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帮你找到配型了◎
第九十一章
转眼就是腊月, 广海的过年氛围变得浓烈起来，市公安局的家属院又建起一座新楼。房子都是统一装修好的，只把家具搬进去就能当场入住。
这一次, 石雅、吕横和殷坤都分到了新房子。
对于石雅而言，这是她近期收到最大的好消息。
她没有把石母的具体病情告诉老两口, 这些天, 她和她认识的人基本去医院跟石母都做了一遍配型, 没有一个人能匹配成功。
石雅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石母的病情发现得早, 对肾源的需求没有那么急,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等待适配者。
家属院安全，距离医院又近, 石雅拜托程国生替她在黄历上选了个适合搬迁的好日子，赶在除夕前搬进了新房子。
石父石母都开心极了，石父忙活着下厨做了一大桌子饭菜，让石雅邀请大家来家里吃饭, 算是暖暖房子，给新房多添点人气。
“我听雅雅说, 你们刑侦科最近忙得厉害，真是这样的，瞧着一个一个都瘦了。”
石父端着菜出来, 言语间满是感激，“你们辛苦呐，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有幸福生活，全靠你们呢！”
石父正直了一辈子, 在他看来, 一个地方安不安稳, 全看当地的警察正不正直。他搬来广海，发现这里的风气比他们那儿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出门跟人聊天聊多了，几乎从每个市民口中都能听到虞光城的名字，还有人提起石雅称赞。
石父每次听到别人夸石雅是好警察，是女神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感慨：“我们家雅雅有本事，比我和她娘都强，我和她娘沾她的光，现在也算是享福了，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呐。”
石雅在厨房听到这句话，切菜的手一顿，眼眶又有点酸。
魏展聪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很清楚在为石母的病情忧心，他拍拍石雅的肩头，安慰：“雅雅你放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问题。”
他很清楚，他是喜欢石雅的。
石雅聪明又坚韧，能力突出，漂亮反而成了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上面的人让他利用石雅，想办法妨碍虞光城等人对犯人失踪案的调查，最好能把石雅拖下水，把她变成同阵营的“队友”。
简直痴人说梦。
那群蠢货根本不会明白真正的警察信仰到底是什么。
他当初还没从警校毕业，已经被那群人盯上，他最后没能抗衡成功，为了治好妹妹阿雯的病，成了那群人最得力的走狗之一。
他的人生已经毁了，石雅和虞光城的人生绝对不能被那群人毁掉。
他会帮石雅的母亲搞到肾源，但他绝对不会把石雅牵扯进这件事情里。至于那些被当作器官供体的罪犯……
不管是火车站偷婴儿运.毒的女人，还是李萍嫣的赌徒老公……他们本身就不是好人，能用自己的器官拯救别人，反倒是功德一件。
他是在帮这些坏人积德。
魏展聪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
魏展聪和石雅两人的互动落在屋内其他人眼中，众人都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禾禾扒在厨房地门上，看着周围泛着隐形粉红泡泡的石雅和魏展聪，忍不住跟着一起翘起唇角——嘻嘻，雅雅阿姨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呢！
雅雅阿姨告诉她，前几天，魏叔叔买了好大一束玫瑰花向她表白。
真好呀～禾禾不禁在心里许愿，要是能在过年前帮石奶奶找到合适的肾源配型的话，那就更好啦。
这样雅雅阿姨不会再有烦恼啦！
吃完饭时间还早，禾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刚下午三点。她牵着虞光城的手蹦蹦跳跳走到玄关口，挥手向石雅一家告别：“爷爷奶奶雅雅阿姨，有空一定要来禾禾家做客哦！禾禾也会常来你们家的！”
虞家和石家的楼紧挨着，同在四楼，禾禾趴到客厅窗户上都可以看到石家客厅。
石母装了其他人来拿的糕点递给禾禾，乐呵呵地摸摸禾禾的脑袋：“好，禾禾要经常来，想吃什么隔着窗户喊一声，奶奶提前给你准备。”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没感觉身体有什么问题。石雅让她吃着药，她也按时吃着，反正主打坚决不能给女儿添麻烦，不让女儿操心。
“姨，那我能常来你家蹭饭不？”
吕横都走出门了，听到石母邀请禾禾常来吃饭，又探出脑袋问，还不忘拉着殷坤一起凑热闹，“我和殷坤一人住石雅楼上，一人住楼下，来吃饭最方便了。”
石母最喜欢吕横插科打诨的个性，笑得牙不见眼：“行，当然行，等你啥时候也搬进来住，天天来。”
殷坤嫌弃地从吕横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去去去，我跟你这单身汉可不一样。我要是天天不回家吃饭，你嫂子得剥我皮。”
殷坤看似在抱怨，脸上得意的表情却怎么都收不住。
吕横恍惚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和你们这些有对象有家室的人拼了！”
大家笑作一团。
……
石雅和魏展聪两人将大家送到单元楼下。
临走前，虞光城把石雅叫到一边，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小雅，这里面是张支票，你先拿着用。”
虞光城很少这么亲近地喊石雅小名，石雅看着眼前的信封，清楚里面的支票肯定不是小数目。她鼻子一酸，下意识想要推拒。
“小雅，你知道的，我不是跟你在客气。”
虞光城赶在石雅拒绝之前，开口把她的话堵回去，“阿姨的病要紧，你知道的，肾移植手术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香江那边找到肾源，过去做手术费用只会更高。”
他很清楚，石雅父母拿不出钱，魏展聪自己捉襟见肘，哪怕想帮石雅也恐怕有心无力。
这笔治疗费对石雅而言，也是相当大的压力。
虞光城强行把信封塞到石雅手上：“放宽心，你不是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背后还有刑侦科，有禾禾，我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咱们的‘铁娘子’工作上‘铁’就足够了，生活中，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们一点。”
石雅嘴唇翕动，强压下流泪的冲动，举起拳头和虞光城碰了下：“光城哥，谢了。”
虞光城冲她和魏展聪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回去吧。你最近照顾好伯母，案子上有我们。”
今天早上他们刚刚查到了一条新的线索，线索来自某个失踪罪犯的狱友。这个狱友已经出狱，他打算一会儿带着吕横去对方家里拜访。
魏展聪闻言，上前：“光城，用不用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这说到底是我们刑侦科的分内工作，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
虞光城拍拍魏展聪的肩膀，“最近实在辛苦你，等揪出幕后的真凶，我请你喝酒。”
他的掌心落在魏展聪的肩上，魏展聪恍惚间觉得重若千钧——他好像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
虞光城按照监狱登记簿上的地址，开车曲曲绕绕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隔壁市他们寻找的目击证人的家。
对方叫苏开贵，知道广海市刑侦科在调查犯人失踪案，写了封信举报几年前他的狱友胡保失踪。
据他讲述，胡保是半夜突然消失不见的，他还以为胡保越狱逃跑，举报给狱警，对方把他痛骂一顿，说是胡保到了行刑的日期，被抓去枪毙了。
但前些日子，他在街上偶遇胡保的父母，胡保父母还问他胡保最近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对胡保被枪毙一事毫不知情。
苏开贵觉得其中有问题，再加上广海市刑侦科刚好在调查犯人失踪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写了封信。
虞光城看到信后，特意调了胡保的档案，档案里显示，胡保在几年前越狱成功，目前还在通缉抓捕当中。
档案和苏开贵的举报信相互矛盾，虞光城敏锐察觉到其中一定有问题，这才带着吕横来到苏家，想当面找苏开贵问清楚。
禾禾跟着虞光城他们一起来到苏家，但她没进去，一个人待在吉普车里看漫画书。
她看得正入迷，突然有人轻轻叩了下车窗。
禾禾循声扭头，看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手里端着一瓷碗炸丸子，冲她笑得腼腆：“那个……我妈听你爸说你在车里，让我端点刚炸好的丸子给你吃。”
车窗刚降下来，香喷喷的炸丸子味直往禾禾鼻子里钻，她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哇～好香呀～”
女孩又把碗往前递了递：“我妈做的炸丸子可好吃啦，你吃。那个……”
女孩的视线落在禾禾手里的漫画书上，来了兴趣，忍不住跟她闲聊：“你喜欢看漫画吗？我爸爸以前经常画漫画，还在杂志上登过呢！”
苏开贵入狱前，是杂志社很有名的御用供稿画手。
他热心肠，当初邻居家的小孩被他们当地一个大佬的孩子群殴，邻居一家状告无门，是苏开贵画了副漫画把这件事闹大，让事情得到圆满解决。
他因此被大佬记恨，找人给他下套投资，最后赔光积蓄不说，还被判了一年。
好在苏开贵表现良好，各项立功表现叠加在一起，不到半年就出来了。
女孩提起苏开贵，自豪极了：“我从来都不会觉得我爸丢人，他拿画笔当武器帮了很多人。”
与此同时，魏展聪再次接到高秘书的电话：“魏队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帮你找到配型了。”
第92章 主使
◎是谁干的？是虞光城还是高秘书？◎
第九十二章
