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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VIP】

    78. 第 78 章

    莺然伏在他怀中。

    激动、狂喜过后, 便是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她猛地推了把徐离陵。

    然他纹丝不动,反将自己推个趔趄。幸而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才没叫她从石上栽下去。

    不过他这一拉, 反让莺然安了心。

    她抱住他、唤他, 他都毫无反应, 她还担心他忘了她还是怎的呢。

    莺然顺着他的力度,坐在他腿边埋怨:“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留我一人,你就不怕我当真另嫁他人,把你忘了……”

    她原有满腹的责怪要说, 可只说了这么一句, 望着他布满咒印的脸,她又心软。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只余下关心:“这里这样荒凉, 你一个人待在这儿怎样生活……你还好吗?可有哪里受伤?为何用剑困住你自己?为何你身上仍有祓魔圣印?圣魔……如何了?你为何不睁开眼……”

    徐离陵静坐着, 一言不发。良久, 淡声道:“你的问题很多。”

    他太久不曾说话,声音带着些许嘶哑低沉。

    莺然知道自己心急,一下问了太多。但怎么能怪她嘛, 她扁嘴:“多你就一个个答嘛。”

    她低头翻自己的储物袋,想拿些水出来给他喝。却发现, 储物袋打不开。

    莺然苦恼,抬眸欲问徐离陵。

    又听徐离陵道:“我眼下没有时间回答你。”

    莺然一愣, 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没有时间?这里会有危险?还是……”

    他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她满目忧虑,又渐红了眼眶。

    徐离陵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漆黑的那只眼中, 瞳孔猩红。无瑕的那只眼中, 金瞳灿曜, 已没了被污染的魔气。

    莺然一惊,喃喃:“圣魔还在……”

    她知他的眼被圣魔魔气浸染时,才会沦为这般可怖的模样。

    但他正常的眼魔气退散,应当……也算是好的转变。

    莺然思索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抬起手,抚了抚他的眼睛。

    他闭上眼任她抚了会儿,又睁开看她:“你又哭。”

    莺然:……

    她翻着白眼憋了憋眼底的酸热,吸了吸鼻子:“我没哭啊。”

    徐离陵抬手,轻抚她眼底。

    但抬起的手,连指尖都缠绕着漆黑咒印。他瞥见咒印,动作顿住,若有所思地要放下。

    莺然头一歪,脸贴上他的手掌:“怎么?不能碰吗?”

    徐离陵摇了下头,再度合眼。

    莺然突然觉得,他很疲惫。

    那种疲惫不是普通劳累或困倦,而是时刻精神紧绷压抑出来的阴鸷冷郁。

    莺然想问他的情况。

    但见他如此,终是没问,只是抱着他的胳膊,陪着他。

    此地气候实在恶劣。

    她一路走来也觉很累,但在风啸死气纠缠的影响下,只觉莫名有种随时要与此地一同毁灭的心慌。

    她警惕地环顾四望,目之所及除了荒凉大地与天穹,什么也没有。

    哦,还有剑影。

    忽的,她看见剑影上的囚锁在颤动。原本于半空中消匿无形的囚锁,在颤动中渐渐显形,囚锁另一端,竟是系于徐离陵手足之上。

    莺然难掩心焦地盯着徐离陵。

    却见他毫无反应。

    唯有缓缓蹙起的眉头,代表了他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

    莺然时刻留心他与剑阵。

    徐离陵一直稳坐如山。

    若非剑阵与囚锁反应越来激烈,全然看不出他此刻煎熬。

    莺然握紧他的手。

    半晌,剑阵渐渐平息,囚锁也再度隐匿。

    莺然稍松了口气,眉宇之间满是担忧:“你还好吗?”

