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当场就懵掉了。
当日押送刑徒去骊山结果发现没到骊山不少刑徒就已经逃掉时刘邦没有懵掉;当日被雍齿背叛导致丰邑被夺、妻儿老小被抓时刘邦没有懵掉;当日坐拥五十六万大军结果却被项羽的三万骑兵打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刘邦没有……好吧,当日他懵掉了。
但是从刘邦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看来,能让他懵掉的事情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经历了彭城一战的大败之后,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因为什么事儿而懵掉了,直到现在刘邦才发现自己之前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刘旋和灌婴两人联手随随便便就能够让他当场懵掉!
刘邦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一个是他的得力干将,结果这会儿刘旋和灌婴竟然联手干出背着他偷吃好吃的,不仅如此,他们被他当场抓包之后非但没有跟他低头认错,反而还胆大包天地当着他的面就把剩下的、一点点好吃的通通都塞进了他!们!自!己!的!嘴!里!
一想到这儿,懵掉的刘邦瞬间回过神来了,原本只有三分的愤怒也立马急剧飙升到三点五分,他指着刘旋和灌婴两人的手指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似的,一边抖一边道:“好哇你们,居然还敢当着乃公的面毁尸灭迹?简直太过分了!”
只是吃完剩下半根油条的刘旋和灌婴:“……???”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我这个大王了?”刘邦痛心疾首地道,“同样都是塞,你们俩怎么就没有一个想到把刚刚吃剩下的那点好吃的塞乃公的嘴里呢?让乃公尝个滋味也是好的啊!”
压根没想到刘邦能嘴馋到这个份上的刘旋和灌婴:“……??????”
怒气值已经飙升到三点五的刘邦觉得刘旋和灌婴两人实在是太太太不像话了,都不知道尊老的吗?
这可是他们自古以来的传统美德!
原本就被炸油条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刘邦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被炸得金灿灿的油条实物,肚子里的馋虫立马就被勾起来了。
呜呜呜怎么会有食物闻起来香,看起来更香的啊?
刘邦被馋得眼泪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看到刘邦因为一口好吃的连他作为一个大王的脸面都不要了,回过神来的刘旋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震惊的,因为别人或许不知道刘邦的成就,刘旋却一清二楚,她甚至知道刘邦还被一位非常伟大的领袖评价为封建皇帝里面最厉害的一个。
所以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口吃的而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呢?
但是没有,刘旋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震惊,毕竟她不知道别的皇帝会不会因为自己没吃上一口好吃的而如此义愤填膺,但是她这个便宜老爹肯定会!
因为他就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穿越前就知道汉高祖是个流氓皇帝,穿越后还穿成刘邦亲闺女的刘旋基于对自家这个便宜老爹的了解,所以即便他的怒气值已经怒涨了零点五,刘旋也是半点都不慌。
然而灌婴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追随刘邦这么久了,也知道他一直来都是个豁达大度的人,从来不会和手底下的人斤斤计较,但是到底尊卑有别,而且……
而且灌婴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白净的脸一下子飘上了两朵红云。
说实在话,换做是从前的话,就连灌婴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偏偏他刚刚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刘旋做什么,他就下意识地跟着有样学样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油条都已经全被他塞进了嘴里。
很显然,灌婴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没用了,因为他总不可能把已经塞进嘴里的油条给吐出来,不仅仅因为舍不得——面粉贵,用来炸面粉的油更贵——更因为这么做实在是不雅。
所以这会儿面对刘邦痛心疾首的控诉和训斥,灌婴既觉得心虚,又觉得羞赧:“对、对不住,大王,都是我的错……”
眼见着灌婴想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一旁的刘旋直接插嘴道,“没错,都是我们的错。”
刘邦:“……???”
对于灌婴会乖乖认错,刘邦一点都不意外,但是见刘旋居然也乖乖认错,刘邦可就觉得意外极了。
因为自从和刘旋相认之后,刘邦就发现了他这个亲闺女和小时候的她有着很大的区别,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她越来越像他。
所以刘邦不认为自己说几句话就能够让刘旋感到羞愧,结果她这会儿真的乖乖认错了?
刘邦刚想到这儿,就听到刘旋继续道,“我们错就错在吃得太慢了。”
刘邦:“……??????”
她听听她说的话像话吗?
眼见着刘邦的眼睛都气到瞪大了,刘旋不由地弯了弯眼睛,“我们应该吃得快一点,这样我们就能早点确定我们试做的油条真的能吃没毒,也能早点重新做一份给我爹送去了。”
还可以这样狡辩(bushi)吗?
刘旋的话让灌婴有种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的感觉。
得亏刘邦不知道灌婴在想什么,要不然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帮他把这所谓的新世界大门给关喽。
虽然因为刘旋的一句话就让刘邦的怒气值一下子掉光光,但是一看到灌婴看向刘旋的那个眼神和那个表情,刘邦就暗叫一声不好,他立马开口问道:“你们刚刚吃的那个东西就叫‘油条’?”
“对。”不知道刘邦心中所想的刘旋见他的怒气全消了,一边默默地在心底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一边开口道,“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做,一开始还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刘旋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因为她记得自己上辈子见过别人炸油条的视频,对方在制作油条的时候可以放明矾了,虽然说不健康,但是用明矾炸出来的油条确实更蓬松,看着更诱人。
而他们现在压根没有明矾,所以刘旋在提议灌婴制作油条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但是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让他们尝试成功了,虽然他们现在炸出来的油条并没有视频中的那么蓬松,但是已经足够惊艳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刘旋和灌婴的嘴巴了。
“把油条炸出来之后我们还得先尝一尝,一来看看能不能吃,二来看看吃了会不会中毒,毕竟爹你可是万金之躯,多少人的性命和前途都系在你身上了?所以不确定是否安全的食物当然不能随便入你的口了。”
刘旋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真挚,言之凿凿,有那么一瞬间灌婴都得怀疑他们背着刘邦吃好吃的是不是真的为了他的饮食安全着想了。
倒是刘邦压根不信刘旋后面说的这番话,他心里清楚得很,她分明是被他当众抓包了,才临时想了一个这样的借口来哄他的。
不过刘邦倒也不生气,甚至隐隐觉得刘旋果然有他的风范,想当年丰邑失守的时候,他原本是打算投奔景驹向他借兵夺回丰邑的,结果没想到还没见到景驹他就被项梁的军队打败了,为了避免被项梁当做是景驹的同党给诛杀了,当时刘邦灵机一动就改口称他也是来攻打景驹的,没想到让项梁他们抢先一步了。
刘邦当时的灵机一动不仅让他逃过了一劫,还让他顺利地从项梁的手中借到了五千兵马,成功地收复了丰邑。
刘邦觉得刘旋刚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架势和当年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不在意刘旋说的是谎话的刘邦道:“既然如此,那现在可以重新给我做一份你说的那个油条吧?”
“当然可以了。”刘旋没有拒绝,不过刘邦想要吃上油条的话可没有那么快了,因为又得重新揉面,等待发酵。
趁着面团发酵的期间,刘邦跟刘旋宣布了一件喜事儿:“我打算今日赐你列侯爵,封号我已经给你想好了。”
“可算是想好了?”刘旋早就该被赐列侯爵了,但是因为刘邦一直在想该给她取什么封号,所以才拖到现在,她问,“封号是什么?”
灌婴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长平。”刘邦说,“旋儿我打算封你为长平侯。”
长平侯?
听到这个封号刘旋愣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第一个拥有这个封号的人,当即扬唇对刘邦道:“谢谢爹,我很喜欢这个封号。”
刘邦给刘旋定的这个封号并不是乱定的,好歹这也是他嫡亲的闺女,帮了他不少忙还打了好几场胜仗,所以给她定封号的时候刘邦是想了又想,最后才定下了“长平”二字。
刘邦给刘旋定下这个封号当然跟白起在长平坑杀了四十五万赵军的那个长平没有什么关系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解释这个封号的含义,她就已经表现出了对它的喜爱之情。
刘旋是真喜欢还是在说场面话,刘邦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见状他笑得一脸得意:“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个封号。”
确实喜欢的刘旋说:“待会儿给你多炸两根油条。”
……
事实上就算刘旋给刘邦多炸两根油条那也是不够他吃的,换做是后世的人如果一下子吃太多油条的话或许会觉得腻,但是现在的人可不会。
因为油炸食物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机会吃上。
刘邦他们当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了,但是吃过的油炸食物确实不多,尤其是油条还是膨胀食品,明明刘旋将灌婴炸好的油条根根重叠后叠得跟座小山似的,但是刘邦他们三五下功夫就把它们都搞定了不说,搞定完了个个还说吃得不尽兴。
“从前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这面粉还能做出这么香脆的玩意儿来?”
“这油条也太好吃了,旋儿你说你的小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法子炸面团呢?”
“要我说灌婴你小子还真的是有两下功夫,从前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好厨艺?”
现在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张良之外就没有哪个是贵族出身的,所以他们压根不觉得灌婴会下厨是一件多么没男子气概的事。
事实上就算是贵族出身的张良得知灌婴会下厨也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因为他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当然了,也因为这油条炸得确实好吃。
见大家都那么喜欢吃,刘旋也来兴趣了,想到现在已经是夏天,正是吃凉皮的好季节,于是兴致勃勃地又拉着灌婴去厨房,临走之前不忘对刘邦他们道:“今天你们的飧食由我来负责。”
一听到这话,刚刚才吃完油条的张良等人又开始期待今天的飧食了,虽然刘旋并没有说要给他们准备什么飧食,但是考虑到她总有让人惊喜的小点子,所以张良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做一些美味的新鲜玩意儿让他们饱餐一顿。
和张良他们不一样,作为刘旋的便宜老爹,刚刚吃油条还吃得眉飞色舞的刘邦这会儿看到刘旋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不见外地直接拉着灌婴跑,而灌婴还真的乖乖地任由刘旋拉着跑,他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对此一无所知的刘旋考虑到这个时候没有洗面工艺,她就将小麦粉加水搅成面糊之后将其静置,然后趁着这个时候准备配菜。
虽然这个时候配菜不多,配料更少,但是刘旋还是利用茱萸、蒜泥和盐、醋简单地做了一个调料。
静置后的面浆和水分离了,刘旋倒掉了上层的清水后,就开始起锅蒸面浆,刘旋说:“等面浆蒸熟之后再按照喜好将它切成粗条或者细条,然后把调料倒进去一拌就完事儿了。”
“听着倒是简单。”灌婴说,“不过从前可没有人想过面粉还能这么做。”
现在的人要么用小麦做麦饭,要么将小麦磨成粉做成饼,要不是刘旋说的话,灌婴从前根本没有想到面粉居然还有这么多种吃法。
“面粉的吃法还多着呢。”刘旋笑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做。”
“好。”生怕刘旋反悔似的,她一说完灌婴立马道,“那就一言为定。”
刘旋当然不会反悔了,等面浆蒸熟之后,是灌婴动手切条的,粗细都各切了一份,加上配菜,再淋上调料和炒好的肉臊,一碗香喷喷的凉皮就做好了。
虽然今天吃晚饭的时间提前了,但是张良等人都没有怨言,尤其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温度比夜里还要热,所以这会儿吃上一碗酸辣可口的凉皮,让人胃口大开之余,还兼具了解暑的功效。
樊哙等人倒还好,往年也没有苦夏的毛病,但是张良不一样,每年夏天他都得瘦一回,然而今天他却难得有胃口,一口气就吃下了两碗凉皮。
已经和张良共事许久的刘邦当然知道他这位好子房的毛病了,所以见他难得在夏日里有胃口,刘邦吃起凉皮来就越发觉得它美味了。
不过美食得吃,该说的话也得说。
在樊哙他们起身告辞的时候,刘邦留在了刘旋并对她道:“旋儿你以后别跟灌婴走太近。”
刘旋扬起一边眉毛:“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刘邦道,“那当然是怕你带坏他啊。”
刘旋:“……???”
“乃公现在手下的老实人就剩灌婴这根独苗苗,你把他祸祸了乃公手下就一个老实人都没啦。”刘邦叹了口气,“到时候乃公想逗老实人找谁逗去?”
灌婴:“……??????”
第42章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
一听到刘邦竟然是以这样一个离谱的理由反对她跟灌婴走太近,刘旋顿时柳眉倒竖,控诉他道:“爹你太过分了!”
“你这么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灌婴在场的话,只怕这会儿是上一秒感动,下一秒就懵逼了,因为就算要考虑的话,不是应该考虑他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面对刘旋的诘问,刘邦的回答可以说是毫不犹豫:“没有。”
刘旋:“……???”
见她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刘邦的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他继续理直气壮地道:“你多大?我多大?你还能多少年?我还能活多少年?反正我肯定比你早死的,所以就算要考虑,那也是你考虑我的感受而不是我考虑你的感受。”
刘旋:“……!!!”
好家伙,她竟无法反驳。
平心而论,对于刘邦这种超前的育儿理念刘旋是赞同的,在任何的关系里都不应该由年长者无条件地迁就年幼者,包括亲子关系。
哪怕上辈子在末世的时候,刘旋也不认为父母一定要优先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即便在末世,孩子很珍贵。
但是话又说回来——
她现在不是父母而是孩子!