魏展聪从高秘书口中得知, 与石母配型成功的犯人曾在隔壁市监狱服刑，叫苏开贵。
魏展聪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立刻意识到, 对方正是前几天给虞光城写举报信的人。
他对苏开贵信中同监室的狱友胡保有印象，胡保是稀有血型, 当时正好香江有个同血型的富商得了血液病, 需要换血。
胡保是他亲自从监狱接走送上码头的。
魏展聪的眸光暗了暗, 他本来有意放苏开贵一条生路，但现在……既然苏开贵和石母配型成功, 只能说明苏开贵的命运如此, 这就不能怪他了。
……
另一头，苏开贵家。
苏开贵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脸拘谨又认真地讲述着当初的事情经过：“我平日里睡觉没那么死，监狱里面有点响动都能听到。”
偏偏是胡保失踪的那天晚上，苏开贵睡得格外沉, 只是朦朦胧胧间听到监室里有动静，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胡保不见了。
因为之前有犯人买通狱警半夜逃跑的先例, 胡保一直不是安分的人，所以胡保失踪的事一发生，苏开贵的第一反应就是胡保越狱了。
他把这件事一五一十汇报给狱警, 却被对方用一句胡保被拉去枪毙堵了回去。
苏开贵当时还纳闷，为什么枪毙胡保会这么突然，他愣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直到不久前，他在街上无意间遇到胡保的父母, 两人对胡保被枪毙的消息浑然不知, 甚至现在还仍然按月给胡保往监狱寄生活费。
苏开贵立刻意识到其中一定有问题, 忙给正在调查服刑人员失踪案的虞光城写了举报信。
通过苏开贵的详细讲述，虞光城和吕横他们很快掌握了更多信息。
苏开贵所在监狱的服刑人员，身体健康年龄低于四十五岁的犯人，都在入狱时进行了系统的全身检查，检查的规格远远超出正规体检流程。
很显然，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特别是苏开贵服刑的那所监狱。
虞光城问到了需要的线索，决定和吕横再去一趟苏开贵服刑的监狱。
两人从苏家走出来时，禾禾刚刚吃完苏开贵女儿月月给她的最后一个炸丸子。她擦擦油汪汪的小嘴，同样非常大方地把手里的漫画书递给月月：“月月，谢谢你的炸丸子，这本漫画书送给你。”
她看出月月很喜欢这本书。
就在这时，禾禾看到了新的画面——
画面里，月月把所有的漫画书、画笔、颜料统统扔进一个火焰燃烧的大桶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要再像爸爸一样当漫画家了，他是大骗子！大骗子！”
苏开贵的妻子红着眼眶抱住月月：“月月，你别这样，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妈妈你骗人，我看到爸爸写的信了，他明明说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喜欢上了另一个阿姨。”
月月哭到一度哽咽，苏开贵的妻子叹了口气，抚摸月月的脑袋，“没关系，没关系的，妈妈一个人也能好好把你拉扯长大。”
画面一转，是在一间白茫茫的手术房里，苏开贵双手被铐在床头，动弹不得，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极了：“信……信给我的妻女寄过去了吗？”
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面无表情地准备手里的试剂，输进苏开贵胳膊上的输液管里：“我们说话算数，只要她们不执着追查你的失踪，没有人会把他们怎么样。”
苏开贵认命地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划过：“月月……对不起，爸爸不能看你长大了……”
很快，一个白色医疗箱出现在穿白大褂的人手中，他拎着箱子步履匆匆，飞快走向隔壁手术间：“肾源来了，赶紧做手术。”
画面拉近，禾禾看到，躺在病床上等待肾脏移植的人竟然是石母。
……
苏开贵叔叔给石奶奶捐了肾吗？不，不对。
禾禾摇摇脑袋，将一瞬间冒出的念头从脑袋里晃出去——很明显不是这样的，画面里，苏开贵叔叔的双手被铐在床头。如果他真的是自愿捐赠，医生怎么可能把他拷起来呢？
那是谁？
禾禾有点坐不住了，一路上，屁股像是长了钉子一样，试图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虞光城。
车开到半路上，吕横突然开口.“哎哎哎，虞队，前面有厕所，你停一下。”
说完，吕横扭头去看后座的禾禾，一副“还是我最了解禾禾的得意表情”，得意扬扬道：“快去吧！”
禾禾茫然地眨眨小鹿眼：“去哪里呀？”
“嘿？去厕所啊，你一路上一直左扭扭右扭扭，不是想上厕所吗？”
吕横搔搔后脑勺，才明白自己好像误会了禾禾的举动，他顺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行吧，算了算了，你不上厕所我去上。”
他伸手拍拍禾禾的脑门，哼着歌下车转进厕所。
见吕横离开，虞光城松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回头问禾禾：“禾禾，你有什么想告诉爸爸的吗？”
禾禾“嗯”了声，重重点头：“我看到苏开贵叔叔被人铐在床上，医生摘了他的肾要换给石奶奶！穿白大褂的医生还用月月和月月妈妈威胁苏开贵叔叔。”
一瞬间，这些天调查出的所有线索都在虞光城的脑海中串联成线。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要对四十五岁以下的服刑人员进行全方位体检，怪不得接受过体检的人员有很多离奇失踪——有人把监狱当成了他们的器官库。
背后那个人是谁呢？
虞光城隐隐意识到，这件事的调查恐怕远远没有他想象中顺利，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恐怕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禾禾注意到虞光城突然变得凝重的脸色，感觉有些疑惑：“爸爸？”
虞光城冲冲禾禾笑了笑，亲昵地凑上去用额头顶了顶她的额头：“谢谢我的禾禾小福星，每次都能帮爸爸大忙呢！”
……
监狱之行虞光城和吕横一无所获。
整个监狱上下咬死胡保当初的确被枪毙了，有正儿八经的执行枪决文件，也有行刑记录。就连胡保父母每月给胡保寄的生活费，也都整整齐齐码在监狱的收发室里。
“虞支队，当初我们的确向胡保父母通知了胡保死亡的消息，但他父母不相信，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至于苏开贵……他脑子有问题，天天愤世嫉俗，看我们谁都不顺眼……”
虞光城清楚，如果监狱真的有问题，狱方敢让他们去问，那他们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好在他还有禾禾提供的画面，他们现在只要监视住苏开贵，一旦有人对苏开贵动手，那他们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人。
只是……
虞光城想到石母，握紧拳头又很快松开。
他一定，他一定会想办法帮石母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找到肾源。
……
虞光城开车载着禾禾回到家属院，天已经麻麻黑了。
禾禾刚打开客厅里的灯坐在沙发上准备看动画片，门铃突然响了，她哒哒哒跑过去打开门，撞上石雅满是欣喜的模样：“禾禾！虞队！好消息！找到可以和我娘配型成功的捐赠者了！就在香江！”
禾禾的眼睛瞬间亮了，一蹦三尺高：“好诶！那太好啦！”
她的想法很简单，捐赠者在香江，那肯定和苏开贵没有什么关系，对方肯定是真心愿意捐赠器官的好心人。
她拉起石雅的双手，高兴地扭来扭去，还不忘大声告诉虞光城这个好消息：“爸爸！爸爸！雅雅阿姨说，找到捐赠者啦！”
虞光城正在浴室洗澡，听到禾禾的叫喊，匆匆冲掉身上的泡沫，穿好浴袍走出来。
石雅陪禾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虞光城出来，又笑着重复了一遍好消息，近日笼罩在脸上的阴霾此时一扫而空。
虞光城心里沉了沉，试探性问：“是谁告诉你的？”
石雅全然不知背后的肮脏秘密，坦然道：“是香江那边的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有了配型成功的捐赠者，让我近期带着我娘去做手术。”
她顺手将记下的医院联系方式递给虞光城：“我想着应该是你拜托蒲先生找的门路，过来顺便问问你该怎么感谢蒲先生比较好。”
虞光城接过号码，扫了一眼，也不确定这位“捐赠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愿捐赠人”。
当着石雅的面，他拨通蒲继程的电话，向对方询问捐赠人的情况。
蒲继程一问三不知：“没有人告诉我已经找到捐赠人了哇？明明我有特意嘱咐他们，找到捐赠人的第一时间告诉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蒲继程气得不行，根本不理解手下这些人到底怎么做事的，找到捐赠人的消息愣是一点都没有透给他。
但骂归骂，蒲继程还是笑着表示恭喜：“不管怎么说，找到就好啦。你说的这家医院我知道，在我们香江很有名的，很多人的器官移植手术都是在这里做，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哦！”
他前几天拜托这家医院帮忙找肾源的时候，对方院长还好一通夸耀他们医院。
蒲继程回忆起院长的话，复述了一遍:“听说很多大陆人也都慕名去那家医院做移植手术，院长说，好几年前，还有个姓魏的阿Sir带着自己的妹妹去做手术……”
石雅得知魏展雯的手术同样是在这家医院做的，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魏展雯的手术有多成功，她都看在眼里，想来带着妈妈去这里做手术，应该十拿九稳。
石雅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虞光城变得越来越凝重的神情。
……
当天晚上，禾禾在睡梦中看到了新的画面。
画面里，虞光城和吕横出现在香江街头，两人拦下一辆计程车，一前一后上车坐稳，虞光城开口报了地名，是能够给石母做移植手术的医院。
计程车司机刚脆生生应下，下一秒，计程车突然被路口冲出来的一辆大卡车撞翻在地。
