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散去后, 雨也停了。
天重新归于暗沉，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天都是阴沉沉。
白芷让祥云去远处把雨水排干净，倒霉的祥云都快涨成海绵, 艰难的往黄河飞去。
受伤较轻的将士们放下武器, 坐在地上为受伤严重的将士包扎伤口。
属于苏亥的将士们也慢慢苏醒, 因为他们吃的不多, 再加上白芷的催吐药, 虽然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但陆续醒来,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一醒来，就被臭气熏到，捂着鼻子，嗡嗡开口。
“好臭——”
“发、发生了什么？”
“我们怎么了？”
“有妖怪！是妖怪！”
“你们这群陈塘关的什么情况！有妖怪！”
“莫不是要害我们？”
浑身上下都湿透，醒来的将士看到被扛回来的死人和妖怪吓了一跳，留有余力的立刻跳脚，呵斥走来的将士。
刚刚打完仗, 脑子都还是晕乎乎的，结果就被如此唾骂，陈塘关的将士们纷纷怒目而视。
李靖大人在提审活着的小妖, 维持秩序这种事就交给了张副官。
“都安静、安静——”张副官对这群晕睡到现在的将士本就没好脸色, 听到他们吵闹更是直接喷了过去：“再吵, 再吵吵就给你们全部丢粪坑里去！”
“打仗你们不醒, 现在一个个叫抽抽，叫屁！”
“再叫，老子把你们全扔出去，那妖怪还没走远, 看是你们命大，还是妖怪心软！”
对方几声呵斥，苏亥的兵顿时不说话了，一个个似鹌鹑一般缩着脑袋。
白芷听见吵闹走来时，吵闹已经结束，看到面色难看的张副官，又看了看那些才醒的将士，打圆场道：“张副官，我这煮了点东西，你们一同来吃吧。”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陈塘关的将士们。
双方的情绪都相当不稳定，但刚刚见了血的陈塘关将士们显然更凶狠些，连眼神都透着杀气。
这一回，双方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派。
总之，一切都安定下来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至于白芷煮的螺蛳面……
嗯，在她真诚的邀请下，不止是哪吒和木吒，连饥肠辘辘的将士们，也在包扎好伤口后跟着品尝了一下下。
虽然很臭，但这都是精面做的，可不能浪费了。
带着寒意的夜晚，一趟趟滋味鲜美，滚烫热辣的酸辣粉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因为没辣椒，白芷放的是麻椒和生姜，用以驱寒。
“这东西，闻起来这么臭，竟然这么好吃。”有人大惊。
旁得脑袋裹着麻木的将士嗤笑：“这个是精面，精面造啥不好吃。”
“就是，俺这两日吃的精面比我这辈子吃到的还多，可惜俺家娘子吃不到。”
“哎呦，这个臭得真上头嘞，汤还好喝。”
在死亡的危险结束后，绷紧的情绪随着松懈，大家放松下来。
广受好评。
“虽然很臭，但这东西真好吃啊。”木吒嗦了两口后大为震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为什么他也觉得这玩意这么好吃？！
“哪吒，你觉得呢？”不甘心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毛病”，木吒抬着胳膊戳了戳哪吒。
哪吒捧着面碗，默默转头，他也觉得好吃，但作为一个要面子的桀骜少年，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一大锅螺蛳面随意吃，有几个士兵推搡的挤到白芷面前。
犹犹豫豫。
白芷热情道：“还要吗？再多来点？”
作势就要给他们再来一碗。
被推着出来的男人手上受了伤，一挥手，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不了不了，俺们够了，俺们就是想要点汤。”
“啊？”白芷没反应过来。
误以为是白芷嫌弃他们吃得多，那人立刻道：“俺就是想给牛大吃一口，他没吃过这玩意，我给他尝尝。”
“哦哦，那让他来吃就行了，还有不少呢，来点面吧。”她热情道，白芷还不至于苛刻将士们的夜宵，没办法，谁叫她这种妖怪，天生就对当兵的有好感呢。
“他、他死了，刚刚被妖怪捅死了，俺们觉得这东西好吃，想带一碗给他。”那人喃喃道，脸上的笑容没了，眼神中带着点难过。
白芷顿时说不出话了。
一时间沉寂下来。
就在将士们局促不安的觉得自己的要求是否太过分，毕竟这可是精面做的食物啊，这人一辈子都指不定能吃上一回，给个死人吃，岂不是浪费？
“好！”白芷突然应声，又道了句：“你们等我。”
她走到帐内，掩人耳目拿出一罐酒，走了出去，从锅里盛了满满一勺，又把酒塞到旁的手没受伤的将士怀中：“既然要赠兄弟路上喝，没酒怎么行，这一坛子酒，算是我给死去兄弟们在路上喝的。”
白芷认真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酒哪是俺们能喝的。”酒需要用粮食酿造，别的地方不晓得，但是在陈塘关，就连李靖大人也只有待客时才会喝好酒，平日里抿点米酒就算是了不得了。
“我说能，就是能，别多话，若是被李大人和张副官晓得就遭了，你们快去，给死去弟兄多喝两口。”白芷装作不耐烦的驱赶，撇过头，受不住的眼红。
几个将士面面相觑。
“谢谢白芷道人。”
“白芷道人若是有事，尽管叫俺们兄弟。”
几人说完，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白芷这才看见，其中有一人已经没了半截腿。
冷兵器时代混入妖怪，杀伤力不亚于热武器。
白芷沉默。
妖怪世界、人类世界，或者就是最普通的动物世界，都是这般残忍。
晚间的风吹来，冷的人连骨子里都渗透着凉意。
哪吒走来，仰着头，瞧见白芷模糊不清的侧颜。
他觉得，以白芷的心善，怕是会很难过吧。
正准备安慰，就听见白芷道：“我不是难过他们的死去。”
他愣住，心想着，难道白芷不伤心吗？
“但是，他们才二十来岁，没喝过酒、没穿过一件好衣裳，甚至连米面都是这两日才吃到。”白芷低头看向哪吒，眼里并无泪光，只是沉沉的说了句：“丰衣足食，真难。”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他能感受到白芷在伤心，却又不清楚这伤心是为何，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怜惜死去的将士。
白芷很快的就收敛了情绪，扭头看向锅里的螺蛳面，面已经没多少了，但还有一大锅螺蛳酸笋汤，她可惜的摇摇头：“这算是我做的最成功的一回，没想到就这么吃完了。”
“怎么样？好吃吧。”白芷冲着哪吒揶揄道。
木吒见哪吒与白芷若无其事的聊天，跟着走了过来，豪迈道：“再给我来一碗。”
白芷冲他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记恨这家伙刚刚说自己“吃屎”，立刻道：“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去看看李靖大人审讯的如何了。”
“……”被白芷的“训斥”吓了一跳，木吒愣愣的举着碗，被吓得打起来饱嗝：“嗝——”
“噗——”瞧见他这狼狈模样，白芷顿时没了气，接过他的碗，给他满上，又把剩下的装着，放在托盘上，准备给李靖大人和副官送去。
“哪吒，我们给李大人送夜宵吧。”白芷也是好奇那些妖怪的目的，想要打探打探，木吒一听，立刻端着碗筷跟上，一边吃一边打嗝，还不忘对着白芷谄媚的夸赞：“白芷，你这东西做的真好吃，就算是臭的吃起来也香！”
万万没想到，李家最有吃货属性的竟然是木吒。
他们走到帐子时，副官正好从里头走出来，白芷当即给他塞了一碗螺蛳面，热情道：“您吃，大家都在吃宵夜，您也吃。”
副官举着这臭烘烘的面条，止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就说，这营地怎么一股臭味。
不等他拒绝，白芷几人已经进了帐，他也不好追进去，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面条，一皱眉，一屏气，跟着吃了一口，意料之外的爽滑、鲜美。
“好吃！”他大赞。
进了屋子，左右两边挂着几张皮，旁边捆着一只蛇妖，刚刚来袭的妖怪中留下的活口。
“阿父，可拷问出什么了？”木吒迫不及待的询问。
李靖正准备回话，就闻到一股臭味，一扭头，自家小儿端着一大盆的面放在自己面前，扑面而来的酸臭味。
他僵住，一抬头，看到二子呼哧呼哧吃的豪迈，想着这应当是吃食。
或许是味道难闻了些，李靖拿起筷子尝了口，竟发觉味道极佳，顿时松了眉头。
抬头瞧见白芷也同是好奇的眼神，没什么犹豫的开口道：“那些人是冲着苏妲己来的，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苏妲己在何处，只是那九尾狐在我们拜见商王时感应到了，于是派他们来试探试探。”
“也就是说，现在宫中的那位妲己娘娘真的是九尾狐？”白芷多少是有些惊讶，毕竟这商王现在看着还挺正常，结果真来一个九尾狐，这指不定真是奉了女娲娘娘的命令，来人间断送商王朝的国祚。
李靖忧心：“确实。”
“那苏家女可知道些什么？”木吒思考。
哪吒满脸不屑，“她若是知道什么，还能被九尾狐夺了身体？”
活脱脱就是小废物一个。
好吧，这话说的也在理。
“那我们是不是得禀告商王？”木吒疑惑。
李靖则有些头痛，这些事同副官们并不好说，若是说了，一不小心传出去，若那妖狐妲己真的得宠，他们这些话怕是得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商王刚愎自用，哪能想有妖怪就在他近身伺候？且妖怪是占了苏妲己的身体，想要让她现出原形，怕是也难。
“那个——”白芷不知道这话能不能说，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天空，像是做坏事一般，压低声音：“你们说，这九尾狐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跑来给商王当娘娘吗？”
“何意？”李靖心知她话里有话。
“你们说这九尾狐会对商王一见钟情吗？”生怕自己道了天机，惹来雷劈，白芷只能委婉再委婉。
哪吒当即道：“人与妖自然不同，哪有爱上人的妖怪。”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白芷点赞。
倒是惹得红绣球内的苏妲己默默翻了个白眼。
没有爱上妖怪的人？不，她才不信。
“对啊，你们看，这妖怪爱上人不大可能，那苏妲己为何放着好好地狐妖不做，跑去后宫？”拼命引导，就差直白说出真相，白芷看向几人，睁大的纯真的眼。
“确实有理。”李靖凝眉深思，“这妖狐进宫总有缘由，大费周章附身人身对她自身修为也有损害，这般——”
“莫不是有人要陷害商王？”论机灵劲儿，还得是木吒这小子。
白芷一听，立刻说到：“我就说木吒你天生有急智！”
“……”这听着不像是好话。
“难道是诸侯？”李靖立刻就想到其余几位诸侯。
听他又想岔了，白芷快急死了，就说当官的想得多，这想的是真多啊。
哪吒若有所思的看向白芷，总觉得她好像想说什么，但碍于什么不能明说。
碍于什么——
“天？”哪吒忽然喃喃自语，一时间没联想起来。
白芷立刻鼓掌：“对对对！”
天？
几人脑海中把这话联系了下，反应过来的李靖脱口而出：“你是说是天——想要灭——”
“轰隆隆隆——”
话还没说出口，天空中顿时响起雷鸣，声势浩大，能在云层之中看到清晰的闪电。
可比上次想劈白芷的厉害多了。
白芷此时此刻，满脑子就一个念头：真好，被劈的多加几人，安全感都足了。
……
翌日清晨，苏醒过来后的苏亥看到暮气沉沉、一脸凝重的李靖，一想到自己昨日没听劝，被毒晕，夜晚又被妖怪攻打，一时间深感愧疚。
看到脸色难看的李靖，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冲着李靖抱拳：“此次，多谢李兄。”