    徐离陵不答,忽的睁开眼看她,眼中竟满是冷意,手掌瞬间反握,似要拧断她的手骨。

    仿佛,不认得她。

    随后又似想起什么,恢复平静,再度闭上眼。

    莺然终于明了:他看着正常。

    实则,很不对劲。

    莺然知道无法问他太多问题,只问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离陵:“我的夫人,秦莺然。”

    莺然安慰自己,还记得她、认得出她就好。

    他继续静坐。

    莺然闲得没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他看着倒是干净,但衣袍松垮、衣摆有几处残破,长发散乱。

    和她在魂识里见到的,大战之前还去沐浴的徐离陵截然不同。

    便是她初识他,他虽也披散着长发,但那时他衣袍随性而整洁、黑发瞧着柔顺得很,显然也是会打理的。

    他有洁癖,所习礼教又讲究正衣冠,若非情况特殊,绝不会放任自己如斯模样。

    莺然轻叹,从随身的小佩囊里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脸和手。

    不脏,很干净,就是意思意思。

    而后又拿出小梳子,绕到他身后,为他梳发。

    这些是她平日里临时用的,这会儿倒给他用上了。

    莺然边为他梳发边道:“我与你说话,你若抽不出空,不必回我……过段时间,我想办法出去,给你带些东西再来找你。”

    她想:以他如今表现出的状况,一时半会儿,他是很难出去了。

    但没关系,她找到他了,可以来看他,来陪他。

    莺然笑起来,为他梳好了发,扯下自己发间的粉绿发带,为他将长发束起。

    之后好似累坏了般,手搭在他肩头,趴在他背上闭上眼睛。

    忽的,她感到他摸了摸她的手背。

    她下巴抵在他肩头,转脸对他笑:“怎的呢?”

    他不说话。

    莺然不懂他的意思,想了想,亲亲他的脸,拥着他,用自己的身子撑着他,好叫他也休息休息。

    这儿什么也没有,没有可欣赏的风景、更没有好玩的。

    但莺然不觉无趣,就这样陪着他。

    直到他忽然开口:“你该出去了。”

    莺然:“那你……”

    徐离陵:“圣魔之灵已不存于世。”

    他独自在此,不会有事。

    莺然稍安心,又道:“可你为何……”

    仍是魔的模样?

    不用她说完,徐离陵便懂她:“我是圣魔。”

    不是被魔灵灌体而成的圣魔,而是他炼化了圣魔之灵,成了圣魔。

    真正的圣魔。

    他语调依旧平平,却在莺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莺然紧张地攥住他的手。

    他道:“不会舍身成道。”

    莺然启唇欲语。

    他道:“不会死。”

    莺然“哦”了声,松了口气。

    他又道:“此地死气太重,你该出去了。”

    莺然思量着应下,也觉在这儿待久了,心口异常沉闷。

    她起身:“我出去拿些东西再回来看你。”

    徐离陵:“待身上死气尽消再来。”

    这般说,就说明她还能再来。

    莺然笑起来,应了声,循着来时路往回走。

    忽觉一阵风拂过,一眨眼,她就到了虚空之门的浓雾中。

    她走出浓雾,外头便是无极天神殿。

    殿中,关熠、大花小黄、还有岳朝秋连同玉虚风一众人皆忧心忡忡。

    见她走出来,睁大眼睛将她上下检视一番,确定她除了沾染一身死气没有异样,都松了口气。

    大花哇的一声扑过来,抱住她的脚:“我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莺然安抚地摸摸大花,又摸摸小黄。

    关熠上前:“你知道你进去多久了吗?半个月!我们都急死了,却又无论如何都再也打不开这虚空。你在里面……你……”

    莺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我见到怀真了。”

    关熠深吸口气,见她神态轻松,又长长舒出。

    岳朝秋等人若有所思。

    大花:“他还活着?”

