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稍微一个转眼, 遂到踏青的日子。


    风和日丽，阳光和暖，一如钟离玉的心境, 特别好。


    钟离玉绣好了帕子, 准备充足, 便与月萤策马往钱塘湖而去。


    正是好春时节，钱塘湖风景绝美, 是绝佳的踏青之地。


    钟离玉是第一次来西湖，而月萤已非头遭。


    至西湖, 纵目望去，但见青翠旺盛, 碧波荡漾，轻舟泛游，鸟雀横飞, 山水相连，如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湖岸, 小儿稚童, 少年小姐，文人墨客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于此, 缓步赏景。


    月萤带领钟离玉去了较为偏僻的地方, 只因钟离玉不愿有旁人叨扰，他只想与月萤过二人世界。


    浅草过马蹄，两人下马，牵着缰绳在岸边散步。


    千万缕日光流淌而下, 将月萤银盆般的脸蛋勾勒出姣好的轮廓, 颊边浅浅的梨涡盛满醉人的光晕，波光流转, 微风拂来，吹皱月萤的一绺发丝。


    发丝调皮地飞扬，搔过她的嘴唇、下巴，更衬托出月萤样貌娇俏灵动，如春日最美的一朵花。


    再加上月萤今儿穿的对襟交领绣花浅绿色襦裙，清新自然，带着浓郁的春之气息，特别适合春日。


    而月萤这套衣着的所有裁制出自程之灵之手，衣料用的是最好的料子，而衣裳的搭配则由钟离玉精心设计。


    钟离玉骄傲道：“萤萤真美。”


    由于是很喜欢的新衣，月萤很激动，再者得钟离玉的夸奖，月萤笑得更高兴了，情不自禁在原地转个圈。


    马面裙随着步伐而微微晃动，裙面上的精致的绣金云纹与蝴蝶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好看吗？”月萤期待道。


    “最好看。”


    月萤瞧眼钟离玉。


    他仅用一根玉簪束发，身无饰物，穿的是深绿色直身，衣裳上绣有大片大片的花，却不繁复，和钟离玉昳丽的面庞很衬，浑然天成。


    再配上他浑身随意散漫的气质，更引人瞩目了。


    但很少有人敢直视他，月萤是其中特例。


    目视钟离玉优越至极的样貌，月萤再度惊艳，他怎么那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月萤心想，如果让他穿女装的话，肯定比她更漂亮。


    思及此，月萤脑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萤萤，在想甚？”


    月萤看了看钟离玉，直率道：“玉哥哥，你比我更好看。”


    钟离玉有自己的想法：“在朕心中，萤萤最美。”


    “不，我说的是事实。”


    “朕所言亦实。”


    月萤摆摆手，眸光掠过丝丝狡黠与隐晦的跃跃欲试，小声道：“好了，我们不要争辩这个，我跟你说，我方才有一个奇思妙想，是关于我们成亲的事。”


    钟离玉意外：“何事？洗耳恭听。”


    月萤凑过去，以手罩住唇，低声附耳几句。


    听过月萤的奇思妙想，钟离玉瞳仁一颤，为月萤的想法而吃惊。


    “可以吗？”月萤眨眨眼，目含希冀，甚至抓住钟离玉的袖子，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钟离玉目光温柔而无可奈何，宠溺道：“好，都依着你。”


    月萤笑靥如花：“玉哥哥真好。”


    “那是自然，不过朕可不会吃亏，你要怎么报答朕？毕竟朕可是为萤萤退让了一大步，这关乎朕的尊严，不然说不过去。”钟离玉言之凿凿。


    月萤思忖片刻，踮起脚在钟离玉脸上落在一个香吻。


    “一个不够。”钟离玉提出要求。


    月萤又亲一口，说：“够了。”


    钟离玉挑眉，正欲张口，月萤拉住他的手：“再加上这个。”


    钟离玉没有异议了。


    两人一边牵马，一边牵着手在西湖边漫步。不知步行了多久，二人交握的手出了汗，濡湿得很。


    月萤欲意撒手，钟离玉纳罕：“作甚？”


    “手出汗了。”


    钟离玉松开手，笑着拿出手帕，把手汗揩干净，便继续与月萤牵手。


    “这下可以了。”


    他又问：“渴不渴？”


    月萤点头，钟离玉转头拿了水壶递给月萤。


    月萤补充完水，捶捶自己的大腿，微微蹙眉道：


    “我有点走不动了。”


    钟离玉就着月萤喝过的水壶喝水，尔后道：“那萤萤上马，我来牵着你走。”


    “一起骑吧。”


    “共乘一骑？”


    “不是。”


    “哦。”钟离玉语调悠长。


    月萤瞥了钟离玉一眼，道：“玉哥哥不要误会，而且假使共乘一骑，另一匹马要怎么办？”


    闻言，钟离玉意味深长：“原来萤萤心里是想与朕共骑一匹马的。”


