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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凤宁宫乃皇后居所,皇后居于正殿,偏殿还住着两位年轻的低位嫔妃,她们并不轻易外出,多数时候都呆在偏殿等……

    凤宁宫乃皇后居所,皇后居于正殿,偏殿还住着两位年轻的低位嫔妃,她们并不轻易外出,多数时候都呆在偏殿等候召唤。

    阮柔与卫宁进入的时候,除皇后外,温贵妃也在现场,明显提前收到消息。

    她装作不懂礼仪的模样,就那么站在下位,看向上首的两人。

    温贵妃不说话,皇后也就没有自作主张招人嫌。

    “妹妹,事关三公主的病症,还是得由你亲自确定一番。”

    “多谢皇后,老三的事劳你费心了。”走过流程,温贵妃顾不得继续和皇后打机锋,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下面的年轻女孩。

    那是个与京都闺秀们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不是怪异的穿着与浑身佩戴的首饰,而是那种眼神,带着锐利的光芒,仿佛山林里桀骜不驯的狼王,不会被任何人握在手中。

    一瞬间,温贵妃有些受到震撼,她微微偏离视线,过了会儿才挪回来,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笑意,端的一副温柔和善长辈的模样。

    “姑娘就是来自南疆的玲珑姑娘吧?”

    “正是。”

    一旁卫宁神色很是纠结,他后悔没有事先让人教导玲珑礼仪,以至于在温贵妃与皇后面前这般失礼。

    但阮柔可不管那么多,温贵妃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谈不上尊敬,但基本有问必答。

    问过了本人,温贵妃将视线投向两位太医。

    “祝太医,萧太医,你二位怎么说?”

    祝太医老奸巨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难题抛向了隔壁,“今日都由萧太医负责,臣惭愧。”

    霎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年轻的萧太医身上。

    也不知萧太医是性子耿直,还是习惯了背锅,此刻将一日的经历如实道来。

    听完,温贵妃沉默不语,萧太医还没到傻的地步,压根没加自己的主观臆断,也就是说,决定还是得她自己来下。

    显而易见,玲珑本质上会的根本不是医术,而是所谓巫蛊。

    当然,这与前朝忌讳的巫蛊之术完全不同,不过是善于利用虫子完成一些事情,危险,却也可能有奇效。

    温贵妃脑子里将一切转了三转,想到三公主病弱的身体,想到将人弄到京都的费尽心思,最终斟酌着下了决定。

    “三公主的病,以后就有劳玲珑姑娘了。”

    “不敢,还是得先看过人,才知道能不能治。”阮柔颇为坦诚,在皇宫这片地界吹牛,指不定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嗯,”温贵妃应着,看向皇后,“姐姐,那玲珑姑娘我就先带走了。”

    “好,要不要祝太医和萧太医一起过去看着。”作为后宫之主,皇后还是很负责的。

    “还是麻烦萧太医了。”温贵妃点人。

    “是。”萧太医心里沉了沉,他资历浅,在太医院没什么话语权,平常接收的病人也多是不受宠的宫妃,很少直接面对贵人。

    至于三公主,那是太医院所有有资历的都已经看过,毫无办法,只能慢慢温养,最后才轮到了他。

    甚至因为三公主的治疗毫无起色,他在温贵妃这里也没能得到什么看重和赏赐,这一次不知是祸是福。

    辞别了皇后,温贵妃带着阮柔、卫宁以及萧太医,前往广阳宫。

    温贵妃作为一品贵妃,在宫内有乘坐轿辇的权利,而阮柔三人,则只有跟在后面的份。

    好在三人的体质都不错,卫宁且不说,原主在山林里跑惯了,这点路压根不算什么,而萧太医作为医生更是有着一副好身体,只是微微喘气。

    温贵妃轿辇所到之处,宫女太监皆跪伏在地,可见后宫上下尊卑。

    估摸着跨过了半个后宫,广阳宫近在眼前。

    有温贵妃在,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直通广阳宫三公主居所。

    不出所料,三公主依旧躺在榻上。今儿天气好,外面阳光和煦,带着丝丝暖意,催人昏昏欲睡。

    “茯苓,身体可好些了?”温贵妃语气和煦,真切的关心不掺杂任何杂念,完全就是一位慈和的母亲。

    “母妃。”慕容茯苓没有回答,只微皱眉,显示出她的不舒坦。

    “来,母妃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南疆的玲珑姑娘,是卫宁特意请进宫为你看病的。”

    温贵妃介绍,哄着女儿伸手,先开始号脉。

    阮柔撇撇嘴,装模作样探了会儿,简洁道,“身体体弱,禁不住蛊虫进入体内,而且,她体弱是因为自小体内带毒,需要先调养好身体,再进行治疗。”

    “真的可以治?”

    “得看身体的恢复情况,”阮柔强调,“我不擅长调理身体,还得看太医院的。”

    温贵妃将视线转向同来的萧太医,顿时,他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比如阮柔直接了当、毫无敬语的言辞,萧太医就要恭敬得多。

    “启禀贵妃,臣能力有限,恐无法为三公主调养得当。”

    调理身体说起来简单,可对三公主这幅漏洞百出的身体来说,恰恰是最为难的一步,可能稍微用重一点的药材,对方的身体撑不住。

    在太医院干活,有一项所有人心中皆知的铁律,那就是宁可无功,也绝不能有错,因为一旦出错,掉的不仅是自己的小命。

    “废物。”温贵妃顿时气得胸口疼,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推脱。

    “白术,去太医院,把祝太医请来,“顿了顿,她继续,”还有和院首、李太医、章太医。”

    “是。”

    白术领命而去,温贵妃这才继续盯着阮柔,问些后续如何治疗的话题。

    阮柔没有隐瞒,将小青从体内唤出来。

    胖乎乎的小青虫,青绿的颜色,依稀能看到内里血管的痕迹。

    温贵妃即便早就知道,这是南疆的特色,专门用来医治女儿的东西,此刻依旧忍不住心生厌恶,看着青虫蜷缩伸展,胃部隐隐作呕。

    她扭过头,耳边却没错过对方的话语。

    “小青是我的本命蛊虫,它生性嗜毒,且吞食剧毒之物后,身体会分泌出一些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那为何不给茯苓直接用?”温贵妃疑惑。

    “因为三公主身体实在太弱,压根禁不起蛊虫折腾。”阮柔认命再次重复回答。

    温贵妃没有再询问三公主的病情,而是转而问道,“你说它分泌出的东西有益,大概是个什么效果?”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山里一般的毒物,小青食用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很小的时候它吃过一株剧毒蘑菇,那次吐了三滴粘液,自那以后我的身体都比同龄人要好很多。”

    阮柔说得模糊不清,主要是原主自己也没怎么弄明白。

    温贵妃眼神微微一闪,心头有了丝不一样的想法,却又很快隐去,女儿还在生病,她想这些未免太早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和院首带着三位太医匆匆前来,只来得及跟萧太医对一个眼神。

    当着贵人的面,萧太医将方才的话一一说来,听得几位太医连连皱眉。

    好半晌,和院首回禀,“贵妃,调养三公主的身体是可以做到,但三公主体内的毒素与其身体早已和二为一,若是调养好了身体,毒素也会跟着增强,届时”

    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勉强维持的平衡状态被打破,若是无法治疗,那就真的危险了。

    涉及到皇子的安危,谁也不敢贸然下决定,就连作为三公主生母的温贵妃都没这个权利。

    “本宫明白了,劳烦你们跑一趟,素香,去送送和院首。”

    素香是温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最擅人际往来,笑着将几位太医送出广阳宫,袖中不动声色递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几锭金子。

    皇宫就是这样,有权有势不算,还得让人看见实际的好处,那样用起人来,下面的奴才臣子才会更加用心。

    素香再回来,只见温贵妃将三公主揽在怀里,母女俩细细地说着些什么,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

    于是,一旁不做声的阮柔和卫宁就有些碍眼了。

    尤其阮柔站的久了,腿脚着实有些不舒服,时不时伸展两下,看的素香眼皮子直抽抽。

    好在母女的温存并没有持续太久,温贵妃起身,叮嘱白术等人照顾好女儿,就起身离开。

    她早先没有想到女儿的治疗会危及时生命,故而现在还得去跟皇帝商量。

    慕容王朝延续已经有两百年,现任皇帝作为中继之君,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如今四十岁的年纪,坐在皇位上二十年,不能说有多少成就,只能说毫无存在感。

    好在稳有稳的好处,皇帝性子仁厚,不拘是对宫妃皇子还是臣下,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也有一点不好,温贵妃想着皇帝,微微不满。

    皇帝算不得好色,后宫妃子不过几十人,并不算多。而在这些妃子中,温贵妃都绝对是其中最得宠的一位,奈何皇帝实在太稳当,尊重身为妻子的皇后,重视嫡长,也就使得温贵妃的宠爱华而不实。

    但她到底是不一样的,从轿辇下来,温贵妃昂首挺胸,满满的自信。

    第162章 这也是阮柔第一次见到皇帝。  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显得有些老迈,或许是过于操劳的原因,在……

    这也是阮柔第一次见到皇帝。

    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显得有些老迈,或许是过于操劳的原因,在鬓角白发十分显眼,只整个人并不显得十分威严,反而带着几分文雅和煦。

    温贵妃走到皇帝身边,不知两人密语些什么,惹得皇帝时不时往下看一眼,阮柔眼观鼻鼻观心,丝毫看不出紧张。

    约摸一盏茶功夫,温贵妃赐座,卫宁只坐了半个凳子,阮柔却是坐得十分踏实。

    “玲珑姑娘,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茯苓?”

    阮柔摇头,“不敢说几分把握,全看你们能提供的毒物有多好。”

    闻言,皇帝眼神微微一闪,更感兴趣,且他还有点别的心思,当即吩咐人去太医院找些毒物过来实验。

    理论上,皇宫里当然是禁毒的,都是金尊玉贵的主子,误伤了谁就不好了。

    然而实际上,后宫毒物屡禁不止,每次查过一波能安静些时日,过一阵子又会卷土重来。

    除次之外,还会有很多毒物也能作为药材使用,例如毒蝎、毒蛇等等。

    总的来说,皇宫内从来不缺毒物,尤其太医院,在治病救人外,很大一项工作就是研究这些毒物,学会查验和解毒,以备不时之需。

    故而,在皇帝身边的内侍公公前来讨要毒药时,包括和院首在内的一众太医们皆没有太过害怕,只是疑惑。

    “劳烦了。”

    和院首皱眉,忖度半晌,估摸与外来的南疆姑娘有关。

    只是毒药事关重大,一旦流落出去,他万死难辞其咎,叫内侍带过去显然不合适。

    “祝太医,只是你跑一趟吧,把这些毒药送送去,切忌万事小心。”

    祝太医有些不情愿,这跟他又没关系,怎么院首就使唤他了,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他提着篮子,里面装着诸多太医贡献出来的毒药、毒物。

    一路上,祝太医的心情都不甚美妙,直到养心殿,才舔着笑脸,在腹中打好草稿。

    谁知,进去之后,压根没他发挥的份。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将手中的篮子送到那个毛头丫头的跟前,随后只见皇帝一挥手,他就在内侍的眼神下恭敬告退,白跑一趟,别说赏赐,就连一句好话都没有,不免郁郁。

    殿内的阮柔可没时间管陌生人的心情,看到一篮子的各色毒物,她就忍不住心生动摇。

    准确来说,不是她,而是她体内的蛊虫在兴奋。

    不知不觉间,小青再次冒出来,对着吸引人的“美食”蠢蠢欲动。

    这下子,阮柔可不敢任性,眼见皇帝示意准许,这才放了小青上前。

    本以为小青会大吃特吃,结果,它却是十分挑剔,满篮子的毒物,不过挑拣了一两样。

    于是周围的人都能看见,一尾毒蝎以及一颗毒药丸上,浮现小青爬过的痕迹。

    东西不多,架不住小青实在太小,啃食的动静几近于无,本来十分好奇的几人,最后等到快打瞌睡。

    皇帝事务繁忙,见就等不到,就先去处理公务。

    至于温贵妃,到底涉及亲女儿的安危,愣是一直等着,最后一整天过去,暮色上涌,方才轻舒口气,悻悻而去。

    至于卫宁和萧太医就没那么幸运,直到月色西斜,小青虫回去歇息,两人才得以离开。

    天色已晚,自然不能再出宫,又由宫里人安排屋舍随意睡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阮柔与小青虫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小青虫负责吃,阮柔则在一旁看守。