这身份一转变,刘旋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叉着腰对刘邦道:“那可不一定,谁说晚出生的人就一定晚死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走在你前边了呢?”
所以想拿着年龄说事儿,让她让着他?
不可能!
虽然刘邦是她爹,但那也是便宜老爹而已,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是她亲爹那也不行。
刘邦打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混不吝了,但是他没想到刘旋混起来比他还要不吝。
见刘邦被她也噎住了,刘旋的嘴角也泄露了一丝笑意,她继续道,“再说了,人家灌婴乐意跟我玩儿,你可管不着。”
灌婴确实乐意跟刘旋玩,虽然回到荥阳之后灌婴不需要打仗了,但是仍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碌,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一有时间就往刘旋这边跑。
事实上最近一有时间就往刘旋这边跑的人不在少数,刘邦和张良他们这几个在那天尝过刘旋和灌婴他们做的油条和凉皮的人就不说了,其他像章邯他们那日虽然没有在场,也没机会尝到油条和凉皮,但是在事后听说过这件事的人这些天也有事没事,隔三差五的就来刘旋面前晃悠。
虽然刘旋并不是每天都做好吃的,但是万一呢?对吧?万一哪天他们晃悠到刘旋面前的时候她正好在做好吃的呢?那他们岂不是有机会可以蹭一顿,品尝到他们没有吃过的美食了?
可以说,为了一口好吃的,汉营里排的上号的人物最近都没少晃悠到刘旋的面前刷存在感。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夸张了,但其实一点也不,因为这个时候的烹饪方式虽然不算少,但是食物的吃法简单不说,受烹饪工具的限制,食物做出来也很少有香喷喷的。
在这种情况下,刘旋复刻出来的后世美食自然是大受欢迎了,哪怕她复刻出来的后世美食都是简易版本的,但是这也足以惊艳不少土著了。
“赶紧的啊,大哥,你这么慢吞吞的话,就算旋儿真的做了好吃的,你也吃不上啊。”章平见他大哥章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急得恨不得抡起他就跑。
“着什么急?”章邯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气定神闲地道,“旋儿说了,今天会做好吃的。”
“就算旋儿今天做好吃……”章平下意识地接话,结果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嗯?旋儿今天会做好吃的?”
“对。”
“那大哥你还问我着什么急?”章平说,“既然早就知道旋儿今天会做好吃的,那我们早就该出门了,晚了我们说不定就赶不上趟了。”
虽然刘旋每次做好吃的时候并不是只做自己的那一份,但是她也没有做太多,所以想吃的话,那就得拼各自的脸皮和速度了。
论脸皮的话,章平自认为自己的是够厚了,唯有速度,每次都被亲哥拖后腿。
如此一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传闻中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美食啊?
不过章平再想吃好吃的,他的脸皮也没有厚到主动让刘旋给他做好吃的程度。
毕竟刘旋可不是他们营中的厨娘,而是他们的同僚。
“那你多虑了。”章邯说,“旋儿已经答应会提前给我留一份。”
章平一听,也顾不上往前冲了,直奔到章邯的身边问他:“真的假的?大哥,旋儿真的答应给你留一份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什么?”
章平除了是章邯的弟弟之外,还是他麾下的将领,当日他奉命和刘邦他们交战,结果却战败被俘,那时候的章邯也自身难保,等他缓过气来的时候,他已经查不到章平究竟辗转落到哪儿了。
章邯原本以为他们兄弟二人这辈子都再无见面团聚的机会,直到刘旋和郦食其他们以使者的身份抵达废丘对他进行游说时他才知道原来章平一直都还活着,而且就在荥阳。
当日和刘旋一块抵达荥阳后,章邯终于见到阔别已久的弟弟,当时他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毫不夸张地说,重逢后的前三天章邯是恨不得跟章平同榻而卧,抵足而眠,但是三天一过,章邯就巴不得章平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少在他面前晃悠。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章邯才意识到原来他对他弟弟的爱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之后看他是哪哪儿都嫌弃,就像现在这样——
章邯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推开了章平凑到他面前的大脸,那么热的天凑那么近做什么?他不知道他火力壮,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火炉吗?
章平一点都不在意章邯对他的嫌弃,依然紧跟在他的身边道:“那太好了,哥!你可是我亲哥,旋儿既然给你留了一份,那有你的一份是不是也有我的一口?”
“大哥我的要求不高,你有一口饭吃的话给我留一口汤喝就好了。”
章平这话原本只是一个比喻句而已,但是谁知道刘旋今天要做的美食就是馄饨,所以只要章邯愿意的话,章平今天就能够喝上一口真正的汤了。
好在章邯没有那么狠心,一碗馄饨他分了一半给自家弟弟,然而当一颗馄饨进肚后,章邯就后悔了。
他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一碗馄饨,吃起来却一点也不清淡,一口咬破轻薄的馄饨皮后,鲜美浓郁的汤汁先在舌尖爆开,再咀嚼两下,他就尝到了鲜嫩的牛肉和鲜甜的虾仁。
三种不一样的鲜在口中绽放的那一瞬间,章邯突然有点心疼前几十年的自己,因为他直到今天才总算吃上一口好的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牛肉和虾搭配到一块儿竟然能如此出彩。”章邯笑道,“看来往年我的牛肉和虾肉都白吃了。”
“也是因为今天这头牛正好是摔死的,而不是老死的,所以用它的肉来做馄饨才能做得这么鲜嫩。”原本今天刘旋没打算做虾仁牛肉馄饨的,但是没想到厨房正好来了一头摔死的牛,想到又有虾,她就干脆带着灌婴一块做虾仁牛肉馄饨了。
把碗里剩下的馄饨都吃完之后,章邯仰头直接把碗里的汤也一并喝了,待擦干净嘴巴后,章邯才对刘旋道:“旋儿你马上又要出门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章平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大哥,别说是你,我也舍不得。”
刘旋被他们兄弟二人逗得哈哈一笑:“你们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想出来的那些好吃的?”
一听到这话,章邯和章平都忍不住笑了,虽然两人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刘旋已经知道他们的意思了,她道,“也没事儿,我马上要出发了,但是灌婴不是还在嘛。”
刘旋说着,伸手拍了拍她身边的灌婴,然后道,“我会做的,他都会。”
“而且要不了多久,你们想吃的那些好吃的全都能吃上了。”
章邯问:“旋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一旁的灌婴:“旋儿已经把那些好吃的做法全都记下来了,还允许其他人来学,学了之后还支持他们拿这些手艺去赚钱。”
起因是当日给刘旋打下手的那个厨娘在数日之后支支吾吾地询问刘旋她学会了做手抓饼,能不能用这个手艺去摆摊子。
在刘旋的询问下,才知道原来那个厨娘家中横遭不幸,丈夫干农活时被牛顶上了,把家里的钱都掏空了都没能把他治好,无奈之下她只能厚着脸皮找上了刘旋。
其实当时厨娘也不确定刘旋会不会答应她,甚至不确定她会不会生气,但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除了瘫在床上的丈夫之外,她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
所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厨娘也不想放弃。
所幸最后她赌对了,刘旋不仅同意让她用手抓饼去摆摊子赚钱,还自掏腰包给她的丈夫请了大夫和抓药。
章邯和章平两人一听,不由地感叹道:“旋儿你可真是大方。”
不管是当日的制糖方子,还是今日的这些吃食做法,她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了,这要是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怕是做不到像她这么慷慨吧?
其实刘旋也不是傻大方,她道:“我又不靠这些方子过活儿,更何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更多人都学会做这些好吃的,那么就能让更多人也吃上这些好吃的。”
“到时候大家想吃,上街买去就行了,说不定这些人做着做着,还能琢磨出一些新鲜口味和吃法呢。”
在刘旋看来,虽然现在依然不太平,但是仗要打,日子也是要过的嘛,有好吃的当然得跟大家分享分享了。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像旋儿你想得这么通透。”那些名正言顺拜师学艺的都有可能学不到真正的本事,只因为大家都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偏偏刘旋却恨不得把真正的本事都塞到大家的脑子里。
……
刘旋从淮南回来后,在荥阳待了将近一个月又被刘邦派出去干活了,只因数日前韩信传来捷报,他已带兵成功俘虏了魏王豹,平定了魏国,特意请示刘邦为他增兵三万。
韩信在信中说了他的打算,他欲拳打北方燕赵二国,脚踢东方三齐之地,顺便砸了南方楚国饭碗,最后向西跟刘邦于荥阳会合。
刘邦十分信任韩信的本事,既然他说要增兵三万,那他二话不说就给他三万士兵,同时派刘旋和张耳带兵前去和韩信会合。
在出发之前,刘邦得意洋洋地对刘旋道:“这下你要走了,灌婴就算想找你玩儿都找不着喽。”
听到刘邦这么说,刘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旋微微一笑:“这下我要走了,爹你就算想吃新鲜吃食也吃不着喽。”
“……???”
“……!!!!!!”
压根没想到还有这回事的刘邦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嘴硬道:“吃不着就吃不着,反正乃公也不是一个嘴馋之人。”
“哦。”刘旋说,“行吧,那我就带着椒盐排骨蒜香鸡翅蜂蜜脆皮鸡去找大将军啦。”
什么椒盐排骨?
什么蒜香鸡翅??
什么蜂蜜脆皮鸡???
刘旋每说一道菜,刘邦的眼睛就睁大一分,他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说这些光是听名字就可以想象得到有多喷香好吃的菜来馋他。
她以为他会上钩吗?
好吧,他会,目送着刘旋和张耳他们带兵离开的身影,刘邦馋嘴的口水都要从眼角流下来了。
……
临走之前把刘邦给气了一顿的刘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的,和她同行的张耳跟刘旋之前没有太多的接触,原本还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会不会受不住赶路的苦,结果没想到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嫌苦嫌累,而且似乎比他还着急着赶路。
刘旋确实是着急,因为她急着去见一个人。
第43章 真是令刘旋心折不已啊。
刘旋和张耳带兵和韩信他们会合的那天,受到了军中上下所有将士们的热烈欢迎。
这倒不是刘旋和张耳备受大家的喜爱,而是因为——
他们除了带兵之外,还带着一车车的粮草来跟韩信他们会和的!
韩信手下的将士们看向刘旋和张耳……带来的那些粮草时的眼神简直比看到亲爹亲妈还要激动,因为他们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
曹参见到刘旋也同样十分欢迎:“恭喜恭喜了,旋儿,我听说你已经被大王封为长平侯了,十二岁就拜相的甘罗我这辈子是无缘见到了,但是没想到十五岁就封侯的刘旋就在我身边,还是我看着长大的。”
曹参颇为感慨地道,“这可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其实曹参身边后生可畏的不仅仅只有刘旋一个,比如灌婴,比如蛊逢,又比如韩信。
要知道韩信可是在二十郎当岁的时候就被刘邦拜为大将军的,虽然说大将军和将军之间仅仅只是差了一个字而已,但是所代表的含义的身份完全不一样。
毕竟军中可以有许多个将军,但是大将军却是有且仅有一个。
别看现在大家对韩信都很信服,但是当日他拜刘邦拜为大将军的时候军中却是没有一个人服气的,因为那时候的韩信不仅比他们个个都要年轻,而且寸功未立。
不像刘旋,哪怕一开始担任郎中骑将,那也是因为她自个儿设法组建了一支骑兵队伍,不久前被刘邦赐列侯爵,同样也是因为她自个儿打下了结结实实的战功。
尤其是刘旋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明明小时候是那么胆小腼腆的一个小姑娘,结果没想到长大之后竟然能独当一面了?
每每想到现在的刘旋和小时候的她,曹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不是刘旋的模样和小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并没有换了个人但换了个芯的刘旋并不知道曹参心中所想,不过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因为就连吕雉和刘邦他们都没有怀疑她,那么其他人即便怀疑了,她也不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到曹参恭喜自己,刘旋笑道:“曹叔父你过奖了,你和大将军在短短时间内便平定了魏地,不仅俘虏了魏王豹以及一家老小,还为汉国缴获了五十二座城邑,我还得好好跟你们学习才对。”
说罢,刘旋看向一旁的韩信,笑着问他,“大将军应该会不吝赐教吧?”
看着身着戎装却眉眼带笑地看着他的刘旋,韩信不由地想起当日在荥阳她塞到他手里让他甜甜嘴的那小袋红糖块,他道:“拿红糖块来换。”
“没问题。”刘旋一口就答应下来了,然后对着韩信执弟子礼,“礼我已经给你备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李苗就立马将一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的木匣子捧了上来,刘旋将木匣子打开后,直接就送到了韩信的面前。
看到刘旋捧着的木匣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红糖块,韩信的目光是怎么拔也没办法从这些红糖块上拔走了。
见刘旋对他提出的条件答应得那么爽快,韩信并不意外,见刘旋对他执弟子礼,韩信同样不意外,但是见刘旋上一秒就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下一秒就将满满一盒子的红糖块送到他面前,这就让韩信倍感意外了。
想到刘旋早就准备好的这一匣子红糖块,再想到她刚刚和曹参两人之间的对话,韩信用自己最后一丝清明将理智拉了回来,然后看看刘旋又看看曹参,一时之间有点怀疑他们俩是不是私底下商量好了,刚刚在他面前唱双簧呢。
刘旋并不笨,曹参就更加不用说了,他如果只是有勇无谋之辈的话,那么他就不可能屡建战功,更不可能在日后论功行赏时被刘邦认为功居第二了。
所以即便韩信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刘旋和曹参两人还是从他看他们那一眼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对此,曹参表示很冤枉,他和韩信一样,也是今天才跟刘旋见面的,私底下他们也从未有过书信来往,所以他哪里知道刘旋居然有意想拜韩信为师?