    莺然屈指敲它小脑袋:“当然活着。”

    大花:“那他怎么不和你一起出来?而且你进去后,我和傻狗也想进去,结果、结果……他好像要杀我们。”

    莺然闻言敛了笑意:“回去再说吧,我在里面没法儿休息,实在很累了。”

    大花点点头,小黄化出原身,负她回下界。

    找到了徐离陵,不必再到处跑,莺然让小黄直接从天霄到肃京,回春蟾书院。示意关熠、岳朝秋和玉虚风陪同。

    三人会意,跟随而行。

    这会儿许秋桂正在院里指挥帮工修剪院中树木花草,忽见一帮人出现,吓了一跳。

    见莺然回来,分外惊喜。

    莺然同她打了声招呼,她应了,高兴地去书院叫秦焕去。

    莺然则请关熠岳朝秋和玉虚风入内院,待四下没了旁人,说了徐离陵的情况。

    她忧心道:“他曾对我说,他没有时间回答我的问题,但那时并没有什么异常突发,阻止他回答。他有时看我,眼神会突然变得很陌生、很可怕,好似不认得我……但很快又会恢复正常。”

    “他如今成了真正的圣魔,我不知他的异样,是否与此有关。”

    岳朝秋与玉虚风面面相觑。

    沉思片刻,玉虚风:“这种炼化之事,类同夺舍,将他人之物化为己用。徐离公子成了真正的圣魔,魔性必然暴涨,将自己困在洪荒大狱,以剑阵自囚,也许是在以此慢慢削减魔性。”

    岳朝秋赞同地点头:“他有时表现出攻击性,或许也是因为魔性。”

    莺然思量:“可他说没时间,是怎么回事?”

    “这……”

    玉虚风与岳朝秋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大花想到什么,欲言又止,通过系统同莺然道:“也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玉虚风:“待我等去查查有关魔道的典籍吧。”

    大花不公开说,莺然有所会意,对玉虚风与岳朝秋颔首道谢,送他们离开。

    关熠见识少,完全帮不上忙,纯属旁听。这会儿听完了,便道:“你不用多想,总归妹夫是记得你的。这么久没休息,先回去歇歇吧。先生师娘那儿我去说。”

    莺然“嗯”了声,打发小黄在院里休息,带上大花回房去。

    一进房,大花就凝重了猫脸:“也许是轮回导致的。”

    莺然神情凝沉:“怎么说?”

    大花:“为阻止灭世,此界已轮回了近百次,近十万年。徐离陵原本是不记得这些轮回的,但神女曾言,圣魔之灵似乎记得。如今徐离陵炼化了圣魔之灵,自然承接了它的一切,包括记忆。”

    “若是如神女那般,记忆按正常时间发展,有条有理的倒还好说。但问题就在于,他炼化圣魔,圣魔不可能把记忆理清了再交给他。也就是说,他如今的记忆是错乱的。”

    “更麻烦的是,这些错乱的记忆,并非是时间正常发展的十万年,而是以千年为一次的轮回。”

    “人对自我、对世界的认知,大部分来自于记忆。试想,当你近百次的梦与现实完全融合在一起。你所遇见的人、你所处的环境、事情的大体发展……一切都近乎一模一样,你还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吗?”

    “在近百次相似的梦里,你还分得清,哪一次的梦里,你身边的人要杀你。哪一次的梦里,你身边的人又不再与你为敌吗?当你醒来,你还分得清,你是谁,你是哪一次梦里的你吗?”

    莺然有些懵,这是她从未想过的方向。

    大花深沉道:“任务者做任务,出于保护机制,不会被分配重复的世界。如神女这般在同一个世界轮回近百次的,也需要系统辅助她清理记忆,以免混淆。所以她才需要系统随时陪行才能做任务,所以她重来那么多次,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但没有人帮徐离陵将记忆梳理。魔性,更是会滋长他的戾气。你知道,有一种疯病是怎么来的吗?便是对自我、对周围的认知出了差错。”

    “你说,他有时候突然看你很陌生,甚至表现出攻击性。也许,是那一刻他突然以为他自己是不曾遇见过你的、某一世的徐离陵。”

    “他不认得你,自然要杀那样靠近他的你。”

    徐离陵在她的认知里并非滥杀之人。

    可她又怎么能确定,突然睁开眼的他,是哪一世、哪一个阶段的他?

