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霓虹物语1985(7) 拿到……
拿到去京都旅游要穿的和服后, 不到一个礼拜,林千秋就和南云凉介搭上了从东京到京都的新干线——因为日本这种狭长的国家版图,真的非常适合开展铁路运输。一般除非是从一头到另一头, 不然真没必要乘飞机。
就像现在,从东京到京都, 乘坐最快的新干线只要两三个小时。而乘坐飞机的话, 看起来比搭乘新干线快, 可实际坐飞机要候机, 出入机场也比较麻烦,最后时间成本反而比乘新干线更高了。
“列车上居然还有京都的宣传册啊”在列车出发后, 林千秋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是一位美丽的舞伎(见习艺伎), 背景还有京都的著名景观:“感觉京都应该是日本最重视旅游业的城市了吧?”
“唔,不过这方面,当局也应该乐见其成。毕竟东京底蕴不足, 对外很难做文化宣传,京都就不一样了仔细挖掘的话, 还是有不少东西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艺伎’会成为重点项目之一。”林千秋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摇头。
真要说的话,类似艺伎这种存在, 有点历史底蕴的国家都应该出现过。高级妓.女、卖艺不卖身(至少说是这么说)什么的,这个华夏人可太知道了——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 网上常见科普古代的‘青楼’不是普通风尘女子呆的,而是卖艺不卖身的类型云云。
只能说, 说这种话的人懂了一点,但没有懂完。凡是风尘女子,就没有真正‘卖艺不卖身’的, 最多就是卖的门槛比较高而已!要是因为卖的门槛高,就说那是出自本人意愿,是她们自己挑的客人,算是谈恋爱的一种,所以是卖艺不卖身,那就可笑了。
那些女性连人身自由都不在自己手上,要说她们有自己挑‘客人’的自由,未免就太可笑了。老鸨捧着是因为她们能赚钱,这种‘捧’也只是掌握她们的手段之一而已,所
𝑪𝑹
谓‘软硬兼施’,这是软的部分。真的和老鸨的利益冲突了,就能看到什么叫‘硬’了。
类似‘艺伎’的存在,留存到现代社会不奇怪,现如今哪里没有‘高级交际花’呢?但像日本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到阳光下,甚至当作一个重点文化项目去宣传,那真是独一份了。而日本厉害就厉害到,真的给世界多数人洗脑成功,将‘艺伎’看作是正常的职业,包括很多艺伎自己都是这样觉得的。
林千秋倒也没有批评‘艺伎’,那未免太居高临下了,她反感的是日本这个社会风气,也是社会风气造就了现状。
但社会风气又不是一两句批评能指点的,那太复杂了。所以最后林千秋也只能摇摇头,暂时放过了这个,和南云凉介说起了车厢里播放的京都小曲,也不知道是哪一首,但风格无疑是很京都的,一听就能听出来好歹林千秋这辈子还学过一点‘日本筝’呢,这方面还是有点鉴赏能力的。
“是很有名的歌谣《祇园小呗》,去京都看艺伎这算是保留节目之一了。”南云凉介顺口解释。他是歌舞伎子弟出身,而歌舞伎一向和艺伎联系很深,舞踊方面重合的学习内容也多,难怪一听就知道。
当然,这也有《祇园小呗》确实出名的原因。日本的‘呗’,其实可以翻译为‘曲’‘调’,这样对华夏人或许更好理解。如《祇园小呗》这种古代歌谣,直接就能翻译成《祇园小曲》或《祇园小调》,清晰好懂。
“月出东山朦胧美,篝火映照夜雾垂,梦境月圆红樱飞祇园恋如长垂带”(注一)
广播里播放着温柔缠绵的歌曲,林千秋竖起耳朵听着,怔了怔:“这就是《祇园小呗》啊,说起了很不可思议呢,从小到大我也只是听过它的大名,实际却没有真正欣赏过。很少见吧?至少也应该在学校的音乐课上欣赏过啊但却没有。”
“要说到日本民谣,我还是更熟悉《竹田の子守呗》、《八木调》、《江差追分》这些,都是学校要求吹奏的曲目。啊,还有《秋田船方节》,我妈妈爱唱,我小时候经常唱给我听她是秋田出身嘛。”
“至于说具体到京都民谣,除了《竹田の子守呗》,大概就是《丸竹夷》了。”林千秋说着还轻轻哼唱起来:“丸竹夷二押御池,姐三六角蛸锦,四绫佛高松万五条(注二)”
《丸竹夷》这首京都民谣,林千秋之所以这么熟,并不是因为这辈子学过。而是上辈子看《名侦探柯南》的剧场版《迷宫的十字路口》时,《丸竹夷》作为关键性的一首民谣让人印象深刻,林千秋出于兴趣学唱过。
‘丸竹夷’作为曲名,既是整首歌谣开头的三个字,也代表着三个地名,即丸太町、竹屋町和夷川。实际上,整首《丸竹夷》就是京都从北到南数东西走向的大路名字而已,所以这首歌谣非常古老,自古就是教授京都小孩认本地路名的歌,算是寓教于乐了。
不过这首民谣在明治时代以后修改过一次歌词,因为那个时候为了规划新式的城市路线,方便现代交通工具通行,京都的道路也做了调整。而路变了,歌词也得跟着变一变从这方面来说,日本人倒也挺认真的。
“雪驮叮叮当当鱼架,通过了六条三哲(注三)”南云凉介接着林千秋唱了下去,看来他也是会唱这首歌的。
唱完后,林千秋和南云凉介相视一笑,等到列车到站,他们下车时,林千秋还说起了这首《丸竹夷》。
“我对京都的了解最初就源自《丸竹夷》,毕竟一下搞清楚了京都所有东西走向的大路嘛对了,我们住哪里?”因为这次京都之行完全是南云凉介计划的,所以哪怕是住哪里这种事林千秋也不知道,还得问南云凉介。
“旅馆在河原町松原一带。”南云凉介将林千秋的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后备箱,又想了想说:“就是‘四绫佛高松万五条’里的‘松’了。”
“这个我知道,这一句的地名包含四条、绫小路、佛光寺、高辻、松原、万寿寺、五条嘛!我学唱这首童谣的时候,可不只是唱哦,有好好了解过意思呢!不然这首歌谣就太难解了,知道地名本身反而更方便记忆。”林千秋立刻说道。
说着这些,他们上了出租车,没多久就到了南云凉介订的那家旅馆。这是一家传统旅馆,虽然不大、客房不多,但相比起那些洋派的大酒店更有京都古韵。主持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似乎也认识南云凉介,他们一到便熟稔地问起好来。
“南云先生,‘松之间’‘竹之间’都为您留着呢啊,这位应该就是林小姐了吧?真是位美人祝你们能在京都玩的愉快现在先请随我进来吧。”老板娘年纪在五十岁上下,但声音很接近少女的音色,以京都口音不紧不慢地说话,别有一种动听,仿佛一下就进入‘京都氛围’了。
南云凉介在这家旅馆定了两个房间,而不是像多数情侣出去旅行只要一个房间——订一个房间与其说是默认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如说是期待发生。
说实话,南云凉介订了两个房间实在让林千秋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交往一年,但林千秋的确还没做好准备更进一步。也没有别的原因,大概就是她这个人比较慢热、被动,不喜欢改变现有的、已经习惯的相处模式?
林千秋的东西,旅馆的佣人已经帮忙放进‘竹之间’了这边的房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京都风’嘛。挺古风古韵的,但从居住的舒适性来说还不如西式酒店,比如这个打地铺睡觉,怎么也比不上高床软枕吧?
不过林千秋并不排斥这个,因为这也是旅游的一部分嘛!相比起住没什么特色的西式酒店,来到京都当然还是住这种传统旅馆更有趣。如果真的完全追求舒适,那就不该出来旅游,外面哪有家里躺着轻松自在?
稍微安顿了一下,打理了一下自己,林千秋就离开了房间和南云凉介汇合——这时候快到午餐时间了,正好和南云凉介出门觅食嘛。
“计划过京都第一餐去哪家餐厅吗?”走出旅馆,林千秋问南云凉介。
南云凉介摇了摇头,所谓的旅行计划,基础的东西是要规划好的,但也不能所有的都定好,那样就太无聊了。像来到京都要吃的几家餐厅,南云凉介也有确定,而其他时候就应该随意一些,这样说不定还更有惊喜呢!
“OK,那我们先在附近逛逛吧,说不定就能看到什么有趣的店呢!”林千秋觉得这没什么,就兴致勃勃出发了。
于是就这样,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徜徉在松原附近颇有风致的街巷(类似外国人到华夏后逛胡同了)。期间还真看到了不少看外表不大看得出是餐厅的店,还是南云凉介给林千秋指了小小的、仿佛门牌的招牌,林千秋这才知道这是开的店,而不是住家。
真的很像传统京都宅的样子嘛。
就这样逛着逛着,林千秋发现了一家光从招牌就吸引了她的店:“这个这个店名?店主是怎么想的呢?”
走近门口,门牌,或者说招牌,是挺简洁的风格,白底的长方形小块上写着‘梁山泊’三个汉字。日本主打传统风格的店,店名是汉字写的很常见,但‘梁山泊’三个字就让林千秋没办法不笑了。
南云凉介是国立一桥大学的高材生,从小成长的环境又很传统,汉文方面的基础以日本人的标准来说是很扎实的。所以林千秋一说,他也想到了华夏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里面主角那些英雄好汉们聚义的地方。
华夏四大名著在日本,最具影响力的当然是《三国演义》,日本人对《三国演
椿?日?
义》的痴迷根本不是秘密!其次就是《西游记》了,这一点看日本不少文娱作品都受《西游记》影响,甚至还拍过一版《西游记》就知道了。
相比之下,《水浒传》和《红楼梦》的知名度会小一些,连带着‘梁山泊’这样的店名,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当是一个古典传统的汉名了。而知道的,多多少少也算是文化人了,往往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就在这里吃午餐吧很有意思呢。”林千秋转头征询南云凉介的意思。
南云凉介点点头,率先往店内走,绕过一个门后的转角,这才进入了店内的玄关。这家名叫‘梁山泊’的料理店还真是高级店铺,店里都是榻榻米地板,所以还得在玄关脱鞋呢!
这个时候林千秋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她是很讨厌进店吃饭还要脱鞋的,觉得这样毫无必要,只会让当事人麻烦又尴尬——她和南云凉介没有脚臭的困扰,但要说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谁会喜欢这个,那也是没有的。
不过来都来了,再退出去好像也挺麻烦,就在这种犹豫中,林千秋已经和南云凉介一起被引入了店内的位置。在大厅靠庭院一侧的窗边位置坐了下来要跪坐用餐了啊,林千秋觉得有点儿折磨了,也后悔自己的好奇心,怎么就因为‘梁山泊’这样的店名就走进来了呢?