而刘旋承认自己确实是有预谋的,那一匣子的红糖块就是证据,早在之前刘旋就知道了不仅刘邦对她做的红糖块情有独钟,就连韩信也一样。
不过韩信和刘邦不一样,刘邦是吃完了自己那一份红糖块之后就到处去打劫别人还没吃完的,而韩信则是自己花钱买甘蔗然后让人照着刘旋说的办法制作红糖。
刘旋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得知刘邦打算派她和张耳一块给韩信增兵之后才会火急火燎地收购甘蔗,然后做了满满一盒红糖块准备送给韩信。
不过刘旋并没有和曹参合谋,刚刚不过是正好话赶话了而已,所以她笑着跟韩信解释道:“其实上次在荥阳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向大将军请教了,只是当时不巧,没有那样的机会,所以这次得知我爹要派我和常山王来给大将军增兵,我第一时间就想着准备一份能够合大将军你的心意的礼物了。”
“我原本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将这一盒红糖块送给你,没想到连老天爷都想让大将军早日尝到我给你准备的这个礼物,特意让曹叔父给我来了一个助攻。”
“既然如此,还请大将军快快收下我这份礼吧,要不然不仅辜负了我的心意,也辜负了老天爷的心意啊。”
说到最后,刘旋的语气和神色越发一本正经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刘旋给韩信准备的这一匣子红糖块还是老天爷帮忙做的。
一旁的曹参见状,笑着对韩信道:“旋儿言之有理,大将军不如收下吧?这份礼不可谓不重了,由此可见旋儿确实是很有诚意的。”
本来糖就金贵,即便知道制作的法子,想要制糖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点从刘旋当日从栎阳回来只给大家都准备了一小布袋的红糖块就可以看得出来。
结果刘旋这会儿为了向韩信请教,一出手就是一匣子的红糖块,毫不夸张地说,刘旋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韩信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从刘旋的手里接过那个装满了红糖块的木匣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大可来问我。”
“那可说好了。”刘旋高兴地笑道,“我要是问得多了,大将军可不许烦。”
刘旋上辈子就知道韩信有兵仙的美誉,更知道他用兵如神,然而具体是怎么神的,她却不知道。
如果难得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兵仙,并且近距离地跟他相处和共事,刘旋觉得自己当然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跟他学学了。
刘旋不贪心,她觉得自己只要跟着韩信能把他的本事学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成就好了。
韩信:“……???”
她这是给“贪心”二字重新定义了?
“对了。”刘旋看了一眼韩信身边皆是诸如曹参这类的将领,好奇问道,“蒯先生呢?怎么没见着他?”
见刘旋突然问起蒯彻,韩信有些诧异。
……
韩信亲手抱着那一匣子的红糖块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并没有多逗留,而是转身就去寻蒯彻了。
原本刘旋和张耳他们来了,蒯彻应该和韩信他们一块去欢迎他们的,但是没办法,因为蒯彻现在正病得起不来身。
韩信去到蒯彻的营帐时,他正在喝药,韩信见状笑道:“看来我来得正巧。”
见蒯彻有意要起身给他行礼,韩信抬手拒绝了,同时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荷包递给蒯彻。
蒯彻有些意外韩信这个时候来找他,因为他知道刘旋他们今日就带兵和他们会合了,按理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跟刘旋他们在一块的,但是蒯彻更加意外韩信突然塞给他一个荷包。
蒯彻打开后见里面装的是红糖块时,一下子就明白韩信刚刚为什么说他来得正巧了。
“这是……长平侯送的?”蒯彻是知道的,韩信当日从荥阳带来的红糖块早就已经吃完了,所以他今日能突然拿出这么多红糖块,定是别人送的。
至于是谁送的?
蒯彻首先就排除了张耳,因为他和韩信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自然不大可能会在来之前还给韩信准备一份礼。
那就只能是刘旋了。
“是,她给我送了一匣子的红糖块。”韩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木匣子有多大。
见韩信一边说还一边笑,蒯彻就知道刘旋这份礼是送到他的心坎儿上了,不过……
“长平侯给大将军送这么一份厚礼,怕不是有求于你?”
“先生猜得没错。”韩信颔首道,“她有意拜我为师。”
听到这话,蒯彻都顾不上喝剩下半碗药,连忙问韩信:“大将军可是答应了?”
韩信笑着反问道:“红糖块都收下了,先生你说我答应了没有?”
蒯彻一听,暗暗皱眉,然后就听到韩信说:“不过也不算是正式拜师,她只是想向我请教,所以仅以师礼待我罢了。”
仅?
罢了?
听到韩信连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蒯彻心想大将军他该不会甚至想着正式收长平侯当学生吧?
蒯彻看了韩信一眼,见他提起刘旋时脸上不由地带着笑,心中不免感到一丝不妙。
事实上还真的让蒯彻给猜对了,韩信是真的有意想要收刘旋当学生。
当然了,在今日之前他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今日收下见刘旋给他执弟子礼,又收到她给他的拜师礼(bushi)后,韩信突然觉得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学生也是好的。
虽然说刘旋是个姑娘家,但是她并非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当日她在荥阳以东击败了项冠的军队,斩断了楚军的后路,可以说有可能只是因为她艺高人胆大;当日她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废丘,劝服章邯投降,可以说有可能只是因为她口才了得;但是当日她以四千兵力设计击退楚军,射杀龙且,那就不可以说仅仅只是因为她运气好了。
更别提刘旋还是刘邦唯一,且备受他重用的女儿,所以他如果真的给她当老师的话,韩信觉得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坏处。
这么想着的韩信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跟刘旋相处得多了,就越发觉得她聪慧过人,他指点她时,她往往能够举一反三,这让初为人师的韩信在当老师这件事情上面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现在总算知道大王为什么每次提到旋儿的时候总是笑得合不拢嘴了。”韩信私底下跟蒯彻见面的时候跟他道,“换做是我有这么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我也一样能乐开怀。”
韩信本来就喜欢聪明人,而刘旋在他的眼里不仅聪明,而且还有许多的奇思妙想——这一点她不仅表现在了军事上,也表现在了饮食上——已经吃上了椒盐排骨蒜香鸡翅蜂蜜脆皮鸡的韩信自然是越发喜欢刘旋了,想收她做学生的心达到了巅峰。
蒯彻却是越听越不妙了,见韩信对刘旋的称呼都变了,他试探性地问他:“大将军你对长平侯这么满意?”
“这是当然了。”韩信对蒯彻说,“先生你要是跟旋儿多接触两回,你也会喜欢上她的。”
并不知道自己的军师心中所想的韩信跟蒯彻夸了刘旋一通之后,他就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他道:“也不知道先生你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现在。”蒯彻说,“大将军,我现在就好了。”
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蒯彻,韩信:“……???”
他确定吗?
蒯彻当然确定了,因为他要是再不确定的话,他就真的不确定自家的大将军会不会连人带心地被人给勾走了!
于是在刘旋和韩信他们会合的第四天,她终于见到了蒯彻。
蒯彻从未见过刘旋,但是对她已经不陌生了,因为韩信这几日来见他的时候都会跟他提起刘旋,更别提他之前还听说过她的事迹。
所以见刘旋生得纤细,他也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而是直接给她行礼道:“蒯彻参见长平侯。”
蒯彻?
在看到蒯彻的第一眼,刘旋就已经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了,现在听到他的自称,她立马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连忙上前十分热情地扶起他然后笑着道:“先生不必多礼,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先生的风采真是令刘旋心折不已啊。”
腰都没有弯下去就被刘旋扶起来的蒯彻:“……???”
刚刚一进门就见刘旋对蒯彻热情似火的韩信等人:“……??????”
第44章 受惊的大将军。
虽然刘旋平时并不是一个高冷寡言的性子,但是却鲜少有像现在这样待人如此热情如火,所以刚一进门的韩信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同程度地被震惊到了。
其中当数韩信最为震惊,因为刘旋对他执弟子礼了,而他也已经把她当做亲学生看待了,结果她对他的热情程度竟然还没有她对蒯彻的一半?
这合理吗?
韩信震惊,韩信不解,韩信甚至有点儿小吃醋——
她到底想当谁的学生啊?
刘旋对韩信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事实上她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们进来了,她的眼里现在只装得下面前的蒯彻一人。
其实早在抵达的第一天,刘旋就已经想跟蒯彻见上一面,要不然也不会在没有见到他的时候突然向韩信问起他了。
但是听了韩信的解释后她才知道原来蒯彻因为前些天淋过雨的原因导致发热了,又因为缺少药物的原因导致他的病一直拖拖拉拉的,好得并不完全,甚至一度因为反复发烧而病得起不来床。
刘旋一听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没有强行决定去探望蒯彻了,免得打扰他养病,而是立马命人找出治疗发热的草药给蒯彻送去。
要知道刘旋他们这次除了粮草之外,也带了不少的药草。
刘旋他们没来之前,韩信军中的后勤情况如何,作为韩信军师的蒯彻当然是很清楚了,所以在喝上对症的药后,蒯彻就知道这些肯定是刘旋他们带来的。
只是让蒯彻感到意外的是他喝的那些对症的药不仅是刘旋他们带来的,还是刘旋得知他病得起不来床后便火急火燎地命人给他送过来的。
蒯彻虽然不想让韩信收刘旋做学生,也生怕韩信连人带心地给刘旋给勾走了,但是他并非是个白眼狼。
按理来说他今日应该和韩信一块出现,之所以提前过来就是为了当面向刘旋表达感谢而已,只是蒯彻没想到刘旋和他明明是素未谋面,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对他十分亲近——
除了向他表示仰慕之外,还关心起他的身体:“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瞧先生的脸色看着还很苍白憔悴,可是还没有养好病?”
“多谢长平侯的关心了,我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没什么大碍了。”蒯彻虽然闹不明白刘旋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热情,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见她的目的,“另外蒯某还得多谢长平侯的赠药,大将军已经和我说了,多亏了你和常山王带了药来和我们会合,也多亏了你及时让我用上药,要不然我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还请长平侯受我一拜。”
说罢,刚刚才被刘旋扶起来的蒯彻再次给她行了一礼,结果同样是腰都还没有弯下去,又被刘旋给扶起来了。
“先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这算得了什么?我们都是自己人,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了。”刘旋说,“说起来我要是能早些知道先生病了的话,定会命人快马加鞭给你送药的,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以至于让先生受多了几日病痛的折磨。”
“长平侯快别这么说。”见刘旋说着说着,就要把他病了这么多天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蒯彻一边有些意外刘旋竟然是这样实诚的性子,一边出声道,“蒯某生病与长平侯何关?便是要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所以长平侯无需自责,事实上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否则的话以我的身子,靠强撑怕是不大可能撑得过去。”
蒯彻原本只是想要劝一劝刘旋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刘旋好像真的帮了他一个大忙?
正当蒯彻疑惑的时候,就听到刘旋用惊喜的声音道:“先生说的是真的?”
不等蒯彻回答,刘旋又继续说道,“那太好了,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生怕因为是自己的原因害得先生多受罪了几日,现在听到先生这么说,我总算是可以少几分负罪感了。”
见刘旋明显松了一口气,蒯彻突然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帮了他一个大忙好像也没必要细究了,因为她确实是帮了他,那他没有必要让人家小姑娘帮了他却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帮到他而感到愧疚。
……
韩信打下魏国后,手上的兵力仅剩两万多人,即便加上刘旋他们带来的三万增兵,也不超过六万,而代国和赵国的兵力总和却至少是他们的四倍以上。
为什么要将代国的兵力和赵国的加起来算?
原因很简单,因为代国的大王和赵国的丞相都是同一个人——陈馀,事实上陈馀不仅是赵国的丞相,他在赵国的威望远比赵王赵歇这个外来户要高,所以真正掌权的其实是陈馀。
所以将代国和赵国的兵力加起来算完全没毛病。
然而即便代国和赵国的兵力加起来远在他们之上,韩信也丝毫不慌,得知陈馀已经命代相夏说率兵南下,便直接挥军北上。
在赶路的途中,关于代军的消息由军中探路的先行军一一传了回来,这天韩信他们得到消息,夏说已经率领将士扼守于太行山的井陉关。
韩信立马将舆图展开,指着井陉关的位置道:“井陉关因四面高而中部低如井状而得名,道路险阻且狭窄,我们不宜和他们正面交锋。”
韩信的话得到刘旋等人的认同,夏说率军扼守井陉关就相当于扼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因为夏说完全可以利用地理优势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不过……
“我们也没必要和夏说的军队正面交锋。”刘旋的手指点了点太行八陉中的另外一陉,“我们完全可以绕道滏口陉,直接突袭代军的大后方。”
韩信的目光在舆图上快速地扫了一遍,然后定下了计划:“旋儿你和敬伯率偏师佯攻晋阳,而我则和常山王绕道滏口陉,直扑代军的大后方。”
“是。”
计划定下之后,刘旋他们也没磨磨蹭蹭,立马就去点兵了,刘旋很清楚,韩信派她和曹参带兵佯攻晋阳的目的是为了逼迫夏说分兵救援。
韩信此计算得上是阳谋了,因为夏说即便知道他们的计划,他也不得不上钩。
毕竟晋阳作为代国的都城,其意义非同一般,而夏说只是代国的丞相而已,并非是代国的大王,所以即便他有壮士断臂的勇气,他也得考虑自己真的选择放弃晋阳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刘旋并不知道夏说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当她和曹参带兵佯攻晋阳的时候发现了前来救援的代军后,他们就知道韩信的计谋奏效了——
夏说果然分兵救援了。
“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曹参在战后对刘旋道,“就是不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刘旋笑着道:“曹叔父你也说了大将军料事如神了,那么对付夏说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吗?”