    倘若是正在遭遇背叛的他。

    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他怀中,他不立刻将其打死,已是对她的特殊。

    莺然恍然,缓缓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

    大花到她脚边蹭蹭她,唤她回神:“你不能再去找他了。”

    莺然:“可是……”

    大花:“他太危险了。你不清楚他那十万年的轮回经历,但神女对他的恐惧与憎恨、总部所有任务者对他的避之不及,都是我亲眼见到的。你没看赵衔月遇见的那个任务者,来了之后发现遇到是徐离陵,直接放弃任务吗?”

    “不然会死的!”

    莺然迟疑不应。

    大花烦躁地在她脚边蹭:“或许你这一世遇到的徐离陵,让你觉得他没那么可怕,可那只是这一世的他对你。”

    “你能确定,在过往的某一世里,他没有被一次又一次的折磨逼疯吗?你能确定,在过往的某一世里,他从来没有无故屠杀过任何人吗?”

    “别忘了之前的幻境……你没进去,但我进去了,我亲眼所见,他屠杀起人、炼化那些人来可是轻车熟路!你不信,可以去问赵衔月,问关熠。”

    “万一,你到他面前,他某一个瞬间睁开眼,醒来的是不认识你的记忆,一句话不说直接一掌打死你,将你炼化,你怎么办?”

    “你灰飞烟灭了,待他清醒后,他岂不是也会为此痛苦?”

    “他自囚于剑阵之中,必定有他的理由。若他的行为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会将他自己囚困了。”

    莺然沉默良久,喃喃:“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大花垂头丧气:“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莺然目光下移,盯着它。

    大花:……

    莺然请求:“你也是系统,不能帮怀真梳理记忆吗?”

    可我是你的系统啊!

    大花扁嘴,无奈:“试试吧。”

    *

    徐离陵说,死气尽了去找他。

    但莺然省略轮回之事,将徐离陵如今可能精神错乱的情况告知岳朝秋等人后,他们都觉得,她身上的死气不会散了。

    他既知晓他自己的情况,应当不会愿意她再去冒险找他。

    然而一个月后,死气散了。

    岳朝秋等人都颇为惊讶。

    玉虚风转念笑道:“如此看来,事情不算太糟。”

    莺然也这么觉着,死气散去那天,心头郁气也一并散去了。

    她迫不及待地带着大花入洪荒大狱。

    为防止徐离陵伤人,小黄顶开虚空之门后,莺然提前说了声,才小心翼翼地带着大花与小黄一同进入。

    有小黄当坐骑,莺然轻松多了。

    还带了给徐离陵换洗的衣袍等物,外加一些吃食,让小黄背着。

    小黄一路驰骋到剑阵外,本能地畏惧,不敢再靠近,留在了外头。

    莺然领着大花向徐离陵走近。

    莺然唤他:“怀真。”

    徐离陵默了一会儿,应她:“嗯。”

    大花在此地无法用系统和莺然说话,见状小声对莺然道:“我看他真是精神错乱的表现……”

    莺然心微微沉,走到徐离陵身边坐下,见他头发又披散下来,发带不知哪儿去了。

    她为他理了理散乱的发,柔声关切了两句,不用他回答,又问道:“你如今这般,可是因为记忆上出了差错?”

    徐离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看她,算是默认。

    莺然对他笑:“没事,我带大花来了,它可以帮你。”

    事到如今,她也不瞒他什么,将大花的底细全盘托出。

    徐离陵神色平平,只是轻挑了下眉,垂眸俯视大花。

    大花本就紧张,他的目光更似大山般压在它小小的背上,让它分外恐慌。

    它壮起胆子:“为你梳理记忆,需要入侵你的魂识,你不要攻击我啊。”

    莺然闻言握紧徐离陵的手,既是鼓励他相信大花,又是为了制住他。

    虽然他若要动手,她必定拦不住。但起码能给大花逃命的时间。

    徐离陵“嗯”了声,合上眼。

    大花做了两个深呼吸,上前。伸出爪爪想搭在他膝头,方便探入他魂识。

    但不敢,还是算了,就这样不碰他也能做,多用点能量罢了。它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能量了。

    大花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凝神动用能量,开始侵入他的魂识。

    之前大花和莺然说过,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莺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没一会儿,大花就像被吓到般跳起来,惊“喵”一声猛地蹿了出去,跑到剑阵外,浑身都炸了毛。

    莺然按紧徐离陵的双手,担心地问大花:“怎么了?他伤你了?”