但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等侍者递过来菜单,他们也就老老实实点起餐来。这是一家传统的日式料理店,菜色当然也是日式料理,不过从菜单来看,他们应该是比较擅长做鱼肉料理的?这在传统日料中也不出奇,毕竟日本作为岛国,自古以来都物产匮乏,相对来说也是就海鲜比较像样了,这是丰饶大海的馈赠。
按照菜单上的特别推荐,南云凉介点了一份薄切生鱼片拼盘、一份炖菜、一份烤牛舌,喝的是一种酒精度数很低的米酒毕竟是吃传统日料,不喝一点清酒或者米酒,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不要说南云凉介了,林千秋也点了同样的酒呢!
不过林千秋就没有要生鱼片这种菜肴了,她是真的吃不惯。她点了一份烤竹荚鱼、一份海鲜豆腐汤,配菜是一份春笋做的‘木芽拌’(‘木芽味增’是一种山椒豆酱),都是她吃过,觉得口味安全的食物。
点完菜后,林千秋才和南云凉介说:“现在也是不一样了,过去在这样的高级日料店里还很难见到牛舌料理呢!现在都堂而皇之出现了这也算是受西餐的影响吧,牛舌几乎是日本人最早一批从‘不吃’到‘吃’的肉了。”
别看几十年后,‘烤牛舌’在日本常见的不得了,但在八十年代以前,这道菜还处在禁.区分界线上,相当的‘暧.昧’。而禁.区之内呢,就是最为标准的一些哺乳动物内脏,日本人称之为‘物’——日本人将内脏称之为‘脏物’,吃的时候只说是‘物’,有一种隐晦感。
这大概是因为日本历史上很长时间都禁止杀生、食用肉类,最多就允许食用一些鱼类和鸟禽?所以即使之后受西方影响,开始摄取肉食了,在一些尤其让人联想到‘杀生’的食物部分,以及实在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料理的部分,还是会有畏惧感。
内脏就是典型代表了内脏不只是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份食物是杀生获取来的,还在于处理起来很麻烦,而不处理的话,又很难做的好吃。所以不是有长期食用历史,甚至由此诞生了相关饮食文化的地方,不吃它还真挺常见。
牛舌不算内脏,但好像也不算正经肉?所以日本人接受它算是快的,但牛舌长期以来也被日本人视为不够高贵的食物。会和各种内脏下水出现在‘烧鸟店’里——在吃‘物’隐晦的时代,大家走进卖这种食物的店也会不好意思,甚至感到羞耻。所以店家为了招徕生意,为了让食客少点儿压力,都会在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打‘烧鸟店’的招牌。
这样的烧鸟店,靠熟客口口相传。至于当它是普通烧鸟店的顾客一走进来,大概会很快退出去吧。
也就是从八十年代起,大家吃‘物’这件事才变得没那么隐晦了,烤‘物’的小摊子可能就摆个小摊子在集市上正大光明地做生意。
然后,牛舌居然还进入高级人日料店了——林千秋这才感叹了一句。
“日料一直在变化,如果一切都遵照传统,那除了鱼肉,其他肉类都该消失了。”南云凉介作为一个日本人,倒是看的很开。
与他相反的是,隔壁位置上的食客们,一个劲地在‘怀念过去’呢!
“最近的料亭连摊鸡蛋也比不上过去了,玉子做的很厚,我记得以前会摊的薄薄松松的真怀念啊。”
“是的,当时会放磨碎的虾子——唔,我记得有一家御池附近的店还是这样做摊鸡蛋的。”
“那可真不错啊,还有老店依旧如此吗?我记得上次去‘菊上屋’,他们送上的芥末也不一样了,我敢说那绝对是用金属擦板擦出来的。虽说那样更加省力方便,但完全不能和过去鲨鱼皮鱼糕板擦出的相提并论。”
“那是当然的啦!近松老弟!正宗的芥末泥,要用鲨鱼皮擦板去擦,然后使用刀背敲打,这样才会特别有粘性。我记得我年轻时候常去的那家店的女将曾说过,擦板第一年只能用来擦萝卜泥,之后才能擦芥末泥——现在的人,是不可能有过去的那种用心了。”
此时,一位似乎是下属的人也笑着说:“正是如此,不只是店家与过去不能相比了,年轻的客人也是如此上次我认识的一位茶屋老板娘还抱怨说,有一位客人将芥末泥化在了酱油了,然后蘸刺身吃,这实在是浪费厨师的心意啊!”
“哦说起来芥末泥混在酱油里,只有吃金枪鱼红肉刺身时才合适吧?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也无法讲究这些了,毕竟连多数的金枪鱼都是养殖产品,红肉几乎没有,全都是白色的脂肪。”
“是的是的,现在的人判断厨师的刺身是否做得出色,很喜欢看鱼肉的厚薄,要薄的透光才好这在过去是错的,但在现在倒是也有其合理性呢。过去都是红肉的部分稍厚,切到白色脂肪的部分则越切越薄,现在都是白肉了就(笑)”
“相比之下,‘梁山泊’倒还算是一家讲究的店了,虽然不是料亭,但在鱼肉料理上比很多料亭做的还好呢!”
他们说到的料亭是日本高级餐厅的称呼,虽然好像稍微高档一些的餐厅都可以自称‘料亭’,但实际上真正符合标准的料亭非常少,而且大多集中在东京——对料亭有需求的就是政治家、大企业家、大财团家族成员
真正的料亭,硬件、软件方面的要求都有,硬件方面就要是日式建筑,附带日本庭院、内部为榻榻米个室等等,足够筛出一大堆所谓的‘料亭’了至于软件方面,则更不必说。所以,真正的料亭在其实非常有限。
听到隔壁位置的食客这样议论,林千秋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有话说话,还是在说大话。不过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关他们两个普通游客的事——不过,对林千秋来说,他们话里话外还是有点儿重要信息的,比如‘梁山泊’绝对是一家好店。
不一会儿后,林千秋和南云凉介点的料理一样一样送上,林千秋更确认了这一点。料理的味道是真的没得说,而且米酒也很适口。
这在东京其实很难得,因为懂行的就知道,不管京都怎么吹嘘,都改变不了这边做本地料理的餐厅口味一般的事实(外地菜,甚至外国菜就无所谓了)。这一点倒是和华夏的‘北京
椿?日?
美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得靠故事和文化加持,不然就算不是‘美食荒漠’,那也差不多了。
这也不是偏见,其实看京都的历史就知道了,京都自古贫瘠,又不临海,这边是真没什么像样的产出啊!而在古代,一个地区的厨房到底如何,到底还是要看当地产出情况的——
作者有话说:注一:自《祇园小呗》
注二、注三:自《丸竹夷》
第177章 霓虹物语1985(8) 林千……
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在‘梁山泊’这个名字有点奇怪的料理店吃完了午餐, 直接就打车去了车站,然后乘坐电车到达鞍马站——鞍马站即使在几十年后,也勉强可以说是‘秘境’了(如果不是游客很多, 以环境和地理位置来说,绝对算是秘境), 现在就更别说了!
所以相比起打车过去, 反而是乘坐电车比较方便, 而且沿途路段风景很美, 也算是一个旅游项目了。
“好像是宫崎骏电影里的场景啊”林千秋看着窗外,忍不住感慨。
南云凉介有点奇怪:“《风之谷》的那位宫崎骏先生吗?有吗?”
现在的宫崎骏虽然已经在业内颇有名气, 但和几十年后被称之为‘国宝’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奠定其业界地位的代表作,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个《风之谷》而已。至于《天空之城》、《龙猫》、《魔女宅急便》、《千与千寻》等, 都还没有出来呢!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南云凉介才会觉得林千秋这话有点儿奇怪。毕竟单纯说《风之谷》,以及宫崎骏已经推出, 但未来名气没那么大的作品,并没有体现出这种乡村秘境的风格。《风之谷》倒是也有森林山谷风光, 但和《龙猫》等作品呈现出的也不是一回事。
“嗯,是风格啦,就是美学气质上的相似。”林千秋可没法解释未来的《龙猫》、《借东西的小人》, 所以也只能这样说了。而一旦说到有点玄学化的美学气质、艺术,这就很大程度看个人感觉了, 那当然是林千秋怎么说都可以。
尤其是她作为一个作家,也算是艺术家了, 这样说就更不值得奇怪了。
南云凉介果然不再在意这个,而是说起了今天的行程安排:“先游览鞍马山吧,一路上山有很多漂亮的神社, 山顶还有鞍马寺。之前修学旅行也来过,很漂亮——京都是眼睛的旅行,最大的优势就在这里了。”
“到山顶后从另一边下山,还可以徒步到贵船神社可以看到贵船神社点灯了,晚上就在贵船神社吃‘川床料理’吧。上次修学旅行来这边没有吃川床料理”
其实在修学旅行之前和之后,南云凉介都来过京都,也都吃过川床料理,不应该有这种遗憾。但那次的修学旅行之旅对南云凉介是特殊的,或者说,修学旅行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特殊的!长大后依旧能去远足,可选择的地方还更多,但小时候和同学一起远足的经历依旧无可替代!
更何况,南云凉介当时最大的遗憾是林千秋和他并不同级,所以也就没有一起参加修学旅行,她没有看到他看到的每一处景色这让他的每一次遗憾都加倍了,而且无法弥补,直到这次和林千秋一起来京都旅行。
“听起来很不错啊,嗯,川床料理也很值得期待虽然我之前就听说,东京的传统料理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京都的旅行是眼睛的旅行,味觉上就不要有太多期待了。”林千秋笑着打趣道。
就这样,大概下午两点左右,电车到了鞍马站,也是这列电车的终点站。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一些甜味的饮料补充体力,然后就开始登山了——几十年后,这一段是有缆车的,但现在可没有!不过这也不可惜,因为一路上景色美丽,时不时还有大小神社可以选择参观。要让林千秋来说,山本身也不算高,倒是爬山比坐缆车更有体验感。
林千秋和南云凉介都年轻,体力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好的,爬山倒是挺有自信。背着背包走台阶,然后就穿过了鞍马寺的入口‘仁王门’,也就是到了这里才需要买票、拿地图什么的。地图上表明了上山路线,还有沿途景点。
景点非常多,不愧是承载了大量古代京都传说的鞍马山啊不过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并没有每个景点都进去看,外面看不完的,要入内参观的,他们只看了最有名、最有可看性的两三个(比如说鞍马寺本堂的‘金刚堂’)。主要是不这样的话,半天时间根本看不完,而且也没必要么。
然而就算是这样,等到他们抵达鞍马山最深处的‘奥之院魔王殿’时,也到了下午四点多!