李靖现在满脑子都是“上面想要杀商王”，一时间浑浑噩噩，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苏亥也不生气，只以为李靖是昨夜失了元气，听说昨夜还有一只千年青蛇，他早间一看，足足十丈（33米）不止，腹中还有人骨，可想而知何其凶残。
现在那蛇被劈成一截一截，横截面几乎比成年男子还高，妖气浓郁到野兽也不敢随意靠近。
如此一想，苏亥更觉心中有愧，连连抱拳：“若是李兄有何吩咐，在下一定效劳。”
似这才反应过来，李靖精神恍惚的看他，当即客气道：“苏随侍不必多礼，身体可好？昨日之事是那妖怪狡诈，如何是苏随侍的错。”
苏亥一听，更觉得这李靖不似苏护那般倨傲，又无费仲、尤浑那般傲慢，顿时对他大有好感。
两人又是一阵恍若亲兄弟一般的交谈。
苏随侍当即决定，这次回去后，必然要在商王面前多多为李靖美言几句。
虽受了攻击，但行路还是不能耽搁，继续启程后，至陈塘关的一路可以说是彻底的风平浪静。
就是李靖每晚总是对着白芷叹气。
叹的白芷都快怀疑妖生了，想问李靖为何叹气，就听他嘀咕：“竟能测算天机，白芷道人果然非同一般。”
好家伙，十有八九，李靖是把她当做道行颇深的修行之人。
天地可鉴，她就是看的书有点杂。
偶尔白芷还能听到李靖拉着哪吒和木吒训话，让他们对白芷道人尊重些，切莫怠慢。
乐得白芷差点没笑出声。
这可真是白捡俩护卫，还是未来能够肉身成圣的天才。
总之，就这么一路风平浪静，在从朝歌出发的第19日，他们终于回到了陈塘关，距离他们离开已经有两个月，直接从初夏变作了盛夏。
一路走来，马蹄声阵阵，白芷看到熟悉的景色，听着蔚蓝的大海声，感受着空气中都变得咸咸的海风，顿时发出长长的感叹：“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道我的植物园怎么样了。”说起来，白芷还真想念自己的灵植园，那可是她的宝贝，若是未来自己找地方开洞府，也能移植。
“回去看看便知道了。”哪吒应道，神情懒散而松弛，连带着声音都是懒懒散散，被风一吹，散了大半。
陈塘关的变化颇大，刚进了城门就听到百姓们的叫卖声，比较之前热闹了不少。
空气中一股豆浆的味儿。
“你们先回去吧，跟你们阿母说一声，我晚些归家。”李靖拉来哪吒和木吒，让他们俩别乱晃，早些归家。
木吒倒是想冲哪吒挤眉弄眼，先去街市上玩一圈，但是老父亲眼神沉沉，便不敢放肆，道了句：“孩儿知晓。”
苏亥是替商王巡查，自然不可能住在李府，李靖得带他去驿馆，便让白芷他们先回家，给殷夫人报平安。
终于归家，即便是情绪一向不外放的哪吒脸上，都露出不少笑容。
“唉——算了，先回家看看大哥吧，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一想到自己又得了一次功德，木吒现在满脑子都是回去找金吒炫耀，若是可以，还能切磋比试一二。
白芷累得够呛，这回真的连打坐都没兴趣了，只想找个柔软的床，好好睡一觉。
两人一妖一拍即合，直接先回了李府。
刚走到李府正面，就听得门口两位守门的差夫喊道：“是白芷道人回来了！”
“白芷道人回来了。”
嗯？
哪吒与木吒齐刷刷的看向白芷。
“为何只叫你？”木吒问道。
哪吒也不解：“难道你落了什么把柄？”
比他们更茫然的还得是白芷，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
她能干什么呀？
“是白芷道人回来了！”
“白芷道人回来了！”
“哦哦，这不是二太子和三太子吗？”
终于有人看到哪吒和木吒，好心的问了一句，似乎早已忘记哪吒所带来的威慑，满怀期待的目光依旧是在白芷身上，并未分出去多少。
真的就是单纯的问了一句，继续拥簇着白芷，满脸期待的看她。
白芷：？？？
难道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木吒和哪吒随之对视一眼，好奇的跟了上去。
“白芷，你终于回来了。”被下人同传一声，随之出来的殷夫人也满脸欣喜，快步走来，亲切的叫了一声：“在外可过得好？”
“……啊，还好还好。”瞧见殷夫人这副模样，白芷莫名有种自己才是亲生的，后头两个可能才是捡来的既视感。
她被殷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白芷好似在众人身上闻到一股子甜甜气味。
“这倒也不是大事。”殷夫人领着白芷往庭院内走去。
很好，白芷忽然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的老天爷！！！
白芷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的庭院，满园的花怒然盛放，且那原本的樟树也开了花，本该是细细小小的花瓣，结了一丛又一丛，拥拥挤挤，但是这看着确实硕大，有她巴掌大，风一吹，惹来满树花香。
细碎的花粉被阳光一照，在空中沉沉浮浮，风吹过无数翠绿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白芷仰着头，目瞪口呆。
她、她不过离开一个月，怎么的，她的灵植园超进化了？
这蜜蜂也跟着超进化了？
白芷不理解，只是一味的盯着那硕大的蜂巢看。
“哇——这岂不是一辈子都不愁蜂蜜吃了？”甜食爱好者木吒狂喜，蠢蠢欲动。
巨大的蜂巢在翠绿的枝叶间高高耸立，外面裹着一层暗金色的好似硬了的蜂蜜一般的壳状物，简直就像是裹了一层蜂蜜而铸成的蜂巢，如梦似幻，看上去像是在做梦，怀疑自己没睡醒。
“妖气。”哪吒抬手握住混天绫，皱着眉看那硕大无比的蜂巢。
摆放在墙下的水罐内全是蜂蜜，香气扑鼻，大大小小已经堆了一排。
“这、这是？”白芷咋舌。
“这是俺们上次采蜜的那个蜂妖王的女儿，她没地儿去，就来到这，也给你交那啥、哦！房租！”吃的满嘴是蜜，体型缩小数倍，直接变成圆滚滚的毛茸茸，黑熊屁颠屁颠的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白芷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熊好似胖了一圈。
“所以这些是……妖蜜？”白芷震惊。
金吒恰好从屋内走出，看到白芷与哪吒、木吒回来，还有些惊讶，随即冲着许久未见的哪吒绽放出灿烂笑容。
“还算顺利吗？”他问。
笑容过于刺眼，哪吒扭头当做看不见。
说着把手中提来的小罐子放在地上，大概比两个巴掌略大一些。
“大哥……你这是。”木吒不明所以。
刚放下，从蜂巢内出来一只尤为漂亮的熊峰，毛茸茸的小可爱，就这么蹭到了金吒身旁，在他脸上蹭啊蹭，又钻到罐子里，片刻，重新出来，甩了甩绒毛，又开开心心的回到巢穴。
金吒端来蜂蜜罐子，脸上露着微笑：“你们回来了，要试试这蜂蜜吗？这蜂妖的蜜就是不一般。”
浓郁的花香伴着甜腻气味涌上，白芷看向金吒，又看向他手中的蜂蜜罐。
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
在他们离开的几天，难道金吒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养蜂人？
改职业了？不做道士了？
第57章
关于蜂妖在白芷庭院安家一事, 白芷适应良好，尤其是看到满缸满缸的蜂蜜后，当即拍板住：住！让他们住！
“不过这些蜂蜜也太多了吧？”白芷感叹。
殷素知（殷夫人）欲言又止，片刻道：“因蜂蜜太多, 我卖了一些, 出来的急, 等会儿让管家把银两支给你。”
此也是无奈之举, 这蜂蜜的气味一进府内便能闻到, 上门拜访的氏族开口求购，她即便再三推诿, 也有推不开的，也只能用妖蜜混着普通蜂蜜搪塞了些出去。
这么一想，殷素知更为不好意思，“未经你允许，实属不该，我已让金吒去外弄了些妖王蜂给你补上。”
白芷一听，这竟然还是已经消耗过一波的库存, 整个妖都震惊了，不是，这妖蜂的产蜜量也太惊人了吧？又听对方后半句, 瞬间想到他们不在的日子, 这妖蜂酿造的蜂蜜, 必然味浓, 现在想来已经是金吒控制过后的结果。
“我住您家中，理应给银两，这蜂蜜多，不若这半数您做主卖了也好, 吃了也好，也算是我住您府上的开支。”白芷立刻道。
木吒可没耐心听她们来回推诿，偷摸的溜到金吒身旁，露出跟黑熊一模一样的渴望眼神。
见他如此模样，金吒无奈笑了笑，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签，用上冰冻术，凝上一块蜂蜜糖递给他。
还不忘给哪吒来一块。
满面笑容的看向哪吒，声音都温柔几分：“哪吒，可累了？吃些糖甜甜嘴。”
对金吒并不喜的哪吒少见的没露出不悦之色，而是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糖，再看了看他的脸，似在思考什么。
慢悠悠接过糖，直接咬了起来。
根据木吒与小老弟朝夕相处月余的经验来说，他有预感小老弟绝对没想好事。
事实上，哪吒正只听红绣球内的苏妲己在他脑海中叽叽喳喳。
【哇，哪吒道人，这、这是您的哥哥吗？】
【他，他可有喜爱之人？】
【今年多大？婚否？】
一向不爱理会俗事的哪吒，这次极为好心肠的说了句：【我过两日给你打听打听。】
苏妲己顿时感动，她错了，她不该觉得这孩子是个杀神。
在几人聊天的空隙，白芷和殷素知交谈甚欢，当然，在她强势的主动下，殷素知接受了每日一半的蜂蜜，其实这一半也不多，就一小罐，末约也就一升左右。
但是在商朝，一升蜂蜜价格实属昂贵，更何况是这种蜂妖酿酿制的蜂蜜，就是当献给商王的贡品也够格。
见白芷他们刚回来，殷素知唤来仆快些烧热水，让他们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即便知道他们不是凡人，但身为母亲，总是免不了把他们当凡人照料。
几人也无异议，乖顺的接受了殷素知的好意。就像刚从远方归来的普通人，听着母亲的唠叨。
“你们先洗漱，晚上可想吃什么？”殷素知殷切问道。
“阿母，我、我想吃那个包子，肉馅的，还有之前那个冰豆花。”说到吃，木吒第一个响应，满脸渴望，活脱脱在路上从未吃饱的逃荒模样。
要不是，白芷亲眼看到这家伙，早上的时候还干了她螺丝酸笋汤泡大饼，一连干了四五个，她真觉得这家伙好几日没吃。
殷素知一点没生气，只是满脸心疼的摸了摸木吒的脸，嘴里感叹着：“好好好，可还有？”
“看看我儿，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上都馊了！”殷素知这么一说，更心疼了。
只不过那味道太冲鼻，殷素知遭不住摸完木吒立刻远离几步，又微微俯身摸了摸哪吒，发现哪吒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香，顿时放心了不少。
看来，哪吒没受苦。
馊、馊了？
白芷发誓，他们虽不是日日洗澡，但每天都用净身诀，绝对不可能馊了。
既然不是真馊了……那么就是……
她忽然有种不太想承认的念头。
“啊？馊了吗？我馊了？”木吒不可思议，还拼命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吗？没有啊，说着还凑到金吒旁边，一个劲的询问：“我馊了吗？”
当他张开嘴，金吒动作飞快的往后退了步，秉承着给木吒弟弟不用留面子的念头，微笑，肯定点头：“馊了。”
“不可能吧？难道是净身诀没用了？”不敢相信自己使用小法术还能失效，木吒又不死心的问黑熊，“你也闻到了？”
作为熊妖，嗅觉敏锐度是人类的几十倍，黑熊见他张嘴，那味儿直冲脑门，连糖都顾不得吃，连滚带爬的躲在了金吒身后，抱着金吒的腿，探头看向木吒，表情疑惑：“木吒，你嘴可臭了。”
“可臭可臭了，像是犬妖吃屎后的味道嘞。”他一脸真诚的说完，惊呼：“莫不是，你没饭吃的时候，和犬妖抢饭吃了吧？”
话音刚落，院内瞬间陷入沉默，静默声下，只剩下蜂妖的嗡嗡声。
跟犬妖抢吃的，这么臭的，能是什么？大家一连惊恐的看向木吒。
已经知道这群人说的是什么味道，白芷不客气的嘲笑：“噗！木吒，原来你还有和犬妖抢食的癖好啊。”
让他之前说自己吃屎，这回轮到他了吧，白芷暗爽。
木吒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只觉得众人的表情都透着诡异。
反应过来的哪吒当即庆幸，早间他觉得吃那什么螺丝酸笋汤味道太重，便没有吃，而是吃的小馄饨。