    不待大花回答,徐离陵道:“没有。”

    大花缓了缓神,也道:“没有……但是,我弄不来。”

    莺然略松了口气,又蹙眉:“怎么弄不来呢?”

    大花:“他已超脱六道,我的能量不够为他梳理记忆。倘若他只是仙人,倒是可以……”

    莺然忆起先前能量无法抵挡此界上仙布阵之事,无可奈何。又问大花:“那你跑什么?”

    大花对上徐离陵那漆黑猩红的魔瞳,支支吾吾:“我胆小……”

    徐离陵的魂识,不是人的魂识,是魂境。它还没能进去,就被那磅礴可怖的魔气压得喘不过气。

    差一点,它就要被感染成魔了。

    这些话它原是要说的。

    可它一对上徐离陵的眼睛,什么都忘了,只能说自己胆小。

    不过它承认了,它就是胆小。

    它有些窘迫。

    小黄难得没有嘲笑它。

    毕竟面对徐离陵,谁还不是个胆小鬼呢。

    它俩对视一眼,颇有难兄难弟之感。

    那边莺然浑然不觉有什么,一手揽着徐离陵,让他倚靠着自己,一手心疼地抚着他的脸:“怎么办呢,怀真……”

    徐离陵沉默,而后慢吞吞地道:“没事。”

    莺然忍住轻叹,缓了缓情绪:“我再想想办法。”

    徐离陵睨她一眼。

    莺然问:“怎么了?”

    徐离陵:“嗯。”

    随她折腾吧。

    莺然对他笑,低头想亲他一下。余光留意到大花与小黄还在,忍住了。

    只是时而抱着他,时而和他互相依偎着陪他。

    过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她还带了东西过来,便从小黄背上取下,拿过来。

    先将换洗的衣袍递给他,让他去换。而后取出薄毯铺在大石上,拿出她带来的饭菜。

    徐离陵接了衣袍,到一块巨石后去换。

    大花与小黄在阵外有些如坐针毡。

    想走。

    又怕显得对莺然不够忠诚,惹徐离陵不高兴。

    莺然布置好吃食,招呼大花与小黄过来。她也给它们带了。

    大花与小黄慢吞吞到石头下,不肯上石头,只肯在下面吃。

    莺然便在下边给他们布置好,待回到石上,徐离陵已穿好了衣袍回来。

    莺然把碗筷递给他,在他接过时发现,她那发带原是被他系在了手腕上。

    发带被衣袖护着,未经此地死气风啸侵蚀,粉绿的颜色还鲜亮如初。

    她笑了笑,说他:“你藏发带做什么,弄坏了我来的时候再给你带一条就是了。”

    知道他如今说话麻烦,她也不用他回答,又催促他吃饭,催完想起他五感的问题:“你如今有味觉吗?”

    徐离陵“嗯”了声,夹了一筷子小油菜,慢条斯理地吃了。

    莺然问:“好吃吗?”

    徐离陵不答。

    莺然扁嘴,低头问大花与小黄:“好吃吗?”

    小黄不吭声。

    大花小脸微皱:“怎么说呢,不像好吃,又不像难吃,很怪。”

    莺然不悦:“我觉得还好啊。”

    她尝过的,没那么奇怪吧。

    大花仰头问:“你做的?”

    莺然点头。

    大花一脸:难怪。

    正犹犹豫豫要点评,余光忽留意到,徐离陵垂眸看了它一眼。

    它尾巴毛都因本能而炸起来了。

    就听小黄道:“好吃。”

    大花:?

    莺然对小黄笑起来,眉眼弯弯。

    大花瞪小黄一眼:走狗!

    而后埋头苦吃,吃完道:“吃多了还挺好吃的。”

    说罢,它偷瞄一眼徐离陵。

    徐离陵神情平淡,面对着莺然,不疾不徐地吃着,仿佛没看过它。

    它松了口气,和小黄一起瘫坐在石头底下。

    就听石头上边,莺然又问徐离陵:“好吃吗?”

