


    可无端给人一种很深的拖拽感,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隐藏在平静的湖底,一不小心就会被吸溺进去,窒塞住呼吸。


    如今他笑起来也是这种感觉,有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很清冷的感觉。


    让人感到十分踌躇不安和不自在。


    江之遇踌躇了会儿,没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对方却好似不是这个想法,收敛起眼中的笑意道:“你不是一开始不愿意和阿延有牵扯吗?为什么又和他在一起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吗?”


    江之遇怔了怔,半晌垂下眼睫:“不是……”


    “那是你喜欢他?”霍岭生声音没有起伏地又问了声。


    江之遇再一次被问住。


    喜欢吗?


    他也说不清楚对昭昭小叔现在是不是那种喜欢,就知道最近总是因为对方的一些小举动心脏莫名跳动了下。


    有时候是陪自己一起打理小院时,忽然冲自己扬唇笑了笑。


    其实昭昭小叔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恣意惹眼。


    和祁少爷那种青春迸发的张扬少年感不同,昭昭小叔是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彷佛什么都在他掌控之下的骄矜和从容。


    有时候是和自己一起给家里的小动物们喂食时,莫名其妙亲自己一口。


    很短暂的触碰,是和那种欲望很深的湿缠深吻不一样的感觉。


    每次一问,他总说:“就是看你和它们一样可爱,情不自禁。”


    江之遇的脸就迅速爆红。


    还有……他这次回北城有大宗生意要谈,有可能还要去一趟国外。


    才离去半日,江之遇就觉得自己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空落的情绪,总也忍不住透过工具室的窗户去看外面的天空。


    他这时还不知道这就是思念。


    明明对方临走前,江之遇还放话说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可是不管怎样,应该算是喜欢吧。


    因为在此之前,除了收养他的老爷爷,教他手艺的师父,还有在这个世界给他陪伴和慰藉的养子昭昭。


    江之遇心里再没牵挂过一个人。


    江之遇怔神地点点头:“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霍岭生听了这句话,不可否认现在心里充满了不可克制的阴暗和嫉妒。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发小行动这么迅速,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个男人俘获。


    那天四人爆发了一场小小的争执,其实在他们从小到大的这些年里,算是冲突最大的一次。


    他们从来没有因为什么发生过矛盾,阿延也从来没对兄弟们动过手。


    霍岭生之所以没有还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心存龌龊的心思。


    只是他没有黎清叙那样撬墙角撬得坦然,也不像祁焰那样随心所欲,凭心而为。


    更不像阿延这样,狗急了直接发疯,顺势去争夺自己想要的,及时把握住时机。


    他总是藏在深处阴暗窥探,像见不得阳光的蛇虫鼠蚁,用道貌岸然的正义去包装自己一颗丑陋扭曲的心。


    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甚至直到这一刻,霍岭生都认为,只是接了吻,在一起了,意外地有了个孩子。


    他们还可以分手,还没有结婚。


    要不直接抢夺吧。


    他母亲不就是被那个男人强行娶回家的吗?虽然后来一地破碎,家里脏污不堪。


    可总归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刻。


    霍岭生快速地捻动手中的串珠,闭了闭眼,极力压制内心的邪逆之思。


    过了许久,他平缓语气问:“如果当初是我早一步来这里,或是一开始,我先提出帮你建设家乡,你会不会也会像看阿延那样看我一眼?”


    江之遇怔了怔,没太明白霍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想过他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然而不等自己纠结怎么回答,又见对方收了长柄伞,迈上台阶,屋檐下靠近自己一步。


    江之遇见对方走近的身影,男人身形颀长,走近时带来一阵沾了雨水的味道和与他周身气质一样的清冷气息。


    江之遇不自觉退后一步,终于确信霍少爷竟然真的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虽然昭昭小叔之前告诉过自己,他身上有莫名吸引他们这类人的气息,可江之遇还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门框,身子退向门后,快要只剩一颗脑袋了,问霍少爷:“你找我只是为了要说这些吗?”


    “如果是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产生了误解,但你的假设不成立。”


    “不过我很感激你为溪源乡做的事情,我想我们这里的村民也会感激你,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属意的心上人。”


    “这意思是我一点机会都没有是吗?”霍岭生再次走近一步,逼近的气息冷冽清寒。


    江之遇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乡下人,不值得你们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其实我们更有共同话题对吧?”霍岭生望着他快要缩到门扉后的脑袋,只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自己。


    “那只木鸟,还有你喜欢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陪你做。”


    “甚至阿延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


    “对不起。”江之遇听他说了这样一句,歉声道,“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我要去做木工了,也请霍少爷回去吧。”


    江之遇说完,关上木门。


    霍岭生怔然地立在屋檐下,望着关在眼前紧闭的门扉。


    细雨飘飘,他握着的长柄伞滴淌的水珠很快弄湿了脚下的石阶。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之门外,连来这里的目的也没说出口。


    可就算说出口又怎样,不过是为他真正的意图找借口罢了。


    霍岭生只是想不明白,他也曾和他长时间共处一室,有过单独的时光。


    甚至凤凰花树下的木鸟,在霍岭生看来一直是他们之间隐秘的一段回忆。


    他也在做着和阿延同样的事情,为他打造一个适合他生存的家园。


    为什么走向却截然不同。


    分明上学的时候,他和阿延总能争个一二。


    霍岭生长时间注视着紧闭的门扉,听屋檐雨声滴答。


    过了许久,撑开伞,重新走进雨中。


    回到下榻酒店,他略有些烦躁地扯掉领带,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套房沙发上的身影让他移过去视线,清冷面色骤然阴暗。


    “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霍成峰抽着雪茄,吞云吐雾,上了一点年纪却更显儒雅风流的脸隐在飘渺的烟雾中,却没打算起身。


    “如果我不来,还不知道公司那么大一笔钱被你投在了这样山角旮旯的地方,听说还是义务的,怎么,和你母亲在山上修行真要普度众生了?”


    霍岭生蹙了蹙眉:“我做什么不用你管,这也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霍成峰笑:“我是不打算干涉你,事实上,带动乡村发展,对我们与政府的关系搭建和提升公司形象有很大的助力。”


    “我只是不愿意你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一个对你没有反馈的男人身上,还是个怀了孕的男人。”


    霍岭生眉峰拧得更紧:“这和你无关。”


    霍成峰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眉宇间和自己最是相似,也是他最满意和喜欢的长子面前。


    “这不能不和我无关,你知道,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如今你肯回来接手家业,我再高兴不过。”


    “可是如果你一门心思在一个男人身上,所做的事情也只是为了讨美人欢心,我劝你放弃,我霍成峰从来没做过这样窝囊的事情。”


    “也对,你有喜欢的直接就抢了。”霍岭生冷嗤,“抢不到的想方设法折断他们所有的羽翅,最后不得不屈从于你,我母亲不就是这样。”


    “我们的事情很复杂,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霍成峰一瞬沉下脸。


    霍岭生就笑:“我的事情也不是你三言两语能干涉的。”


    霍成峰被烟丝呛了声,咳咳几声后,语气不容置喙:“总之如果你非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我没意见,但他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打掉,之后你和他另外生一个也好,养养当金丝雀也好,我不允许他带着别人的种进我们霍家的门。”


    霍岭生:“那你滚吧,顺便祈祷自己能活到你期望的那一天。还有,你别动他。”


    霍成峰拎起西装外套:“还是要取决于你怎么做。”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下得绵密了些,洇在玻璃窗上,很快蜿蜒起橙润的水痕。


    柔和的光圈朦胧,像是在那个男人工具室里悠悠亮起的橙润竹灯。


    霍岭生等套房的门关上,屋内烟气让他深深厌恶,叫来助理帮他换了间房。


    等换好房间,他站在窗前,遥望远方。


    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到,却总感觉有一簇这样的灯在眼前亮着似的。


    霍岭生望了窗外许久,又去看桌上铺开的生态园区规划图,还有存在手机里的那只木鸟。


    假设不成立吗?


    然而好似当初他的第一想法确实也是带他走,编织一个舒适优渥的鸟笼,没有想过他离开自己适应的栖息地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好像确实晚了一步。


    这边的雨一直连绵不停。


    同处一片南地乌蒙的天空,江之遇也没想到雨势会越来越大。


    稠密的雨声打着窗外的树枝,江之遇给家里的小动物们一一喂完食,就去给自己也做了晚饭。


    真奇怪,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下雨,天空阴沉沉的,天气转凉,他竟觉得屋子里有些冷清。


    还好有这些小动物们陪他,他还可以和鹦鹉说说话。


    吃完饭,江之遇又做了会儿木工活。


    八点钟左右的时候,他准备洗漱去床上睡觉了。


    手机铃声响起,打开一看,是昭昭小叔发过来的视频通话。


    江之遇点开,耳朵立刻收进觥筹交错、杯盏清脆碰撞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宴席上。


    随后一张俊逸帅气的面孔出现在镜头里。


    “老婆,我好想你。”


    “你在乱喊什么啊!”江之遇被他的称呼惊呆住了。


    不是说彼此之间称呼名字的吗?


    而且他们现在还只是谈恋爱的阶段,算是情侣的关系,还没有结婚。


    谢津延推开一杯递过来的香槟和婉拒试图搭讪的一位女士。


    “不这样叫的话,就一直有人过来找我。你怎么样啊,吃饭了没有,那些益生菌、补铁剂什么的都按时吃了吗?”


    “我看家里今天一直在下雨,你没事少往院子里去,小心地面滑。”


    江之遇听他那边觥筹交错的声音好似拉远了些,疑似到了个安静的区域。


    喧嚣声远,屋外雨声淅沥,屋子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刚才那种冷清的感觉却好像消失了。


    江之遇告诉他:“我都吃了,你真无语,早上才走你就这样。”


    谢津延轻笑了声,狭长冷厉的漆黑眼眸在头顶华丽璀璨灯光的映照下,闪动着柔和的光辉。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这一角看过去一眼,绝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站稳商圈名利场中心,却冷漠疏离,周身气场凛冽,让人不知如何攀扯的谢氏掌权人。


    谢津延道:“别说早上才走,就是走一分钟我都很想你,这个宴会太无聊了,可我现在又不好离开。”


    江之遇刚才好像听到他们那边有外国话交谈的声音,问道:“你是去了国外吗?”


    谢津延嗯声:“有个交流会,大概九点钟结束,明天还有一笔生意要谈,所以我不能立刻回家了。”


    “那你就忙正事啊,哪有你这样的不待在公司,天天往乡下跑。”


    江之遇咕哝,想说正好他今晚可以睡个安生觉。


    就听眼前男人低敛嗓音道:“今晚我们玩视频play好不好?”


    第63章 第 63 章 给你喘


    视频play?


    江之遇听他低低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 冰冷的屏幕,却好似每一次他含自己耳垂时一样,有什么酥酥麻麻的细微电流在耳膜流蹿而过。


    他甚至都能感到有一阵灼热的呼吸纠缠着自己似的。


    只是江之遇不太懂:“这个视频play是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在打视频电话了吗?”


    谢津延在宴会厅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脚步, 驻足。


    远处衣香鬓影, 人影憧憧。


    鎏金的灯辉洒在他凌厉分明的面孔上, 没人能从这张冷峻的脸上看出分毫, 只以为他在谈重要的公务, 因此无人上前打扰。


    却不想他顶着这样一副矜冷面孔, 用薄唇启出让人脸红耳热的话,自己耳根也泛着热意。


    “就是……你和我隔着屏幕做,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想听你的声音,我也给你喘。”


    江之遇:“?”


    江之遇大脑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脸色迅速爆红, 江之遇一下子从座椅上弹起来:“我觉得黎少爷之前说的对, 就应该找个道士给你驱驱邪,许大夫的药对你来说根本不管用。”


    是他一直待在乡下没什么见识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通过电话也能做, 明明才刚用了腿。


    江之遇忽然觉得握在手中的手机变得烫手, 像是被火舌舔舐了下, 让他险些拿不稳手机,从手心里脱掉。


    谢津延:“……”


    谢津延半晌正了正脸色,申辩道:“我没中邪,我就是太想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等这次回国, 我们结婚好不好?”


    “玩你说的视频吧……”江之遇艰难开口,不知道怎么又扯上了结婚。


    虽然像他说的那样,两个人亲也亲了, 做也做了,彼此之间有喜欢,肚子里还有两个人的宝宝,月份也已经不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这件事,江之遇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或许是太快了,明明说的是从谈恋爱开始,一步一步来。


    也或许是他还没做好怎么面对自己的养子和对他那么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的心理准备。


    江之遇知道他们一家人很好,可是他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好更多的是出于把昭昭带回他们谢家的感激。


    如果让自己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改变。


    昭昭会怎么看待自己和他小叔的关系,他真的能够被接纳吗?