霎时间，车祸现场惊叫一片，卡车司机从车里下来时，双腿还在不停地打颤，他满脸醉意，踉踉跄跄走到撞得稀巴烂的计程车面前，大着舌头重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俯身爬下去，看上去像是想救人。
当他和被计程车铁皮压得动弹不得的虞光城对上视线时，醉意朦胧的双眼突然变得格外清醒。他冲虞光城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虞Sir，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长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扔在正在漏油的油箱前，一时间，火光冲天。
禾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抱着被子，哼唧哭着跑进虞光城的房间。在看到虞光城的瞬间，她彻底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哇哇大哭：“呜呜呜……爸爸，我梦到你炸了……”
……
几天后，苏开贵突然失踪。
虞光城从吕横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全市正在召开警察大会。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揪住吕横的衣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咱们跟了这个案子这么久，好不容易揪住苏开贵的线索，你竟然把他弄丢了？！！”
吕横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只是不断保证：“虞队，我肯定能找到苏开贵，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
魏展聪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拉架，不动声色地离开，拨通了下属的电话：“你们已经把苏开贵带走了吗？”
下属沉默片刻，才忐忑开口：“没……没有，魏队，不知道是谁的人抢先一步……他们把苏开贵抓走了。”
魏展聪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指骨泛起冷白——是谁干的？是虞光城还是高秘书？
第93章 匕首
◎胸膛插着一把尖利的匕首◎
第九十三章
一瞬间, 魏展聪在两人之间怀疑不定。
他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是高秘书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拉石雅下水，就像当初拉他下水一样。
这件事如果是虞光城做的……恐怕虞光城已经怀疑到警局内部, 甚至……很有可能在怀疑他……
魏展聪迟疑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找找高秘书试探试探口风。
这一次电话打过去, 高秘书许久都没有动静，一连打了好几遍, 对面才终于接起电话。高秘书似乎对苏开贵失踪一事完全不知情, 言语间满是诧异：“苏开贵失踪了？魏队，你现在是来质问我吗？”
魏展聪明白现在根本不是可以撕破脸的时机, 笑着打圆场：“高秘书，您说笑了，我只是想拜托您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肾源……”
高秘书没有接这一茬儿的话，只说：“魏队, 听说虞光城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万一查到你头上,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魏展聪清楚，这是要他顶罪承担一切的意思。
他早都做好当作弃子被随时扔掉的准备，但还是不死心地提示：“可是……光城他不可能相信我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高秘书笑了笑：“他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 但这件事会到你为止。放心，魏队，我们现在只不过在预设最坏的结果。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阿雯。”
这句话就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了。
魏展聪的脸色变了几变, 最后还是笑道：“放心, 没有最坏的结果。”
他在脑海中迅速将刑侦科的几人过了一遍, 最后狠了狠心，还是将念头打在虞光城和吕横身上——
吕横父母去世多年，光棍一个，死就死了，没关系。而虞光城……他那么爱上官婕，想来也会愿意早点去下面陪她……
至于禾禾……没了亲生父母，她还有富豪亲爷爷和大明星亲奶奶养着，更别提香江还有个巴巴贴上来认她做女儿的蒲继程。
他和石雅也会替虞光城照顾好禾禾。
他不一样，他不能死，他死了留下阿雯一个人怎么办？他才好不容易有勇气和石雅在一起，他的幸福人生绝对不能还没开始就被毁掉。
魏展聪找到充分理由，说服了自己对吕横和虞光城下手。
……
转眼就是除夕，往年除夕，禾禾都是和虞光城一起在程国生家过。
但今年，虞光城和虞贤的关系正式破冰，他们父女俩自然不能去程家过年，把虞贤一个人孤零零扔下。
禾禾提前几天就给虞贤打电话邀请：“爷爷，爷爷，除夕你来禾禾家，跟禾禾和爸爸一起过年好不好呀？”
虞光城在电话一头陪禾禾一起听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虞贤听到他的动静又不愿意来。
不过他着实有些多虑了，禾禾刚发出邀请，虞贤立刻应声：“哎哟，好好好，爷爷还从来没有陪禾禾一起过新年呢，爷爷一定来。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耶！那禾禾给爷爷买新衣服！”
有了禾禾的许诺，除夕一早，虞贤早早来到了公安家属院，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孙女给他买的新衣服。
虞贤来敲门的时候，禾禾正踩着小板凳站在盥洗台上刷牙，头顶的两朵小揪揪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
听到敲门声，她连忙三两下漱干净嘴巴里的泡沫，跳下小板凳给虞贤开门：“爷爷！你来啦！”
她的注意力下一秒被虞贤身后两个保镖抱的大纸箱吸引，小手指着纸箱上的字，一字一顿念出来：“彩色电视机。”
“对咯！禾禾认识的字变多了，快让爷爷抱抱重了没。”
虞贤笑得牙不见眼，抱起禾禾，示意身后的保镖把电视机搬进来安装，“爷爷给禾禾换个大电视，咱们今晚一起在电视里看奶奶。”
毕珍儿作为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接受了春晚邀请。
这个消息虞贤一直不知道，还是前几天接受了禾禾的邀请，他鼓起勇气邀请毕珍儿也一起来过除夕，才知道毕珍儿今年要上春晚。
虞贤抱着禾禾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才发现问题：“禾禾，你爸爸呢？”
禾禾抓了抓脑袋上乱糟糟的小揪揪，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起床看不到虞光城：“爸爸去查案子抓坏人，有坏人绑架别人取器官。”
虞贤眉头拧了拧，到了嘴边的埋怨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那也不能大过年都不消停啊。”
……
两人正说话间，又响起敲门声，禾禾眼睛瞬间一亮，从虞贤的怀里滑下去：“是时泽哥哥！他来给禾禾送早餐！”
最近虞光城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禾禾每天早上的早餐，全靠程家每天投喂。就连她这几天的头发，每天都靠王秀珍和程时泽帮她梳。
“时泽哥哥！”
禾禾打开门拉程时泽进来，迫不及待拿出昨天在杂志上找到的新发型，指着给他看，“今天过年，禾禾想梳这个发型！”
虞贤凑上去看了眼，发现禾禾想编的发型挺复杂，有点怀疑程时泽到底能不能梳好。
当然，他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什么都没说，全当两人是在过家家玩。
他没想到，程时泽竟然真的会编，编出来的发型和杂志上一模一样。甚至因为禾禾的颜值撑着，禾禾的发型看起来比杂志上还要可爱。
虞贤啧啧称奇：“哎哟呵，时泽真厉害，难怪大家都夸你是天才，连头发都会编。”
程时泽在家里很少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多练练就会了。”
他知道禾禾喜欢每天编不重样的发型，每次王秀珍帮禾禾编头发的时候，他都在旁边看着，看得多了就知道该怎么编。
虞贤看着程时泽脸上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程时泽的脑袋：“这就对了，小孩子多笑笑多可爱，别跟你虞叔学得老气横秋，招人烦。”
他记得之前见程时泽，程时泽的小脸总是紧绷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现在不一样了，程时泽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不少。
程时泽临走前，虞贤掏出个早早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他：“时泽，新年快乐，压岁钱。”
在虞贤看来，虞家只有禾禾一根独苗苗，程家也只有程时泽，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完全可以当亲兄妹相处着。等到百年后，他们这些长辈都去世了，两个孩子也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
中午的时候，虞光城终于风尘仆仆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单位食堂刚做好的年货，每个人都有份。
看到客厅里的新电视，他只是愣了下，很坦然接受家里换了台新的大件：“谢谢爸。”
