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容泽在一起这些年，林希光十分了解这人的性格，外人看来他哪儿都优秀，但在林希光眼里赵容泽就是太端着，清高又冷漠，让他经常有点没意思。
也是为此，他在合同结束的当天——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和赵容泽大吵了一架。
林希光厌倦了这么多年给人当替身的日子，头也不回地从他们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别墅中离开。
赵容泽冷眼看着他收拾东西，道：“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以后这个庄园便不会有第二个主人。”
林希光将名牌衣服甩在行李箱上，冷笑：“你觉得我稀罕吗？赵大资本家，这种整天给人当替身的日子，我早过够了。”
他卷走了这些年从赵容泽身上薅来的钱财，坐上了前往机场的私家车。
赵容泽只是看着他摔门离开，一言不发。
他总是这样，从没有喜悦、悲伤或者愤怒，精密得像个仪器，冷静得让林希光无趣。
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林希光随手拿了亚克力收纳盒里一枚自己养的云母石搓着把玩。
小云母呈现透亮清柔的淡紫色，被切割成圆滑的三角形，涂了圆圆的大眼睛和一双酷似犬耳的圆耳朵，是林希光最喜欢的宠物之一。
他养不起那些昂贵的猫猫狗狗，也没信心能把它们养好，干脆养了一盒子的石头，又省钱又可爱，有空带出门晒晒太阳就好，简直是完美。
叮咚一声提示音，对面回了。林希光放下小云母，看见赵容泽那头发了句：
【你对每个为你花钱的人都是这么大方吗？】
林希光看出对面可能是想打出“随便”两个字，偏偏生硬地改成了“大方”。
【没有啊。】林希光忍不住笑起来，【我只对你这样“大方”。】
说罢，他拿了一块半身镜走进洗手间，解开衬衫扣子，叼着衣摆对着镜子“咔咔”拍了几张。
林希光净身高189，平时也很注意保持身材，八块腹肌轮廓深邃。穿上衣服时显腰身纤细，脱衣服时，被皮带箍住的那一圈腰线劲瘦，看上去便十分有力。
在洗手间昏暗的灯光下，是沟壑起伏的一派好景色。
虽然只能看到腹肌的照片，但赵容泽几乎能够想象到少年站在镜子前，锋利的眉头轻轻挑起，牙齿咬着衣摆，举起手机拍摄下照片的场面。
很符合林希光张扬的性格。
赵容泽垂下眼帘，眼眸深沉。
随后鼠标移动，兀自将其保存入了私密相册之中。
林希光又给他发来了消息：
【老板，你在干什么？】
【不要不回啊，赵老板。】
【给个昵称，老板。】
赵容泽这会儿觉得老板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忽视他前两个问题：【叫我容泽就好。】
林希光：【好啊，容泽哥哥。】
赵容泽盯着那个叠词顿了顿，后仰靠在椅背里，喝了一口咖啡，手指松了松略显闷热的领带，刚要回复什么，对面又弹出一条消息：
【容泽哥，加个私人号吧。】
对面很快发来一条私人号，赵容泽在v（一种华国十分普及的聊天软件）上搜索号码，成功看到了和林希光一模一样的白色西高地头像。
还有那三个字的网名：“给我钱”。
他很缺钱吗？
赵容泽回忆起林希光一直以来的穿着，慢一拍地想起他似乎很拮据。
那身衣服虽然很好看，但也该换了。
v的好友请求很快通过，赵容泽点击转账，给林希光先是转去了五万两千元。
为了避免林希光不好意思接收他的转账，赵容泽又发去一条：
【买件好点的衣服。】
另一头，原本在聊天框里编辑信息的林希光蓦地顿住了手指。
果然。
无论来多少次，赵容泽对待他的态度都是如此高高在上。
真是……让人不爽啊。
【好啊。不过这点钱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少了。】林希光道，【我想买这件，老板可以帮我买吗？】
他随手转发某奢侈品牌六位数西装的代付链接发给了赵容泽。
赵一百万：【你还是学生，为什么要穿西装？】
林希光：【你还不知道吧容泽哥，我已经大三了，某些面试场合用得上。】
三秒后，代付链接显示已被支付，林希光原本漫不经心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他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
【警告！警告！不要向任务对象肆意索取！】
手腕处有电流的触感传来，手腕筋骨犹如在一瞬间炸开，林希光猛然甩开鼠标。
电击结束，疼痛才停止。
林希光靠在椅背里，缓慢地磨了磨牙，将赵容泽给自己的五万二退还了回去。
赵一百万：【？】
赵一百万：【为什么不要，少了？】
这话听上去可真够气人的。
林希光似笑非笑地甩了甩手腕，继续敲字：
【不是。我加容泽哥，给容泽哥发照片，可不是为了这些钱。】
只是为了更多的钱而已。
目前看来，系统的要求是逃脱不掉，重来一世还是得暂时先和赵容泽绑定，而他获取钱最方便、最不受限制的方式，就是亲赵容泽三十秒。
前提是赵容泽肯让他亲。
林希光并没有被一时的困难吓退，反而更加被激起了战意。