    一瞬的晃神,江之遇问屏幕前的男人,涨红了脸:“……是要等宴会结束对吧?”


    谢津延被意外的喜悦冲昏大脑:“我马上回酒店。”


    江之遇:“不是不好离开吗?”


    谢津延已经迈开长腿:“但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了,我去打声招呼,你别挂断电话,我想一直听着你。”


    江之遇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呆滞。


    怎么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满脑子都是这种不正经的事。


    江之遇很难把他与自己第一次在酒店长廊上见到的那个神情淡漠,又矜冷又倨傲,浑身犹如抹不开锋锐的出鞘冷刃般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握着手机,没有挂断电话。


    听男人脚步声似是穿过憧憧人影,走路时西装衣料掀动起细微的声响,和杯盏碰撞的清脆声一起,融进宴会厅里缓缓流动的雅致舒缓的音乐声中。


    随后听他和什么人交谈了几句,用的是江之遇听不懂的外国话。


    江之遇想起他那日午后在电脑上给自己展示的各种证书,奖杯,奖状。


    依稀记得他会许多国家的语言。


    怪不得耿耿于怀和霍少爷“争”的那个倒数第一,最终拿了倒数第二,没得倒数第一。


    江之遇不知怎么的弯了弯眼睛。


    过了许久的事情,他当时没觉察到什么,只以为是黎少爷的话伤了他的自尊,自己也有些打击到他。


    这会儿想到男人当时极力分辩的样子,江之遇忽然就忍不住在眼尾弯起笑意。


    与此同时,有一种像糖果一样甜甜的情绪也溢出心头。


    他就这样安静地从手机这头听他和宴会上的人交谈,离得很远,跨国的距离,却又好像就在身边。


    他窗外打着枝叶的雨声也仿佛是从同一片天空降下的。


    “好了,都处理完毕,我可以回去了。”


    在自己微微晃神的时候,江之遇听耳畔忽然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从腔调判断很是愉悦。


    江之遇骤然拉回思绪,脸微微热了热。


    明明听起来那么正常的话,语气愉悦却是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的低敛沉稳。


    可是一想到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要早点回酒店和自己做那种事,江之遇就忍不住耳根发烫。


    “你回到酒店要多久啊。”江之遇问,视野里看到屏幕里的景象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谢津延按下电梯按钮,没让助理跟过来:“十分钟左右,我让司机开快一点,大概五分钟就能到。”


    江之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赶什么重要的行程。


    “你还是慢一点吧,注意路上安全,你这样我挺担心的。”江之遇的耳根越来越热。


    谢津延透过手机屏幕看他转红的圆润耳垂,听到担心这两个字,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层意思,却控制不住地心腔鼓噪。


    他黑眸覆上一层晦暗,狠狠道:“真想在这里就按你。”


    江之遇一惊,随后叮一声,看到电梯门打开。


    “你、你、”


    他被他惊得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语无伦次一句:“这里是公共场所,有监控,你小心被人报警当变态抓。”


    谢津延:“……”


    车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


    江之遇看他那边的窗外景象快速掠过,没多久,就到了酒店。


    全程没有挂断通话。


    一进到酒店的房间,江之遇就看他扯领带。


    平日系领带时总是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很赏心悦目,不知怎么的,今天扯起来这么粗暴。


    窗外雨声淅沥,从宴会厅的喧闹嘈杂到街道车辆的疾驰声,陡然进入静谧的酒店套房,江之遇觉得耳边的声音忽然放大了似的。


    他几乎是立刻听到金属搭扣和拉链的响动声,扯掉领带解了几颗扣子,随后耳膜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像是隐忍了许久一样。


    “之遇哥,给我看。”谢津延坐到沙发上,架开腿。


    衬衫袖子下线条起伏,绷得很紧,手背迅速暴起青筋。


    他现在已经很会用称呼去挑动这个男人了。


    以前谢津延怎么也叫不出哥,比他仅大了三岁的男人,长得清纯又漂亮,刚和他上过床。


    却在第二天醒来,摇身一变成了他小侄子的养父,被他母亲要求称呼为兄长。


    后来心存异样心思也叫不住口,却会嫉妒祁焰毫无顾忌张口闭口一个“之遇哥”。


    自从诱哄男人和自己谈恋爱,改变称呼,谢津延更多的是叫他之遇。


    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可是谢津延发现喊他哥的时候,这个男人隽美面庞上总是会快速浮上红晕,随后掠过一抹不自然的躲闪,像是勾起某种禁忌一般。


    被祁焰喊之遇哥时就没有这种反应极大满足了谢津延心中的占有欲,他再也不和发小斤斤计较这种事情。


    至于自己,开始喜欢在某种特殊时候这样称呼他,满意看他慌张无措的变化。


    “快点,之遇哥,给我看。”


    果然,这样一喊,江之遇的脸上就掠过一抹异样,脸红的很快。


    可是比起这些,江之遇更多的是被他这么快速的动作吓到,尤其是这声十分躁动的催促。


    不是昨晚才帮他纾解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就。


    江之遇有些傻眼,与此同时,脸也涨得更红了。


    他呆呆地望着他手心的景象,明明之前在卫生间撞见的时候看到过,也吃过许多回。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一方屏幕框在眼前,彷佛下一秒就会跳到自己脸上,江之遇只感到眼前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心脏也被他带的“扑通扑通”地跳。


    “我怎么给你看啊。”江之遇一瞬间有些想扔掉手机。


    谢津延被酒店昏沉的光透过眼睫拓在眼底的阴影很深,眸中的晦暗也越来越浓。


    他声音沉涩道:“把衣摆撩起来,之前黎清叙给你做产检的时候怎么让你撩的,你撩给我看。”


    江之遇:“……”


    怎么这事还记得啊。


    江之遇没忘记黎少爷给自己做产检的那个夜晚,主要是他很少做这样的检查,那种冰冷探头在肚子上的触感他记得太清楚了。


    而且眼前的男人就是这个晚上出现在自己所居住的乡下,带着昭昭一起。


    皎皎月夜下的脸色很沉,黑眸如幽晦深潭一样紧紧地盯着他,盯得他腿脚发软,头皮一阵发麻。


    之后还一直追问黎少爷有没有碰自己的肚子,撩没撩衣服。


    可是,不撩衣服医生怎么做检查呢?


    江之遇当时十分无语,也很是茫然。


    然而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了。


    只是江之遇没想到他还记着这种事,真是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被记着。


    然而无语归无语,江之遇现在还是感到不自在和羞耻,因为这到底不是在做检查。


    可是耳边喘息声重,男人目光灼切。


    江之遇只好红着脸拿着手机回了房间,锁上卧室的门,到床上按照他说的那样撩起。


    窗外一方夜色,雨滴啪嗒啪嗒敲打着窗檐。


    竹灯柔晕,光线不那么灼目,谢津延这边更是只开了一盏小灯。


    透过这样昏蒙的光线看美人。


    谢津延眸色加深,他一直都觉得眼前这具身体很漂亮。


    骨架细匀,第一个晚上抱起来瘦,可是这段时间经过调养,身上长了肉,身形依旧纤瘦,却多了肉感。


    因为长时间待在室内做木活,如白玉蕴养,尤其是孕育着生命的起伏,撑起一片细腻圆润的雪白,衬得樱色更加艳丽。


    腰肢又白又细,轻易就能握住。


    还有腰窝,掐一下身体就颤抖个不停。


    窗外枝影摇曳,竹灯悠润,光线朦胧。


    江之遇听到耳边的呼吸声更重了,在这飘着雨声的幽静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他被这样的喘声弄得脸颊不住地发烫,揪着衣摆的手指也在发烫。


    特别是明明隔了手机屏幕,他套房那边光线昏暗。


    从江之遇的视角只能看到昏蒙光线下手臂上浮起的青筋,还有每一次看到都让他心惊的可怖昂扬。


    男人散漫靠在沙发上,江之遇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眼眸。


    他的目光却像从昏沉视野里钻出手机屏幕一样。


    他们分隔两地,他触碰不到自己,视线却层层挑开,黑夜里剥开皮肤,烧灼的火舌。


    他看到哪里,哪里就像被灼烫了一下似的。


    江之遇一瞬间感到十分难捱,揪着衣服的手指微微发酸发颤。


    “行了吗?”


    江之遇艰难地问。


    不太明白都是男人,一样的构造,有什么好看的。


    “再等等。”


    谢津延敛着眸,目光晦暗,一只眼皮虚虚撑起,呼吸重,手心也在剧烈跳动。


    他半晌忽然沉声:“像我之前给你做的,你自己揉。”


    什么?


    我自己?


    江之遇大脑空白一瞬,哪、哪里啊?


    他每次都是随他的动作,江之遇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动地承受着,自己也很少做这种事。


    而且那种时候每次都晕晕乎乎的,他根本就忘了他是怎么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会。”江之遇试图避开他说的这种事。


    太羞耻了。


    “给你看就行了,你要是再这样,我不和你视频通话了。”


    “就是像揉面一样,你不是最会做面食了吗?”谢津延浮着性感暗哑的嗓音在屏幕前低低诱哄。


    “揉、揉面?”江之遇懵了几秒。


    谢津延嗯声:“对,你试试,揉面,掌心按着面团,轻轻地碾,揉开,衣摆自己咬。”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好听,第一次听到时像有一阵风吹过夏日的麦田。


    此刻在屏幕那方昏沉的光线下,气息重,浮着暗哑,低低的,耳膜被电流刮蹭了下。


    江之遇不自觉按照他的牵引去做。


    手心发紧,微微出了薄汗。


    没多久,他漂亮的眼眸罩上一层水雾,眼梢挑起难耐的湿红。


    那种熟悉的,像是被什么在体内啃噬又找不到宣泄口的痒再一次漫遍全身。


    谢津延眸色深重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明明是他自己挑起的,现在却生出了一丝悔意,因为隔着手机屏幕的活色生香,他只能看,无法触碰。


    尤其是他记得触碰上去的感觉,瓷白的软肉,抚在掌心细腻,咬在口中像吸食甜腻的荔枝。


    谢津延一时眸色幽暗晦深,真想现在飞回家中狠狠把这一幕拆吃入腹。


    手心剧烈跳动,呼气灼热。


    从江之遇那边听起来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这样的声音从胸腔带得跳动出来。


    最后一阵细风吹动树枝,树影晃了晃,摇散几滴雨珠溅落到他的窗户上。


    那边也一声粗喘,江之遇咬着衣摆坠落,布料重新罩上雪白肉色,微肿的红。


    他恍然觉得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也溅了雨珠似的。


    过了许久,江之遇缓过神,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弄脏了,被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喘的。


    还有……揉。


    他再也没办法正视揉面了。


    “之遇,我明天就回……”谢津延仰靠上沙发,虽然没有得到餍足,心情却十分愉悦。


    他打算明天谈完生意无论多晚都要回去,不只是身体上的空虚,谢津延发现自己真的离开没多久就会想念。


    还跨了这么远的距离。


    只是话未说完,止在唇角,视频通话被重重挂断。


    在谢津延面上露出怔色的时候,一条对话框忽然从眼前弹了出来。


    备注“小兔子软软老婆”的头像上,他终于收到男人主动给他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你以后再也别想吃我给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愤怒.jpg 菜刀.jpg 炸弹.jpg晚安.jpg]


    谢津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盯着那个蓝色夜空的小月亮。


    许久,他唇角弯起笑意。


    谢津延:[晚安晚安,我明天就回来了。亲亲.jpg 亲亲.jpg 亲亲.jpg]


    第64章 第 64 章 和我结婚好不好


    谁给你说晚安了啊。


    江之遇收到这条回信, 看着他发的晚安和一排亲亲的表情符。


    自己明明是想给他再接个“炮仗”炸他一下的,不知怎么的就点到了“晚安小月亮”上。


    可是,已经没办法撤回消息了, 而且都被看到回复了自己的消息。


    江之遇又羞又气, 但是拿昭昭小叔一点办法也没有。


    算了, 睡觉吧。


    江之遇重新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躺到床上, 不想和昭昭小叔在这种事情上纠扯。


    他刚刚说了什么?是明天就回来吗……


    江之遇眼皮耷拉, 依稀记得挂断视频通话前听他说了这么一句。


    后半夜的雨势小了些,枝叶摇晃的声音也减弱了几分。


    滴落在窗檐下的雨滴声开始变得缓慢,有一下没一下地滴落, 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是助眠。


    也或许是心里有了另一种牵念和期盼,明天那个人就会回来, 江之遇这一晚睡的很是舒适安稳。


    第二天清早醒来, 雨停了。


    天空又恢复了澄明的蓝,水洗过后, 阳光, 天空, 院子里的枝叶,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江之遇现在很喜欢雨后的晴天,明灿的阳光落在身上,到处都是剔透明媚的。


    倒也不是不喜欢下雨,可是好像一下雨, 就有一种湿湿冷冷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 家里的小兔子不能去院子里蹦蹦跳跳地玩耍了。


    十一好像很喜欢他的小院,一开始拎过来时那么胆小的垂耳兔,现在能在院子里各个地方探索。


    只是现在才刚雨停, 院子里还有积水,不能放它出来玩。


    江之遇把院子里的落叶清扫了下,做完日常工作,就去了工具室。


    刚做了会儿木工,听到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间不可能是昭昭小叔,直觉告诉江之遇不是霍少爷就是黎少爷。


    祁少爷最近在开演唱会,江之遇在网上刷到了他的行程。


    果然,打开门,是一段时间未见的黎少爷。


    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手上拎了个精美的礼物盒。


    “昭昭养父,阿延今天不在是吧?”