曹参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他估算了一下时间:“想必五天后就能有消息传来了。”
然而事实上在第三天曹参他们就接到消息了,在阏与的谷地布下了口袋阵的韩信利用弩兵、轻骑和重步兵三种兵种成功地致使代军被打到溃不成军,而代相夏说最终带兵突出重重包围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该说夏说的运气好还是该说他运气不好,说他运气不好吧,他能够在韩信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了出去,说他运气好吧,他带着残兵突围邬东的时候遇上正往这边来的刘旋和曹参。
刘旋:“……???”
曹参:“……???”
天、天上掉馅饼了?
夏说:“……!!!”
残部:“……!!!”
刚、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面对送上门来的“大餐”,刘旋和曹参二话不说就“吃”了,至此,代国被灭,代地被纳入汉国的疆土。
已经完成一个小目标的韩信并没有停歇,而是乘胜追击,下令命曹参和刘旋两人兵分两路,让曹参带兵回军把赵国的别将戚公围死在邬县,以免他带兵回援赵军,再让刘旋带着她的右郎中骑赶往太原郡与他们会合。
……
虽然他们用极短的时间就消灭了代国,但是刘旋知道,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不止刘旋是这么想的,韩信他们也一样。
虽然韩信急召刘旋带右郎中骑赶往太原郡和他们会合,但是他并没有着急着开战,而是选择了暂时休整。
一方面是因为士兵们经过不久前的一战后需要休息,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韩信还在等。
等赵国的消息。
之前提过了,陈馀这位赵相在赵国的威望比赵歇这位赵王的还要高,然而除了陈馀之外,还有一个人在赵国的威望也高,那就是常山王张耳。
张耳被项羽封为常山王之前,曾在赵国担任丞相,所以即便张耳现在已经不在赵国了,但是他仍然有办法可以利用曾经的人脉和势力获得赵国的消息。
刘旋原本不知道张耳在赵国的人脉和势力究竟有多强大,直到陈馀早上吃了饔食,晚上他们就知道他早上都吃了些什么东西之后,刘旋终于明白刘邦为什么会除了她之外,还派张耳这个其实并没有那么擅长打仗的人带兵来和韩信会合了。
因为刘邦看重的压根不是张耳行军打仗的本事,而是他在赵国的势力和人脉。
在等消息期间,刘旋找蒯彻的频率陡然增高,韩信原本没有发现,直到他注意到刘旋来找他的频率陡然下降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本该来找他请教的刘旋现在成了蒯彻那儿的常客了!
韩信:“……???”
还是那句话——
她到底想当谁的学生啊?
得知刘旋今日又去找蒯彻,忍不住的韩信抬脚就往他们那边去了,他觉得真的是奇了怪了,他们一老一小之间到底有什么话题能让他们聊了一次又一次?
要说聊军事?
没理由不带上他。
要说聊闲话?
蒯彻也不是那样的人。
刘旋:“……???”
明明是两个人却只单说一个人是几个意思?
蒯彻不是那样的人,就她是爱聊闲话的呗?
也就是刘旋不知道韩信心中所想,要不然她对于自己一边向韩信请教,一边计划着挖他的墙角一事可能就不再抱有什么愧疚之心了。
是的,刘旋确实打算挖韩信的墙角,而这个墙角呢,当然就是蒯彻蒯先生了。
虽然比名声,蒯彻比不上张良、范增这些谋士,但是他可是被史记誉为辩才无双的人物,曾经靠着他的辩才帮助武臣轻松夺下燕赵之地的三十余座城池。
史书记载,蒯彻后面到了淮阴侯身边担任他的谋士后,也是因为他坚持主张武力平定齐国,这才使得采纳了他的计策的淮阴侯能够成功击溃齐楚二十万两军。
后面汉高祖在吕后处死了淮阴侯之后,意外得知当日是蒯彻教唆淮阴侯反叛时立马就命人逮捕了他,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蒯彻会因此而被汉高祖处死的时候,他却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使得汉高祖赦免了他,最后回到齐国后更是被时任齐国国相的曹参奉为上宾。
这样一个人物,刘旋当然想收入麾下了,尤其是即便她没有撬韩信的墙角,按照历史的发展,最终蒯彻十有八九还是会和韩信分道扬镳。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她早日撬到她的碗里。
蒯彻当然不知道刘旋想让他弃暗投明,但是他现在知道韩信为什么那么容易地就喜欢上刘旋了,因为接触下来他发现她和一般的同龄人还真的不太一样。
她对如何行军打仗有经验,对如何治国安邦也有个人见解,甚至她有极大的信心认为汉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而项羽那一套落后的、旧时代的贵族制度总将会被淘汰。
蒯彻很好奇:“如果汉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那你会选择回去当一个公主?还是继续当你的将军?”
“当然是继续当我的将军了。”
见刘旋回答得这么斩钉截铁,蒯彻又问:“如果大王不同意呢?”
刘旋说:“那没办法了,那我只能造我爹的反啦。”
“……???”
“……!!!!!!”
一路上都在寻思着刘旋和蒯彻到底有什么好聊的韩信一进门就听到刘旋说的这句话,当场就懵住了,原本准备踏进门的脚是怎么也踏不进去了。
站在门口的韩信一脸恍恍惚惚的神情,满脑子都在想——
敢情他们一老一小这些天背着他就是在聊造反的事儿???
第45章 世子之争,素来如此。
那我只能造我爹的反啦!
造我爹的反啦!
反啦!
但凡这句话是从除了刘旋之外的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韩信都不至于那么恍恍惚惚,但是偏偏它就是从刘旋的口中说出来的!
刘旋的爹是谁?
是汉王刘邦!
汉王刘邦是谁?
是对韩信有知遇之恩,破格提拔他为统帅三军的大将军的大王!
结果现在他(认定的)学生要造他大王的反?
那他应该站在谁……
不对!
他应该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对。
一秒反应过来的韩信把原本踏不进去的脚直接踏了进去,然后开口问道:“旋儿你和先生在聊什么?”
“大将军来了?”刘旋和蒯彻两人起身给韩信行礼,然后刘旋笑道,“聊以后的事情,我说我们汉国肯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先生听了之后就问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到时候会选择回去做一个公主还是继续当我的将军。”
韩信说:“你肯定继续当你的将军。”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将军也。”刘旋点头道,“我就是这么回答先生的,然后他又问我如果我爹不同意让我继续当将军的话我要怎么办。”
听到这里,韩信终于明白刘旋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说出她要造她爹的反这句话了,也多少有点理解。
韩信和曹参等人不一样,他从前并不认识刘旋,也不知道从前的她是什么样的,所以跟现在的她接触和相处之后,韩信很确定刘旋就不是那种甘愿困在家中相夫教子,当贤妻良母的姑娘。
所以即便只是想象,韩信都想象不出来刘旋如果真的回去当一个公主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按部就班地嫁人生子?侍奉公婆?甚至为丈夫洗手作羹汤?
韩信觉得,刘旋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天地也不应该只局限于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
韩信觉得自己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刘邦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开口道:“先生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大王怎么可能会不同意让旋儿继续当她的将军呢?”
听到韩信这个回答,刘旋的眉毛动了动,然后就听到蒯彻道:“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到时候大王真的因为某些原因不同意呢?”
韩信说:“便是有天大的理由,大王也不可能真的枉顾旋儿的意愿。”
如果刘旋是心甘情愿回去当公主的,那么自然无话可说了,但是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的,那么再怎么着,刘邦也不可能勉强她。
心里面是这么想的韩信嘴上也是这么说的,“不提旋儿是大王的女儿了,退一万步讲,即便不是,那旋儿的将军之位也不是大王赏的,而是她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日后汉国如果真的取得最终的胜利,那么旋儿也是为大王,为汉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
“既是如此,大王又怎么可能薄待功臣?”
虽然自古以来就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但是韩信并不认为刘邦会是下一个越王勾践,所以这番话他说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然而韩信不知道的是,他说得越是真心实意,就越是让蒯彻感到惊讶和意外。
当初项羽要给蒯彻和他的好友安其生爵位和食邑,为什么蒯彻和安其生都选择了拒绝?
因为他们两人都认为项羽并非是明主。
而蒯彻为什么要在彭城之战后主动选择了到韩信身边给他当谋士?
那当然是基于他对韩信的认可了。
事实上如果蒯彻不认可韩信的话,那么即便韩信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可能答应,因为与蠢人共事实在是人生一大折磨。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蒯彻对韩信十分满意,直到这会儿听到韩信说的这些话,他才突然意识到——
他的大将军确实不蠢,但是他纯啊!
蒯彻一直都知道韩信因为刘邦对他的知遇之恩而对他心存感激,也知道他打下的每一场胜仗除了是想要证明自己,干出一番大事业封王拜相,光耀门楣之外,也想报答刘邦当日的赏识和提拔。
对此,蒯彻一直都没觉得有问题,因为如果韩信得了好处却压根不念着刘邦的恩情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他也不敢辅佐,不敢效忠。
但是让蒯彻没想到的是韩信感激和效忠刘邦之余,竟然还如此的相信对方的人品?
蒯彻:“……???”
他说的这玩意儿是他们这帮搞政治的人有的吗?
同样没有想到的人还有刘旋,她发誓,虽然她确实想着撬韩信的墙角,这些天也一直为此努力着,但是今天这一出可不是她安排的,韩信也不是她派人请来的。
结果谁能够想到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她前脚正好跟蒯彻聊到这件事,韩信后脚就到了,并且主动参与了这番对话,成功地在蒯彻面前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缺点!
刘旋之所以用“最大”来形容韩信的这个缺点,不仅仅因为历史上的他最终因此而丧命,也因为但凡历史上的蒯彻早一些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那么日后他必定不会开口劝他反叛刘邦,或者在一开始就不会极力劝他以武力平定齐国,甚至会极力劝阻韩信自立为齐国的假王。
刘旋猜测历史上的蒯彻在劝淮阴侯反叛之前压根没想过他竟然还有那么单纯的一面,要不然也不会在被他婉言谢绝他的提议后突然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现在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蒯彻意外得知了韩信竟然还有如此天真的一面,那他日后在对待他的态度上还会像历史上的他对待淮阴侯一样吗?
刘旋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韩信,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他三秒,然后在注意到蒯彻的目光从韩信的身上转移到她身上时,她立马眉头微蹙,摆出了一副对韩信的话不太赞同的模样。
对不住了,大将军。
刘旋在心底里对韩信道,毕竟这世子之争,素来如此。
(*^▽^*)
……
与此同时,集中了二十万的兵力驻扎在井陉口的陈馀早就已经知道夏说等人已经战死,代国已经被刘邦收入囊中的事情了,要说陈馀一点都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毕竟失去了代国,他算什么代王?
但是陈馀并没有因此而丧失斗志,因为失去一个代国,他仍然是赵国的国相,手上仍然集结了二十万大军。
韩信他们要是敢来的话,那么他就一次性跟他们算清新仇旧恨,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
然而作为谋士的李左车却并没有陈馀那么乐观了,想到如今驻扎在太原郡的人除了大名鼎鼎的韩信之外,还有张耳和刘旋,心中就难免有些不安。
他们一个与陈馀相识已久,对他了解颇深,一个是横空出世的将星,诸如项冠、龙且、夏说他们这些老将都一一折于她的手上。
面对如此组合,李左车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兵力远胜于他们,占据位置优越于他们而放松警惕,这天他找上赵歇和陈馀向他们提出一个建议:“大王,陈相,井陉谷窄而沟长,这就意味着汉军想要前进的话必然是车马不能并行的。”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派三万奇兵从间道截断其辎重,命其余主力军只守不攻,如此一来,不出十日,汉军必然因为粮草短缺而饥饿疲惫,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歇作为李左车的主公,他对自己的谋士自然是十分信服了,听到他这么提议后,他思索一会儿便对陈馀道:“国相,广武君此计可行。”
然而陈馀的态度却和赵歇相反,他用了一句“义兵不用诈谋奇计”来反驳李左车的计谋,他道:“我们现在手上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反观汉军他们不过只有几万人罢了,在这样的优势下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李左车提了一句:“昔日汉王也有五十六万大军,可依然被项王的三万骑兵给击溃了。”
“那是因为刘邦那五十六万大军并非全都是汉军。”陈馀说,“而我们的二十万大军就不一样了,所以不可能出现同样的结果。”
李左车皱眉,正欲说什么,结果又听到陈馀继续道,“而且我们已经拥有这么大的优势,如果仍然要用那样的诈谋奇计来跟韩信他们打的话,那么便是赢了,我们也面上无光,传出去天底下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们胆小如鼠呢。”
一听到陈馀这话,原本站在李左车那边的赵歇就改变主意了:“广武君,陈相所言极是,我们既然比汉军更有优势,那么不如干脆堂堂正正地和他们打一场。”
听到“堂堂正正”这四个字,李左车的脸色微变,陈馀认为他的办法是诈谋奇计就算了,但是他没想到赵歇也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赵国名将李牧的孙子,李左车强忍着不悦继续劝道:“可是大王,韩信就不说了,即便是初出茅庐的刘旋,那是一个擅长以少打多的将领,即便我们的兵力远胜于他们,但是这也无法保证我们会必胜啊。”
李左车的这番话别说是陈馀,便是赵歇也不爱听了:“广武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陈馀也道:“不必多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那么做。”
如今优势在他们,陈馀觉得不管怎么打他们都不可能输,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何不赢得漂漂亮亮的?