赵容泽交叠起双腿，看着他发的话沉吟片刻。
看来单纯的金钱无法打动林希光。
【那你要什么？】
林希光屏幕那头的笑意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我要的，你可能给不起。】
赵容泽在另一头挑起了眉：【愿闻其详。】
林希光很直白：【看看胸肌。】
赵容泽：“……”
赵一百万：【不要随便找别人索要这种东西，也不要给别人发你的。】
林希光：【什么你的我的？总不能你把我看光之后，就不让我看你了。还是说你的身材比较抱恙？】
林希光是故意的，他当然最知道赵容泽的身材有多好，如果要竞选胸肌比赛，一些同重量的职业选手恐怕都比不过赵容泽。
前世他能在赵容泽身边待那么久也不换金主，除了赵容泽势力太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林希光喜欢他的脸和身材。
赵容泽并没有为这句话生气：【我只做等价交换的生意。】
林希光有点好笑，这个人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总是试图将谈生意的那套用来和人讲道理。
【赵老板。你也知道，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世界上多的是不想和你做生意或者只是觊觎你钱包的人。】
而在不对等的关系中，地位更低、占有资源更少的人便更缺乏与之博弈的想法。
比如和金主谈感情。
赵容泽手肘抵在桌边，颜色略浅的棕色眼瞳定定地盯着聊天框。
赵一百万：【我并不害怕风险。】
林希光：【那好。胸肌照要求：正面清晰，表情自然，坐姿端正。】
赵一百万：【你很贪心。】
林希光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我一直如此。】
欲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摧枯拉朽的情感。如果没有本能对金钱的追求，父母都是小混混、职高厕所出身的林希光现在恐怕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赵一百万：【这不是坏事。】
林希光手指略顿。
【所以发照片吗？】
赵容泽没答复，他的头像暗了下来。下线了。
果然。
赵容泽一向谨慎，又怎么会因为和人在网上聊.骚而发这种暗示性的照片呢？
尤其他还只是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严格意义上，不是陌生人，只是个和白月光相似的代餐而已。
林希光只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也没有很想看。
真的。
他退出页面，开始处理学校里的一些杂物。明大作为老牌大学，环境差，但师资力量非常雄厚，林希光学的又是明大王牌专业，ai人工智能。
可惜上一辈子被赵容泽包养之后就飘了，没能好好刷绩点和考证。
正当他事情处理了大半时，电脑传来了消息来临的“叮咚”提示音。
林希光翻开电脑，发现是赵容泽。
搞什么？
林希光摸了摸小云母，随手点进去，那是两张照片。
才点开图片，放大观看，云母骤然从指缝掉落在桌上，发出不平静的声响。
赵容泽居然真的给他发了照片？
照片中，他并没有完全地解开西装衬衫，只是解开了三粒纽扣，挑选的角度刚好将饱满弧度凹了出来。
修长手指紧紧攥住了胸前那一块布料，收紧的小臂肌肉让其显出了欲语还休的魅惑。
照片只拍到了一点尖锐绷紧的下巴，但林希光能凭借沟壑处那颗红痣清晰地辨认出这是谁。
他曾经吻过那颗心口的红痣，一次又一次。
林希光舌尖碰了碰犬牙，好一会儿才回复：
【练得很不错。】
对面很快有了消息：【还有别的。你要看其他的吗？】
听上去真是慷慨大方的男菩萨一枚呢。
林希光：【我要看，你就会发？】
赵一百万：【会。不过等见面之后，才能给你看。】
林希光啧了声，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赵容泽是这么闷骚的人，之前分明上个床都要命似的。
林希光保存了照片，随后道：【老板这照片，是我有，还是其他人也有？】
【只有你。】
林希光勾起唇角：【好乖啊。】
赵容泽盯着这三个字，莫名有些不自在：【什么时候见面？】
林希光：【还得看老板的表现。】
毕竟养一只金丝雀，还需要黄金做的鸟笼呢。
*
京都郁氏集团总部。
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总裁十指交叉盯着电脑屏幕，递过去一份虚拟文件：
“总裁，这是朝阳企业最近在南区开发的招标项目，对面有意向合作，请您看看。”
赵容泽将电脑关上，声音低沉性感：
“嗯，放下吧。”
秘书刚准备说些什么，发现赵容泽抬起头盯着自己，很突然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秘书：“……啊？”
赵容泽见他犹豫，抿紧薄唇，冷声道：“脸呢？”
秘书：“您问这些干什么……”
“难道都不好？”赵容泽蹙眉端起咖啡，颇有几分冷厉阴沉的压迫感。