    黎清叙终于找到机会再来这里。


    之前还说自己不务正业,一直待在乡下,没想到后来是他这个发小天天往这里飞。


    上次爆发过矛盾后更是恬不知耻地直接住在了这里,天天像打狗一样防他们,不让他有任何和眼前这个漂亮男人接触的机会。


    黎清叙原本还想玩一玩掰弯直男的游戏的,想着昭昭养父不喜欢男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没想到从那日起,他根本就见不到这个男人,被阿延那个狗东西严防死守的。


    偏偏他这个“小侄子小叔”和“孩子生父”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确实管用,给了他充足赖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理由。


    还矛头一指,借机把不怀好意的帽子扣到了他们头上。


    黎清叙即使坦言公平竞争,也架不住这个发小使这些卑劣的手段。


    何况黎清叙确实没办法像阿延这样天天往乡下跑,公司事务十分繁忙,还有研究所的事情。


    黎清叙也是接管家业后,才知道三年前他这个发小当时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这总裁比预想中难当,每天有数不清的会议和行程。


    说实在的,黎清叙都有些佩服他这位发小了。


    掌管这么大一个集团,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还能天天飞来飞去,甚至防他们防得滴水不漏。


    黎清叙内心叹息,望着趁发小出国终于见到一面的美人。


    那天捧了新鲜采摘的野花过来,他只远远听到对方的声音,没能见到人就被阿延关在了门外。


    数日不见,美人还是这么漂亮。


    站在屋檐下的门扉后,身后是闪动着雨后水珠的碧绿的葡萄藤,结了串串葡萄,落下一地斑驳碎光,将美人映衬得更加清新漂亮了。


    就是看起来和之前隐隐有哪里不同,面色红润,嘴唇有点未消下去的肿,宽大衣摆已经有些遮不住肚子上的起伏了。


    黎清叙盯着美人似是被吸吮过的红润唇瓣,一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但觉得应该没这么快。


    掰弯直男总要一段时间吧?


    江之遇不知道黎少爷心中在想什么,只感觉他的视线也像昨天霍少爷那样一直游移在自己唇上。


    想到霍少爷昨天直接伸过来手,江之遇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他知道黎少爷既然这个时候来找他,一定是已经知道阿延离开了,所以便点头,没有遮掩:“对,他不在。”


    黎清叙于是愉悦地扬了扬桃花眼,拎起手中精美的礼物盒子:“这是我在一家特别好吃的糕点房给你订制的糕点,要不要尝一尝?”


    江之遇望向他手中拎着的食盒,精美雅致,还系了漂亮的蝴蝶结。


    他婉拒道:“谢谢黎少爷的好意,我不太能吃甜的东西。”


    黎清叙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也不在意似的:“那行,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其他的。”


    江之遇垂了垂眸,再次婉拒:“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不用劳烦黎少爷这么费心。”


    “其实人的性向是可以流动的,有时候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前,一些人对自己性向的认知不一定准确。”


    在江之遇想着要怎样拒绝黎少爷,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的时候,听黎少爷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江之遇懵了懵:“是吗?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黎清叙笑,望着眼前一双懵懂清透的眼眸。


    这就是掰弯直男的乐趣,可以看他们由懵然无知,到一点一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我听阿延说你是直男,打算给宝宝找后妈,但或许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自己真正的取向和需求,也许你喜欢男人也说不定。”


    江之遇涨红了脸,这样有关直男方面的话,昭昭小叔都和自己说过,还和自己试过。


    然后、然后他就和昭昭小叔发展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我想,我不用了解了。”江之遇一时间感到很羞敛。


    “真的不用吗?”黎清叙还有准备,“我们心理研究室有一套完善的性向测试,我带来了,要不要帮你测一测。”


    “不、不用。”江之遇的脸更红了,怎么他们都喜欢给自己测这个?


    他只支支吾吾的,打算彻底断掉黎少爷对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测过了,和昭昭小叔。”


    “测过?”黎清叙狐疑,盯着他微肿的唇,“阿延怎么给你测的?”


    江之遇越来越难以启齿,却豁出去一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亲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说完,果然看到总是扬着斯文笑意,风度翩翩的男人变了脸色。


    黎清叙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尽管从刚才美人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那一眼,他就觉察出某种变化。


    还有这双未消肿的,像晚樱一样漂亮的唇瓣,明显是被人吸咬的。


    他就说以这位发小强势和占有欲爆棚的性格,以及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那天发过疯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也绝不会放任眼前这个男人给宝宝找什么后妈。


    一切不过是搪塞和防备他们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手段这么了得,到底还是让他得了逞。


    “是阿延强迫你的吗?”半晌,黎清叙笑了笑,还是试图揪住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弄错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阿延我也挺意外的,他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我有时候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他才会激起胜负欲,对你死缠烂打。”


    “说到底,你们俩一开始都不算你情我愿。”


    黎清叙一口气说了很多,桃花眼依旧扬着很深的笑意,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


    “不管怎样,既然你们在一起了,作为阿延的好兄弟,我会祝福你们。”


    黎清叙继续笑:“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确定不尝一尝这家糕点吗?真的很好吃,如果哪天你和阿延分开,我是说,你有点想尝试一下别的美食,可以找我,我不介意给孩子当后爸。”


    黎少爷说完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就拎着精致的食盒走了。


    全程,江之遇没能插进去一句话。


    看离开的身影,也依旧风度洒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走到小道前,疑似被石头绊了下脚,身影歪了歪。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斯文翩翩的模样。


    江之遇假装没有看到,只在想。


    这算是……对自己没有想法了吧,以后也不会再来找自己?


    江之遇没想到黎少爷这么好应对,比昨天霍少爷一直步步逼近,让他有些快要招架不住,最后不得不快速关上门好应对的多。


    只是关上院子里的门,他往屋子里走去,脑海里闪过黎少爷刚才说的那些话。


    弄错心意吗?


    还有,昭昭小叔是争强好胜的人,激起胜负欲。


    以及,他们两人当初确实都不是你情我愿。


    江之遇没忘记初遇那晚,他和昭昭小叔闹了怎样大的误会。


    昭昭小叔以为自己给他下药,不怀好意,他后来也不愿意和这样拽得二五八万,把自己折腾得站都站不住的怪人相处。


    昭昭小叔不止一次说对男人没有兴趣。


    他自己在此之前也没想过会和男人有亲密接触。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好像确实是黎少爷来自己这里的那个月夜。


    他的生活中突然多了很多人,昭昭小叔也一次次因为黎少爷和霍少爷逼问自己。


    也坦言嫉妒过祁少爷和霍少爷。


    还有昨晚,让自己撩衣摆,是因为记得黎少爷给自己做检查时让自己撩过衣摆,就耿耿于怀,一直让自己也撩给他看。


    真的是因为他这些朋友激起的胜负欲吗?


    江之遇微微失神。


    耳边小兔子的叫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江之遇走到兔笼前,见小兔子把自己的脑袋卡在了兔笼子里,正急得吱吱叫。


    江之遇急忙走过去,帮十一把卡住的脑袋弄出来,之后顾不得院子里还浸有未干的雨水,会弄脏一身兔毛,把它放到院子里玩耍。


    转身后,看到一屋子、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昨晚没睡好觉在站架上打盹的鹦鹉,生态缸里游来游去的小草龟和金鱼。


    被昭昭小叔改造成办公桌的摆了电脑和许多文件的书桌。


    堂屋,卧室,厨房,卫生间。


    方方面面都被他填满,再也看不出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江之遇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失神已久。


    过了会儿,拿起手机,踌躇片刻打了字过去。


    [你是因为你那几个朋友对我有想法,激起胜负欲才总来找我的吗?]


    正在谈生意的谢津延:“?”


    他向生意场上的伙伴示意一声,有事出去一趟,晚点谈。


    一出会场,修长手指敲击手机屏幕。


    [老婆,你又给我发消息了?这是你主动给我发的第二条消息,吃早饭了没有?昨晚你给我发完晚安后,我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一直想你。]


    [我这边在谈生意,不太方便接电话。]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是不是黎清叙他们有人过去找你了?我猜一定是黎清叙跟你说了什么,只有他会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接连弹出两大段话,几乎是秒回。


    江之遇有些傻眼,没想到他回消息回得这么迅速,而且又喊自己老婆。


    还有,自己昨晚没有给他发晚安。


    江之遇在对话框里打出这行字,想说是自己点错了。


    下一秒,聊天框里跳出许多截图。


    昭昭小叔:[这是我们发小群里之前的聊天记录,你从我那里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想去找你,可是他们三个一直在挑拨离间,唆使我不要纠缠你。]


    [我后来才知道是他们图谋不轨,居心叵测,那时候就起了歪心思。]


    [你要是不信,我让宋秘书调日程记录,我那天一来公司就让他帮我查你们乡的地址和信息。]


    [但是我当时太要面子了,觉得自尊心受挫,就找了个借口,我还气得把他们几个都屏蔽掉了。]


    [我真不是因为他们过去找你激起的胜负欲,我不否认因为他们,让我产生了危机感和占有欲,可我绝对在那更早之前就喜欢上了你。]


    [昭昭欢迎宴那天,黎清叙见到你一直盯着你看我就很不舒服了,不想让他看你。]


    [还有你住我家时不穿好衣服就来给我开门,还穿的是我的衬衫,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浑身湿漉漉的画面,那时就在想你了。]


    [其实我觉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不然我能克制住的,你老在我身下拱,我很难受,可一直在克制,我就是看你像小兔子一样,特别好欺负,我就忍不住了。]


    江之遇:“?”


    小兔子软软老婆:[你快闭嘴吧,糟蹋完我的面,又来糟蹋小兔子,你脑子里总是这些事吗?]


    昭昭小叔:[……我就是对你情不自禁。你别听他们的,我知道我之前混蛋,对你态度恶劣,我错了,可我真的喜欢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证明。]


    突然传来电话拨打的声音。


    江之遇还没从这一连串的消息中缓过神,看到昭昭小叔给他打来电话。


    他没接,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


    江之遇挂断,对方接着打。


    再次挂断,还打。


    江之遇望着手机界面片刻,终于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不是在谈生意不方便接电话么,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过了会儿,删删减减又发了句:[你今天几点回来,我看要不要做你的晚饭,面食除外。]


    谢津延先是面上错愕一瞬,随后心头涌上巨大的喜悦。


    [还不确定,但我保证一忙完就回,太晚了你就别等我,自己先睡,给我留个门就行。]


    江之遇:[哦。]


    没多久,谢津延这边的信息提示声响起。


    小兔子软软老婆:[我想我应该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情绪了,没有弄错。]


    谢津延一怔,黑眸紧紧盯着这句话。


    有助理催促的声音传来,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只感觉大脑有些晕乎,心跳剧烈鼓噪,蜜糖一样的喜悦潮水一般灌满胸腔。


    他向助理示意,很快回去,抑制住面上的表情落下一句话。


    于是江之遇的手机屏幕上再度弹出一条消息。


    昭昭小叔:[回去我就和我父母坦明,我们结婚好不好?再不结婚我怕他们又要挑拨离间试图拆散我们了。]


    江之遇:“……”


    脸颊微微一热:[等你回来再说吧。]


    谢津延唇角翘起弧度,收起手机。


    生意场上的伙伴看来:“谢总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谢津延只扬唇,不语。


    阳光一整天都很绚烂。


    雨过天晴后的光线就是这么明丽剔透,一切都是清新的,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得很好。


    江之遇自放下手机后,就继续做自己的日常工作。


    只是总也不能像往常那样专心似的,心情总是跳动着。


    而且随便看过去一眼,到处都是跃动的金色光圈,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碎金一样,可能是与他的心情有关。


    他第一次觉得一天的时间漫长。


    太阳在葡萄藤架上投下的光影移动缓慢,明明之前一眨眼,就在地面上换了位置。


    要向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坦明吗?