虞贤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虞光城这样喊他，有点想笑，但又觉得有点丢脸，使劲憋了憋，把笑又憋了回去：“客气什么，我赚的钱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花的？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别这么拼……”
虞贤注意到虞光城眼底的黑眼圈，刚开了个口，又担心自己说得太多让虞光城厌烦，又闭上嘴。
“爸，我知道。”
虞光城从善如流地应下，“这件案子马上就要收尾了。”
一开始，挖出背后的人是魏展聪，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但当他沉下心去想，又发现一切似乎早有端倪。从魏展聪警校毕业被分到偏僻县城那天起，恐怕背后那只无形大手已经开始操控起魏展聪的命运。
当天晚上，噼里叭啦的鞭炮声点燃了除夕夜的热闹氛围，整个家属院楼下处处洋溢着孩子们的笑声。
禾禾看得眼热，抱起虞光城买的大桶烟花就往楼下跑：“爸爸！爷爷！快跟禾禾一起下楼！禾禾带你们放大大的烟花看！”
楼底下，石雅一家也在，旁边还站着魏展聪和魏展雯兄妹俩。
魏展雯畏寒，穿得很厚，戴着帽子围巾，只留下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外面，挽着石雅的胳膊笑得眼角弯弯。
“伯父，光城。”
魏展聪跟着石雅一起向虞贤打招呼，他神色如常，在众人面前仍然扮演着正直好警察的形象。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派了人去香江，打算等年后虞光城到香江调查时，找机会了结掉他。
虞光城只当自己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佯装寒暄问石雅：“什么时候带阿姨去做手术？”
石雅叹了口气，语气颇为苦恼：“香江那边的医院又打来电话，说是捐赠人反悔，让我们再等一段时间。”
她不清楚捐赠背后的内情，但魏展聪很清楚，现在能和石母配型的苏开贵不知所踪，香江那边的医院只能找借口说捐赠人反悔，暂时把这件事搪塞下来。
魏展聪看向虞光城时，眸色不由得沉了沉，低声试探：“阿姨这两天情况不太好，得尽早做移植手术才行。”
他试图从虞光城的表情中判断，苏开贵失踪到底是不是虞光城在自导自演，但他从虞光城的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
虞光城哪里不明白这是魏展聪的试探，也只是笑了笑：“没关系，等年后我和吕横去香江，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见捐赠者一面，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魏展聪沉默片刻，最后只能牵唇一笑。
“爸爸！火柴给禾禾！”
禾禾打破几人各怀心思的对话，擦亮火柴，点燃烟花的引线。
随着刺啦一声，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斑斓五彩照亮每个人的面孔。
禾禾高兴地又蹦又跳，视线无意间落在魏展雯身上，她的眼前出现了新的画面——画面里，魏展雯躺在魏展聪怀里，满眼惊恐，胸膛插着一把尖利的匕首。
第94章 日记
◎为了阿雯，我可以豁出一切◎
第九十四章
除夕刚过, 虞光城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香江，临走前，他抱住禾禾, 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又亲：：“禾禾，还记得爸爸说过的话吗？”
禾禾重重点头：“嗯！禾禾记得！”
虞光城替禾禾整理好衣服拉链, 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有我们小福星禾禾的帮助, 爸爸很快就回来。”
话虽然这么说, 但他清楚，这只是他用来安慰禾禾放轻松的说辞。至于这次行动能不能真的如计划中一样顺利, 虞光城心里也没底。
禾禾一直听着虞光城的脚步消失在楼梯间, 才恋恋不舍关上房门，又用最快速度跑到窗户边, 拉开窗户对楼下刚打开车门的虞光城大声说再见：“爸爸！禾禾会在家乖乖等你回来哒！”
虞光城上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冲禾禾笑着挥挥手。
对面楼上，石雅在家里看到这一幕, 心情是说不出的郁结——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
禾禾目送虞光城的吉普车开出家属院。
她刚准备关上窗户, 看到对面的石雅，小鹿眼亮了亮，冲石雅兴奋地招招手打招呼：“雅雅阿姨！”
石雅同样冲禾禾挥挥手, 刚想喊禾禾来家里吃饭，家里门铃响起，石父打开门，迎接来拜年的魏展聪和魏展雯进来。
出于对禾禾的安全考虑, 石雅现在不愿意禾禾和魏展聪多接触, 将到了嘴边的邀请咽下去。
她没想到, 禾禾却主动开口喊她：“雅雅阿姨！我可以来你家吃早餐嘛？？？”
禾禾的问题传到石父石母耳中，两人对石雅的顾虑毫不知情，隔着窗户热情冲禾禾招手：“快来快来，禾崽，家里还给你留了冰激凌呢！”
禾禾脆生生答应下来，飞快换好鞋子外套，一路小跑到石雅家门口。
石雅家的门特意为禾禾开着，她推开防盗门走进去，香喷喷的饭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乖乖喊人打招呼。禾禾本来就白，现在穿着一身毕珍儿从首都回来给她买的红色小风衣，衬得她更加粉雕玉琢。
“哎呀，咱们禾禾真是越来越可爱啦。”
魏展雯对禾禾喜欢得不行，替她脱掉风衣，“禾禾，你爸爸去了香江，那你和谁一起住呀？”
虞光城早在离开前已经告诉禾禾，毕珍儿会过来陪她一起住。
但禾禾看看魏展雯，又看看魏展聪，脑海里闪过魏展雯胸口插匕首躺在魏展聪怀里的画面，小脑瓜转了转，抱住魏展雯的大腿撒娇：“雯雯阿姨，你陪禾禾一起住好不好？”
这次禾禾在画面里看到的信息有限，她不知道魏展雯的死到底和魏展聪有没有关系，但对魏展聪不免心生几分警惕。
魏展雯从小和魏展聪相依为命，兄妹俩之间很少有亲昵举动，面对禾禾突如其来的依赖，魏展雯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她下意识看向魏展聪。
魏展聪刚想开口替魏展雯拒绝禾禾的邀请，却被石雅拉了一把：“禾禾想要阿雯陪着，就让她去吧。”
禾禾跟着一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让雯雯阿姨陪我一起嘛～”
面对禾禾天真的神情，魏展聪不由得想到他们在香江的计划，心底闪过一丝不忍：“行，那你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叔叔，叔叔给你买。”
……
与此同时，香江码头。
虞光城和吕横一下车，敏锐感觉到在暗处窥探的眼睛，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走上蒲继程提前安排好的计程车。
他们上车的瞬间，一辆大卡车径直朝他们的方向撞过来。
两人早有准备，在大卡车撞上来之前，闪身跳出车。下一秒，在大卡车的猛烈冲击下，计程车的车身彻底凹陷，四周尖叫声一片。
一如禾禾在画面里看到的那样，卡车司机从车里摇摇晃晃地走下来，脸上故作惊慌，手却飞快地在口袋里摸索打火机，试图趁着上前察看现场的机会将一切毁尸灭迹。
司机走到已经撞得不成型的计程车前，弯下腰去看，才突然发现计程车里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司机，更没有雇主要求他暗杀的警察。
司机正纳闷，面前的计程车突然着火，一阵浓烟滚滚。他暗叫不好，刚想逃离火灾现场，脑袋上突然被人套上麻袋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司机一睁眼，对上吕横的满嘴大白牙:“喂！你刚才在车里找啥呢？”
司机四下环顾，才发现自己被反手拷着手铐，有点慌乱：“啊！我……我看有没有伤者……没撞到人真是万事大吉……”
虞光城抱臂睨着司机，冷笑：“你这表情可不太像万事大吉，看着倒是很失望。”
司机低下头，闷声不语。
当然，虞光城根本不需要他说什么。在香江警方的协助下，很快查清不久前司机的账户有大笔进账，打钱的账户来自香江某银行，账户户主的名字是——魏展聪。
香江警方调取了账户多年的银行流水，发现在几年前，账户一夜之间多出几十万港币。这笔钱，一部分打进了帮魏展雯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医院，另一部分打给某位死后捐赠器官的患者家属。
这位患者，正是向魏展雯捐献心脏的人。
至于向魏展聪转账的账户，警方没能追查到。但这也说明，从一开始，幕后操纵者已经做好随时将魏展聪推出去顶罪的准备。
吕横看着一条条证据指向魏展聪，垂着头，反复摩挲着残缺半根的手指：“怎么真的会是展聪呢……”
虞光城心里同样不是滋味，他本想说点什么宽慰吕横，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声叹息。
……
这几天时间里，禾禾几乎时时刻刻粘着魏展雯，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儿，魏展雯会像画面里一样被魏展聪杀害。
虞光城从香江回到家时，禾禾正在教魏展雯玩超级玛丽。听到防盗门锁插进钥匙的声音，她噌得一下站起来，兴奋地跑向门口：“雯雯阿姨，我爸爸回来啦！”
魏展雯放下游戏手柄，走到玄关口，看到满脸胡茬儿的虞光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光城哥，既然你回来，那我就先走了。”
虞光城看着魏展雯，沉默半晌，还是没忍心告诉她魏展聪已经被逮捕的消息，只说：“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魏展雯连连摆手说不用，穿上外套，冲禾禾和虞光城告别：“不了，今天商店老板还要来我家取编织手工，家里没人不行。”
说完，她转身离开。
禾禾急得直跺脚：“爸爸，不可以让雯雯阿姨走。禾禾在画面里看到雯雯阿姨躺在魏叔叔怀里，胸口插着匕首……”
虞光城闻言，心里一沉——他很清楚，魏展聪将魏展雯看的要比自己的命更重要，魏展聪肯定不可能杀害魏展雯，那一定有其他人想对魏展雯下手。
他连忙重新套好衣服，匆匆向禾禾叮嘱乖乖呆在家，飞快朝魏展雯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虞光城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一辆面包车停在魏展雯面前，魏展雯拉开副驾车门坐上车，面包车很快驶离街道。