王秘书连忙道：“没有没有！您继承了老板和夫人的美貌，长得十分英俊帅气，身材也是，完全没有任何缺点。”
实话实说，赵容泽这个家世加长相身材还不出去乱搞，算得上极品钻石王老五。
家世、智商、能力，随便哪个和出众的长相在一起都是王炸，偏偏世界上就是有人全部都拥有。
可惜总裁小时候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虽然天生聪颖过人，十九岁就能将接手的子公司发展成当地的龙头老大之一，但仍对他人的情感感知十分迟钝。
赵容泽抿了一口咖啡，放下后沉眸思索片刻：“如果我给别人发了照片。他会喜欢我吗？”
“啊？”秘书推了推快要掉下的眼镜，勉强抑制住内心快要尖叫的冲动，“是、是哪种喜欢？”
难道寡了三十年的总裁要春心萌动了？
难道他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总裁好久都没笑过了”？
“喜欢还分类别？”赵容泽双腿交叠，凌厉的眉眼直视向他，“你就说会不会。”
“当然会。”
以赵容泽的知名度，如果真的要主动给谁发照片，那普通小姑娘肯定是抗拒不住的。
“嗯。”赵容泽转身拿起桌边的水壶给支架上的吊兰浇水，像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头也不回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瞧我，差点忘了。”秘书拍了下脑门，“楚越先生下午回国，之后会来公司探望您。”
等会，该不会总裁动心的对象，就是楚越吧？
作为赵家世袭的秘书，沈秘书早听说过总裁早年有个记挂了多年的男性白月光，曾经递过情书只是被拒绝了。但秘书也仅仅听说过，如今看来，总裁刚好在他回国的时候问这种“喜不喜欢”的问题，这位楚越先生的可能性很大啊！
“楚越先生大概会在晚上七点左右到公司，需要准备烛光晚宴之类的安排吗？”
秘书跃跃欲试。
赵容泽沉吟片刻，道：“不用。你正常安排，我晚点去机场。”
“另外，在办公室准备一面全身镜。”
秘书严肃地鞠躬：“好，我一定认……啊？”
准备什么？
不是准备鲜花、礼服和蛋糕吗？
准备全身镜干什么？难道是照镜子吗？可总裁一向不爱照镜子啊……
秘书腹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退出去。
赵容泽浇完水便整了整自己的领带，看向简洁桌面上摆放的照片，上面是他在巴黎铁塔下和楚越拍的合照。
他的目光扫过楚越眼下的那颗泪痣，刚将手伸过去，忽然感觉太阳穴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些胀痛了起来。
……老毛病又犯了。
眼前有短暂的重影闪过，赵容泽晃了晃，指节绷得青白，摸索着从抽屉里掏出一盒药。
*
林希光将今天的进帐分五笔分别投资了几支在未来涨幅比较大的股票。
再来一世，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吃软饭，但可以趁着机遇发财。
整理了大概一个小时，把所有的消费明细确定出来，林希光起身去吃饭。
抬步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多久，便听到系统005的声音：
【刚刚检测到总裁的白月光楚越提前回国了，你可千万小心。】
听到这个名字，林希光有一瞬间皱起眉，但很快调理好，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啊。”
他不仅知道楚越是在这个时间段回国，还知道过不久就是楚越的生日——那一天赵容泽给楚越送了一块林希光很想要，却没有的定制限量腕表。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系统005的小号给他推来一篇博文，林希光随手点开一看：《惊！豪门楚家第二子回国时将宣布婚约！》
“……”这什么鬼。
林希光正要退出，突然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手指微顿，最终还是选择点开。
【楚越今晚七点落地，与绯闻男友某京都豪门的二公子携手现身金融街！】
下面并没有赵容泽的正脸图片，只有一章糊得不能再糊的照片，隐约看出高挺的眉谷与鼻梁，是赵容泽那偏向西方韵味的眉眼没错。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同样高大的男人，两者高度相差无几，同样的身高腿长，光看背影就能看出好看来。
林希光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停下脚步，摸了摸眼角的泪痣。
楚越也有这颗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可他们的命运却完全不同。
他翻开聊天框，给赵容泽发去了一条消息：
【周末出来见一面吧，容泽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