    将近过去半个月时间,辛辛苦苦的小青虫总算将毒物都吃了个一干二净,与此同时,三公主身体的调养也初见成效。

    原先只能卧病在床的人,如今都能起来走几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明显有了几分生气。

    其实这并不是她身体真的好了,而是太医们用大补的药提前激起了她体内的生气。

    换言之,就跟垂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一旦这一口气泄了,那人的身体也就彻底不行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豪赌,三公主身份尊贵,如若不是真的撑不住,决计不会使出这样冒险的法子来。

    三公主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阮柔这边小青虫分泌的药液。

    就事实而言,阮柔认为这是小青虫的唾液,但对皇宫来说,殊为不雅,她便随着众人唤药液。

    小青虫是一只吃饱就会干活的勤恳虫,吃光了一篮子药物后,似乎是吸收到了瓶颈期,再不动弹,只偶尔伸展身子,证明自己还活着。

    又三日过去,吸收完毕的小青虫终于有了要分泌药液的迹象。

    这一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

    小青虫的主人阮柔、卫宁,祝太医以及萧太医,还有温贵妃和三公主,就连皇帝听闻,都好奇地跑来在远处围观。

    小青虫就在这般万众瞩目下分泌药液。三滴药液滴落,它显然疲惫极了,钻回阮柔体内,沉沉睡去,再不出来。

    绿色的虫体,药液却是极其清澈透明,不带一丝杂质,看上去就像普普通通的水滴,落在托盘里,毫不起眼。

    然而,萧太医却不敢轻视,小心翼翼取出一滴,珍惜地进行简单的查验。

    “不含毒,对身体有大益处,或能延年益寿,延缓衰老。”

    就在萧太医说出这几句话的同时,三双眸子死死盯住了他。

    最为热烈的当属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的三公主,她目光灼灼,盯着剩下来的三滴药液,似看见自己的救命稻草。

    这很合理,毕竟关乎她的性命。

    然而,另外两人的视线,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阮柔眼角余光扫过,首先看见的是温贵妃渴望的眼神,无疑,延缓衰老几个字牢牢吸引了她。

    “当真可延年益寿?”

    这道声音却不是来自温贵妃,而是一道温厚的男声,声调很是艰涩,好像在进行什么艰难的衡量。

    温贵妃一惊,多年的经验让她瞬间收敛了眼中的贪婪,和笑晏晏,“来人,给三公主试试。”

    药液的疗效暂且不好说,无毒是肯定的,三公主的身体不能再拖。

    “等等,先试用一滴看看。”又是皇帝吩咐。

    阮柔依令行事,果真只给三公主用了一滴。

    效果立竿见影,本来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多了一抹红晕,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眼神都比先前明亮。

    “太医,诊脉。”

    祝太医跟萧太医立即上前,一番望闻问切,两人皆惊奇不已,实话实说,三公主的脉象显著增强,若是三滴药液下去,不说如普通人一样强壮,起码不会有生命之危。

    三公主当即喜极而泣,依偎在母妃怀中,满是对生机的渴望,对上卫宁关切的视线,更是情意绵绵。

    “祝太医,这药液效果如此强劲,是不是不好立即服用?”

    “是。”祝太医自来惯会察言观色,皇帝看似问话,实则结果早已定好。

    有了希望,三公主并不强求立即使用药液,心大挥挥手,“那就明日或者过几日再用。”

    “嗯,祝太医,东西就由你先收下吧,务必保管妥当。”

    “是。”

    大功告成,接下来就没阮柔什么事了,她理所当然出了皇宫,一出宫门,当即对上长风焦急关切的眼神。

    她立时心虚不已,面对长风控诉的眼神什么都不敢说,只将自己领到的赏赐塞进他怀里。

    长风注意力被转移,看见亮闪闪的金元宝,眼神发亮,顿时忘了半个月的提心吊胆。

    卫宁见了,嫌弃瞥过眼,心中思量着,既然三公主身体有望,他还是尽快跟人解释清楚为好。

    诚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只是为了救三公主的权宜之计,但谎言就是谎言。

    一路将人送到桂花巷,卫宁都没想到怎么解释,尤其对上玲珑“单纯”的眼神,更是难以说出口。

    玲珑爱他至深,若是只想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不知该如何伤心欲绝。

    还是再等等吧,他好好想一下措辞,玲珑也有个准备的时间。

    如此,事情再次往后拖延。

    出宫的几人都以为宫内相安无事,却不知祝太医收了东西后,离开的脚步调转,自广阳宫从一条小道直奔养心殿。

    养心殿内,皇帝不出所料早已等候于此,因为正是他派人通知的祝太医。

    然而此刻的祝太医却没有一点喜悦。

    “圣上。”祝太医恭敬行礼,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三公主身体真的大幅好转?”

    “千真万确。”祝太医肯定道。

    “那就好,依祝太医看,茯苓用几滴药液就可痊愈。”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按理,当然是将三滴药液全部服下最为妥当,然而还是那句,圣上不会讲废话。

    犹豫不到三秒,祝太医心下暗叹息,出言道,“既如此,多了一滴,若是朕服用,不知是否妥当?”

    “自然妥当。”祝太医服身,“恰好多出一滴,可见是圣上仁慈,合该养好身体,为江山社稷劳神。”

    一番话哄得皇帝龙颜大悦,服侍皇帝用下药液,又盯了半个时辰,眼见毫无异样,方才脚步虚浮离开。

    第163章 离了养心殿,祝太医擦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心内直发苦。  好东西招人眼,他却没想……

    离了养心殿,祝太医擦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心内直发苦。

    好东西招人眼,他却没想到,竟连坐拥天下的皇帝,都对这药液上了心,甚至垂涎到挪用给三公主救命的药液。

    这下可好,他该怎么跟三公主以及温贵妃交代呢。

    正愁苦见,后方有脚步声传来,似乎颇为焦急的模样,他有些纳闷,皇宫内谁敢这么没规矩?

    一回头,却见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公公,脸上对着讨好的笑,“祝太医,你这走得可太快了。”

    两人都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祝太医便也没说话。

    “祝太医,你救助三公主有功,皇上特有赏赐。”

    瞧那公公得意的模样,祝太医清楚,这份赏赐绝对不会少,也是,救人是假,封口是真。

    接了赏赐,他将方才的担忧掩去,思索怎么弥补药液的缺失。

    报损失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此珍贵的东西,若丢在他的手上,他的小命也不用要了。

    那么,就只能补上那滴药液。

    找南疆的玲珑姑娘?不行不行,他连连摇头,太过大张旗鼓,容易被发现。

    思来想去,最后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假乱真。

    最简单也最冒险,剩下的两滴药液都在他手上、由他保管。届时给三公主服用定然也会有他出面,绝不会经过第三个人的手,可以说大大减少了其中泄露的风险。

    但是风险依旧存在。

    三公主如漏洞的气球般,正需要药液的效力去补充,一旦用了假的东西,届时三公主的身体没有好转,他没办法交代。

    “唉。”回到太医院,面对诸位同僚,祝太医依旧不敢显露出自己复杂的情绪,拎着皇帝的赏赐,还得装作一副兴高采烈、十分兴奋的模样。

    等回了家,家中老妻和一双儿女都十分高兴,他却始终提心吊胆,夜不能眠。

    第二天一早没敢惊动任何人,他悄悄起身,往装了药液的瓷瓶里加了浅浅的一滴清水。

    二者毫无异样的融合在一起,光是用肉眼去看,压根看不出任何异样。

    祝太医这才敢放心,继续揣着瓷瓶去太医院上衙。

    一连几天,他都没让瓷瓶离开自己的视线,七天过去,终于到了三公主再次服药的日子。

    他胆战心惊去了广阳宫。

    这一次皇上并没来,而是由温贵妃主持,三公主斜坐在内间塌上。

    “劳烦祝太医了。”

    初闻这句话,祝太医这就是摇头,“微臣的本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因为温贵妃说的并不是这一茬。

    “药液可保存完好,给本宫看看。”

    “是。”祝太医献上瓷瓶,唯恐被瞧出什么不对来。

    好在温贵妃并不懂医,得到心心念念的药液后,她当即不再等待,动作十分轻巧地倒出一滴,小心服用。

    祝太医看的瞠目结舌,随即狠狠低下头,恨不得假装自己没看见刚才那一幕。

    这可怎么办,低头的祝太医脑门在此抑制不住惊慌。

    这算什么事啊!

    一共三滴药液,三公主服用了一滴,然后皇上用去一滴,他又掺了一滴假的。

    那么,温贵妃相当于用去半滴,如果不出意外,剩余半滴都是三公主的。

    简单的算法搅得他脑门发紧,鬼知道一滴半药液对三公主的身体能起到多大作用,治不好是肯定的。

    想到此,他也不敢躲了,直愣愣看向温贵妃,要求一个解决的办法。

    “祝太医,现在给茯苓看诊吧。”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多说,祝太医却接收到了温贵妃的眼神示意,那还叫他放心的意思。

    祝太医松一口气的同时,不觉心头微凉,皇家,果然是最会吃人的。

    这一幕插曲过后,接下来的一切日常,一滴药液下去,三公主的神色未见明显的改变。

    她明显有些着急问,“祝太医,怎么这次效果没有以前好了。”

    祝太医立时诌胡话,“启禀三公主,但凡用药,都有个过犹不及的道理,一般,第一剂药的效果是最好的,后面再次服用依旧有效,只都不如第一次明显,三公主且耐心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噢。”三公主可不懂这些,听了太医的话,毫无怀疑,心情十分美妙大肆封赏一番,客气将人送走。

    临走之时,温贵妃也没忘记送上一份礼物。

    圆满糊弄过去,祝太医此刻甚至没了先前的担忧,左右他什么都没做,不过听从主子的吩咐,何过之有呢。

    等服侍三公主用完第三滴“药液”,祝太医彻底没了顾忌,只当没这回事,渐渐也心安理得,反而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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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世上的事情,但凡发生,必定留痕。

    皇帝作为整个慕容王朝的主子,在皇宫内,一言一行皆有人员随行记录,太医请脉更是三日一日,无事从不间断。

    和院首这一日恰巧轮到给皇上诊脉,原本人上了年纪,脉象会渐渐虚浮,之前皇帝也确实如此,故而他每次汇报都得小心翼翼。

    最近几次却全然不同,原本虚浮的脉象再次变得稳健有力,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甚至身体的一些亏空都被弥补上。

    和院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原因也就没敢报,只私底下暗自琢磨,还悄悄拉了几个同给皇上诊脉的太医一起。

    结果,彼此一对,才发现原来大家的诊脉结果都一样,想法也一样,都不敢直接上报。

    如此说来,一个个只觉得松口气,起码众人一起,脉象总归没问题。

    那么,为何皇帝的脉象会变好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

    皇帝的膳食皆有一应标准,至于用药在太医院均有记录,压根找不到奇怪的地方。

    于是几人也就按下不提,只跟皇帝老实汇报,逗得皇帝龙颜大悦,遂不觉有什么不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帝本人,他是亲眼见证自己体力逐渐饱满,鬓角多了几缕黑发,就连床榻之上,也恢复了积分龙精虎猛,颇有重回壮年之时,不由志得意满,甚至开始后悔被三女儿服用的两滴药液。

    皇帝身体转好,于前朝后宫之事都有了更多掌控的空间,朝臣们皆战战兢兢,不敢违逆。

    而与此同时,温贵妃同样在迎接自己的改变。

    算下来,她其实只服用了半滴药液,效果并不十分明显,但万分关注容貌的温贵妃,还是在一日清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眼角少了一道皱纹。

    “素文,你瞧瞧,时不时少了一道。”