一想到汉军中除了韩信之外,还有张耳和刘旋两人,陈馀就迫不及待和他们打一场了。
陈馀和张耳是旧相识,然而两人早就反目成仇了,上次他一时不慎让张耳成功逃脱,这次他吸取了教训,绝对不会再给张耳这样的机会。
至于刘旋?
陈馀和她素不相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没有恩怨的,但是谁让她偏偏是刘邦的女儿?
当日刘邦请他与他一块共同伐楚,陈馀可以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帮他杀掉张耳,刘邦明明答应了,却没有真的杀了张耳,而是找了一个酷似张耳的人把他给骗了。
事后知道真相的陈馀怒不可遏,一直想着找机会报一箭之仇,现在刘旋来了,倒是给了他机会,他倒要看看刘邦承不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刘旋:“……???”
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不知道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吗?
刘旋可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刘邦的连累,但是两日之后,他们却知道了李左车向陈馀、赵歇他们提出的那条计谋,同时还知道了陈馀和赵歇都对此进行了否决。
得知陈馀和赵歇两人否决的理由后,韩信不由嗤笑一声,刘旋也听得一脸懵,这可是生死对决,又不是点到为止,要什么堂堂正正?
虽然陈馀他们照着李左车所说的去后不一定能够旗开得胜,但是他们以那样的理由否决了他的计谋,并且用“诈谋奇计”一词来表示嫌弃,刘旋就觉得过于离谱了。
然而和陈馀相识且共事多年的张耳对此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因为他所了解的陈馀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落难时也很难藏住脾气,更别提他现在有二十万大军在握。
更何况李左车只是赵歇的谋士而已,并非是他的,所以也难怪他对李左车如此轻慢了。
但凡陈馀对李左车有几分尊敬的话,他也不至于让他当众没脸。
韩信将情报往炕几上一扔,评价道:“陈馀赵歇,不足为惧。”
旋即他看了一眼舆图,思索片刻后他下令道,“吩咐下去,明日便拔营,全军向井陉口出发。”
众将领一听,顿时就猜到了韩信已经想到应对赵军的办法了,纷纷应声,旋即就起身告退。
翌日一大早,汉军便拔营往井陉口的方向出发,直到距离井陉口还有三十里处韩信才下令停止前进,就地修筑营地。
“旋儿你过来。”韩信见刘旋召至自己跟前后对她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第46章 家还被偷了!!!
三更半夜,正是人们睡熟的时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和周公约会的刘旋此时却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换好了甲胄,带上穿云弓和青女剑便带上和她一样已经准备好的两千轻骑就直接出发了。
而目的地就是赵军大营。
不过刘旋他们今天晚上的目标并不是夜袭赵军大营,所以还没抵达目的地,他们就停止了前进,旋即刘旋下令让所有人进行隐伏。
然后?
然后自然是等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此时陈馀和赵歇两人正和赵国其他的将领们汇聚一堂,虽然大家都是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但是大概因为大战在即,所以没有谁面露疲色。
坐在上首的陈馀正闭目养神,而其他人则在下面窃窃私语,他们昨日就已经知道韩信带兵在离井陉口三十里处的地方就地扎营了,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有想到韩信会选择怎么跟他们打,半夜就有探子传消息回来说韩信在半夜就起营整兵了。
他这是想做什么?
在赵将们看来,韩信此举要么是睡不着起来折腾士兵,要么就是准备开打了。
想到韩信过往的战绩,赵将们没有把他当做是无知草包,所以用脚后跟想他们都知道第一种可能性为零,也就是说——
大战近在眼前了!
如此一来,得知消息的赵将们哪里还睡得着?个个都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和陈馀、赵歇他们碰头。
不一会儿,就有士兵进来禀报说:“大王、国相,汉军渡河了。”
一听到这话,陈馀立马睁开双眼,扭头看向赵歇后与他一同起身,然后两人大步往外走,径直登上了便楼开始观察远处的汉军。
见汉军真的开始度过绵蔓河,赵歇扭头就问陈馀:“国相,韩信果然是让汉军渡河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发兵?趁此机会阻止他们渡河?”
赵军大营就驻扎在井陉口,而汉军则在离井陉口三十里处的地方就地扎营,至于绵蔓河则在两军之间,和两军相隔的距离都差不多,也就是说一旦让韩信带兵渡河成功了的话,那么危险就朝他们逼近了。
虽然赵歇之前和陈馀站在一边,反对了李左车的提议,也认为他们足足有二十万大军,怎么打都不可能输给汉军。
但是事到临头,想起韩信以往的战绩,再想起李左车作为李牧的孙子,虽然没有征战过沙场,但是他却以谋士之身为赵国立下过不少的战功,甚至因此被封为广武君,而他却说不管是韩信还是刘旋都不容小觑。
一想到这些,赵歇的一颗心就跳得有些不安了。
“不着急。”和赵歇比起来,陈馀要淡定得多了,他说,“我们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渡河?”
赵歇看向陈馀,然后就听到他继续道,“大王你忘了我前几日说的话了?韩信他们敢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此时的陈馀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句话,所以韩信才敢信誓旦旦地向充当前锋去渡河的一万名士兵保证他们只管渡河,赵军绝对不会突然发兵袭击他们。
“将军,大将军简直神啦。”隐伏于山中的李苗注意到不断渡河的汉军,以及始终一动不动的赵军大营,忍不住跟刘旋感叹道,“他是怎么能把赵军猜得透透的?”
“聪明呗。”其实韩信并不是把赵军猜得透透的,而是把陈馀猜得透透的,不过考虑到现在指挥这二十万大军的人是陈馀,那么四舍五入也算李苗没有说错。
刘旋说,“要不然大将军怎么会叫‘兵仙’呢?”
“嗯?”李苗很好奇,“大将军还有这样一个美称?”
李苗知道韩信打仗厉害,但是厉害到被人称作是“兵仙”她倒是第一次听。
离得近的萧延等人也好奇地看向刘旋:“旋儿,大将军的这个美称是谁取的?听起来也太适合大将军了。”
“你倒是把我问住了。”刘旋上辈子认识韩信这个历史人物的时候他已经叫兵仙了,至于谁给他取这样一个称呼,刘旋当时还真的没有深究,不过她倒是知道韩信为什么会有“兵仙”这个美称,因为他作战的时候犹如仙人施展法术一般,取胜的谋略往往因为过于精妙绝伦而让人啧啧称奇。
比如说眼下这一场对战赵国的战争。
上辈子的刘旋就已经知道了韩信是凭借着背水一战成功攻下了赵国,但是因为资料在末世已经缺失了许多,所以这场战争的具体过程上辈子的刘旋无从得知。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
这辈子刘旋不仅见到了活生生的韩信,而且还有机会跟着兵仙一块参与这场背水之战。
李禾好奇问道:“将军,你说陈馀什么时候才会发兵?”
刘旋说:“大概是等大将军的帅旗升起来的时候。”
事实上确实如刘旋所说的那样,当一万名士兵成功渡河并且在岸边列阵之后,韩信就让人将他的帅旗升了起来,然后带着主力军顺利渡河,紧接着便朝着赵军大营疾驰而去。
陈馀见状,一边命人升旗出寨迎战,一边笑话韩信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背水列阵乃是兵家大忌,韩信作为汉军的大将军,竟然连如此低级的错误都会犯?”
“既是如此,那他这个所谓的大将军也不足为惧了。”
说罢,陈馀对赵歇道,“还请大王在营寨中稍候片刻,待我杀他汉军一个片甲不留后再回来与大王报喜。”
赵歇被陈馀这自信的情绪给感染到了,笑着道:“那我就留在营寨中静候佳音了。”
李左车可不像陈馀那么自信,也不像赵歇那么心大,得知韩信背水列阵之后,李左车的心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背水列阵确实是兵家大忌,而韩信作为汉军的大将军,他会如此糊涂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李左车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说明什么?
说明这其中肯定有诈!
这么一想,李左车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赵歇,跟他阐明了自己的想法:“大王,我们现在派人去追国相他们还来得……”
李左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歇出言打断了:“广武君你这是多虑了,没错,韩信确实是打过好几场胜仗,按理来说他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当日龙且一个老将都能够输在刘旋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手上了,韩信又怎么可能不会有头脑发昏的一天?”
“更何况韩信那么年轻,说不定他就是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每一场仗都是那么容易打的,这才因为大意失了分寸。”
赵歇原本只是想着劝李左车不要杞人忧天而已,但是没想到说着说着,他反倒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其实他说得也对啊,韩信也好,刘旋也罢,他们都是人又不是神,即便他们之前没有打过败仗那又如何?
他们之前没有打过败仗就代表现在不会打败仗,以后不会打败仗,一辈子都不会打败仗吗?
真要是有这样的定律的话那还得了?
李左车没有因为赵歇的这些话而放下心来,倒是因为他提到了刘旋而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了——
“大王,汉军是只升了韩信的帅旗吗?”
赵歇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李左车这么问,他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
“那刘旋的呢?”李左车说,“连韩信都亲自出征了,刘旋上哪儿去了?”
李左车都问得这么明白了,赵歇怎么可能还领悟不到他的意思?当下一惊,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嘴上仍然在道:“说不定是她那个黄毛丫头出了什么事?或者临阵脱逃了?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歇这话别说是说服李左车,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正当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连跑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不好了,大王!汉军打过来了!”
什么?
赵歇惊得从榻上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汉军才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打了过来?”
李左车的反应更快,出声问道:“是刘旋带兵打了过来吗?”
“对对对。”想到竖起的那一面写着“刘”字的旗,士兵连忙点头道,“就是刘旋带兵打过来了,他们来的都是骑兵。”
“骑兵?怎么可能呢?”赵歇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歇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经过李左车刚刚的提醒,他已经猜到刘旋和韩信应该是兵分两路了,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汉军从昨日抵达距离井陉口三十里处时他们就已经密切注意着他们,结果刘旋愣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支骑兵藏在了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他们却一无所知。
“大王,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赶紧命人告知国相,另外再下令集中营寨中的士兵们一块御敌吧。”
“对,广武君你说的没错。”赵歇连忙照着李左车所说的吩咐下去,只是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骑兵的速度。
赵军大营中的将士们受到陈馀他们这些上层的影响,都觉得韩信的名气是吹出来的,再加上他们有二十万大军,打胜仗那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突然被告知刘旋带着一支骑兵即将要杀进我们赵军大营,留守在营寨中的士兵不仅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态度也没有怎么转变过来。
毕竟他们连韩信都轻视了,又哪里会把刘旋放在眼里?
于是刘旋带着她的右郎中骑闯入赵军大营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当一个赵军的老兵提着他的兵器冲了上来,试图用他的血肉之躯阻挡住刘旋他们这支骁勇之师的时候,刘旋手中的青女剑削断了他的兵器,微微一个俯身,锋利的剑尖便轻而快地划破了他的喉咙。
这个赵军老兵死死地瞪大了眼睛,他来不及扭头再多看一眼一剑就收割了他的性命的罪魁祸首,下一秒他就被紧随刘旋身后的那支骑兵给撞翻在地。
刘旋他们这一支骑兵来势汹汹,从将军到士兵,从上至下都宛如一把锐不可当的尖刀一样,直插赵军大营,惊得留守在营寨中的士兵们方寸大乱,来不及整军就已经被刘旋他们给冲散了。
刘旋时刻牢记着韩信昨天交给她的任务——
疾入赵壁,拔赵帜,立汉赤帜!
于是杀进赵军大营后,刘旋就命萧延等人拔掉赵军的旗帜,换上他们汉军的赤旗,而她则带兵一边平定留守的赵军,一边搜捕赵歇和李左车等人。
……
留守于营寨之中的赵军人数可比刘旋他们这支骑兵要多得多,然而打仗就是这样的,比起人数,更重要的是士气。
刘旋他们的人数虽少,但是士气却远在这些赵军之上,所以即便只有两千人,刘旋也依然以少胜多地平定了赵军大营。
待萧延等人将他们汉军的赤旗插满整个赵军大营的时候,赵歇和李左车他们也被李禾和杨喜他们给抓到了她的面前。
他们一个是赵国的大王,一个是赵国大王的军师,地位非凡,能将他们俩生擒了,李禾和杨喜他们个个乐开了怀,抱拳对刘旋道:“将军,幸不辱命!”