好消息是,到了这里后,再前往贵船都是好走的下山路,会走的很快——嗯,虽然有上山容易下山难的说法,但那是指没怎么经过开发的古代山林。现代的话,都是整整齐齐的台阶,不考虑偶尔一次的长时间下台阶对膝盖的负担,下山无疑是快速又轻松的。
再然后,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商业街,这个时候还没到贵船神社呢,就已经有包括川床料理店在内的挺多店铺了。其中多数是吃吃喝喝的店,也有一些兜售旅游纪念品什么的。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倒是没在这边吃饭,因为他们晚餐的料理店是预定了的,不在这里。
不过上山下山累了,倒是在这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南云凉介喝了一杯茶,林千秋则是吃了一个抹茶冰淇淋。是的,冰淇淋,虽然三月份吃冰淇淋有点儿太早了,但上山下山是很热的,吃个冰冰凉凉的冰淇淋正好呢!
之后他们大概在5点半时到的贵船,正赶上贵船神社那段特别有名的‘赤灯长廊’已经点亮,他们就在美丽的、极有氛围感的森林、灯笼、石阶中,走进了贵船神社。在内部参拜加参观,等到结束出来,天就黑了。
这时候才去订好的店吃‘川床料理’。
其实‘川床料理’顾名思义,就是在溪流河川上架起一个台子,然后享用料理。之所以会有这个讲究,很大原因是京都位于盆地,夏天湿热得京都居民都受不了,古时候就会在溪流河川上吃饭。这算是一种纳凉了,所以川床料理又被叫做纳凉料理。
贵船神社附近的川床料理还挺有名的,一方面是因为这里也有溪流,又处在京都远郊的山里,相比起市内鸭川上的川床料理,更有纳凉的效果。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这里风景优美,欣赏美景用餐本来就别有一番美好。
至于鞍马山这边文化底蕴深厚,游客们来此游览,顺便吃一个川床料理在行程上合理,则是应有之义,没什么可说的。
“3月份吃川床料理,说起来还挺奇怪吧?”进到店里,林千秋打量了一下古香古色的环境,发现客人比想象的少,忍不住说道。
毕竟川床料理就是纳凉料理,确实是夏天比较适合,也更有意境。
不过对此、穿和服的女服务生倒是笑着解释:“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只是现在客人还没有来而已,稍晚一点客人就多了。毕竟‘川床料理’只是一种体验,是不是夏天吃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只是为了纳凉,不是应该躲进有冷气的房间吗?”
事实也是这样,川床料理纳凉的效果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空调房里吃饭的。
不过,其他季节的川床料理和夏季的还是不同的,夏季是正宗的、传统的川床料理,很多‘冷盘’,生鱼片之类的必不可少——从这个角度来说,林千秋还挺开心吃的不是传统的川床料理,在这家位于贵船神社参道旁、贵船川上的日料店里,从头到尾只有一份生鱼片。
挺好的,她不吃还可以拿给南云凉介。
“唔,还不错,烤鱼、酒蒸蛤蜊、招牌的乡土料理‘鳗鱼三吃’都
𝑪𝑹
不错,不过野菜天妇罗有点太普通了。”林千秋品尝着这家料理店端上来的菜色,觉得还不错,忍不住说:“其实京都的料理也没那么差嘛!”
别看京都宣传的时候总是拿料理照片出来,但其实那都是‘照骗’来着!毕竟,中看不中吃乃是京都的传统——一方面,这里物产贫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另一方面,京都人又很骄傲,输人不输阵,就着力在菜肴的外观上下功夫。
他们哪怕是普通的煮菜,也要把蔬菜根茎切成枫叶或者葫芦的形状。这并不会让食物更好吃,反而可能让后续的烹饪束手束脚总之,只要不是被京都‘千年古都’的招牌震慑,觉得这里什么都好,下意识认同并吹嘘他们料理的,都不会真心觉得京都的食物好吃。
“或许是因为,有钱的话,在哪里都能吃的很好。”听林千秋这样说,南云凉介难得开了个玩笑。
虽然是玩笑,但这也是真话,林千秋想想也是认同的。只要有钱,哪怕身处沙漠之中,也能打卫星电话让礼宾公司的人送来高档料理,在夜晚的沙漠开冰镇的香槟吃大餐吧?
就像她上辈子时,国内总是吐槽北京是半个美食荒漠,所谓的‘北京名吃’,都得用故事下菜。但人在北京,就吃不到美味佳肴了吗?当然不是,北京有大量的顶级餐厅,是国内的所有菜系,还有各个体系的外国菜,全都有!只要有钱,甚至可以一年到头不重样品味各类特色美食。
“说的没错,所以南云君都订了很贵的餐厅吗?”林千秋又吃了一块野菜天妇罗:“这个天妇罗的确其实冬天来这家店吃会更好吧?看他们店里的介绍,说冬天的特色是锅物料理总觉得川床上吃锅物,就不用怕冷了,就和北海道人在雪屋里烤东西吃一样。”
“预定的餐厅都比较贵吧,因为很难得出来玩,不想要试错。”南云凉介很坦然地说。
然而,林千秋对京都食物放心还是放心得太早了啊!实际上,第二天她就知道什么叫做‘京都风味’了!
第二天一早,她和南云凉介赶了一大早去参观京都知名景点‘清水寺’——这属于是来到京都,不得不看的地方了,影视剧里也经常露面。
在几十年后,如果来京都,参观清水寺是不会有什么好体验的,因为人都太多了!偏偏这是一个需要安静一些、人少一些才能好好观赏的佛寺建筑。那时候,要稍微安静一些欣赏得起得非常、非常早,这对于休闲旅游的人来说很难(特种兵旅游那是另一回事)。
其实八十年代清水寺也超级热门的,不过只要正常早起,赶在早上8点钟之前到达清水寺,就能享受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足够安静的清水寺了。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就是这样的,为此他们甚至是看完了清水寺,才在清水寺对面一家咖啡厅吃的早餐。
让林千秋体会到‘京都风味’的当然不会是这家咖啡厅,咖啡厅是随便选的店,在这里吃早餐只是为了方便。也是因为早餐比较好对付,随便一杯咖啡,一份培根煎蛋、烤吐司之类的就能让人精神满满了——而这些餐食能有什么好坏?有正常客流的店都不会太差。
在咖啡厅吃了早餐后,因为早上起床太早,这时候都有点儿累了,林千秋就和南云凉介在咖啡厅多坐了一会儿,顺带休息一下。然后才去了比较近的传统市场,打算今天剩下的时间先不游览那些知名经典了,轻轻松松地逛吃一番。
在此期间,吃的那些小吃还好一点,毕竟小吃就是尝鲜,味道好是惊喜,味道不好就是惊吓,是预料中的逛吃体验之一。但正经吃午餐的那家料理店,人均也到了2万円了——这还是午市价!结果几乎每一道菜都让林千秋大失所望,从头到尾没有可以下筷子的地方。
“大概是上午吃了太多东西,所以午餐根本没有胃口吧说不定饿一点过来会好很多,至少也有普通餐厅的水准。”离开的时候,林千秋也只能这样安慰南云凉介,毕竟是南云凉介安排的店嘛。
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餐之后,下午林千秋就不怎么想吃东西了,开始着力逛那些卖京都手工艺品的店。这方面踩雷的可能性就低很多了,相较于大家对京都料理的‘心照不宣’,京都工艺品就是‘交口称赞’‘盛名在外’了。
林千秋甚至主要不是自己买,而是要给亲友带伴手礼她不是那种普通旅行就带一个小点心、小零食的人,是那种既然带礼物至少得值得一个包装的那种。
“细工花簪就是这样制作的啊,比我想象的的要简单一些。我的意思是,在熟练后就很容易了虽然大家都说‘熟能生巧’,但一个技能的熟练和另一个技能的熟练,也是不同的吧?”走出花簪店后,林千秋才能对南云凉介说这些话。刚刚她买了两支花簪,是准备回去后送人的。
日本古装剧,或者现代做传统打扮的女孩,经常会佩戴一种绢布做花的簪子(往往带穗子,穗子也是绢布做的),就是所谓的细工花簪。这种簪子没有华夏的绒花、通草、绢花那么耐看,但通过精致的配色,以及颇为独特的和式风情,也能说是一种不错的工艺品了。
然而林千秋真的没想到这种细工花簪工艺那么简单,它就是要把各种颜色的绢布剪城指尖那样大小的小方片,然后用镊子对角叠三角形,一般叠三次正好——一朵花就是由很多这样的‘三角’组成的,包括柳条一样的穗子也是。
至于说复杂的颜色搭配,则一般是叠第二次后,和别的颜色的三角合并,然后一起叠第三次。
这种基础的‘三角’就是通过不同颜色的三角合并一起叠,然后弄出来的。不管之后靠这些‘三角’弄出了多么复杂的花样,基础都是这样,最后不过是用胶水黏在一起而已!
虽然用镊子要做到又好又快,需要一些练习,但正如林千秋说的那样,熟能生巧和熟能生巧也是不一样的。好比她上辈子学过的《卖油翁》,卖油翁的技巧乍一看唬人,会觉得作者‘熟能生巧’的道理非常立得住。然而实际有经验的就知道,其实联系一段时间只要不是天生手抖的,都能学会!
而作为反面例子,就是《卖油翁》里的那位神射手他可是非常愿望了!要有那样的射术,其勤学苦练的程度绝对不是葫芦倒油可比的!更何况,这方面吃天分,多数人再勤学苦练其实都当不了神射手。
南云凉介意外于林千秋对‘细工花簪’工艺的挑剔,他哪里知道,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华夏簪娘们卷的不像话!接触过这些的林千秋总是忍不住对比,就觉得做细工花簪的那位匠人(也不知道是传了几代了,都是做这个的),其技艺实在对不起东西的价格。
没错,重点还是工艺对不起价格!如果是很便宜的小手工艺品,林千秋才不会有这种感慨呢!因为细工花簪卖的很贵,林千秋觉得工艺太简单了,两者不相符。有一种随便一个人来学徒,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掌握的感觉,才忍不住说的。
看到这些细工花簪的高价,还有制作细工花簪的匠人受到的推崇,林千秋简直要为上辈子那些卷生卷死的簪娘一大哭了!