    素文上前仔细查看,见果真如此,不由得立刻恭贺,温贵妃大悦,大加赏赐,对待宫人们都多了几分耐心。

    至于最为不满的,当属于三公主。

    距离最后一次服药过去半个月,三公主的身体只能说略微好转,却根本没恢复到一开始以为的正常人水平。

    依旧吹不得风,见不得凉,天气一变化,人就跟着没精神,相差悬殊,叫她不由不气闷。

    “母妃,是不是那南疆的野丫头骗我?”无处倾诉,她只得对着温贵妃抱怨,希冀母妃能为自己讨个公道。

    哪里知道温贵妃本就心虚,担心两相会面,会暴露自己的偷盗,遂只顾一气压下。

    “茯苓,那南疆的蛊虫再厉害,又不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你能恢复成如今这样,平素多小心,可以有正常的生活,嫁人生子,母妃已经很满足了。”

    “母妃。”说到嫁人,三公主忍不住羞涩,又有些期待,“你说我和卫宁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好。”

    “怎么,着急了?果真女生外向。”

    “娘。”三公主羞得躲进温贵妃怀里,一个劲撒着娇。

    先前她身体不佳,最牵挂的就是与卫宁的婚事,想着就是死也得做卫哥哥的妻,如今能健健康康嫁给他,不知有多期待。

    “你放心,母妃一定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嫁。”

    温贵妃想着,两人的婚事是时候提上日程,只是,在这之前,须得卫宁处理好与那南疆巫女的关系,她女儿堂堂公主,没得要同一个民女共事一夫。

    “嗯。”应着的三公主却全然没看到,温贵妃此刻眼中的愧疚。

    宫外,西街,听了一个月说书,长风听到熟悉的地方就忍不住打瞌睡。

    熟悉的说书声音传入耳朵,阮柔的心神却没有全然放在这上面,她总是能从周围客人的言语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宫中那日,她不是没看见皇帝和温贵妃眼中的贪婪,只不敢确认他们是否会付诸行动,毕竟另一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奈何她还是太高看上位者的仁慈,在听说皇帝在朝堂上动作频繁,大有一改前阵子温和退让的架势,她立即明白过来,起码皇帝是下手了。

    眼见京都的局势越发混乱,一时间有风声鹤唳之感,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

    就是要它乱,将局势彻底搅乱,才会有她发挥的余地。

    等待的时间够久,该是时候做出些行动了。

    第164章 “玲珑,咱们真的在京都有房产了?”  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但长风还……

    “玲珑,咱们真的在京都有房产了?”

    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但长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嗯,是真的。”阮柔没好气,这句话她说了无数遍。

    长风便又傻呵呵地笑着,不一会,他似做贼般,了瞅周围没有人,方才悄声问道:“玲珑,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啊。”

    “再等等吧。”

    长风不满,“还等什么,你都治好三公主了,还不见那卫宁去退婚,别不是骗你的吧。”

    “长风,你瞎说什么呢?卫宁肯定是太忙忘记了。”

    “嗤,能忘记就说明没把你放在心上。”长风不屑,外面再好,他到底还是想家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阮柔摇头,看在长风眼中,就是她舍不得卫宁。

    而实际上,阮柔看得比谁都要清楚明白,她既然已经置身事中,便注定脱不了身,更不能回去拖累了整个阿巴尔部族。

    “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长风见劝说不成,气呼呼地离开,临走前还没忘记带上地契。

    阮柔笑了笑,心想是时候去逼一逼卫宁了。

    自打上次进宫后,卫宁就再也没有踏足桂花巷,因此两人别说见面,就是书信都不曾有一封。

    下午,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突然落下蒙蒙细雨,带来股股寒风,不是外储的好天气,她却还是按照计划出门,没忘了唤上长风。

    “走走走。”长风兴致勃勃,出了门,却有些忐忑,“凌空,他若是负了你,你会不会很难过。”

    “会,”阮柔肯定道,“他若是敢负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好,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长风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当即表态。

    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很快来到和会街。

    贵人的居所,就连街道都与外界不同,几乎容得下四驾马车并行的宽阔道理,以及两边华贵森严、气势十足的高大宅院,还有门前鼻孔朝天的门卫们。

    卫府的位置很好找,或者说很是显眼。

    魏武侯的牌匾,红字黑漆,即便在这条权贵云集的街道依旧不逊色他人。

    “说起来,我们还没来过卫家呢。”长风再次表达自己的不满,“就是寻常人家交个朋友都会邀请人上门做客,而你呢,卫宁和你定了终身,却连父母都不曾拜会。”

    这倒是真话,虽然阿巴尔部落的人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在外界,尤其慕容王朝这个重视礼仪之邦的国家,卫宁此番做,往小了说是不把她当回事,往大了说,和把她当做外室养也没什么区别,难怪长风如此生气。

    “咱们这不是来了嘛。”阮柔哄他。

    “人请我们来,跟我们自己来,能一样吗?”

    几句话功夫,两人已经来到魏武侯府门檐下。

    守门的是两个高大的汉子,虽面上显得十分骄矜,目不斜视的样子,态度却并不十分高傲。

    “这位姑娘、公子,登门可是有什么事,可有帖子?”

    “没有。”阮柔果断摇头,他们那里知晓京都的礼节规矩,想来就直接来了。

    门卫有些为难,问过两人姓名,更是犹豫不决。

    作为府中小公子,卫宁的一举一动不说受到万众瞩目,起码他们这些人也要知晓一二。

    少将军为了未婚妻,千里迢迢奔赴南疆,只求救回三公主一命,可是感动了不少人,他们的娘、媳妇纷纷夸赞少将军情深义重。

    结果没想到,一去几个月,带回一位年轻姑娘的事,当即在府里引起轩然大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卫宁行动间毫不遮掩,于是底下的下人们议论纷纷。

    守夜的婆子、仆妇,老翁,一个个无事之时,都在讨论这一桩大新闻,甚至还因此衍生了好几波派系。

    最多的自然是站在三公主这边,三公主金尊玉贵,以卫宁魏武侯之子的身份,能够尚主,依旧是一项莫大的荣幸。

    相对的,站队外面那个女人的就非常少了。

    最多的还是羡慕卫宁能够享齐人之福,在尚三公主的同时,竟然还能有良婢美妾,岂不快哉。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敢私下议论,从不敢抬到主子跟前,否则少不了一个治罪。

    守门的汉子无聊时,也曾跟其他的八卦,对玲珑这个名字熟悉异常,听到的那一刹那,他就知晓来人是谁,却颇有些左右为难。

    作为门卫,他们肯定是要进去通报的,但来者非客,指不定就是上门要名分,他把人带进去,岂不是要触怒主子。

    “姑娘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门卫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将这个难题抛给头上的管事。

    噔噔噔,人飞快跑远,阮柔两人被邀请进一旁的小屋暂坐,另一个门卫恭敬端上两杯茶水。

    不到一炷香功夫,离开的门卫急匆匆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位身材圆滚滚胖乎乎的中年管事。

    他肥胖的脸上挤满了笑,肚子高高凸起,看着油腻又令人嫌恶,态度却十分殷勤。

    “玲珑姑娘,真是怠慢,下面的人不懂事,死守规矩,真是怠慢了。”

    “没什么。”阮柔淡淡。

    “快请进。”胖管事在前面带路。

    不得不说,侯府的面积是真大,两人跟着走啊走,足足两刻钟,进了一道垂拱门,才进到内院,管事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

    “夫人已经在里面等待,请姑娘进去吧。”

    管事抬手,在门前停步,示意她进去。

    阮柔也就真这么进来。

    与想象中不同,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看着颇为果敢的中年妇人,约摸四十上下年纪,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是玲珑姑娘吧,怠慢了,快请坐。”说着,她竟从高位走下,亲自揽着阮柔入座,她则坐在相邻位置。

    两人距离很近,阮柔能清楚看见她面上岁月留下的痕迹,五官伶俐,清浅和煦的笑却冲淡了这一层刚硬。

    “你是来找卫宁的吧,真不巧,他今儿赶巧出去了,没事,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打太极,第一时间,阮柔就看出她的打算。

    是啊,两人当初说定,全靠口头承诺,既没有三煤六聘,更没有父母之命,现在自然可以不认账。

    “我来找卫宁兑现承诺,夫人恐怕做不了主。”

    “傻孩子,我是他娘,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放心,京都这么大,你们又是初来乍到,遇上什么困难,我还是能出点力的,即使我帮不了忙,偌大的魏武侯府还是能出点力的。”

    阮柔一双眼睛湛湛看着她,声音清凌凌,不带一丝情感。

    “那就请夫人代为替卫宁退了三公主那门婚事,当初我们说好,我救好三公主,他退婚娶我,如今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卫夫人显然没料到她这么直接,眼神有片刻的躲闪,随即恢复如常。

    “姑娘说笑了,我儿与三公主情投意合,又怎么会做出去辜负她之事,姑娘怕是误会了。

    我还是那句话,魏武侯府在京都还是能说上几句话,若有所求,我定然倾尽全力为姑娘做到。”

    阮柔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夫人还不知道吧,当初卫宁求我之时,不仅承诺娶我,更是发下毒誓,若辜负的我,他不但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卫氏也必会分崩瓦解,不得善终。”

    第一次,卫夫人变了神色,再也维持不住那张端庄的面容,“姑娘过分了,这样的话岂能乱说,赎我侯府不能招待了。”

    时下人们最重誓言,一旦发下毒誓,便几乎意味着必定不会说谎,否则来日当有应验的一天。

    卫府家中男儿皆上战场,刀剑无眼,卫夫人自打嫁进来就养成了烧香拜佛的习惯,对此深信不疑,哪里听得了这种话。

    阮柔便也起身,“当初是卫宁千般万般求,我才来,既他言而无信,自此后,我与他再无关系。”

    扔下话,她随即扬长而去,留下卫夫人满脸惊愕,她本以为这女子要么伤心委屈、哭哭啼啼,要么生气暴怒、大闹一场,但总归不会这么安静才是,结果人就这么走了。

    不过,走了也好。

    她转身看向卫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卫宁,你怎可说这种话。”

    “娘,只是权宜之计,你放心,除了正室的位置,她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卫宁见人生气,连忙哄劝几句。

    “滚滚滚。”卫夫人听了只觉心累,很快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卫宁离了院子,面色再无刚才的嬉笑怒骂,相反,脸色阴沉的可怕。

    几个月时间,他留在南疆的人死伤过半,却依旧没有摸到阿巴尔部族的落脚点,着实奇怪。

    难道他们早预料到,所以提前搬走?