刘旋夸了他们两句,然后亲自上前为赵歇……身边的李左车解开了身上的麻绳,然后对他道:“让先生受罪了,还请先生见谅。”
赵歇没料到他乖乖待在赵军大营,结果反而更早沦为了阶下囚,原本他还为此而惶恐,但是没想到刘旋的态度竟然那么好,更没想到她的好态度竟然是直接越过了他奔着李左车去的。
见刘旋亲自给李左车解了麻绳还向他赔罪,对他却视若无睹,赵歇当即觉得自己作为赵国大王的颜面都要扫地了。
李左车也同样感到意外,不仅仅因为刘旋的模样,也因为刘旋对他的态度:“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好说的。”
在李左车看来,便是李禾他们杀了他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们只是拿麻绳将他捆了,这说不上受不受罪的。
“这里确实是有败寇,但是在我看来这和先生无关,你也不过是一是看走了眼,跟错了人罢了,正所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刘旋说,“先生是有大才之人,便是你我曾是敌对的关系,所以我实在是不忍先生的一身才华被埋没。”
赵歇:“……???”
她是在撬我的墙角吗?
她就是在撬我的墙角吧!
赵歇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赵国还没灭,他还是一个大王呢,刘旋就当着他的面对他视若无睹,这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他的面打算拐走他的军师?
这简直欺人太甚无法无天臭不要脸!!!
赵歇被刘旋此举气得不由激情开骂,嗯,在心里,表面上即便脸色再难看,他嘴巴也没动一下。
所以说刘旋不把赵歇当一回事不是没有道理的。
……
刘旋他们在这边大获全胜,韩信他们那边也凭借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直把赵军杀得节节败退,逼得陈馀不得不鸣金收兵,打算退回赵军大营再做打算。
然而等陈馀带着剩余的赵军返回赵军大营的时候却傻眼了,因为他们的营寨此时正大门紧闭不说,他们赵军的旗帜还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汉军的赤旗。
也就是说他们出门一趟,没打赢汉军不说,家还被偷了!!!
第47章 每亩种出了八百斤的超高产量。
陈馀承认自己确实是轻敌了,韩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愚笨,背水列阵确实是兵家大忌,但是他没想到韩信竟然能够以患为利——
利用河水截断了所有汉军的退路,逼得他们不得不拿出破釜沉舟的胆量和勇气跟他们交手。
对于汉军而言,前进固然是九死一生,但是后退却是十死无生,所以即便前进只有一丝希望,他们也宁可拼一把。
面对一帮求生欲望极强的汉军,赵军简直招架不住,尤其是陈馀低估了韩信的兵力,他原以为他顶多有三万人左右,但是谁知道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兵力远在他猜测之上。
压根不知道韩信已经向刘邦请求增兵三万的陈馀在这一场仗中与其说是输给了韩信,倒不如说是败给了轻敌又没有事情做足万全准备的自己。
不过陈馀仅仅只是有些受挫而已,并不惊慌,因为他的二十万军并没有全部败光,只要他们退回赵军大营,那么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就算他之前低估了韩信的兵力,但是经过刚刚那一场仗他也已经摸清楚了,仅凭韩信现在的兵力,只要他们退守营寨,他就不可能赢得了他们。
此时的陈馀其实是有一点后悔自己当日否决了李左车的计谋的,虽然他仍然觉得他提出来的是诈谋奇计,但是在胜利面前是不是诈谋奇计似乎就变得不太重要了。
可惜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是好在李左车还在,陈馀心想,李左车之前既然能够想出那样一个诈谋奇计,那么现在说不定也行。
但是陈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眼见着原本属于他们的营寨现在插满了汉军的赤旗,不止陈馀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就连其他的士兵们也纷纷惊慌失措,本来刚刚那一场仗他们就已经被汉军打得灰头土脸,士气尽失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想着赶紧回到他们的大本营,免得被已经杀红了眼的汉军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结果面前的一切可以说是完全摧毁了他们的希望,现在他们是前无进路,后有追兵!
在这种情况下,不少的士兵都萌生了怯意,纷纷选择了溃逃,即便陈馀见状已经当机立断地下令谁要是敢临阵叛逃的话,一律杀无赦。
只是即便如此,陈馀也阻挡不了底下的士兵们那颗想要当逃兵的心,尤其是见到原本营寨中紧闭的大门从里往外打开,一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鱼贯而出地朝他们疾驰而来,心中的恐惧更是控制不住的不断放大放大。
“不打了不打了!”
“我投降,我投降!”
……
陈馀拥有二十万大军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因为这些赵军一慌起来,队伍瞬间就乱了,出门迎敌的刘旋和追赶上来的韩信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赵军便发生了人踩人事件。
混乱中,陈馀带着他的部下趁机逃跑,如果说刚刚他只是有一些后悔自己当日没有同意李左车的提议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万分后悔了。
只是现在即便把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陈馀很清楚,现在他们大势已去,想要逃的赵军他控制不住,已经丢了的营寨他也管不了。
韩信自然不会轻易让陈馀就这么逃掉了,立马命张耳带兵去追击。
他知道张耳和陈馀两人之间的恩怨,陈馀当日既对张耳背信弃义,又曾将他从他的封地上赶走,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让刘邦帮他杀了他。
就奔着两人之间的恩怨,韩信就知道但凡有一丝机会,张耳都会让明年的今天成为陈馀的忌日。
果然,刘旋他们这边还没有打扫好战场,那边的张耳已经将陈馀斩于马下。
*
陈馀和赵歇他们原本手上有二十万大军,但是打了一仗之后,除去已经牺牲的、已经逃跑的士兵之外,剩余的降兵足足有十万。
韩信和项羽不一样,即便降兵这么多,加起来的人数远在他们之上,韩信也没想过将他们全都坑杀了,而是直接派刘旋和张耳他们两人去安置这些降兵。
韩信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张耳和刘旋两人的理由很简单,一是因为张耳在赵地本就有人脉势力,要不然之前也不可能帮他们打听到那么多消息,所以降兵对张耳并不陌生,甚至说不定是并不抗拒。
二是因为刘旋也有类似的经验,而且处置起来颇为妥当,既然如此,那么把事情交给他们两人去办那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旋在处置降兵这件事情上面确实有点经验,她始终认为处置降兵要做的第一点就是别让他们吃饱饭。
一来嘛,省点粮食,二来则是省得他们吃饱了就起了不该起的坏心思了。
要知道饱暖不仅能够思**,还能起贼心。
第二点就是让他们别闲着,毕竟人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才不会、也没那个时间胡思乱想。
于是刘旋向张耳提议:“要不然干脆让这十万降兵下地去吧?”
张耳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刘旋说:“现在有不少的粮食正是收成期,也不好让粮食都烂在地里吧?而我们的士兵连续作战好几个月也累了,总不好让他们打完仗又下地去收粮食。”
“反正井陉口的粮食多半也是那些赵军种下的,现在让他们去收那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虽然陈馀他们是得知代国被韩信平定了之后才带兵到井陉口驻守的,但是二十万大军并不是从同一时间才抵达井陉口,事实上早在之前这里就已经有大量的士兵在驻扎了。
军队的给养需要当然不可能只靠后方运输了,所以以井陉口为中心的地带皆种植了粮食。
虽然张耳觉得刘旋给出“有始有终”这个理由有点过于牵强,但是他赞成她的提议,毕竟确实不能让粮食烂在地里,而且他们的士兵打了好几个月的仗了,现在再让他们下地干活确实是有点容易累到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让十万降兵都通通下地去吧。
不过张耳要更加深思熟虑一些,他很清楚汉军累,赵军也一样累,所以为了避免他们因为吃不饱还得干农活而产生一肚子的怨气,继而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张耳特意派人暗中收买了一些降兵,命他们时不时地向其他的降兵提一提其他人是如何对待降兵的。
比如说项羽。
他们落到汉军的手里,也只是吃不饱外加得多干点农活而已,但是好歹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但是如果落到项羽的手里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跪求项羽给他们一个挨饿和干农活的机会他们都得不到。
因为项羽确实不要他们挨饿,也不要他们干农活,但是他要他们的命啊。
俗话说得好,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跟有可能失去性命相比,只是饿一饿肚子,多干点农活好像确实算得上是很幸运了。
“……而且我听说刘将军心善,知道我们收割完黍和小豆之后,还得收割栗和大豆,所以现在正忙着给我们改良农具,想让我们更快更轻松地收割粮食。”
被张耳收买的其中一个叫王山的降兵开口道,“你们说,这么善良的将军上哪儿找去?”
善良?
当日亲眼目睹刘旋骑在白龙马上大开杀戒的降兵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认识这两个字了,不过当他们真的用上刘旋改良好的推割式的铁镰后,他们突然意识到王山说的好像也没错。
将短柄的镰刀换成又直又长的铁刃和木制的推杆后,他们收割黍和小豆的时候再也不用弯着腰了,而在刃口处加上了一个编织的竹篓后,仅仅只是增加了一点重量而已,就足以让他们省去了收割后还得继续捡拾掉落在地里的穗头这一步骤。
“刘将军确实和其他的将军不太一样。”
“我第一次当降兵,难道除了项王之外,其他的将军对待降兵都这么好的吗?”
“做梦吧你,真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怕打败仗?”
这还不是因为一旦成了降兵,能不能保住性命暂且先不说,就算真的保住了性命,日子也不好过。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王山说刘将军心善真的是说对了。”
然而这些降兵哪里知道,刘旋在百忙之中还凑空改良农具哪里是因为善良?分明是因为马上就是种植秋土豆的时间了,她得赶紧点亮对应的智慧树。
刘旋得到五千斤的土豆后,没有选择在井陉口种植,虽然她现在人在这儿,但是他们并不是长时间在此地逗留的,所以想了想,刘旋最后决定让吕产带着这五千斤的土豆回一趟荥阳。
“这又是白龙找到的粮食种子?”虽然吕产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是见白龙马时不时地给他们找到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粮食种子,他还是感到惊讶。
“对。”刘旋说,“种植的步骤我已经给你写下来了,产表哥你把这些土豆带回去之后照着种就行。”
“它同样是亩产量很高的粮食,一定要认真对待。”
“旋儿你放心。”吕产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亲力亲为,不会让你失望的。”
事实上就算刘旋不说最后那句话,吕产也会认真对待她交代给他的每一件事,只是他很好奇,刘旋说的亩产量很高究竟能有多高呢?
直到回到荥阳后得知同样是白龙马找到的黄豆种子竟然每亩种出了八百斤的超高产量,吕产立马低头看向那一车车土豆,心想它们该不会也有那么高的亩产量吧?
第48章 你脸上的疤怎么还没好?
当日刘旋带着还只有八百人的右郎中骑出城拉练的时候总共拉回来了三万斤左右的黄豆种子,这些黄豆因为品相佳的原因,全都被用作种植了。
时下的人想要种植黄豆的话,一亩地需要二十斤左右的黄豆种子,也就是说三万斤左右的黄豆种子总共种了一千五百亩地。
如果一亩地能种出八百斤的黄豆,那一千五百亩地能够种出多少斤的黄豆?
虽然吕产的算术很好,但是等他掰着手指算出了一千五百亩地能够种出一百二十万斤黄豆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三万斤的黄豆种子能够种出那么多黄豆,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
别看吕产没有怎么下过地,但是他多少也是知道时下黄豆的亩产量是多少的,顶破天了也就只有一百斤,要是遇上收成不好的时候,亩产量甚至会降到五十斤。
结果现在一亩地就能有八百斤黄豆的产出,这完全吊打了其他粮食作物的亩产量了。
要知道即便小米作为亩产量最高的粮食作物,它的亩产量顶破天了也只有二百四十斤左右。
同样都是白龙马从外面找到的粮食种子,既然黄豆的亩产量能那么高,土豆的亩产量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不止吕产是这么想的,就连刘邦也一样。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看着一个个带着泥的土豆,他确定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粮食作物,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旋儿真的亲口跟你说过这些土豆的亩产量很高?”
“真的。”吕产点头道,“大王,这是旋儿特意写下来的土豆种植步骤,她说了只要照着她写的去种,那么到了九月下旬至十月左右我们就可以迎来丰收了。”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话,刘邦听到这话只会半信半疑,不是他不相信刘旋的为人,而是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么高产量的粮食作物。
但是在收割黄豆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功迎来了一次大丰收,也就是说这世上真的有亩产量那么高的粮食作物,如此一来,即便刘邦并不认识土豆,对它也一无所知,他也照样相信了刘旋说的话。
“来人。”刘邦接过吕产递了过来的绢布,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后,立即就命人将萧何请了过来,然后就将这一车车的土豆交给了他。
萧何作为汉国后勤部的主任,每天可以说是忙得飞起,因为他不仅得管荥阳的汉军们的吃喝拉撒,还得管被刘邦派出去打仗的将士们的吃喝拉撒。
但是即便如此,面对刘邦这会儿丢给他的新任务,他却依然高高兴兴地接了下来。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土豆的亩产量要是也能像黄豆那么高的话,那么它们的出现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压力了。
要知道现在是乱世,每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去打仗的路上,在这种情况下能下地种田的人本来就不算多,本来萧何还愁着汉军们的粮草问题,好在刘旋之前做了许多能帮他们省时省力的农具,不仅如此,她的爱马还帮他们找到了不少高产量的粮食种子。
除了黄豆之外,还有分别在荥阳、废丘种植的水稻,在栎阳种植的玉米,以及在荥阳种植的红薯。
虽然这些粮食作物还没到成熟期,但是因为有黄豆打了个样儿,萧何等人立马就对剩下那些的那些水稻、玉米和红薯充满了信心。
只是萧何没想到,除了玉米和红薯这两种他们没见过的粮食作物之外,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土豆。
要是这些土豆真的也是高产量的粮食作物的话,那么别说是一万斤了,就算再来几万斤他也能把它们全都种喽。
“看来真的得给白龙记头功才行。”刘邦喜气洋洋地道,“要不是它的话,我们哪能发现那么多高产量的粮食作物?”