因为细工花簪的工艺如此平平无奇,却还能卖高价,之后在腰带店里挑选精美的和服腰带时,就算价格夸张,林千秋也能眼睛也不眨了——不管怎么说,京都制作和服腰带如‘西阵锦’之类,确实费时费力,这一点同样有很多美丽织物的华夏人是很能理解的。
京都的和服腰带是很有名的,林千秋就算对和服兴趣不大,也愿意给林美惠买一条,毕竟林美惠还是挺喜欢和服的。所以这个时候看到有专卖和服腰带的店,才想到来挑选一条。然后就发现,一条腰带的价钱赶得上一件和服本体了,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和服,而是足以和这样华美腰带一起搭配的高档和服!
“是南云先生啊?真没想到这个季节能在京都见到您。”在林千秋挑选腰带的时候,这家店的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的房间出来了,看到南云凉介就有些意外,也相当和善地过来搭话了。
他似乎和南云凉介认识,但也不算很熟的样子?等到林千秋选好腰带要过来付钱时,听他们的交谈,只能确定是南云凉介还是‘河源鹤千代’时的‘人脉’不过也不奇怪,别看南云凉介现在是超级成功的制作人了,可要单纯说人脉数量,可能还比不上曾经是歌舞伎世家继承人时。
歌舞伎被抬高嘛,走到哪里都是明星,而且是很有逼格的那种,这样很容易就能得到广度、数量兼具的人脉了。不过这种人脉在他离开歌舞伎的世界后也就烟消云散了——这种人脉的建立是因为他有歌舞伎世家继承人的光环,光环消失后自然就不存在了。
“这位小姐是?”店主礼貌地征询南云凉介。
南云凉介点点头:“她姓林,是我的女朋友您刚刚是有什么事想要说吗?”
店主一边让店员去柜台后拿东西,一边说:“是的,因为很巧,南云先生这个时间来京都旅游了,就想问您愿不愿意去看‘京都舞公演’的演出。听看过排演的人说,舞伎们很努力,今年的表演很出色呢——林小姐愿意去的话也一起去吧,公演活动就是要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啊。”
这样说着的店主接过店员递来的东西,又交给林千秋和南云凉介,正是他口中提到的‘京都舞公演’。
‘京都舞公演’林千秋还真知道,是京都几条花街的艺伎舞伎(主力是舞伎)的联合演出,类似文艺汇演?不过套上了发扬传统京都舞的招牌,所以相当有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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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门票也是有门槛的!这甚至不在于钱,如果没有门路,有钱也花不出去。
当然,某种意义上,有钱也花不出去就是不够有钱。足够有钱的话,就不是他们去迁就‘格调’,而是‘格调’迁就他们,甚至他们本身就是‘格调’了。
第178章 霓虹物语1985(9) ‘京……
‘京都舞公演’的票在此时是不对外销售的, 都是由主持这次公演的人(一般是花街足够有资历和威望的女士),去到各处卖票。这个‘卖’非常简单朴素,与其说是‘卖’, 不如说是‘派’,一些经常出入上流社会成员的传统老店什么的, 每个地方都可以派一些。
然后人家自然有办法或送或卖这些票, 卖就不说了, 送也很常见, 这也算是他们‘公关’的小道具之一?
总之腰带店店主给的‘京都舞公演’的票是公演第一天的,于是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决定为此再多留两天——他们原本的京都之旅, 计划行程是三天,第四天时就要离开了。而这场公演刚好是在他们计划离开当日的第二天, 所以为了观赏这一极富京都风.情的表演,就只好再多留两天了。
好在两人都在春假期间,而且最近都没有别的事要忙, 多留两天天也不算什么。
于是这一天之后,他们照常去计划中的伏见稻荷大社、二条城、御所参观, 只不过在续订两天旅馆之余,他们多制定了一天的旅行计划。好在京都的景点足够多,可以体验的传统也多, 只不过多一天的形成而已,简简单单。
“说起来, 南云君的旅行计划到底是出于什么制定的呢?”去二条城参观的路上,林千秋有些好奇地问。他们刚刚参拜完伏见稻荷大社, 说实话这对林千秋来说还挺好玩的,因为伏见稻荷大社有很著名的鸟居长廊就屹立在去往参拜的路上。
这条橙红色、仿佛绵延不仅的鸟居长廊在日本的各种纪录片里、各种影视剧里都太常见了!常见到林千秋这次亲眼见过,都有一种兴奋感这大概就是去著名景点参观的乐趣吧?有一种传说照进现实的超凡脱俗。
林千秋第一次知道这条鸟居长廊, 还是在《艺伎回忆录》这部电影里。她当时很小,甚至不知道这是日本著名景点,但依旧会觉得这个景格外不同。之后再见这个鸟居长廊,就是一部日本动漫上了,那是一部讲述妖怪、阴阳师的动漫,所以会出现这条神秘的、历史悠久的鸟居长廊,好像也不奇怪?
林千秋之所以会问南云凉介制定旅游计划的想法,主要是因为南云凉介选择的景点——虽然都是很有名的景点,但从京都景点来说,也不是非它们不可,也有很多同级别的景点啊,为什么不选那些,而选这些?
能够迅速增加一天的行程,就证明事实绝对如此!京都有不少景点参观价值不输伏见稻荷大社、二条城这些呢!
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南云凉介握住林千秋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后,才解释说:“因为那时候我们修学旅行,就是这些景点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们能一起参加修学旅行就好了。”
"啊,那还真是可惜“林千秋懒洋洋地将头靠在南云凉介的肩膀上,故意说:”南云君如果能够早出生一年就好了,那样我们就是同级生了,当然就能一起参加修学旅行——我就不行了,很努力才出生在1966年的3月,可以和比我早一年出生的人同级“
他们就像任何一对情侣一样,说着这些漫无边际的话。等到了二条城才停下来,林千秋之前看过二条城的摄影作品,但亲身参观二条城这还是第一次。
她知道二条城是江户时代幕府将军在京都的居所,象征的是德川家对日本的实际统治,所以这里实际比当时天皇居住的‘御所’更加华美、有威严。换句话说,就是比御所更有参
春鈤
观价值——不过既然二条城都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去御所呢?御所是他们今天最后一个参观景点,就在二条城之后呢!
“二条城也有很多是幕末之后复原的吧?江户时代留存的部分也不多了”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在二条城里转了一圈,出来后在附近的咖啡馆休息时,林千秋有点儿感慨地说。身为历史悠久的华夏人,是真的很容易为这种事感慨呢。
二条城不算小,总体是个长500米、宽400米的长方形建筑群——对比故宫就知道了,故宫长961米,宽753米,面积上二条城是故宫的近1/3吧。如果认真逛故宫,而不是走马观花,一圈下来也是很累的。二条城虽然没有故宫那么累,但留给它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啊。之前林千秋和南云凉介还去参观了伏见稻荷大社呢!
所以在去御所之前,还是需要中场休息一下的。
“毕竟从江户时代到幕末,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事啊。”南云凉介轻轻解释道。
古代建筑就是这样的,沧海桑田,经历一些事就会消失在时光中。还经常有人说,华夏本土已经没什么唐代留存建筑了(山西那边还有一些孑遗,但是在太少了,而且普遍规制不高),所以要‘礼失而求诸野’,参考日本的所谓‘古代建筑’,毕竟他们学的唐嘛~
然而这就是想当然了,从唐朝到现代,日本的土地上发生的事也不算少啊!华夏大地都没什么唐代建筑留下来,他们唐代同时期的地面建筑又能留下什么呢?更不要说,日本所谓‘古代建筑’学的唐,其中又是几分唐风、几分和风了,照日本古建复原唐代古建,无异于缘木求鱼。
“是啊,没办法呢。”林千秋喝了一口果汁,轻声无奈地说。
再之后,参观御所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御所是御苑的一部分,不过大家默认天皇在京都的皇宫就是御所,而不会把整个御苑算进去。而之说御所,占地面积居然只有11万平方米,不说对比华夏紫禁城了,就是对比二条城,也只有二条城规模的一半啊!
虽然占地面积不是全部,具体还要看建筑面积、建筑细节,但‘规模’确实也很重要。
除了小以外,林千秋觉得御所的建筑也很无聊。即使在大政奉还后一段时间里,天皇家族在御所搞了一些添建(虽然不住这边了,但这边名义上还是天皇行宫的,一些活动也会在这边举行),这边也处处透着一股敷衍。
单独的建筑没有二条城精美,也没有二条城的气势不过到了庭院部分,还是挺好看的。但平心而论,京都好看的庭院太多了,二条城的庭院也不能让林千秋高看一眼啊——也难怪御所这边始终不是京都的人气景点了,即使有天皇的名头在,这也不行啊!
“总觉得,御所就是那种来了还是要来看一看,但也就是看一看的景点。”林千秋忍不住说道。
南云凉介对此表示赞同,然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去早就预定好的餐厅吃饭。
比较难得的是,今晚是一间中餐厅,要知道之前订的都是日料店(毕竟是在京都旅行嘛),这让林千秋很开心她最近可吃够传统日料了!即使南云凉介订的都是高档餐厅,基本不会踩雷,但传统日料她也就吃个新鲜,根本不可能经常吃的!
南云凉介很了解林千秋,知道她爱吃的不是‘中华料理’(可以理解为本土化的中国菜),而是‘中国料理’(强调正宗的中国菜),所以这也是一家做‘中国料理’的中餐厅。这家餐厅的厨师有的是华人,有的是台湾省人,个别日本人也是正经拜师学的中餐。
“他们的川菜做的很好,真的很正宗了。”林千秋尝第一口就吃出来了,这甚至比她上辈子多数时候吃的川菜还要正宗!
毕竟她上辈子是几十年后的事了,那时候生活节奏多快啊,厨师也很难像这个时代的厨师一样扎实学厨了。那时候手艺正宗的厨师不是没有,可想要吃的话,多数得去比较高档的馆子。林千秋作为一个收入普通的打工人,自然是没有经常品尝的机会的。
吃完晚餐后,林千秋和南云凉介是步行回到旅馆的——餐厅刚好在御苑和他们住的河原町旅馆之间,甚至离河原町非常近。他们吃完饭后,可以沿着鸭川一路散步回去入夜以后的鸭川别有一番温柔美丽,鸭川散步甚至可以认为是一项京都旅游体验呢!