    但也不可能啊,他做戏还是十分逼真的,否则哪里能将玲珑骗出来。

    或许是山里道路崎岖,没找到方向,那还是得先将人稳在京都,不能让他们回去。

    下定决心,卫宁打定主意。总归今天他没出面,索性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先去跟玲珑道歉。

    第165章 离了魏武侯府,长风更气了,“玲珑,你可别伤心,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长贰

    离了魏武侯府,长风更气了,“玲珑,你可别伤心,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长风到底有点心眼,更重要的是,他将玲珑的心情放在第一位,没说那些煞风景的讽刺。

    “嗯。”阮柔情绪略显低沉。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长风建议。

    “不回去。”阮柔果断摇头。

    “那咱们怎么办?”长风挠了挠脑袋,有点苦恼。

    “不是有宅子了吗,回去先搬家。”

    “真搬?”长风顿时满血复活,“住别人家真难受,搬了最好。”

    说话间,两人回来,好在行李不多,长风力气又大,三两趟就搬完了。

    看着完全属于他们的新家,长风还是很得意的,等回去,他一定要炫耀下这座宅子,虽然都是玲珑的功劳,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阮柔这边轻松淡定地搬家,可急坏了秦山媳妇。

    “当家的,这可怎么办,你快去侯府跟小公子说一声,要不要先拦着。”

    “怎么拦。”秦山没好气道,“我看玲珑姑娘是有注意的,肯定拦不住。正好,你不是说想着调走嘛,这下省事了。”

    秦山媳妇都要被这个傻憨憨气死,坏了小公子的事,还省事,怕是直接被发配还差不多。

    “你个榆木疙瘩,听我的,”她直接下了决定,“你现在就去侯府通知,我再去劝一劝。”

    “行吧。”跑一趟而已,秦山很顺从地听了,小步快跑往侯府去。

    作为秦夫人娘家带过来的陪嫁,秦山虽然不甚出色,起码在府上混了个脸熟。

    见了门卫,耳语几句,秦山渐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小公子在家,但是不愿意见玲珑姑娘,难怪了。”

    门卫甩个大大的白眼,心道难怪作为夫人陪嫁都只捞了个清闲差事,扶不起的阿斗。

    但话不能教人出去乱嚷嚷,还有些好奇,便问,“你今儿怎么来了。”

    “对了,玲珑姑娘要搬走,我来问问小公子,我媳妇还再劝着呢。”

    门卫再次低估这家人是真傻,夫人要不直接赶走都算仁慈,怎么还想着拦呢。

    “听我的,他们要走就让她们走,夫人和小公子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媳妇让我来问问小公子的。”

    门卫无言,只能道,“我去问问管事,你等我会。”

    秦山就耐心的等,不过半柱香时间,门卫回来传达了管事的吩咐。

    “夫人说了,以后不希望再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她跟咱们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只要紧盯这些,别让这些没见识的把院子里东西偷盗了去。”

    “唉,好吧。”虽然与媳妇吩咐的有些出入,可主子发话,也算有了交代。这么一想,他又高高兴兴回去。

    与此同时,桂花巷,看着两人离去,秦山媳妇发出悠悠一声叹息。

    等秦山回来,一切早已尘埃落定,看着长吁短叹的媳妇,秦山安慰,“我已经通知过了,应该没事的。”

    “嗯,我想着,两个都是好孩子,临走时还跟我道谢呢。”

    作为下人,听主子吩咐,做多少都是应该的,最多做得好得些赏钱,被人真心实意感谢倒还是第一次。

    秦山心眼粗,压根没注意媳妇说什么,自觉一桩事了,安安心心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且说另一边,乔迁新居,奈何刚遇见晦气事,加上人生地不熟,那份子喜悦都去了三分。

    长风惋惜道,“这么大的房子,要还在族里,肯定全族人都得来看热闹。”

    阮柔白他一眼,懒得说山里压根放不下这么大一处宅院。

    既已安家,就得考虑生计。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给两人的宅院空空荡荡,连个下人都没留,粮食更是没找到一粒,好在还有不少金银,暂时不用为吃喝发愁。

    ————-

    接下来,长风负责给家中采买,两人对生活条件没太大要求,吃穿不愁,住行更是随意,很快,这个家便也像模像样。

    同时,阮柔也没闲着。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这段时间频繁出入京都的勋贵、官员之家,利用自己蛊医的能力,结交了不少有用的人脉,当然金银玉器这类谢礼更是数量众多。

    一连半个月,她最近都混得风生水起,丝毫没有被魏武侯府小公子抛弃的失意落魄,这也是使得卫宁想要在对方情绪低落时上门安慰、随意施舍点情谊,就能挽回玲珑的打算彻底落空。

    魏武侯府,卫夫人老大不高兴,“你看看人家,东家西家跑的,哪里用得着你操心,你给我好好把心思放在公主身上。”

    卫宁垂下眼眸,一言不发。母亲再有见识能力,到底不过深闺妇人,有的事不该她知道,他也不好多说,只等未来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不迟。

    他怎么敢说,自己对三公主的情谊比金石还真,却也无法接受,驸马身上随意带来的屈辱。

    当下王朝,驸马无实权,这便意味着,他在成为三公主驸马的同时,便失去了在朝堂上角逐、乃至去战场上厮杀立功的机会。

    哪个有大好志向的男儿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更别说他自小练功、一直希冀着上战场建功立业,在圣上赐下赐婚旨意的那一刻,过往所有的努力都化为灰烬。

    想到此,卫宁心中不甘愈盛,某些阴暗的念头一再浮动。

    魏武侯府作为开国老功臣,一向颇得历代圣上器重,旗下的魏武军更是高达五十万之巨,可谓兵强马足。

    且听闻圣上前几年身体出了些问题,恐怕活不了多久,没见近日朝堂纷争愈烈,一改往日温和性子,可见时日无多。

    如此,捱过这段时间,将来未必不能有转机。

    至于三公主,届时,他自会给她更尊贵的身份,无需多虑。

    只是,在此之前,需要多多筹划,尤其京都这些勋贵官员,也该多多来往,拉拢些助力,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此,他更是深恨玲珑为人做事太多心急,不过一次拒绝,就让她退却甚至埋怨上,可见当初说的什么心仪他都不过是一片假话。

    眼下,两人结仇,玲珑指不定在人家面前说了自己多少坏话呢。

    若这样的想法让阮柔得知,她指不定得多抱屈,天可怜见,她只顾给人看病,难道还能家家户户诉说一遍惨遭抛弃的始末,那样除了让她更显可怜,什么作用都没有。

    自怨自艾不过弱者的无能为力,她想搞事的心可没闲着。

    约摸也就过了半个月悠闲日子,阮柔本在自家宅院休息,忽然见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后院一处角门。

    长风的反应最快,两相对峙,对面足有三人,神色紧张小心,又带着恭敬,而长风则是莫名,“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玲珑姑娘,宫里娘娘有请,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态度十分恭敬。

    一般而言,后宫里的贵人们,只要到了妃位,都可以称一句娘娘,但特意点出来,应当只有一位,那就是皇后娘娘。

    而皇后与皇帝夫妻一体,难保不是皇帝的意思,这样,那就有趣了。

    有道是理下于人,必有所求,阮柔忖度着,示意长风不要紧张,来到领头的公公跟前,“我跟你们走吧。”

    说着,她状似不经意间看了看角门的位置,显然门扉紧闭,当是有暗道存在。

    果不其然,身后一个像是护卫的人领先,进入角门,掀开用于给人休息的床榻,其下,一条暗道赫然藏于其下。

    阮柔内心呵呵,果然,没有白到手的好处,而长风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请!”

    “长风,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几人态度从始至终十分恭敬,这使得长风的警惕去掉大半,剩余半分,也在阮柔的安抚下暂时按捺住。

    瞧着人离去的背影,长风又急又气,急玲珑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气恼自己没本事,在皇家人面前根本没有一点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人带走。

    正值午时,外面温度本有些灼人,阮柔随三人进入密道,顿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辛苦玲珑姑娘了。”

    “不辛苦,我之前在山中,什么样的地形没走过,算不得什么。”

    对面人便也笑笑,埋头赶路,不吭声了。

    “敢问公公,娘娘此次让我进宫,可是有何吩咐,我也好做些准备。”

    “准备就不用了,娘娘不过见上次那只小青虫讨喜,才想着请姑娘入宫叙叙旧,谈谈心,姑娘不必担忧。”

    哦,阮柔顿时懂了。

    确实,小青虫这能力谁不想要,延年益寿的噱头不过是空话,阿巴尔部族要真有这等宝物,就是躲进再深的山都无用。

    但补足人体亏空的效用,却是实实在在。

    譬如,一个人因为受过伤、生过病、操劳过度等等,按理说,用上好的人参药材也有用,但是药三分毒,用多了总有些不好。

    但小青虫的效用却大不相同,它吃进那些剧毒的药材,吐出的药液将药效凝练,基本全是滋养人身体的好东西,一滴就能让人察觉到改善,几乎等同于一年半载的滋补。

    如此疗效,难怪皇宫内也有人动心,就不知,动心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圣上了。

    阮柔本以为,这条密道会直接通往皇城内部,然而并没有,几人出了密道,就对上了森严的宫门。

    大概是偏僻的冷宫之内地方,护卫上前,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门,很快,里面有人开门,是一身同样打扮的护卫。

    “进来吧。”

    三人这才跟着进去,饶是有人内部接应,一路依旧经过不少遍盘查,可见宫廷守卫的森严程度。

    来到凤宁宫,几个护卫半途就已退下,只余一位公公同行。

    早有宫人等待,殷勤地上了茶水,“姑娘请坐,歇歇脚,娘娘马上就到。”

    “客气了。”阮柔端起茶,默默喝水,有些担心长风一个人在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事与愿违,长风本在家焦急等待,脚下就快将地上转出一个圆圈印记,脑海内不断浮现玲珑在宫内受欺负、被惩罚的画面,越想脚步越快。

    就在他心急难耐之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这里的敲门声跟一般的还不同,是门上铁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很是响亮。

    他狐疑地看过去,第一时间想的是玲珑回来了。

    可转念,又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

    且不说玲珑刚刚离开,这会不定还没到宫里呢,再说了,即使回来也不该走正门,否则如何解释她是怎么出去的?

    “别不是那些贵人家吧。”这么想着,长风一步一挪,上前准备开门。

    玲珑可是一开始就跟他交代过,若有人送名帖上门,都得客客气气接下,他们在京都如无根浮萍,不好得罪了人。

    嘎吱,门被从里面打开,门外人顺势停下敲门的动作。

    一里一外,两人眼神对视间,皆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长风对卫宁这个将玲珑拐出来,且暗藏心机的人向来不喜,他又不是个会遮掩情绪的,从一开始就将厌恶表露得明明白白。

    而卫宁,对这个在玲珑身边以保护者姿态自居的男人,更是嫌弃至极,为人不知天高地厚,粗俗不知礼仪,更可恶的是,对玲珑的讨好献媚,时常有种让他头顶带了绿帽的感觉。

    “你小子来做什么?”长风瓮声瓮气问,眼神斜睨。

    卫宁舒口气,好生询问,“我是来找玲珑的。”

    “玲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说话间,就要关门。

    卫宁眼疾手快拦住,“你又没问过玲珑,怎知她不愿意见我?”

    “我当然知道。”长风理直气壮,实则心内暗暗叫苦。

    若玲珑在,不管如何,他肯定回去问问,但这不是玲珑不在嘛。

    偏宫里来请人也不光明正大点,走什么密道,搞得偷偷摸摸,他再傻也知道不能在为人面前暴露。

    “我说不见就是不见,你再不滚,我揍你了。”他威胁般挥挥自己的大拳头,挑衅意味十足。

    卫宁当即就上火了,撸起袖子,就要跟他来过一场。谁还不是练过的,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主子任性,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却不敢不拦,一个几步插到两人中间,隔开彼此火花四溅的眼神,另一个弯腰弓身,不断劝说少爷熄火。

    “小公子,还在外面呢,若是闹开也不好看,是不是……”

    好话劝了一箩筐,小厮的口都快说干,才终于劝得主子熄火。

    实则是卫宁眼神瞧了瞧大门两侧,已经有不少人围观,指指点点。

    这长风不要脸,他却得顾及脸面,当即恨恨离去,还不忘撂下狠话,“等玲珑知道了,哼哼。”

    “哼哼。”长风小气怼回去,得意洋洋关上大门。

    重归安静,长风这才敢轻吁口气。他平素冲动,却并非动不动就要打人的,方才是实在着急,好在卫宁还要脸,总算将人赶走了。

    至于人最后所说的,等玲珑回来,肯定只有夸自己的份。

    凤宁宫,阮柔刚喝了两口茶,皇后娘娘便到了。

    她不识得宫中礼仪,只站起身,装模作样躬身,对方也没在意。

    相反,皇后娘娘态度很是平易近人,与上一次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不同。

    实际上,这次将人带进来是圣上的要求,否则她一个皇后,正经宣人进宫可以,偷摸带进来却是别想了。

    她大概明白圣上的用意,待人就更得小心。相处几十年,皇帝的一丁点变化她都看在眼里,更别说这阵子圣上几乎都歇在凤宁宫。

    皇帝年轻了——这是她的第一印象,但很快推翻,大概是看似年轻了,实则只是改善了身体,精神头更足。

    就连如此变化的原因,夜深人静,她也揣摩过,心内忍不住暗暗惊惶。

    伴君如伴虎,只有了解皇帝的心思,才不至于在侍候时触怒帝王。

    “玲珑姑娘,快请坐。”