    这三年,莺然游历时偶尔会自己做饭。

    有时,她承认难吃。

    但有时,她觉得自己做的还可以。

    徐离陵已经快吃完了,慢声道:“下次不要做了。”

    大花:靠!就许你说她做的不好吃,不许别人说她!

    石头上一静。

    莺然撇撇嘴,“哦”了声:“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做吃的了。”

    徐离陵:“嗯。”

    莺然:“你还嗯?”

    徐离陵收起碗筷:“吃完了。”

    莺然轻哼一声,看在他吃完的份儿上,不和他计较。

    转念又有些心虚:真的很难吃吗?

    他三年没吃过东西了,头一顿她就给他吃这,是不是不太好?

    她思索着。

    徐离陵那边收拾了碗筷,清理干净,继续打坐。

    莺然挪到他身边,身子懒懒地一斜,躺在他腿上:“下次我给你带酒楼里的菜肴,再给你带些肃京的点心。”

    她不会带太多。

    因为她知道他没什么胃口,只会在她在的时候吃些。她也只是想让他尝尝味道罢了。

    接下来,便是无所事事了。

    莺然如上回那样陪着他。

    她和他闲聊,他不似以前那样总能回应她,但也能应上几句。

    大花与小黄无聊得到处乱转,也觉得徐离陵看起来状态还行。

    不过异变总在突然之间发生。

    又一次大花与小黄在外玩累了跑回来休息,刚入剑阵,徐离陵起掌便是杀招。

    彼时莺然正倚在他身上,他动作突然得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大花与小黄险险丧命,她忙扑到徐离陵身前抱住他,拦住他第二招,急声唤道:“怀真!”

    大花与小黄趁机拼命奔逃,跑到门口蹲着,不敢再回去。

    它们心有余悸。

    莺然亦然。

    徐离陵垂视着她,缓缓放下手:“你倒是什么玩意儿都救。”

    莺然一怔,盯着他的双眼。她确定他是记得她的,可他似乎对大花小黄陌生。

    她不知道他此刻的记忆是怎样的,又是哪一世的他,怎会记得她。

    徐离陵回去打坐。

    莺然守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若有所思。

    她独自陪伴他过了几日,又到了他提醒她该出去的时候。

    莺然确定他这会儿没问题,问:“你那日是怎么回事?”

    徐离陵沉目不答,似在思索那日的情况。

    莺然等一会儿,他仍是没答。

    她明了她的问题只会在他混乱的记忆里更添混乱,道:“算了,不要想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徐离陵注视她:“嗯。”

    莺然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唇瓣,对他灿然一笑:“我很快就来看你。”

    徐离陵:“嗯。”

    他凝望着她远去,直至她消失在茫茫浓雾里。

    *

    “太可怕了!”

    “徐离陵要杀我们,他是真的要杀我们啊!好歹养了我们这么久,一点情面都不留啊!我再也不敢进去了。”

    ……

    一出洪荒大狱,大花与小黄就对着守在外边的岳朝秋、玉虚风和关熠哀嚎。

    它们在那荒芜的地方,从那日起开始担惊受怕,直到今日,整只兽都快压抑疯了。

    莺然无奈,歉疚地安慰它们,摸摸它们的脑袋。

    岳朝秋表情凝肃:“怎会如此。”

    玉虚风亦陷入沉思。

    关熠:“若是你的方法不行,要不下回,咱们请医修进去为他诊治?”

