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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40

    第231章 泡沫破碎(1) 林千秋本人是……


    林千秋本人是对圣诞节没有特殊感情的, 但入乡随俗,每到圣诞节,只要不是没办法, 都是会和南云凉介一起去约会的。这种时候,南云凉介也会如这个时期日本的‘模范男友’一样, 将整个圣诞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条。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 但都出于照顾对方想法的心情, 没对这种事表达过反对——不是他们不知道对方也不在意, 而是即使不在意,恋情也需要一些仪式感去维护。而且不在意是一回事, 没有了又是另一回事。


    总之,恋情的维护就是一件这样微妙的事啊。


    所以到了1989, 这个平成元年的圣诞节,林千秋也非常认真地化妆,挑选美丽的服装——是香奈儿今年的秋冬新款!这年头在日本, 香奈儿并不是最受欢迎的大牌服装品牌,最受欢迎的要数阿玛尼。


    不过林千秋不太喜欢阿玛尼这个时期的设计, 这个时期阿玛尼的设计很有时代特色,最明显的就是那个垫肩了。应该说,这个时期女装垫肩都非常有存在感, 这一点是七八十年代的‘通病’。随着欧美女性获得越来越多的机会,女性也开始在职场走上高位, 这些进入董事会的女强人们,就用垫肩塑造自己的权力套装, 挥洒着自己不输于男人的强势。


    在诸多奢侈大牌中,阿玛尼也是将垫肩做的比较夸张的那种了。再加上亚洲女性的体型和欧美有差异,即使林千秋已经算是亚洲女性中比较高挑的了, 也弥补不了结果就是她不经常穿阿玛尼,只有阿玛尼一些不那么突出垫肩,同时也很优秀的款式,她才会尝试。


    这方面,这时期的香奈儿就好多了,虽然也做了很多给职场女性的套装,可他们做的优雅简洁,并且相比‘强势’,似乎是选择了‘随性’——‘随性’这种风格其实要比‘强势’好穿,所以这年头相对传统的女孩可以穿香奈儿,不会那么突兀,而个性强的女孩也可以穿香奈儿。


    林千秋就很喜欢这个时代香奈儿的设计,不说比几十年后的‘垃圾’了,就是往前对比,也更符合她的审美取向。


    不过,这个年代香奈儿的套装惊艳归惊艳,却有一个说不上缺点的缺点——其最经典的粗花呢套装,真的真的非常挑人!


    粗花呢这种材质是非常有体积感的,不够高挑匀称就很容易显壮。然后,虽然粗花呢原本是属于次等布料(曾经天然织物的时代,粗花呢只有穷人会穿,香奈儿女士也算是将其引入高档服饰的人物了,到后来这竟成了高档布料不过那时候绝大部分天然织物都不能说是‘次等’了,所以也是有时代变化的原因的),可在此时会用到香奈儿服饰里的粗花呢,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


    简单来说,作为天然羊毛织物,粗花呢或许原本还算好伺候的,但精品粗花呢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只是洗涤、储存要注意,日常穿它也有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是这样的粗花呢,穿的人必须得精致,显现出一种有钱有闲阶层的余裕,不然就撑不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千秋才特别认真地搭配了帽子、手套、首饰、包包,还画了特别精致的妆——这样效果当然很好,高桥凉介到的时候,她走出来,邻居家的阿姨看到都夸像是杂志上走下来的。


    看过电影之后去餐厅吃饭也是,赚够了回头率。


    “今天来餐厅吃饭的,不会都是情侣吧?”林千秋打开餐巾,铺在大腿上,看了看周围其他桌的客人,发现都是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还打趣说:“都是情侣的话,今天不是情侣,但要一起吃饭的人该怎么办呢?”


    “这类法国餐厅,晚餐都要提前半年到一年预定,几乎不会有临时客人不是情侣的食客可以选择不那么浪漫的餐厅,或者认识餐厅老板?”南云凉介似乎是觉得室内暖气有点儿太足了,一边说话,又一边脱下了进来时没有脱的西服外套。


    他穿了大衣,大衣进来时就脱下交给了服务生,现在是里面那不勒斯西装的上衣。


    林千秋抬起头看他,到他脱下外套后坐下都没有移开视线,这让南云凉介有些不解,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林千秋忍不住笑了一下:“嗯,因为觉得很吸引人是定制的吗?裁缝做的很好,很潇洒。好可惜现在是冬天,这套西服应该是去热带旅游的时候穿,要配一顶白色硬顶阔边草帽,就好像上个世纪的年轻绅士一样了。”


    大概是在日本生活久了,林千秋说话也有了日本人的一些习惯。比如说称赞人的时候往往不直接称赞人,要称赞衣服或者别的什么——穿衣服好看,重点难道真的是裁缝干的不错,做了一套漂亮衣服?那当然是穿的人的‘功劳’啦!


    脱掉外套后,里面就是米白色的裤子和雪白的衬衣,然后居然还有背带南云凉介长得很高,身材也很标准,真的特别衬。有的时候林千秋看到他也会有一种虚荣感浮上心头,嗯,就是这么出色的家伙是自己的男朋友什么的。


    南云凉介刚和林千秋交往的时候还会为她突如其来的‘直球’不知所措,不是他腼腆,一个从小在舞台上面对满池观众的演员怎么可能这都应付不来?而是在喜欢的人身上,一切是不一样的。


    现在么,倒是习惯了很多,所以听林千秋这么说,他也只是静静看着她,然后慢吞吞地说:“这样吗?那我想可以再找下江先生定制一套更适合夏天地西服春天或者夏天,我们可以去热带旅行。”


    虽然只是顺着林千秋的话说,像是在满足她的突发奇想,但林千秋有一种感觉,南云凉介好像有点得意——林千秋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有,但管他呢,就当自己猜对了!而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真稀奇,还有点好笑呢!


    忍住没有笑出来,林千秋只是眼睛里带着笑意,没有接南云凉介的话,清了清嗓子说:“嗯,说起来南云君为什么会选这家餐厅呢?要制造惊喜吗,所以特意选没有一起来过的餐厅?我本以为南云君会选一家我们去过,评价也很高的餐厅呢。”


    南云凉介摇摇头:“那些餐厅并不适合今天去。”


    说到这里,南云凉介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解释说:“那些餐厅圣诞节几乎都有进餐时间限制,必须在一个半小时内用完餐。整套的法餐的话,这太紧凑了,根本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走流程。”


    正式的法国大餐,从头盘到最后的甜点,一般要吃两个小时左右,一个半小时已经有些赶了!而这还没算前面点餐、等餐,餐后稍事休息的时间。所以平常这种高级法餐厅,一个晚上也就接待两拨客人,一张餐桌翻台一次就完了(有的吃的比较快、接的又比较紧的桌子,也能接待三拨客人)。


    限定客人一个半小时就得走,无非是为了提高翻台率,这样一个晚上就能接待四拨客人了,比正常多翻一两次台呢!


    这都是利润,而且不是一般的利润!要知道因为圣诞节这类日子,本来就要涨价,再加上圣诞节容易卖出平常卖的少的高档菜,这就更赚了。一个圣诞节抵得过普通一个月的盈利,这在高档法餐厅也是很正常的。


    “这家店不用吗?”林千秋观察了一下餐厅里已经在用餐的,发现他们用餐的动作并没有比平常见到的更急切。


    “不用,就和平常一样不过今天菜单换了,平常一些相对便宜的套餐,今天都没有出现在菜单上。”南云凉介刚刚拿起菜单时就发现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一点就是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用餐要限定时间真的很讨厌。”林千秋也不是一定要慢悠悠地吃饭,只是没得选、吃大餐的时候还要算时间,这就很让人不爽了,吃的时候都没办法将注意力放在美好的食物上!


    这家林千秋从来没来过的餐厅,味道不出意外地不错,毕竟是南云凉介为他们圣诞大餐选定的餐厅嘛。而之后去的酒店也不用说,虽然不是圣诞节最火热的,但从林千秋的审美来说,她倒是更喜欢这家酒店的风格


    于是圣诞节就这样甜蜜而普通地过去了。


    第二天林千秋从酒店房间起床时,南云凉介比她起的更早,她洗漱完毕从卧室里出来,南云凉介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椿?日?。见林千秋出来,他迅速结束了电话,指尖在电话上敲了两下:“已经叫了客房服务。”


    房间的隔音还可以,但也不可能完全隔音,林千秋起床后用盥洗室,他在外面肯定能听到,那个时候就按照两人的口味叫了早餐。


    林千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是去开了电视,调到了自己喜欢的国际频道——没想到正在放一部最新的纪录片,是关于柏林墙的。


    这的确是新的不能再新了,要知道柏林墙倒塌的标志性事件,就是东德决定拆除柏林墙,就在今年11月9日!这个时候制作一个关于柏林墙的纪录片,也算是赶热点了——林千秋多看了一眼,果然不是东西德自己制作的纪录片,而是英国人制作的。


    德国的情况现在有点微妙,德国人自己的媒体,无论是东德,还是西德,反而没办法像外国人一样,对一件事就盖棺定论


    “柏林墙?”南云凉介扫了一眼电视机:“我们上次一起去西德时,还在柏林墙拍过照世界变化真快。”


    他们之前一起去欧洲旅游过,西德也是旅游目的地之一。从林千秋的游览体验来说,西德在欧洲也是数一数二的,不愧是‘橱窗’。


    “这只是个开始”林千秋想到了之后更大的变化摇了摇头,但她也没有说更多,再多就不应该是她现在能说的了。


    说完之后的林千秋神情怅惘,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身处这个时代,每当她见证一件大事发生时依旧难免陷入某种情绪中。其实那些事很多都发生在远离她生活的地方,根本影响不了一丝一毫只能说她的特殊经历造就了这一点。


    生活在当代的人,或许能知道发生的事是大事件,却始终无法体会这件事的意义深远。而能够体会到事件标志性地位的,即使亲身经历了,体会到也是时间过去很久了。只有林千秋,她经历的同时就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节点。


    这种经历同一件事,感觉却完全不同的体验,几天之后林千秋就亲身体会了——12月29日,一个马上就要迎来新的一年的日子里,几乎是没有预兆的,日股在达到自己的顶峰后,陡然间掉头,然后一泻千里!


    这样的突然事件,让1989的除夕都蒙上了深深的阴影。


    当然了,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炒股,而炒股的人呢,也大多不会抵押、加杠杆什么的,所以不会股市大跌立刻怎么样。类似‘别慌,这是技术性调整’之类的话术,这个时候还是有作用的——这也不能说是蠢,一方面是人在无望之下抓救命稻草都差不多 ,另一方面股市本来就是有涨有跌的地方,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起起落落,没道理这次就不同了。


    当然,突然这样大跌肯定是有问题的,就连媒体也有一些猜测放出来了,私下流传的‘小道消息’就更多了所以才说,1989年的除夕蒙上了阴影啊。


    “看起来很严重啊。”在林千秋看关于股市新闻的时候,洗完衣服的林美惠从她身后经过,她刚刚就听到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了,现在看电视上有股票大厅现场传回来的影像,也是有点吃惊的样子。


    影像里的股票大厅就像平常一样人山人海,不同的是,平常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有自己的目的,这一次却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有的撞到了一起,拥挤到几乎要发生踩踏事故了,也没有人关心,更没有去管理,很多人都失去理智了。


    这种场景其实很吓人,不过影像只呈现了一两秒,很快就拉远景了,远景没那么有冲击力,观看这条新闻的人可能还没什么感觉——林美惠就差不多,她最多觉得这是件大事,毕竟这个场面,还有主持人的严肃表情,都说明了这点。


    “嗯,很严重,很多人大概会因此破产吧。”林千秋回答了身后的林美惠。


    林美惠点点头,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了一样,有些紧张地说:“千秋也买了一些股票吧?这样还好吗?”


    “没关系,之前已经卖掉了,市场太火热了,火热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所以”林千秋解释了一下,但没有说更多。


    这也足够了,确定林千秋没有在这次事件中财产受损,林美惠就不管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事都是这样的,只要自己,自己的亲友没有受影响,那哪怕是影响深远的标志性事件,那又怎么样呢?在发生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都很有可能呢!


    比如林美惠,如果不是这一次林千秋正好在看相关新闻,她要多久才知道日本股市大跌(这个时候还没人说这是崩盘)?哪怕日常生活中,报纸杂志也会报导,她不关心这类新闻,大概率也会一扫而过,根本不放在心上吧。


    又何止是一个林美惠呢?应该说林美惠这样的,才是此时日本社会中的大多数。股市崩盘,甚至日本经济泡沫彻底破裂这种事,他们都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反应过来。


    林千秋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很割裂,她关注日本股市崩盘这件事,所以会搜集相关报导,由此总觉得这是件大事——在媒体上,这个国家很多人,尤其是社会精英,都十分关注,而且不少人已经有了悲观看法了(虽然这不是主流)。


    而在现实中,林千秋走出家门,经过家附近的街巷,能看到的只有新年景象:家家户户门外都有新年装饰,商店外也多得是新春商品,经常能够看到小孩子们玩新年期间常见的传统游戏,还有大人们,也因为新年的关系四处拜访。


    林千秋从这些人身旁走过,大家说的话、脸上的神情,都和往年新年时没什么不同。


    偶尔,极其偶尔的情况下,她能在商店里听到有人谈论股市上的不顺。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差不多是世界末日一样的崩溃,其中的抱怨不比说起加班时更强烈——或许是投入到股市中的财产并不多?也可能是还抱着涨回来的希望


    总之,日本股市崩盘之后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很多天里,几十年后会被描绘成兵荒马乱、一片灰暗的日子,在林千秋这个亲历者眼中,平静得让人诧异。甚至随着时间推移,一开始就扛不住损失的人不再发声,大家注意力转移,相关报导都变少了。


    第232章 泡沫破碎(2) 在股市崩盘后……


    在股市崩盘后, 是意外的平静。这种平静,身处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会奇怪,反而是林千秋这个知道未来的人有一段时间无所适从。


    不过她慢慢也理解了, 就像上辈子在国内,股市不是也有大跌的时候吗?那时候除了一些炒股的人叫苦连天, 平常刷视频的时候还能一闪而过看到, 其他时候这对大众就是一个消息罢了, 甚至这个消息都听不到。


    大家的生活照旧过, 一切如常,只有之后有一场旷日持久的萧条, 大家才能在多年后回头再看,为这次股市崩盘赋予特殊的意义。如1989快结束时日本这一场股市崩盘, 又比如1929年那场拉开大萧条序幕的‘黑色星期四’


    “我的一个朋友,几乎全部身家都投入到了股市中,这次股灾全完了——原本以为还有反弹的可能, 但最近的情况”林健太郎摇了摇头:“或许今后还会反弹吧,只是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绝望之下,昨晚就在公寓里烧炭了”


    从葬礼回来的林健太郎吃了给他留的晚饭,非常唏嘘的样子。的确, 从大环境来说,大家已经不怎么说股市崩溃的事了, 好像不去说就可以不用面对股灾之后的一地鸡毛,甚至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是, 事情事实上就是发生了,其影响也在不断宕延。


    具体到个人,就是一个个悲剧在发生。


    “本来以为这种事只会在报纸上看到, 不然就是听人说,没想到也会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林健太郎有一种这个世界不真实的荒谬感,要知道他也在股市里放了不少钱(当然,不到全副身家的程度)!这些钱他主要是学林千秋的操作,另外也是在林千秋的提醒下,他也从股市提前撤出了。


    当初撤出时,林健太郎也不是没有犹豫和怀疑,毕竟当时股市的情况实在太好了,红得发紫、热得烫手。就那样撤出来,是不是天上掉下来钱不赚?至于所谓牛市马上要结束之类的理由,对同样沉浸在泡沫时代幻梦中的人来说,其实没那么大说服力。


    林健太郎之所以最后还是按林千秋说的撤出,完全是因为林千秋是他亲爱的妹妹,而且之前无论是卖地,还是选股,他都受到了林千秋的指点。现在他赚了不少,让他从股市撤出,即使他不认为股市真的会崩盘,也很难不按林千秋说的做。


    他的出发点只是无法拒绝妹妹,也做好了错过这一波牛市赚大钱的机会的准备。现在股市崩盘虽迟但到(林千秋提前了小半年撤出,确实提前太多了,所以林健太郎觉得股市崩盘来的迟),他也同样意外。


    更让他惊魂不定的是,这次股市动荡的剧烈程度,以及延续时长——其实剧烈程度还好说一点,确实是一下崩盘了,这种幅度在股市里极其罕见,但弱一些的大跳水时间长了,散户也多多少少都能体验一回。


    更麻烦的是延续的时长,虽然从崩盘到现在也才两三个月而已,但对一些加了杠杆的股市投资者,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没有加杠杆,投入较多的人也要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必须选择割肉卖出,至少回一点血了。


    一旦卖出,今后就是再涨也和自己无关了,原本的浮亏就会变成实亏。而比这更糟的是,即使卖出也无法补上资金链差的资金


    那么,没有投入那么多,没有资金链断裂危机,有资本等股票再涨回来的投资者就能保持较好心态了吗?也没有。因为股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虽然官方不停给大家加信心,暗示了不少利好,可各种救市的措施施展,股市都是一潭死水。


    崩得很稳定。


    每当林健太郎想到,在是否撤出股市这件事上他是犹豫过的,之后也曾多次后悔真的撤出了,他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此时日本歌谣界的制作人,金字塔尖的固然能够靠版权费吃一辈子,而且是奢侈地吃一辈子


    ??????