“不是！”木吒也反应过来，正准备解释，就听得金吒说道：“先去洗洗吧，在外受苦了。”
木吒：不是！我真没吃屎！
“哈哈哈哈——”笑的一点没收敛，白芷看到木吒无奈的表情，顿时乐开了花，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洗洗吧，木吒。”
哪吒也不忘插一把刀，跟着道：“二哥，洗洗。”
木吒：这一瞬间，忽然就懂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木吒彻底歇了解释的念头，准备还是去洗洗，他要刷三遍牙！
等大家离了院子，笑的脸都酸了的白芷跟着抬手揉了揉脸。
热闹过后，院内就剩下白芷和哪吒两人。
倒不是哪吒不走，而是他院子就在隔壁。
“哪吒，晚上想吃什么？”白芷问道。
哪吒看她一眼，道：“今日就让炊妇做饭吧，白芷你还是休息休息。”
万万没想到，哪吒竟然会说出这么心疼人的话，若是换成木吒，估计已经开始报菜名了，这人比人，果然是比不得。
“不愧是哪吒，果真可爱。”白芷笑眯眯的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现在她胆子大了，偶尔也敢对哪吒“动手动脚”。
被摸了脑袋，哪吒没什么情绪的抬头看她，只见她一脸欣慰，似带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不知为何，心生不爽，脚底下生出风火轮，硬生生让他高了一大截。
而后，动作迅速，毫不犹豫的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嘴里说着：“白芷真可爱。”
白芷：……
被报复了，绝对是被报复了！
倒是哪吒忽然觉得，这么摸起来手感不错，越发上劲儿。
不甘示弱，自觉自己已经支棱，白芷试图反抗。
结果哪吒越飞越高。
“耍赖！你这是耍赖！”身高骤然“长到”一米八，白芷垫着脚尖都摸不到他脑袋，不停抱怨。
哪吒双手环胸，踩着没火的风火轮，居高临下看她，扬了扬下颌，一脸自信：“我过段时间就能这么个高。”
白芷：……呵呵，做梦。
一人一妖玩闹了一会儿，白芷率先求饶，她的脑袋都成鸡窝了，心满意足的哪吒咂咂嘴，放过了她。
玩闹过后，两人各自回屋内洗漱。
晚上的菜不是白芷做的，李靖还未归家，殷素知也没有继续等，而是早点开了餐。
不得不说，炊妇做包子馒头的手艺一点都不差了，味道鲜美，里头还带汤汁，甚至炊妇们无师自通，只做了绿豆馒头之类的。
别说，吃起来味道还有股豆子香。
吃过饭后，大家早点休息。
白芷安安心心的睡去，但是晚上归家的李靖则是满脑子忧虑。
踏着月色回家，脸上还带着酒气，同苏亥喝了酒，装作不胜酒力的离开，约好过几日带他去看蜂窝煤的地儿，只不过李靖的神色委实不太好。
在屋内等候的殷素知远远瞧着烛光，连忙推门迎了上去。
“老爷，可还好？”她慌张问道。
李靖给身份的将士打了个眼色，对方行礼，守在院门口的门边站岗。
这还是李靖第一次把贴身将士给支开，殷素知虽不解，但也没多问，扶着李靖往屋内走去。
关上门前还不忘左右看一眼，虽李府一般道士进不来，但以防万一才好。
确认无误后，殷素知才关上了门，把窗户也关上。
屋内是夜明珠，殷素知的陪嫁物件，格外明亮，李靖倚靠在软榻，见她走来，立刻睁开眼，坐起身，面上丝毫没有酒气的晕乎。
“老爷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殷素知拿出白芷送的茶，给李靖沏了一杯。
李靖松了松衣领，解开腰带，殷素知上前帮忙，却见他扶着自己坐下。
这怕是遇到什么大事了。殷素知见他这般，心里默默想着。
“是——”李靖神情透着难色，压低声音，在夫人耳畔说了句：“苏护女儿苏妲己被妖物占了身体，成了娘娘。”
“什么？”殷素知惊呼。
眼中透着惊色：“老爷可确定？”
李靖点头，“这苏妲己的魂魄，在哪吒的红绣球之中藏着。”
最大的事还不是这儿，李靖一想到自己知道的事儿，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这怕是不好啊。”殷素知大叹。
“欸，若只是这样就好了。”李靖俯身，凑到殷素知耳边：“那天——”
“轰隆隆——”
雷声顿时响彻云霄。
李靖咻得下闭嘴。
雷声散去。
殷素知疑惑看他。
李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思考了下抬手沾了沾茶水，准备在案几上写，刚落笔天，紧接着便是一把刀——
“轰隆隆隆！”
雷声再次响起，且比第一次更凶猛。
吓得李靖立刻抹了字。
但雷声这回没有轻易散去，殷素知一脸震惊的看向李靖，站起身，悄悄推开窗，只见天上晴朗一片，但雷声阵阵，显然不是下雨的征兆。
她惊疑不定的往后看去，只见李靖本人也是一脸苦涩。
“老爷，你莫不是遭了天谴吧？”她震惊询问，这雷，看模样，像是要劈李靖的。
李靖满脸苦涩，有苦难言，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怕是真要……”李靖摇摇头，大叹气：“唉——”
又道：“你不知也好，莫要把你牵扯进来。”
殷素知一脸不解。
只是心底暗暗猜测，莫不是和苏妲己有关？
对此，坑了一把李靖，但一夜好梦，连雷声都没把她吵醒，白芷呼呼大睡。
至于被雷劈？
没事的，现在容易被雷劈的不止她一妖，有安全感了，不怕。
……
翌日一早，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日光，吸纳了紫气，白芷收起打坐的姿态，只觉得浑身清爽。
现如今，紫气对她的作用也没一开始有效，效果逐渐降低，直至现在，紫气的效果大概是可以让她保持一天的清爽精神。
硬要形容的话，就跟早八喝咖啡一个感觉，至于温养经脉什么的，已经没戏了。
这说明，她现在的经脉已经被修复大半。
所以白芷本妖只觉得开心，并不会遗憾。
院内的灵气充沛浓郁，她站在庭院内吞吐几个呼吸，浑身暖洋洋的，开心的盯着自己满园的灵植，顿时有一种一夜暴富的爽感。
不知道今日苏亥会不会去海边看，对于这件事，白芷倒没有不放心，李靖大人做事她放心。
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日的事，感觉没什么好担心的，慢悠悠的往哪吒的庭院挪去。
哪吒的庭院里没有灵植，但因为和白芷的庭院靠得近，植物的长势也极为可怕，那竹子高耸入云，郁郁葱葱，都快成树了，尤其是那竹笋，一夜一茬，根本吃不完。
路过竹林的时候，白芷有看到里面有许多竹笋，一想到自己消耗一空的酸笋，顿时舔舔唇，心中有了计较，准备叫木吒来做苦力。
混天绫从屋内钻了出来，凑到白芷身旁绕着她飞来飞去。
穿着短袖和半短裤，也就是白芷做的那套，哪吒从屋内走出，一边走一边打着哈切，满脸困倦。
“欸？哪吒你这是怎么了？”白芷见他困得不行，有些疑惑。
哪吒抬着头，唇线绷紧，眼眶被他自己揉红，打了个哈切，瞧见混天绫在白芷身上蹭来蹭去，撇撇嘴，倒是也没硬拉回来，只是问道：“你昨夜，没听见雷声？”
雷声？
“下雨了吗？”白芷不明所以，左右看去，地面干干净净，不似下雨的模样，她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好像也没下雨。”
彻底确信，这家伙昨夜根本没醒。
哪吒长长的叹了口气。
昨夜他还以为是白芷惹来雷声，一晚上坐立难安，连打坐都不安生，最后干脆站在屋顶之上，注视那响个没完的雷声，生怕那雷声一个不好，直接劈向她。
结果，这家伙昨晚一晚上都睡死了过去。
“昨夜有雷声？”白芷震惊，她真的睡得特别好，是她穿越以来最好的一觉，一夜无梦直接到了白日。
看这家伙是真不知道，哪吒想了想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叹气道：“大概是劈老爹的吧。”
说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早知道是劈老爹的，我就睡觉了。”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哪吒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白芷抽了抽嘴角，心中感叹：不愧是你啊，大孝子。
洗漱完后，哪吒恢复精神，换回了劲装，再次重新出房间，就看到白芷和混天绫正混在竹林里踢竹笋。
一脚一个，其动作干脆利落，混天绫在后面捡的也很开心。
哪吒走来，双手环胸，就这么静静看他俩配合，撇撇嘴，叫了一声：“白芷。”
正踢笋上头的白芷抬头，眼睛一亮，立刻招呼：“来来来，哪吒，你也快来，咱们中午吃肉末炒笋，多的我再封起来做酸笋吃。”
“酸笋？那是啥，好吃不？俺也想吃。”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芷往后看去，就见到黑熊躲在一堆竹子里，四仰八叉的靠着，小短腿抖得飞起，努力COS大熊猫，嘴里叼着一根笋，动作迅速的剥开，两头开，吃利落又自然。
还知道吐皮。
“……”就，挺突然的。
不是，黑熊会吃笋吗？又不是大熊猫。
“你能吃笋？”因为太过震撼，白芷脱口而出。
小黑熊咂咂嘴：“这两日蜂蜜吃多了，俺觉得得换换口味。”
听听、听听这是熊话吗？还蜂蜜吃多了，白芷翻了个白眼，不放过任何一个劳动力：“来，摘笋，不干活不能吃饭。”
这可是她老白家的传统，不干活的家伙没饭吃。
“好好好，干活俺最在行了。”主打一个有吃就行，胖成一团的小黑熊从竹子里钻出来，屁股上还带着枯叶，美滋滋的跟在混天绫屁股后面，一手一个笋，还尽挑嫩的摘。
看他这副熟练架势，白芷就知道，这家伙没少吃笋，都吃出经验来了，没摘大的，反而摘刚刚冒头的。
哪吒撸起袖子，跟着进入战场。
等把林子里的笋全摘了，木吒和金吒也出现了，看到满院子的笋，木吒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做酸笋吗？那玩意真上头，一日不吃甚是想念。”
酸笋？金吒没听过，不过看起来，应当是白芷做的食物。
“快来快来，正好，你们来的正好，给笋剥皮。”白芷美滋滋的又拉来两个劳动力。
木吒一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当即把自己的双刃刀贡献出来，手起刀落，就是剥好的笋，顺带还无师自通的展现了切条技术。
“啪啪啪——”
情绪价值提供到位，才有更多的免费工，白芷当即夸赞道：“木吒，你好厉害啊，这刀工使的果真精湛！”
若不是木吒以后一定得去伐纣，不然白芷真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切菜小弟，大厨都是得配小弟的。
“那是自然。”木吒骄傲的扬了扬下颌，干的更起劲了。
金吒和哪吒同时看他一眼。
这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对了，哪吒，你院中的竹子可要清理一波？”金吒坐在石头上，询问道。
说着几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院内的竹子，原本哪吒院中的竹子只有一小片，但因为和白芷院内靠的太近，灵气渗来，就跟打了药水似的，成长的非常迅速，基本上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庭院。
这还是金吒用法术控制的情况，若是不控制，怕是这个庭院早就没了。
看到这么多竹子，白芷若有所思。
见白芷一思考，木吒兴奋问道：“可是想着做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并没有在想这事，但是听到木吒这么问，白芷条件发生的回答：“竹子能做竹筒饭。”
“行，我们今天就吃竹筒饭！”木吒迅速拍板。
反应过来的白芷回头看他，见他一副兴致勃勃，且相当臭不要脸的表情，顿时翻了个白眼：“美得你，不干活，光想吃。”
“饭桶。”哪吒精准补刀。
木吒顿时不乐意，准备给自己辩解两句，未开口，就听白芷绕圈子的话语：“不过也不是不行。”
嗯？
几人纷纷看去。
白芷心中另有计较，既然蜂窝煤商王能接受，她弄点纸不过分吧？
她就是想擦擦嘴，写写字，没想谋反。