虞光城不作他想，赶紧开车去追。
……
面包车上。
魏展雯系好安全带，冲开车的商店老板温温柔柔地笑着道谢：“真是太巧了，我正说要回家取这周做的手工编织品给您送去。”
商店老板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有深意：“阿雯，阿聪对你这个亲妹妹真的没话说哦！”
魏展雯全然不知商店老板这句话背后暗藏的深意，提起哥哥，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是，多亏有我哥哥，我才能有现在的生活。”
她从小由魏展聪拉扯长大，魏展聪吃了不少苦，但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半点罪。
商店老板叹了口气，像是在替她惋惜：“你哥哥现在这样，也不知道你将来怎么办哦。”
魏展雯脸上的笑容一僵，猛地偏头看向老板，手不自觉地箍紧安全带：“我哥哥怎么了？”
“阿雯你不知道吗？”
商店老板故作诧异，夸张地比划着，“你哥哥一个小时前被市局的警察带走了，手上还拷着手铐呢！听说他好像涉嫌帮香江某家医院抓人移植器官……哎呀，不过都是大家在说，我可不相信，魏警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嘿嘿一笑，表明自己站在魏展聪这边，假意宽慰魏展雯：“你哥哥和市局的虞光城关系好，肯定没问题的。好，到咯！”
商店老板踩下刹车，面包车稳稳停在魏家巷口。魏展雯下车前，他还冲魏展雯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魏展雯脚步虚浮，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商店老板口中的那家香江医院，正是当初替她做心脏移植手术的那家。
抓人移植器官。
这几个字拼凑在一起，冰冷又陌生。
魏展雯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她颤巍巍拿起座机，拨通了魏展聪办公室的电话。电话一连响了好几遍，终于被接起，接电话的人却并不是魏展聪。
“展雯，你找魏队……魏队他被市刑侦科带走了……”
魏展雯回想起在虞家虞光城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什么，发了疯一般跑进潘晓聪的屋子里，四处翻找，终于在他的枕头底下找到一本封皮微微泛黄的日记本。
魏展雯双手哆嗦着，翻开魏展聪的日记，一页页翻看着。
翻到某一页时，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医生说，阿雯再不做心脏移植手术，会死。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为了阿雯，我可以豁出一切。】
【作者有话说】
禾禾过年收到了压岁钱，想要和评论区前20个ee分享[好的]
第95章 提问
◎虞禾禾，你想要你的妈妈回来吗？◎
第九十五章
魏展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翻看完的这本日记, 每翻一页，她的心更沉一分。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魏展聪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记载他是如何从一个心怀光明的优秀警校毕业生沦为“器官屠夫”。
魏展雯很清楚, 是为了她——魏展聪当年为了救她，才走上一条一去不能返的歧途。
巨大的内疚笼罩住她, 有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活着本来就是一种错误, 都怪你, 是你害了你哥哥……”
“是我害了哥哥……”
魏展雯喃喃着重复，手中慢慢握住一把匕首, 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虞光城隔着窗户看到这一幕, 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出声喝止：“阿雯！你这是做什么？！！”
他闯进屋, 从魏展雯手中夺下匕首，强行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摁她坐在椅子上。
魏展雯后知后觉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她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一把抱住虞光城, 哇哇大哭：“光城哥，我不想死的，我不想死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自杀的举动,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魏展雯的话令虞光城心头一颤，她的模样与当年害死上官婕的毒贩莫名重合，虞光城恍惚间又看到那个毒贩气急败坏，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不逃跑, 非要留在那里杀掉上官婕。
……
虞光城不放心魏展雯一个人呆着, 担心她再做出什么傻事, 将魏展雯暂时带回警局。
审讯室里的灯还亮着，石雅靠着墙，坐在审讯室门外，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看到虞光城带着魏展雯回来，她噌得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撑出笑容:“虞队，阿雯。”
虞光城把刚买的两份红豆沙糖水递给石雅：“刚在门口的糖水铺买的，你和阿雯拿去吃完就回家吧。”
石雅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自己想留下听魏展聪的供词，但看到虞光城眼底的疲惫，明白他的心里不比她和魏展雯好受多少。
最终，她只是接过糖水，拉起魏展雯远离审讯室。
虞光城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拉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魏展聪坐在审讯椅里，双手被拷着，但神情仍然慵懒放松，倒显得对面审讯他的娄晓鸣和殷坤更像犯人。
魏展聪见他进来，只是坦然一笑：“光城，我就知道你会来。”
虞光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克制住自己当场给魏展聪几拳的冲动。他冲殷坤和娄晓鸣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娄晓鸣还想说什么，但被殷坤一把拽住：“行，虞支队，我们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喊我们。”
说完，拉着娄晓鸣退出审讯室。
偌大的审讯室里只剩魏展聪和虞光城，两人对视很久，最后还是魏展聪率先打破僵局：“没想到你真的没事……是禾禾吗？”
魏展聪听了太多禾禾的小福星传闻，比起相信禾禾真的是小福星，他更倾向禾禾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虞光城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问：“你背后的人是谁？”
魏展聪抬头看着虞光城，冲他笑了笑：“光城，你斗不赢的，你以为我难道没有斗过吗？我们都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我们还没有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盯上了我们。”
虞光城和魏展聪，是他们那届最优秀的两位警员。
从一开始，他们中间就注定有人要为出卖自己的信仰和灵魂。
魏展聪在最初，也曾经不止一次憎恨过虞光城。
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人能力明明一样出众，凭什么那些人偏偏选中了他呢？难道就因为虞光城有出众的家世，他们才不敢针对虞光城吗？
后来他才明白，不是的。
选中他，是因为他比虞光城多了软肋，他会为了帮阿雯找到一颗匹配的信仰，和那群人成为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魏展聪凑在虞光城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
虞光城的脸色几经变化，又似乎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唇角最后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魏展聪看到他的笑容，忍不住跟他一起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帮我照顾好阿雯，拜托了。还有……小雅妈妈的肾……求你，一定帮她想个办法。”
……
一切尘埃落定那天，石雅才终于拿到了魏展聪的审讯口供。
他在口供中承认，从他十年前从警校毕业开始，他便开始靠着倒卖犯人的器官牟利。
他接近石雅，和石雅处对象，只是为了能获取刑侦科众人的信任，在适当时刻使一些小绊子，阻碍刑侦科对失踪犯人的调查。
嘎吱——
拘留室的门打开，魏展聪被警员押出来，石雅随着他不断接近的脚步下意识起身，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曾经的关系不是秘密，负责押送的警员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停下脚步。
最后，警员只是冲着石雅礼貌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押着魏展聪向外走去。
“阿聪。”
石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冲着魏展聪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话到嘴边，她却怎么都问不出来，又换了个问题:“香江医院帮我娘找到的肾源是你做的，为什么？”
她很清楚，这件事才是魏展聪暴露的关键。