    说来昭昭许久没来看他了,阿延总说昭昭最近课业很多,没时间带他过来,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带他来。


    江之遇忽然有些紧张。


    在各种复杂心情的交织下,终于,太阳西沉,在远山没入最后一缕光辉后,暮色笼罩了大地。


    江之遇点亮屋子里的灯,做了晚饭,到底还是新擀了面,摘了几颗番茄,等昭昭小叔。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这个时间点,霍少爷和黎少爷都走了,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


    江之遇脚步轻快地去开院子里的门。


    阿延两个字没有叫出口,江之遇眼梢的笑意凝住,望着屋檐下陌生的男人。


    斯文儒雅的西装,挟一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手杖在腋下,身后跟着的西装革履应该是助理的人端着一支雪茄,小心翼翼的样子。


    还有另外一个,腰背挺得很直,一脸彪悍,看上去应该是保镖。


    至于挟手杖的男人,约莫人到中年,面上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显年纪,反而为他添了丝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儒雅。


    眉宇间有些熟悉,可江之遇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知道这人一看就身份尊贵,是自己接触不到的圈层。


    江之遇很茫然,许久,警惕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成峰笑:“你好,我是霍岭生的父亲,关于岭生,我有些事情想和江先生聊一聊,不知能否请你饮杯茶?”


    第65章 第 65 章 向着他们美好的家却


    霍少爷的父亲?


    江之遇怔怔地望着门前这位儒雅笑着, 自称是霍少爷父亲的男人,许久,从他眉眼间确实看出与霍少爷相似的痕迹。


    难怪刚才看过去第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分明江之遇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江之遇很是茫然, 不明白霍少爷的父亲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他说要和自己聊霍少爷的事情, 请自己饮茶。


    可江之遇除了霍少爷来自己这里和他学艺那段时间, 对霍少爷其实并没有特别了解。


    这位霍先生要找自己了解什么呢?


    但不管怎样, 江之遇还是礼貌道:“霍先生好, 请问您想了解霍少爷什么?天色太晚,您要是不介意,不如在我这里饮茶?不过其实我和霍少爷不是特别熟悉, 不一定知道霍先生想了解的情况。”


    他说完,不知怎么, 见眼前儒雅成熟的男人似是变了变脸色。


    明明还是看上去一副平易近人, 和善温和的模样,可江之遇就是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十足的气息。


    和昭昭小叔那种冷酷疏离, 不好接近的压迫感不一样, 是一种让人脊背有些生寒, 想要挪动脚步,却不太敢动的威压。


    江之遇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听霍先生声音温和道:“还是我请江先生吧,天色晚没关系,到时候我会让人送你回来。”


    江之遇很是踌躇, 在想要不要告诉霍少爷一声。


    他其实不太想去, 阿延马上就要回来了,刚才发消息告诉自己已经上了飞机。


    而且直觉告诉自己,这位霍先生很危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江之遇面露难色,在想怎么拒绝霍先生的邀请。


    对方似是看出来一般,示意一下眼神。


    于是,那位端着雪茄的助理和保镖同时走到自己面前。


    助理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先生还是请吧,我们老爷可是专程过来请您的,您若是推拒,我们老爷面上怕是不太好搁。”


    “那我回房拿手机发个消息。”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想跟阿延说一声自己有事外出一趟,同时告知霍少爷,别不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却下一秒,那个看上去特别彪悍的保镖走近,高大身影笼来,带来一股很是怵人的气息。


    助理笑吟吟道:“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吧,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说着,自己就被“请”到了停在门前的一辆黑色的车中,连自家院子里的门都是他们帮忙关上的。


    及至车辆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行驶到宽阔的大道上,漆黑的山影在视野里一点一点拉远,江之遇还是感到恍然。


    他不知道当下是一种什么状况,霍少爷的父亲专程过来他家居住的乡下请他饮茶。


    面容亲切和善,示意下属的举动却不容一丝抗拒。


    江之遇坐在舒适的车内,很是坐立难安。


    尤其是上了车,霍先生就一言不发了,只吞云吐雾抽着雪茄,烟雾缭绕中看不清面色。


    江之遇被呛得咳咳几声。


    就见霍先生掐灭烟丝,让助理打开一点窗:“差点忘了,你还怀着身孕。”


    江之遇的肚子现在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怀孕的形状,宽大的衣摆也遮不住了,他因此最近都不怎么出门。


    昭昭小叔几乎住在了这里,有什么需要采购的,他都会安排底下的人去做。


    宋秘书来的时候,也常常带过来很多东西,他的小菜园还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即使不出门,也能自给自足。


    江之遇不知道霍先生口中他怀孕的事是直接看出来的,还是提早就得知。


    但显然他了解过自己的状况,只是依旧不明白他到底要通过自己了解霍少爷什么。


    车辆一路行驶,车内静谧,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江之遇在长时间的行驶中有点晕车,也有点犯困,不知道是不是受怀孕的影响,因为他以前都不晕车的。


    也可能是受车内怪异氛围的影响,甚至还有点想吐。


    他怀孕期间都没怎么孕吐,这会儿胃里却特别难受,一个劲儿地翻涌。


    在这样晕晕乎乎,空气有些窒塞的环境中,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是一处园林式的别墅,亭台楼榭,白墙黛瓦,修建得十分雅致漂亮。


    江之遇从车上下来,穿过弯曲石道,被带进屋子。


    霍先生已经在让人沏茶。


    茶炉上茶香氤氲,桌上茶具繁复。


    霍先生示意他坐,自己也坐下,让人给他倒茶,之后问道:“岭生之前是不是到你这里学过什么古技艺?”


    江之遇怔了怔,没想到霍先生真的是请自己饮茶,点点头:“嗯,是一种古建筑的营造技法。”


    “他还真是有闲心。”霍成峰笑,“不过能让他从那座随他母亲一起待了许多年的山寺出来,我挺意外的。听说他现在还在你们那里做生态园区的建设?”


    江之遇再次点头。


    霍先生于是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多是霍少爷来他这里学艺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在溪源乡做建设的事。


    “抱歉,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问你这些。”忽然,霍先生叹了一口气,似是露出一丝凄然的表情。


    “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我和他母亲之间的一些误会,导致我们父子关系一直都很疏远。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山上,我们父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然而现在,他愿意回来了,也愿意找我。”


    这是江之遇不曾知道的关于霍少爷的事情。


    这段时日,因着阿延,他对他的几个朋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知晓。


    只霍少爷不太清晰,就知道他在山上随母亲一起清修,周身气息清冷,充满了神秘的气质。


    却原来是因为父母之间的关系,竟然许多年没有见过他父亲。


    怪不得山下开工仪式那天,听说霍少爷回去继承了家业,阿延和黎少爷会那么惊讶。


    然而江之遇还是不懂霍先生为什么要找自己聊这些,他只听霍先生讲述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末了,说道:“你知道岭生做这些改变是因为你吗?”


    “什么?”江之遇有些茫然。


    随后,又明显感觉到眼前凄然和善的男人面色似是冷了冷:“他愿意从山上下来,回来和我父子言和,接管家业,还投了那么大一笔资金建设你的家乡,都是因为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江之遇愣了愣,随后涨红了脸。


    换作之前,他一定不会以为霍少爷喜欢自己。


    那样一个清冷出尘,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曾经还在包厢对自己冷言相向。


    江之遇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霍少爷喜欢自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就连阿延向自己坦明心意,一再告知他的朋友们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之后种种,尤其是昨天霍少爷撑伞站在自己家的屋檐下,逐步逼近自己,追问若是和阿延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看他一眼,江之遇终于确信了霍少爷对自己有异样的想法。


    尽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霍少爷到底因为什么喜欢他。


    江之遇不自在地揪茶桌下自己的衣角,面对霍先生的问话,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只垂眼点了点头:“知道。”


    便听霍先生问:“那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江之遇一怔。


    对霍少爷是什么样的感情?


    朋友?


    好像算不上。


    他们是在自己养子欢迎宴的谢家庄园认识的,那时彼此连名字都不知晓,只是因为一只木鸟有了一丝交集。


    后来短暂的接触也只是因为他是昭昭小叔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


    在江之遇看来,霍少爷不是自己这个圈子的人,在此之前的照面,都是因为阿延。


    可若不是朋友,那是什么,师徒?


    因为霍少爷确实在自己家的工具室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一开始也明确表明是向自己学艺。


    然而他虽然交过学费,许多时候在江之遇看来是互相学习,除了这个古技法,他没教到他很多,担不上这层关系。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了。


    江之遇面露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霍先生。


    霍先生却先笑道:“那看来是岭生一厢情愿了。”


    “唉。”他叹息了声,“你能喜欢他吗?”


    江之遇懵了懵:“我不太懂霍先生的意思。”


    霍成峰重新给他沏了杯茶,倒掉之前那杯,笑容温善道:“我的意思是,江先生要不要考虑做我们霍家的儿媳妇,以我们霍家的条件,你无论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江之遇听了霍先生的话,一开始,他还以为霍先生是在和自己说笑。


    他身上气质儒雅,笑容和善,说这样话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和村里那些关爱小辈的亲切长辈们没什么不同。


    但是江之遇仔细分辨了下,发现霍先生似是认真的。


    他于是也认真回应道:“抱歉,霍先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怀了孕,有了宝宝,我不能喜欢霍少爷。”


    “没关系。”霍成峰动作优雅地沏茶,依旧笑的亲切,“有喜欢的人了可以换个人喜欢,肚子里有孩子了也可以打掉换个男人生。”


    江之遇大脑嗡了一声。


    过了许久,反应过来霍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霍先生面上亲切和善的笑,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


    尤其他用一副和善的面孔说着这样冷情残酷的话。


    江之遇有些无措,站起身,踌躇道:“霍、霍先生,时间不早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回去了。”


    “不急,再坐一坐,如果太晚了,可以在这里歇一晚,你看,我这里的景致是不是也像你居住的地方?”


    霍成峰悠闲地品着茶。


    同一时间,谢津延从直升飞机上下来,踏上熟悉的空草地。


    他的心情从早上收到男人的消息后就一直欢欣鼓噪着,被喜悦和甜蜜填满。


    尤其是男人告诉他知道了喜欢的情绪,这是在变相对自己说喜欢对吧?


    谢津延一整日唇角都是翘着的,揣上前几日精心挑选的求婚戒指,订了一大束玫瑰花。


    他其实是在瞒着男人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况,等不及了。


    谢津延准备今晚先求婚,征得男人的同意,之后补上求婚仪式。


    谢津延一直介怀男人和发小那堪比结婚一样金屑和烟花同时散开的浪漫巧合。


    他一定也要打造出一个独属于和男人浪漫的时刻。


    怀着这样美好幸福的期待,谢津延捧着花走向亮着两盏竹灯的屋檐。


    悠悠灯晕被轻柔的风吹得细微摇曳,谢津延望着这扇木门,这座漂亮的小院,像是在走向自己的小家。


    家里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在等他,他们还孕育着一个宝宝,谢津延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更幸福的时刻。


    他走到屋檐下,推开木门,穿过他们两人曾经一起搭建的葡萄藤架,走向亮着灯火的堂屋。


    “之遇,我回来了。”


    谢津延跨进门槛,却在看清屋子里的人后,身形微微怔住。


    “小叔,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吗?还有,小叔,你捧一大束玫瑰花做什么?”


    谢寻昭眨着乌黑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这段时日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带他来看养父的小叔。


    一同奇怪看过来的,还有谢津延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赵管家。


    “赵叔,你怎么会来这里?”谢津延对这位在自己家里供职许多年,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宛如亲叔叔一样的长辈,恭敬问道。


    赵管家视线落在他手中捧着的玫瑰花,没忘记他刚才喊的那声之遇,还有踏入这间屋子很多熟悉的事物。


    尤其是置物架上放着的前不久被翻出来的大少爷夫妇俩用过的那本孕百科全书,老夫人还问起来过。


    望着屋子里的一切,回顾过往细节,以及二少爷这段时间总是往乡下跑,赵管家心中其实已经了然。


    就是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赵管家慈爱道:“小少爷说很久没来看江先生了,老夫人见二少爷事务繁忙,就托我带小少爷来乡下一趟。”


    谢津延应了声,没在意赵叔有没有知道他和自己小侄子养父的事情,同样对屋子里没有男人的身影感到疑惑。


    这个时间点,男人一般都在工具室,总是再做一会儿木活就要洗漱睡觉,作息十分规律。


    他最近孕肚显眼,已经不常出门了,昨日又下了雨,院子里青石板的缝隙到现在都有雨痕。


    谢津延一再叮嘱他这两日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雨水滑倒。


    谢津延在各个屋子里找了一圈,拿着从工作台上看到的自己特地给男人抽奖抽中的那台手机,问小侄子:“你是一来就没看到你爸爸吗?”