再有若是真的把纸搞出来，她都不敢想天道得给她多少功德，也许一鼓作气，就把自己的经脉修复了，那她得是多开朗乐观的小妖怪呀。
到时候太乙师傅一回来，再给她修补心脏，重新塑形。
在努力苟一苟，苟到伐纣大业开始，她插一脚赶紧跑路，就算不插一脚也没事，她现在可以靠功德修仙，估计没伐纣来的快，但胜在稳妥。
越想越觉得自己未来一片辉煌灿烂，随时能够做大做强，白芷满心火热。
“嘿嘿嘿——”虽然还没开始干，但是已经沉浸在美妙的畅想之中，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蹭的下站起身，大手一挥，气势万丈：“我要造纸！”
“造纸？”
其余三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好奇何为“造纸”。
“造一字好理解，纸又是何物？”金吒深感疑惑，自己从未听过这东西。
“纸就是写东西的，或者用来擦嘴，又或者擦额——”正准备说厕纸，忽然觉得和三个异性讨论这个不太文雅，白芷悻悻住口。
换了个比喻：“纸用处很多，比如现在买东西，用的是宽大的叶子，纸可以盛食物，也可以在上面写字，擦嘴巴，擦手，甚至做长一些，可以用来包扎伤口。”
白芷之前一直没想好纸这东西需要用什么做，她依稀记得是树木的皮，但是什么树则完全不记得了。
但是现在看到竹子，白芷又想起来，古代的纸是宣纸啊！
宣纸的做法没有现代纸张那么麻烦，而且，就商朝还是用竹简和绸布的年代，管他什么纸，造出来能写字的，老天一定会给功德。
“此物听着倒是有些像麻布，但是能写字？莫不是竹简？”金吒细细思考，不过脑海中完全那没有“纸”的概念，所以即使再思考也是一片空白。
哪吒对这事没什么兴趣，不过白芷想，他便帮忙也不是不可，毕竟他可是师兄。
至于木吒，一听造纸才能吃竹筒饭，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当机立断：“做！我们这就做！”
黑熊是个爱凑热闹的，“做做做，做啥子？”
“要如何做？”哪吒问道。
白芷摸了摸下巴，看向一片竹林，在阳光下可以说是闪闪发光，竹叶都被阳光晕染成了金色：“嗯，就先伐竹吧。”
“伐多少？”木吒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想他们四个修仙的，外加一头吉祥物，难道还搞不定纸吗？
于是大手一挥，白芷豪气万丈：“全部！”
木吒：……
金吒：……
哪吒：……
这事虽然发生的有些突然，但是这感觉可一点都不突然啊！
木吒和哪吒对视一眼。
突然又有了一种之前做蜂窝煤的既视感。
“你们不会连伐竹都不行吧？”见他们久久不动，白芷震惊脸。
作为男人，能被说不行吗？
“当然可以！”木吒当即道。
哪吒认真开口：“我觉得伐竹一事甚是简单，可以交给两位哥哥。”
本不想干粗活的金吒一听哪吒这话，迅速道：“对，让我们来。”
木吒：……
哪吒这家伙，好生狡猾！
第58章
对于制作纸张这件事, 白芷不是很了解。
但她看过短视频，在脑海中扒拉出不算清晰的记忆，大概可以归纳总结为几点：砍伐——去皮——浸泡石灰水——蒸煮——锤捣——调浆。
“应该不是很难吧？”白芷暗自嘀咕。
在她身旁的哪吒听得一清二楚，近乎无语抬头看她一眼, 再看看在林子里砍伐竹子的两位兄长, 第一次对兄长们升起同情的念头。
在脑海中默默把制作方式又过了一遍, 白芷以拳击掌：“我知道了, 先要搞石灰水！”
石灰嘛, 就是草木灰也行，这东西, 炊所内有很多，而且她还需要一口大缸，用来浸泡竹子。
“哪吒~”
不知道为什么，听得白芷这般口吻，哪吒有点心慌。
哪吒本能觉得，她一旦用着真诚的语气喊他，就一定没什么好事。
见她俯身靠近, 哪吒微微往后仰去，左腿后退一步：“干嘛？”
“我们去炊所拿草木灰吧。”白芷满脸期待，她真的受够了没有纸的日常, 虽然她是妖怪, 但她也是需要排浊气的啊！
对, 她还没有成为不食五谷, 每天只喝露水就能活下去的小仙女。
“草木灰？”根据这个词，哪吒依稀能够理解是什么东西，应当不太难取，尚且还不知道事情大条的哪吒淡定点头：“走吧。”
说完带头往炊所走去。
不愧是她的童年男神啊, 就是靠谱。
抵达炊所，早食已经备好，白芷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吃早饭。
“白芷道人，我们正准备给您送过去。”炊妇开口，从托盘内拿出小米饭、包子、馒头，还有之前白芷教他们做的腌酱菜以及豆腐乳。
和他们自己做的腌菜不太一样，他们做的腌菜就是多放盐，挂起来风干后的腌菜，白芷教的是泡菜，两者口感相差很大，各具风味。
“啊，麻烦你们把金吒和木吒的那份也拿到哪吒的庭院内吧。”白芷吩咐道。
炊妇们只是道了一句是，没在多问。
白芷转悠了一圈，跑到烧火的仆身旁，问道：“炉底的锅灰可还有？”
“有有有，今天的还没处理。”年幼的仆立刻开口，机敏道：“白芷道人你要吗？”
“要！有多少都给我吧。”这里一共五口大锅，想必应当不少灰。
哪吒正站在一旁咬包子吃，无聊的环顾四周。
白芷则在观察，炊所内变化其实不大，不过是多了一口铁锅，还有多了铲子之类的。
自从发现铁锅好用后，殷夫人就派人打了一口，听说花了一金，还真是一锅值一金，现在李府也算是吃上炒菜了。
等仆弄好了草木灰，正准备交给白芷，哪吒顺势接过，极为自然的扭头问她：“可还有其他东西。”
一说话，草木灰随之一飞，扑的到处都是，吓得哪吒当即不敢继续说话了。
难得见到哪吒这副惊恐模样，连眼睛都瞪圆了几分，惹得白芷暗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怕这家伙羞恼的直接砸了簸箕。
“咳咳，谢了。”白芷道谢后，还问炊妇要了一口大缸。
白芷拿着簸箕，哪吒扛着大缸，一位炊妇端着早食。
等抵达哪吒庭院时，炊妇发出惊呼：“呀！”
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全部被砍伐，摆成一捆一捆的，竹叶子散的到处都是。
“这是——”炊妇刚问出口，立刻闭嘴，把东西放到白芷指着的石桌上，准备告退，目光止不住好奇的看向四周，一脸好奇的看向那些被砍伐的竹子，满脸疑惑，这难道，竹子还能吃？
是的，现在在众人心目中，白芷道人弄东西，必然是吃食。
“来来来，先吃早食，吃了好干活。”白芷热情招呼，实不相瞒，招呼的架势有点像是狼外婆。
但很显然，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狼外婆的童话故事，于是几人也只是略微有些不自在的走来。
黑熊分到了几个粗面馒头，刚想表达不满，他也想吃细面，就听见白芷道：“你得减减肉了，坐下去肚子都有两层不止。”
两层？！
谁他吗？
黑熊沉默的坐起身，看向自己的小肚子，黑溜溜的眼睛透着不可思议，难道它胖了？
“我这是魁梧！”小黑熊不满的说道。
白芷敷衍：“是是是，怕是再胖下去，我就养不起你了。”
养不起？那他还能吃馒头、蜂蜜吗？黑熊聪明的小脑袋瓜子立刻转悠一圈，迅速道：“我减肥，我吃的可少了，你可不能养不起我啊。”
这当野生的妖怪，哪有跟着他们混吃混喝来的快乐，那裹着蜂蜜的鸡，还有裹着蜂蜜的鸭，哎呦，别提多好吃了。
哪吒嫌弃的看他一眼，走到他身旁，捏着他的耳朵，手感不错，跟着捏了几下，嘴里说着：“你怕是再吃下去，就成球了。”
混天绫也像模像样的戳着黑熊的脑袋。
“哼——”小黑熊不满，但面对这个杀神又不敢多说。
一看到饭菜来了，木吒立刻忘记刚刚的苦力活，掐了个净身诀，迅速坐下，感叹道：“我还以为今儿个吃不上饭了。”
白芷：……这是点她呢？绝对是点她吧？
“怎会让你吃不上饭呢？今晚我还给你备了大餐。”画饼这件事，属于老板天生自带的属性，白芷张嘴就来，再说，只是做饭，小意思。
木吒果然眼神一亮：“可真？”
老板模式上线，白芷一拍胸脯，豪气道：“只要你跟着我干，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我跟你干！”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正在玩熊耳朵的哪吒一听，忍不住对木吒投以嫌弃的眼神。
二哥果然傻乎乎的。
白芷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毕竟只要一顿饭就能换一个完美劳动力，这怕是现代资本家都不敢想吧？
看到木吒单纯无辜的表情，白芷轻咳一声，告诉自己，没关系，到时候功德光木吒也有分，嗯，这也是报酬，没错。
瞬间不心虚了，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多使唤一点。
“这些竹子砍好之后要做何用？”金吒端起小米饭，慢条斯理的吃起来，比起木吒那夸张架势，金吒妥妥的温润公子。
哪吒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果然是心中升起微妙不爽的念头。
只听得红绣球内，苏妲己那飘飘欲仙的口吻：【啊——好一副温润公子，实在是太帅气了。】
【……】哪吒觉得苏妲己也有点眼瞎。
【这不就是女鬼和公子哥的故事？】苏妲己嘴里碎碎念着，似乎已经把自己带入了话本。
不得不说，十五六岁的少女果然是出于中二期，哪怕是古代也不例外，虽然哪吒不明白什么叫中二期，但不妨碍他觉得这家伙脑子有病。
还是大病。
没关系，反正祸害的是金吒，哪吒心安理得的感觉没什么问题。
“竹子啊，等下要先把上面的绿膜去掉，然后劈成块状，放入缸里，浸泡，要浸泡十几天……”说到这，白芷咬了口馒头，有点微妙：“感觉时间好像有点太长了吧？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把这个竹子里的纤维结构直接软化在水里？”
泡那么久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纤维软化吗？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木吒和哪吒默契的低头，努力干饭，试图摆脱这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纤维，什么软化？听不懂，不想懂。
反倒是金吒一副好奇的模样，认真思考后问道：“何为纤维软化？”
干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愿意一起动脑子的同事，深觉金吒有成为战国首任科学家的潜质，顺手就砍断一根竹子，手起刀落间，一截竹筒落在她手上。
不知为何，吓得哪吒和木吒同时一抖。
总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为了她手中的那一节竹筒。
已经逐渐有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气魄，举着竹筒，兴奋回答：“就是你看这个是竹子，但是把它捏碎。”
说着，她示意金吒把竹子捏碎。
这点小事对金吒来说举手之劳，用了点力量，直接就碾碎，露出里面一丝一丝的丝状物。
“看，这个构成竹筒的这些都是纤维结构。”白芷以自己并不靠谱，甚至有点离谱的教学方式开始科普，“我需要的就是这些东西融化在水中。”
“按理来说，只有经过浸泡变软，再经过蒸煮，才好把那个纤维结构炼化。”说话都带上一种古现结合的既视感。
金吒不是很理解什么叫纤维结构，但是听到炼化，再想想她所要的状态，面露思考，片刻，他道：“我虽不懂什么叫炼化，但是三昧真火可以炼化凡间任何事物，若是用哪吒的三昧真火，或许就可以达成你所说的软化到水中。”
毕竟只是普通的竹子，用三昧真火就足以把它炼化，根本不需要旁得。
卧槽？还能这样吗？
白芷不解，但觉得好像很有道理，毕竟普通的火想要把东西煮软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废火，三昧真火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原材料啊。
说着，一人一妖同时把目光投向埋头干饭的哪吒。