至少本来就喜欢城市散步的林千秋对此大加赞赏:“比起今天白天参观的御所,我倒是更喜欢傍晚或者晚上,沿着鸭川散步。鸭川是真正滋养起京都的存在,不是吗?大概只有吹到鸭川上方的风,闻到那种气味,才能更好地理解那些京都文化吧。”
“理解文化是很感性的,相比起细枝末节地分析,凭触觉、嗅觉、味觉去感受,或许更加”林千秋说着说着就陷入了一种沉思中。
南云凉介没有打断她,他很早就明白自己的恋人是一个‘艺术家’的事实。这让她很多时候是难以捉摸的有人会为此气馁,有人会为此更加迷恋,还有人二者兼有,南云凉介大概属于最后一种。
鸭川散步回旅馆后,一天的辛苦参观让林千秋睡得很好,然后第二天又能精神饱满地去金阁寺参观了——参观金阁寺原本不在计划中,一方面是因为这不是南云凉介当初修学旅行的内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金阁寺说实在京都,可离京都市区也太远了,往来很不方便。
这或许也是金阁寺大名鼎鼎,当初修学旅行却没有安排去的理由?在修学旅行紧张的行程中要把它安排进去,也是太难了。
金阁寺又名鹿苑寺,也算是京都大名鼎鼎的景点了,因为其核心建筑舍利殿外墙贴满了金箔而金碧辉煌,所以才有金阁寺这种称呼。甚至现在金阁寺这种外号的名声已经超过了本名了,外地人有不少只知道金阁寺,而不知道鹿苑寺。
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去的时候是打车去的,如果要搭公共交通,就只能搭巴士了(京都的公共交通以巴士为主)。而巴士就没有直达金阁寺的,最近的到站后也得步行挺长一段时间。所以为了省事,也是因为巴士不如出租车省时舒适,最后他们选择了打车。
出租车基本把他们带到了不能再往里开的地方,之后只要再走一段就好了——日本寺庙建筑,尤其是京都这边的大寺,其寺庙建筑往往不是一间两间,而是一群。
以金阁寺为例,其实他只是相国寺的塔头寺之一,绵延过去的话,不远就能见到京都的另一大名景,相国寺呢!所以,出租车没法开到金阁寺门口,只能开到一大片寺庙建筑群前。
这也没什么,顺便还能参观别的寺庙建筑——现在是春假期间,京都的游客是不少的,金阁寺这种有名的景点人却相对少,即使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到的时候时间不早了,游客也没有之前在清水寺等景点多,果然是离京都市太远了吧?
不过这对林千秋他们是好事,参观体验好了不少。还是那句话,参观寺庙建筑,人太多就没有那个感觉了。
另外,今天人少还有下雨的关系,是蒙蒙春雨,不是很大,但有点儿妨碍出行林千秋倒不觉得这场雨妨碍了什么,实际她觉得这场朦胧细雨让金阁寺更漂亮了!
穿过金阁寺背后的树林,来到金阁寺的重中之重‘舍利殿’对面(舍利殿就是那间贴着金箔,总是代表金阁寺出现在旅游宣传册、纪录片上的水阁)。
林千秋注视着这座建筑,细雨仿佛是清洗了一遍建筑物,于是建筑的黑瓦、黑座更黑,金箔更加闪亮,湖水也更青翠了!舍利殿倒映在碧波之中,三色相映成趣,有一种高雅清淡的华丽。
——南云凉介对于参观金阁寺没有太多想法,从他的感受来说,金阁寺不算有趣,至少为此特意跑一趟并没有物超所值的感觉。林千秋倒是挺喜欢的,毕竟‘金阁寺’这座舍利殿实在太知名了,她上辈子也看过纪录片里一闪而过,这和伏见稻荷大社的鸟居长廊一样是代表性、符号化的日本了。
对她这个外国人来说,有一种强烈的‘异域风情’其吸引力和南云凉介感受到的不太一样。
类似于家附近的景区,就算是世界闻名,可能也从小到大没去过、没兴趣。但要是看一个外地景点,那就不一样了。外地的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外国的了。
“金阁寺很有名就算了,我不太懂为什么你提议要去晴明神社。”参观完金阁寺就比较迟了,甚至是在金阁寺附近吃了午餐,然后回京都的时候,南云凉介就有些奇怪地说。
今天只有两个行程,一个是金阁寺,另一个就是晴明神社了(一部分原因是金阁寺离京都市区远,半天多都得花在它上面,之后再参观就只能去一个,或者两个离的很近景点了)。金阁寺和晴明神社都是林千秋提议的,金阁寺暂且不说,至少名声在外,可是晴明神社?这在八十年代中期还真不算有名!
安倍晴明确实是日本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因为其相关的神鬼传闻很多,让他不同于历史上其他真实存在过的平安时代中层官员,有着远超其历史影响力的名气。
不过,这种名气在八十年代的当下还没有几十年后那种盛况。此时安倍晴明虽然有名,但平安时代其他传奇名人也不比他差不多啊。实际上,出现几十年后断档式的领先,是多个IP共同发力的结果。
其传奇的开始,就是梦枕獏的《阴阳师》系列而如果这件事和林千秋上辈子时一样,梦枕獏应该是明年才开始连载《阴
椿?日?
阳师》这部影响力极大的小说。
从这部《阴阳师》开始,安倍晴明这个人物才从古代的野史传奇中走出来,在现代社会也有了以他为主角的超一流作品。此后,大家对‘安倍晴明’这个人物的兴趣可以说一年比一年大,他也经常在不同的作品中串场,堪称劳模一枚了。
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晴明神社一年能有大几十万的参观人次。现在的话,属于一个非常冷门的参观场所——相比起景点,其‘神社’这个基本属性还更强一些,总之多是一些参拜者来。而参拜者再多,又哪里比得上游客?所以相比起京都稍有名气的景点,这里的人潮都多有不如。
林千秋对南云凉介解释:“因为晴明公的故事很有趣啊,我是说,从民俗的角度看,是很迷人的其实我也考虑过写一本阴阳师为主角的妖怪小说,阴阳师这个主角都暂定为晴明公了。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把握不好啊”
林千秋主要是因为看过了梦枕獏的《阴阳师》系列,那本小说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现在动笔写一本安倍晴明为主角的妖怪小说,很难不按着梦枕獏的《阴阳师》来。所以最后都没有动笔,只是列提纲就放弃了。
听林千秋这样说,南云凉介就理解她为什么要特意参观这个冷门景点了。不过真的到了地方,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晴明神社说起来也有千年的历史了,历史上几经损毁,现在看到的大多是1925年时修复、重建的结果,非要说的话和现代建筑也没什么差别了。
只是林千秋不是抱着参观古代建筑的心情来的,而更类似‘圣地巡礼’,这才能看完后也不失望。
看完后,还能晚餐时和南云凉介兴致勃勃说安倍晴明的传闻逸事南云凉介这才确定,林千秋是真的对‘安倍晴明’这个半历史半虚构的人物兴趣极大——历史上确实存在安倍晴明这个人物,但流传到如今的‘安倍晴明’形象,虚构成分极多,说是‘半’虚构都算是客气的了。
“特意来这边吃晚餐,是打算吃完之后看一看京都艺伎吗?”南云凉介询问林千秋道。
等林千秋说完了一个安倍晴明小故事,南云凉介尝了一口这家店提供的蟹肉,皱了皱眉就放下了,干脆专注于和林千秋说话。
这家餐厅价位挺高的,但林千秋和南云凉介也不知道它是好是坏,更多是到了祇园这边随便选的——祇园这边有祇园东和祇园甲部两条花街,是此时京都艺伎聚集活动的五条花街之二,也是名气最大的两个(另外三个是上七轩、先斗町、宫川町)。
林千秋特意晚餐跑到这边来吃,要说没有看艺伎的想法,那才是奇怪呢!
“是有一点啦,毕竟京都来都来了我觉得日本将艺伎打造成文化名片很糟糕,但如果当成一种旅游景观,只是看一看——都来到京都了,当然会有这种想法。”林千秋不好意思地说。
简单来说,类似林千秋上辈子时,国内一些地方有的传统‘文化糟粕’。那些即使剔除了其中不符合现代法律、道德的部分,根子上也是歪的,根本无法正大光明宣传。但不可否认,大家又对这种东西有好奇心,所以‘来都来了’,还是会看看的。
道德上会有点儿不自在,但人类本性里的‘八卦’又实在抑制不住。所以之前定计划的时候林千秋没说,现在不自觉来了祇园这边,再说起来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南云凉介倒是没想到,来京都旅游看一看艺伎而已,林千秋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他本人算是正派了,可是再正派也不能脱离时代和环境去看啊——作为一个成长生活在七八十年代的日本人,他怎么也不会觉得作为一个游客去看看艺伎是什么有损道德的事。
在旅游上打出‘艺伎’这张牌,本来也是京都大力主张的啊!只要本身不冒犯艺伎,怎么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所以见林千秋承认是想看艺伎,南云凉介就问:“只是在祇园这边看艺伎赶场就够了吗?唔现在还有点时间,要不要邀请几位艺伎、舞伎去茶屋?”
第179章 霓虹物语1985(10) “……
“咦?”林千秋没想到南云凉介会说到邀艺伎去茶屋。
“现在?这个时间还可以吗?”她有些疑惑:“艺伎都是需要预约的吧, 还得是熟客现在已经傍晚了,艺伎都开始到处赴约了,这个时候约今晚的艺伎?”