    谢寻昭点头:“对呀,我和赵爷爷已经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一直没有等到爸爸,我在想是不是爸爸去桑阿姨那里了,或是有其他事情。”


    半个小时。


    谢津延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短暂茫白了一秒。


    随后,立即去隔壁被男人称作小蓁姐的李氏母女家,询问有没有见过之遇。


    得知天黑的时候有一辆陌生的车从小院门口驶离,谢津延第一时间让宋秘书调取出入溪源乡主干道附近的监控信息。


    “抱歉啊,昭昭小叔,当时天太黑了,我没看清车牌号,只是正好出门倒垃圾才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车从之遇门口走过。”


    小蓁姐面上露出担忧的情绪:“你别担心,也可能之遇去桑姐或是刘叔那里了,之遇不是经常去桑姐那里送木工艺品吗?还有张叔那,也可能买鱼去了。”


    谢津延眸色晦暗,面上冷凝,语气却沉稳平静:“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要不要我帮你?”小蓁姐担忧问,“让村里其他人也帮忙找一找。”


    谢津延朝她欠了欠身:“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蓁姐望着眼前明显十分担心却极力保持冷静的男人,已经看出了什么。


    好像意外又没那么意外,因为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几乎住在了之遇这里。


    之遇门前的那处荒草地已经成了男人直升飞机的固定停靠点,像一只展翅飞到这里的飞鸟在这处山间的栖息地。


    小蓁姐迅速动身,很快,溪源乡的乡民们都帮忙找人,越来越多的人提供那辆出入溪源乡的黑色车辆的信息。


    毕竟是不常见的豪车,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虽然最近因为昭昭小少爷的小叔谢总经常出入溪源乡,带动溪源乡的基础设施建设,有很多工程队和建设集团的人往来这里,乃至重要政府部门的官员都会过来。


    但还是有乡民在天黑的时候注意到了这辆车的存在,甚至还有人拍下了模模糊糊的车牌号。


    谢津延向村民们表达了感谢,让底下的人根据乡民们提供的这些信息快速去查这辆车。


    同时乡长发动大伙四处搜寻,防止出现其他意外。


    “小叔,我爸爸怎么了,他去哪里了?”在谢津延带着一身凉意,因奔走乡间沾了一鞋底厚厚泥土尘灰回到小院的时候,被小侄子第一时间跑到面前抱住腿问。


    谢津延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担忧和焦躁,手指有些发抖地抚上小侄子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你爸爸外出去镇上了,我刚问过邻居,可能要明天才会回来。”


    “小叔等会儿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昭昭,不然你和赵爷爷先回家吧,等你爸爸回来,小叔忙完,再带你过来找他。”


    “是啊,小少爷,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既然你爸爸不在家,我们改天再来。”赵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谢寻昭小小的眉头拧了拧,爸爸出门怎么会不锁门不关灯呢。


    但最终他扯了扯小叔叔的衣角,同小叔叔一样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泪花问:“小叔,我爸爸会回来的对吧?”


    “嗯。”谢津延揉了揉小侄子的脑袋,“我保证。”


    赵管家带小少爷离开,临走前,谢津延蹙眉:“赵叔,先不要告诉我父母,等……我会跟他们说。”


    “放心,二少爷。”赵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先生会没事的,夫人和老爷那边您也不用担心。”


    谢津延眉头蹙得很深地嗯了声。


    看赵叔将小侄子带走。


    等二人身影走远,直升飞机消失在黑色的天幕,谢津延回到小院,走进家中。


    屋子里的灯都亮着,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几乎一点没变。


    甚至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刚擀好的面条,以及篮子里还带着绿蒂的番茄。


    谢津延望着眼前的景象,有种心脏一瞬间被挖空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还有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和恐慌漫遍全身。


    当初昭昭失踪,还有收到他大哥大嫂去世消息的时候,他就这样。


    有一瞬间,眼前黑了好久。


    一种类似于高频的哨鸣声和耳鸣声的声音在大脑里持续响着,刺激着神经,像刺耳的刀片划过电流。


    耳朵短暂失聪。


    他花了很长时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匆匆忙忙赶回家。


    然后,就看到大哥和大嫂面目全非的遗体。


    第66章 第 66 章 无声哭泣地守护自己的珍……


    那是一段他们全家人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尽管过去了三年, 时间渐渐冲淡悲伤,并且因为那个男人带回他的小侄子,家里恢复了曾经和乐融融的景象。


    但谢津延还是不愿意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说好了今晚回来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的, 谢津延要把他们的事向父母坦明, 正式把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大家, 不再是以他小侄子养父的身份。


    就算家里人不同意, 他也要坚持到底。


    谢津延这辈子都非江之遇不可, 谁都不能把他的爱人从身边抢走。


    夜色清明, 一场绵绵不尽的雨后,夜空也像被水洗过似的。


    头顶又挂上一轮皎月,洒下银纱似的辉, 薄薄地披在这座漂亮的小院上。


    谢津延的脸上却笼罩着失神黯然的神色。


    似是想到什么,谢津延打开手机, 翻出群, 手指发颤,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谢津延:[是不是你们谁把之遇带走了?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能不能不要用下作的手段。@黎清叙, 是不是你?]


    黎清叙刚从会议室出来, 还沉浸在早上美人和自己的发小已经在一起,并再次有了肌肤之亲的忧伤中,看到发小发在群里的这条消息,莫名其妙。


    黎清叙:[你又在发什么疯,什么叫我把昭昭养父带走了?还有什么下作的手段, 我怎么了?]


    谢津延眸色晦暗:[你敢说你今天没来乡下找他?]


    黎清叙顿时心虚, 他确实趁这位发小外出去国外谈生意打算趁虚而入,可没想到还是慢了,被他这个明明晚自己一步的发小后来居上了。


    黎清叙笑了声:[那又怎样, 都说了公平竞争,你成天赖在人家家里跟看门狗似的把我们拦在门外,不让我们见人,你才下作吧。]


    谢津延面色一瞬间冷凝阴鸷:[我就问是不是你让人把他带走了,还是你们三个谁做的好事,他不见了。]


    [什么?之遇哥不见了?]刚从演唱会现场回到休息室的祁焰看到这条消息,怔了怔,随后立刻露出担忧慌张的表情。


    [之遇哥怎么会不见了,他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吗?阿延,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们,打算等你们都被拒绝我再去找之遇哥的,我也不想放弃我的梦想。]


    谢津延极力忽视额头青筋的跳动,心口也在极速地跳:[他今天晚上被一辆黑色的车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被带走?]黎清叙刚还想骂这位发小又在疯狗咬人,这会儿眼里的嗤笑散去,收敛起一贯玩味的表情,整个人一下子正经严肃起来。


    [那你快去找人啊,在这里跟我们发什么疯?!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先说好,真不是我做的,我承认我对昭昭养父有不好的心思,但还不至于玩这种狗血小说里的戏码,叫什么?强制爱还是强取豪夺?]


    这是黎清叙从爱看恋爱小说的弟弟还有研究室里经常刷狗血短剧打发吃饭时间的师妹们那里听来来的。


    他顶多是想撬墙角,给自己的发小养孩子而已。


    谢津延就很烦躁,越来越焦虑:[已经在找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祁焰快速敲击屏幕:[阿延你别急,我找我表哥调关系帮你找人,之遇哥一定会没事的!也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清叙也急忙往身上套外套:[我去安排医疗团队过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现在怀着孕,肚子不小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行了,我们都别吵了,现在找人要紧。]


    谢津延沉默良久:[你们总算当一回人了……]


    几人各自快速行动,动用手中的势力和资源全方位找人。


    另一边,霍岭生从看到群消息的第一眼就打过去电话,清冷面色沉晦。


    “是不是你,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动他。”


    同样罩上清明月色的雅致庭院里,霍成峰依旧悠然品茶:“我没有动他,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作为长辈请他喝杯茶聊聊天,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对了。”霍成峰笑,“我改变主意了,你看上的这只小白兔确实招人喜欢,我决定不再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有一点,他不能带着别人的孩子进我们家的门。”


    通话挂断,伴随着什么东西拽落在地的声音。


    江之遇受惊一样看霍先生放下电话,再次朝自己看来。


    从刚才自己问可不可以回家了开始,霍先生的态度就变得十分怪异。


    还是和善笑着的,一副亲切长辈的模样,却总让人心底生起一股畏惧的森寒。


    而且不放自己回家,一直让自己再坐坐,和他聊聊家常,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这样的小辈说一说家常事了。


    江之遇如坐针毡,想走走不了。


    一旦表露出想离开的想法,就能看到那位壮硕的保镖朝自己看过来一眼,脸上的横肉似是抽动了下。


    那位笑吟吟的助理也会各种劝说。


    在这样坐立难安的情形下,江之遇再度起了起身。


    “霍先生,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用麻烦您让人送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真的不打算再坐一坐吗?”霍成峰似是流露出惋惜的神情,“这里景致不错,或许你可以留一晚,再看看要不要改变主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踏入你想离开的这座门槛,你难道不想实现阶级跨越吗?”


    “不用了,霍先生,谢谢您请我喝茶,我就不打扰您了。”江之遇起身,离开茶桌前。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只想本本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


    而且他有自己的宝宝,有阿延了。


    就算没有阿延,他对霍先生说的这些事也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江之遇向霍少爷的父亲礼貌告别,打算离开,而这时,那位笑吟吟的助理伸手拦住他。


    “江先生还是再想一想吧。”


    “想什么?又要用你们那种折断人羽翼,之后让别人被迫屈服的手段还是什么?”


    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凉凉传来,江之遇转头,就看到霍少爷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里。


    他看起来应该是急匆匆赶来的,衣服和发丝都有些凌乱,面上的神色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和沉晦。


    霍成峰倒是不意外似的,从茶桌前站起身,拿起佣人点燃的一支雪茄。


    烟雾升腾间,他笑了笑:“我还说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我替你留了人,不过你的这位心上人显然有点倔,怎么也不肯多留一会儿。”


    “我说了让你不要干涉我的事。”霍岭生走过去。


    阻拦着江之遇的那位助理看到霍少爷冷冷扫过来的眼神,一个寒战,缩回拦住江先生的手。


    江之遇见霍少爷回来了,有点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不管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矛盾,霍先生刚才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江之遇都不打算以后再和他们有牵扯。


    却听霍先生继续笑着对霍少爷说:“难道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霍成峰说着,走到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看你这么急匆匆的样子,看来是真上心了。不过可惜,我刚才和江先生聊了很多,他对你半点心思也没有,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用。”


    霍岭生清冷面色变了变,但很快,面色如常道:“那也和你没关系。”


    “说到底,我们是父子,你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我的血液。”霍成峰走在两人之间,视线来回打量,最后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岭生,你再怎么逃避,试图和我割裂关系,口口声声说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但可惜,有些东西注定改变不了,已经刻进了血液和基因里。”


    “我就不信你真的无动于衷,就这样放任你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男人走向别人。说白了,一个乡下人,你就算把他囚了也不会怎样,不喜欢你又如何?培养培养感情就有了,这样的小白兔,好规训得很,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江之遇听到霍先生当着自己的面说的这些话,大脑再度嗡了一声。


    似乎没想到这位儒雅和善的男人会说出这样让人让人脚底生寒的话。


    他似乎有些明白阿延之前跟他说的越是上层圈的人,越是漠视规则和束缚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在这些人看来,一切都是他们随心所欲玩弄的玩物。


    江之遇也终于明白霍先生身上那种儒雅随和却又让人心生寒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看到霍少爷似乎也变了脸色,开始用一种复杂晦涩的眼神看向自己。


    从第一眼看去,江之遇就看不出这个男人眼中的一丝情绪,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几个人当中,霍少爷是最难以让人看透的一个人。


    现在,这双似是藏匿着某种暗流的寂冷湖水般的眼眸定定注视着自己,面上神色有些怔然。


    江之遇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顾不得推辞,也顾不得他们父子在争论什么,仓促说道:“对不起,霍先生霍少爷,我要回家了,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快步离开,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他害怕霍先生真的会做出他口中说的这种事情。


    却因为太过慌张,一脚踩空门前的石阶。


    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门前是三层石阶,他们饮茶的茶具就摆在正厅,昨日下了雨,这里的石阶还积有一点雨水。


    江之遇滑倒在台阶上,感到一股阵痛迅速从腹部的方向传来,与此同时,一道血痕从裤腿下蜿蜒而出,渐渐流向脚踝。


    江之遇一阵吃痛,护住自己的肚子,试图起身。


    霍岭生见状,面上怔然一瞬消散,急忙紧张地跑过来:“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看到流出来的血痕,他面色瞬间惨白。


    霍岭生一把将人抱起:“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害怕,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霍成峰从茶室紧随而来,看清眼前的景象,似是有些意外。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就见他的儿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这个怀孕的男人上了停在门前的车。


    一路急奔向医院。


    霍岭生望着怀中疼得脸色苍白,光洁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水的男人,心脏疼得滴血,却又懊恼内疚万分。


    是自己给他带来这样大的麻烦,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囹圄之中。


    霍岭生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波动和起伏,一扫清冷淡然模样,颤抖着嗓音,一个劲儿地安慰怀中的人:“没事,很快就到医院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宝宝,阿延。”江之遇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住,神志也有些不清,“帮我给阿延打个电话,他马上就回来了,我临走前没有给他发消息,他回来找不到我一定会担心的。”


    他有些迷糊地说着这些话,手指揪着眼前一截衣角,额头上细软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总是清透得如雨后水珠的漂亮眼睛蒙上一层痛苦的雾水,让人心脏揪痛。


    却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肚子里的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忽然一阵恍惚,听他不断地喊自己这位发小的名字。


    心中复杂情绪翻涌,霍成峰刚才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他怎么没有起过不好的心思?