    阮柔便真安然坐下。

    皇后有意无意问起她的蛊虫,“上次见见你那小青虫清翠可爱,不知本宫可有幸再见一见。”

    “自然。”阮柔唤出小青虫。

    上次吞噬了那么多好东西,又休养生息一番,小青虫的体型没变,颜色却越发浅了,显得晶莹剔透,不似凡物。

    “这是?”皇后疑惑。

    “上次太累,还没休养过来。”阮柔随意扯谎道。

    “那可要多吃点药材补补?”皇后十分关切,瞧着像是真喜欢的模样,“刚巧我那里还有些药材,我去让人取来。”

    “哦?”恰在此时,皇帝大踏步进来,龙精虎猛,比之上次见面,更多了几分威势。

    “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朕让太医院准备。”

    “民女不敢。”阮柔低头,假装不解,“小青它不吃东西也没什么,慢慢养着就好了。”

    “这怎么行。”圣上与皇后娘娘同时开口,场面略有些尴尬。

    “实不相瞒,上次三公主身体大好,我见这小青虫着实功效不凡,皇后娘娘自上次生产后,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真就想着能不能劳烦小青虫再出手一次,放心,朕绝不会亏待了你。”

    “这……”阮柔迟疑,“不敢欺瞒圣上和娘娘,小青虫的这能力只能使用两回,若是第三回,就得身陨,非民女不愿,只是我与小青相处多年,实在不忍心。”

    “那不是还有两次嘛,放心,只此一次,其他人若找你,就说朕说的。”

    “是。”阮柔欢喜应下,倒也不推辞,利索报出一连串的药材名,旁边的宫人一一记下,立即去太医院寻药。

    片刻功夫,依旧是熟悉的祝太医匆匆而来。

    第166章 祝太医面无表情,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态度十分恭敬严肃,仿佛面对什么大事。  凤宁宫……

    祝太医面无表情,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态度十分恭敬严肃,仿佛面对什么大事。

    凤宁宫的氛围都有些微凝滞,唯独小青虫蜷缩在阮柔掌心,毫不在意外界的纷扰。

    上首,皇帝看着小东西的眼神分外慈和,阮柔怀疑他对自己的儿女都没有如今的真心。

    几句话功夫,祝太医打开药箱,将东西一径摆开,任随小青虫挑选。

    她暗暗挑眉,眼前药材比上次更为珍贵,数量更是翻了几倍,由此可见,定然早有准备,至于目的,不言而喻。

    当然,阮柔也不介意,毕竟皇帝高兴了,她在京都的生活才会更加顺利。

    又是一通大吃特吃,只是这次小青虫的吞食效率更高,眼看吃了上次的一倍有余,依旧不见动静。

    皇帝公务繁忙,早已离开,只特意叮嘱,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也不知过去多久,或许是等得实在着急,皇后娘娘忍不住问。

    “上次不是很快就吐药液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开始。”

    阮柔无奈,“没办法,药液珍贵,只会一次比一次难。”

    闻言,皇后只得接受,毕竟虫子再聪明,到底不是人,能听得懂训话,便只能继续盯着小青虫。

    从中午太阳正烈到日色西斜,最后月上中天,小青虫好似终于吃饱喝足,大爷似的伸展身子,等待着什么。

    见状,祝太医眼疾手快,立马取出专用的小瓷瓶来接取药液。

    这药液之珍贵,他亲眼所见,自然万分珍惜,当然,不是没有心动,只是有的东西不是他能承受的。

    偏小青虫不认他,只一个劲盯着自己的主人。

    祝太医顿觉惊奇,怪道小东西果真聪慧不似常物。

    阮柔接过,顺利取到三滴药液,还是交给祝太医,

    片刻功夫,皇帝去而复返,见着眼前场景龙颜大悦,一连说了三个赏字。

    祝太医万分小心将东西交给圣上,心中不由得庆幸,若再交由他保管,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心。

    别看皇帝先前表现得十分心急,东西真到了手上,他反而大方起来,慢悠悠看着小瓷瓶,犹如欣赏什么绝世珍宝。

    心情好了,人也格外大方起来。

    “皇后,玲珑姑娘蕙质兰心,为朕解忧,你看赏赐什么为好?”

    皇后听后,竟也认真思考起来“金银未免太过俗套,且毕竟身外之物,依臣妾看,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得嫁良人,不是如圣上辞旨,为玲珑姑娘结一门好亲事。”

    “皇后说的极是,”他看向阮柔,“玲珑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阮柔刚才听见,生怕两人人乱点鸳鸯谱,连忙接话,“启禀圣上、皇后娘娘,民女暂无嫁人的心思。”

    帝后两人对视一眼,皆了然,看来还是忘不了卫家那小子。

    只是再大的贡献,也不可能压下皇家颜面,将早已定好的三驸马转给别人的道理,更何况这事情本就不好大肆宣传。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赏吧,不知道赏什么为好,不赏吧,又不显皇家威严。

    阮柔沉默会儿,方才继续开口,“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民女初来京都,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更是与族兄单独居住,还请圣上赐两个护卫,民女感激不尽。”

    “哦?”皇帝当即应下,“这有什么,待会我就点两个好手跟你回去。”

    “多谢圣上,多谢皇后娘娘。”

    虽然两个护卫有些寒碜,可到底赏了,再加上些金银,估摸差不多,荒地挥挥手,“如此,庆和,你将玲珑姑娘好生送回去。”

    “是。”名为庆和的太监躬身应是,阮柔瞥他一眼,方才知晓他的名姓。

    庆和没回应,送走圣上和皇后娘娘,这才面向阮柔,“姑娘,请。”

    一通忙活,好在顺利解决,晚上密道里的温度更低,时不时有股幽风,更显凄凉。

    一路无话,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两人复从角门的床榻下冒出来。

    阮柔一步踏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对床榻位置,坐在椅上,不停打着瞌睡的长风。

    心中感动不已,她上前轻晃,“长风,醒醒,回屋里睡吧。”

    迷糊的长风睁眼,忍不住揉揉眼睛,“玲珑,你可算回来了!”语气十分激动。

    “嗯,你一直在这等着吗?”

    长风挠头,“那倒没有,白日里我都忙些别的,晚上还不见你回,有些担心,又不敢进去,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通往皇宫的密道,谁知道对面有没有重兵把守,故而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没事,就是费的功夫长了些。”阮柔说着,转向一路护送的庆和,“多谢公公相送,时辰不早,请回吧。”边说边带过去一个荷包,如同去时一样。

    谁料那时还欣然收下,此刻却变了神色,“姑娘不可,本是分内事,何须姑娘费心。”

    阮柔见他真心不接,只得收回,“更深露重,公公且回吧。”

    “嗯,这两位是宫中护卫中的好手,身手不错,也非多事的性子,月奉自有宫中出,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多谢。”阮柔道过谢,一番你来我往,庆和公公离开,留下两侍卫。

    方才,不敢多言的长风此刻才出声,“玲珑,你是不是又……?”

    到底有外人在,长风没敢完全说出口,但阮柔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她轻微的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长风顿时又气又急,“你,你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若小青有个什么事情,你的身子怎么办?”

    “放心吧,后面都不会有事情了。”阮柔安慰。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长风只得垂头丧气地看向两个护卫。

    不得不说,两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往面前一站,尤其两人脊梁挺直、身姿如松的模样,给了人很大的安全感。

    顿时长风又想起上午那一茬,遂将卫宁如何、如何等等一翻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最后还忍不住狠狠骂了几句。

    “玲珑,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你可不要心软再上他的当。”

    “嗯,不会了。”阮柔好脾气应下,没解释自己压根没上当受骗。

    “行了,你们俩跟我来吧。因为不知道你们要来,没能提前准备,好在有多余的被子和房间,你们暂且休息一晚,明日若缺去什么,只管来,我带你们出去。”

    “多谢。”两个护卫彼此对视一眼,皆接受了眼下的事实,起码他们编制还在皇城内,而不是成为某个人的私人护卫,只是在想到办法回去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晋升的机会,且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还有的愁呢。

    ——

    两个护卫的想法,阮柔多少能察觉一点,但还是那句话,他们的主子是皇上,而不是自己,既然来了她只能保证在这段时间他们尽心尽力,自己也不会亏待了去。

    夜已经深了,凉风习习,齐齐洗漱之后没有在多说什么,很快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因着昨日闹得太晚,一向作息良好的阮柔竟也晚起了。

    她是被屋外的一阵嘈杂声吵醒的,隔着几道门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只觉得吵闹异常。

    她蹙起眉头,心想谁那么早就吵吵嚷嚷,扰人清梦。

    却不料,缓缓地睁开眼,外面天光大亮,早已过了她平常起来的点,只是无人唤她。

    穿衣起身简单,洗漱过后她往闹出动静的方向走过去。

    大门处,毫不意外看见了卫宁的身影,长风正与他纠缠,丝毫不见昨日话语中内涵自己被欺负的模样,反而他身后站着两个高大的护卫,看起来气势逼人。

    她的到来很快惊动了两边人,长风着急道,“你过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吵什么呢。”

    “还不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非要见你,我不让他进来,他还就不走了,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癞蛤蟆转世的。”

    “噗嗤”一声,阮柔乐开了花,长风这张嘴,骂起人来可真利,没见卫宁脸都黑了。

    “玲珑,我们谈谈吧。”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阮柔干脆利落拒绝。

    “玲珑。”男人语调拉长,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求,让人听见就觉得有苦衷。

    “我们阿巴尔部族都是一夫一妻,你既要娶那三公主,难不成还要我为妾不成,赶紧滚吧,不然。”她偏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两名护卫。

    护卫眼色很灵,一下子站出来,以威势喝住卫宁。

    卫宁眼神逐渐诡异,这两人身手矫健的模样,显然不是一般人,相反,颇有些军中行伍的作态,他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打过对方。

    玲珑二人不过初来,身边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的人手,难不成是医治的什么人特意给的。

    想到此,卫宁眼中再次浮现出后悔。早知今日,他做事就不该那么果决,直接逼得玲珑离开,而是应该软刀子磨肉,让其渐渐软化才对。

    女人么,得到她的心,再要了她的身,如今对方的助力,岂不都是他的。

    好在人心隔肚皮,阮柔不知他现在所思所想,否则定是要直接唾一句到他面上,骂声想得美。

    但即使不知卫宁想什么,阮柔总觉得这厮没啥好心思。

    “赶紧滚吧,不然可就真打了。”

    卫宁昨日吸取了教训,今日没带小厮,而是换了两个护卫,只是体格明显没有对面强壮,故而,此时两人在后面练练摆手,示意小少爷不要冲动。

    卫宁无奈,再次拂袖而去,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他没看见,身后阮柔的眸色逐渐加深,转瞬在听见长风的话后,很快隐去。

    “赖皮糖可算走了,希望以后都不要再看见他。”

    “不会看见太久了。”阮柔回答,等她找到卫家不轨的证据,届时抄家灭族,流放千里,可不就看不见了。

    事实上大前段时间在各家府里来回窜,也没白忙,可是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当然以他一个外人的身份,所听到的不过一些小道消息,可恰恰是这些小处才最容易暴露。