    ,但他显然不属于那类。


    所以总的来说,他也就是赚个辛苦钱。而股市里的钱也占他身家大半了,就算是这十年的辛苦大多白费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普通的打击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听到这样悲惨的消息,林千秋也没办法说更多。


    她确实对日本经济泡沫的破裂是一种旁观者的心理,此前泡沫时代流光溢彩的一切她也喜欢,但就是一种‘体验’罢了,真的消失也和某个限时限定结束没什么不同。可是,当这件事变成了一个个具体的悲剧,作为正常人她也很难没有触动。


    “那家伙也太愚蠢了!”大概是替朋友不值得,林健太郎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说:“或许再等待一段时间就能有转机呢?就算没有转机,不就是钱吗?他并没有像一些疯魔的股市客一样借钱、加杠杆,最多就是身无分文而已。”


    “只要人还在,生活就能继续下去,谁知道未来什么时候不会交好运?”


    林健太郎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日本经济泡沫的时代,普通人来钱也很容易,所以普遍也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自信。毕竟,就算是初出茅庐、一分钱没有的年轻人,也有自信很快就能把钱装满口袋,更不要说是混迹社会不短事件,有技能也有人脉的中青年了。


    大概只有再过一些年,意识到普通人上升通道越来越窄、获取金钱越来越难,类似的自信才会消失——现在只是股市崩盘而已,离大家对日本经济失去信心还远着呢!甚至,大家都不认为股市真的完蛋了、泡沫开始破裂了!


    林千秋担心林健太郎也抱着类似的侥幸心理,过一段时间又重回股市,就提醒说:“的确,鹿取先生选了一条错误的路,他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如果他没有轻生,说不定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走出来了,那时候甚至自己就会觉得这段时间的想法很愚蠢。”


    “但这不代表日本股市短时间内能恢复,我的意思是,数年之内都不要再进入日本股市试身手了。哥哥你不是已经计划和佐藤小姐结婚了吗?这种时候,更不能出任何经济上的意外吧?”


    ‘佐藤小姐’是林健太郎交往快两年的女友,两人已经快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双方都见过了对方家长,不过家长之间还没见过——这在日本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有各种讲究。和华夏双方父母见面,更多是双方家庭之间简单接触,商量婚礼要另外再说不同,在日本这有类似订婚的涵义,算是婚礼预演了。


    提及结婚的事,林健太郎一副不想说这个样子摇了摇头不是说他后悔和女友谈婚论嫁了,一方面是感情到了,另一方面也是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应该考虑结婚(显然这个时代的日本人,结婚还是一个普遍共识),只是面对婚礼不少人都会有焦虑情绪。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吗?”林千秋见林健太郎不想多说的样子,又想到他去年年底才见过女友父母,就猜测着说。


    “并没有那样的事,虽然和子是千金小姐,父亲是大医院的医生,家里住港区,但她家里人都挺和蔼的,并没有想象中的苛刻,更不要说势利了。”林健太郎连忙否定,并说:“和子家人对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住宅是很满意的。”


    林健太郎当初在林千秋的建议下,赶在东京房价暴涨前的最后关口买了地(虽然是贷款的)。虽然这些年还贷款的同时,还要建房、装潢等,负担不小,但后者的费用上涨幅度还是远不及土地价格的,所以哪怕股市投了不少钱,也能支撑得住。


    考虑到当代日本东京青年,如果不是父母就立足东京,可以依赖父母,基本不会考虑在市区买房(即使是精英也不例外)。林健太郎能在市区内还算不错的地段有自己的一户建住宅,这的确是大大的加分项了。


    即使父母是港区人士,也不会看不上东京市内自己有房的准女婿——房子是自己的,不是父母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显然日本人也有这方面的概念,知道小夫妻自己住能减少很多矛盾,大大提高生活质量。


    港区确实有钱,医生家庭也确实精英,港区人家喜欢亲家也是港区的,这更是不争的事实。但事情总不能如愿,港区女、港区男很多也是和非港区人士结婚的,在这之中林健太郎或许有些不起眼?不过东京本地人、家庭没什么负担,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妹妹还是大作家等,都是加分项!


    这样一看,这又显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了。


    “我只是我们只是觉得有些措手不及,明明应该比之前更亲密的,但在准备关系转变时绝对对方变得陌生了。大概只是角色即将发生转变,让我们有些不适应。”林健太郎又想了想,对林千秋补充解释道。


    林千秋想了一下他的处境,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她要和南云凉介准备结婚,她只会更加不知所措,甚至尴尬吧?光是想一想,都要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不是他们感情好不好的问题,就是要改变原有的已经很舒服的关系、生活时,一种本能的反应。


    更何况林千秋还受上辈子一些理念的影响,总觉得二十出头考虑结婚很奇怪,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呢


    “如果是这种心情,那我就没办法安慰哥哥你了,只能你自己加油


    𝑪𝑹


    调整过来。”林千秋耸了耸肩说。


    当然了,林健太郎虽然为这件事困扰,却也不是真的特别纠结,因为他这一代日本年轻人的人生计划里,结婚生子都是必有的。既然是必在清单上的事,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习惯的话,慢慢总会喜欢的。至于婚前焦虑,这时候的日本都没有这个概念的。


    最后林健太郎只是一笑而过,总结道:“没关系,我听结婚不久的朋友说过,这都是正常的,等到结婚之后很快就能恢复正常——总之,非常感谢千秋你早早买地的建议,这至少让我少了购置房产的压力。”


    “如果是和和子计划结婚时才买地买房,可能根本没办法结婚吧?太贵了,真的太贵了,我是说现在的房价。别说市内了,就算是东京周边的价格,也很夸张伯父伯母虽然亲切,但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得租公寓结婚的家伙,总会有所疑虑。”


    “唔”林千秋听林健太郎这样说,表情有些微妙:“如果是说这个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再等一段时间就有便宜的房子了。我是说,现在日本的房价,尤其是东京的房价也够夸张的,这一点房地产市场和股票市场没什么两样!”


    日本经济泡沫破裂,首先是股市崩盘,然后就是房地产市场崩盘,前后就是一两年而已。刚刚闪崩的那段时间里,就算是东京市内,地价也一下回到了八十年代初的水平。比起东京以外的地区,只是好在到底是日本唯一的中心,还能出手,不会有价无市。


    而且往后几十年里,慢慢也涨回去一些当然,就算这样,绝大多数地皮也没有超过经济泡沫巅峰时了。


    “卖掉东京可以买下整个美国?呵呵。”林千秋最后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拿股市去类比,就是说房地产市场也会走向同样的路,而且时间不会等太久。


    林健太郎这方面的反应不算敏捷,一开始还以为林千秋是在嘲讽日本房价的不合理,这个时候日本多的是人批评这个,以林千秋平常显露出来的性格,她会说这个也不奇怪。不过这话也不深,把这番话翻过去又想了想,房地产市场要崩的潜台词也是品出来了。


    不同于股市的虚无缥缈,以及经常涨涨跌跌带来的不敏感,房地产一直给人以坚实稳定的感觉——战后日本,尤其是东京的地价基本就没跌过,以至于让人忘了东京的土地价格是可以跌的!然而事实是,凭什么不可以呢?


    没想过土地价格可以跌,潜意识里最多觉得就是不再涨的林健太郎下意识回道:“怎么可能?房地产市场和股票市场是完全不同的我承认,日本经济过热确实是个问题,股市里存在很多泡沫。可是房地产,土地总是有价值的,尤其还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首都、唯一的超级都市的土地。”


    其实东京并不是日本的首都,现代日本根本没规定首都,不过这种事就算是日本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认知中东京就是实际上的首都。


    “日本人这么多,城市化率高涨,大家都在涌向城市,尤其是东京东京的高房价是有支撑的,而且这些支撑十年,甚至数十年内都不会变化。”林健太郎还越说口气越肯定了。


    林千秋无奈地摇摇头,她该怎么对林健太郎说,难道要说泡沫远比看起来多,就算东京的土地再有价格,也不该一个东京顶过整个美国?这是没办法说通的,因为整个日本社会都在先射箭再画靶,用以解释东京房地产市场的不正常。


    相关的理论遍布这个社会方方面面,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已经把大多数人说服了。这种情况下,哪怕林千秋也有一套逻辑,也没法改变他人想法吧——她要怎么证明自己那套逻辑就更有力、更科学?


    这种事其实就是唯结果论的,最后结果出来了,大家才能分析当初谁是对的、谁是错的。站在当下的话,林千秋凭什么就能说日本房地产市场维持不下去了?所谓上限下限不就是用来突破的吗?尤其是金融市场之类,都造就多少‘不可能’了?


    林千秋能下定论,是因为她知道未来,见过结果!而这显然是没法说的。


    所以最后林千秋也只能对林健太郎说:“你可以那样想,不过这就是我的判断了而且,世界上哪里有不会下跌的东西?这太不资本主义了——实际上,我已经打算抛售手上的土地了,你知道的,我屯了一些东京内的土地。”


    简单来说,就是多数人讨论土地涨跌都是打嘴炮而已,她的操作是要真金白银的,所以在未来不确定的当下,总是有说服力的。


    林健太郎就很吃惊于妹妹的做法了,惊讶地盯着她:“抛售土地?可是这两年东京市内的房地产几乎是一个月就上一个新台阶啊!这个月5000万円的土地,可能下个月就要7000万円了。大家不只是在为这个月地产的价值买单,还要为之后一段时间内的上涨买单,不然在房价稳定暴涨的当下,谁肯卖呢?”


    其实大家卖房卖地的时候,就加了一定时间内的上涨,不然除非是急等着周转,那都是不卖的。而此时的日本房地产市场,由于多年的稳定增长,以及最近几年的疯涨,导致大家默认算上上涨就是基础,然后还得多算更多!


    即所谓上涨是基础常态,预计之中应该是涨势一天比一天强!


    “是啊,但就是这样才可怕,不是吗?看看其他国家的经验,一个正常稳定的国家,房地产市场有这样的吗?而且还持续好几年,而不是短时间内的特殊情况。”林千秋反问林健太郎,然后自己先摇了摇头:“或许你会说,每个国家、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情况,而且日本本来就是个很特殊的国家,所以当然可以有前所未有的‘经验’。”


    “是的,日本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国家,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要说日本是国际社会中的普通成员,那就太教条了。但即使是这样,经验也是可以套用的——美国还觉得自己特殊呢,还将‘昭昭天命’这样的词汇挂在嘴边,而这样的美国、作为资本市场极为成熟的国家,也没有那样疯狂的房地产市场。”


    “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别人贪婪时我恐惧这是一位顶级股市投资者说过的,虽然有时候想想更类似正确的废话,但放在现在日本的情境下,真是出奇地有道理呢。”话是股神巴菲特说的,不过林千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所以讲的有些含糊。


    话说到这里,其实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林健太郎就算信任林千秋,也始终只会对她这些话半信半疑。没办法,林千秋一个人怎么抵得过整个社会带给他的影响?能‘半信半疑’,已经是林千秋过去一贯有预见性的结果了。


    而林千秋呢,她接下来抛售土地的计划本来就和林健太郎无关,能不能说服他都无所谓的——就算她幼稚一次,单纯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也大可以等,等那个注定会到来的‘未来’抵达现实,最后事实胜于雄辩么。


    之后林千秋就去找了自己的房地产经纪人,委托办理地产抛售的事。


    虽然说是日本这一次房地产市场崩盘时间点大概在1991年,当下是1990年上半年,时间上还相当有余裕。但是,情况不能这样说,一方面是她隐约记得,这一次日本房地产市场崩盘之前,横盘了半年多。


    这不是此期间没有上涨那么简单,更说明了市场交易很少。换个说法就是有价无市,无非是实际已经支撑不住,但一些因为其中的利益坚持撑住,于是表现在外就是僵持


    虽说林千秋手上那些地都是散碎地块,只是个人投资者而已,根本不能和房地产公司相比。她零敲碎打地抛售,应该不会陷入


    椿?日?


    房地产公司那时候难以以合适价格出售的窘境。但没必要赌这一手么,反正那半年多也没得涨。


    然后现在到横盘,其实也没多少上涨的余地了!因为实在太贵了,普通人自用根本不会考虑购买了。现在购买的,除了富豪自用,就是投资者倒手炒高。这种情况下就算能涨,也是后继乏力的。


    与其还想着蹭这一点上涨,不如就此打住、落袋为安。


    另一方面,也是日本地产下跌其实已经能看到了,只是那些都发生在地方上,避开了东京。这个时候,醉生梦死的人还能自己骗自己,‘东京是不一样的’什么的。可是稍微清醒一些的,已经开始讨论要不要主动刺破房地产泡沫的。


    是的,大家其实还是知道此时的日本房地产存在泡沫的,毕竟涨成那个样子,大家又不是瞎子。只是泡沫有多少就是个问题了——对于现代国家来说,泡沫是正常,有适量的泡沫甚至是好事,这就类似于适度通胀有利于经济。


    只能说,就算是最清醒的人大概也没想到,最后泡沫破裂能够看到杯底了,就那么浅浅一层几乎全是泡沫啊!


    现在看到这种情况,林千秋很难不受影响而恐慌——她确定上辈子的日本是1991年才房地产市场崩盘的,但这辈子谁知道呢?世界性或许有微妙差异,再不然蝴蝶效应什么的也说不准


    所以不等了,早出手、早安心!


    第233章 泡沫破碎(3) “代代木上原……


    “代代木上原那块地卖出去了吗?”林千秋在家附近一家咖啡店里和地产中介见面, 见面后就开门见山地说。


    开始抛售土地后,林千秋就开始频繁为这件事和地产中介见面。这次也是一样的,是为一块位于代代木上原, 总面积大约200平米的土地做确认虽说之前已经签过授权合同了,但如此大的款项, 最后还是要林千秋出面一次的。


    是的, 款项非常大, 就算林千秋对这几年东京土地的上涨幅度是清楚的, 得知那块地卖出去就有这么多钱到手,还是会很吃惊。忍不住说道:“真没想到, 那种地方也能卖到这种价格了,虽然那里也在山手线内, 但是”


    林千秋还记得,那块地买的时候,在自己的地产投资里算是最便宜的了, 大概是80万円每平米的样子,不含税的话总共也才花了1亿6000万円——这个单位价格, 其实和林千秋当初买谷中住宅时的地价差不多,不过她当初买下住宅时是1981年,可代代木上原这块地却是1983年买的!


    就算是再代代木上原, 这也不算什么好地呢!


    地产中介常年和土地打交道,却有些不以为然:“嘛, 这种事很正常,山手线内的土地总是供不应求的, 不管怎么说,地段摆在那儿呢!现在山手线内,哪里还能找到每平米1000万円以下的土地?何况面积这么大, 200平米呢,这正是那些东京外的富豪喜欢的。”


    “他们不像东京的有钱人,很多祖祖辈辈就是东京人了,祖上是武士或者富农,再不然也是近代就成为中产阶层了,不会少好地段的大房子。现在要建大房子,要么得极其有钱,要么就只能在地段上稍微妥协一些了1100万円?这已经算便宜了,如果您愿意下半年出手,还能涨200万呢!”


    对于地产中介最后的说法,林千秋只是一笑而过。她知道对方并没有要糊弄她的意思,是看到当下东京地产的火热,真心认为再等几个月,每平米涨个200万円不成问题。要知道,现在东京一些地块只要有个卖点,别说几个月了,几天之内翻倍又有什么难的呢?


    1100万円每平米,这块地卖出去就是22亿了,当初的买价甚至不到当下卖价的零头!林千秋再这块土地上的投资回报率超过1000%,这绝对是所有投资人都梦寐以求,然而也就是梦里能想想的好事了!


    从这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涌入东京房地产市场,以及这样的房地产市场不崩,那都没天理啊!


    当然,林千秋也就是这块地收入最为惊人,到现在为止,林千秋只有一块位于青山的地没卖出去了,其他已经全部抛售完毕。已经卖掉的土地总价大概是80亿日元出头的样子,所以光是代代木上原这一块地就占了大约1/4!


    虽然这也有这块地比较大的原因,其他地块很少有超过100平米的,大多在60到90平米之间。


    “这个嘛,虽然有那种可能,但现在东京地产太疯狂了,我个人是觉得已经到顶了——就算没有,也差的不远了,当下风险太高,所以就落袋为安了。”林千秋给出了一个挑不出错来的理由,毕竟如此疯狂的市场,在人们前赴后继的同时,必然会有人感到恐惧而后退。


    地产中介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表示了理解。然后在弄完代代木上原这块地的一些事后,想起什么一样林千秋说:“对了,还有您那块位于青山的地,已经有眉目了,只是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想您也想知道这件事”


    “不过,您真的决定连那块地也卖掉吗?其他的土地用作投资也就算了,那块土地那样优质,实在适合留给您自己啊这样的地产资源越来越少,未来可能想买都买不到,所谓的价格就是有价无市


    春鈤


    而已。”出于好心地产中介还劝了林千秋。


    这真的是好心,要知道卖地他是有中介费可收的!之所以这个时候会劝,完全是因为双方认识好几年了,而且这次林千秋抛售名下土地全委托给了他,他已经大赚了一笔了!但赚钱谁嫌多呢?所以这真是没得说!