    昨日踏入那座漂亮的小院,雨下的屋檐,霍岭生被拒绝后确实动过要不直接将人抢过来的念头。


    甚至这一刻,他望着怀中的男人,听他一直叫着自己发小的名字。


    明明疼的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却满心都是他的这位发小和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宝宝。


    阿延阿延,就确定了是阿延吗?


    霍岭生盯着眼前一双苍白呢喃的唇,昨日抹上去的触感似乎依旧在指尖残留着。


    此刻抱着他也像曾经在工具屋那样拥他入怀,被清新好闻的草木清香包裹。


    霍岭生眸光一时幽幽暗暗,脸上的表情也沉晦不明。


    车在快速朝医院的方向疾驰,夜色深重,朗月也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


    这个时候,他随便把车转向哪里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会带他去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孩子如果保得住,他会帮发小照顾好他的妻儿。


    保不住的话,他可以和这个男人再生一个。


    反正一开始,男人也是要去父留子的,并不在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时各种阴暗情绪涌上心头,霍岭生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怀中的人。


    手机不断响动着信息提示的声音,发小群里一直有祁焰和黎清叙他们的消息弹出。


    霍岭生瞥了一眼手机,反手扣下,脑海里在疯狂做着斗争。


    却在车辆行驶至一个转角,街灯明亮,他无意间瞥见车窗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脸。


    模糊地映在车窗上,外面夜幕下的景致飞快掠过,他的脸也像是被飞速拉扯。


    变成扭曲的,丑陋的,贪婪的,逐渐描出和霍成峰五官越来越相似的一张脸。


    霍岭生怔了片刻,心湖阴暗潮水激荡,却忽然被一道寒气冻结住一般凝在半空。


    他望着车窗上令自己无比厌恶的丑陋面孔。


    而这时,怀中的人从苍白的唇瓣又溢出一声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视线从车窗上移开,再度落回这张陷入意识朦胧状态下的漂亮面庞上。


    恍然回到七月那个炎热的夏日上午,凤凰花树开得热烈。


    一只木鸟从头顶的窗户横冲直撞落下,继而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透过纷纷扬扬的火红花瓣映在自己眼前。


    还有那个暗光昏沉的傍晚,炸开在他们周身的金屑和烟花。


    他那样期盼着一个美好生命的降临,提起肚子里的宝宝时,整张脸都是开心向往的。


    打理着一座漂亮的小院,一个人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即使身处僻壤的乡间,他的身上也有一种生动鲜活的生命力。


    像阿延带过来的那株兰花,长在偏静幽谷,却独自绽放得美好绚烂。


    这样一个美好的,有着自己生存方式的无拘无束的人,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着禁锢他呢?


    霍岭生垂下眼眸,眸色幽暗不明,心头千思万绪涌集,剧烈地挣扎撕扯。


    他一直盯着怀中的人。


    过了许久,翻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地址发给你了,你过来找他吧。”


    皎月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银辉洒落,披在黑夜里快速疾驰过来的车辆。


    谢津延几乎是跑着奔向了医院楼层,一身寒露,鞋头和脚底仍粘着泥土和尘灰。


    他的发丝很是散乱,翘起几缕,总是齐整的衣服在焦虑不安中染上褶皱,领带被揪扯得很乱。


    看到病房前颓丧的身影,他目光淡漠地掠过,随后走进病房,一把握住还在昏睡中男人的手。


    漆黑冷厉的眼眸流出眼泪,他像捧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哭得无声。


    谢津延真怕三年前失去亲人的一幕再度上演。


    “江先生只是动了一点胎气,身体没有大碍,肚子里的宝宝也安然无恙。”


    护士见这位俊逸非凡的男人一进到病房,就开始握住昏睡中那个漂亮男人的手一个劲儿地亲吻,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他溢出眼角的水光。


    护士忍不住出声安慰。


    应该是这个漂亮孕夫的老公吧,可是门外那个同样帅气清冷的男人又是什么人呢?


    不过这是高级病房,极度注重病人的隐私,护士即使好奇也不好探听许多,交代完病人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夫二人,有事及时按动响铃。


    等病房没有别的人,谢津延就一直蹲守在床前,握着男人的手死死不愿松开。


    眼眸几乎一刻不眨,就这样盯着眼前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霍岭生望一眼病房里的景象,走到门前:“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津延闻声,这才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手,转过头。


    他起身走到病房外。


    掩上病房的门,谢津延上前二话不说揍了这位发小一拳。


    霍岭生唇角吃痛,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没有还手。


    “第一拳,打你前后不一,道貌岸然,摆着正义的面孔存龌龊的心思。”


    谢津延面色阴鸷地冷冷道。


    随后,又挥过去一拳。


    “第二拳,打你让之遇差点陷入危险的境地,你明知给不了他健康的家庭,却非要去招惹他。”


    “第三拳,第三拳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你不爽。”


    霍岭生的脸迅速肿起来,口腔血腥味弥散,他却依旧没有还手。


    等对方打完,他忽而扯开唇角,冷笑了声:“打完了吗?”


    他也挥过去一拳:“打完的话我也开始揍你了。”


    “第一拳,打你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我记得你自控力很强,就算那晚药效强劲,我相信只要你不想,你完全能克制得住,找到另外解决的方式,可是你没有。”


    “第二拳。”霍岭生重重揍过去,拳头落在和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


    “打你不负责任,对别人做了这种事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连对方怀了孕都不知道,还说签就签那个协议。”


    “第三拳。”霍岭生再度挥过去手,“也是看你不爽,明明从小到大我们什么都能争个一二,凭什么这次就被你得逞了。”


    这时候已是深夜,这层高级病房的门前没什么人,走廊很是安静。


    两人一拳又一拳,拳拳相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听起来就很清晰。


    这样的动静很快引来护士和保安劝架,差点把他们都赶出医院。


    还好,等到大家过来劝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完了。


    只是打完,都有些狼狈。


    俊逸帅气的两张脸都青肿不堪,唇角溢着血。


    末了,谢津延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不管怎样,谢谢你把他还给我,还算你够兄弟。果然不会叫的狗咬人最疼,我都差点忘了你那个爹经常不干人事。”


    “你别提他了。”霍岭生眸色瞬间暗沉,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以后不会再和他有联系了。”


    “也对。”谢津延嗤笑,“你再认这个爹,小心一辈子找不到老婆,谁敢进你家的门?”


    霍岭生同样嗤笑。


    他没作声,抬眸看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皎洁的月亮挂在病房的窗户上,将男人那张隽美的侧脸照的恬静安然。


    霍岭生视线停落良久,最后转身。


    “我把人交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要是你们以后分手或是离婚,我会随时等着接盘的。”


    谢津延讥诮:“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赶紧滚吧。”


    霍岭生走了。


    病房前重新归于安静。


    谢津延转身回病房,继续守着他的爱人。


    所以等江之遇从昏迷中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


    鼻尖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阳光刺眼,他努力睁了睁眼眸,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样的光亮。


    然后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从台阶上摔了一跤。


    却看见床前围了一堆身影。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养子昭昭。


    昭昭欢迎宴结束后从北城辞别,只偶尔通过和养子视频通话才会见到的曾经对他特别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还有和蔼可亲的赵管家叔叔。


    以及……脸肿成猪头的昭昭小叔?


    阿延?


    第67章 第 67 章 给老婆跪


    江之遇很是茫然,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真的太像梦境了, 因为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有赵管家。


    主要是阿延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那么俊逸帅气的一个人, 平日里总是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 最近还跟只花孔雀似的, 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头发乱乱的, 翘起来好几缕,衣领和领带也皱巴巴的。


    左眼青了一圈,右脸肿了, 唇角破了皮,脸上好像还有巴掌印, 整个人鼻青脸肿的。


    这和他平时的形象一点都不符。


    江之遇闭了闭眼, 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虽然如此,这个梦真美好啊。


    一觉醒来, 期盼回家的人出现在眼前, 尽管鼻青脸肿的, 但是阿延没错。


    许久未见的养子又来找他了,眨着双乌黑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


    还有暂住在谢家那段时间,待他特别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以及无论自己想做什么,都会帮自己找工具的慈蔼的赵管家叔叔。


    江之遇有点希望这个梦能在眼前多停留一段时间。


    “爸爸,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奶奶, 要不要叫医生,我爸爸怎么不说话呢?”


    谢寻昭见养父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一直看起来很迷茫的样子, 也不跟他说话,很是担心。


    “对,叫医生,我这就去叫医生。”谢津延同样万分紧张,担忧地立刻要去叫医生。


    却听谢老夫人厉声呵斥:“你给我好好跪着,不用你去叫。”


    江之遇:“……”


    好像不是在做梦。


    江之遇撑了撑身体,试图坐起来:“我没事,谢老夫人,谢老先生,赵叔叔,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医院吗,我怎么进医院了。”


    谢老夫人连忙坐到床边,万分关爱的语气:“快别起身,之遇,你昨晚摔了一跤,不过好在及时被送到了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之遇懵懵然,昨晚记忆在脑海里慢慢回笼,他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谢谢谢老夫人关心。”


    “你还这样叫我吗?”谢老夫人慈爱地抚了抚眼前这个让她之前特别不舍得离开的漂亮孩子的苍白脸庞,满眼疼惜。


    江之遇茫然,感受到谢老夫人温柔的爱抚,像母亲一样。


    他迷茫疑惑的眼神被谢老夫人看在眼里。


    庄婉华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性格纯朴敦厚,但没想到这么老实。


    她疼爱地将他把额头上的碎发捋到一边,笑了笑道:“宝宝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


    江之遇又怔然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紧张:“谢、谢老夫人,我不是故意和昭昭小叔这样的。”


    这是让江之遇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不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面对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阿延昨天和他说等回来就会向他父母坦明,江之遇还是感到紧张。


    庄婉华见他这副模样,更心疼了,忍不住狠狠瞪了跪在一旁的儿子一眼,刚才就该多打他几戒尺。


    “之遇,你别紧张,我们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们家这个臭小子。”


    庄婉华连忙安慰他:“你们两个人的事阿延已经全部告诉我们了,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谢振庭同样安慰出声:“之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件事我们会替你做主,好好教训阿延,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他,”江之遇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也感到十分意外。


    他耳根渐渐染上热意,苍白的脸上浮上羞敛的红晕,“阿、阿延都说了吗?”


    “是啊,全部都说了。”庄婉华再次瞪了旁边的儿子一眼,转过脸来,立刻慈爱关切,一脸疼惜,还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虽然有些意想不到,可是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惊喜。”


    庄婉华握了握江之遇的手:“你知不知道,之遇,你到我们家第一天我和振庭就特别喜欢你。我那时觉得,一定是佛祖保佑我们,在大儿子大儿媳离开后,让你带着昭昭来到了我们家。”


    庄婉华越说越感慨:“我当时说的,昭昭叫你一声养父,你就算我们半个儿子,我是真这样想的,把你当成了我的另一个孩子。你离开北城回乡下的时候,我其实特别舍不得你离开,想着你要是能一直留在我们家就好了。”


    “现在好了。”庄婉华眼眸里溢出喜悦欣喜的光芒,还微微闪烁着因为疼惜和激动溢出的一点泪光,“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成为一家人,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的好儿媳,就是让你受委屈了,阿延这么欺负你,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您……不反对我们吗?”江之遇听了谢老夫人的话,看到她眼角闪动的泪光,又被她温热的手心握着,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和关怀涌上心头,很奇异的感觉,让他内心很是触动。


    庄婉华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笑着道:“傻孩子,怎么会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是啊,江先生,你不知道夫人得知你和二少爷的事情后有多激动和气愤,当然,气愤的是二少爷,连夜夫人和老爷就赶过来了。”


    赵管家在一旁慈蔼着补充,脸上也是温和喜悦的笑意,家里要有大喜事了,还是双喜临门,他的内心也跟着高兴。


    “您和谢老先生是连夜赶来的吗?”江之遇很是意外。


    庄婉华笑了笑:“主要是我们太担心你了,阿延竟然会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情,还有,刚才跟你说过什么,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我、我……”江之遇一瞬羞赧,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热意。


    他出生就被遗弃,没有过父母养育他,从来没有叫过爸爸妈妈,对于别人而言很自然而然叫出口的称呼,到了他这里就十分陌生。


    明明是向往的,却不知怎么的叫不出来。


    而且江之遇有点害怕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了,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


    还有就是,他和阿延还没有结婚呢,就这样叫爸爸妈妈好吗?