    岳朝秋也道:“实在不行,直接抹除他过去的记忆。这是目前最好的手段了。”

    莺然思索良久,答应之后带他们进去问问徐离陵的想法。

    岳朝秋与玉虚风便开始提前做准备。

    如何让徐离陵失忆,有很多种方法。

    在死地不能动用仙灵的情况下,蛊术、符术、丹术……这些凡人可用的招数都可以试试。

    待一个月后,莺然再度进洪荒大狱时,便因此带上了他们。

    他俩要亲自尝试各种方法让徐离陵失忆。

    莺然提前和徐离陵说了。到徐离陵身边后,握住他的手控制住他,安慰道:“失忆也没事,我会陪你,会照顾你的。”

    徐离陵:“嗯。”

    他不动如山,任岳朝秋与玉虚风各显其能。

    然后,全都无效,

    在待了一段时间后,岳朝秋与玉虚风以险些被徐离陵一招杀死,莺然扑过来按住徐离陵,才让他俩成功逃命的下场,离开了洪荒大狱。

    不过他俩不像大花与小黄,颇有几分愈战愈勇。

    亲自见识过徐离陵的情况,他俩又去研制丹药。

    又一个月莺然入洪荒大狱时,便让莺然带上了丹药。

    莺然带了许多能让人失忆的药,都是岳朝秋与玉虚风实验过有效的。什么断尘丹、忘缘露、红尘散……

    各种稀奇古怪的药。

    徐离陵吃药和吃糖豆似的,毫无效果。

    如此折腾了半年,岳朝秋与玉虚风四处搜罗药方与丹药,同比赛似的不肯放弃。

    莺然却渐有些心累,不想再这样折腾徐离陵了。

    又一次拿上丹药进入洪荒大狱,莺然一路慢行,望着耸入云天、囚困着他的六道剑影,有些恍惚。

    到了徐离陵身边,她犹疑着,终是没将丹药给他。

    徐离陵反倒问她:“这次没药?”

    莺然摇摇头,抱住他:“怀真,若是……”

    她想说,若是真的无法保持清醒,我们就不出去了,好吗?

    可又觉着,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要被永远囚禁在这荒凉凄苦之地?

    他救了世,平息了玄魔战祸,这世界变得如此安宁祥和、这世上之人各自幸福快乐。

    可凭什么,他这个救世之人,却要永远不得解脱?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

    所以一路走来,望着那囚困他的剑影,她恍惚觉着,困住了他的不是剑阵,而是她。

    她总想让他可以像年少时一样,潇洒自由、纵情山野。

    可偏偏,她成了这世间唯一束缚住他的锁链。

    若不是为了她,他早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了。

    天地也奈何他不得。

    她静了静,渐渐松开他:“怀真,你被困在这儿,总吃那些没用的药,会不会不开心?”

    倘若不开心,就离开这里吧。

    她缓缓抬眸,注视他的眼睛。

    他还是那样的平静淡泊,看着她时,却有看别的一切都没有的专注与认真。

    他如今回应她总是很慢,沉默许久,不疾不徐:“若无你,天地不存,我亦不存。”

    莺然一怔,倏地有些鼻酸眼热,忍了忍,她嗔怪:“你怎说这个。”

    她其实知道他为何说这个。

    就算他现在思考她的话很缓慢,但他还是如从前一样——总是会懂得她的不安,总是会平静得好像理所当然般告诉她,她对他,有多重要。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

    莺然依偎在他怀里,第一次问他:“你的那些记忆,是怎样的呢?”

    徐离陵轻描淡写:“无休无止的杀戮,一遍一遍的轮回,死在我手中的人不断复活,不死不灭意图吞噬我的魔灵……”

    莺然微红了眼眶,心疼地看他。

    他指腹轻抚过她的眼底。

    “还有你。”

    在如堕无间的长夜里,你是唯一的安宁。

    ••••••••

    作者留言:

    小黄:我有段记忆里你千年前就收养了我,她是你的安宁,那我是什么,爹地~[狗头叼玫瑰] 大花:多余的东西[白眼] 小黄:……[小丑] 张复弦:[狗头] 小黄:别笑,你也是多余的东西[小丑] 张复弦:……[化了] 关熠:[哈哈大笑] 张复弦:笑什么,你一样是多余的东西[白眼] 关熠:……[小丑] 那三年魔头其实也没那么善良,“强制”小鸟为他守孝罢了 不过这种强制是软强制,身边处处是他的痕迹,根本没法儿忽视,你守不守?赶紧说!(刘晓燕老师.gif [狗头] 88个小红包[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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