    林千秋‘唔’了一声,摇摇头:“卖掉吧,我也没想要住到青山那边,至于说未来的好地会越来越少,或许吧。不过我既然不看好未来几年的东京房地产市场,那当然会认为土地价格会跌一波到时候流出来的好地多,说不定会出手呢。”


    日本房地产市场有泡沫这是公认的,就算认为东京的房地产泡沫小一点,也不会说这里一点泡沫没有。所以林千秋说不看好未来几年东京房地产市场,地产中介也不觉得荒唐——但他也认为,就算是那样,最好的地块也流不出来。


    正常情况下,地产中介这个想法没毛病。要知道,几十年后全球经济都不景气的时候,一些最好的东西也没听说降价、放量。原因很简单,受经济大环境影响很大的始终是普通人,至于有钱人,他们受到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至少不到影响他们消费的地步。


    甚至,危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反而是吞并的好机会,借此更上一层楼、赚更多钱也很常见。


    但谁让日本这次的泡沫破裂不是一般的泡沫破裂呢?经济泡沫破裂这种事,只要发展过的国家基本都经历过,然而日本就是能凭实力让人一说到‘泡沫时代’就想到八九十年代的日本,这固然是因为泡沫期的辉煌,同时也是因为破碎后的落差!


    就像大家说起大萧条,就是1929年美国那一次(其实那是一次全球性的大萧条,也不专属于美国),实际世界各国都有过大萧条,在资本主义大本营的美国,大萧条更是周期性的,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一次。只能说那一次的大萧条影响太大了,以至于默认没有前缀的情况下,‘大萧条’就专指那一次了。


    日本经历了惨烈的泡沫破裂后,房地产市场可以说一片哀嚎!别说是普通的小炒家了,就是可以称之为房地产大亨的存在,也多的是在这一次血本无归,从此跌落凡尘。所以那时候是真的有很多很好的地产流到市场上,价格还特便宜!


    不过这也要抓紧时间,只有几年的机会而已,之后东京的地价又会渐渐涨回去,好的地产也会越来越少见——不管怎么说,东京在日本的地位还是太超然了!不像国内一线城市有几个,且二线城市发展好的,机会也不会比一线城市少,这样年轻人还有得选。


    这种超然地位体现在,日本的年轻人决定离开家乡时,基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东京东京由此成为了亚洲排名第一的城市。


    不断涌入的人口,让东京即使在日本经济失去的几十年后,依旧是一个增长状态,即使这是吸血全国得到的结果——这种情况下,东京的房地产市场当然会恢复,甚至到了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东京除了个别泡沫时代实在涨得太夸张的‘地王’,其实多数地价也到了泡沫时代的水平(这是没考虑通胀的,当然,除了最后几年,日本泡沫时代后几十年里也确实没什么通胀了)。


    不过那时候大家普遍认为东京房地产的泡沫水平很低(对比其他世界级城市来说的话),和当下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林千秋知道‘未来’,所以她坚持卖掉青山那块地,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不到吧,地产中介就告诉林千秋,一切都办好了——那块青山的地,大概是100平米,每平米卖价2000万円,这样卖出不算买卖双方共同支付的相关税款,就是20亿日元了。


    林千秋看到现在自己账户上的数字也经常有不真实的感觉,她卖地这就落袋上百亿日元了?


    当然,这些钱不全是她的财产,因为她这么高的收入,税率也是顶格的。这样等到纳税的季节,很大一部分是要上缴的。但即使是这样,数字也很夸张了她当然不可能让这些钱就这么静静躺在账户上不动,实际上她已经在看美国股市了。


    抛售土地和出售股票的钱,还有比卖地更早的卖艺术品收入,再除开要缴纳的巨额税款,她还有150亿日元(她也通过成立公司之类的手段合理避税,但即使如此,税款也很惊人)。以此时的汇率,这就是10亿美元!在这个200亿美元可以当世界首富的时代,这是不折不扣的巨款。


    实际这么多钱,想要静悄悄地搞投资已经不可能了,甚至如果不是太□□的盘子,10亿美元的钱砸下去是能直接砸塌的!


    好在美股绝对是一个够大的盘子,这方面倒是不用太担忧。再说了,她的投资方向也不是只有一个美股,她还要留两笔钱,一笔用来之后买流入国际市场的斯拉夫艺术品,一笔则是等着日本房地产崩溃,然后低价买入呢!


    前者是纯粹的投资,后者的话是投资兼自用虽说等到日本房地产市场崩溃,到时候抄底,也能有不错的收益率,但这对知道未来的林千秋就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所以除非是特别好的项目,好到自用也行的类型,她应该都不会涉足了。


    相比起九十年代的日本,美国的九十年代就爽疯了,整整十年的大牛市啊!从1990年10月到2000年3月。甚至除开千禧年最初两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从2002年10月起,又来了持续数年的热潮——虽然这股热潮酝酿了次贷危机,于是2008年繁荣戛然而止,之后就算还有市面繁荣,某种意义上也是幻梦一场了。


    所以这个时候林千秋进入美股,还真是一个好时机。而且属于是记不清哪些股有前途,买指数也不会错,十年就有四倍的回报率,关键是没有风险呀!更何况,她多少还记得一些,比如说可口可乐,又比如说看到了凡是有印象的科技股,微软、思科


    这一系列事情说起来多,涉及到的金钱数额也大,但实际也没有花林千秋多少时间精力。主要是她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认知,因此目标明确、不会犹豫。而且具体操作也是委托给专业人士去跑的,这也大大节约了她的时间。


    至于节约下来的时间她拿去做了什么,除了该休息娱乐的时候就休息娱乐,她当然是把时间经历投入到了自己真正的事业上!去年年末写完《神的游戏2》之后,她大概休息了一个多月,然后又动笔了。


    在华夏时只写过一些短篇或者中文文章,这让林千秋大学毕业后有了一些紧迫感。虽然写作效率无法和最高峰时比,但也算不错了——不能和效率最高峰时比这不是问题,很多作家都是这也的,刚出道一段时间内是最丰产的,之后就会慢慢下降。


    出名的作家,没有金钱上的顾虑后,下降地会更明显。


    虽然这听上去很不‘作家’,但实际就是这样。不只是作家,几乎所有艺术家都这样,最好的艺术基本诞生于他们穷困潦倒的时候。这不只是精神的痛苦刺激了灵感的诞生,还因为他们迫切需要钱生活


    林千秋这种算很好了,一方面是因为她起点高,所以效率有所下降后,依旧可以算是很勤快的了。另一方面则是她还年轻,且灵感充沛,无论体力、脑力,都支持她维持这种强度的创作一些上了年纪的作家,即使心有余,也往往会力不足!


    “写完了吗?这一次写的很快呢。”在甜品店和林千秋见面的龙池加奈子微笑着搅合了一下面前的咖啡,接过了林千秋递过来的稿件:“大概是2月上旬动笔的不是吗?嗯,现在才6月中,这么大的体量你不是最近还忙着卖地?”


    拿出来的稿件特别厚,属于是出不了两本书,但也比一般的单行本要多出两三成的水平了。


    “有个朋友,一直抱怨你没有把墨田区那块地卖给他,明明他也可以出和别人一样的价格的——他似乎很喜欢那个地段?”


    林千秋无奈地摇了摇头:“卖地的事我基本委托地产中介去做,当然不需要我费心。至于墨田区那块地的事,是小池先生吧?他的确提过,但我也和他说过了,我认为房地产市场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他不是想玩一次短期投资,快进快出,那最好不要在这几个月买进东京的土地?”


    “小池先生和我关系不错,还指导过我的书法,我不希望他多年积蓄大半打水漂。当下东京的土地,对他来说也是轻易不能负担的吧?”


    ‘小池先生’是小有名气的一位书法家,收入算不错的。但他那一行如果不是到了顶,又或者有家族支持,也就是像他一样,维持一个普通人中算高的收入——的确在普通人中算很好了,要知道这可是精英都不奢望靠自己在东京市内买房的时代!


    “再说了,我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是因为看到了房地产的前路,所以才抛售土地的。一无所知就算了,明明知道,还在这个时候将土地卖给朋友,心里很难过意得去。而将来小池先生看到花大价钱买的地变得不值钱,该怎么说呢?”


    林千秋提出的是非常现实得问题,就算买地这种事是自己做的决定,就算在高点买房了也只能‘愿赌服输’。可是,面对当初那个在高点把地卖给自己的朋友,难道真的能毫无芥蒂?等于是这个朋友赚的钱,全都是从自己口袋里掏的!


    林千秋从来不避讳对朋友们谈论‘日本经济药丸’之类的话题,也会提醒一些最亲近的朋友不要搞一些她知道没前途的投资。


    但她也不是无所事事,整天就忙这些的‘圣母’,更何况很多时候劝太多也不会有人感谢,只会觉得你聒噪、无聊,且想对他们的钱指手画脚。所以‘规劝’仅限于最亲近的朋友,而且把握了其中的分寸和频率。


    至于‘小池先生’这种不远不近的朋友,她没有主动劝过。他这时候如果是想买一块别人的地,林千秋就算正好遇上了,估计也就是建议一两句的程度。可他看中的偏偏是自己的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最后小池先生还是在高点买了地,只要买的不是自己那块,林千秋都能过得去——这样结果可能是一样的,但对他们的友谊,对林千秋内心的影响,肯定不一样。毕竟林千秋不算内耗,还不至于把所有认识的人的未来都看作是自己的责任,即使她知道‘未来’。


    “千秋你


    𝑪𝑹


    还是对房地产的未来那么笃定啊,现在主流的说法还是泡沫的确有,但已经在刺破泡沫了,最后肯定会解决问题的”龙池加奈子和小池先生也很熟,不过人家买地没买成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所以她更多还是感慨林千秋在‘房地产市场药丸’上的笃定。


    “真的在挤泡沫吗?大概吧,那些政策我也看到了。但它们的效果是有滞后性的,你看看现在的东京地价,这可不是立时生效的样子,这几个月反而更凶猛了。最近才有涨不动的样子,有些僵持住这既是因为政策发挥效果了,也是因为确实没有上涨的空间了!”


    林千秋对现在的情况洞若观火:“但问题是,不是想要解决问题就一定能解决问题!如果事情这样简单,那治理国家就变成一件很简单的事了这种程度的经济泡沫,根本不是日本政府这样轻描淡写的政策能解决的。”


    其实最近日本政府和民间各界,是有挤房地产泡沫的共识的,办法也拿出了不少,动作绝对不能说是‘轻描淡写’。但奈何泡沫太大了,相对来说就有些‘轻描淡写’了——从结果来说,这些对策很难讲有起到多少正面作用,所以说是‘轻描淡写’也没问题。


    某种意义上,起到的是负面作用也说不定在注定要飞下山道的汽车驾驶位上,很难讲那一脚刹车的效果是阻止事情变坏的速度,还是加速了失控。


    第234章 泡沫破碎(4) 当林千秋和编……


    当林千秋和编辑龙池加奈子的谈话偏题到房地产泡沫上, 并且终于要结束时,服务生将她们点的甜品端了上来。林千秋要的是一块红丝绒蛋糕,龙池加奈子则要了一块提拉米苏——后者可是如今东京, 乃至日本最火的甜点!


    “这家店的提拉米苏很有名呢,上了好几家杂志从千秋你的角度来看, 这是正宗的意式风情吗?”龙池加奈子没有立刻开始吃, 而是对面前的提拉米苏左看看右看看, 征询林千秋的意见, 毕竟林千秋在意大利美食上一向是圈子里的‘权威’。


    “没有吃到,怎么判断呢?”林千秋看了一眼摇摇头:“外形看起来还可以, 但如果不能上手、动嘴,我也说不准——不过要我来说, 是否是正宗的意式风情并不重要,只要好吃就可以了,进入他国的食物多数都会进行改良, 只有少数才能标榜正宗生存。”


    “我虽然喜欢意饭,但也不得不承认, 很多意大利食物经过一定改良后,我更喜欢了。好吃和正宗不可兼得的时候,选好吃总没错。”


    龙池加奈子也不是真的在意一份小甜点是否口味正宗, 所以顺着点点头就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说起来,为什么最近提拉米苏这么火啊?是因为意饭大流行吗?可是这样说, 意大利的甜点也有很多种吧,怎么只有提拉米苏有这样的关注度?”


    ‘提拉米苏’作为一种流行食物火起来, 是今年四月份才开始的。此前日本人当然也接触过它,毕竟日本人真的很哈欧陆风情,也喜欢欧洲的面包、甜点。再加上意大利餐厅越开越多, 就总能在一些提供甜品的意大利餐厅菜单上见到它、尝试它。


    总的来说,提拉米苏是一款有一定名气基础,本身也确实挺好吃的甜品——但即使是这样,也解释不了它在当下的流行程度。


    短短两个月而已,整个东京已经到处都是了。意大利餐厅、甜品店,兼而提供有限甜点的咖啡店等,大多将提拉米苏列在了菜单上。而这种趋势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似乎一些出现提拉米苏不是那么协调的店也跃跃欲试了!


    再就是东京以外的地方也跟风很快,已经有杂志突破东京,去探访外地新出的提拉米苏了。


    追溯起来,一切都起源于四月份《Hanako》杂志上一篇名为《意大利甜点新女王,提拉米苏紧急大速报》的文章——《Hanako》杂志不是什么小杂志,但也不是此时众多提供给都市人‘逛吃’杂志里的顶流,这篇文章也不是头版头条,甚至就文章本身的质量,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然而就是这样,却从此开始,让很多人对提拉米苏有了兴趣。然后就是各路媒体跟进、大众或主动或被动地卷进去,最后形成了现在的风潮。


    只能说,‘大众流行’这种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吧,很多时候负责制造流行的那群人也不知道哪个点能够引爆注意力,这一点在未来的自媒体时代会更加明显——大家总结出了一些模板,但遵照模板做出来的东西是否能流行,依旧是个概率问题,更麻烦的是模板也有更新换代的问题,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模板就被淘汰了。


    于是大家只能广撒网,制作很多同质化的内容,然后只要有一个成了就行。


    林千秋对提拉米苏还真不陌生,这不只是因为她上辈子在意大利留学过,有机会吃到意大利本土的提拉米苏,更是因为这一款意大利甜品在国内也算有名,比较容易吃到。


    林千秋甚至还有印象,小时候看的言情小说,总会掺杂一些比较时髦的东西,比如对于少女时代的她其实没什么概念的奢侈品品牌,又比如说各种欧洲甜点。那些甜点如马卡龙、舒芙蕾、黑森林蛋糕、戚风蛋糕、布朗尼,总之就是听起来就很洋气优雅的感觉,特别适合言情小说的氛围。


    提拉米苏也在其中,甚至可能是因为它的名字具有浪漫的解释,所以出镜率、存在感尤其高——‘提拉米苏’这个词据说在意大利语种有‘带我走’的涵义,是战争年代妻子将家里剩下的好东西全加在一起做成的食物,做好后拿给即将奔赴战场的丈夫,既是对丈夫的关爱,也隐晦地表达了想要和丈夫一起走。


    这样的故事在林千秋长大后很自然会怀疑其真实性,不只是因为这个故事里漏洞颇多(提拉米苏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款适合做带上战场的干粮的食物),还因为太典了!这就是各种食物编撰故事的样子啊!


    现在看到提拉米苏在日本的流行,林千秋甚至忍不住想,提拉米苏在国内的知名度,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关系——国内在甜点、面包这一块受日本影响还是挺大的,大概是因为同为东亚人,对甜点面包的口味、定位更接近,所以日本是更好的学习目标?


    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就是了,林千秋吃了一口自己那份很不错的红丝绒蛋糕,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答了一句正确的废话:“不知道呢,也不用在意吧?东京总是冒出各种各样的流行事物,大部分都是没道理的提拉米苏在其中已经算很好的了,至少它不古怪。”


    “一款美味的甜点,这是个好流行,不是吗?”


    龙池加奈子对此表示赞同,就此结束了关于‘提拉米苏’的闲聊,这才说到了林千秋的新作:“对了,之前说到,这次千秋你写的很快是因为灵感足够充足,很喜欢这部作品,所以这样的吗?”


    “嗯,算是吧,相比起《神的游戏》,这本《重回1964》算很好写的了,因为不需要很复杂的设计,这是一个细水长流的怀旧故事。”林千秋想了想说。


    新作名为《重回1964》是一本重生小说,这种小说在上辈子国内网文界非常常见。一般重生后肯定是主打抓住时代机遇,成为风口上那头‘猪’,甚至更进一步成为主导风口的那个人。另外感情线上也主打一个有仇报仇、挽回遗憾。


    完全主打怀旧比较少见,一般只有怀旧元素掺杂在主线故事里。


    当然,也不是没有主打怀旧的重生文,男频女频都是有的——林千秋根据日本读者的偏好,同时也是自己的偏好,选择的是主打怀旧的方向。


    实际上,主人公于作为一个活在1990年,饱受职场和成年人世界毒打的36岁大龄未婚女,其重生后的故事基本就是小学、中学这段,往后岁月就是几个小番外而已。而一个未成年么,当然还是纯粹怀旧更合适,尤其那段岁月本身就是当代日本人最怀念的。


    是的,六七十年代的日本没有现在那么富裕、那么五光十色,尤其是在东京以外的地方,很多甚至可以说是贫穷的!但那也是个单纯的、容易满足的时代,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小时候’不管怎么说,‘童年’总是有滤镜的,即使那是一个不那么好的时代。


    “今年36岁的纯子是公司里的小职员,长相中等、工作繁重、人际简单,大家说起她来,只觉得是一个好说话的前辈。她唯一比较出名,能让人记住的也不过就是36岁了,居然从来没有结婚过。有传闻是她刚入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被他伤透了心,所以决心一辈子不结婚。”


    林千秋大概说着新作的故事梗概,之所以随便就剧透了,是因为这类主打怀旧情怀的故事也不怕剧透,读者看的其实是一种‘氛围’。


    “在一天加班的晚上,她猝死在了工位上,那一瞬间她觉得很遗憾,原本是打算今年夏天休掉积攒了很长时间的假期回老家的——她很怀念老家,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怀念,那里有记忆里的温情脉脉,也有一切轻松快乐的东西。”


    “然后,她就重生到了1964年的老家青森那时的她10岁,在蝉鸣聒噪的时候,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因为要赶在最后几天补完暑期作业。”


    “之后的故事不会有什么波澜,只是纯子生活在六七十年代的小城,度过了自己的小学、中学。她珍惜每一天的美好,这是曾经的她以为的‘普普通通’”


    “就像鲁迅先生那句话,‘人生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于青春的感受’,所以在拥有的时候并不在乎,以为青春还有很长,长到下一阶段永远不会到来。失去了才明白宝贵,于是一天又一天地怀念。”


    “嗯,如果加奈子姐姐能够回到儿时,大概就是六七十年代吧,会怎样再一次度过自己的青春呢?会弥补曾经的遗憾、珍惜不曾珍惜的吗?”林千秋微笑着说。


    龙池加奈子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故事的看点,毕竟这时候重生小说虽然不是绝无仅有,但也很少见。一般出现都是科幻小说的节奏,很


    ??????