    “妈,你还是先给他一点缓冲时间吧,还没结婚你就让他直接喊你妈,你是不是太急了。”谢津延看出了床上男人的支吾,知道他脸皮薄,出声替他解围。


    庄婉华现在看到这个儿子就来气:“现在说我急了?是谁昨晚当着我和你爸的面说非之遇不可,不管我们反不反对,立刻就要结婚的?”


    谢津延:“……”


    谢津延跪在地上的膝盖动了动,青肿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江之遇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昭昭小叔竟然是跪在地上的,而不是蹲守在自己的床头。


    “阿延他怎么一直跪在地上?”江之遇很是惊讶。


    庄婉华看向他,语气充满了歉意和愧疚:“阿延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第一天找过来,他就……他个小畜生,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我作为父母的,先向你赔礼道歉,之遇,还请你原谅我们当父母的管教不周。”


    庄婉华说着,起身向他弯了弯身。


    身旁的丈夫也一同欠身向他赔礼道歉。


    江之遇先是一怔,随后顿时一阵慌张:“谢、伯父伯母。”


    江之遇觉得现在叫爸爸妈妈不太合适,于是改了称呼为伯父伯母,耳根依旧染着羞赧的热意。


    “那天是个意外,我们两个都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您二位别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庄婉华道:“不管怎样,是我们做错了。”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慈善面容瞬间变得严厉:“阿延,你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向之遇正式道个歉。”


    谢津延腿微微有些发麻,却没有起身,而是膝行朝床头靠近了些,握住男人的手。


    “对不起,之遇,一直以来是我错了。”


    他深深地说出这句话发自内心的歉意忏悔的话,目光真挚而悔恨。


    尤其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谢津延后来在月夜下长久守在昏迷的爱人面前,没忍住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尽管被医生告知身体无恙,没有损伤,谢津延望着昏睡中爱人苍白的脸,想到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最初的不自制导致的。


    是他一念而动的贪心和欲望,以及夏日雨夜包厢里那个错误的决定,将这个本可以过着自己安生日子,有着平淡生活的纯朴漂亮的男人卷入了他们几个人的漩涡中心。


    让他遭受着他们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窥伺和觊觎,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谢津延昨晚守在床头,一直悔恨,深深地懊悔。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出了一点偏差会是怎样的后果。


    之遇,还有他肚子里的宝宝。


    他该多么难受,他那样宝贝这个孩子……


    谢津延黑眸闪动,心中无限懊悔的情绪翻涌。


    他握起男人的手,目光真切地望着他:“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混蛋,恶劣,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对你好,对你和宝宝好,我求求你原谅我,如果你不解气,你打我一顿吧。”


    江之遇听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有些是他昨天在手机上已经打字给他发过。


    可是,当他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用如此懊悔万分的语气再说出这些话,眼里流露出深深自责和忏悔的情绪,江之遇心中又是另一种感触。


    “算了,你的脸都肿成这样了……”最后,江之遇听自己说了句。


    再打一顿,彻底成猪头了。


    江之遇只看向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伯母,伯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不想再纠结过往了,阿延的道歉我接受,我们都往前看吧。”


    “好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庄婉华激动道。


    谢振庭温和问:“之遇,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爸爸让人去给你做。”


    江之遇听到这声爸爸,又望了望谢老先生温和亲善的面孔。


    一直以来,在江之遇的印象里,谢老先生都是待在谢老夫人身旁,温和笑着附和妻子的话。


    住在谢家那段时间,江之遇知道谢老先生喜欢古董,沉迷研究古物。


    他身上气质温和儒雅,却是和霍先生那种给人强烈不适和威压感的表面儒雅完全不同,而是像无声滋养的温润水流一样,有时候甚至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每一次,他都会站在谢老夫人的身边默默附和妻子的话,给她支持和支撑。


    江之遇没想到温润的谢老先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亲切的话,还直接就自称爸爸了。


    他心中微微触动,与此同时,被谢老夫人温热手心握着的那种温暖的暖流再度涌上心头。


    谢津延出声道:“爸,你让人给他准备点南瓜粥,馄饨一类的吧,之遇喜欢吃南瓜粥。”


    江之遇:“?”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吃南瓜粥?


    不过他自己的确是喜欢给自己煮南瓜粥就是了,香甜软糯的,吃起来特别暖胃爽口。


    用南瓜做的南瓜饼也特别好吃,到时候把南瓜籽晒一晒还能当瓜子吃。


    江之遇因此特地在院子里种了些南瓜,已经成熟了好几只。


    谢振庭立刻嘱咐赵管家去准备,南城也遍布着他们谢家的产业,酒店和高档餐厅类的餐饮行业自然也囊括其中。


    赵管家于是去交代餐厅做份孕夫餐还有二少爷刚才说的南瓜粥和馄饨送到医院来。


    昭昭往养父面前凑了凑,趴在床上,小手抚了抚养父被子遮盖下依旧能看到形状的肚子,好奇地问:“爸爸,这里真的有一个小宝宝吗?我真的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吗?”


    江之遇的脸上再度爬上羞赧的红晕,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养子解释这件事,他竟然和他养子的亲小叔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


    准确来说,是先有了孩子,之后再在一起的。


    不过当前的情况,大家已经全都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江之遇便点点头,告诉养子:“嗯,是有一个小宝宝。”


    谢寻昭就很好奇的,把脸颊轻轻贴在养父的肚子上,像是要听一听什么似的。


    随后十分高兴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以后能当哥哥了?”


    “对的。”庄婉华慈爱地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我们昭昭以后也能当哥哥了,你到时候可不要欺负弟弟妹妹哦。”


    “我才不会呢,我会对弟弟妹妹特别好。”谢寻昭眨了眨乌黑晶亮的眼睛,对养父肚子里的小孩子特别期待。


    虽然他在知道养父怀了宝宝的事情后很是震惊,一时都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和养父两个人一起生活,养父怀了宝宝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特别是宝宝的爸爸还是他的小叔。


    养父怎么会和小叔在一起了呢。


    怪不得之前去找养父的时候,总是看到小叔对养父奇奇怪怪的。


    哼,小叔这个大坏蛋。


    竟然把他的养父偷偷摸摸抢走了。


    还不让他知道。


    谢寻昭当时气鼓鼓的,被奶奶哄了好久说有弟弟妹妹,可以当哥哥了,他才没有再不高兴。


    只是,谢寻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迷惑地眨眨眼睛:“爸爸,这样的话,我应该叫我小叔什么呢?”


    昭昭小朋友问出这个问题,病房里包括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在内的人都有些尴尬。


    江之遇的脸更红了。


    这就是他当时被昭昭小叔告白,还要自己和他亲的时候感到纠结混乱的事情。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既然昭昭叫他一声爸爸,谢老夫人之前也说了让他和阿延像兄弟那样相处,江之遇怎么想都觉得很羞耻。


    庄婉华因为沉浸在喜欢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还给他们怀了个小孙子或是小孙女的喜悦当中,一时忘了之遇和儿子之间这层面对昭昭的复杂关系。


    庄婉华微微拧了拧眉,在想怎么和小孙子解释。


    谢津延伸过去手,把小侄子从老婆的肚子上扒开:“别压到你爸爸的肚子,你说你叫我什么?各叫各的,你叫你爸爸,叫我就还是你小叔就行了。”


    “对,对。”庄婉华眉头舒展,笑了笑,“昭昭,你就还和之前那样称呼你小叔叔就行了。”


    “好吧。”谢寻昭虽然有点迷迷糊糊的,可是不管怎样,爸爸还是他爸爸,小叔还是他小叔,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而且他要当哥哥了!


    谢寻昭就特别开心,也不再在心里抱怨小叔把爸爸抢走了。


    病房里的氛围和乐融融,没多久,就有人推着餐车送来专门为江之遇做的孕夫餐。


    除了他经常在家里吃的南瓜粥和馄饨,还有闻起来特别香的鸽子汤,鲈鱼蒸蛋,酿豆腐等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食物。


    江之遇还真有些饿了。


    谢老夫人立刻走到他床边,帮他把病床摇起来,摆好餐桌。


    事无巨细,关怀备至的样子,让江之遇感到很不好意思,同时又十分感动。


    “伯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修养。”庄婉华把热粥端到他面前,还帮他吹了吹,语气特别和蔼,“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之遇看到眼前一幕,尤其是谢老夫人帮他吹粥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内心特别动容。


    还有谢老先生在一旁帮他盛鸽子汤,昭昭也学奶奶的样子帮他吹了吹。


    阿延跪在地上还把手伸过来给他往身后塞枕头,不断帮他调整舒适的角度。


    “谢、伯母,阿延一直要跪着吗?”


    江之遇被一大家子人关怀备至地围在身边,心中溢满了暖流,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和温暖将他包裹,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庄婉华便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对,让他跪着,这是对他做错事的惩罚,一直跪满时间为止。之遇,你是不是心疼他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心疼他,不然他不长记性,以后再欺负你怎么办?”


    “妈,我不会欺负之遇的。”谢津延忍不住为自己申辩,“我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他。”


    “这不是你嘴上说两句就算了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庄婉华厉声道。


    谢津延:“……”


    江之遇知道谢老夫人虽然和蔼温善,但在这个家里是绝对权威的存在。


    他偷偷瞥了阿延一眼,无奈使了个眼神,撇撇嘴。


    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谢津延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一阵荡漾,他还从来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尤其是男人撇嘴的样子好可爱。


    他在心疼自己。


    谢津延心神晃荡,一瞬间觉得膝盖没那么麻了。


    等被一家子人围着关怀备至地吃完饭,收拾完餐桌,又请医生过来帮他检查了一遍身体。


    江之遇见谢老夫人拎起包:“之遇,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我和你谢伯父还有昭昭先回酒店,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点我们再来看你。”


    “谢谢伯母和伯父对我的关心,其实应该是我给您二老添麻烦了,让你们大老远的从北城赶来这里。”江之遇垂了垂眼,语气很是愧疚地说道。


    “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庄婉华再度坐到床前握了握他的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哪有麻烦不麻烦的事,你安心养病,爸爸妈妈晚上再来看你,你和肚子里的宝宝都要好好的。”


    无论什么时候,江之遇听到这声“爸爸妈妈”内心都很触动,尤其是谢老夫人用这样温柔叮嘱的语气,眼神如水一般温柔。


    江之遇动容地点点头:“我会好好修养身体的。”


    “爸爸,那我和爷爷奶奶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和弟弟妹妹。”


    谢寻昭还不知道养父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所以就把肚子里的宝宝统称为弟弟妹妹。


    反正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以后都是哥哥。


    谢寻昭很是开心期待,又跑去养父的床前趴在肚子上用手摸了摸。


    还凑到养父耳边,小声说悄悄话:“对了,爸爸,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小叔不仅被奶奶要求跪地板,他还挨打了,原来大人犯错也会挨打。”


    什么?


    阿延还挨打了?


    江之遇睁大眼眸,很是震惊,不可思议地往床前跪着的人看过去。


    谢津延顿时黑了脸,脸色有些难看。


    一把再次把小侄子薅下来:“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说的悄悄话,小小年纪在哪里学的背着别人说坏话?”


    嘿嘿嘿。


    谢寻昭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开心地走到奶奶身边。


    哼,总算报了小叔偷偷把爸爸抢走的仇。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从病房离开,临走前,庄婉华一再交代江之遇不要心软。


    江之遇望着谢老夫人谢老先生还有养子的身影从病房门口消失,热热温馨的病房重新归于宁静。


    换作以往,他的心里会产生一种空落和不舍的情绪。


    可是现在就没有这种感觉了,是因为谢老夫人说了晚上会再次过来看自己吗?


    还有……爸爸妈妈,一家人。


    江之遇回想着温柔的手慈爱抚在额头上的触感,还有谢老先生润物细无声的关爱。


    昭昭还是那么贴心懂事,小大人似的特别关心他。


    以及,默默在一旁微微笑着看他们的管家叔叔。


    还有阿延……


    对了,阿延。


    江之遇从这样让他心神恍然,感到眷恋的温暖中回过神,这才想起还在他床前跪了很长时间的阿延。


    “谢伯母让你跪多久啊。”江之遇探过去脑袋。


    其实还是有点心疼的,尤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俊逸帅气的脸成了现在这样鼻青脸肿的样子。


    是昭昭说的挨打被打的吗?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虽然跪着,谢津延内心还是欢欣的,尤其是他父母一走,男人就流露出一副担忧心疼他的样子。


    谢津延往床头挪了挪,心情很是愉悦:“我妈说我那天晚上欺负了你多久,就给你跪多久。”


    啊?