    魏武侯所统帅的兵马名为魏武军,几十万兵力,光是养着的吃穿用度就不少,更别说还有其他抚恤金、安顿费等等,支出极其庞大。

    朝堂文官多次提出削兵,奈何始终没能达到目的,没办法,只要一提出削兵,魏武侯带兵退后些许,那些北荒的蛮夷就敢得寸进尺,入得边关烧伤抢掠。

    如此一来,退兵之事自然不了了之,到了后来,文官也懒得提了。

    不是没人看出来其中有猫腻,事情显而易见,奈何压根抓不住人家的把柄。

    魏武侯还没那么蠢,身居高位就敢私通敌营,只是两边显然很有默契,你退我就进,你进我就退,彼此互相牵制。

    总之,几十年来,大战争没有,小争斗不断,从来没消停过。

    这样,对方兵强马壮,魏武军就不敢松懈,日复一日的坚持,使得军费支出异常庞杂,成为了朝堂的庞大负担。

    户部尚书企图多次以国库空虚为由,削减魏武军开支,却遭到同样的老牌勋贵极力反对,近几十年风调雨顺,国库收的税银却压根没存下多少。

    幸在这任皇帝是个着调的,既没想着大修陵寝,更没修建园林别宫,否则,户部尚书早就宁愿辞官回家了。

    事情听起来很正常,看着也就是魏武侯在练兵,纵有些小心思,还没到抄家灭族的地步,但阮柔直觉不对。

    众所周知,水越混,越好摸鱼,那么多军费砸下去,账目谁能查的清,又有谁能保证,全部花在魏武军身上,而没有挪做他用。

    第167章 不得不说,在京都,有了皇宫那位的护持,加上身边的两个护卫,阮柔接下来很长一段省

    不得不说,在京都,有了皇宫那位的护持,加上身边的两个护卫,阮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遇事毫无阻力,顺畅得不行。

    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多,阮柔获取消息的渠道愈发宽广,且她医治人也不大看对方身份,基本来请,给得起医药费,就会跑一趟,所以,人缘还算不错。

    这阵子她常往京都的郊区跑,就为了医治一个退伍的老兵。

    这老兵姓常,名胜,在战场上丢了一只左手,才领了遣散费回来,回到老家买房置地,因为身有残疾,最后说了个哑巴媳妇,两口子只生了一个女儿。

    常胜因为少了一只胳膊,很多事情都比较不能干,下地的累活很多时候都得靠哑巴媳妇,一家三口日子过得紧巴巴。

    听说之前也在京都请过几个有名的大夫,但到底身体有了缺陷,刮风下雨、天气转寒,人就跟着不舒坦,吃多少药都没有,却又不能不吃。

    请到阮柔这里巧合,哑巴媳妇在常去的药堂请大夫,赶巧大夫不在,哑巴媳妇听人说最近有位南疆来的大夫治病很灵,便长了个心眼,打听清楚位置,将人请来。

    其实阮柔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帮人减缓去去湿气,恢复点身体的元气。

    效果上,跟请其他大夫估计没两样,但架不住她药费收的便宜啊,总归她不缺钱,闲着无事跑一趟,收一点药材的使用费和蛊虫的辛苦费,也就差不多,并不靠此养家糊口。

    于是哑巴媳妇就认准了她似的,经常来请,每次看过诊,总得送上一大堆乡下的蔬菜瓜果,她和长风两人吃个一周都吃不完。

    一来二去,来往的多,两边的人也就熟了。

    由此,阮柔知道了更多常胜家的事。

    农户人家日常过的都是平淡日子,平常胜说的最多,还是当初行伍里的畅快时光。

    他是小时家里穷,十四五岁的光景,吃的多,活儿干不动,就被家里咬牙送到了军队里。

    军队别的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唯独一点,能吃饱饭!

    在看到对方异常激动回味的神情时,阮柔微微触动。

    吃饱,对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她很能理解对方的激动。

    “常大叔,听说军营里是给安家银子的,怎的你们如今还这么困难。”

    常胜闻言,顿了顿,道,“军营里给了的,只是如今我这样,再多钱都不够用。”

    阮柔不大信,又不好问具体给了多少常胜到底是行伍出身,即使退下来多年,依旧带着几分警惕性,并不愿意说得过于详细。

    相反,哑巴媳妇就明日那么警惕了,一来她不会说话,只能靠着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二来,她自小在村里长大,哪见过人心险恶。

    阮柔不过略打探机会,就得知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常胜当年回来,亲爹娘不在,大哥二哥都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他只得找村里批了块地,花二两银子建了如今这座小屋。

    再之后,娶媳妇拢共花了三两,加上当时买药看病的,等哑巴媳妇婚后掌管家中钱财,也不过五两多银子,置办了两亩旱地。

    也就是说,常胜当了多年兵回来,手头最多不过十两银子,那遣散费估摸更不会多。

    打探清楚,阮柔又开始悄摸打听起魏武军内的情况。

    军用支出乃朝堂一项大支出,尤其户部尚书,每次往外掏钱牙根子都痒痒,恨不得找点问题出来。

    奈何人家的账目压根没有问题,粮草、大头兵的月银,退伍后的安家银两,人家一条条、一列列,都有账可查,再没有不合适的,搞得户部尚书愣是下不了口。

    如今,一有人打听这个,户部尚书立即警觉。

    “那人说查什么人?”大概是因为常年忧思过度,户部尚书的面向颇为老态,远超他的真实年纪,额头上拢起的皱纹几乎横亘成一道道褶子,但眼中的伶俐做不得假。

    “回大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查京都一户退伍兵的安置费,家里日子过得实在困难。”

    “查了结果如何?”

    “账上说是二十两银子,因为这常胜当年上战场立过功,又断了一条胳膊,故而给的略微好些。”小官连忙解释。

    “哦?那常胜实际拿到了多少?”

    “这个倒没人说。”小官挠头,万分后悔捞油水不小心,还被上官给看见了。

    “既然是退伍兵,也是为保家卫国出过力的,这样吧,你明天提点礼物,去人家家里拜访一番,关怀关怀。”

    “是。”小官内心滴血,这一趟,外快估计全得填进去,却不得不答应。

    过了两天,小官看向自己提着的礼物,两包寻常的药材,一只烤鸡,两盒子点心,一包糖,可谓重礼。

    先去户部上了衙,禀过上官,赁了辆马车往郊区去。

    好在就在京郊附近,离的位置不算远,几乎三刻钟的时间,小官到达了鸡尾村。

    常言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鸡尾村可想而知,不甚富余,家家户户勉强过活。

    一路打听到了常胜家,小官的身影吸引了补啥课村人的注意。

    小村里外人都鲜少来,更何况文质彬彬当官的,就连村长听见村人说的咋咋呼呼,都忍不住小步跟在后面,唯恐村人惹出了什么麻烦。

    结果一看,人家手里可提着不少好东西,不像找茬,倒像是来走亲戚送礼的。

    村长心中疑惑更胜,一直跟到常胜家。

    哑巴媳妇早听闻消息忙从田里赶了回来,常胜则在家中劈柴火。

    一只手很多事不能干,但劈柴火这费力气的,慢一点还是能干的很少,常胜就包揽了这些伙计。

    两人再辛苦,也没叫唯一的闺女吃苦,小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拿着针缝衣服,样貌清秀。

    常胜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再看看对方身后跟着的一串人,尤其村长不停的使眼色,直觉不好。

    “大人,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小官抱着目的而来,态度很是亲切和蔼,与众人印象中高高在上的官员截然不同,愈发叫人疑惑。

    哑巴媳妇关了门,将其他人的视线阻隔在屋外,屋内只留了小官、常胜一家以及村长。

    放下东西,装模作样关心了一番,小官没那么多耐心,径直问,“我瞧你们家日子艰难,当初从军中退下来不是发了银子,怎么不多买点田地。”

    如果常胜读过书,可能会回他一句何不食肉糜,但常胜听了只觉心惊胆战,平静那么久的生活,还是要被打破吗?

    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那位前阵子频繁上门的玲珑姑娘,媳妇儿只看得见她便宜,却没想,人家只是有更多的目的罢了。

    但此刻后悔为时已晚,他甚至都没立场去责怪媳妇。媳妇虽然不会说话,可性子好,手脚麻利,若不是嫁给了自己,也不至于跟着他过苦日子。

    “遣散费是给了,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大手大脚花掉了。”

    明显的扯谎,小官心内不屑,继续套话,奈何人嘴皮子实在紧实,压根不说实在的。

    问他当年领了多少遣散费,就说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问大手大脚花在哪儿,一会儿说救济军营里的朋友,一会儿又说买好吃的好玩的花掉了,总之车轱辘话来回转,总没一句。

    小官最后耐心告罄,紧绷着一张脸,寒意十足看向常胜,企图威慑住他。

    常胜根本不怕,当年战场上也是真到真枪拼杀见过世面的。

    小官无奈意识到,办法用光,可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越发气恼。

    尚书大人让自己来,虽然没有明说,可目的显而易见,他要是没达成目的。届时私下收守贿赂替人办事的小辫子,指不定就会被揪出来,丢了官都是有可能的,由不得他不揪心。

    想着,他将视线从油盐不进的常胜身上挪开,将目光放在了哑巴媳妇和村长身上。

    常胜直觉不妙,想要站在他们面前,却根本护不住他们。

    小官心头一动,将另三人带进屋,只留常胜在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小官这才满意,看向哑巴媳妇,示意她自己掐自己几下。

    哑巴媳妇照做,村长亦然,哑巴不能出生,村长却能。

    一时间,只听得见里面鬼哭狼嚎,凄惨无比,偏哑巴媳妇没了动静,常胜又是焦急揪心,又是被迫忍耐。

    如此持续了半个时辰,村长的声音渐渐虚弱,变得有气无力,常胜再也按捺不住,在屋外闷着声道,“大人,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你放过他们吧。”

    话音落,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歇了声音,门被从内打开,常胜想要进去,却被拦住,“就在外面说吧。”

    常胜低头,眼眸微微发沉,这一番话说出口,事情就没那么好了结了。

    与此同时,听闻消息的阮柔,却也在急匆匆赶来。

    本以为就是打听点消息的小事,结果闹大还牵连到常胜一家,若对方有个好歹,她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第一时间带上两护卫,争取尽快赶到救下常胜夫妻。

    第168章 阮柔赶到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好在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常胜一家三口健

    阮柔赶到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好在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常胜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在一起,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没事吧。”她纠结着问道。

    “没事。”虽是这么说,但显然没有先前的和善,眼神中带上了警惕。

    “对不起。”阮柔诚心道歉,想要解释又无从开口。

    “不用,以后玲珑姑娘不用来了,我们小户农家,经不起折腾。”

    小官姓齐,名敏,是个机灵的家伙,闻言立即上前,呵斥道,“怎么跟玲珑姑娘说话呢。”

    常胜便低着头不说话了,只看着依旧不大服气。

    阮柔不是很想继续牵连他,故而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就跟着人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难免提到整件事情的经过,齐敏苦巴着一张脸,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尤其说到自己被尚书大人逮住的时候,简直吓得魂都要没了。

    阮柔听了,好笑之余又不免沉思。

    户部尚书显然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凭借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察觉不对,甚至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威武军存在的问题,想必问题不大。

    唯一的不好是,这件事是经由她捅出,倒不是害怕自己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忧常胜夫妻。

    思绪转了几转,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回到城中宅院,一连好几天,阮柔都没再出门,仿佛一切如常。

    之后又过了几日,承重暂时没有传出来任何有关于她或者魏武军的谣言,她这才敢趁着夜色悄悄出门。

    出了出门,身边只带着一个长风,就这么来到常胜家。

    天色已黑,村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可能是因为已经熟悉她的缘故,村子里散养的几条土狗也没有喊叫,只静静盯着她。

    阮柔上前,轻敲几下门,很快里面传来了动静。

    屋内打开,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嘈杂,外面阮柔愣了,只见里面的常胜提着一把大砍刀,蓄势待发。

    而常胜看到同样奇怪,带着点不高兴的意味,“怎么是你。”

    “先进屋说吧。”阮柔回头往外看了看,随即做贼心虚般抢先进去,赶紧关上门。

    “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吧?”她担心问。

    常胜不吭声,哑巴媳妇却笑着摇摇头示意无事,但从刚才常胜警惕的反应来看,即使暂时无事,大概率后面还会有危险。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阮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她近几日精心培养的三只龟息蛊。

    “你若相信我的话,这是我们族中的鬼息蛊,服下后七天内会身命体征会渐渐消除,犹如活死人,但只要在七天内祛除蛊虫,一个月就会慢慢恢复。”

    常胜不可思议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假死?”

    “嗯,我总觉得不安,你们继续带下去,恐怕会发生不可测的意外,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她顿了顿,“没有比死人更安全的了,若是你们愿意,下葬时我会将你们换出来,重新找地方安置,绝不叫人打扰到你们的生活。”

    常胜沉默,没说信还是不信。

    忽然,旁边的媳妇捏了捏他的手,他用眼神询问,你是答应吗?