……
刘邦他们那边是喜气洋洋了,项羽他们那边却不一样,虽然这个时候的楚军并不知道刘邦他们不仅迎来了黄豆的丰收,甚至还拥有好几种高产量的粮食作物,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情况不太妙。
之前经过彭城一战后,不少和刘邦联手的人都纷纷背叛了他,改为投靠他们楚国。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在那种情况下背叛了刘邦,至少彭越就没有,他不仅没有背叛刘邦,反而还帮着刘邦屡次对楚军出手,这让项羽提起他就气得牙痒痒的。
因为这不是彭越第一次为了别人对抗他了。
当初田荣不满项羽的分封,决定自立为齐王,起兵反抗项羽,那个时候彭越就帮着田荣将项羽派去的萧公角打得落花流水。
后面刘邦号令天下诸侯豪杰一块伐楚的时候,彭越也是二话不说就带着他的三万士兵归附了他,并且积极地加入了刘邦的伐楚计划中。
虽然最终刘邦的伐楚计划失败了,但是彭越仍然站在他那边,现在更是经常帮着刘邦游动出兵,不仅企图攻击他们,还企图在梁底截断他们楚军的后援粮草。
这简直把项羽气得够呛。
尤其是现在得知韩信和刘旋他们继平定了代国之后,又将赵国收入了囊中,项羽更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因为一个刘旋,他先是丢了一个大脸,再是丢了两千多匹战马,之后更是接连折损了项冠和龙且他们这些大将,除了章邯之外,现在又让她帮忙干掉了两个盟友。
这些坏事一桩接一桩地来,以至于项羽现在都形成条件反射了,一听到刘旋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他就开始头疼。
但凡他要是早知道刘旋是这样一个难搞的角色,当日他就应该宁杀错,勿放过。
“大王,彭越此人甚是狡猾,我们楚军与他交手,他一直秉持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原则,他这么做的话,短时间之内还好,但长此以往,绝对会影响我们楚军的士气和精力,最终迫使我们疲于应付。”
范增并没有听说过“游击战”这三个字,但是他对彭越的打法却显然有所了解了,也预料得到他这个作战战术一旦运用得炉火纯青的话,那么倒霉的肯定是他们楚军。
所以范增对项羽提议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何不选择和彭越化干戈为玉帛?”
项羽一听,皱眉看向范增:“亚父你的意思是让我拉拢彭越?”
“对。”范增说,“彭越当初平定了梁地,本就战功累累,但是刘邦却在他和魏豹之间选择了魏豹,只让彭越担任了魏国的相国,刘邦此举,我不信彭越心中会没有半点不满。”
“大王若是能够拉拢彭越,册封他为诸侯王的话,我相信彭越定会对大王你死心塌……”
范增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听不下去的项羽给打断了:“你不必再说了,亚父,我是不可能拉拢彭越,更不可能册封他为诸侯王的。”
这下轮到范增皱眉了:“为何?”
“彭越是什么出身?当初他也不过是个盗贼罢了,若非适逢乱世,像他那样的人哪有机会出头?”贵族出身又天生拥有神力的项羽有时候连自己同宗同族的人都不大看得起,又怎么可能看得起彭越那种出身的人?
而且彭越的打法在项羽看来实在是太无赖了,他若是有胆量的就跟他名正言顺地打一场,别使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战术。
在这种情况下,项羽怎么可能同意拉拢彭越?更别提给他分封了。
虽然项羽已经意识到战事不利了,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骄傲,他不觉得自己堂堂西楚霸王这会儿得沦落到拉拢彭越那种人的地步。
范增作为项羽的军师兼亚父,他当然知道他骨子里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了,从前他觉得他这个毛病无伤大雅,毕竟他的出身和本事确实是允许他骄傲。
但是他在一帆风顺的时候骄傲无妨,如今在这样屡遭挫折的时候却依然如此骄傲,范增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项羽他看不起彭越的打法,但是反过来让彭越用这种打法去对付刘邦呢?
到时候该头疼的人就是刘邦而不是他们了。
明明这是十分浅显的道理,但是范增就是想不明白项羽为什么会想不到?
范增有心想要再劝几句,但是项羽显然是已经不想听了,看到二话不说就离开的项羽,范增是又急又气。
……
在彭城的项羽和范增之间发生了争执,而在邯郸的韩信和李左车却相处得十分愉快。
虽然李左车是阶下囚,但是韩信和刘旋一样,都对李左车十分优待,韩信甚至对李左车执弟子礼,请教攻灭燕国和齐国的方略。
历史上的淮阴侯是怎么搞定燕国的,刘旋并不知道,但是他是怎么拿下齐国的,她可太记得了。
刘旋想,这个时候她那个便宜老爹应该准备派郦食其出发前往齐国去游说齐王了吧?
事实上真的让刘旋猜中了,但是她没有猜到的是郦食其并不是直接经过梁地前往齐国,而是由灌婴护送特意绕道先来了一趟邯郸。
“灌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刘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的面前,笑着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刘旋见到他后一副不加掩饰的惊喜模样,灌婴难以控制上扬的嘴角,正想回答,就见刘旋突然“咦”了一声:“都这么久了,你脸上的疤怎么还没好?”
听到刘旋这么问,灌婴眼神就有些闪烁了:“那个……”
第49章 到底谁还不懂?
灌婴脸上的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好?
是因为军医给的药膏不好使吗?
当然不是了,而是因为灌婴自从亲耳听到刘旋说他多了一个疤不仅不丑,而且还挺好看之后,当天晚上他就把原本该每天早晚各涂一遍的药膏给收起来了。
事实上灌婴一开始那么在意自己脸颊上的伤会留疤并不是因为他看重自己的外貌,而是因为看重刘旋的看法。
以往灌婴受伤之后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他受的伤会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如果不会的话那就没事了。
但是在那次受伤后,灌婴第一反应却是关心他脸上受的伤会不会留疤?
虽然这当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灌婴只有脸上受了伤,但是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当时担心如果他脸上的伤真的留疤了,刘旋看到之后会觉得他变丑了。
当灌婴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什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刘旋产生了男女之情。
毕竟如果他仅仅只是把刘旋当做是一个并肩作战的同僚的话,那么他何必在意她是不是觉得他变丑了?
反正他丑不丑的,也不影响他打仗。
只是即便灌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刘旋有了别样的情愫,他也没有贸然向刘旋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也对他有好感,更不确定他是不是能活到最后。
在这个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的乱世,有的人选择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是有的人却并不。
灌婴显然就是后者。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灌婴才会面对刘旋的询问而闪烁其词起来:“……我后面有点忙,时常忘了给它上药,所以脸上这疤就到现在都还没消下去。”
虽然是撒谎骗刘旋,但是灌婴没想过把责任推到军医开的药膏上,因为一来有点缺德,二来也更容易被拆穿。
但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毕竟只要他不说的话,谁能证明他是故意不上药还是忘记了上药?
“难怪了。”刘旋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脸上的疤要是消不了的话,就当做是把你的功勋荣誉章直接挂脸上了。”
因为刘旋的一句话,灌婴又忍不住笑了,然后才跟她解释起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爹让你护送广野君来邯郸?”对于灌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事,刘旋自然是感到惊讶了,但是更加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灌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对。”灌婴知道刘旋在疑惑什么,所以直接为她答疑解惑道,“大王希望由你和广野君一块前往齐国,游说齐王同意归顺我们汉国。”
刘旋很奇怪:“我爹为什么不直接让广野君去?”
她记得历史上的郦食其就是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让齐王同意了归顺汉国的,要不是蒯彻极力主张以武力平定齐国,韩信又真的听从了蒯彻的主张,历史上的汉高祖或许真的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齐国归顺汉国。
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刘旋压根没想过也插一脚,反正有她没她,郦食其都能够顺利完成刘邦的任务。
但是韩信这边就不一样了。
因为如果刘邦跟历史上的他一样,先派了郦食其去游说齐王,又暗中吩咐韩信见势不对的话就直接发兵攻打齐国的话,那么有她在,她肯定不会让历史上的悲剧再次发生,但是没她在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刘旋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把蒯彻挖到自己的碗里呢。
“据说是广野君主动向大王提议的。”灌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刘旋了,“大王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只派广野君前往齐国,但是没想到和广野君会谈了一次之后又改变主意,决定让你和广野君一块出使齐国游说齐王。”
“这样吗?”刘旋问,“那广野君呢?”
“他去见大将军了。”灌婴说,“大将军得知我们的来意后,本来打算派人来寻你的,正好我没事儿,就把这个活揽下来了。”
刘旋笑了:“你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这儿寻我你寻得明白吗?”
他就没有想过他来寻她的话,会寻着寻着把自己给寻丢了吗?
刘旋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会把灌婴说得不好意思的,但是没想到他却道:“旋儿你是不是低估了你如今在邯郸的名气了?我和广野君他们刚一进邯郸的时候,可是已经听到不少人提起你的了。”
除了因为刘旋是位非常少见的女将军之外,更因为她带来的发明让邯郸百姓的生活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比如说刘旋命人搬出来供人免费使用的脚踏式石磨,它的出现不仅让不少的邯郸百姓都知道了小麦是如何磨成面粉的,更让不少的邯郸百姓也都第一次吃上了面食。
要知道刘旋对这些邯郸百姓也没有藏着掖着,十分大方地向他们传授了面粉的各种吃法。
可以说,刘旋的到来让邯郸刮起了一阵美味的风。
当灌婴他们看到邯郸的街头出现了不少他们吃过或者没吃过的面食时,他就知道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刘旋的日子依然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嗯,这个“有滋有味”指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就算灌婴对邯郸人生地不熟,他也不怕自己寻不到刘旋,毕竟他又不是没长嘴。
找不到他还不会问吗?
刘旋一听,立马就明白灌婴的意思了,笑道:“所以说还是你和广野君比较有口福,我这就回去让人给你们做一些新鲜面食,保准你们都没吃过。”
灌婴闻言,不由地就想起了当初他们经常一块下厨的那段日子,也想起了自己这次来邯郸时所带的东西,他道:“不着急,我给你带了一样你肯定很感兴趣的粮食。”
“什么?”
“玉米。”
灌婴的话音刚落,刘旋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我都给忘了前阵子玉米该收成了,怎么样?玉米的亩产量如何?”
见刘旋最关心的是玉米的亩产量,灌婴也没有吊她胃口,直接道:“最高的亩产量有两千七百多斤,最低的也有两千五百多斤。”
“旋儿你是不知道,王后他们确定了玉米的亩产量后立马就派人将这个好消息传回荥阳了,一同传回来的还有一车车的玉米。”
“大王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后,一个劲儿地夸你和小白龙。”
当初迎来黄豆的大丰收时,他们已经被它超高的亩产量给吓到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玉米的亩产量竟然比黄豆还要惊人!
刘旋当日拉回去的玉米种子足足可以种植一千亩地,也就是说他们一次丰收,他们足足收获了两千多万斤的玉米。
从灌婴的口中知道玉米的收成这么高后,刘旋脸上的笑容不由地灿烂了几分,然后她就听到灌婴道,“在来之前,大王还特意让我们记得给你带上一些玉米,让你也尝尝它的滋味。”
一听到这话,刘旋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我爹还让你给我带了玉米?”
“对。”灌婴笑道,“大王说这玉米漏了谁的那份都不能漏了你的。”
毕竟没有刘旋,他们谁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高产的粮食作物,更别提吃上它了。
……
得知郦食其来了,韩信他们还在等自己,刘旋当然是直接跟灌婴一块回去了,等见面之后,刘旋和郦食其先是简单的互相问候了两句,然后就听到韩信问道:“旋儿,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广野君他们此次来邯郸的目的吧?”