    少是林千秋这种怀旧展开


    但随着林千秋的描述,她忍不住代入了进去多数人总是要怀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的,而且那时的遗憾或许不刻骨铭心,可往往更让人想要改变。大概是因为人生那个阶段对于多数人来说都轻盈、透明,于是遗憾在其中也更绵延不绝了。


    龙池加奈子意识到,这会是一个很特别的故事


    第235章 泡沫破碎(5) 林千秋写一个……


    林千秋写一个怀旧向重生故事, 一方面是自己想写,另一方面也算是顺应时代的呼唤吧。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怀旧的‘往日’,或许几十年后的日本说到怀旧, 总会想到昭和末、平成初的泡沫经济时代,那仿佛是一个经年美梦, 让人不愿意醒来。但身处这个时代的人, 快乐是快乐了, 却不见得多满意、多在乎。


    人总是会将已然拥有的东西视作理所当然, 也就谈不到多珍惜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的日本人, 在日常享乐、野心勃勃之外,首先会抱怨工作的辛苦——这可是不存在双休日, 加班被默认,卷生卷死的时代!应该说国家上升期都是这样的,包括公认的先发工业国如当年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工人, 看看童工人数、平均寿命等,这是后来的工业大国们都无话可说的!


    然后也会厌恶工业时代城市生活的淡漠、快节奏、污染等没错, 污染,虽然几十年后国内对日本的印象是‘干净’,但实际上日本也是走的‘先污染、后治理’的路线。早期痛痛病之类, 不也是因为工业化高污染造成的吗?


    这一点,日本的影视作品多有侧面表现, 像是一些特摄片里出现的怪兽,很多就是人类活动造成的污染中诞生的。


    到了八十年代, 那种级别的化工污染不太听说了,但城市日常也不见得多干净。至少林千秋生活其中,感觉和国内2010年左右的城市很像, 基本的卫生肯定是有的,但还没有十多年后交口称赞的干净。


    总之,这种时候会怀念年少时的城郊、乡村生活是非常正常的——这一代社会中坚,也就是20代、30代、40代这批人,年少时大概就是50年代到70年代,他们会怀念那个时候的日本,因为那个时候的日本确实相对简单淳朴。不过更重要的还是,那时他们年青,是最好的时候。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真是怅然啊。


    知道这一点,就能明白为什么《樱桃小丸子》、《哆啦A梦》、《海螺小姐》等作品的风行与长寿——这些都是日本的国民级动漫作品,《樱桃小丸子》就不说了,它正是八十年代后期开始连载的作品,时代背景则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怀旧意味浓厚。


    《哆啦A梦》虽然更多是以想象力丰富的未来科技道具为卖点的自供动漫,但说实在的,它的初衷就很怀旧了:哆啦A梦象征的其实是每个人孩提时代都想要的一个伙伴。


    另外,《哆啦A梦》和《樱桃小丸子》、《海螺小姐》等作品一样,作品的故事时间线被固定了。不管出多少集、多少个小故事,它永远是一年之中发生的——其实按照《哆啦A梦》的设定,应该有6个平行世界的野比大雄(当时分别在不同漫画杂志上连载),但动画片每集没有明说,所以导致观众很容易认为所有的野比大雄都是同一个。


    不过这6个野比大雄有主有次,所以除非特别说明了今天这个大雄一些不符合普遍的情况,一般就默认为是一个了。


    一般观众也不需要追根究底,就当作是《名侦探柯南》那一类动画,单元故事都发生在限定的一小段事件里就行


    这样一来,对于之后的观众,其实《哆啦A梦》就也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怀旧动画了野比大雄和哆啦A梦一起在屏幕上定格在了七十年代,是任何天大的事都可以一件道具搞定,然后下一集重新开始,不会有任何遗憾的七十年代呢。


    还有国内相对不熟悉的《海螺小姐》,其实在日本来说,这部动漫才是地位最高的。它最初是战后初期开始连载在报纸上的四格漫,描绘的就是那个时代的生活。那时的日本处在一个茫然的、空虚的、痛苦的阶段,而《海螺小姐》女主角的亲民与乐观算是安慰了不少人吧。


    不过《海螺小姐》动画出现却是1969年的事了,最初播出时收视率就很不错了,说明那时的人已经有些怀旧了——对于生活在战后初期的人来说,那当然是个糟糕的时代,但对于生活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人,又难免有一些时光滤镜下的美化了。


    这和年代电视剧的逻辑很像,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当代生活的物质条件肯定是比几十年前好的。至于想象中的、那个年代的淳朴、充实、精神富足等,这倒不完全是假的,只是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美好的想象。


    《海螺小姐》的收视巅峰1979年,那一年的9月16日,拿下了39.4%的收视率。这是非常惊人的,因为那时候日本电视机已经完全普及,一个家庭至少会有黑白电视机。然后节目也很丰富了,不存在选择不多造就高收视率。


    嗯,很多国家早年的‘国民节目’就是这样被造就的,不可否认能成为‘国民节目’,本身肯定不差,但如果是在一个选择很多的环境下,再好也造就不了那样的收视奇迹。


    在那次的收视巅峰之后,《海螺小姐》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将高收视率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数十年——千禧年以前,最低也没有低过20%,随随便便就能上30%,对比此时日本电视剧收视率,这都是年冠级别的表现了,可见其含金量。


    甚至千禧年后最初几年,也能维持20%左右的收视率,之后才又降一个数量级,收视率普遍在百分之十几。然而这很难说是大家没那么喜欢《海螺小姐》了,而更像是电视节目的收视率数字都在下降。


    比如说2014年,《海螺小姐》还是那一年的动画片收视率第一,足足15.84%,第二是《樱桃小丸子》,是10.81%,前者比后者高了50%左右啊!可见是断档式地受欢迎——不过这两部作品对2014年的观众来说,都有够‘怀旧’的,一个在怀旧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一个在怀旧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


    从这些来说,林千秋要写一本《重回1964》,实在再王道不过了!


    这还不同于此时其实已经不算少见的怀旧作品,因为主人公纯子是从当代穿越的。她是这个时代的人在那个怀旧时代生活,所以读者应该更有代入感相比之下,截取那个时代的人在那种时代的生活,都有些隔靴搔痒了。


    从事后来看,林千秋对出版市场、读者心态的把握是没错的。这一点就不说几个月后《重回1964》出版时的情况了,就说原本世界1993年日本畅销书前几的《清贫的思想》吧。这本书就是针对泡沫时代的物欲横流写的,虽然更具批判性,思想更深刻,可它引爆出版市场的原因无疑是大众对当下生活方式的厌倦,以及对过往简朴踏实岁月的怀念。


    它甚至不是一部可读性很强的小说,是非小说类书籍,这都能成为当年畅销榜前记得作品,由此可知在越发浮夸之下,人们多怀念曾经的简单朴素,虽然那种简单朴素是经过时光美化的。


    《重回1964》是夏初时出版的,有‘林雪堂’的招牌在,再加上出版社分出大量


    ??????


    资源主推,当然是一经出版就大卖,都没有‘蛰伏期’的!而就在大家在‘纯子’的重生故事里,怀念过去的岁月时,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去看甲子园了。


    “真失败,作为南云君的女友好几年了,居然从来不知道南云君是甲子园的粉丝。”在甲子园外等候进场时,林千秋还打趣了南云凉介。


    她之前确实不知道南云凉介喜欢甲子园,不过她倒不会因此有失败的感觉就是了——如果是这年头一个普通的日本女孩,对交往的男友不了解到这种程度,大概会觉得失败,甚至内疚吧?然而林千秋作为新时代的华夏女孩,当然不会有那种想法。


    南云凉介自己从来没说过的事,她不知道难道不是正常的?就像她自己没说过的事,她也不会认为南云凉介自己没发现就是男朋友当的失职。甚至,她提过的事,只要没有表现出极其在意,南云凉介忽略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因为她的思维里,他们是恋人没错,却不是个人世界里只有彼此,对对方要事事在意——要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很多事,经常也会粗心,就更不要说只是恋人了!


    林千秋侧过头看了看南云凉介,因为走到了有遮荫的地方,干脆摘下了鸭舌帽扇风,说:“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每年甲子园都声势浩大吧,几乎是一项全民参与的活动了。如果南云君喜欢,至少会有一点表现。”


    日本人很喜欢棒球,对棒球的追捧仅次于美国,棒球甚至是日本的国□□动!这一点连美国都比不上,毕竟美国虽然有第一的棒球职业联赛,但他们那儿最受欢迎的却是橄榄球。之所以会有这种局面,只能说是历史造就刚好就在日本人近代化时,棒球被看中了嘛。


    当时的日本一切向外看,在锻炼身体的体育运动上也不例外,而在引入日本的体育运动项目中,高层选择了棒球作为主推——这其中,甲子园的建立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甲子园的全称是‘阪神甲子园球场’,不过相比起作为一个球场,用它做本高中春夏棒球赛的代指倒是有人气的多!甚至,在很多棒球作品的渲染下,‘甲子园’对于很多人就是日本高中棒球的代名词。


    实际甲子园只是日本高校的野球部在地方赛事晋级入围成功后,集中在一起举行比赛的地方。因为1924年球场建成那一年是甲子年,所以叫做‘甲子园’。


    以‘甲子园’指代的日本高校棒球,在日本是有着超出体育运动的意义的——日本人的确很喜欢棒球,这一点看职业棒球的火热就知道了,但职业棒球的热度也是完全不能和‘甲子园’相比的!


    前者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业项目,或许因为棒球在日本的接受度,所以商业化很成功,可也就是这样而已了。而后者,‘甲子园’那就要上升到精神、情怀的程度了!这不只是因为日本男生参加野球部的比例很高,所以某种意义上‘甲子园’就是日本男性的共同回忆,还因为日本人在其中寄托了很多棒球以外的东西,比如青春、努力、热血等等。


    日本人总是对‘高中’有种莫名的崇拜,认为其代表了青春的精华,相比之下国中太早、大学又太晚。而且,高中本身也确实是个特殊的阶段,在高中以前就是完全的小孩子,多数人都没有多少自主性。而高中之后的大学,那倒是‘自由’了,可也离成年人的世界太近,很多事也没办法纯粹。


    总之,一切充满干劲、热血沸腾,乃至舍生忘死的故事都可以发生在高中,甚至只能发生在高中——不管这是否正确,这确实是日本人的观点,所以才会有热血少年漫的主角基本是高中生(或者高中生年纪)的状况,这符合日本人的‘常识’。


    棒球也是这样的,成年人的职业棒球不过是‘金钱棒球’而已!球队依靠金钱可以请来强大的外援,而球员也平衡着收益与出力,计较一次影响职业生涯的冒险是否值得所以最后还是钱决定了一切,有钱就有一切。


    这种东西消遣看看就够了,这个资本主义的世界还少吗?相比之下,高中生棒球是多么珍贵的存在啊——当然了,现在高中棒球也有点被金钱‘污染’了,有钱的学校,尤其是以棒球闻名的私立学校,尽可以从全国各地找好的棒球苗子,然后以奖学金招募。然后好的设施、教练团队等,也不必多说。


    但总的来说,高中棒球还是相对纯粹很多的!而且哪怕运营这一切的成年人充满了‘铜臭’,参加运动的高中生本身也足够纯粹。


    毕竟哪怕是他们中的佼佼者,从这得到的也不过是进入名校的机会(他们中不少靠成绩是没法进这种名校的)、一些奖学金等。极少数人或许会考虑到将来进入职业棒球,所以要在高中阶段好好表现、注意不要受伤什么的?可那种人也太少了,实际就是高中棒球界每一批的第一梯队,进入职业棒球界的也没几个。


    极少的利益牵扯,让这群少年打棒球真的就是纯粹打棒球!尤其是在九十年代初,连名气变现渠道都少得可怜的时代,说一句他们是为了理想、胜利和青春打球,是真的不亏心——即使野球部因为有故意折磨嫌疑的训练,以及苛刻到极点的前后辈制度,经常被人认为不合时宜。


    “大概是因为过了最在意的时段了,有一段时间现场看甲子园球赛是我的愿望。”南云凉介看着其他慢慢进场的观众,似乎每一个人都很兴奋,神情中也有一丝怀念:“我很小的时候还和朋友们打过棒球,甚至为职棒开球过以河源鹤千代的身份。”


    “但我没有真正加入过野球部,那有点儿太‘叛逆’高中时代加入篮球部,更像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南云凉介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高中参加篮球部的原因。


    林千秋一下就get到了南云凉介的意思,那个时候的南云凉介还是歌舞伎世家的继承人吧?大量的时间精力都必须放在歌舞伎练习和表演上,课余时间自然和同龄人没得比。能加入比较花时间的体育系社团已经是他的‘叛逆’了,要参加野球部,则可以说是直接挑衅他的父亲。


    当然,林千秋不怀疑以南云凉介那时候骨子里透出的愤世嫉俗,会没胆量挑衅。不过他一以贯之的责任感应该让他很难那样做——既然没有真正决裂,他还是荻野家的人,是当代的河源鹤千代,他就得对很多人、很多事负责。


    至于他最后选择的篮球社,虽然体育系社团一向以负担重著称,但很多体育系社团也是可以混的,尤其是一些不那么有人气的体育社团。这方面教育大附高的篮球社就是典型嗯,篮球社从来不是日本高校人气社团,尤其是在《灌篮高手》等经典篮球动漫尚未面世时。


    实际上,林千秋上辈子时,《灌篮高手》都要等到1990年下半年才开始连载换句话说,别说林千秋读高中那会儿了,就是现在,《篮球高手》也还不见踪影呢!


    “听南云君这样说,总觉得当初的篮球社很可怜”林千秋打趣了一句,然后才随着进场人群的移动进入坐席区:“嗯,会觉得很可惜吗?那可是南云君也绝不会有第二次的青春呢,却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


    南云凉介找到位置铺上坐垫,又接过林千秋的遮阳伞帮她收起来——之前林千秋是既戴遮阳帽,又撑伞的,现在进场看球赛,因为不是坐在最后排,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观众观看,就不能再撑伞了。


    南云凉介低着


    ??????