    媳妇点点头。

    他更纠结了,诚然,他能看出来这位姑娘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但做事牵连到自己一家也是事实。

    如今对方想出来的假死办法,可谓一劳永逸。他仔细思索,并非不可行,只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恐怕就要跟村子里的人告别了。

    不过,他跟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大好,媳妇更是被娘家人欺压无事,两人都不是血缘关系浓厚的,对他们俩而言,只要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去哪儿生活好像没有太大的影响。

    唯一需要担心的点,就是龟息蛊到底是否真的那么神奇,以及生命握于人手,需要浓厚的信任,相信对方所言为真,相信对方能在时间范围内解救自己,总之,一场豪赌。

    但不赌也没办法,沉默良久,他终究还是点头。

    “明日开始你们可以先装病了,等差不多,等三五日后吞下这只蛊虫,七天就会慢慢衰弱下去,记住,一定要安排人准备后事,好金蝉脱壳。”

    “嗯。”常胜哑言,道了句,“多谢。”

    “不用,本就是我该做的。”

    几人没有多闲聊,安排好一切,阮柔随即离开,在天亮前赶回,了无痕迹。

    哦,或许两个护卫是知道的,甚至可能跟皇帝禀告过,但阮柔不在意,在对待卫家的态度上,她做的恐怕恰合对方的心意。

    没两天,阮柔就听说了常胜病了的消息,是哑巴媳妇来药堂请大夫,因为穷还在药堂门口苦苦相求,大夫去了,诊出一大堆问题,依旧是嘱咐好好吃药。

    哑巴媳妇无奈,万分愁苦抓了药,每日煎熬,弄得周围一股子药味。

    前头常胜还没好,哑巴媳妇再次因为连日操劳在地里掉下,家里独剩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娃,一家子看着可怜兮兮,甚为凄惨。

    结果,到了最后,一家三口竟然都倒下,前后不过一周时间,速度着实有些吓人。

    有的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常胜家实在多灾多难,也不知病能不能治好

    却也有心眼多的,例如村长,战战兢兢看着常胜家的惨状,总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

    听到一家三口断了气,连身体都凉了的时候,村长身上登时露出一股冷汗,恨不得立即卷铺盖跑路,奈何一家老小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最后丧事到底是由村长代为办理的。

    本来瞅着常胜一家都不行了,他那两个兄弟就冒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一定好好送这个兄弟最后一程。实则谁看不出来,他们就是看中了常胜家的房子。

    常胜憋着一股气,也担心他们坏事,硬是留遗言,将院子抵充给村长,作为丧事的费用。

    村长答应了,用心办着丧事,心中默念,常胜你们一路走好。

    本来阮柔的计划是在将人下葬的过程,把常胜一家偷换出来,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阮柔派去的一个护卫,刚想要动手就发现周围有人盯着,当即没敢行动。

    于是只能等,一直等到下葬第三天,眼看着七天时间就要过去,怎么着都得把人捞出来。

    阮柔都准备不管不顾,结果三天时间已过,对方可能觉得人真的死透,放心离开。

    得到消息,护卫第一时间将人挖出来,又填了些衣服进去,小心将痕迹掩去,搬着三具硬邦邦的躯体上了牛车,往很远的一个庄子而去。

    车上,阮柔将蛊虫唤出来,顿时,三人无力睁开眼,咳嗽个不停。

    缓了好一会儿,常胜问,“过去几天了?”

    “刚好第七天,有人盯着,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

    “没事,有人才好我们下葬,省得后续有人疑心。”

    “嗯。我现在送你们去一个宅子,庄子上的人都信得过,你们去了好好安心,有什么事情托庄头给我递信,能帮的我一定帮。”

    “多谢。”常胜一家齐齐道谢。

    一路无话,将人送到,阮柔不敢久留,只略叮嘱几句。

    城中,果然,常胜的死没引起任何怀疑。

    威武侯府,卫家,卫宁脸色铁青,“果真是养不熟的狗,什么话都敢往外吐,死了也活该。”

    卫夫人捏着佛珠,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喃喃道,“这也死的太蹊跷了些,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我让人盯了下葬后三天,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活,而且,我怀疑是爹留下的人手做的。”

    “唉,你说你爹何必。”卫夫人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真不想闹腾,尤其这抄家灭族的祸患。

    “娘,不是爹不忠,是皇帝不义,先祖几代传下来的兵权,他说拿走就要拿走,难道我们就得引颈就戮?”

    “放下兵权不好吗,卫家几代二郎,死在了战场多少人,只要边关无事,退下来又有何妨。”

    “妇人之仁,你还是就当不知道吧。”卫宁不满道,放下兵权说得容易,可等到一大家子没个正经官职,宗族亲眷如何维系,子孙后代意何为生,光靠这没多少俸禄的爵位吗?

    事情暴露,虽说罪魁祸首已死,但卫宁到底恨上了玲珑,一切都是由他而起,先前他还有些顾忌,想着挽回或可一用。

    但仔细想来,对方既已生怨恨,就是个祸患,不能久留,还是趁早除了为好。

    否则就跟那草地里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这次一样,猛不丁咬人一口,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绝不允许有下一次。

    只是如何不理痕迹除掉人,还得好生筹谋,在京都到底还是太冒险了,对方又有诸多人脉,最好还是将人引到外地,伪装成意外为上策。

    如此他喊来心腹,一番教导,心腹领取前去布置,他嘴角渐渐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而恢复平静生活的阮柔,则还不知道,一场面对自己的阴谋即将展开。

    第169章 自打来到京都,阮柔就断了和族里的联系,一来,路途遥远,交流实在不便,二来,也是避免不必摇

    自打来到京都,阮柔就断了和族里的联系,一来,路途遥远,交流实在不便,二来,也是避免不必要的联系对带来风险。

    而相对的,没有消息,其实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起码那能证明,族里尚且安全。

    这一日,她本在家晾晒些草药,忽然听见有人来传信。

    她顿时纳闷,当时都说好了的,怎么会有族人来信呢,一问才知不是如此。

    这人说是南疆的一个普通行商,专门往来于南疆与京都等繁华之地,靠赚来往差价为生。

    此次,就是他从南疆带货物往京都售卖,临行前接到了阿巴尔部族的托付,让他们带个口信。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长风急得团团转,想到留在家中的爹娘和姐妹就心急不已。

    行脚商人喝了一口水,沙哑着嗓子道,“我这信可不是白带的。”颇有些拿乔的意味。

    长风急不可耐,连忙扔了一块碎银子过去,阮柔无奈,还真是个好骗的小傻子,得亏钱多。

    是的,一开始,阮柔就觉得不大对劲,且不说,族人出事会不会托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行商带信,毕竟这个年代,更为靠谱的是有镖局的大商队,再者说了,阿巴尔部族按理早已搬进深山,出了事甚至都不一定会为外界所知。

    种种迹象表明,行商一定在说谎,但她没有阻止,纯粹想看看这人有什么目的。

    行脚商人收到银子,乐呵呵地咬了一口,倒颇有商人的市侩模样。

    “是这样的,当初啊”行商状似回忆当初的场景,“总之,他们如今的状况不太好,托我送口信,也是想让你们在外面好好待着,就不要再回去了。”他的神色似谆谆告诫。

    长风听得焦急,急忙道,“这怎么可以,族里遇难,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人,“玲珑,你一定也跟我一样吧。”

    阮柔没有说话,看向行商,“还有别的话吗?”

    行商有些怔愣,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些,对了,这是给我证明的信物,你们一起手下吧。”

    “多谢,劳烦你跑一趟了。”阮柔说着,再次递出一角碎银子,“家里杂乱,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

    行商也不在意,乐呵呵接过银子,“不用谢,我也是收了银子的,外面还有事,这就走了。”

    送走客人,长风和阮柔两人四目相对,皆有些沉默。

    阮柔有些纳闷,问道,“你不着急了吗?”

    长风摇摇头,溢出一声苦笑,“我又不是真的傻子,若真是族人带信,怎么会只给个信物,起码会给他下一只蛊虫,才好取信于我们。”

    阮柔慎重点头,“对,只有对我们有些了解,却又不至于那么了解的人才会做成这样。”

    “是卫宁,对么?”

    “嗯,大概率是他。”

    “唉。”长风悠长地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老老实实的在山里待着,怎么就惹上这么个玩意儿?”语气里满是嫌恶。

    “你会怨我吗?”阮柔迟疑会儿,依旧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止是她,更是原主,后来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将部族由此遭遇的困难全部归咎于自身,并为此愧疚不已。

    时至今日,阮柔依旧能经常察觉这具身体里压抑着的浓重的自责与自我厌弃。

    闻言,长风诧异看她一眼,“玲珑,你想什么呢,那卫宁自己犯嫌招惹上我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救了他,才让他来到族里。”

    “那也是他预谋在先,不然一个京都的贵公子能跑到南疆去,况且如今的情况还算好的,你在做的,不就是打断他的险恶用心

    、保护族人吗?”

    长风可不觉得玲珑有什么不对,相反,她机敏聪慧,是能带领族人过得更好的一代圣女。

    “如果,”阮柔小心地提出一个假设,“如果当初我没能识破他的轨迹,使得族人遭殃呢。”

    “那就是我们都被他骗了。”长风站定截铁,没有丝毫的停顿和怀疑。

    这大大缓解了阮柔的情绪,她浅浅露出一个笑,“是啊,我们会保护好族人的。”

    行商的到来显然是有心人对他们的算计,利用的就是他们牵挂族人的心理,故而,虽然有心识破,可阮柔还是想着将计就计,即使揪不住背后人,砍断对方的几个爪牙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她心下思量开,将计就计,却不意味着要将自己二人的安危置之度外,最重要的还是安排足够的护卫。

    幸在,没有人比一国之君拥有更多的护卫,她甚至无需进宫,只跟身边的护卫说了一声,第二日,院子周围就多了一圈隐藏的护卫。

    护卫的安排在暗地里,而明面上,阮柔遣长风买了一驾马车,一匹好马,又采买了足够两人半月的干粮,一应路上所需的琐碎之物,等一切妥当,两人方才踏上返回南疆的路途,对外,则直说外地有一位要医治的病人。

    就在两人跨出城门的那一刻,威武侯府,就有下人来报卫宁。

    “距离太近下手到底不好,还是等一等,过了鹿州,就可以下手了。”

    鹿州在京都往南疆的必经之路,距离京都还隔了一座通城,算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下人恭敬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且说阮柔这边,除去上京一路,两人倒还真的没有见识过外面的风光,至于一开始对京都繁华的向往,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呼吸着城外的新鲜空气,两人只觉心旷神怡,长风眼中满是怀念,“玲珑,我想回去了。”

    “嗯,等这里的一切结束,咱们就回去,再也不出来了。”

    “嗯嗯。”长风重重点头,几乎已经看见了那一天,族人们肯定都期盼着他们回去,还有爹娘兄弟们,不知是否还好。

    虽是路途,阮柔也没亏待自己,但凡能住宿的地方,必定好好歇息一番,好吃好喝,也是给暗中保护的护卫们一个交接休息的时间。

    吃好喝好,路上就走得格外慢,卫宁为求稳妥,一路安排了好几路人手。

    第一波安排在从通城往鹿州的空旷道路,那里的山头上有一窝山贼,是他爹当初交给他的暗线,他用暗印修书一封,便安排妥当,假装普通劫道的,假意勒索钱财,实则趁机杀人。

    第二波是在鹿州一家有名的酒馆,一对卖唱的爷孙,那个孙女看似柔弱,实则是久经训练的女杀手,最擅趁人不备偷袭,要人性命,帮他们要过不少敌对方的命。

    除此外,还有一波悍匪,是真正杀人不炸眼的那种,他花了重金,绕过几道弯,才敢与这些贼人联络上,重金悬赏玲珑。

    如此,一环接着一环,只要他们继续往下走,总有令他们丧命的一天。

    阮柔不知这些,她虽猜不透卫宁的盘算,但大抵也能推测出大致的动手位置,在通城一路顺畅,好生歇息了一阵,继续往下走,就多添了几分小心。

    马车前,长风满身警戒,环视四周,准备一有动静就带着玲珑跑路,而阮柔也没闲着,肆意摆弄手中的几只坛坛罐罐。

    虽然吧,她来到京都后就一直为人治病,可也不代表,她完全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无害,特意不显示罢了,否则,皇宫内的那位皇帝还不知道敢不敢让她入宫呢。