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就支着耳朵偷听，此刻见他们看向自己，哪吒简单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让他用火烧竹子？
这事简单，他信心十足的点头：“交给我吧。”
刚吃完饭。
等不及休息，白芷说干就干，拉着几人把竹子上的青皮去了。
“……去青皮？”木吒感觉这活好像越来越难干了。
“对，去青皮！”
“除尘诀行吗？”木吒不确定，试了一下，除了竹子表面的灰尘都没了之后依旧绿油油的。
哪吒一看，嘲笑道：“却是除尘了。”
“有本事你来！”木吒气急。
双手环胸，哪吒淡定道：“我来就我来。”
说着，哪吒直接道：“火尖枪来！”
白芷：？？？
……
“等——”
话还没说完，哪吒手持火尖枪，一个瞬身，直接冲了出去，干脆利落，俯身而下，手掌直接拍在地面之上，一气掀起，似有风起，力量灌入地面。
原本码放整齐的竹子被震荡，瞬间升到了半空。
哪吒一跃而起，手持火尖枪，刀尖在空中划过，冷光划过。
就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全叫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片片绿色的絮状物从竹身飘出，在哪吒十分潇洒的姿势下，竹子外面的青皮被快速削落，就跟削皮似的。
白芷目瞪口呆。
炫技、这绝对是炫技！
木吒来了兴趣，立刻拿起双刃，跟着就直接冲了出去。
“小弟，我来助你！”木吒兴致勃勃的叫到，哪吒淡淡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似不屑的笑，腾空而起，脚踢向身旁的木块，嘴里说着：“你还是别丢人了。”
一听这话，木吒顿时不乐意，他今儿个非要让哪吒好看！
“哼——本郎君岂会丢人！”木吒不服，迅速持着双刃刀，对着哪吒踢来的木头就是一顿输出。
白芷看的目瞪口呆。
她之前还觉得自己经脉好了一些，应当也能赶上哪吒和木吒，毕竟都成妖怪了，总要有点志气吧。
现在……
她觉得这志气不要也不是不行了。
她这拿头追都追不上啊！
“不错，小弟和木吒的技艺都长进了不少。”金吒微微一笑，他的武器并不适合削皮，就在白芷以为金吒要跟自己一起旁观时，只见对方狠狠往地上一拍！
整个地面好似都随之震动，吓得白芷立刻抱住石桌。
不是吧，兄弟们，你们这是准备干啥啊。
见金吒随意的抄起一片竹子，动作飞快，反正白芷只看到“歘欻欻”的残影，四周的竹子就被削了皮，实不相瞒，她觉得比她啃甘蔗还要整齐。
哪吒一见白芷在看金吒，顿时不开心，迅速抛出混天绫，混天绫在其中浑水摸鱼，时不时给金吒和木吒增加难度，主打一个耍心眼。
“不错、不错。”身为“小废物”的白芷只能默默的望而兴叹，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牛逼！”
这就是所谓的鲶鱼效应了，没错了。
黑熊躲在一旁抱着自己的脑袋，生怕这几个人打上头了，连带着自己一起揍。
这么想着，他默默往旁边又缩了缩，躲在一旁的竹子堆里，摸了一根竹笋甜甜嘴。
总之，在三人共同的努力（争夺），极快的速度，就把满院子的竹子全部劈砍干净，那利落的，资本主义老板来看都要泪流满面。
竹子外面那层青皮很快就被削掉，露出里面黄色的内里，还有不少竹虫掉下来，被白芷全部收集起来，准备晚上来个炸虫，之前的炸锅酥肉的油还在她百宝香囊里放着，不能浪费。
也没多长时间，每一结竹子都变成整齐的一块块，比青瓦还青瓦，规规整整，都能直接当建筑材料了。
“啪啪啪——”白芷肃然起敬，默默鼓掌。
“黑熊提水。”白芷叫到。
正在吃笋的黑熊一溜烟起来，迅速走到水井边上，轻轻松松，提着两桶水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水缸灌满。
等水缸罐灌满水，白芷再把草木灰倒进去，跟着用细竹棍搅拌了一下，很显然，草木灰是无法溶解在水中，不过也没事，在接着就是倒入一块块竹块，恰好水没过竹块就可以了。
几人收了武器，见白芷已经往水中扔竹块，纷纷好奇看来，一块块竹块在水中沉浮，染上青石灰后表面的黄色就变得脏兮兮。
“接下去要如何？”金吒好奇问道，他比较好奇所谓的纸到底是什么。
白芷看向哪吒，眼中闪闪发光：“接下去就要靠我们的小英雄哪吒！”
哪吒：嗯？
“三昧真火走起来！”白芷兴奋，已经开始幻想成功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哪吒点点头，“风火轮——”
虽然不太好，但是在风火轮出现的瞬间，白芷内心莫名有种打火机出现的既视感，不得不说，最近风火轮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向着打火机靠拢了。
“但是这水缸在地上，应当不好加热吧？”白芷刚说完，金吒拿出一柄拂尘，缓慢甩了下，颇有仙风道骨的仙人气场。
他掐了个手诀。
拂尘扫过水缸，在它表面施加了一层法术，以免被风火轮一喷就炸缸。
“起——”
水缸直接凭空而起，风火轮出现在水缸下方，火力大盛。
“这样就好了？”原以为会有什么精彩的画面，结果就这？木吒顿时没了兴趣。
白芷一副你不懂的模样，趁着金吒和哪吒在烧竹子，她拍了拍准备休息的木吒，开口道：“别愣着，咱们得做的东西，用来抄纸的。”
抄纸？
那又是什么？
木吒不懂，但他有一点特别聪明，就是不懂他也不问，毕竟若是问了，等下白芷又要说一堆，听又听不懂，理解也理解不明白的话，只觉得跟师父学道还要艰难。
抄纸帘，就是用来把浆糊在表面塑形的东西。
制作起来并不麻烦，白芷选择用细麻布，然后四周用两片细长的竹子夹住，前后左右固定住，把细麻布固定死。
白芷把自己做好的模板递给木吒看了看。
木吒左右翻动，所有若是：“这是什么？”
“抄纸帘，等会儿做纸要用，你按照这样式，再做几个。”白芷拿来竹条。
这玩意可比刮竹皮简单，木吒三两下就搞定。
等两人弄得差不多了，空气中也随之弥漫起煮竹子的气味，很难形容，透着竹香味，但是又有一点杂，难以形容的青涩气味。
白芷凑过去看了眼，不愧是三昧真火，效率就是高，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竹子感觉已经分散开，连纤维都变得明显。
颇为满意，对着哪吒道了句：“加大火力小火龙！”
哪吒：？
操控风火轮的哪吒茫然看她，问道：“小火龙是什么龙？”
“……额，是会喷火的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白芷一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反正这个世界只有喷水的、打雷的，没有喷火的。
哪吒反倒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会喷火的龙？
白芷没理会哪吒的纠结，迅速把用来捶打搅拌的棍子递给金吒，有一种成功近在眼前的快乐：“来，金吒，你拿着这个，快搅拌——把里面的竹子搅开，千万不能糊底了。”
金吒虽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但也没多问，白芷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竹子想要煮软最起码需要三个时辰打底，但是在三昧真火的加持下，只用了短短半小时，里面的竹片已经变软、缓慢变成易撕成絮状。
“好好好，就这样！”白芷看到里面飘起白色的絮状物，立刻叫停。
手酸的金吒立刻跟着停下，而作为操控风火轮，也累够呛的哪吒更是长舒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事虽然不难，但是未免也太麻烦了。
废人。
“木吒快打水。”白芷迅速吩咐。
木吒立刻提着水桶去井边打了水，趁此工夫，白芷让金吒把缸里的水倒了。
蒸煮后的絮状物没有随着水流走，而是留在了桶的底部，白芷用流水冲洗竹料，就直接往里面倒清水再搅拌一二，反复数次，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彻底去除残留草木灰和杂质。
“这看着似乎也不像是能吃的。”木吒小声嘀咕，总觉得这玩意不太对劲。
白芷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满脑子想着吃。
大概冲洗了十来次，里面见不着黑色的灰，杂质也没了，保留下来的是呈现淡黄色的絮状物。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纤维结构？”金吒开口道。
伸手摸了一条，里面的絮状物摸起来的感觉依旧很硬，虽然看上去已经变成一条一条，摸起来的手感也没有竹子光滑，很扎手。
白芷对他竖起拇指，感叹了句：“不愧是学霸金吒，就是会举一反三。”
虽不是很理解，但金吒觉得这应当是一句夸奖的话，嘴角勾着笑，微微颔首，淡定从容的接受了夸奖。
哪吒冷哼一声。
木吒随即道：“为何只夸大哥？难道我与哪吒不行吗？”
作为端水大师，能被质疑吗？自然是不能的，于是白芷立刻道：“自然不是，木吒与哪吒也是相当聪慧，不愧是李靖之子，嗯，果然都很厉害。”
有点敷衍，但也勉勉强强。
“接下去要如何？”哪吒问道。
“捶打！”白芷铿锵有力的说出这两个字，快乐的给一人发了一块石头，“本来应该用石臼或木槌的，但是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你们用法术控制石头来捶打吧？行不？”
几人看着面前硕大的石头，又看了看缸内白绵绵的东西。
还是金吒先问了一句：“要捶打到什么地步？”
“糊状！就是粘稠的豆浆的状态。”这白芷还是很清楚，回答的相当果断。
三人的内心同时生出当初制作蜂窝煤塑形时的感觉。
把……竹子锤成豆浆？
这家伙，莫不是想要累死他吧？木吒抽了抽嘴角，开始怀疑白芷险恶用心，法术操控石头，那也是要消耗法术和体力的啊！
金吒只是目光沉沉的看向水缸内的白竹絮。
今日……怕是会累死。
哪吒也沉默了，他看了看白芷，沉默了下，走到白芷身旁，抬手，这回他只需要垫着脚，就能摸到白芷的额头。
白芷还没明白他想做什么，就听得他说了一句：“也没发热，怎么说起了胡话？”
白芷：……
谁说胡话呢！
“我认真的！”白芷吐槽。
三人心底默契十足、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因为你认真的，才显得可怕。
第59章
关于用石头砸竹子纤维, 把竹子纤维砸成类似于豆浆的糊状这件事……
虽然很离谱，各方面来说都很离谱，但几人还是老老实实按照白芷说的做。
用法术控制石头，一边捶打竹纤维, 一边思考自己为何会沦落于此。
满脸生无可恋的木吒问道：“好了吗？”
他探头往缸里看了眼, 怎么都觉得这玩意看着不像是“豆浆”, 再说, 豆子好歹能吃, 竹子能吃吗？竹笋倒是能吃，难道竹子也能吃？
逐渐被带偏的木吒陷入诡异思考。
也许这竹子真的能吃？
毕竟石头上没人捡的螺, 在白芷精湛的手艺下，都能吃，还挺好吃，竹子能吃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这么一想，木吒突然一整个大力，迅速果断的用石头快速敲击。
主打一个，大力出奇迹。
一旁已经无师自通何为“摆烂”“摸鱼”的哪吒被吓了一跳, 只看到木吒控制的那块石头，极为快速的一上一下，眨眼的功夫, 原本还能看得出竹子形状的絮状物, 已经彻底被碾碎, 砸扁。
“哇！木吒你好厉害。”
刚和黑熊打来水, 就看到木吒那部分已经初具形态，白芷惊呼，冲着木吒竖起拇指，狠狠夸赞道：“我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这简直就是老板心目中, 最喜欢的、最佳员工！
哪吒一听，当即有些不悦，撇撇嘴，控制的石头肉眼可见开始加速。
等白芷再次提了一桶水回来时，发现哪吒的竟然也有些模样了，眼睛都忍不住瞪大：“哪吒你好厉害啊！”
听得这话，哪吒骄傲的扬了扬下颌，随意轻飘的口吻道：“不过如此，轻轻松松。”
“不愧是哪吒，果然厉害！”白芷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扭头看向最为磨洋工的金吒，看了看他砸的那部分，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他一眼，又看向他两兄弟。