    头折伞,仿佛那是什么需要专心致志的精细活儿一样,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微笑了一下:“可惜?嗯,或许,但可惜和遗憾本来就是青春的一部分吧而且我的青春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或许林千秋对此持保留态度,觉得南云凉介只是性格使然,不会纠结曾经的‘可惜’然而这就是南云凉介的真心话,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他的青春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他有最彻底的‘叛逆’,为此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传统家族。还有一个深深喜欢的人,那个人甚至回应了他的感情


    要知道,大多数人的青春只要有一样就够充实和无悔了!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当时的灰暗,犹如梅雨季窒息的潮湿,似乎也变成了一种诗意。就像是一部出色的青春片,一切酸涩的、消极的、疯狂的、无言以对的,最后都会变成成长的一部分,然后回忆起来也是宝贵的。


    第236章 泡沫破碎(6) 观众席上加油……


    观众席上加油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让本来就火热的球场仿佛是烧滚了热油,热浪带来的扭曲要具现化了——这辈子林千秋在日本长大,虽然不是第一次看甲子园(但是是第一次现场看总决赛), 但还是被这种氛围感染,心情也和其他观众一样为赛场上球儿们的表现波动起伏。


    刚刚一局结束, 林千秋从站起来加油的状态回归, 还原地蹦跳了几下才坐下, 只从表现来看, 她倒是比南云凉介这个真正的棒球迷更狂热的样子。


    “千秋的主队是冲绳水产?”南云凉介有些意外,从林千秋刚刚的表现来看, 无疑是倾向冲绳水产的。而今天争夺1990年夏甲最终优胜的两支球队,分别是天理高中和冲绳水产高中, 而就他所知,林千秋对这两支球队都知之甚少。


    毕竟天理高中在鹿良,冲绳水产高中听名字也知道在冲绳, 林千秋本身对棒球并不热爱,人又长期生活在东京, 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嗯怎么说呢,我被冲绳水产那个二年级的主力外野手吸引了,好像是叫大野吧?我觉得他动起来有一种强烈的气势, 非常果决。”林千秋一边说还一边点头,似乎是在增加说服力。


    说实话, 进入甲子园的高中棒球选手,哪一个不是燃烧青春、把梦做到最顶峰?相比起职业棒球的平衡与保留, 他们绝大多数真的就是把每一场当作最后一场的打法——毕竟职业选手还得考虑下一场、下一个赛季,而高中棒球选手们没几个会走上职业,就是三年而已。


    而高中三年, 一年级基本不可能主力出赛,二年级也大部分如此(此时的棒球社团比几十年后更讲究资历辈分),三年级当主力,可不就是一生一次的燃烧么!既然是这样,燃烧自己全部的体力、精神、手臂,直至报废也是在所不惜的了。


    高中棒球多的是能证明这一点的例子,一个个天才少年为了甲子园优胜,整个甲子园赛程被教练高强度用满全场,创造足以津津乐道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奇迹与记录之后,结果却是棒球生涯基本结束。


    某种意义上,这种烟花一般只绚烂绽放一次,然后又转瞬即逝的夏日之旅,也增加了这些流星般划过的天才,与给予他们展示平台的甲子园的传奇性——人就是这样的生物,追求永恒与圆满,也追求瞬间与悲情。


    这种情况下,走到了夏甲的决赛,一个实力坚强、气势果决的选手,其实只能说是‘平平无奇’。所以林千秋说她因为这个被吸引,从而支持冲绳水产高中,是没什么说服力的,但南云凉介却被简单说服了。


    因为作为资深棒球迷,自己也会打棒球的他很清楚,有的时候被吸引真的就是很简单的事。每个球迷都差不多如此,或许是某个特别好的球,又或许是选手的某个眼神,甚至是球队一次富有感情的失败就让自己变成对方的粉丝了。这种事不是理性分析的结果,人类还达不到情感受控的程度。


    “大野伦?”南云凉介就比林千秋了解这次比赛双方的选手了,一听就知道林千秋在说谁:“如果是他的话,的确实力很强,才二年级就稳稳拿下主力位置了,而且看得出来他们的监督栽弘义非常信任他。”


    这样说着,南云凉介对冲绳水产的兴趣也更大了,之前他也是两边都不站,但会微微偏向天理高中一点。他曾经梦想过高中去一个棒球强校,那时候天理高中甚至是候选项之一当然,这个梦想从来只是梦想而已。


    “相比起天理高中,冲绳水产的确更有要赢的理由对于冲绳来说,棒球有高于棒球的意义啊。”南云凉介其实不太喜欢对棒球附加体育竞技以外的东西,这大概也是他一开始微微偏向天理高中的原因之一?不过他承认,这的确可能更大鼓舞选手们。


    林千秋不太理解二什么叫更有要赢的理由,之后在南云凉介的解释下才知道,就是冲绳的特殊性呗冲绳本名琉球,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独立王国,和日本没什么关系。甚至到了现在,要说冲绳是日本的,法理上都有很多微妙之处。


    只能说,法理上有欠缺,只是由于复杂的形势与种种巧合造成了既定


    椿?日?


    事实。


    所以冲绳对日本本土的‘向心力’一向是‘皇帝的新衣’一样的存在,好像有,好像没有,如有,而且大家还不能叫破这件事——这年头日本发展得好,冲绳就算再不爽,也不想放着好处不沾。日本本土则是另一种心态,觉得冲绳穷是一回事,绝不能放手是另一回事!冲绳本身就有不小的价值,更别说战略上的考量了。


    因此,不管民间怎么样,官方对冲绳都是绝对的拉拢,既给实在的好处,如经济补贴,也给面子,冲绳有什么露脸的事他们一定人捧人高!


    冲绳在一种对日本本土的复杂心情下,不能说喜欢日本本土,但要对抗也很难做到,于是冲绳棒球在甲子园的征战就成了一种情绪出口。其中既有冲绳对日本本土的‘抗争’,又微妙地包含了一种‘融入’——不管日本本土怎么给冲绳里子和面子,冲绳始终是有一种‘外人’的感觉的。不,不应该说是‘感觉’,这就是一直以来的事实。


    “啊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了。”林千秋听南云凉介简单说了1958年,冲绳首里高校成为第一个进入甲子园的冲绳高中,最后带着甲子园的泥土回去时,因为外国土壤入境有违《植物防疫法》规定,入关前泥土被撒进了大海,也是很感慨,其实这说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年前的事。


    接下来的比赛林千秋就成了冲绳水产高中的支持者,然而她的支持并未给冲绳水产带来好运,最终是天理高中以1:0的优势拿下了1990年的夏甲优胜。


    对此林千秋没有更多可说的,只是可惜今次的投手们,离场的时候还在说这件事:“这几年对投手的消耗太严重了吧?虽然说甲子园就是燃烧青春、燃烧自我的舞台,多数球儿也不会考虑未来进军职业,甚至大学继续打球的都不多,但”


    林千秋上辈子对棒球真的一无所知,最多就是因为看日本动漫,所以知道几部棒球满的名字,但因为对这一体育运动不感兴趣的原因,也没有真正看过。这辈子因为环境原因,真的想不知道也难而在知道棒球规则后,慢慢也能看一些比赛了。


    谈不上是粉丝,但日常跟着看一看不是问题,也因此她能评价这个时代的日本高中棒球对投手的消耗过于残酷——她之前就耳闻过日本高中棒球的残酷,说是透支选手的未来,甚至健康什么的。而现在见证了整个八十年代的日本高中棒球,她敢肯定,那时候肯定不如现在残酷!


    至少对投手绝对如此!


    如果说七十年代的甲子园是偏保守的,甲子园更像是一个弱化但更理想主义的职棒,那八十年代无疑要激进的多。其中一个很大原因是金属球棒被引入了高中棒球,这让‘豪打’成为主流,这种情况下场面好看是好看了,投手也是真的玩儿命!


    尤其考虑到这段时间球种单一、战术简单,投手只能硬顶金属球棒时代、史诗级增强的打手们,手臂报废率自然极大提升。稍微上点儿强度的队伍,一个甲子园的夏天报废一个王牌投手算什么?一场比赛报废一个也不少见呐!


    “这种情况是不可持续的,迟早会有改变现在只看哪所学校的监督敢为天下先了。”林千秋肯定地说。


    南云凉介一开始不知道林千秋指的什么,但他到底是比林千秋更了解日本高中棒球的那个,很快反应过来:“敬远?”


    ‘敬远’,俗称‘战术保送’,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强棒很强,甚至强到无解?没问题!我故意投四坏球,让你上一垒,然后就可以对付其他弱棒了——这种战术在职棒早就有了,除了想法比较极端的,也没什么人觉得有问题,但在高中棒球那就是禁.区了!


    毕竟高中棒球一直以来强调的东西就是纯粹、拼搏、梦想、无悔之类,这也是他们能够吸引日本举国关注,声名甚至超过职棒的最大原因。而‘战术保送’这种战术,说的好听是‘避其锋芒’,说得不好听不就是‘未战先降’。


    说是‘未战先降’或许有些苛刻了,但在一直以来关注高中棒球的人心里就是这样的。


    现在的高中棒球监督们也不是想不到‘战术保送’等做法,只是观众给的压力太大,没人敢迈出这一步——而相对的,一旦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管观众有多大的反应,也必然会有大量的跟随者。


    是的,高中棒球是相对纯粹,可那更多是选手们的特殊造就的,除此之外其实和职棒没有本质不同。学校在棒球社团倾斜大量资金也是有战绩要求的,一个个拿高工资的监督教练未尝没有自己的指标要完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被骂只是一时的,而且也只是被骂,但拿到的成绩是实打实的啊!


    “没错,迟早的事。”林千秋上辈子没关注过日本棒球,也不了解高中棒球的发展,但这是一个简单的推理问题。


    既然这个时代的高中棒球已经比上个时代商业化了(棒球强校依靠财力经常从全国搜罗天才什么的),那下个时代进一步妥协些什么,又有什么奇怪的?资本主义世界里,或许也有原则,也有不可动摇的东西,但那绝对不会是一场高中棒球赛的战术。


    南云凉介想了一下,虽然他在棒球上属于是老派的那种,不喜欢高中棒


    春鈤


    球太商业化,变得没那么纯粹,但他同样是个聪明人。林千秋说的他一想就明白——之前只是下意识不往这方面想而已,现在想了后就不能反驳林千秋了,因为这才是符合现实的。


    “真让人沮丧,高中棒球这片净土也迟早会消失。”说这句话的时候,南云凉介难得显露出了孩子气,赌气的口吻仿佛是一切要顺自己心意的小孩子。


    “从广义上来说,要在世俗世界寻找南云君说的那种‘净土’,本来就不可能吧?”林千秋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戳破孩子幻想泡泡的巫婆,但还是忍不住说:“至于狭义上的‘净土’,甲子园?大概还会存在很久很久。”


    “不只是因为参与的主体,一拨又一拨的十几岁少年,他们没有多少利益在其中,而且这个年纪真的前所未有地热学,纯粹远远超过成年人。还因为,即使是运营这一切的成年人,他们也会尽量保护这份‘纯粹’这才是高中棒球的竞争力嘛。”


    林千秋无比肯定这一点,毕竟几十年后热血棒球漫画依旧不乏破圈之作,这就说明少年的青春之梦还在做


    说到这里,林千秋忽然走神了,主要是一下想到了南云凉介对棒球的喜爱——要不是这次约她来看夏甲,她还真不知道南云凉介曾经也打棒球,还是个憧憬甲子园的少年,就像是王道体育漫里的主角一样。


    如果,如果十年前,他坚持要打棒球,没有进入教育大附高,而是去了一所棒球强校呢?林千秋把这个想法说给了南云凉介听,最后说道:“这样我和南云君就没有重逢的契机了吧?毕竟我对棒球没什么兴趣来着。”


    对于林千秋对‘另一个世界线’的猜想,南云凉介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


    “我在想,大概还是会重逢吧,因为我总会离开荻野家去外公那里,这样就会改编制作千秋的作品,然后产生交集了。”几天之后,南云凉介在东京,一次聚会上和幼驯染中山阳太意外碰面,聚会结束后续摊,他就说起了这件事。


    中山阳太‘emmm’了几秒钟,不太确定地说:“所以,小凉你的意思是,不管是怎样的重逢,你都会再次喜欢上林桑,对吗?真是有自信啊。我比较相信要在正确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一切才刚好哦!”


    “我不太确定,如果是更年长的时候重逢,你是否还会有十几岁的时候那种纯情,”


    “纯情?不关纯情的事吧?”南云凉介奇怪地看了中山阳太一眼:“只要是对的人就够了。”


    “啊就很讨厌小凉现在的样子,实在太乐在其中了好怀念十几岁的小凉啊。”中山阳太有些受不了的样子,喝了一口米酒兑乌龙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么,既然这么幸福,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入下个阶段?”


    见南云凉介不说话,中山阳太挑了挑眉毛:“这种事,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大家都会说,恋情长跑的话,不在感情还不错的时候结婚,一般到最后都完蛋了。‘爱情’带来的激情是有极限的,必须得看准时机转化为一种更稳固的关系,不然很容易经历一点点危机就分手了。”


    在林千秋身上,一向不能够笃定的南云凉介,这一次却没有太在乎的感觉。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我一直认为千秋对爱情、结婚之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如果我不是在一个恰好的时间点表白,可能也“


    “所以,我根本想象不到她有一天会热烈地爱上一个人,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在变成她的习惯,这就是一直以来我在做的事。”似乎是很满意现在这种状态,南云凉介露出了一个中山阳太很熟悉的眼神,是年少时登台,只有表现最好的场次,结束后才会有的眼神。


    这是南云凉介一直以来就有的想法,他不止一次庆幸高中时期的忍耐——那时候他看到很多人向林千秋表白,要说从来没有怀疑过保持克制是否正确,会不会被其他人抢先一步,那是不可能的。在平静的表象下,他其实患得患失的厉害。


    最严重的一次,是那次一起去神奈川参加花火大会。一个假期没有见到林千秋了,又看到了她和亲近的异性朋友是如何相处的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那种时刻,理智之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于是头晕目眩之下,在烟花的掩护下他告白了那是他一个人的告白。


    嗯,中山阳太当然希望南云凉介幸福,但真的看不顺眼对方这副样子啊尤其是在他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的时候——他交往了一年半的女友忽然提到了结婚的事,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甚至觉得荒唐,下意识说了很过分的话。


    虽然事后也有道歉,但两人都因此意识到从对方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或者说,就是对彼此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而已,于是顺水推舟正式分手了。


    然而说是‘顺水推舟’,但失恋的沮丧可一点没少。毕竟这可是一年半的热恋,人又是比想象中更‘虚弱’的生物,哪怕是种一盆花一年半后再失去也会失落伤心,更别说对方是个活生生的、能够产生大量交互和情感联结的人了。


    所以,察觉到了幼驯染的‘得意’,中山阳太忍不住肘击南云凉介一下,并且不吝展现自己的‘恶毒诅咒’:“哦,很有自信嘛?不怕翻车吗?作家可是很感性的,说不定突然有一天林桑就变心了哦!那个时候,小凉大概只能到我店里买醉了。”


    第237章 泡沫破碎(7) 林千秋当然不……


    林千秋当然不知道, 南云凉介的朋友已经在‘暗示’南云凉介该向她求婚了。实际上,她完全没想过这件事的!在和南云凉介去看过今年夏甲总决赛后,没过多久她就去华夏了准确地说, 她是先在华夏大陆呆了一个多月,见见老朋友, 又去之前没去过的地方旅行, 然后回日本呆半个多月, 之后又去了台湾。


    对于日本人来说去台湾要比去华夏大陆简单多了, 但林千秋之前还真没怎么去过台湾,上辈子就没去过, 这辈子也只是走马观花去过一两次。这次去台湾则是打着好好看看的念头,实际在那边也呆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她没有到处跑, 不然依旧是走马观花,她主要在台北呆着,偶尔去台湾其他地方的景区逛逛。


    这样下来, 等她再回日本,就已经是12月中旬了。回来之后, 她先见了龙池加奈子,将在台湾短居时写完的作品交给对方。


    “你在台湾买房了?是打算今后经常去住吗?”龙池加奈子听林千秋说起在台湾时的一些事,有些意外林千秋买房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 林千秋屯土地完全是出于投资的想法,对于世界各地都有自己的房产倒是没什么想法。不然的话, 之前买了那些土地,也不会因为觉得房地产市场药丸就全卖了。要让龙池加奈子说, 至少得留下最好的一两块啊!那种地块基本有价无市,喜欢置产的就该留给自己。


    而自住的话,也就不能以投资的视角去看了, 一些涨跌不影响的——当然,当下的龙池加奈子对房地产大跌依旧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现在,房地产市场只能说是‘横盘’,而且交易不再那样活跃。


    虽然这在房地产市场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了,但沉浸在盛宴中的人哪那么容易醒来?就算理智知道,不少人也要自己骗自己。对当下横盘不以为然算什么?等到以后真的开始跌了,不还是有人要喊‘顶住’‘技术性调整’?


    再说了房地产的下跌还不同于金融市场,一旦崩盘就是一泻千里。即使这次的日本房地产市场也是‘崩盘’、也可以说大跌,可实际过程中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一夜蒸发’这个下跌过程其实持续了两年左右。


    也就是说,最初的下跌不是全部虽说就数这段最猛、最冲击人心(不只是下降幅度的问题,关键是大众对房地产无脑冲的信心被打破了),但之后的放血还有的瞧呢!


    林千秋品尝了一口服务生包好的烤鸭,感觉有点微妙,然后点了点头说:“是也不是,大概这几年会时不时去那边小住,未来就说不好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华夏大陆那边,但去那边没那么方便,而且现在还没发展起来,总有些不习惯,去台湾就是替补选项啦!”


    林千秋的确骨子里是华夏人,所以在一个华夏环境中更自在舒适。但有一说一,她也不会说九十年代初的国内有多‘宜居’,毕竟发展水平摆在那里,而且这个阶段的治安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如果她只呆在发展最好的地方那还好,可一旦要一个人去旅行,考虑的就多了。


    上辈子她没经历过国家发展这段,以至于亲身经历之前很难想象


    相比之下台湾会好一些,虽然台湾在九十年代也谈不上安全,但发展水平总是好一些的,而且她往来那边也比较方便。


    龙池加奈子早就知道林千秋是个‘中国迷’了,当下也不奇怪她这样说,感慨了一句‘作家都很喜欢旅居外国呢’,也就不说这个了。跟着也吃了一口服务生包好的烤鸭,点点头说:“不愧是雅叙园,不愧是‘旬游记’。”


    他们约见的餐厅是位于目黑区的豪华酒店雅叙园内,一家名叫‘旬游记’的中餐厅。之所以会约在这里,主要是因为林千秋这几天住在这里——明明在东京有家,还要住酒店,当然是因为林千秋喜欢啦!


    林千秋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爱好,但她现在还真挺喜欢在日本各处住酒店的。这些酒店有的是近十年内开起来的,乘着经济上行的东风,各项设施完备又很新,体验感极佳。有的就是传承数代,所谓的‘老字号’了,一般是那种家族经营的旅馆。


    但说实在的,哪怕是后者,基本也在近一二十年内进行了大改,这样才能符合新时代顾客的需求嘛——修旧如旧只是看起来,旧时代的奢华之下,现代人的便利也是不可能牺牲的!