    如非必要,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杀伤力,可若护卫们不管用,真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候,也不会顾及那么多就是了。

    出通州大概半个时辰,马车来到一条狭长幽深的峡谷中,左右两边都是高耸的山头,中间唯独能容三道马车通过的巷道。

    立时,阮柔几乎能肯定,这里会有埋伏,微叹一口气,还是毅然进入。

    “1、2、310。”她在心中默默数数,到十的时候,山头忽然有山石滚下,长风连忙驾着马车,匆忙闪避,而另一边,几个护卫现身,一同保护马车不受伤害,另有几个护卫上山,去搜寻方才一闪而逝的人。

    “呼哧,呼哧。”几人气喘吁吁,总算走过了几近两三公里的危险区域。

    阮柔回头,看向后面,有些担忧。

    “姑娘,先走吧,他们能处理好的。”护卫头领上前,劝她先走,毕竟危险可能还在。

    “好。”明白自己留下只会更难做,阮柔没多纠结,继续前行。

    之后的道路一直平坦开阔,顺顺利利进了鹿州。

    鹿州与通城截然不同,作为与京都作为近邻的府城,通城富贵、华美,宛如皇宫内的御花园,连空气都漂浮着几分富贵气息。

    而鹿州则要黯淡很多,街道上虽热闹,却没有通城的鲜亮,路旁摆摊的商贩面上也带着几分愁苦,显然生活并不怎么如意。

    寻了一处客栈歇息,几人沐浴洗漱过后,洗去一身疲惫。

    为了等后面的护卫赶上,几人在客栈一连停歇几天,期间也没急着到处闲逛。

    其中,在有一家酒楼听曲吃饭的时候,一对卖唱爷孙被贵人欺辱,长风路过,看不下去,就将人救了下来。

    将一切看在眼里,阮柔在人坐到桌旁的时候,好心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水。

    “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是个好心人。”柔弱女子颤颤巍巍接过茶盏,先是递给年迈的爷爷,随后才是自己。

    轻轻抿了几口,女子开口,满面感激,“多些公子、小姐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嗯,不用谢。”她意味深长看向两人,“毕竟,你们也喝了我的茶。”

    第170章 “什么意思?”女子直觉不好,低头看向手中茶杯,一个失神,哐当,茶水杯盏散落在地 

    “什么意思?”女子直觉不好,低头看向手中茶杯,一个失神,哐当,茶水杯盏散落在地。

    “没什么,只是帮你们加了点小东西,没什么坏处。”

    “什么东西?”女子哪能信这鬼话,当即双手抠着喉咙,欲要吐出来。

    那么多次任务,这还是第一次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暴露目的,就被识破。

    “吐不出来的。”阮柔见她咳得实在痛苦,好心提醒道。

    女子闻言,竟不再纠结,手从腰间一抽,取出一把软剑,当即刺过来。

    只是那力道着实太浅,就跟三岁小孩子提着一把大刀,又能发挥出几分威力。

    阮柔不过微微伸手,就将软剑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长风不赞同的看着她,眼中表示谴责。

    阮柔心虚,辩解道,“她早就没力气了。”

    “你们是怎么察觉到的。”女子还有些不大服气,任务注定失败,但她依旧不解,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两个护卫悄然现身,将人带走,至于阮柔,压根没有解释的心情,对着敌人袒露自己的想法,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其实道理很简单,一个人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天衣无缝,就如这对爷孙,虽然卖唱像模像样,可面对客人的找茬没有低三下气的底层人感觉,她敢说,即便没有长风替他们解围,也会折腾出事来。

    确定了冲自己来这一点,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无端被打搅了,阮柔有些兴致缺缺,且饮过几杯茶,就和长风一起离开。

    晚上,回到客栈,落后一步的护卫们终于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从他们疲惫的神色来看,显然做了一票大的。

    阮柔好奇之下问了一句,只得到了一句护卫队长的成功剿匪。

    莫名的,她就有些高兴,总归是卫家的人手被斩断,叫他们痛一痛也是好的,若能牵扯出卫家来,那就更好了。

    歇了一晚,第二天一行人再次启程。

    护卫队长有些犹豫,“玲珑姑娘,还要继续往下走吗?”俗话说事不过三,他们安生过了两道关,焉知后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招数。

    “走吧,等出了鹿州我们就回去。”

    “行吧。”护卫队长叹气,吩咐下面人一定要多加防备,万事谨慎。

    再次出门,依旧是阮柔与长风坐在马车上,护卫队各有各的办法,掩藏身形跟在后面。

    接下来一路顺畅,难得平静了一阵,大家都有些闲适,及至要出鹿州,才提起警惕心。

    鹿州是京都近范围内最后一座大型城市,之后就是广袤的平原。

    宽阔的地方总是不利于隐藏身形,护卫们无奈被迫暴露,干脆直接跟在马车后面,护卫队长甚至上来,顶替了长风架马车的位置。

    平原上的风有些大,风沙也大,阮柔面上特意加了一层纱,多少挡些沙尘,几个男人则嫌太娘气,任由大风刮过。

    在平原上走了一天的时间,依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人熟门熟路地从马车上拿出来几个帐篷,搭好后吃饭休息。

    饭是最简单的干粮,配上烧开的热水,就能煮成一锅糊糊,条件差也没人能嫌弃什么,呼噜噜吃完,准备休息。

    夜深人静,帐篷外的风呼啦啦刮着,约莫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睡去,而风中多了几分可疑的迟钝。

    与此同时,负责守夜的护卫眼眸猛地缩小,悄悄提醒一行的兄弟们警戒。

    而独自占着一顶帐篷的阮柔微微皱眉,可惜了,那群人是迎风来的,若是逆风,她手中的药粉就有用了。

    但这样也不迟,她勾勾手,洒下一小撮药粉,对前来报信的蝎子发出命令,随后再次放它出去。

    这只蝎子体型硕大,尾部高高翘起,竟然还带着些特有的气势,它接了命令,出帐篷后发出蝎子特有的讯号,很快,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蝎子前来聚集,随后又各自散开。

    睡觉时都是穿着衣服睡的,她在黑暗中掀开被子,悄悄出来,跟护卫队几人对了一个眼色,换个方向将自己藏好。

    长风跟在她身旁保护,此刻又是生气又是嫌恶,“玲珑,我刚才都快睡着,这群人太讨厌了。”

    “嗯,嘘。”阮柔示意他小声,自己则寻机在后被护卫队增添些助力。

    阮柔这群人拢共才十来人,或许对方知道这点,派来的人还不到四十,都是一米八往上的壮汉,身材虬结有力,脚步声都能听出那沉重的体型。

    护卫队长有些压力,一打二,在两方个人差距不大的情况下,还是很有压力的。

    但再如何都得上,这一次任务在他们过去的所有任务中,并不算是最复杂的,但完成了却是好处最大的,必须得扛住。

    交战一触即发,对面的人也很快发现异常,没有了躲在暗中的优势,双方都试探着上前。

    不知不觉间,两拨人就打在了一起。

    对面用刀,在月光下银光闪闪,时不时挥舞,偶尔能听见刀刃相接的声音。

    而此刻,长风已经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帮忙。

    阮柔哪能让他就这么出去,说起来长风顶多是有点身手,真上场恐怕一个回合都撑不过。

    她拉出人,示意他看向低下,长风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蝎子,在黑色地面的掩映下,毫不起眼。

    作为与玲珑一起长大的同伴,他丝毫不怀疑对方对蛇虫鼠蚁的驾驭力,继而紧张兮兮看着战场的方向。

    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的,护卫队长们到底人少,且看着也缺了一股子狠劲,依照过去的经验,阮柔猜测对面恐怕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盗匪。

    跟先前山谷里遇到的山匪不同,那群人平常不过小打小闹,多靠劫财为生,手上没有多少人命,这群人则浑身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气,杀人不眨眼。

    为首的是一个几乎两米的汉子,满脸络腮胡子,哈哈大笑冲在最前面,几乎是杀出了血性,被迷了眼,直等将对面一群人全部杀得败北,几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这才舍得停歇。

    “老大,要不要。”他身后,一个身形偏瘦小的汉子用手掌比划了下脖子。

    “不,这群人可不好动,留着吧。去给我搜搜,还有两只小老鼠去哪里了。”络腮胡子冲动,却不傻。这群护卫看着就不简单,真杀了,保不齐惹怒对方身后的势力,倒不如留着他们一条小命,反正雇主要的只是另外两个人。

    “是。”当即,几个汉子开始展开搜索,在这种空旷的地方,藏身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快,阮柔两人就被发现。

    “嘿嘿。”就在对方猥琐笑着凑上前,忽觉脚下一阵钻心的痛感,他低头,只见脚腕上一只碗大的蝎子。

    “啊啊啊啊啊。”他发出惊悚的一声惊呼,害怕之下,甚至没想起来用手将其揪下来,而是用力甩动。

    好在蝎子很快被甩脱,他的嘴角刚露出一个笑容,就觉头脑发晕,几乎立时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多少发现了异样,但蝎子的毒性很强,再机敏的人中招后也只有昏迷一个结果。

    于是,苦苦支撑着的护卫队长们,绝望之下发现敌人全部自己倒下,惊愕地瞪大眼睛,上前检查,结果发现地上密密麻麻的蝎子身影,忍不住头皮发麻,身上渗出一层冷汗。

    奇怪的是,明明蝎子咬倒了对方那么多人,却对自己一行完全没有兴趣,就连他将蝎子拿起来,对方也懒洋洋,似乎吃饱了的猫儿。

    “怎么样,没事吧?”阮柔走近,关心道。

    “没事,就几个人受了点伤,养养就好。”队长回答着,忽觉不对,“玲珑姑娘,这是你做的?”

    “嗯,一点小伎俩,算不得什么。”虽是这么说着,可她面带得意,显然内心不是这么谦虚。

    “真厉害。”队长悻悻,指挥着几个完好的下属收拾残局,给手上的队友包扎伤势。

    一忙活就是半个晚上,几个中毒的盗匪被一圈圈麻绳捆紧,阮柔毫不吝啬给他们下了点药,保证他们浑身无力,生不起反抗的心

    “玲珑姑娘,我们还要往下走吗?”

    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到这里就返程,但他总担心变卦,再来一次他可不敢保证能保护对方。

    “不了,回吧。”阮柔自觉是一个守信的人,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三次动手,卫家应当会露出点马脚,一开始的计划勉强完成。

    虽决定了要回去,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例如这一队盗匪,需要移交给鹿州当地的官府,还要请当地的驻军剿匪,总之,一点没闲着。

    当然,这些跟阮柔没什么关系。

    若说来的时候还带着些紧张,回去的路上就只剩游山玩水的好心情,京都说不定正一派忙乱,她就不回去插一手,也是预防卫家狗急跳墙,不管不顾在京都直接对她下手。

    如她所料,此刻的魏武侯府,卫宁正跪在正堂,上首是卫夫人以及一头斑白头发的堂爷爷诸人。

    “卫宁,你糊涂啊。”堂爷爷抚着胡须,恨铁不成钢。

    卫宁虽是跪着,却一脸不服,他不后悔自己做这些,只恨棋差一着,留下了对方的命。

    “这事情,我让卫家一个远房族人担下了,不会牵连到你。”他似是对卫宁说,也像是安慰卫夫人。

    卫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多些叔公,阿宁不懂事,麻烦您老操心。”

    “操心是小事,可阿宁你擅自动用侯爷留下的人脉,暴露了魏武侯府的势力,这才是大事啊。”

    魏武侯作为军中头领,最忌讳与京都势力产生纠葛,更别说与山贼盗匪这样的恶势力产生交集,如今局势明显对他们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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