    月萤下意识反驳：“才不是，我只是在说事实。”


    “事实？那问题很容易解决，只要把空闲的马绑在这里，回来时带走便是。”


    月萤一时哑然，半晌，她道：“反正我觉得不行，那我上马了，劳烦玉哥哥给我牵马了。”


    又走了一会儿，钟离玉把两匹马拴好，便从马背上的布袋中取出一条薄毯子，将其铺陈在地上，紧接着拿出点心摆在中间，供月萤吃。


    两人齐肩，坐在西湖边。


    彼时西湖恬静，如一面通体碧绿的翡翠镜，水波微荡，鸟语花香，垂柳吐翠，凉爽宜人，翠嫩细长的柳枝随风而动，飘逸蹁跹，美如仙境。


    钟离玉专心投喂月萤。


    月萤的肚子很快发出饱腹感，咬了一块栗子糕后，她说：“吃饱了。”


    钟离玉先用帕子给月萤擦干净嘴角的糕点屑，再把剩下的糕点吃完。


    月萤嘻嘻一笑，眯眯眼，欣赏目之所及的景色，发出惊叹：“这里真的好美。”


    钟离玉低头注视月萤，附和道：“是啊，真美。”有月萤在身边，他觉得此处风景是他平生所见最美好的地方。


    他会永远记得这里。


    “和玉哥哥一起看，感觉好快乐。”月萤仰头与钟离玉对上视线。


    钟离玉摸摸月萤的头。


    月萤挪动身子靠近钟离玉，俄而，小小的一只月萤，舒舒服服窝在钟离玉怀中欣赏美景。


    “玉哥哥，你看天上，那里有一群鸟儿在飞。”


    “玉哥哥，你看那边在动，是不是有很多鱼？”月萤咽咽口水，舔舔嘴巴。


    “玉哥哥，你看”


    如同鸟儿叽叽喳喳的悦耳声音消散在天地，盖因阳光过于温暖，微风过于轻柔，钟离玉的怀抱过于踏实舒坦，发出声响的月萤忍不住合上双眼，陷入沉眠。


    钟离玉静静地看着月萤的睡颜，淡淡笑了笑。


    许久，他抬起眼帘。


    蓝天白云，岁月静好。


    回去时，月萤出银子给自己和钟离玉买了一串糖葫芦.


    五月中旬，钟离玉与月萤回京城。


    程之灵出城来送。


    “月萤，要好好保重身体，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写信告诉娘。”程之灵叮嘱道。


    “我知道，娘亲。”月萤目中盈泪。


    “莫哭。”程之灵柔声说，“又不是这辈子不见了，以后我会京城看你，你也可以回来，如有不便，就写信过来。”


    “好，娘亲，我不在了，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过度操劳。”月萤哽咽。


    程之灵给月萤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的眼眶忽而禁不住红了。


    “好，好，娘晓得。”程之灵说着，突然面色凝重，与月萤咬耳朵，“倘若他欺负了你，让你受了委屈，不要忍着，要第一时间告诉娘，娘在。”


    月萤又笑又掉眼泪，认真说：“我知道了。”


    “到了京城，多去你那知心好友小青那里走动走动，珍惜成亲前的日子，好了，我没什么话要说了，时辰到了，你该回去成亲了，对了，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钟离玉上前道：“夫人放心，朕会照顾好萤萤的。”


    程之灵：“拜托您了。”


    钟离玉颔首，旋即牵着月萤上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周不财撩开车帘，面容忧伤，对着杭州挥泪告别：再见了，我会想你的，有朝一日，我定会再来，实现我的愿望，娶你！！


    周不财果断放下帘子，把离别的悲伤留给自己，回去赚大钱了！


    伴随钟离玉发出命令，马车驶动，飞尘四溅，绵绵不绝的车轱辘声开始回荡。


    马车上，钟离玉安慰月萤，拍背给她顺气：“别担心，今后你与她会有很多机会相见的。”


    毕竟钟离玉私底下与程之灵达成交易，他会助程之灵成为皇商，这样一来，今后程之灵会时常来往京城，与月萤见面的机会更多，甚至假以时日，程之灵会在京城定居，如此便可解月萤思念之情。


    月萤睁着水汪汪的杏眼：“真的吗？”


    “朕不骗你。”


    “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想当初，你离开朕的时候，可没哭。”


    听言，月萤登时哽住了，“嗯额我”月萤半天憋不出一句回话来，末了有点尴尬地摸了摸湿润的鼻子，干笑一声。


    钟离玉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绣有纹路的帘子略一晃动，透过一点缝隙，可见马车里温馨的画面——钟离玉半搂住月萤，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且珍爱的吻。


    旭日当空，耀眼闪烁的光芒照射前方道路；清风徐徐，一路护送马车渐行渐远，直至一对即将成婚的夫妻回家；喜鹊啁啾，叫声欢乐喜庆，犹似发出衷心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