魏展聪拔腿向外走的动作一顿，他没有回头，耸肩轻笑了一声，笑容里透出如释重负的轻松：“口供里没有记载吗？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当然是为了拉你下水。小雅，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他自顾自地回答了石雅不敢问出口的问题：“我没有喜欢过你，一切只是为了利用。”
说完，魏展聪低头推了推眼镜，在警员的护送下大步离开，只留给石雅一个挺拔的背影。
石雅赶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仰起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片刻后，听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她吸了吸鼻子，抱着笔录本回到办公室，重新投入新一轮的工作当中——魏展聪说没有喜欢过她，那她就当做真的没有喜欢过她吧。
车里。
魏展聪透过铁网最后看了眼刑侦科办公室的窗口，在那间办公室里，有他曾经的爱人、曾经最好的兄弟，还有他曾经的梦想。
他只能默默期盼着，盼望他们真的能够得偿所愿，扳倒幕后最大的黑手。
……
倒卖犯人器官一案牵扯出的人太多，省里专门派了专案组来广海，从刑侦科手中接过这个案子，全权负责。
专案组的组长不是别人，正是娄晓鸣的亲姐姐娄西静。与娄晓鸣不同，娄西静是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生，从毕业从警至今破获案子无数，是警界的又一传奇人物。
面对娄西静的到来，娄晓鸣肉眼可见的高兴最高兴的莫过于娄晓鸣。
他和姐姐从小到大一直关系很好，他现在独自一人远在广海，天天看到其他同事都有亲人陪伴在身边，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于是，专案组到来的当天，娄晓鸣打算早早开车去火车站接人。
他哼着歌走到停车场，看到在沙坑里陪禾禾玩沙的石雅，脸上的喜悦连忙收了收：“石雅，禾禾。”
娄晓鸣和魏展聪没什么深交，在他看来，魏展聪只是一个丧良心的黑警。
但石雅和魏展聪曾经处过对象，虽然石雅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看起来似乎没有被魏展聪的事影响情绪，娄晓鸣还是觉得应该多少照顾点石雅的想法。
他姐姐带着专案组来是为了给魏展聪定罪的。
他还是不要在石雅面前对他姐姐的到来表现得太开心比较好。
娄晓鸣和石雅简单寒暄几句，驱车离开了停车场。
哪怕他不说，石雅也清楚，娄晓鸣是去接娄西静了。
昨天，虞光城告诉她了一个好消息，蒲继程在香江帮石母找到了正儿八经的肾源。
她本来打算今天一早带着父母乘坐最早的船前往香江，昨晚却临时接到娄西静的电话，要求她暂时留在广海配合案件调查。
最后还是今天早上，吕横带着石母先去了香江，石雅只能等娄西静带着专案组对她进行过问询以后再去香江。
……
禾禾撅着小屁股在沙坑里挖沙做城堡，等她好不容易搭建起大城堡想喊石雅看，才发现石雅又走神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收起玩沙工具，挨着石雅坐下，又往她的身边挪了挪，两人紧紧挨在一起：“雅雅阿姨，你别担心，我们都可以帮你作证的！”
昨晚，她不小心听到虞光城和石雅在客厅的对话，得知娄西静怀疑石雅也和器官贩卖案有关，认为魏展聪甚至包括刑侦科其他人在内，都选择了包庇石雅。
“雅雅阿姨才不是坏人，雅雅阿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禾禾一脸认真地对石雅说。
石雅倒不担心这些，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她问心无愧。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她总觉得娄西静似乎有些针对她。
她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赶出脑海。
她们两个人素未谋面，谈什么针对？
石雅想到这儿，把禾禾从沙坑里拉起来，替她把衣服上的土拍得干干净净，又细致擦完掌心，自己也站起来：“好啦，禾禾，我们回去吧。”
专案组的人应该快到了，她得回去准备准备。
禾禾点点头，乖乖牵起石雅的手，就在这时，她脑海里响起一道电子音：【虞禾禾，你想要你的妈妈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高估自己的眼睛了，今天没能写6000，呜呜呜[求你了]给大家发30个红包补偿，抱歉！OTZ
第96章 夸奖（过渡章，可跳过）
◎她真是太聪明啦！◎
第九十六章
【虞禾禾, 你想要你的妈妈回来吗？ 】
禾禾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她几乎下意识抬头去看石雅。石雅表情如常，显然没有听到这道奇怪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 上一次这道声音告诉她，她爸爸是小说里的男主角, 爸爸的同事们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死掉, 而漾漾老师会成为她的新妈妈。
但大家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顾漾漾更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再也没有出现过。
禾禾有点不相信这道声音，没有回答。
系统问了一遍, 半天没等到禾禾的回应, 还以为她没有听到，不死心地再次重复：【虞禾禾, 你想要你的妈妈回来吗？】
只要等禾禾点头，系统就能顺理成章利用她，为娄西静铺路搭桥。
禾禾刚想要指出系统的话根本不可信，系统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吵得她耳膜生疼。下一秒，一切归于静寂,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禾禾抬手揉了揉被震得微微发痛的耳朵，决定一会儿把这件奇怪的事告诉虞光城。
……
不一会儿，娄晓鸣开车回到公安局停车场。
副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 走下一位面容白净又高挑的女人，五官长得和娄晓鸣有几分像——是娄晓鸣的姐姐娄西静。
娄西静走下车，四下打量了一圈环境，柳眉微蹙：“晓鸣, 这里的办公环境也太差了吧？”
娄晓鸣的锁车动作一顿, 憨笑着挠挠头：“我觉得挺好啊, 不差，不过当然跟省厅和首都没办法比。主要这里的人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他不想让娄西静担心，绝口不提曾经因为拉胯表现被不少警员嫌弃的事。
娄西静对他的话并不赞同，撇撇嘴，眼底是遮不住的轻蔑：“人好？人好能干出倒卖犯人器官的事？那个魏展聪，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上次在首都开会，她没少听父亲数落魏展聪，穷苦出身眼界短，为了多赚点偏远地区的补贴，毕业非得去偏远县城。
魏展聪明明有能力，却偏偏走上这样一条违法犯罪的道路，真是荒唐。
娄西静一边往办公楼里走，还一边数落着广海市的公安系统：“要我说，沙川分局刑侦队真的有点说法，前有郝松后有魏展聪，两任队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将来可不能这样啊！”
娄晓鸣压根没听出娄西静话里的深意，耸耸肩，嘟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沙川分局的人……”
娄西静没想到几年不见，弟弟还是那么傻，气得脚步一顿，刚想给他透露点消息，突然看到虞光城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她瞬间将娄晓鸣抛到身后，快步走到虞光城面前，冲他露出对镜练习了很久的微笑：“光城，好久不见。”
虞光城冲娄西静礼貌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太多跟她交谈的欲望，例行公事道：“案件卷宗都已经整理好，放在刑侦科办公桌上，你们可以自行取用。”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敢肯定，石雅不存在包庇或者勾结魏展聪的情况。”
娄西静听到这句话，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笑容微微凝固，但很快又绽放笑容：“放心，如果石雅的确清白，我们专案组不会为难她的。”
……
虞光城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下办公楼台阶，冲沙坑旁边的禾禾张开双臂，招呼：“来，禾禾，到爸爸这里来。”
“爸爸！”
禾禾扑到虞光城怀里，再次抬头，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穿警服的漂亮姐姐。乍一看的瞬间，禾禾竟然产生了零星错觉，觉得娄西静的身形模样有点像照片里的上官婕。
娄西静不喜欢小孩子，从来也没接触过，不知道该怎样和小孩子套近乎。
她下意识向脑子里自称系统的东西询问，一连呼唤好几遍，所谓的系统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当然，她从来都没有指望真的依赖系统拿下虞光城，但不得不承认，她从系统口中了解到不少东西——
系统告诉她，一个叫顾漾漾的女人因为太痴迷虞光城，以他为男主角写了一本小说。顾漾漾为了让自己变成虞光城的救赎，在书里写死了上官婕、虞禾禾和虞光城刑侦科的同事们。
顾漾漾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导致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融合，上官婕因此死在了那次缉毒行动中。
好在系统发现及时，阻止了后来虞禾禾在内的其他人死亡，才勉强维持住正常的时间线。
系统说，可以帮她攻略虞光城，让她成为虞光城的妻子。而它唯一的要求，是要她想办法让虞光城离开警察队伍。
娄西静为了从系统口中获取更多信息，假意答应下来，但她从来没打算要真的让虞光城离开警察队伍。
真是笑话。