“知道了。”刘旋点头道,“我和灌婴见面的时候他跟我说了,我只是没想到广野君居然会向我爹推荐我。”
“旋儿你这话可是谦虚了。”郦食其说,“当日在废丘的时候,可是多亏了你,我们才得以成功说服雍王,顺利拿下废丘。”
“所以大王提议让我前往齐国游说齐王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有你在,我想我们此次说服齐王答应归顺我们汉国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郦食其觉得和刘旋合作得很愉快,所以他才会直接向刘邦提议让刘旋和他一块出使齐国。
“旋儿你是怎么想的?”韩信问,“广野君说了,大王没有直接下令,全看你的意思。”
刘旋想了想,然后道:“既然广野君看得起我,那我就和你一块去一趟齐国吧。”
灌婴一听,立马看着刘旋对她道:“那到时候就由我护送旋儿你和广野君一块去齐国。”
见灌婴回答得这么积极,韩信不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看向刘旋时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带着笑,他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韩信什么也没有说,直到远道而来的灌婴和郦食其先下去休息之后,韩信才开口问刘旋:“旋儿,你和灌婴的关系如何?”
“挺好的呀。”刘旋被问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见刘旋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韩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对她道,“你以后最好离灌婴远一点。”
“为什么?”刘旋有些惊讶,心想大将军该不会跟她爹一样怕她带坏灌婴吧?
韩信一脸郑重其事地对刘旋道:“那小子对你肯定不怀好意。”
虽然论年纪,韩信比灌婴大不了多少,但是谁让他已经把刘旋当做是亲学生看待了呢?如此一来,自然觉得打刘旋主意的灌婴是个臭小子了。
“啊?”刘旋因为韩信的一句话而懵了一下,后者以为她是不信自己说的,便继续道,“旋儿你信我说的,我是男人,我还能不懂男人吗?灌婴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你跟他走得近了,那不是方便他打你的主意吗?”
刘旋有些惊讶地看向韩信,倒不是惊讶灌婴喜欢她,而是惊讶韩信竟然发现灌婴喜欢她,并且以长辈的身份劝她离灌婴远一点。
要知道她虽然对韩信执弟子礼了,但是并没有把两人放进正经严肃的师生关系里面,所以他突然以长辈的身份跟她说这些话,刘旋自然是感到惊讶了。
不过……
刘旋对韩信说:“没关系的。”
“……?”
“……??”
“……???”
没关系的?
她居然说没关系的?
一听到刘旋这话,韩信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当过爹,但是已经忍不住为刘旋操起了一颗老父亲的心:“这怎么能没关系?旋儿你还小,这件事的严重性你还不懂。”
一旁的蒯彻:“……???”
到底谁还不懂?
第50章 我不想娶长平侯了。
想从邯郸前往齐国的国都临淄总共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以平原为主的南线,一条则是以山地为主的北线,虽然走北线的话可以避开水泽,但是考虑到多丘陵的北线道路不如南线的平坦,所以最终刘旋他们还是决定走南线。
因为加上刘旋、灌婴和郦食其一行人加起来总共才二十人,所以前后总共花了六天的时间他们就渡过济水抵达临淄了。
刘旋他们以为和之前一样,齐王不会那么快接见他们,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抵达临淄的第一天,齐王就和他们见面了,一同见面的人除了齐王田广之外还有齐国的丞相田横以及齐国的守相田光。
“事前我们早就听闻过长平侯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齐王见刘旋虽然生得纤细,且模样秀致,但是眉眼清正,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飒爽的劲儿,就知道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弱不禁风。
齐相也捋着长须道:“长平侯真不愧是人中龙凤,老夫这下信了‘虎父无犬女’这句话了。”
“齐王和丞相过奖了。”其实刘旋早就猜到了齐王他们有很大概率是想要和他们合作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他们抵达临淄的第一天就接见了他们,并且还是齐王、齐相和齐守相一块接见他们。
但是让刘旋没想到的是齐王和齐相两人居然会这么赞赏她,虽然后面他们也夸了灌婴年轻有为,夸了郦食其宝刀未老,但是他们夸完灌婴和郦食其之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然后继续夸她。
“老夫听闻长平侯第一次上战场就射杀了项冠?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连龙且那样的老将都败在你的手上,寡人佩服佩服。”
“听说不久前韩信大将军接连平定代国、赵国,其中长平侯功不可没,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寡人日后要是和汉王见面了,定要向他好好地请教请教,该如何养育才能够养育出如长平侯你这般出色的孩子。”
……
虽然被夸的人是刘旋,但是很显然,更高兴的人是灌婴和郦食其,前者摆出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后者则觉得看来他们想要游说齐王同意归顺汉国的事情很有希望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齐王和齐相这对叔侄俩把刘旋里里外外地夸了一遍之后,就轮到郦食其发言了,他当着他们的面剖析了一下如今天下的局面,又重点提到了刘邦现在实属是尽得天下人的心,这点从英布、章邯他们陆陆续续背叛项羽,投靠刘邦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而且刘邦除了尽得天下人的心之外,身边更是人才济济,既有彭越打着游击战替刘邦截断楚军的粮食补给,又有韩信帮刘邦平定北方战场。
除此之外还有曹参、樊哙、周勃等一众武将誓死效忠刘邦,张良、萧何和陈平等智囊团为刘邦出谋划策。
更难得的是刘邦身后还有吕雉这位贤内助竭力为他稳定大后方,甚至带人种出了亩产量高达两千七百多斤的粮食作物。
“两千七百多斤?一亩地的粮食产量能达到两千七百多斤?”
听到郦食其前面说的那些话时,齐王等人还能按捺得住,因为他所说的那些人,那些事他们其实都知道得七七八八,直到听到郦食其提到了吕雉,以及她带人种出的超高亩产量的粮食作物后,别说是齐王和齐相了,就连打从一见面就十分寡言的齐守相都忍不住出声问道:“广野君说的可是真的?”
要知道郦食其说的可不是两百七十多斤,而是两千七百多斤!
什么粮食作物能有那么高的亩产量啊?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齐守相一方面觉得郦食其在胡说八道,一方面又觉得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那么高亩产量的粮食作物,只是他们不知道呢?
和齐王、齐相这对叔侄有意和刘邦合作不一样,齐守相其实不太赞同让齐国归顺汉国的,这也是刚刚他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原因。
但是现在齐守相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郦食其说的事情实在是完完全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让他根本顾不上别的。
“自然是真的。”郦食其命人将已经蒸熟的玉米送上,“这就是亩产量最高能达到两千七百多斤的玉米,齐王和齐相、齐守相可以品尝一下,它的做法简单,只需要蒸熟便可以吃,甚至无需添加调料,因为它本身就是甜的。”
本身就是甜的?
时下的人对一切甜的食物都没有抵抗力,即便齐王他们贵为贵族也不例外,当他们照着郦食其所说的方法吃下一口玉米的时候,果然尝到了一股清甜的滋味。
“当日我们在白龙的帮助下意外寻得了一万斤左右的玉米种子,播种了一千亩地之后,仅仅几个月,我们便收获了两千多万斤的玉米。”
郦食其看着齐王他们道,“诸位想想,若非天命在我们大王身上的话,如此高产量的粮食作物为什么不被项羽的人找到,反而落到了我们的手里?”
齐王好奇问道:“不知广野君你口中所说的‘白龙’是汉王身边哪位英雄豪杰?”
“非也。”郦食其笑道,“白龙乃是我们长平侯的爱骑,当日楚军攻破沛县,逼得长平侯等人不得不上山躲避,在走投无路之际,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突然出现在长平侯的面前,不仅当场认她为主,还赐予了她宝剑神弓和一套剑术,助她随我们大王平定天下。”
“试问普通人哪有长平侯这等奇遇?可见就连老天爷也认定了这天下最终必定会归于我们汉国,这才派神马下凡助我们一臂之力。”
齐王他们早就知道刘旋有一匹浑身雪白的战马,但是却不知道它的来历如此神奇,更不知道它除了陪主人征战沙场之外,竟然还有别的作用?
换做是其他时候,齐王他们听完郦食其说的话之后,或许会觉得他在夸大其词,但是现在?
他们回忆了一下项羽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的原因,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玉米,心想难不成汉王真的是赤帝之子,而长平侯也真的是天选之女?
……
齐王并没有当场就答应归顺汉国,刘旋他们也不失望,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小事,再加上从齐王他们的态度中,刘旋他们也可以猜得出来他们距离答应归顺汉国不过临门一脚罢了。
所以从齐王他们那儿离开之后,刘旋他们回到齐王命人给他们安排的屋子稍作休息后,刘旋就和灌婴一块出门闲逛了。
至于郦食其?
他则婉拒了刘旋和灌婴他们的邀请,不过这次他可不是因为要留在屋里喝酒,或者说不仅仅只是为了留在屋里喝酒,也是为了不做刘旋和灌婴之间碍事的第三者。
他可不是韩信那个傻蛋,早就看出了灌婴对刘旋有情,也看出了刘旋对灌婴并非无意。
既然如此,那他跟两个小年轻一块瞎逛什么?
灌婴可不知道已经有那么多人知道了自己喜欢刘旋,甚至就连刘旋本人也知道了,得知郦食其不跟他们一块出门,灌婴有心想要控制一下,但是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偏偏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看到这样的灌婴,郦食其忍不住摇头,刘旋却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刘旋和灌婴两人漫无目的地在临淄的大街小巷上闲逛,原本以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出行了,却没想到逛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刘旋和灌婴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在闹市中横冲直撞,行走的路人和摆摊的小贩皆被波及。
刘旋的眉头皱起,见闹市中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被人撞倒在地,因为行动不便外加惊慌失措而始终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刘旋随手抓起旁边摊子摆放着的一个瓦罐,然后直接朝着马上的少年扔了过去,冲着身边的灌婴喊了一声,便拔腿就往前冲。
灌婴和刘旋曾一块共事,又一块上过战场,彼此之间已经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所以一听到刘旋喊他,灌婴立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用瓦罐将马上的少年砸下马后,直接抓住缰绳翻身上马,一个则迅速上前将倒地不起的孕妇平安地抱离危险地带。
刘旋可以察觉得到这匹马儿不对劲,所以翻身上马后她一边死死地勒紧缰绳,一边极力安抚它,至于被她用瓦罐砸下马的少年?
刘旋可分不出半分心神给他。
直到刘旋安抚好失控的马儿,在一旁候着的灌婴才上前两步询问她:“旋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
刘旋摇头,翻身下马后问道:“那个孕妇如何了?”
她的话音刚落,被她和灌婴联手救下的孕妇就在她丈夫的搀扶下走到了刘旋他们的面前,然后直愣愣地就给他们两人跪下了:“多谢两位恩人的相救……”
“快起来吧。”刘旋将缰绳扔给灌婴后,伸手将孕妇扶了起来,“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孕妇摇摇头,但是刘旋也不瞎,看她的脸色惨白就知道她受惊过度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刚刚的情况那么危急,一不小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得当街惨死在马蹄之下,换做是谁都会受惊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显然就是刚刚当街纵马的那个少年。
想到这儿,刘旋扭头看向被她用瓦罐砸下马的少年,此时他已经被他的仆人给扶了起来,他的脸色也同样惨白,但是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却难掩怒火。
“你们是谁?竟敢当街伤我?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少年指着刘旋和灌婴怒声道,“信不信我让我父王斩了你们?”
少年不知道刘旋和灌婴两人是谁,但是他们显然是知道少年的身份了。
在来齐国之前,刘旋就已经知道了齐王膝下总共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二十岁,另一个则和她同年。
很显然,面前这个少年就是齐王的次子田明。
“真的吗?我不信。”刘旋看着田明道,“我现在就站在这儿,有本事你就让齐王现在就来斩了我。”
田明见状,气得立马让人将刘旋抓了起来,灌婴见状,单手拔出佩剑挡在刘旋面前:“我看谁敢。”
灌婴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将军,当他露出杀气腾腾的一面时,田明和他的仆人们都被震慑住了。
“两国交战都尚且不斩来使,如今我们是来和齐王谈合作的,你竟然想让齐王斩了我们?”
田明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并不是个傻的,一听到灌婴这么说,立马就猜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份了。
和刘旋一样,田明在他们抵达临淄之前也是知道刘邦这次派了谁来游说他父王的,所以……
刚刚用瓦罐砸了他一脸,还把他从马背上砸下去的人就是他父王这几天经过挂在嘴边的汉王之女,长平侯刘旋?
田明不太能确定灌婴的身份,但是刘旋的却可以确定了,因为他们一行人中只有刘旋一个是姑娘家。
“原来阁下竟是长平侯?”田明顿时变了脸,哪里还敢冲着刘旋他们嚣张?他可是知道,他父王他们都是有心想跟汉国合作的,既然如此,那他哪里敢得罪刘旋他们这些汉使?
“刚刚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能屈能伸的田明为表诚意,不仅对刘旋和灌婴低头了,还在刘旋的示意下给孕妇和今日因他缘故而受惊、受伤的路人、摊贩们做出了赔偿。
眼见着刘旋他们满意了,田明才让仆人牵回马儿走人,等离开了刘旋他们的视线范围,田明立马回去找齐王。
一见到齐王,田明就立马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道:“父王,我不想娶长平侯了,你还是让大哥娶吧?”
一想到刘旋刚刚随便扔一个瓦罐就能够把他从马背上砸下去,真的让他娶了她的话,那么日后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田明很有自知之明,拼爹他拼不赢刘旋,拼武力值他显然也拼不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齐王见自己的小儿子鼻青脸肿的,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就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谁说让你娶长平侯了?”
田明一喜,正准备开口,结果就听到齐王道,“我是打算让你嫁给她。”
“……???”
“……!!!!!!”
喜不过三秒的田明当场呆若木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