“我虽然也能猜到, 所谓艺伎不接待生客,所有邀约都需要提前一段时间给出, 这都不是铁律——再大的规矩, 也总会一些人例外, 嗯, 也可能是为钱,很多很多的钱。但我想, 我们还不到艺伎馆和茶屋破例的程度,钱也没有那么多。”
“而且南云君也不像会那样做的人呢。”
南云凉介摇了摇头:“我或许不到艺伎馆和茶屋破例的程度, 但如果是‘林雪堂’老师,那就没问题了不,这不是玩笑, 毕竟一直以来,花街就和文学界走得很近。”
当然, 这话也是白说,所以说完后南云凉介迅速改口:“总之,我是有办法的, 毕竟我以前也是‘歌舞伎子弟’。嗯,虽然我一直不喜欢这个身份, 但这也是我人生经历的一部分。过去我没有沾这个身份的光,现在不在歌舞伎行业了, 反而能安然地、偶尔沾光。”
这也是南云凉介真正放下的表现,不再对曾经‘歌舞伎子弟’的身份讳莫如深、主动避开所有相关事。
而作为歌舞伎子弟,想要在艺伎所在的花街得一些特殊优待, 比如说临时插队约一两个艺伎舞伎,这的确不难——歌舞伎和艺伎的关系是很深的,毕竟都是‘艺人’嘛,在古代都是贱业从事者,所以颇有‘阶级感情’。
这种类似的关系,华夏近代也出现在妓.女和戏子身上。不过华夏古代这些行业讲究甚至更多,将妓.女和戏子的关系用亲缘概括,也是因为这个,戏子不能去嫖。没被抓到还好,抓到的话,按照规矩各地有各地的惩罚。毕竟平常叫姨、叫姐的,嫖就不合适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名妓和名伶又不在此列。如果是名妓与名伶传‘绯闻’,大家不会把名伶怎么样,而名.妓甚至还能借机提高身价。
南云凉介在确定林千秋也想看看艺伎后,就借餐厅的电话联系了过去随长辈涉足过的花街茶屋,没多久就说定了请艺伎来相陪的事。
之后吃完饭南云凉介就带林千秋去了——效率如此之高,倒不是南云凉介曾经‘河源鹤千代’的名声如此之好用,而是对茶屋来说,晚上的客人高峰根本不在刚吃过晚饭这一会儿,所以还相对好排出人手来。
林千秋和南云凉介穿过一条街就到了祇园甲部,南云凉介订的包厢就在这里的一家茶屋。这个时候还没到,就能看到街道上有艺伎和舞伎穿梭,有的穿着华丽、木屐步行在城市硬化路面上,赶路时就发出‘哆哆’声,有的则乘坐人力车。
‘人力车’就是华夏民国时很常见的黄包车,当时确实是从日本引进的,因此还有‘东洋车’的叫法。这种车子在此时的日本大城市还能见到,不过基本也是旅游项目了。也就是在花街柳巷,艺伎们赶场穿梭于大街小巷,路程不远却有很多窄巷子、人行道什么的,人力车才真正有实用价值。
林千秋在东京时也见过人力车,那是散步到赤坂一带时的事了,当时也是一个艺伎坐在车上。不过东京的艺伎和京都的艺伎好像不太一样,即使都穿华丽的传统和服、梳艺伎标志性的发型,脸上涂抹着白.粉,也完全不一样。
京都的艺伎好像更泰然,几乎没有自己是现代生活中刻意维持的、行将就木的传统的感觉,她们很自在,甚至可以
𝑪𝑹
感受到一种自豪感。仿佛她们过去存在、现在存在,将来也会一直存在——林千秋倒是能想到一些她们的想法。
对于这个时代的京都艺伎来说,大概想不到未来京都艺伎也会凋零,甚至消失吧?
其实,对比战前,当下艺伎人数已经大为减少了。
战前的‘艺伎’更像是一种‘日用品’,即使有‘高级交际花’的标签,不同于普通妓.女,但实际并没有那么突出。即使是普通人,解除艺伎也并非不可想象的事。
不过战后世界变了,日本要一步步真正走向现代化,思想上、习俗上的现代化,像是卖.淫这种事就不可能在明面上合法。这种情况下,很多风俗业被取缔,就连大名鼎鼎的东京吉原(江户时代以来东京的合法红灯区),也在1958年关闭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艺伎们的竞争者也就从明面上消失了艺伎因为有‘卖艺不卖身’的明面传统,在新时代里有机会转型,不只是留存了下来,甚至一跃成为了传统文化的代表,是日本国家对外宣传的一张牌
这让艺伎来到了新的‘美好年代’,这个时候的艺伎对大众不再是‘日用品’,而是‘奢侈品’了,基本只有有钱人才能尝试——其实想也知道了,过去光是京都的艺伎就可能一两万,以当时的生产力,哪来的那么多有钱人?所以艺伎的顾客必然是比较下沉的,至少比当代下沉。
而当代,明明有钱人要多得多,艺伎的生意看上去也非常兴隆,结果艺伎的数量却比当初要少了(当下大概是小几千人吧),这只能说明艺伎的客户群体有了更高的门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艺伎这个行业从业者规模比战前小多了,但从业者本人感受不到凋零,反而觉得要比几十年前更加兴隆。这就和奢侈品生意之于日用品,其销售规模当然比不过,可这并不妨碍做奢侈品的人成为首富。
只是艺伎的兴隆终究到此为止了,日本战后不断发展的经济,以及其他风俗业转入地下等因素,让她们迎来了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繁荣兴盛。而随着经济泡沫破裂,一切就回不去了。
人们再也没有来的容易的钱财,可以随意挥掷在京都的茶屋中了。艺伎这种华美,但不实际的服务一步步缩水,大概到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京都艺伎人数已经不足两百人了。其实到了这份上,和已经完蛋差不多了。之所以没完蛋,不是因为还能赚到钱,而是政府养着了。
毕竟艺伎是京都,乃至日本的一个招牌,真的没有了,最直接的、旅游业都要受影响呢!
“南云先生真是难得一见啊。”到了地方后,茶屋老板娘将南云凉介和林千秋迎进了古风古韵的茶屋内,直接引入了二楼的一个包厢,还温文有礼地对林千秋打招呼:“林小姐是南云先生的女友吗?真是太可爱了南云先生交了天大的好运,像林小姐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老板娘一点儿不奇怪南云凉介带过来的客人是女客,还是自己的女友,这种事在艺伎活跃的花柳街还挺常见的。事实上,艺伎的客人主要是男性没错,但即使是这些客人,他们招待的客人中也经常有他们自己客人的女伴。
艺伎要让席面上的每个人都宾至如归,当然不可能忽略那些女宾。
因为刚刚吃过晚餐,来到茶屋之后,林千秋和南云凉介也没有要吃的,只要了一些茶来——这也算是传统了,茶屋最初本来就是如它名字一样,主要是喝茶的。就算是现在,茶屋一大主要业务也是承办或专业或业余的茶道会。
南云凉介为林千秋以传统的方式制作抹茶,林千秋就坐在他对面看他一丝不苟地制作。她也会这些,就是没有南云凉介这个世家子弟熟练、标准、风度翩翩而已——不得不承认,茶道、花道这种搞出来提升格调的东西,不管实际怎么回事,看表面还是很有卖相的。
或许是‘认真’就是好看?林千秋托着下巴看南云凉介弄好了茶,最后却不想喝茶,而是先亲了南云凉介一口
南云凉介其实也搞不懂林千秋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亲他自己的女朋友表达对自己的喜欢是很好,可他总是不懂她为什么会在某些时刻无动于衷,某些时刻又情不自禁,这就让他有些烦恼了。
而且还有一点,女朋友在亲近自己的时候,南云凉介总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超大的、沉默的布偶娃娃——千秋对于单方面摆弄他非常任性,这种时候如果他要做什么,她就会喊停。南云凉介倒不是介意这一点,但总是这样,他会忍不住怀疑女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该不会以为男女朋友就是这样的吧?
仔细想想,好像搞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南云凉介知道林千秋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而每次想到这一点,南云凉介就会心软。然后之前考虑要不要和林千秋谈谈的想法,一下就抛出脑后,无限期拖延了。
等到艺伎和舞伎被老板娘引进包厢时,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已经是规规矩矩品茶的样子了。
一起进来的有一个艺伎,一个舞伎,两个辅乐艺伎——艺伎和舞伎是常规意义上的艺伎,辅乐艺伎则很少被归纳为艺伎的一员。她们一般是长相不够,而且舞蹈上缺乏天赋的艺伎转换赛道后的选择,就是艺伎跳舞的时候伴奏的那种。
之所以不把辅乐艺伎归类为艺伎,不是因为她们没有才艺,而是她们并不是席间应酬的一员,而这才是艺伎的精髓。至于才艺,那其实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双方互相见礼,就算是认识了。然后艺伎、舞伎和辅乐艺伎各归其位,进行起这类宴会常规的第一步,即极富艺伎特色的表演——辅乐艺伎在一边,准备弹奏三味线和唱歌,艺伎和舞伎则站到了房间里‘舞台’的位置。
相较于‘舞台’位置,其他地方这个时候暂时先关了灯,舞台附近用的也是传统照明。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明白,为什么舞伎会厚涂白.粉(艺伎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会涂的)。因为在这种光线下,厚厚白粉导致的僵硬、不自然都消失了,只会让人觉得艺伎和舞伎粉妆玉琢的一般,肌肤可以说是毫无瑕疵。
考虑到艺伎传统上的活动场合多数在晚上,当时的照明就是像此时此刻这样的,就能明白她们传统妆容如此的原因了。
在传统的音乐和氛围中,‘舞台’上的艺伎和舞伎很好地完成了她们的表演——林千秋这辈子学过好几年的舞踊,至少品鉴没问题的。
她觉得两位表演者,尤其是那位艺伎,水准还是不错的。舞伎外行了一些,可考虑到她很大可能不是从小学习舞踊,而现如今从业也没多久,有这种表现已经算很不错了。
此时的年轻舞伎和战前不同,战前几乎都是从小买来、早早开始选择合适的苗子培养。现在一般是15到18岁的女孩子,受到艺伎浮华生活的吸引自愿来的(当然,也有个别人是追求艺术,只是这有几个就不好说了,毕竟真的喜欢舞踊,可以去做舞踊演员)。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多就训练一两年而已,如果不是此前就有舞踊基础,表演时确实不能指望有多专业。
不过,此时来光顾艺伎的,又有几个在意这些呢?所以顾客对这些放的很松。顾客对这些一松,艺伎馆、茶屋发现这样照样赚钱,自然会对艺伎更加放松。等到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来到茶屋的女孩修炼几个月就可以‘出道’了天知道本身没有基础的女孩,能呈现出什么水平的演出。
表演完毕的艺伎带着自己的舞伎妹妹,施施然从‘舞台’上走下来,同时也有人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一切恢复光明。刚刚塑造的古典幽深的氛围,立刻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余韵还影响着在场的人。
不过有这些余韵也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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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林千秋觉得当作旅行项目体验一次还是很好的。
艺伎小姐和服相对朴素(虽然从价值来说可能比舞伎的和服更高),头发也简单很多,几乎没有发饰,但仪态、神采非同一般。在她的对比下,年轻华丽得多得舞伎妹妹显得普通很多,让人有不愧是艺伎的感觉。
她坐到南云凉介身边,舞伎妹妹则坐到林千秋身边,她们给林千秋、南云凉介表演茶道之外,还会尽量找话题活跃气氛。虽然这些没有传闻中的精彩,但气氛确实慢慢融洽自然了不少,最后还在艺伎小姐的建议下,林千秋和舞伎妹妹玩了传统的宴席游戏。
等到她们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南云凉介将两沓白色纸封分别塞进了艺伎和舞伎宽大的袖子里,艺伎和舞伎也没有推辞,就笑着走出去了。
人都走了,林千秋和南云凉介也要离开茶屋时,南云凉介才和林千秋解释:“那个是‘祝仪’,是给艺伎和舞伎的小费。”
林千秋理解地点了点头:“小费我懂,那请她们来的费用怎么给呢?”