金吒本对白芷的眼神并不感冒，毕竟砸的快了也是浪费自己的体力，本打算，就算白芷开口，他也只是应付应付即可。
但白芷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用这眼神在他周身飘来飘去，甚至带着点嫌弃。
以至于哪吒也探头看了眼，发现金吒的竹子还是竹子形态，都还没成泥浆，当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金吒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顿时绷不住了。
咬牙切齿：“我知晓了！”
双手一提，迅速往下，石头的动作当即变快。
就是上下摆动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食指中指并拢，迅速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几人闷头暗自加快速度，不愿被比下去，只感觉这手指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手指，抽的都快无法并拢。
绝对不能输给木吒！哪吒抿着唇，瞪大眼，黑漆漆的瞳孔直直看向下方的水缸，表情逐渐透出狰狞。
木吒：我绝对要吃到竹子做的豆浆！！！
金吒：……可恶！绝对不能让哪吒看轻！
看到三人暗暗发力。
一旁的白芷满怀欣慰，天哪，这就是修仙者的素养吗？实在是太强了，有此劳工何愁不兴！
这功德光不得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心底已经畅想，等会儿做好后，功德光落下的场景，白芷美滋滋的带着黑熊继续去提水。
不得不说，三个人干活就是快。
在反复捶打之下，竹纤维已经成了絮状泥浆，那种竹子的清香变得更加浓烈。
等逐渐成为浆状，白芷立刻道：“可以了可以了！”
几人迅速收了手，食指和中指微微抽搐，生怕旁人看到，又默契十足的把抽搐的手指藏到身后。
停下后，那种酸胀感席卷而来，甚至即使是停下，手指也依旧在微微颤抖。
白芷没能发现几人的异样，只是看着半缸的浓白色浆体，发出感叹：“不愧是修道者，这速度，简直比工业化还要强。”
要是打工人都是修道者，这哪里还需要996，每天上班一小时不就够了？
欸，不对，她都修道了，凭什么还要打工？白芷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猛然感觉自己这绝对是被资本主义荼毒的厉害，打工人顿时笑不出了。
面无表情的看向缸内的浓浆，接下去就是纸浆兑水稀释至奶白浓度。
白芷往里面到了四五桶水后，用竹竿轻轻搅拌均匀。
手指虽受了内伤，但还是没盖得住好奇，几人探头看来，发现被水兑开后的浓浆，颜色确实有几分像豆浆，也有点像牛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竹子香。
木吒眼神当即一亮。
“这就是竹浆？”他问道。
语气多少有点兴奋。
白芷搅拌了会儿，把浮在表面的纤维扔出去，感觉没有大的纤维后，满意的点点头。
“可以吃了？”木吒兴奋又问。
惹来黑熊也跟着吵吵：“什么？可以吃了？”
“对，可以——”话说到一半，白芷顿时感觉不对劲，扭头看向那两个吃货，翻了个白眼，“谁说可以吃了？”
“这不是竹浆吗？”木吒双手环胸，说得有理有据：“豆子榨汁是豆浆，豆浆都可以喝，那竹子榨汁的竹浆必然也可以！”
多么符合一个吃货对食物的认知。
这坚定的仿佛是要入党的眼神，惊得白芷都快思考竹浆到底可不可以吃了。
“……不能吃，卡嗓子，你又不是大熊猫。”白芷决定还是别理会木吒这个笨蛋了。
倒是哪吒一脸好奇：“大熊猫是什么？”
“食铁兽。”白芷回答：“就是蚩尤的坐骑。”
至于他们要问蚩尤是谁？白芷只能回答一句，是祖宗。
好在哪吒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刨根问底。
“来来来，把刚刚我做好的抄纸帘拿来。”白芷指了指放在一旁石桌上的东西。
金吒走去拿来，看到是一些麻布制品，伸手摁了摁，上面并无法术，只是单纯的细麻布。
他把那些东西递给白芷。
在确定浓度差不多，又用手捻了捻，白芷把抄纸帘过了一遍水，虽看起来是水，但实际上还是竹纤维，其纤维大小肯定是比细麻大的。
就这么过了一遍，细麻布上就盖上一层浅色，白芷把抄纸帘递给金吒：“把上面的东西稍稍晾干，然后挂在那边的麻绳上。”
她指向院子里，自己刚刚挂起来的细麻绳。
金吒看向那个抄纸帘，神情若有所思。
稍稍晾干？
他提这口气，用了风诀，细麻布上面的那层薄如蝉翼的东西跟着干了些，然后他掀起，又把它挂在麻绳上。
白芷不得不佩服金吒这家伙的智商，果然是脑子好用，都不需要自己特地讲解，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又用抄纸帘弄了一副，递给哪吒：“和金吒一样操作。”
有了个带头的，接下去几人就知道如何做。
混天绫飞在半空，随着风斗成了波浪状，几人把晾的半干的竹纤维挂在绳子上，黑熊那大块头，就默默坐在远处，用最简单的风诀，给这些东西纳凉、吹风。
按照白芷说的，就是什么，额——加速、加速挥发，早点晾干？
黑熊不懂，但是为了未来的口粮，他学习了木吒的精神，只要按头做，不问为什么，反正熊也听不懂为什么。
总之，等最后一丝竹浆用完的时候，哪吒的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类似于布料的东西，在经过黑熊的法术，最开始的那一些已经全部干了。
“这些就是纸张？”金吒不明所以。
哪吒伸手戳了戳，亲眼看到自己的手指戳了个洞，他呆住，盯着那个小洞陷入茫然，发觉其他人没看自己，立刻掩耳盗铃一般把这一角撕了。
偷偷摸摸把纸藏在腰带里，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抬头看看混天绫，又扭头看看白芷，动作迅速的离开现场，挤到了白芷身旁。
“对！”完全没有发现哪吒的小动作，白芷对于自己造纸如此成功深感欣慰。
这些纸如意料之中，表面泛黄，最开始的很薄，越到后面越厚，最后几张的质感，几乎都可以COS现代的那种特别廉价的黄色原木纸。
所以，下次如果再弄的话，竹浆的厚度就应该是中间部分，抄纸帘使用的时候，也得记得搅拌，不然竹纤维会沉淀。
记牢几个关键点，白芷认真思考总结，争取下次可以做出更加完美的竹纸。
“这有何用？”眼看这玩意真的不是吃的，木吒的激情一下子就没了，双手别在脑后，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当然是写字啦！”既然已经做好了，白芷就开始放心大胆的吹牛皮：“等我们把纸造出来，天道绝对会给我们很多很多很多的功德！”
造纸术啊！
那绝对是人类是文明进步重要的基石。
这要是不多给点功德，绝对说不过去。
白芷说的信心满满，其余几人默契看向天空。
今日的天，还真是蓝啊，看不见一丝云，哦不，其实有一朵，就是那朵霞红的祥云，在天空慢悠悠的飘来飘去。
碧蓝如洗的天，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降下功德的模样。
木吒问道，“功德呢？”
哪吒也随之问道：“功德呢？”
连最靠谱的金吒也跟着开口：“功德呢？”
嗯？
对哦，她的功德呢？
白芷冥思苦想，“肯定是延迟！之前蜂窝煤不是也延迟了吗？所以这次肯定也是延迟！”
几人默契看向白芷，眼神中略显不信任。
倒是金吒没纠结功德，只是看着这些纸张，问了句：“这如何使用？”
“当然是用毛笔啦！”白芷开口道，虽然商朝文字都是竹简雕刻，但其实是有毛笔的，只不过毛笔的作用并不是写字，而是在容器上绘制图案花纹。
几人似信非信。
毛笔这东西李府自然也有，哪吒主动道：“我去拿。”
“再带点能绘画的染料，当墨水！”白芷喊道。
这里说的墨水，也不一定是熟知的墨水，而是用各种植物锤制的颜料。
哪吒点点头，迅速离开。
趁着哪吒去取毛笔的空隙，白芷特地挑选了几张厚薄适中的竹纸，从竹竿上拿了下来，满心欢喜。
倒是一旁的木吒戳了戳好兄弟金吒的手臂，“我说大哥，你说白芷弄得什么纸，真的有用吗？”
他倒是不觉得这玩意能引来功德，功德又不是路边的贝壳，弯腰就能捡，这若是能得功德，他、他就十天不吃饭！
金吒面露深思，摸了摸下巴：“不知，不过这纸似乎有些有趣。”
他所想到的就是，这些纸比布料好得，若是用这些东西胡窗户，不比用杂草编制的窗帘子好？
贵族还好，窗户用的都是一种透明的蚕丝，薄可透光，连窗户构造都与百姓家的不一样，类似于木门，是前后推开。
而百姓家的窗户一般都是用稻草撑起，是上下结构，等晚上的时候，把支架拿下，稻草盖在窗户上。
白日里的光也不好透进去，因为那窗户是朝天开，恰好挡住了阳光。
如此想来，白芷所做的东西确实有许多大用处。
……
片刻，哪吒姗姗来迟，不只拿来了白芷所要的毛笔，还拿了各色的颜料。
见他来，白芷信心满满的拿出自己选好的一张竹纸，扑在石桌上，用石头压着上面，“来来来，我给你们演示一遍。”
说着，白芷拿竹筒，里面放了颜料再用一点点水兑开，看化的差不多了，再拿起用来勾器具的狼毫，不是那种粗毛笔，而是画画用的细笔，一般也就是工匠们拿来够了青铜器外表的工具。
众人围在石桌前，见白芷信心满满。
只见白芷用标准捏毛笔的手势，用笔尖在水中蘸取一点，把色化开，在竹边缘把多余的水分撇了。
“这东西，莫不是真的行？”木吒小声嘀咕，别的不说，就白芷这架势，看着真叫人觉得有逼格。
白芷抬头，给了众人一个：你们看好了。这样的眼神。
笔尖点到纸上，缓慢写出哪吒二字。
白芷骄傲的收叉腰，可把自己牛逼坏了，扬了扬下颌，一副骄傲的姿态：“怎么样，是不是能写字？”
看到名字在纸上清晰浮现，几人惊呼。
“哇哦——”
“真的可以写字？”
“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刚刚写完的字在纸上又晕染开，就跟墨点在粗糙的纸面晕染，墨水顺着纸的肌理结构晕开，形成模糊的一片。
若要形容的话，就是写完字的本子进了水，字都变得模糊一片。
“嘎？”惊出鸭叫声，白芷盯着晕染开的字，微妙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晕开了。”哪吒有点可惜，毕竟这可是白芷第一次写他的名字。
倒是木吒毫不客气的嘲笑：“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写字吗？怕是你写完，别人都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可恶，白芷怒瞪木吒，迅速在心底克扣他的晚饭。
金吒盯着那张被晕染开的纸，拿在手中，若有所思：“若是不晕染开，这纸上写字确实可行，且这纸造价便宜，比绸缎便宜，且用毛笔就能写字，重量还轻，确实比竹简和龟壳方便携带。”
看看！
看看！
还是有个能够识货的嘛！白芷又支棱了，抬手拍了拍金吒的肩膀：“不错，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你不是失败了吗？”木吒刚说完，就被哪吒踩了一脚，顿时痛出狗叫：“嗷呜！”
白芷盯着这些竹纸，有点不死心，又拿来几张薄的，毛笔刚点上去，还没开始写，就已经晕染开，更别说写字了。
肉眼可见的失落，哪吒拿出最后的一张给她：“再试试。”
稍微提起精神，白芷又尝试用最厚的纸上，还是会晕染，但晕染速度慢了一些。
“难道这纸要足够厚？”金吒盯着最后一张，勉强能够看出写的是什么的纸，陷入沉思。
白芷觉得不对：“不是厚薄的问题。”
宣纸薄如蝉翼，做出来都不会晕染，所以肯定是和厚薄无关，“难道是我少加了什么东西？晕染是因为肌理结构和纤维问题，要减少纤维的凹凸感，增加顺滑……”
低头暗暗思考，白芷冥思苦想，一时间没有头脑。
她只见过竹纸视频，对方好像也就是这么做的，可恶！她就说有的UP主不可信！
肯定是少了什么东西，难道是还要增加什么？
“没事，若是一时间想不到，我们可以慢慢再想。”身为大哥的金吒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靠谱，缓缓开口道。