虞光城破案能力多出色，警界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要是虞光城真的离开警察队伍，不知道多少案子会变成无头悬案。
娄西静这次主动请缨来广海接手魏展聪一案，目的有二：一是为了接近虞光城培养感情；二是为了弄清楚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执着于让虞光城离职。
……
禾禾偷偷打量娄西静，看着娄西静和娄晓鸣几分相似的长相，冲娄西静甜甜一笑，礼貌打招呼：“娄姐姐你好，晓鸣哥哥说你可漂亮啦，原来是真的呀～”
她还不忘向周围人寻求认可：“雅雅阿姨，爸爸，娄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呀？”
禾禾短短几句话，哄得娄西静忍不住唇角上扬。她对禾禾的好感噌噌噌不断往上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娄晓鸣会说所有人都会喜欢禾禾。
“娄姐姐，我听爸爸和晓鸣哥哥说你破案也超级厉害的。”
禾禾仰起小脸，小鹿眼亮晶晶地望向娄西静，满满都是崇拜，“你一定可以证明雅雅阿姨的清白对不对？”
禾禾的眼底太过天真澄澈，娄西静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一时间竟然有点羞愧。
娄西静不敢告诉任何人，刚刚在听到虞光城替石雅做担保，她心里隐隐有些醋意，甚至想着一会儿要好好为难石雅一番。
但现在……
娄西静半弯下腰，主动向禾禾伸手小拇指，提出和她拉钩：“姐姐保证，一定会证明石雅同志的清白。”
……
石雅本身没问题，娄西静又没有从中作梗，专案组不过半天时间，就调查证明石雅的确和魏展聪的案子无关。
离开公安局后，石雅第一时间前往香江陪伴石母做手术。
禾禾跟着虞光城一起去码头送了石雅，她坐在虞光城的臂弯里，望着石雅乘坐的轮渡驶向远处海面，伸出手指开心比耶：“嘻嘻，禾禾的计划大成功哦！”
早上在沙坑里玩沙的时候，她看到新的画面——
画面里，娄西静扣押石雅调查了整整两天，才终于确定石雅的清白放她离开。等石雅终于赶到香江医院，石母的手术早都做完了。
禾禾透过画面，敏锐地察觉到娄西静好像在故意针对石雅。
她想了半天，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娄西静可能心情不好，在画面里，娄西静可是一下子都没有笑过的！
禾禾决定先想办法把娄西静哄得开心一点，让她不要为难雅雅阿姨。于是，才有了她对娄西静的一连串夸夸彩虹屁。
想到这里，禾禾又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她真是太聪明啦！
“对了，爸爸。”
禾禾想起那道在她耳边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的声音，“有道奇怪的声音，它问我，想不想要妈妈回来。”
虞光城的瞳孔猛得收缩一瞬。
第97章 攻略
◎你知道吗？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它说要帮我攻略你◎
第九十七章
又是那道奇怪的声音。
它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 在背后试图操纵着每个人的命运。
虞光城感到一阵后怕之余又隐隐感到庆幸——还好，还好这道声音没有像对毒贩和魏展雯那样，蛊惑禾禾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 以“声音”平日的风格做派，或许它根本不是不想蛊惑禾禾, 而是因为它没有办法蛊惑禾禾。
他一定要想办法揪出这个装神弄鬼的声音, 绝对不会让它有伤害禾禾的可能。
想到这里, 虞光城盯着禾禾的眼睛，冲她一字一句认真叮嘱：“禾禾, 你再听到这道声音, 一定要立刻告诉爸爸，知道了吗？”
禾禾鲜少看到虞光城表情如此严肃, 她同样收起笑容，郑重地点点头保证：“爸爸放心，禾禾知道啦！”
码头上人来人往，她趴在虞光城的肩上刚要离开, 视线无意间落在出站的游客上，小鹿眼突然亮了, 朝着人群兴奋地挥动小胳膊打招呼：“珍珍老师！”
虞光城循着禾禾挥手地方向，看到许久不见的陈玉珍。
陈玉珍听到禾禾的呼喊声，眼底闪过惊喜, 大跨步朝着两人走来，步伐轻盈摇曳，充满明媚大方的自信，与先前截然不同：“禾禾, 你和你爸爸怎么也在这里呀？”
她开口问候的是两个人, 目光却一直落在禾禾身上, 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试图讨好虞光城。
虞光城捕捉到陈玉珍的变化，又想起陈玉珍当初和顾漾漾对他类似的蓄意接近，突然意识到，或许陈玉珍身上可以挖掘出他想知道的秘密。
他正思考怎样向陈玉珍发出邀请才不会显得唐突，禾禾抢先道：“珍珍老师，我们一起去喝咖啡吧！”
市中心大街新开了一家咖啡店，禾禾每次路过，都看到咖啡店里坐着很多穿着时髦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喝咖啡的样子看起来优雅极了。
她一直想尝尝咖啡到底是什么味道，但虞光城最近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带她去喝咖啡。
现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禾禾自然不会错过。
陈玉珍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下来：“好呀，不过得我请禾禾。”说着，她屈起手指刮了下禾禾的鼻尖，话语间满是感激：“多亏了禾禾，我现在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系统惊讶她的变化，她又何尝不惊讶自己的变化。
她从一个想要依附男主过上好日子的人，变成一个靠自己也能活得很自在开心的人。这一切，全都靠禾禾的建议。
这种感激，更是在她从系统口中得知顾漾漾死亡的消息后达到顶峰。
如果她一直服从系统的安排，如果她当面跟着系统一起害死禾禾，最后会不会和顾漾漾落得一样的下场呢？
……
临近傍晚的咖啡店没什么顾客。
禾禾趴在咖啡店陈列甜品的橱窗前观察半天，最后指着一盒色彩缤纷的马卡龙，扭头向虞光城请求：“爸爸，爸爸，禾禾想吃这个彩色小饼干。”
虞光城对甜品没什么研究，禾禾说这是彩色小饼干，向店员重复了一遍:“麻烦拿一份彩色小饼干。”
但面对咖啡，他又有些犯难。
他听人说过，小孩子最好不要喝咖啡，不知道给禾禾选什么饮品比较好。
“巧克力拿铁吧，我记得禾禾喜欢巧克力味的东西。”陈玉珍给出建议。
三人的饮品很快端起来，禾禾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粉色马卡龙“啊呜”一口咬下去，甜得她小脸皱成包子：“太甜啦～”
她又喝了口巧克力拿铁，发现跟想象中的味道一点儿都不一样，明明就是换了个名字的巧克力牛奶嘛～
“爸爸你吃吧，禾禾吃好啦～”
禾禾把马卡龙推到虞光城面前，像是甩掉一个累赘一样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跑到外面去逗咖啡店里的小猫玩。
包厢里只留下虞光城和陈玉珍两个人。
放在以前，陈玉珍肯定会心底暗喜能和虞光城单独相处，但现在，两人共处同一个小隔间，她总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逃离：“我去陪禾禾……”
“陈老师，请您留步。”
虞光城开口喊住她，陈玉珍愣了瞬，还是坐回原位。
对上虞光城沉不见底的黑眸，陈玉珍下意识挪开视线，心跳莫名加快，有种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感：“还……还有什么事吗？虞警官？”
她几乎是下意识改变了自己的称呼。
虞光城注意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过于严肃，冲陈玉珍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陈老师，当警察的通病又犯了。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问您。”
陈玉珍稍微放松肩膀，手指却还是反复摩挲着咖啡杯：“什么事？”
虞光城开门见山：“你有没有听到过一道声音？它会要求你做一些事情。”
啪嗒——
陈玉珍失手将咖啡杯砸到地上，咖褐色的污渍迅速蔓延开来，咖啡豆的苦涩气味在狭小的隔间愈发浓烈。
……
直到店员将地面清理干净离开，陈玉珍才终于回过神。她长长地吸了口气，看向虞光城：“你说的是系统吗？”
虞光城这才知道，这道声音在陈玉珍面前自称“系统”。
陈玉珍早已从那段经历里走了出来，现在倒也可以当着虞光城的面，心平气和讲述起当初的晦暗心思：“系统告诉我，你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将来会成为首富。只要我能嫁给你，我会变成首富太太。所以，在系统的帮助下，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你。”
虞光城微微拧眉，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放着警察不当选择去做生意，还成为了所谓的首富。
要知道，他有多喜欢当警察，就有多讨厌做生意。
虞光城问出心底的疑惑：“我会辞职下海经商？”
陈玉珍点点头：“是的。按系统的说法，你身边的人都会死掉，你的妻子、禾禾还有你的同事……你心灰意冷，选择离开警局，下海经商。禾禾被绑架就是系统搞的鬼。”
她坦然讲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当时，系统要求我不许报警告诉你，但我……”
陈玉珍望向隔间外的禾禾，禾禾正捧着水让小猫喝，模样认真又可爱。陈玉珍的神情忍不住变得柔和许多：“但我不忍心。禾禾她是个好孩子，我不忍心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毁掉她。”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系统放弃了我，绑定了顾漾漾。”
陈玉珍不知道后来到底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一切都和系统说的不一样——石雅没有死在绑匪手里，吕横和程国生也没有出事，就连虞光城的父母都主动和他破冰，根本没有像系统所说一起在家中烧炭自杀。
虞光城全程没有打断陈玉珍的讲述，头脑飞速运转，终于找到这一切的中心人物。
是禾禾。