    林千秋之所以喜欢住这年头日本的高端酒店,除了舒适外,还因为这些酒店有一种几十年后罕见的‘奢华’。


    几十年后的高端酒店,林千秋蹭工作的福利去过几次,但感觉其实也就那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去的也不算真正高端(虽说算星级都是五星级了),总之除了大堂气派一些,房间和服务其实并没有和中档的连锁酒店有本质区别。


    或许是为了控制成本,就连那些高端酒店也越来越给人以千篇一律的感觉,尤其是同样的简约风,看一次会觉得高级,每次都那样就是无聊了。相比之下,这年头的奢侈就很不同了,很多都走极繁主义——‘繁’起来经常是各有各的不同,简约起来就很容易有雷同感。


    这家雅叙园就是这样,虽然这是一家三十年代就开业的店,但当时还是一家料亭,后来才成为酒店。但说实在的,就算成了酒店,林千秋感觉他们的主营业务依旧是承办各种宴席,这一点从宴会厅的数量之多,以及房间相对这个级别的酒店之少就能看出来了(这么大酒店,总共只有60套客房呢)。


    当年这里也是以奢华出名的,被称为‘昭和时代的龙宫城’,当下则更进一步。因为在1988年时,目黑区大改造,雅叙园的很多建筑也拆了,现在的主楼就是重建的泡沫时代顶峰时拆了再建,而且本来就是以奢华闻名的酒店,林千秋没来之前都不敢想这该华丽到什么程度。


    住进来这家此时可以说‘新’的酒店,林千秋也没有失望就是了。大量的壁画、金箔藻井、木刻雕绘、螺钿、漆艺等,注入了这家酒店的方方面面。林千秋这几天住在这里,根本不把这里当酒店,住的地方其实都无所谓了,关键是这座酒店本身就像是个美术馆!在这连住带逛就很满足了。


    毕竟就房间来说,除了特别大,雅叙园其实并没有让林千秋觉得比其他豪华酒店厉害——是的,虽然豪华酒店的房间一般都会比较大,不会有中低档连锁酒店那种真的就是单纯满足基本需求的格局,但雅叙园这方面也有点夸张了。


    最小的房间也有80平,这个大小当然不可能是一个附带卫浴的卧室的体量也就说,雅叙园的客房全都是‘套房’,这和几十年后的豪华酒店的做法可不一样。几十年后,即使是再豪华的酒店,肯定也有‘标间’呀。


    “烤鸭啊怎么说了,虽然‘旬游记’标榜是中餐厅,做的也是中餐,而不是中华料理,但在我看来其实也和中华料理差不多了。”林千秋无奈地说。


    在日本人的认知中,中华料理就是日本化后的中餐,虽然不一定是快餐,但确实是快餐意味浓厚的。相比之下,被认为是原汁原味的‘中餐’,那就是


    ??????


    另一回事了,一贯定位‘高端’,尤其是粤菜。


    这一点看过这一时代动画,像《樱桃小丸子》的都知道,毕竟里面也有侧面展现。


    ‘旬游记’就是典型的高端中餐,但让林千秋来吃,那是真的一点儿‘原汁原味’吃不出来啊!就比如说招牌之一的烤鸭,他们的吃法似乎是只包鸭皮,不带鸭肉?另外里面还包了脆脆的东西,有点儿像是像是煎饼里会放的薄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当然,毕竟是豪华酒店的招牌餐厅之一,味道肯定是不差的,但想到这是‘北京烤鸭’,林千秋就有些难以直视了。


    “是不够正宗吗?”龙池加奈子也get到了林千秋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我还以为,像是雅叙园这样的老字号,他们的餐厅会做的正宗一些呢。不过千秋你是在北京吃过真正北京烤鸭的人,感觉大概会不一样吧。”


    林千秋点点头:“差别挺大的不过就算是北京烤鸭,其实也分不同的流派,最有名的全聚德虽然一定要去尝试,但就我尝试后的结果,其实不如另外一家老店——但是,说到吃鸭子,还是南京要更权威吧?”


    “北京烤鸭本来也源自南京,是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之后,才慢慢在北京落地生根的。”


    龙池加奈子不奇怪林千秋对华夏的了解,这不只是因为林千秋学的专业和华夏相关,以及她在华夏做过两年交换生。要知道,龙池加奈子其实也接触过一些现在在华夏做生意的商人,或者外派到那边的职员,从她的感觉来说,那些人对华夏的了解也远不如林千秋。


    林千秋对华夏的熟稔有一种毫不费力的感觉,就仿佛国别、文化、环境上的隔阂不存在一样也是这个原因,林千秋偶尔开玩笑说自己上辈子是个华夏人,所以这辈子对华夏感到亲切,龙池加奈子是有一些相信的。


    就这样,吃了一顿味道还不错,但很难说符合林千秋口味的中餐,龙池加奈子告辞离开。而林千秋在雅叙园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退房回家,回家还是南云凉介来接她的——本来不必,不过谁让今天有约会呢?


    南云凉介到了林家,还在林家吃了午餐林美惠现在对南云凉介已经很熟了,毕竟是女儿交往了数年的男友嘛,时不时会接送林千秋,怎么都有机会碰面。不过南云凉介正式登门,也是在林千秋大学毕业后的事了。


    从第一次正式登门到现在,其实也时间不短了,林美惠看起来对南云凉介很喜欢——这也不奇怪,长相俊秀、性格沉稳、家世出众的年轻人,还和女儿交往了好几年了,感情十分稳定,哪个当母亲的会不喜欢呢?


    唯一可能觉得不好的就是‘齐大非偶’,但林美惠没有这个困扰,因


    春鈤


    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谁都配得上,不存在齐大非偶的问题。


    要说现在林美惠有什么担心的,就是林千秋和南云凉介从来没提过结婚的事了,毕竟这两人的状态这在她这一代人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不过她也知道,当代的年轻人对于早早结婚是越来越排斥了,女孩子还好一些,男孩三十岁以上结婚很常见。


    当然,这也和这年头结婚成家花费太多有关,如果不到三十岁,薪水达到相应的水平,日子肯定会拮据很多——大家普遍默认女方结婚后要做全职主妇的,养家的重任就完全压在丈夫一个人肩上,稍微负责任一些也会推迟几年结婚。


    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当然没有养家的问题,但在这个大环境下,他们恋爱长跑,根本没有结婚的计划,也不是很扎眼。至少看多了类似的例子,林美惠还不算很着急,都还没怎么催林千秋呢。


    林美惠乐呵呵地招待了南云凉介,又乐呵呵地送小情侣出去约会,林千秋什么时候回家的她都不知道——她平常大概是晚上10点多睡觉,她不知道就只能是比这更晚了。这也没什么,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林家也没有‘门禁时间’。


    “嗯,昨天说到了圣诞节的事,南云君问我能不能空出几天,今年不想在东京过圣诞节了,想来一次北欧旅行,那边是圣诞老人的故乡嘛。”第二天早上,林千秋起床相对晚,吃她的‘晚早餐’时,和林美惠提起了这件事。


    其实从她的神态可知,她应该已经答应南云凉介了,但这个时候还是商量着和林美惠说的——林千秋是不在乎圣诞节的意义的,没有这是一个重要节日,得和家人在一起的认知(实际这个时候的日本也没这种认知,他们眼里圣诞节其实也和情人节差不多了),但既然人在东京,还是得和妈妈说一下。


    林美惠当然不会觉得这哪里有问题,点点头就算知道和答应了,还有些感慨地说:“现在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大家都把出国当成一件大事,要告知亲戚朋友,如果亲戚朋友有需要,还会帮他们捎外国特产现在出国都变得普通了。”


    “你丽子阿姨昨天还告诉我,他们一家打算出国过年,要去澳大利亚。因为觉得澳大利亚在南半球,现在很温暖不只是丽子家这样,光是住我们这几条街的邻居,我认识的就有四五家要出国过年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曹操、曹操到’,林美惠才说好友高桥丽子一家出国过年的事,晚上林健太郎带着新婚妻子佐藤和子,不,现在已经改名林和子了,回家吃晚餐时,就提到了出国过年的事。


    “出国旅行过年多省事儿啊,比在家按照传统过年,忙前忙后轻松多了,也更有趣。”林健太郎就大大咧咧地说。


    其实是他们小夫妻两个想出国旅游过年,不过这是结婚的第一年,就撇下婆婆和小姑去‘快活’,这让新晋主妇和子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是港区出身、医生家庭的大小姐,但性格温柔偏传统,没有和婆婆住在一起已经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现在过年都不来孝顺婆婆的话,大概会更愧疚。


    所以其实是她提议邀婆婆、小姑一起出国旅游过年的,不然林健太郎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他现在正值新婚,也更愿意小夫妻两个过二人世界。


    林千秋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同意了出国旅游过年的同时(她也想出国旅游过年,不想忙传统过年这一摊),然后打定主意到时候规划和小夫妻不一样的行程,她和妈妈一起,夫妻两个一起,各玩各的就好了。


    当然,出国的事,圣诞节也好,过年时也罢,都至少还要等一个礼拜,这期间林千秋只是照常生活在东京。期间甚至city walk了一趟,搭地铁去了新宿,然后西武新宿站下站开始走起,打算经过新宿奇迹剧场、风林会馆、花园神社、新宿公园等,绕半圈到新宿三丁目站搭车回家。


    这一段也不是林千秋第一次走了,她还蛮喜欢走这一段的——这一段的特殊之处在于,战后黑市和不少红灯区等落脚在此,即使说是现在没有黑市了,红灯区也被取缔,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旧日风貌的残余。


    比如说风林会馆附近的小巷,多的是黑市时期结束后,原本在黑市经营的店铺。林千秋就颇为爱吃其中一家‘上海小吃’,虽然从她的口味来说,这里的小吃一点也不上海就是了。


    下站后没多久,林千秋首先就看到了令她也啧啧称奇的东京都厅,是的,东京都厅就位于新宿。而林千秋之所以会对一座政府大楼啧啧称奇,也是有原因的——这座政府大楼可不一般,它是在本月才落成的,甚至还没有投入使用呢!预计要明年才能正式用了。


    一个在泡沫时代巅峰期设计、建设的东京建筑,即使那是本应实用为主,要严肃、要朴素的政府大楼,那也注定普通不了!实际也是这样,这座大楼的设计师投入了很多想法,使得这座政府大楼从外表看就很有派头。


    而这样的派头是需要花钱的,据说建设费用高达1600亿日元,这个惊人的数字使得东京人民都亲昵地叫它‘税金塔’。


    这个称呼在泡沫时代还有些调侃的意味,毕竟这个时候有钱,大家也不觉得政府建大楼花这么多是太大的问题,这年头就是流行这种!但在泡沫破裂后,‘税金塔’就是老大难了,因为设计师用了太多新技术在里面,维护费可比普通建筑高多了!


    这导致‘税金塔’落成之后,基本都是按照最低要求维护的,而这又导致其状态下滑地很快,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还听说那里经常漏水什么的——就是因为太典了,被当作一个泡沫时代笑话说出来,林千秋才会刷到相关视频吧。


    林千秋这次趁它落成,经过这里还特意去看,也有上辈子知道这件事的原因这也算是一种见证历史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正是泡沫破裂时期(虽然身处其中的日本人,绝大多数还没有认识到泡沫正在破),林千秋真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能见证历史。


    第238章 泡沫破碎(8) 1990年的……


    1990年的除夕(日本人过的那种公历除夕), 林千秋和家人是在佛罗里达过的,更准确地说,他们去的是佛罗里达的迈阿密。


    虽然自从古巴送了国内的罪犯到这里后, 治安是急速下滑,甚至在很多年后衍生出了‘佛罗里达不养闲人’这个梗。不过在当下, 大家并没有此地治安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对外国人, 更多只是知道这里阳光沙滩很美, 是美国富翁传统的冬季度假地。


    就像玛丽莲·梦露主演的《热情如火》里说的, 富翁们就像是候鸟,总在冬天飞到南方, 这里的南方指的就是佛罗里达的海滩——虽然这里是北半球,不像澳大利亚那样正值夏天, 但也够温暖的,林家是特意选的这个目的地。


    “偶尔出国旅行过年还真不错呢,不用干那么多活儿, 而且时间充足,可以比平常旅行更悠闲。”林美惠和林千秋在酒店的疗养区消遣时, 刚刚从按摩床下来的林美惠就忍不住对林千秋感慨道。


    这方面当然是她的感受最深了,即使林千秋也会打下手,但准备过年的种种琐事, 年尾到年头忙前忙后的,主要还是她啊!这次出国旅行过年, 那些事就全甩下了!就连过年大扫除,也被林千秋一个电话打到家政服务公司解决了。


    当然, 愉快归愉快,林美惠最后还是说:“但也只能是偶尔,每年都这样, 总感觉不太对劲,过年始终是过年啊——那边看起来也是亚洲人,东亚人?唔,是日本人吧?”


    林美惠看到几对中青年夫妇走进来,看长相是明显的东亚人长相,而且很明显不是美国长大的那类二代移民。他们的神态气质,甚至脸型等没有经过说话习惯、饮食等的改变,与二代移民有很大不同。然后再仔细观察,也不难看出他们是日本来的。


    毕竟东亚国家就那几个,其他人或许很难分出他们,但东亚人本身是知道的。


    事事也是如此,新进来的几对夫妇都是日本人,察觉到林美惠母女是‘同胞’后,便颇为友好地过来搭话。一开始林千秋是无所谓的,不过没几分钟她就实在呆不下去了,微笑着找个了借口就暂时走开了,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不出她所料,人都去体验选择的项目了。


    “千秋还是那么任性呢,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不喜欢的人还是会直接走开?”林美惠有些无奈地看了林千秋一眼。林千秋这种习惯在日本,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孩,确实是比较让当妈妈的头疼的。日本人本来就讲究一个表面礼仪,对女孩更是要求温柔体贴,林千秋完美相悖,演都不演的!


    当然,林美惠也不是真的不能接受林千秋这样,毕竟林千秋是‘作家’嘛,日本国民对作家的纵容是超出想象的。实际上,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是作家后,发现她的性格没有太奇怪,人生没有搞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林美惠就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


    现在这样‘抱怨’,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一种出于习惯的反应。林千秋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说什么,直接跳过了回答,不太在意地说:“因为真的很烦人嘛,感觉现在出国遇到的日本人,好多都是这样的特别自大,一股洋洋得意的暴发户气质。”


    这不是林千秋太挑剔,嗯,或许也有她对日本人没有对国人的宽容的原因?总之,上辈子听说国人去外国旅游,会表现出低素质的一面时,她一般是一边羞愧,一边又忍不住为之解释——老一辈没有那个环境养成新时代对素质的要求什么的,而且刚富起来都是这样的,又不只有华夏这样?


    英国佬刚刚工业革命那会儿,难道就表现得很有底蕴吗?欧陆传统国家是很看不上的。后来美国崛起,很长时间在英国人那里也是暴发户之流,英国人爱他们的钱,其他的都嗤之以鼻。日本


    椿?日?


    人也是,泡沫时代狂妄得不得了,具现化了‘得志便猖狂’这句话。相比之下,国人其实算表现得好的了。


    但现在,面对日本人在海外的表现,林千秋是真的不会为他们找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说什么一年赚多少钱,又说什么美国人也挺穷酸的,还挑剔说这边的档次不够,名气很大却名不副实一副自己很了不起,见过吃过的都比这好得多,现在是行程已定,不得不屈尊于此的模样”林千秋摇了摇头,都没有再往下说了。


    她其实也不爱背后说闲话,主要还是这种人在此时的日本游客中太多了,而且真的很典型——夸夸其谈,一副高傲的样子,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起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是在美国,所以高傲的同时,又有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向往。高傲又自卑,也是够别扭了。


    林千秋确实对此印象深刻,在迈阿密过完年回日本后,和朋友们开忘年会时,甚至说起了这件事。


    “嘛,这种事也很常见啦,那种浮夸的家伙现在真的到处都是!不过以前只是在国内这样就算了,听说了也只是笑话一番,当成是娱乐杂志上的段子嘛。但现在,出国的人越来越多,这种家伙就很丢脸了。”一个朋友听林千秋说了那件事,摇摇头说。


    人们大抵都格外不喜欢‘丢脸丢到外国’这种事,在日本人就更在乎了,这和他们普遍扭曲的自尊心有关?总之他们是比普通人更在乎‘国际观瞻’一些的,听林千秋说了那件事,也是从这一点出发来说。


    不过对方也没有纠结这件事,很快就由林千秋的出国旅行说到了最近流行的出国过年:“这样说起来,出国旅行过年还真是很常见啊。这之前光是我的亲戚家,我知道的就有两三家出国过年了我也蛮想这样的,在东京过年真的又累又无趣啊。”


    对面的朋友听到这话,给自己倒了一杯日本酒,有些惊奇地说:“我记得你家的传统是去酒店过除夕吧,这也会累?”