“那些要给茶屋,在京都有专门的名称,叫做‘玉代’。茶屋会记录下来,然后管理艺伎的‘艺伎见番’会负责查账、对账,并从茶屋这里拿走属于艺伎的那部分,然后再按照艺伎各自的业绩给钱。艺伎见番是官方的人,在茶屋和艺伎馆都有公信,是中间人、见证者,大家都相信他们。”
“一般,艺伎在茶屋的收入,艺伎见番是每天查账,每月结账。也不是茶屋故意拖延账期,而是茶屋也很少收取现金。尤其是常客,基本是半年一付、每月一付。听说二十年前,一年一付才是普遍情况时代也是变了,社会总体都在由熟人社会变为陌生社会。”
林千秋若有所思:“这个啊,我知道,以前江户时代,江户市民去家附近的任何一家店都是这样的,至少可以挂账一个月对吗?”
南云凉介点了点头,也走到了楼下老板娘呆的房间。看得出来老板娘很忙,桌上摊着几本账篇,还有很多纸片堆着。然后几台电话,这台接完那台响,在这个一天之中最忙的时候,根本没有让人休息的间隙!
对方这样忙,南云凉介也没有闲话,直接付账就好了——林千秋和他没有进行什么高消费,除了艺伎和辅乐艺伎的出场费,就是包厢费、茶席费了。包厢费、茶席费比较高,但这是有预期的事儿,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艺伎和辅乐艺伎的出场费,算法比较特别,让林千秋特别注意了一下。
她们的出场费是按照时间算的,15分钟算一节,不到15分钟的部分也算一节。
从茶屋走出来,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就手牵着手散步在祇园花柳街上。身边是来此的客人、艺伎舞伎,另外还有很多游客——游客和客人不一样,他们几乎不会在这边消费、举办由艺伎舞伎作陪的宴会,但他们也对艺伎很感兴趣。
不少甚至是拿着相机过来的,看到赶场的艺伎舞伎就抓紧时间拍摄。遇到走得慢的艺伎舞伎,还会尝试请求和对方合影。如果艺伎舞伎有时间,其实是不介意和游客合影的,但问题是她们基本上都没时间。
眼下是八十年代中期,泡沫时代已经来了,日本的经济热得不得了(实际是发了一场高烧,只是此时的人不知道罢了)。到处是挥金如土的日本人!其中多数人都是钱来的太容易了,容易到他们也不见得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还当是自己很有本事呢!
这大概就是现实版的‘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吧。
总之,钱来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到处撒钱就成了必然,京都的花街柳巷也只是他们撒钱的地方之一而已。
林千秋看到街上不少身边都有伎艺舞伎陪伴的人,忍不住猜测:“艺伎和舞伎,每天要赶几个场合呢?我感觉至少得有三四个吧我们是第一批,现在是第二批,午夜之后还可以有一波,然后还有下午场?”
艺伎确实有下午场,这几天在京都,林千秋白天也是看到过艺伎舞伎伴游的——确定她们是自己出来玩,还是伴游冲业绩也很简单,就是艺伎舞伎自己出来玩,几乎不会做艺伎打扮,一般会和普通女孩子没什么分别,都是现代妆扮。
毕竟艺伎那一身从头到脚可不轻松,没有谁会想要玩的时候也那样。
“大概”南云凉介这些就不了解了,不过林千秋能猜,他当然也可以,所以他大致认可林千秋。
林千秋想了想,有些感叹:“一般来说,大家会根据自己这边人数多少,确定艺伎人数,对吧?有时会艺伎比客人多,也有时客人比艺伎多,但总体来说双方是对等的所以,每天会有三四倍于京都艺伎的人来京都进行这一消费啊。”
这确实是值得惊奇的事,要知道此时的京都艺伎,那也是小几千的规模了。如果客人三四倍于她们,那就意味着平均每天都有上万的人花钱找艺伎。
找艺伎可不是低消费,而且还有一些隐形门槛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有钱人。
对此,南云凉介倒是知道一点,他对林千秋解释了一下:“其实没有那么夸张,看起来平均每天有上万人次的客人?其实很多客人都是重复小费,就我知道的,东京有很多企业中层,每周都会以出差的名义来京都见艺伎”
所以,会在艺伎上花钱的有钱人数量没有那么夸张,很多人次是反复来刷出来的。
林千秋听了摇摇头:“这样说倒是真实了一些,不过还是会让人觉得惊奇吧,是另一种惊奇说真的,每周都来吗?我甚至不知道该说现在的企业中层们太富裕了,还是为他们的痴迷程度不可思议。”
第180章 霓虹物语1985(11) 前……
前一天连艺伎的招待都亲身经历过了, 林千秋对这次的京都之行也就没有别的想法了。最后一天干脆没有出门游玩,整个上午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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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旅馆里休息,等到吃了午餐才直接出发前往‘祇园甲部歌舞练场’, 这是京都舞公演的举办地。
出发前,林千秋换上了和服, 就是那套在京都之行前特意订做的和服。
沉稳青紫色的和服本体, 搭配紫红底天蓝色花纹的羽织, 腰带是白色、分红、天蓝的条纹棉布带子。既契合春日主题、有少女感, 又在大片的粉色春日和服里显得足够特别,让帮忙穿和服的旅馆老板娘都赞不绝口。
“林小姐的和服真是可爱啊, 瞧,羽织上的木兰花多美啊这个装饰领子的蕾丝也很特别, 非常精致,让我想到了大正时代一些设计。我有我母亲留下来的那个时代的东西,那时候大家也用蕾丝装饰衣服、鞋子和发带呢。”旅馆老板娘说到后面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林千秋笑了笑, 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一边和旅馆老板娘闲聊, 一边弄自己的头发。弄头发的时候她参考了当初取衣服时,店员小姐姐的做法,将自己的长发‘改造’成了短发的样式, 于是呈现出来就是一种自然内扣、略显蓬松的和下巴差不多长的短发了。
没有盘发那么精致,但这种长度的短发也很适合搭配和服。比这更简单利落, 但又适合和服的,大概只有丸子头了?但不能是随便挽一挽的那种丸子头, 再加上那种丸子头最好有齐刘海——这种发型搭配和服,有一种日式模特的高级感,很难讲那种风格不是受了七十年代日本第一批登上国际舞台的模特的影响。
总之, 林千秋没有齐刘海,又懒得做精致盘发了,最后干脆就这样了还更有少女感呢。
弄完之后,用这几天旅游购买的一支京样发簪一样的发卡,别再了短发一侧。再确定没问题后,她才走了出去,让南云凉介看自己的新和服。
“怎么样?还不错吧?”林千秋展示给南云凉介的同时,自己都觉得好笑:“之前明明是为了这次京都之行才订做的和服,觉得漫步在京都的街头,穿和服很有旅游体验,结果之前根本没有机会穿——旅行多数时候都太累了,出门根本不想穿麻烦的和服!”
“还好最后一天的行程只有‘京都舞公演’,而且全程坐在座位上看演出就好,还可以穿不然真是白白带来了。一整套和服,装进行李箱里,还要小心不弄皱它们,真的超级麻烦的啊!”
南云凉介没有对林千秋说过,他很喜欢看她穿和服。
这大概和多年以前,他们同在河源艺馆学艺时,大家都穿和服有关——林千秋作为女孩,穿的是浴衣,浴衣当然也是一种和服,只不过是最休闲的一种,以至于大家平常说起来都不太把浴衣当和服了,这也算是现代日本和服礼服化后的一个连锁反应吧。
当时的林千秋,总是穿一件白底蓝色桔梗小花的简单浴衣,但即使是这样也很可爱了虽然那时她只是个小女孩,可南云凉介也只是个比她大一两岁的少年,在那个刚要进入青春期的关口,大家已经注意到这种事了,非常微妙。
当然了,当然了,那个时候的南云凉介没有搞清楚自己对林千秋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她是个特殊的女孩,会为了维护她冲动地和别的男生打架。换句话说,他知道她对自己有些特别,可是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
其实,当时如果能多一些时间,南云凉介是有机会搞清楚的。但世事无常,谁让林千秋突然离开河源艺馆,在他们真正长大一些前呢。
林千秋离开河源艺馆后,南云凉介看到林千秋穿和服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这次就是第四次,第一次是南云凉介高二那年的暑假末尾,和林千秋,还有一些其他一年级去参加花火大会,当时的林千秋穿了一件很漂亮的浴衣。
那次他几乎就冲动地对她表白了后来想想,南云凉介很感谢突然发射的烟花打断了一场过于鲁莽的表白。他很确定,如果那个时候真的表白了,林千秋一定会拒绝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迟了一些,但结果是好的。
不过,南云凉介并不觉得当初脑子一热要表白的自己是不可原谅的事实上,他能怎么办呢?他实在没有办法了,看到她就没有办法了。南云凉介现在还能想到那个夏日最后的热潮,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挣脱不出的晕眩状态。
然后是第二次,就在那个夏日结束后不久,新学期开学后的‘桐荫祭’。林千秋的班上办的是‘大正咖啡馆’,作为女招待的林千秋穿上了漂亮和服
那个时候的南云凉介其实还处在晕眩状态中,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桐荫祭的一切都像是万花筒里的彩色斑块——这是林千秋和服的色彩斑斓造成的结果,人其实对‘回忆’做不到多精确,哪怕是前几天刚发生的事,想起来可能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真正很长时间后都能记住的,往往也只是一个或几个画面而已,其中感受到的强烈情绪可能会对这些画面都造成‘扭曲’。
至于林千秋的第三次和服,就是今年的那场葬礼了林千秋穿了丧服,那也是和服。
当时的南云凉介,他的现实生活和精神世界其实都有些乱七八糟不管怎么说,他的亲生父亲,对他的人生和感情造成极大影响的亲生父亲去世了,这的确是一次冲击。即使此前缠绵病榻一段时间,大家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就是这一时刻,林千秋穿着黑色的和服出席了葬礼当时的南云凉介其实是没有余地去欣赏的,但他对那一天的林千秋依旧印象深刻。因为那一天他真正从某种自我消耗中走了出来,接受了新的人生。
这个转变当然不全是林千秋的原因,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但她的确居功至伟!