哪吒看着满院子的竹纸，一想到自己刚刚耗费的精力，手指到现在还有些痛，于是问道：“那这些都要扔了吗？”
“不！”白芷立刻回神，“就算是不能写字，纸还是有很多作用的！”
众人齐刷刷看她。
白芷这时也顾不得害羞，当即道：“厕纸！”
“……”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三个少年齐刷刷红了脸。
毕竟在座的，都还没到辟谷阶段，吃的都是五谷杂粮，自然是有人体正常排解。
“这、这——这好像确实比用竹块好点。”木吒超级小声的嘀咕，这玩意他摸了，虽不比布料柔软，但比竹块肯定是柔软不少。
“咳咳——我倒有一个想法，不若我们先试试？”金吒立刻打断大家的脸红，怕是再让两位小弟这么想下去，他们的脸都能直接烧着了。
“什么？”白芷好奇。
“这东西是否能够糊窗？”金吒询问，说着走到一旁他们刚刚弄出的一堆废料前头。
贵族的窗户自然都是木质结构，用的是绸布或者丝绸当纱，阳光一点没影响，穷人是稻草或者竹帘。
白芷立刻就意识到金吒想要做什么了，一拍脑袋：“对对对，可以糊窗！”
穷苦人家自然不可能用布料糊窗，但是这些纸倒是可以废物利用，毕竟这玩意又写不了字，表面也不算太光滑，粗粗咧咧，卖给穷人当厕纸肯定是不靠谱的。
毕竟这年头，一文钱都要掰两半花，谁家吃饱了没事干去买厕纸这玩意，但贵族大概率也不会用这个当厕纸，因为表面不光滑，不如绸布之类的。
金吒用竹子随意的搭了几个框架，思考如何把这个纸弄上去，造纸不行，但是糊窗白芷擅长啊，“用这个。”
她从百宝香囊里拿出煮熟的小米，本来打算下午吃饭的。
三人齐齐看她。
白芷认真解释：“碾碎后的米类具有天然粘性，再兑点水，就是很好的粘合剂。”
她本来还想用大米来着，怕吓到这几个家伙，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小米。
把米碾碎容易很多，哪吒掐了个法术，这玩意就变得黏糊糊，白芷主动开口：“这个我擅长，我来。”
她记忆中的小时候，可是经常帮爷爷糊纸窗户的。
因为没有刷子，所以她用的是大一些的毛笔，在米糊糊里粘一下在纸上涂抹一层，又盖上另一层如此数次后，几张薄纸就均匀的黏好，白芷把它固定到竹框架上，看起来虽然简陋，但是也有了窗户的雏形。
阳光可以轻易渗透，隔着一层纸，落在地上一些光圈。
“不错。”金吒评价道。
哪吒盯着这玩意，双手环胸，沉默良久问道：“所以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做出的就是窗纸？”
“噗！”木吒没忍住，笑了下，对着哪吒比划：“不错不错，窗纸这名字不错，浅显易懂。”
“若是下雨这东西被打湿了，不就没用了？”哪吒又问道，总觉得这东西不实用。
白芷思考了下，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创作就这么腹死胎中，就算是废物利用，她都要搞个利用好。于是她想了想，拿着一旁的废弃竹块，搭在这竹窗上：“可以增加窗檐。”
“百姓的房子本就有屋檐，应当不会被打湿。”金吒也道。
他到觉得这东西不错：“用竹帘或者稻草，屋内终是不见光，不若这个好用。”
“真的会有百姓买这东西？”木吒报以怀疑。
“若是手中有余钱的自然愿意，屋内有亮光，也不用日日坐在屋外了。”白芷信心满满，毕竟老祖宗后面不都是用窗纸的嘛，就算是现在不用，未来也会用得到。
但问题是……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我明明是想做不会晕染的纸。”白芷百思不得其解。
这纸为什么会晕墨？
她模糊间好似有产生这个原因的印象，但现在却又想不起来，蹙眉深思，越是回忆越是想不起来。
哪吒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准备劝她放弃。
又听到她一脸果断坚韧，面上表情甚至带了些扭曲：“不行！我们再试一次吧！我们这回再加点其他东西！”
正准备安慰她的哪吒立刻收回手，三人一脸惊恐看她。
不是吧，还来？
“我、我记起阿母叫我有事！”木吒迅速道。
金吒跟着道：“我今日功课还没做。”
“我、”哪吒，也跟着道：“我今日还未打坐。”
三人一哄而散，徒留白芷。
白芷：？？？
什么情况？一说干活人就跑了？
第60章
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放弃。
按照白芷的一贯属性，她绝对会放弃。
但——
这事还真是放弃不了，毕竟纸才是文化进步的基石，想要发展文化, 就需要有传播途径, 比起厚重的竹简, 或者昂贵的绸布, 纸的低廉造价, 使得书籍得以大范围传播，也就让了寒门子弟甚至农门子弟有了学习的机会。
这在商朝是完全不可能的。
历史洪流之中隋朝创立科举, 唐朝完善科举，宋朝发扬科举，这其中来说，也有很大程度归功于纸和印刷术的诞生，使得书籍价格变低。
当然再低对于古代农生文明来说，这个价格也不便宜。
“所以，这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白芷不明白, 用她这颗矜贵的大脑思考，也无法理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坐在一旁练功的哪吒悄咪咪睁开眼，发现白芷似乎还在涂涂抹抹。
“……”虽然他很想询问一下, 但是仔细想想, 为了防止自己被白芷再抓去当壮丁, 哪吒微妙的选择了闭嘴。
有时候, 好奇心还是不要那么重比较好。
白芷研究了一下午，直至太阳落下山，还是没搞懂为什么宣纸会晕染。
她依稀有印象，但是这个印象就像是考试的时候才开始回忆老师上课时的重点, 有一种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的茫然感。
直至太阳都快西沉，哪吒发现再不叫她，这家伙可能就要保持这个诡异的，翘着二郎腿，手握成拳，拳头搭在自己额头上的微妙姿势一晚上，于是终于开口：“白芷——”
“啊——”一声充斥着长叹的叹息声，僵硬的仿佛是快要死掉的人。
吓得哪吒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半是惊恐的看她，惊疑不定，迅速掐了个手诀，语气疑惑：“白芷……你被妖怪附身了？”
白芷抬手直接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吐槽：“我自己就是妖怪。”
还能被什么妖怪附身。
“唉——这个纸到底是哪里不行呢？到底是缺了什么呢？”白芷仰天长叹，直接趴在石桌上，唉声阵阵。
哪吒不理解，也不明白白芷干嘛执着于造纸，直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哪吒翻了个白眼：“造不出来就造不出来呗。”
“不！这很重要，这可是关系着国家传承和历史文化！”最重要的是，她的功德！白芷眼神坚定的仿佛即将入党，充斥坚贞不屈。
“……？”哪吒肉眼可见的茫然。
实在听不明白，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像有点掉面子，于是偷摸的问向红绣球内的苏妲己。
【什么是国家传承和历史文化？】
【……】
现如今，还没有国家传承和历史文化这两个概念，即便是苏妲己这个苏护之女，在听到这话时也陷入了茫然，只能叹息一声自己知识浅薄。
很好，见苏妲己不说话，哪吒就知道，这家伙是指望不上。
“何为国家传承和历史文化？”哪吒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一听哪吒如此有上进心，白芷大为感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一种娃长大了的欣慰。
“比方说，我们今日所做的事，若是用竹简记录，需要一大车，若是用丝绸得不下百金，但若是用纸，也许只是薄薄几页，几百年对于修道者和妖怪来说如沧海一粟，转瞬即逝，但对于普通人，这又是谁的几辈子呢？”
“未来，百年后，五百年后，一千年后，若是有人好奇，陈塘关李靖有三子，其三子是何名？认识你的人都死了，又谁知道？”
满天星辰之下，是白芷温柔的声音。
“纸是能够让百姓进步，能留下历史的东西。”白芷肯定的说道。
她坚信，所有文明的传承最重要的就是文字的传承工具，纸无疑是最伟大的发明。
以哪吒目前的阅历来说，他大概很难理解白芷，但他觉得，眼前眼中泛着星光的白芷很漂亮。
像是夏日婆娑树影下悄然绽放的花。
耳边充斥着虫鸣的嗡嗡细语，亦或者风吹树叶响起的簌簌轻语，满天星辰遥遥坠于头顶之上，星光于月光交错，万物都显得美好与静谧。
但他觉得，远不及此刻的白芷来的好看。
“……”他想说什么，但又有些尴尬的撇开目光，视线落在远处的细草上，动了动唇，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晃了晃腿，像是把那逐渐奇怪而又错乱的心跳声打断，他轻轻哼了一声：“好吧，既然我是你师兄，自然是要助你的。”
“就、就拿什么纸张，你说吧，还要怎么做？”哪吒呼的一口气说完。
倒是让白芷有点猝不及防。
天哪，哪吒未免也太暖了吧！
大为感动，白芷感动的一把抱住哪吒，蹭了蹭，嘴里大声说道：“呜呜呜，哪吒你不愧是我最好最好的大师兄，我果然最喜欢最喜欢哪吒了，不像木吒和金吒那两个没义气的。”
不忘拉踩一脚。
哪吒被她抱得有点不自在，但白芷一向喜欢抱他，淡淡的咸味，有点像是她之前烤制的咸味小饼干，是哪吒所喜欢的味道。
没有挣扎，只是略微显得有些紧张。
“咳咳咳——”
“我们好歹也帮忙做了很多，这么说我们，可不太好吧。”
木吒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哪吒浑身一僵，正准备挣扎，白芷先一步松开他，回头看去，站在院门边，一脸打趣之色的木吒以及依旧笑的风光霁月的金吒。
完全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的既视感，白芷坦然脸：“毕竟哪吒可是我师兄呢。”
“我还是你最——”木吒正准备说最好的小伙伴，迅速看到哪吒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当即把剩下的话憋住，他绝不是怕哪吒这家伙，纯粹是，觉得和小孩子计较没意思。
没错，是他有兄弟情义，才不是害怕晚上被混天绫那混蛋偷袭。
“咳咳——”金吒轻咳两声，打断了木吒的打闹。看向白芷和哪吒，说到：“木吒有事要对我们说。”
嗯？
白芷和哪吒齐刷刷看向木吒。
木吒还有事和他们说？
白芷当即开口：“好吃的，我明日做给你。”
她今天实属没心情，毕竟，这可是她穿越历史上的重大失误。
木吒一听这话，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我在你心底，就知道要吃的吗？”
你别说，还真别说，白芷认真严肃地点头，就差再来一句：没错。
木吒气急，翻了个白眼，迅速坐在石椅上：“我刚刚出门，逛到驿站，听到了苏亥他们的对话。”
嗯？
这倒是个大新闻。
白芷顿时来了兴趣。
“苏亥他们不是看完海里的煤炭就走吗？”白芷凑过去，连哪吒和金吒都好奇的凑到一块，四个人脑袋碰着脑袋，嘀嘀咕咕的，一看就像是准备搞事情的架势。
木吒嘿嘿笑了两声，一副自己早有准备的模样：“我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没按好意，我就——”
“你偷听？”金吒眯起眼，哼哼了两声，似乎只要木吒承认，他就大义灭亲。
若是苏亥带着一切器具，木吒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不不，我可没偷听，是黑熊！”面对大哥的恐怖眼神，木吒立刻把自己的好伙伴抛出来，躲在角落吃笋子的黑熊一听，立刻道：“不是我，是蜂妖！”
听到这，白芷幽幽感叹：“……你们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啊。”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问。