    林千秋旁边这位朋友家确实是这个传统,而且一起过除夕的不只是一个小家,而是从她爷爷起、已经分支的大家族,总共有近二十口人呢!他们每年都会去固定的一家大酒店,订同一个厅,这在外人看来有些夸张?不过和她差不多家境的同龄人,不少都有类似成长经历。


    对于‘这也会累’的惊讶,这位朋友只是耸了耸肩:“当然很累啊,除夕宴上要很小心的,大家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好不容易结束了,正月初七之前也不可能休息,要和家里长辈一起到处拜访。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是明星一样。”


    “每天要很早起床去美容院,做头发、化妆,挑选要穿的衣服。每到一个地方也不简单,就像面对媒体一样今天是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的,毕竟年轻人参加朋友间的忘年会也算正当理由了,我爸妈不可能不让我社交的。”说到这里,这位朋友一脸庆幸。


    虽然出来参加忘年会也是一种社交,但社交和社交不一样,家里安排的那些就是应酬,这边和朋友在一起可轻松多了。


    说到这里,这位朋友像是突然来了灵感,对其他人说道:“刚刚有人说想去意大利吧?”


    的确有人说到想去意大利,林千秋之所以会提到这次在佛罗里达过年的事,就是因为有人挑起了相关话题——说是这次过年去了意大利,然后就有人积极响应,说好想去意大利。其实是购物欲上头了,想要去意大利扫货。


    林千秋的朋友也有家境一般的,但今天开忘年会的这些人不属于这种,大家一个圈子,普遍家境较好。所以购物欲上头,不提东京有的那些知名百货公司,直接说要去意大利、法国、美国扫货,这都不奇怪。


    只能说,这年头的东京还是不行啊,不是几十年后的东京。那个时候早就失去了二十年、三十年了,东京反而在奢侈品市场更有地位,能在世界其他地方买得到的奢侈品,哪怕最新款,就不存在东京找不到!要满足购物欲的话,根本不需要特意飞到欧陆或者美国,甚至香港购物。


    那时候特意飞到国外买那些,基本是图一个氛围和好价,或者干脆就是顺便旅游。


    “对啊,我想去意大利突然就好想去吃那家哈塞拉罗马附近的冰淇淋,嗯,那家酒店旁就是购物街,孔多蒂购物大街,什么品牌的店都有,超级方便的啊!”之前提出想要去意大利的女孩,仿佛是对‘意大利’这个词加了特殊关注,朋友一说就叫了起来。


    这位朋友‘嗯嗯嗯’地点头,然后就跟着说:“听起来真不错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我是说,想做就去做,这不是很有style吗?新时代的女孩就该这样!”


    林千秋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猜到了,这位朋友大概是想借这次行程,逃掉今年剩下的‘新年拜访’了。到时候到了国外,可以打电话给家里,就说朋友们都说要来的,她也不好扫兴而事已至此,家里也很难说什么了。


    毕竟孩子都成年人了,总不能为了这种小事大小声吧?


    提出要去意大利的女孩当然积极响应,其他人觉得这有些太突然了,都面面相觑。不过多数还是觉得这样‘突然’‘无准备’反而很有趣,而且被一句‘想做就去做’有点说服了。最后除了接下来有比较重要的安排的,竟然都决定要去了!


    林千秋觉得挺有意思的,说了一句‘算我一个’,然后算上她,一起的竟然有7人。


    7个人在忘年会散场之后,匆匆忙忙回家拿自己的护照,然后又匆匆忙忙赶往机场——都是经常出国的人,哪怕是临时起意要去意大利也没有任何障碍,基本到了机场直接买票,到时间就能走。


    行程这样突然的结果就是,等到真的落地罗马,大家彼此看看,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之所以觉得不真实,可能还有没休息好的原因吧。忘年会结束时本来就很晚了,上飞机时是凌晨三点半,之后一路飞到意大利的罗马,虽然在飞机上也有休息,但哪怕是头等舱,那也是飞机上,谈不上有多好的休息呢。


    最后大家只能先去上飞机前打电话预定的哈塞拉罗马,她们一起预定了三个大套房——主要是住套房比较舒服,有更好的待遇。也不用担心不方便,每个套房都有不只一个的卧室,足够想自己睡的人都自己睡了。


    第239章 泡沫破碎(9) “请将新款的……


    “请将新款的春装拿来看看吧, 就是平常能穿的那种。”林千秋看了看店内生意火爆的样子,对导购小姐说道。


    在意大利罗马落脚之后,第二天林千秋就和几个朋友出门吃东西、购物了。她们入住的酒店周围, 就是罗马最大的高档购物街,多的是全欧洲, 甚至全世界的奢侈品品牌店, 这倒是极大方便了想要血拼的朋友。


    她们现在落脚的店是香奈儿, 香奈儿九十年代的风格林千秋还是很喜欢的, 所以没怎么看就先坐到了沙发区,显然是要打‘持久战’的模式。就连‘取货’这种事都让导购代劳了, 就是想节省力气,为后面试穿做准备——没有一次换过很多衣服的人恐怕很难想象, 这真是一个体力活儿!


    朋友们也注意到了林千秋的兴致颇高,打趣说:“原来千秋喜欢香奈儿啊,不过真的呢, 看它们这几年的秀场,的确很引人注目, 那种优雅又俏皮的风格,在越来越高冷的高级秀场是独树一帜的。这是设计师的功劳,也有模特的原因。”


    椿?日?


    林千秋她们几个购物时都很随意, 如果只是打算随便买,是不会坐下的。可能就是看一看, 有喜欢的小衣服就拿下来比划一下,觉得不错再换上, 尺码不错也就随手买下了。之后再呼啦啦逛到下一家店,循环往复。


    只有有人想要仔细看时,才会走到这类大牌店内都会有的休息区, 坐下来慢慢选。


    这其实不符合此时日本新富阶层流传的购物准则,即进入奢侈品店,都要坐下来,通过导购拿取自己需要的类型,慢慢选、慢慢试。至于随便看、亲手拿的模式,那是在普通服装店用的,在奢侈品店也这样,是会被看不起的——至少很多日本人相信是这样。


    林千秋当然不会信这些,或者说信不信都不影响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她是花钱购物的一方,难道要花钱买罪受?呵呵,上辈子作为不消费奢侈品的普通人,如果她说这种话,多少缺乏说服力,被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也不是没可能,可这辈子是真能正大光明说的!


    她是这种风格,能和她玩到一起的朋友当然也基本是比较随意的、不在乎如今日本社会流行的所谓各种‘排场’。也是因为这个,她们之前逛店,因为做派不符合有钱人的样子,还被店内几个明显是日本人的家伙翻了白眼呢!


    林千秋笑着点点头:“这几年香奈儿的套装和日常的衣服还是很棒的,但如果是礼服,我大概不会选它日常的衣服可以四平八稳一些,但礼服大可以更风格化,香奈儿这一点比不上其他几个同样蓝血的品牌——我是说,如果需要品牌加持,也不需要选它。而如果不那么需要品牌加持,那选择就更多,现在有很多新出来的设计师品牌也很不错呢”


    大家想了想,还是比较认可林千秋的结论的。之后等待导购拿衣服时,又讨论了一下待会儿去哪儿吃饭的问题,这时候有人注意到了店内有小一半的人都是东亚面孔,其中除了个别是港台的,多数看样子都是日本人,就有一些意外。


    “日本人都这样有钱了吗?我知道现在大家有钱,经常出国旅行、购物,但没想到”说话的人摇了摇头,看到了那些购物的日本人里,居然还有十几岁的中学女生:“即使是我家,在我念中学的时候,也没有给我买香奈儿的衣服啊。”


    说话的朋友是东京富N代,所以她说这话还是很有代表性的。这其实也是日本老一辈的传统了,或者说,全世界的‘老一辈’都有类似的传统,即家里再有钱,小孩子的吃穿用度也只会维持一个适度的水平。


    像是衣服这种东西,质量好、价格适中就行了,给小孩子穿迪奥、普拉达、阿玛尼什么的,这真的合适吗?


    这是此前的一种社会总体认知,这一点从大牌从来不专门出青少年款就知道了,它们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是为‘大人’准备的。甚至在美国六十年代的‘青少年风暴’之前,所有大牌都是不重视青少年市场的,这里的青少年可包括二十几岁的!


    当下大牌虽然即将二十到三十区间的人们列入了自己的顾客群,但还没有专门做少年少女的,最多就是每次新款中带几个少年少女look。哪像几十年后,都已经拓展到童装领域了


    “我也一样,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LV的钱包,是我姑姑出国出差时给我带的礼物。因为是我唯一拥有的大牌,所以印象很深呢。”另一个朋友也跟着说,显然有差不多的少时经历。


    当然,也有朋友不太在意这些,就说:“这也没什么,毕竟现在有钱了,时代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的观念变化很大。假如是我,我倒是不介意给自己的孩子买香奈儿或者爱马仕不过,刚刚在古驰店遇到的那个丫头,给她买东西的真的是她爸爸吗?我总感觉不太像。”


    大家彼此看看,没有接过话,毕竟只是猜测而已,以她们的性格很难将那种猜测说出口——说的明白一些,刚刚遇到的‘父女组合’,女孩子像十几岁高中生的,好像不是真的父女,而是援.交那种情况啊!


    说实话,林千秋上辈子第一次知道‘援.交’这事儿,还是动漫《头文字D》。甚至一开始的时候都没看懂,毕竟女主角做的这个,在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她,是没有概念的。是之后又过了好几年,才大致知道那怎么回事儿。


    但也只是知道事情的性质,至于日本特色‘援.交’的具体细节(援.交这种情况当然不止日本有,可像日本这样常见、出名,甚至有专有说法,可能是独一份),那真的是很晚才有所了解。


    上辈子时,林千秋还以为这类事要在日本经济泡沫破裂之后,就是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才越来越常见(正是《头文字D》故事开始的时间点)——


    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有风俗业,而风俗业都有自己的历史——不需要多说的是,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行业,在日本是这样,在华夏也是这样,在世界上其他的国家同样是这样。


    但是做到像日本这样,有着这样兴盛、理所当然,从‘亚文化’做成‘主流文化’的风俗业,这确实是绝无仅有的。日本人似乎对‘情’与‘性’有自己的特殊的认识,这和其他国家的人都有着微妙的不同。


    这样的历史导致了日本人在两性关系上既谨慎又开放。而六七十年代欧美性解放运动的风□□到这个国家,加上避孕手段发展、生理教育课程变化等原因,进入八十年代的日本,在某些事情上开放的让人吃惊。根据当时就有的调查,很多中学生就已经有了性经历。


    以一个东亚国家来说,这实在是够惊人的——其实以欧美国家的水准来说也很惊人。很多人通过看外国的电影、电视剧了解国外,看过纽约、伦敦几个大城市之后就当国外男女关系都乱的很,实际上情况不是那样。


    以美国为例,这是一个清教徒建立的国家。清教徒是什么人,他们根本不好享受,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苦行僧差不多。在两性关系上他们谨慎保守,完全不像电视和电影里那样。


    至于电视和电影,舞台一般放在国际性的大城市,这些大城市和国家其他地方的风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奇迹一样的岁月,这时候的日本人享受着国家发展带来的种种好处(虽然很大程度是虚假的发展,一切都是泡沫),沐浴在幸福当中。也就是这一时期日本女性开始了对外国奢侈品名牌的病态追求,包包、鞋子、连衣裙,来自伦敦、来自米兰、来自巴黎,这些价格昂贵的‘艺术品’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被她们一扫而空。


    这些精致、时髦、高档的名牌服饰装点了一代日本女性的时光,但是下一个十年开始,九十年代,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九十年代初开始,经济出现不妙的迹象。日本的经济好像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昨天还是纸醉金迷,今天就变成了凄风苦雨。


    关于这些,经济学家也没法解释,悲观的人说这是又一场经济危机,将会绵延数年乃至数十年。乐观的人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市场会自然消化这一危机,眼前的困难之时暂时的,时间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不管将来怎样,现在面对的问题是实实在在的问题——经济出现问题的同时,日本人民的消费水平在下降。哪怕是再不情愿,日本人都要改变上一个时代过于奢侈的消费习惯了。


    其他的人群还好,自我调节的能力比较强。可是青少年不同,他们的思维还不够成熟,他们不会因为明白自身的困境就选择体谅。


    许多少女在自己的孩提时代是见自己的母亲、姐姐如何消费奢侈品长大的,但是等她成长为少女的时候,这一切就没有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加上虚荣心作祟,这成了一个不能解的大问题。


    𝑪𝑹


    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人的选择无非是开源节流,对于这些少女来说,节流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选项也就只有开源了。


    年轻的女孩子能怎么赚钱?如果是高中生打工的话,又累钱又少,工作一个暑假也不见得能买到她们心仪的一个包包,她们当然是拒绝的。


    这个时候,从古至今开放而独特的两性观念让她们自然而然将出卖□□当成一种手段——观念的确非常重要,如果是换成华夏这种传统的东亚国家,情况也会完全不同。至少华夏的少女不会在没钱的情况下首先、立刻就想到卖.淫。


    这条路一直被当作是走投无路下逼不得已的选择,显然当时数量不小的日本女孩子并不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林千秋所了解的日本少女□□之滥觞,所以她还以为泡沫时代,大家挥金如土的岁月,援.交这种事应该还不存在,至少没有成为一个很大的样本。


    但真正身处日本八九十年代,林千秋才知道,等到‘援.交’成为司空见惯的热词时,只能说明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另一个层次。而实际在大家最不把钱当钱的泡沫时代,也有不少年轻女孩援.交。


    是的,这个时候赚钱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容易,但对还是学生,除了打零工赚点辛苦钱外别无他法的年轻女孩,这都白搭。这种情况下,整个社会的纸醉金迷、挥金如土,只会成为刺激源,刺激她们想办法去得到那些她们,甚至她们的家庭都负担不起的东西。


    这可不是猜测,相关新闻时不时就有登载,只是林千秋的生活圈子决定了她不太可能亲眼看到而已——如果她读书的时候正值泡沫经济巅峰,那倒是有可能。毕竟按照当下的数据,除了男校,平均来说每个班级都有涉足援.交的女孩。


    林千秋亲眼见到援.交‘入门版’,还是这次从意大利回日本后,又过了两个月。这次是她city walk时,跑到了上野,上野距离她家所在的谷中也不远,她甚至是自己开车到了上野站,然后才下车开始逛的。


    大概就是从上野站起,经过国立科学博物馆、东京国立博物馆本馆、国际儿童图书馆、东京艺术大学红砖1号馆、东京都美术馆、清水观音堂、黑泽大厦、黑门小学、阿美横丁、比留间牙科医院等,又回转到上野站。


    这段步行路也是林千秋非常喜欢的,一方面是离家近,方便过来,所以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走一走。另一方面,也是这一段的西式建筑非常有可看之处——这些西式建筑可不是当代建的,出名的那些基本是近代修建,明治、大正、战前昭和,既分明,又有融合。


    林千秋一路看过来,也是大饱眼福、常看常新了。而就在一小段大正风貌的街巷,她看到了一家招牌写着‘中古制服’的店这本身没什么,日本所谓的中古其实就是二手货,几十年后得益于泡沫时代前后攒了一大堆高质量奢侈品,那时候日本的‘中古奢侈品’在国际上都是权威的。


    此时中古产业不那么成气候,但也挺常见,毕竟日本一直有‘惜旧’的传统。这大概是因为岛屿国家,物产有限,东西往往使用得很珍惜,用到不能再用了也舍不得丢弃——日本‘九十九神’的说法广为流传(东西用久了丢弃,就会成妖),大概就来源于此。


    所以即便是泡沫经济时代,也有中古店生存的空间。


    林千秋之所以在意,是她想起了最近看到的一篇调查报导说的是,最近年轻女孩,不少会出卖自己用过的制服给这类‘中古制服店’赚一些零花钱。这可不是要毕业了,旧物利用,而是还在上学呢!而且穿过的制服卖出去居然比新的还贵!


    根据调查报导里的说法,这种行为正是援.交的前奏。就像借高利贷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借高利贷的,一般都是银行、亲戚朋友等借完了,然后才会开始借高利贷。


    少女出卖自身也是一样的,一开始的时候事情不可能那么‘严重’,一般中学少女是从买卖自己的贴身衣物和中学制服开始的——东瀛男子似乎很多都有恋物癖,这些东西被他们买下,那是很有市场的。当然了,这也就是赚个零花钱,钱不够了就有可能往深渊里再走一步。


    这方面,泡沫时代的女大学生是给中学生‘启发’的‘前辈’。


    泡沫时代,甚至泡沫时代以前,女大学生为了补贴日用,维持比较好的生活,就不少会选择和社会上事业有成的男子出去约会了。她们年轻、新潮而且有文化,对于那些在家庭生活中已经疲惫不堪的老男人来说是一种慰藉。


    不过女大学生收费比较贵,往往也更矜持。很快,她们的行业‘竞争对手’出现了,是的,就是女高中生。


    女高中生更加年轻、活泼,符合东瀛人自古以来对‘美少女’的追求,收费也更加低。至于头脑差一点说真的,如果是追求头脑,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


    这种名义上的‘约会见面’其实就是‘卖’,根据女孩子的不同和男子的经济实力,一次约会见面需要支付几万日元到几十万日元不等。当然了,当下的价格,一般情况下就是五万日元到十万日元左右。


    ——这里所说的男方事业有成也就是普通的成功而已,通过二十年左右在公司的打拼,成为了课长、部长这种。他们有钱,但不可能有钱到不在乎钱。真有不在乎钱的,他们的‘猎物’可能就不是普通的女高中生了。


    “小姐,你也有不要的制服的话,同样可以拿来哦!只要附上照片和签名,就可以拿到你朋友一样的价格了。”林千秋胡思乱想时,那家‘中古制服店’的们被打开了,老板模样的人送了两个女孩出来,就对其中一个长发的说道。


    看起来那两个女孩是一起的,其中一个卖掉了自己的制服,另一个虽然没有,但也被老板瞄上了。


    “哎呀,不必白费力气了,清水不会的!上次在涩谷,也有一家中古店的店主想要她的旧制服,还说要是肯‘脱贩’,价钱可以翻倍!结果清水还是拒绝了她有点保守啦!”来卖制服的正主是一个波波头女孩,大大咧咧地说。


    “‘脱贩’当然不一样啦!脱贩可是要拍脱衣照的,主要还是那张照片,制服只是附赠的。这种半个人定制的脱衣照,有专门做这个的,价格还挺高的呢。”老板不以为然地说。


    林千秋虽然从来没听说过‘脱贩’这个词,但听这段对话也猜得到了——这种中古制服店里的制服,一般是不清洗的,除非卖的人拿来时就是洗过的。毕竟会买这些的,本身就抱着龌龊心思,那当然是没洗过的比洗过的好。


    而比没洗过的更有吸引力的,大概就是当场脱下来的!买家和卖家当面交易,中古制服店实际只是牵线搭桥的那个。而且脱下来时,默认买家还可以拍一张照‘留念’。


    听到这些,林千秋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她想停下来,但又不知道停下来做什么。她又想加快脚步,快点儿离开,可这种掩耳盗铃的姿态对她是另一种难堪。最后,其实是说话的人注意到了她这个路人,看了她一眼停了下来,她才慢慢走远。


    第240章 泡沫破碎(10) 因为亲眼见……


    因为亲眼见证了泡沫时代的年轻女孩出卖自身的事(虽说这时候严格意义上已经是泡沫破裂后了, 但身处这个时代浪潮中的当事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后世也往往下意识觉得1991这个年份是属于泡沫时代的),林千秋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打不起精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非要说的话,这种事情在日本就没有断绝过!要知道, 成为日本江户时代娼.妓业象征的‘吉原’, 可是1958年才伴随着《卖.淫防治法》颁布而‘关门大吉’的, 而那时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代人而已!