这样看起来,河源艺馆之后,林千秋每一次穿和服对南云凉介也都是‘印象深刻’了,这又加深了对林千秋穿和服的印象,艺伎某种情感上的依赖。
今天这就是第四次了,这也算是南云凉介第一次能单纯地、以欣赏女朋友和服之美的视角,直接对林千秋表达称赞。
“非常漂亮。”南云凉介的称赞言简意赅,大概是觉得这太简单了?所以顿了顿后,他又补充说道:“你的穿衣品味一向很好,这也体现在了和服的选择上我是说很有风致,古典文雅又摩登华丽。”
林千秋不知道南云凉介很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事实上,作为穿了不常穿的漂亮衣服的女孩,男朋友懂得捧场就好了。所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挽着南云凉介的手臂就漂漂亮亮地出门了——出门还是搭出租车去的,不然穿着草履要步行去祇园甲部,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个时间其实离‘京都舞公演’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提前到的也不只是林千秋他们。他们和其他提前到的人都被引入了一个招待大厅,这边还有免费的茶道表演可以看。重点是,茶道表演后,做好的抹茶,以及配茶的和果子也会一起呈上,这也算是随门票一起附赠的服务吧。
“和果子啊我更想要绿茶,可以吗?”在侍女招待林千秋和南云凉介时,林千秋就问:“我在门票上看到了,说茶席提供抹茶、绿茶和和果子,我更想要绿茶,应该可以吧?”
他们会提前来就是因为这个茶席,反正呆在旅馆也无聊嘛,还不如提前过来。更加不紧不慢,还能享受一次纯正京都风格的茶席呢——茶席的大致情况也是有写在门票背面的,然后看到今天现场表演的茶道,林千秋又想了起来。
侍女微笑着说:“当然,请您稍候,我们这边有福建绿茶、台湾绿茶,国内的话,主要是静冈优质绿茶,请问您——”
林千秋眼睛也不眨一下:“好的,请给我福建绿茶麻烦了。”
等到侍女离开,林千秋才对南云凉介解释:“和果子总是太甜了,也只有配茶才适合,还要最苦的那种。其实我一直觉得,它和华夏特别苦的一种‘苦丁茶’最配,那是一种非常便宜的绿茶,颜色漂亮,也很提神,就是太苦了,不然不会是便宜茶的。”
“大概一般日本人会觉得这种茶不配和果子吧,但我没有这种感觉这完全是口味的问题嘛。”
南云凉介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他个人更习惯和果子配抹茶,不过这也只是他的口味,他不会要求林千秋和他一样。
于是林千秋和南云凉介,一个绿茶,一个抹茶,但吃同一种和果子——这本来是非常普通的‘情侣时刻’,然而在进行到一半时,被一个年轻艺伎打断了。嗯,即使涂着厚厚的脂粉,林千秋也确定她很年轻,因为她的领子颜色。
从舞伎到艺伎,她们的变化是很大的,和服会变得朴素很多,一如未婚少女穿振袖和服,已婚少妇穿留袖和服一样。另外,头发也是重点,舞伎的发型要用真发去梳,样式复杂,还装饰很多发簪。艺伎则不同,可以用头套(这对艺伎来说可真是松了一口气),也几乎没什么饰物,朴素而高雅是关键。
没有人会搞错舞伎和艺伎,不过艺伎也分不同阶段,很多人就不知道了。
林千秋这辈子生活在日本,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搞明白了,但至少有一些基础常识。比如说‘更领’什么的——其实过去‘更领’也算是舞伎转变为艺伎的一部分,但现在是舞伎刚刚转变为艺伎后,两三年间会有的一次仪式,这也算是一种资历认证?
这可能有‘舞伎’阶段缩短的原因,战前舞伎要做多久才能转为艺伎不好说,至少战后日本艺伎这一行重新兴盛后,有大概二十年的时间,大家几乎都是舞伎5年左右才转为艺伎的。有的人甚至更长时间,或者水准不受认可,一直不能成为艺伎,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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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超过能做舞伎的年龄直接就离开花柳街了。
现在舞伎根本不可能训练5年才成为艺伎,一般就两三年吧。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的舞伎其实还不到被认可为艺伎的时候就急匆匆举行仪式升级为艺伎了,于是折中地把‘更领’这个仪式和正式成为艺伎分开了。一般会在舞伎成为艺伎后,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更领’。
即将一段‘红领子’更换为‘白领子’,成为真正的艺伎。
这个年轻艺伎虽然已经是艺伎的岛田髻了,但领子没换,林千秋因此确定她是真的年轻,大概就是二十岁左右。
“请问是荻野啊,不是,是南云先生吗?”年轻艺伎的声音很好听,用的是祇园内部的方言(这和京都方言还不大一样)。
南云凉介和林千秋看过去,林千秋先不说,南云凉介这个当事人似乎一下认出了对方。礼貌地站起了身,生疏而客套地说:“是柳原桑吗?真没想到会在京都见到你,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我也没想到,会在京都见到您,您一直都在东京嘛这次是来京都旅行的吗?”年轻艺伎轻轻掩住嘴,娇媚地笑了笑,以一种艺伎常见的姿态和语气说话。
这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会显得自来熟了一些,甚至有些暧昧,但在艺伎却是很常见的,所以不能说这一定有问题——然而,林千秋还是直觉这个姓‘柳原’的年轻艺伎有问题,至少她不确定这个‘问题’到什么程度。
当然,林千秋不会觉得是大问题,南云凉介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除了这个年轻艺伎的姿态和语气外,林千秋还从她对自己的刻意忽视中感觉到了什么——艺伎可不会在场面上忽略男客带着的女伴!很多时候她们对女伴比对男客还要用心,因为这既能显示出她们的不妒不忌、温柔贤淑,表明不会给客人惹麻烦的态度,同时也是非常涨脸的!
男客谁不希望自己约来的艺伎,能在自己带的客人面前给自己充分、甚至过剩的面子呢?这一条不只是对带来的男性,对带来的女性还要尤甚!
所以为什么会忽视自己?总不能是她的交际水平不够,要知道这对艺伎来说可是基础中的基础了!还是说,觉得这不是会客的场所?然而今天出现在这里,她显然是以一个艺伎的身份来的,只要是一个艺伎,就应该被要求有‘良好的表现’吧?
所以,真正的原因昭然若揭了。
南云凉介又和‘柳原’说了几句旧识相见后的常见寒暄,然后是他主动为林千秋和‘柳原’做了介绍。他先对林千秋解释说:“这位是柳原小姐,她的妈妈也是歌舞伎世家的女儿,所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不过有两三年没见了”
然后才对‘柳原’说道:“这是千秋,姓林,是我的女友。”
歌舞伎世家的女儿如果不是男方入赘,一般也能嫁一个不错的人家,最差也该是个上班族吧(这种一般是为了爱情下嫁)。林千秋不知道这位柳原小姐的母亲属于那种情况,总之最后她来了京都做艺伎——这还真不一定是她家道中落,被迫如此的。
这年头会做艺伎的女孩也分种类,一种可能是家道中落,但还不至于要家里的女儿去卖,不过女孩子本身素质好,成为艺伎大有前途,所以做艺伎的。这种对未来的规划是很明确的,就是要借助艺伎的光环,以及能接触到的人脉,找一个能做丈夫的富豪、权贵。
这种事从明治大正时期就存在了,当时不少大佬的侧室,甚至正室妻子就是艺伎出身呢!
另一种,就是被艺伎的美丽或者别的东西吸引来的普通女孩,她们有的有野心,有的没有,这也算是此时艺伎的大多数了。
再有,一些‘大小姐’也是有可能做艺伎的,这里的‘大小姐’是日本人语境里的‘大小姐’——没有那么高不可攀,有时甚至不见得家里多有钱,可能只是父亲的职业比较受认可,然后家庭算得上普通中产,就会被叫‘大小姐’了。
会来做艺伎的‘大小姐’大多是家里本来就和艺伎这一行有点关系,现在找个关系来艺伎馆‘修行’,更多是想学些才艺,还有艺伎的风度、接人待物等等。把这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新娘课程’也可以,总之是要提高在婚嫁市场上的认可度就是了。
如果是家里和艺伎这一行有关的,婚嫁也打算在同一个圈子里,这种事就很常见了——因为大家是真的认这个!甚至有某种惯例在里头。
林千秋凭直觉认为这位柳原小姐是最后一种。
不过是哪一种也无所谓,对方先是很客气地打量了林千秋一回,然后就笑着说:“林小姐的气质很是出众啊!难怪一直没有谈恋爱的南云先生也拜倒在林小姐之下了您别嫌我多话,我看您的气质中倒有些古典的意趣,您是学过舞踊或者传统乐器吗?”
对方也没说什么不中听的,林千秋也就同样客气以对:“学过几年的舞踊和一点儿日本筝。”
“啊,您也学过舞踊啊?那一定要好好看看,尤其是待会儿公演的第5个节目,是《藤娘》中【藤音头】一段,水平很高哦!”柳原微微眯起眼睛,似乎遮掩住了某种情绪,然后笑呵呵地说道。
“藤音头啊”林千秋没有说更多,仿佛只是无意义地感叹。
等到之后柳原离开了,林千秋才看向南云凉介,意有所指:“南云君能听懂柳原小姐的暗示吗?南云君觉得柳原小姐知不知道你明白?”
《藤娘》算是日本舞踊的经典了,不同舞踊流派都有过各自的演绎。而抛开流派不同的表演形式不说,它的故事本身还是相同的。就是‘藤花成精,化作美丽少女,和男子有了恋情,但男子移情别恋,由此种种内心戏’而已。
春鈤
这个故事搬上舞台后是要分几段表演的,其中第三段就是‘藤音头’。那这一段讲的是什么呢?讲的就是藤花少女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喝闷酒,想心上人和他那个新欢的事——在藤花少女的想象中,那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嗯,充分显示了少女的小心思,某种近乎于天真的娇蛮。而观众虽然不知道那个藤花少女想象中的情敌是否真的是‘心机.婊’,但一直观看、投入的是藤花少女这边,下意识还是站她的
所以,柳原小姐突然提《藤娘》的‘藤音头’一节,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傻瓜就都知道!这当然是对林千秋的‘挑衅’,但也是对南云凉介说的吧——南云凉介也学了十几年舞踊,比起林千秋和柳原他才是专业选手,显然更知道‘藤音头’的关窍。
“看起来,南云君和柳原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啊好像有人说过,我是初恋来着呢,这是真的吗?”林千秋这样说着还真有点不爽起来。男友有个前女友什么的倒不重要,谁没有过去呢?林千秋还有上一辈子呢!但有的话事先要说清楚啊,说自己没谈过恋爱算什么?
她其实也不觉得是南云凉介欺骗了她,这点把握林千秋还是有的,更多还是觉得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过‘误会’这种事也不是无缘无故有的,看柳原小姐的态度,总不能可能里面什么事没有至少也有过‘暧昧’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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