木吒立刻沉稳道：“阿父和阿母本准备明日下午设宴后，再请苏亥去海边，还准备了几个奴隶到时候制造些危险。”
毕竟海中开采惯来危险，若是不弄得惊险些，怕是苏亥又会整什么幺蛾子。
“然后呢？”哪吒皱眉询问。
“苏亥跟两个手下副将商讨，今日晚上他拖住阿父，让他们先去夜探，看看那海下到底有什么。”木吒说到这，神色不掩怒色，呵斥道：“早知他如此，那时蛇妖来袭，就不救他了！”
“莫要胡说。”金吒浅浅说了句，那时若是不救他，只怕话传到朝歌，被商王知道心中必会多想。
白芷看三人表情，反应过来：“我们也去？”
哪吒自是看不惯这些偷鸡摸狗之事，尤其这算盘都打到陈塘关里，他双手环胸，面色冷冷：“我倒是想要知道，这两个人能调查些什么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白芷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跟去，这些家伙必要惹是生非，立刻抬手：“我也去。”
“俺也去，俺也去！”有好事怎么能少的了黑熊。
金吒正准备让黑熊呆在家中，毕竟他这么个块头，在外头未免也太显眼，没想到哪吒和木吒对视一眼，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异口同声：“去，你也去！”
以白芷对这两人的了解，他们俩心底必然是没安好事。
不过拿黑熊吓唬吓唬那两人也不错，谁让他们这么不识好歹，于是白芷也没阻止，金吒就算是想阻止，但是一听这两人的话，暗自摇摇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趁着朦胧月色，白芷叫祥云去弄点乌云挡住月光，果然视线一下子昏暗不少。
主打一个，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直接溜出李府，几人趁着月色，无人察觉，当然就算是巡逻的差夫也是摸不着他们的。
即便是最弱的白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抓到。
一路畅通无阻，跑到海边时，还有不少村民趁着退潮在摸鱼。
黑熊直接躲到林子里，毕竟它这块头，要是出现，非得把人吓死不可。
“是这吗？”金吒询问。
木吒看了看四周，视线在不远处的凹凸类鱼形状的石头上停留，点头：“就是这，苏亥说鱼形石头，这里的鱼形石头只有那块。”
星辰之下，哪吒转悠了下眼睛：“那我们——要不要先做准备？”
混天绫从他手臂上冒出，肉眼可见，这家伙一定没想好事。
“我们不若先埋伏试探试探？万一那两位副官只是探路，我们若是误伤了，也不好和李靖大人交差。”白芷立刻拦住哪吒，生怕这瓜娃子脑袋一抽，直接把那两人扔到海里淹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以哪吒的性格来说，很有可能。
金吒表示赞同：“我觉得有理。”
哪吒虽然有些不悦，但也知道他们说的对，若是误伤了对方，免不了又要给阿父添乱。
白芷抬头，陷入沉默。
“你在看什么？”木吒好奇询问。
“夜观星象！”假的，她不会，但她会装逼。
果然，不只是木吒，连哪吒和金吒都好奇看来，眼神中有一种震惊之色。
看得出来，夜观星象一定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你还会看这个？”他的口吻稍显兴奋。
白芷一派仙人之姿，缓缓道：“我观，今夜无月，星辰暗淡，北方星宿渐息，许是不太平。”
三人齐齐陷入沉思。
反应过来的哪吒疑惑抬头：“月亮不是你让祥云找乌云遮蔽的吗？”
木吒和金吒同时反应过来。
被识破的白芷一点不虚，主打一个理直气壮：“你说的有道理，我忘了。”
哪吒：……
金吒&木吒：……
……
苏亥本人完全是属于商王的亲卫兵，虽然他本人在历史上，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会去记一个并不出色的狗腿子叫什么名字，所以多数后世的史官也都是用“随侍官”这种官职来称呼他。
但根据和商王的密切程度，他其实比申公豹、费仲、尤浑这种国师、奸臣更深得帝心。
说是心腹也毫不夸张。
他本人虽感谢李靖在途中救了自己，但商王的吩咐也是不得不照办的。
随着潮水再次涨起，海边的村民都陆续离开，稀稀拉拉的星光照耀海平面，形成一条条类似于光带的存在，因为这个时候没有灯塔的存在，所以船只晚上是不会出海。
此时的海面，除了波涛汹涌的海浪声之外，一片安静，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在继续。
“就是这吗？”
两个穿着普通长衫的男人出现在海边，和海边剩下的村民别无二致，衣服稍显破烂，肩膀上扛着渔网。
就像是准备晚上来放渔网碰碰运气的懒汉。
毕竟正常人，谁会晚上放渔网？也只有懒汉，才会晚上拿着破旧没有缝补的渔网来蹭蹭运气。
正在盯人的木吒一看那两人的到来，立刻招手：“来了来了。”
白芷探头一看，疑惑道：“你怎么确定是那两个？”
“他们衣服上没盐晶！”木吒一脸肯定。
稍稍一想，白芷立刻了然，海边的生活的人是没有淡水洗衣服的，都是海水洗衣，皮肤也粗糙。
所以无论多干净的衣服，上面都免不了有海水蒸腾后留下的海盐，并且这海盐还是去不掉的，像一层壳落在衣服各处，常看自然是不明显，但若是拿一件新衣服，一旦对比，两者间的差距就很明显，盐会让衣服带有一道道白色皱痕。
而那两人的衣服显然是崭新的，还是那种故意撕扯做的破破烂烂。
不在海边常住的人自然没办法理解为何衣服上会有一道道白色印记，即便是海边的村民大字不识的估计也不懂，现能当兵的，没几个是有文化，许多都是家中犯事才从军。
这么一想，白芷立刻对着木吒竖起拇指：“观察细微啊，木吒。”
毫不客气的受了对方的夸赞，木吒双手抱拳，客气道：“哪里哪里。”
“啧。”哪吒不爽的啧了一声。
倒是金吒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两人，道了句：“他们入海了。”
那两人拿着破烂的渔网往海里去，今日的海面无风，甚是平稳，只见那两人的半身逐渐没过海水。
“要跟上吗？”白芷低声询问，这海里可是她的主场，她一点都不带怕的。
金吒心中有些不放心，思考了下，说道：“你和哪吒去看看，切勿惊动那两人。”
穿越这么久，终于能够支棱白芷立刻道：“不能打草惊蛇，我懂。”
说着，一头扎进水中，连浪花都没起。
哪吒心猛地提起，就看到白芷在水中灵活自如，冲着他招招手：“哪吒快来。”
提着的心这才安稳落下，记起这家伙是鱼。
闷不做声的直接扎进水中，还故意往白芷那处扎去，惹得白芷一阵惊呼，又怕惹了人，迅速闭嘴，怒瞪哪吒。
骤然心平，哪吒扬了扬眉梢，深吸一口气，立刻扎进水中，闭气诀大概能持续半小时。
一人一妖一头扎进水中，几秒钟就消失在汪洋大海。
“让哪吒去真的没问题吗？”木吒不放心，毕竟他也是知道哪吒身怀杀劫，虽最近好了很多，性子也温和了不少，但那两人一看便是不好相与，若是真起了冲突，哪吒没收住脾气，怕是……
金吒凉凉瞥他一眼，眼神多少带点嫌弃。
“你觉得，是你能压制的住哪吒，还是我能？”他问。
木吒毫不犹豫：“不行。”
到时候真要打起来，估计都不需要苏亥发觉，自家老父老母都先直接打过来了。
“……果然，还得是白芷啊。”能压得住那杀气甚重的家伙，只能看白芷。
“再者哪吒宝物多，在水下更有优势。”虽说，金吒并不觉得那两个普普通通的副官会有什么能耐，但万一呢？朝歌能人异士多，不得不防。
上面木吒和金吒在嘀嘀咕咕，水底下，白芷和哪吒正躲在下方的岩石水草的遮蔽物后面，看那两个男人。
这两个副官绝对是精心挑选过的，水性极佳，能闭气三分钟，在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强了，就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村人，在海水之中闭气也就三五分钟。
“那两个人在做什么？”白芷嘀嘀咕咕。
下水无碍她说话和呼吸，在水下，只不过她的脸颊两侧会长出浅浅的类似于腮的构造，用来帮助她在水下呼吸。
当然，她也是需要换气的，不过时间比人要长得多。
半天没听到哪吒的回应，白芷回头看去，发现哪吒两颊涨的鼓鼓的，对着她面露无奈。
白芷恍然，“你不能说话啊，没事，你听我说就好。”
哪吒此时此刻很想翻白眼。
那两位苏亥的副官也确实不是单纯的来撒网，两人闭了气，就开始往水底下沉，渔网则随意的往外一抛，做做样子。
“走，我们跟上。”白芷兴奋，若是她自己当妖怪的时候，即便是种族和其他种族打架，她也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牵连到自己，但现在她不慌了。
有哪吒在，心不慌。
哪吒眯着眼看那两人活灵活现的身影，水性如此好，必然是有备而来。
他虽不懂官场上的弯弯道道，但若是有人想要害他们，他必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极快的跟上那两人，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大概游了一会儿，水中出现黑黑的东西，白芷拉住哪吒，示意他往下看。
哪吒低头，发现下方是一层黑黑的粉末，他用手捏了一把，心下了然，应该是阿母投入海中的煤炭碎，有大有小。
而那两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些东西，试探的从石头堆捡起一些，这边不是深海区，是浅海，下面不是深不见底的海沟，而是由珊瑚和岩石构筑的区域，大概距离地面十来米。
离得远，再加上水中视线昏暗，哪吒和白芷并不能很好的看清他们在做什么。
模糊来看，似乎是把地上的炭藏在自己身上。
难道他们准备带回去试试真假？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商王多疑，见那两人来来回回弄了三四回，这才浮出水面彻底没了踪影。
白芷思考了下，对着哪吒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这还用问？哪吒首当其冲的游了过去。
刚刚那两个男子呆的地方没有什么异样，白芷和哪吒潜下去，看了看那些碎碳，好像只是被随意的摆弄了下。
正准备潜上去，白芷忽然看到一样东西，对哪吒道：“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说着她潜入更深，看到被黑色覆盖的一点点黄色，试探的抽了抽，真的从里面抽出一张……符咒？
嗯？
嗯？！
符咒？
突然看到这么明黄色，充满道教风情的符咒，白芷的内心说实话有点复杂，她找了下，暂时就发现这么一张，于是拍了拍哪吒示意他往上游。
等出了海面，早已等候的金吒和木吒冲着两人挥手。
“这是什么？”白芷把黄符递过去，她不是道教看不懂这东西。
金吒接过一看，神情立刻变冷：“引兽符。”
“什么？”木吒惊讶看来，看清黄色符咒上的文字后脸色跟着一沉：“他们想做什么？”
引兽符若是使用不当，甚至可以引发海兽和海妖。
“难道……他们要灭了陈塘关？”木吒刚说完，就被金吒锤了一脑袋，“别胡说，灭了陈塘关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哪吒怒极，当即道：“我去把那两人抓过来！”
“等等等——”白芷迅速拉住哪吒，苦口婆心：“切勿暴躁啊小少年，你要是火急火燎去了，那两人万一不说，或狡辩，咱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直接挑兵战朝歌吧？”
金吒点头：“白芷说的有理，我们还是下水再看看还有没有符纸，再看看明日他们想做什么，若是真想灭了陈塘关——”
连一向平静的金吒眼中都闪过杀意。
哪吒虽不爽，但也不是完全被怒火冲昏头脑。
压下怒意，怒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明日准备做什么！”
白芷叹气。
她该不会有点乌鸦嘴的潜质吧？
呸呸呸，肯定是商王使坏，和她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