    曾经造访过吉原的很多人也只是由‘小哥’变成了‘老伯’罢了。


    ——吉原是江户时代东京的合法红灯区, 这里与外界有围墙隔绝,类似华夏古代城市里的‘坊’。之所以要将妓业集中在这里, 是当时的政府为了收税容易,另外多多少少也有风俗上的考虑吧。古代虽然基本上不禁娼, 但也不会任其发展,将其圈禁在一个固定区域,不只是方便管理和收税, 也不容易影响到其他地方的治安、风俗。


    倒不是说江户时期,东京除了吉原外, 就没有从事妓业的了,只是那多数都是非法的。非法就无法做大,实际也就在古代政府的接受范围内了。


    林千秋自己之前都写过对江户时代吉原有不少描写的《女医》, 对此了解并不算少。她也知道1958年之后,日本是废除了公娼制度, 可是换汤不换药,实际上合法的风俗业一直存在——别的不说, 就说在吉原原址上,原本就有一些‘土耳其浴室’,这在1958年时是没有被取缔的!


    之后伴随着吉原成为历史, 之前名声在外的妓院纷纷关闭,土耳其浴室倒是发展了起来,越开越多。甚至于到了1983年,这片区域转为了‘肥皂乐园’,顾名思义,就是‘土耳其浴室’集中区了(土耳其浴在日本就是泡泡浴)。而‘土耳其浴室’卖点到底是什么,稍微了解一些日本的人一听就明白。


    从那时到现在,都可以说是土耳其浴室的鼎盛年代——经济泡沫大,大家都挥金如土,也不只是土耳其浴室鼎盛,这些年艺伎鼎盛、陪酒女鼎盛虽然不是都是风俗业,但多多少少是带有暧昧含义的,做这种消费的多数人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谁又不知道呢?


    林千秋还记得前几年又出台了相关法律,进一步‘规范’风俗业。换句话说,日本风俗业一直都可以合法存在,只是需要守一些规矩罢了,比如营业时间、营业地点等等。


    从这个角度来说,少女卖自己穿过的制服,真的就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了——但林千秋还是感觉很不好,这大概是因为亲眼见到的和只是听说的不同?当然,她其实也接触过陪酒女、艺伎,但这些都‘现代转型’了,有那个意思,但不算真正的风俗业。而要说真正的风俗业从业者,林千秋也是没接触过的。


    再有就是年纪太小了,都是十几岁读中学的年纪啊这甚至不能一句‘她们自己


    ??????


    选的’来下结论。是的,她们往往不缺吃穿,甚至普遍在同龄人中家庭条件中等,只是因为零用钱无法满足奢侈消费的需求,所以如此。


    如果这是一个成年人,都可以说是‘她们自己选的’,讨论社会在这上面的影响都是次要的。不然一句‘大家都在这样的社会里生活,多数人都不这样啊’,就足以反驳了。可这是个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这就很让人不是滋味了


    这种心情让林千秋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内耗中,为了摆脱这种内耗,她干脆离开了日本,去阿根廷玩了一段时间——这时候正是阿根廷的秋天,气候宜人,农场、果园都到了收获的时候,特别适合去这些地方玩玩。


    林千秋有一个关系不错的东大学姐,去年结婚,结婚对象就是移民到了阿根廷的日裔。对方家里也是很有实力的,在阿根廷置办了大农村,还有一个葡萄园。这次林千秋去阿根廷玩正是投奔了她,基本就呆在葡萄园里帮忙。


    这种悠哉游哉的田园生活还是很疗愈的(主要她只是帮忙,而不是为了生活干活儿,累就休息),等到6月初返回日本时,她已然淡忘了之前的事,能够重新以轻松的心情投入生活了。


    “迪斯科?没问题啊!在芝浦那边嗯嗯,可以。”回日本后没多久,就在林千秋被今年的日本梅雨弄得有些烦闷,同时又因为这种说不出来的诗意,没办法下定决心再次出国避开时,有朋友打电话邀她去迪斯科舞厅玩,对此林千秋是一口答应!


    说起来,这些年在日本,迪斯科舞厅也是火了挺久了,不过不同于八十年代初,迪斯科舞厅还是‘最时髦’的地方,往往开业也在城市最中心。现在的迪斯科已经是众多娱乐场所中的一种,不再出类拔萃,营业场所也一路‘下沉’。原本没有迪斯科的城市都开了,有迪斯科舞厅的城市则是新开在了边缘地带。


    林千秋在八十年代初,还在读中学时,周围就有同学会偷偷去迪斯科舞厅了。虽然正规的迪斯科舞厅有年龄限制,以他们当时的年纪是进不去的,但打扮得成熟一些,又或者偷偷溜进去,在保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想进总是能进。


    那时候林千秋不想冒险,从来没有去过,到大学后才和同学朋友一起体验了日本泡沫时代的迪斯科舞厅——对林千秋来说,那倒也是有趣的经历,跳舞喝酒还在其次,真正让林千秋着迷的是迪斯科舞厅里的氛围。


    华丽?复古?总之就是日本泡沫时代的种种,在那里有一个集中升华,简直各种元素都汇聚融合,然后以超常浓度爆发了。


    晚上,林千秋


    春鈤


    换上了去迪斯科舞厅穿的衣服(去这种地方她反而不喜欢穿裙子,觉得行动不便,所以穿的是露脐装+紧身牛仔裤),然后直接打车去了和朋友约好碰面的地方。而等到到了地方,她看到了对面迪斯科舞厅的招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朱丽安娜?你约我来的舞厅是朱丽安娜?”林千秋脱口而出。


    朋友不明白她为什么惊讶:“没错我没和你说来的是朱丽安娜?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你之前听说过这里了?不是说前一段时间这里开业前后,你都在阿根廷吗?从哪儿知道的?”


    林千秋‘唔’了一声,含混了过去。她能怎么说呢?难道说自己知道这里是上辈子的事——朱丽安娜舞厅确实名气挺大,虽然上辈子的历史上,他的开业年份就是1991年到1994年,前后不过三年零三个月,可却是日本泡沫时代印记里鲜明的、具有代表性的一页。


    即使,严格来说其开业到关门,实际已经是泡沫破裂后了,不能称作是泡沫时代的产物。


    只能讲,时代是渐变的,不是被一件标志性事件简单粗暴划分为两个时代的。这个事件前后,一天之隔,大家的生活能有什么变化?更可能是一两年、两三年里,大家的生活‘慢慢’上下,然后大家再回头看,这才意识到‘标志性事件’的深刻意义。


    这方面最滞后的就是文娱作品了,大家印象中具有泡沫时代气质的日剧,甚至将其列为泡沫时代代表作的作品,基本都是泡沫破裂后的了。比如说经典的《东京爱情故事》,实际就是今年刚播出的,而这个时间点按照后世正式定义,已经是泡沫破裂后了。


    朱丽安娜舞厅大概也是这样,开业在1991年,之后经营的几年更不要说,都是泡沫破裂后了——只能说,当第一批泡沫破裂的受害者,被经济变化影响到生活的人出现时,很多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鞭子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而且要让享受惯了泡沫时代‘美好生活’的人接受一切都变了,这本身就不容易。人总是趋利避害,‘坏消息’什么的,只要没有百分百尘埃落定,也是要挣扎、逃避一下的。


    “别看这家舞厅的装潢没什么特别的,周边已经有差不多的了,只有面积大这一点值得称道,但这是一家对女生很友好的店。”朋友拉着林千秋先去排队。从这也可以看出,上个月新开业的‘朱丽安娜’确实生意很好,才多久啊,就要排队了。


    在朋友的解释下,林千秋才知道朱丽安娜舞厅主打的就是对女性友好,一开始定位是‘给都市白领女性下班后的休闲好去处’。围绕这个定位,一切当然都是围绕着给女性更好的服务来了——在林千秋看来,这个定位其实就很成功了,远不是朋友提及的,外界在这里未开业前评价的‘平平无奇’。


    有后世见识的林千秋非常清晰地知道,迪斯科舞厅这类场合,最重要的首先是吸引女生进去,只要女生多了,男性顾客必然会来。


    早期一些经营者就没有明确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有意无意忽略了其重要性,以为讨好了消费更高的男性顾客就高枕无忧了——其中的典型例子,就是各种专攻年轻男女社交的APP,一开始生态健康,女性用户用的比较舒服的时候,一切都好。而一旦对男性用户纵容,导致诸如满嘴黄段子的男性用户增多,女性用户就会渐渐流失了。


    男性用户不会因为平台对他们的‘纵容’就有多高的忠诚度,而是女性用户一旦减少、交友意愿整体下跌,就会找下一个平台。


    “看起来是不错,队伍里多数都是女性,美女比例好高。”林千秋扫了一眼队伍说。


    朋友笑了笑:“这个嘛,来迪斯科舞厅的女孩,尤其是这类没有小孩子的迪斯科舞厅,大多是对自己有点自信的。要么本来就很漂亮,或者至少身材不错,要么就是那种美国式的女孩,有自己的sense,根本不在意世俗对外表的评价,气场全开呢!”


    林千秋点了点头,随口闲聊中,她们也入场了。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一览这座后世知名的舞厅——正如当下杂志报导的,朱丽安娜舞厅的装潢并不起眼,尤其是港区芝浦一带,有很多闲置仓库,将其改为大舞厅算是常见的做法了,导致这边的舞厅有一种趋同感。


    不过即使芝浦这边遍布大型迪斯科舞厅,朱丽安娜也算数一数二了吧?林千秋扫了一眼,估计这位于第三东运大厦一层的迪斯科舞厅,占地至少超过1000平。如果实在别的国家就算了,可是在日本东京市内,一家店达到这个面积真的就是‘超大’了。


    另外,舞厅中的大舞台也确实气派十足,是此时迪斯科舞厅少见的——那是一个类似演唱会会用到的,高于周边舞池的舞台。不过那并不是专业表演者用的,迪斯科舞厅是大家跳舞的地方,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不会有舞蹈表演。


    这个舞台真就是普通客人也可以跳舞的地方,不过敢于登上大舞台,在众人瞩目之下跳舞,也该是很自信外向的人才能做的到了。


    林千秋很在意那个舞台,因为朱丽安娜舞厅之所以成为泡沫时代的象征之一,很大程度就是因为那个舞台——至少那些林千秋上辈子看到的招牌,全都是在这个舞台上完成的。


    那些照片拍摄的人不同,但类型一样,基本上都是一排穿着紧身裙的年轻女孩,头发蓬松,带着经济上行期的灿烂笑容。她们站在舞台上随心舞蹈,比较独特的是,大多数人手上还会拿一把扇子。


    其中有的是朱丽安娜舞厅会附送的、印有本店标志的普通扇子,但要说最经典的,成为时代印象一样存在的,当然还是大大的羽毛扇了——穿紧身裙,烫卷发蓬松垂下,性感随性的舞姿,一手展开羽毛扇,这就是泡沫时代经典的舞厅一瞥了。


    实际在舞厅迷幻的光影下也看不清楚脸,所以这个轮廓就更有冲击力了,塑造的是一种美丽、热情、快乐,甚至繁荣的氛围。


    朱丽安娜扇子舞甚至一手捧红了原本只是个普通人的‘荒木久美子’,正是她拿着羽毛扇在大舞台上跳舞的照片登上杂志,一下击中了无数男人女人的心,这才让她有了‘荒木师匠’的称呼(日本人所说的‘师匠’,可以理解为‘大师’)。即使这有些调侃的成分,就类似很多人也会把A.V女星称之为‘老师’,也足以说明当时‘荒木久美子’火成什么样了。


    之后荒木师匠也是靠这个进入了娱乐圈,上过不少节目,还开了自己的舞蹈学校。即使朱丽安娜停止营业很多年了,她作为朱丽安娜的标志,也在继续吃这份红利。


    就是这次有点可惜,大概是因为朱丽安娜开业还不久的原因,没有在大舞台上看到拿扇子跳舞的经典场景


    不过总会有机会的,林千秋也没有想太多。实际上,这次之后没几个月,她就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对朱丽安娜舞厅的报导,附带的照片虽然不是‘荒木师匠’,也是一群漂亮的女郎拿着扇子在跳舞。


    “真不错,改天我们去朱丽安娜玩儿,好吗?”林千秋将杂志挪了挪,指点了一下上面的照片给南云凉介看:“上次去已经是六月份的事了,现在这里好像比之前更火了,真的好繁荣——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极致了。”


    南云凉介原本正在回邮件,回完这些就能和林千秋约会去了。现在被打断,顺势就看了一眼杂志,点点头:“那就这个周末去吧,如果你想,还可以邀请朋友一起去。”


    去这种地方,其实就不可能有两个人约会的那种感觉了,所以就是人越多越有趣。


    本来这就应付过林千秋了,一般林千秋也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虽然严格来说,这种统一回复的、主要是问好的邮件,只能算是人脉维护的一部分,够不上正经工作)。但没想到,林千秋接着翻杂志下一页,又找上了南云凉介。


    下一页是一个新专题,属于杂志的时尚板块,说的是最近‘涩谷休闲风’退潮的事——‘涩谷休闲风’大致是1988年成熟的一种风格,它很大程度承接了日本一直以来都有的常青藤学院风,而且这一次不只是元素上的摘取,而是内核也像!


    因为‘涩谷休闲风’一开始就是东京的有钱少爷们,平时在涩谷出街时会做的装扮!对比之下,常青藤学院风,不也是美国那些知名私立大学、前途光明的男生们普遍的穿衣风格(知名私立大学本身就是一种标签了,虽然不是没有穷人进这些大学,可那里绝大多数还是中产阶级及以上家庭的孩子)。


    这类风格讲究的是舒适与品质,风格上自成一派,但并不追求标新立异,有一种大牌可以随意穿,所以不在乎品牌的随意劲儿。


    不过日本的‘涩谷休闲风’,到底还是因为日本人对品牌,以及品牌对应阶级的执着,包含了不少品牌。他们对品牌的不在乎,更多体现在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规规矩矩,一个品牌或者一个设计师从头搭到尾,现在是看自己喜欢而混搭的时代了。


    但就像此时的诸多潮流一样,更新换代很快,涩谷休闲风到1989年就进化到了后·涩谷休闲风。相比起原本只有学生能穿的涩谷休闲风(包括大学生),后·涩谷休闲风要成熟一些,基本年轻男性都能穿。


    而这个风格的搭配方式,林千秋就真的熟到不能再熟了,因为这类穿法到她上辈子那会儿都很常见。应该说变成一种大家都接受的日常穿法了,以至于觉察不到这种穿法在过去的人眼里有多么‘奇异’——大致来说,就是T恤+牛仔裤+西装外套的搭配。


    “虽然说是因为小流氓也渐渐穿的类似了,‘少爷们’便对这种风格失去了兴趣,所以正在退潮。但我觉得这个风格很有意思,好像没看过凉介穿过这种,下次试试吧?”林千秋再次打断南云凉介。


    南云凉介并没有因为被打断工作不高兴,但他很奇怪林千秋今天的反常,尤其是他能感觉到林千秋是有些‘兴奋’的——一般来说,她只有非常高兴,甚至有点儿按捺不住的时候,才会叫他‘凉介’。


    当然,叫‘南云君’也不是因为生疏,这更像是情侣之间的趣味称呼。


    𝑪𝑹


    “到时候也要戴眼镜哦!”林千秋还不忘强调。


    啊,破案了扶了扶因为对着电脑工作,实际是为了护眼而戴的眼镜,南云凉介无奈地笑了笑——这确实是林千秋的一个癖好,对他戴眼镜的一面会更不能拒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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