    江之遇呆了呆。


    随后脸色爆红。


    “那你不是要跪很长时间。”


    江之遇没忘记那天晚上男人折腾了他多久,从滚进套房的那一刻起,大概是九点多钟,到凌晨天微微亮。


    江之遇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和体力,怎么都不够似的,最后他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要不是他的生物钟很准时,到了时间点就醒,最后挣扎着爬起来,江之遇都怀疑自己的腰会不会断掉。


    谢津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虽然大部分细节已经丢失了。


    他语气似是有些无奈:“没办法,我母亲的话说一不二,不遵守的话后果很严重。”


    “那你跪了多久了呢。”江之遇问。


    谢津延思索片刻:“从我父母赶来这里知道我们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跪了四个多小时了。”


    “那就是还要跪差不多三个小时?”江之遇有些傻眼。


    谢津延嗯声:“差不多,我上午开公司的视频会议都是跪着开的,不过没开摄像头,也就不会被员工们发现。”


    江之遇:“……”


    虽然如此,想象了一下一个这么大集团的总裁跪着给底下员工开会的画面,怎么都感觉不可思议。


    “你膝盖疼不疼啊。”江之遇忍不住往他的膝盖看过去,“我能不能偷偷给你铺层垫子?”


    “没事,再坚持三个小时就可以了。”谢津延动了动膝盖,调整了一下跪姿,又往男人面前凑了凑,握住眼前人的手。


    “只要你好好的,之前的事情不再怪我,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被激起胜负欲还是什么的,我怎么样都可以。”


    江之遇听到他说的,想起昨天黎少爷走后自己给他发的消息。


    脸微微一热,江之遇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在意。


    “好了,我知道了。”


    他伸过手去抚了抚男人鼻青脸肿的脸,担忧地问:“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他不过是昏睡了一晚,怎么一觉醒来他第一眼在宴会厅长廊看到的,即使身为男人看过去都忍不住感叹的一张极度惹眼帅气的脸变成了一副猪头的模样。


    谢津延被纤软的手指轻轻触碰脸颊,“嘶”了声,却忍不住捉住他的手,没说是和岭生打架打的,只语气闪烁道:“不小心撞的。”


    江之遇:“……”


    怎么撞能撞出左眼发青,右脸青肿,还有巴掌印的样子呢?


    但江之遇没有拆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和自己有关。


    他内心有些触动,尤其是想到昭昭刚才告诉他的秘密,江之遇说不出来心里是怎样的情绪,但他知道他这时是有些心疼的。


    “你擦药了吗?”江之遇问。


    谢津延用他的手捧在自己的脸上:“擦了。”


    “要、要不要我给你吹吹。”江之遇红了红脸,小声支支吾吾问。


    他小时候看到村子里的小朋友摔疼了或是哪里撞伤了,大人们都会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呼呼吹吹,痛痛飞飞。


    江之遇知道这种方式是哄小孩的,有些幼稚。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也帮他打发一下跪着的时间。


    可谢津延没听说过这种方式,看着男人转红的羞涩脸颊,支支吾吾的小声话语。


    他热血一阵上涌,理解错了,耳根也泛起一阵热意。


    “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查房,我现在不能站起来,你才刚摔过一跤,动了胎气,医生让你躺在床上好好修养,不好做大幅度的动作,我也还没来得及洗澡,有点脏。”


    江之遇:“?”


    江之遇脸上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痛痛吹吹和做大幅度动作以及洗澡有什么关系吗?


    第68章 第 68 章 一个羽毛般的吻


    江之遇迷惑的眼睛眨了眨, 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谢津延怔了怔,一张“精彩纷呈”的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耳根却依旧热:“你不是要用嘴帮我吗?”


    用……用嘴?


    江之遇大脑呆滞了几秒,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 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擦过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磨蹭的触感, 外加谢津延的脸本来就受着伤, 泛着疼,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脑子里成天都是这种事!”江之遇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疼得倒吸凉气的样子,一边为自己动作太大把他弄疼了有些自责, 一边又十分羞愤。


    谢津延终于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连忙又去捉他的手:“对不起, 是我误会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要怎么帮我啊?”


    江之遇被他抓着手挣不开,脸也涨得通红, 同时又很气恼, 鼓起嘴“呼”一声往他脸上大力吹了一口, 羞恼道:“我说的是这种,你没听过‘吹一吹就不疼了’的说法吗?”


    啊,没有。


    谢津延怔然,额前发丝被吹起几缕又落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这一刻只感到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


    谢津延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他像只误闯进自己领地的一只纯白漂亮的小兔子。


    瑟缩胆怯, 可是一双月亮般清透漂亮的眼眸又充满了执着和倔扭。


    有种很想让人欺负的反差。


    其实很多时候, 谢津延不是很能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许多外放的情绪。


    他小心,谨慎。


    无论是茫然,开心, 喜悦,亦或是惊慌,所有的情绪都是很小幅的。


    最喜欢小声咕咕哝哝,就连生气,也像被毛绒绒的兔爪在心上轻轻踩了一下,痒痒的。


    现在这副鼓起脸颊朝自己生气吹气的样子更是让谢津延整个人软化,一颗心怦怦直跳,乱了节拍。


    谢津延眸色晦涩闪了闪,身体发热。


    等眼前的人生完孩子,修养好身体,他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狠狠按在床上,让他大声哭着叫。


    “老婆,我都点口渴。”


    在江之遇向他展示完自己说的“吹吹”是怎么一回事后,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之遇脸上羞恼的表情怔了瞬,一下子忘了生气了:“那你去喝水啊,不是说吃饭喝水还有上厕所可以起来吗?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


    谢津延便喊了声他的名字:“之遇,我的意思是,我有点想亲你。”


    江之遇又是一怔,随后有些无语,望了眼他鼻青脸肿的脸:“你嘴破成这样了还能亲人?”


    “亲不亲啊。”谢津延问,“两天没亲了。”


    江之遇被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又听他说两天没亲了。


    真是的,怎么这种事情也往脑子里记啊。


    而且不是才两天没亲吗?


    江之遇真不想理他:“我不亲,你刚才不是说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查房吗?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谢津延:”……”


    “那就在查房之前亲完。”谢津延道,有一下没一下亲抓在手中的白皙手背。


    江之遇被他嘴唇弄得手背痒痒的:“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在病房里亲,你就不能忍忍吗?”


    “主要是跪着有点无聊。”谢津延一脸正色。


    “那要不你工作吧。”江之遇建议,说完想起他刚才说的上午跪着还要开视频会议。


    “好吧,可以亲,但先说好,只亲一会儿,你不准把舌头伸进来,不然又要好长时间。”


    他总喜欢缠着自己的舌头湿.吮,每次都吸的自己舌根发麻,口中缺氧,好长时间都喘不过气来。


    谢津延便直了直身子,抬头去含眼前一双水润的唇瓣。


    昨晚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那么苍白,让他心脏揪痛得难受。


    现在终于恢复了血色,能这样生动地翕张,和他说话,就算骂他也开心。


    谢津延小心翼翼地吻这双唇,奇怪,刚刚还浑身发热,恨不得立刻和这个男人上床。


    这会儿真含住这双唇了,他却不敢多用一点力气,生怕弄疼了他。


    只轻轻地吻,很小心地在柔软上蹭,轻轻地和他厮磨。


    想一辈子都这样。


    “不行,我有点亲不下去了。”


    江之遇也感到意外,第一次被他用这种吻法亲,一时都有些不太适应。


    太温柔了,温柔的江之遇都怀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换了壳。


    换作以往,他早就把两人搅弄的都是口水了。


    “你好奇怪。”江之遇推了推他的脑袋。


    这时候是下午时分,江之遇在病床上其实躺了不短的时间。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看见大亮的天光还以为是清早,及至刚才谢老夫人他们离开,才知道已经过了晌午。


    这么明亮的,其实是下午的阳光。


    谢老夫人临走前,帮他把病床往下调了调,阿延跪在他床头,他刚才和阿延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侧身探过去脑袋的。


    现在接吻也是。


    他手肘撑在床上有些发麻,就这样和他接吻。


    其实是甜蜜的,可是江之遇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


    不知道是不是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还是他看错了。


    他刚才被他极致温柔地吻着唇,沉溺在这样温柔的时候,江之遇无意间睁了睁眼。


    看到离他很近的那双总是盯得人头皮发麻,漆黑冷厉的眼眸似是在眼角掠过一点水光。


    被明亮的太阳光线照得如璀璨的星辰闪烁了下,转瞬藏匿在压下的眼睫中。


    江之遇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他的心脏却因为这样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的吻弄得怪怪的。


    像湖泊上飞来一只飞鸟,柔软的翅膀掠过水面,在上面掀起一阵涟漪,立刻有水圈扩散。


    某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也随着这层涟漪扩散。


    饱胀的,一圈一圈漾开,扩散得越来越远,总也停不下似的,快要溢出心头。


    江之遇不太适应这样的感觉,心跳好像乱了一拍。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谢津延怔愣一瞬,望着眼前垂着眼眸,染上嫣霞一样绯丽红晕的隽美面庞。


    每次自己把他亲得缺氧的时候,这张漂亮的脸就会红成这样。


    可是明明这次谢津延吻得很小心,也没有伸舌头。


    江之遇也不知道怎么的脸颊好烫,心跳也快。


    他只推了推他,目光闪躲道:“你脸太肿了,鼻青脸肿的,有点丑,我下不去嘴。”


    谢津延:“……”


    谢津延语气有些慌:“只是这几天这样,等过段时间好了就不会丑了,你不是直男吗?也会在意容貌吗?”


    江之遇心跳依旧乱乱的,胡乱找理由掩饰这种让他无措的慌乱:“我都被你弄得喜欢男人了,被你亲被你捅,还和你生孩子,你再不好看点,我图你什么?”


    谢津延:“……”


    早知道和岭生打架的时候先约定好不打脸的,好吧,是他先往发小脸上揍的。


    谢津延忽然有些焦虑:“那我再擦点药,争取早点好。”


    “其实……闭上眼睛不看的话也不是不能亲。”江之遇见他真的要去桌子那边拿药膏,小声拦住他。


    这总不能没到涂药的时间,一个劲儿地往脸上堆药膏吧,又不是说好就能好。


    还是慢慢修养吧。


    反正江之遇知道他脸被打成这样之前俊逸帅气的模样。


    真挺帅的。


    五官立体,凌厉分明,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比杂志上的男模还好看。


    他怎么就不能长成这样呢?明明都是男人,怎么他就要被男人捅屁股啊。


    江之遇不解。


    谢津延却是停住拿药的动作,重新跪回床头前:“你是说你还愿意和我亲?”


    江之遇侧了侧身子:“你跪过来一点。”


    谢津延往床头挪了挪。


    忽而,领带一把被揪住,他被往病床前扯了扯。


    熟悉草木清香的气息裹着淡淡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尖。


    耀眼的阳光下,让他无数次怦然心动的漂亮面庞在眼前放大,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


    让他意外的,第一次主动亲他。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鸦羽一样扫着他的眼睛。


    谢津延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过了许久,手指插进细软发丝。


    谢津延也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


    这天,日光特别明亮美好,等傍晚的时候,太阳西沉,天空铺了绚丽的火烧云。


    黎清叙和祁焰一个劲儿地在群里发消息。


    黎清叙:[不是,找到人了就玩失踪是吧?@谢看门疯狗,到底昭昭养父现在怎么样了啊?]


    祁焰:[是啊,阿延,你只说送进医院就没理我们了,之遇哥现在怎么样了?摔得严重吗?]


    黎清叙:[我真是服了,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吗?亏我们到处帮你找人。]


    过了许久,他们口中的“看门狗”终于出现了。


    谢津延:[我老婆一切安好,肚子里的宝宝也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还见过家长了,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劝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死心,不要再打我老婆的主意。]


    黎清叙就无语:[一口一个老婆,昭昭养父同意了吗?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啊?白眼.jpg]


    谢津延:[反正他今天主动亲我了,我丑他也愿意亲我。你再敢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挑拨离间,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黎清叙:“???”


    神经病啊。


    祁焰瑟缩了下:[阿延,你和之遇哥真的要结婚了吗?岭生呢,岭生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昨晚那么急也不见他人。]


    群里安静片刻。


    霍岭生正在往脸上涂抹药膏,盯了那句“我丑他也愿意亲我”片刻。


    霍岭生垂眸:[。]


    祁焰:[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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