禾禾能预知看到未来，所以，系统口中本“该死”的人在禾禾的帮助下，都成功避开死亡。
过去他从来没有深究过，禾禾为什么会获得预知的特殊能力。但现在，他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有人在反抗系统，帮助禾禾？
……
虞光城结束和陈玉珍的交谈，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获得两条重要的线索：一是系统至今仍然存在，最终目的是让他弃警从商。二是可能有人和他一样，甚至早于他开始对抗系统。
为什么系统会执着于让他弃警从商？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男主剧情线吗？
虞光城不太相信，更不相信他真的是所谓的世界男主。
他开着车载禾禾回到家属院，才发现自己平时停车的车位被娄晓鸣占了。娄晓鸣不住在家属院，车今晚停在这儿，虞光城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娄晓鸣车上的驾驶座车门打开，穿着便服的娄西静从车里走下来，语气熟络亲昵：“光城，我敲了你家门好久，才发现你不在家。你去哪里啦？”
娄西静完全不复在警局时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举止神情满是少女羞涩。
禾禾好奇地仰起脸望着娄西静，她才突然意识到——娄西静姐姐好像喜欢爸爸诶。
娄家父女在虞光城明里暗里多次表明娄西静的心意，虞光城以前不可能接受，现在从魏展聪口中得知倒卖犯人器官案的幕后真凶是娄父，他更不可能接受娄西静的示好。
只是……
虞光城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他很想知道，娄西静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是否知情。
娄西静作为倒卖犯人器官案的专案组组长来广海进行调查，这个身份实在太玄妙了。直接导致他在弄清娄西静的立场前，只能将自己的调查暂时转到暗处。
虞光城在娄西静靠近时，礼貌后退一步，拉开安全社交距离：“娄组长，我想我们没有那么熟。”
娄西静被噎得一哽，但她丝毫不懊恼，仍然笑盈盈的，还学着上官婕曾经的样子捋了捋柔顺的头发：“光城，你肯定知道我的心意，不是吗？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她从上警校的第一天，就对学长虞光城一见钟情，暗自发誓非他不嫁。
她不能理解，明明自己处处不比上官婕差，为什么虞光城对她却从来没有片刻心动。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她和系统口中的那些普通攻略者可不一样。她长相漂亮家世优渥，办案能力更是出众。
娄西静很自信，她迟早有一天总会拿下虞光城。
想到这里，她又展颜一笑：“你知道吗？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它说要帮我攻略你。”
第98章 调令
◎怕是用不了几年，爬得会比虞支队还要高◎
第九十八章
月色下, 娄西静的神情一如既往地骄矜自信：“我并不觉得自己追求你还要靠所谓的外力，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倒是从它口中听说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比如……你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虞光城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扭头看向娄西静，希望她能继续说下去。
娄西静通过虞光城的反应, 明白自己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抛出要求：“怎么？不打算邀请我上去坐一坐详聊吗？”
虞光城的确想从娄西静口中了解更多, 看看她是否知道陈玉珍不知情的信息。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邀请娄西静上楼，而是征求禾禾的意见：“禾禾, 可以邀请娄阿姨去我们家做客吗？”
禾禾看看娄西静, 又看看虞光城，最后点点头：“可以的。”
她好想爸爸快点能获得线索, 抓住这个坏蛋系统，不要再让系统来找她啦！
……
虞家。
娄西静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虞家的布局。
家里处处都还充满着上官婕的痕迹，墙上挂着虞光城和上官婕两人的婚纱照, 橱窗里摆着上官婕的奖章和荣誉，就连衣架上也挂着上官婕的衣服。
娄西静明白, 虞光城怕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上官婕。
她心里有些发堵，知道让虞光城爱上她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她还是不死心。
当然, 任凭心里情绪翻滚，娄西静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你应该认识顾漾漾吧？系统告诉我，这个世界，其实是她写的一本小说。她在现实中爱上了你, 以她和你为主角写了一本小说, 上官婕是被她写死的。”
虞光城手一抖, 刚烧热的滚烫茶水不小心溅在手上，手背立刻红肿一片，他却仿佛没有任何知觉。
“爸爸！”
禾禾见虞光城被烫伤，瞬间急了，连忙跑去电视柜前拉开药箱，想给虞光城上药：“呼呼呼——爸爸不痛不痛哦～”
她拉住虞光城的手，对着他的手背轻轻吹气。
虞光城心里一片柔软，接过禾禾手里的烫伤膏，揉了揉她的脑袋：“谢谢禾禾，爸爸没事。时间不早啦，你先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好不好？”
禾禾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点头，哒哒哒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她没上床，而是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娄西静接下来的话。
……
客厅里，娄西静望着禾禾卧室关上的门，脸上忍不住露出柔情：“你把禾禾真的教育得很好。”
对上虞光城冷淡的眉眼，她又开口补充了一句：“这是真心话，不是为了讨好你。”
娄西静很快又回归正题，讲起系统告诉她的其他内容：“它说，是它一直努力纠正顾漾漾写的丧心病狂剧情。除了上官婕，它拯救了包括禾禾在内的所有人。”
虞光城罕见地骂了句脏话：“它放屁！”
这个所谓的系统提前时间线，害得禾禾当初被绑架。如果不是陈玉珍及时报警，禾禾自己又成功找到密道逃生，禾禾恐怕早都不在了。
至于刑侦科的其他人，也是在禾禾的预知能力下才摆脱噩运。
虞光城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娄西静：“那个系统还在你体内吗？”
娄西静一愣，当着虞光城的面又喊了一遍系统，系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她解释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它再没有回应过我。”
这个系统相当啰嗦，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一定要赶紧攻略虞光城，更要让他离开警察队伍。
娄西静对此厌烦得要命，但现在，系统不再提醒她，她却莫名有些不习惯：“我也很想弄清系统到底是什么，它好像有点邪门。”
她看向虞光城，冲他伸出手：“我想，你可以帮我一起调查。”
虞光城盯着娄西静递来的手，想了想，终于还是回握住：“好，我们一起查清楚。”
娄西静很快离开，她还要继续进行器官贩卖案的调查。
魏展聪一口咬定他的身后绝对没有指使者，娄西静并不相信，她已经捕捉调查到零星线索，确定魏展聪背后一定有大人物。
……
半个月后，一纸调令飞进刑侦科。
娄晓鸣被调去沙川分局接替曾经魏展聪的位置，成为新的刑侦队队长。这个消息简直是个重磅炸弹，砸得整个市局都为此震动。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娄晓鸣刑侦破案能力不足，能升职担任刑侦队长，全靠他有个好家世。
一时间，市局里不少人对娄晓鸣又有了满腹牢骚，私底下一起各种嘀咕，但面上又一副和蔼友善的做派，时刻准备欢送娄晓鸣离开。
娄晓鸣拿到调令才明白当初娄西静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是父亲要让他去沙川当刑侦队长。
他拨电话给娄父时，双手抖个不停，但还是鼓起勇气发表自己的想法：“爸，我不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连当个普通刑侦警察都够呛，怎么可能有能力领导得了刑侦队。”
他鼓足勇气说出前半句，后半句话就变得顺畅许多：“像是吕横哥，石雅姐，还有我们市局很多人……他们要能力有能力，要阅历有阅历，怎么都不该轮到我……”
“闭嘴！”
娄父破口大骂，打断了娄晓鸣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老子费心费力把你推到这个位置，是为了让你爬得更高，不是为了让你真去办什么狗屁案子。”
娄晓鸣被骂得条件反射性一哆嗦：“可……可我一直都不想当警察……”
娄父冷笑：“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娄晓鸣，但凡你有虞光城一半能力，不，但凡你有魏展聪一半能力，我做梦都能笑醒！又何苦为了你在这里费尽心力！”
说完，娄父咣当一声挂掉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
父子两人再次不欢而散，娄晓鸣捏着听筒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放下听筒，佝偻着腰走出办公室。
转角的走廊上，两个刑侦一队的警员正趴在窗口吸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投个好胎比什么都强，看看人家娄晓鸣，啧啧，有个大官爹保驾护航，怕是用不了几年，爬得会比虞支队还要高咯！”
“唉！都是命，咱羡慕不来的。不过说实话，娄晓鸣倒是比他姐姐好相处多了，那个娄西静，恨不得拿下巴和鼻孔看咱们。也不知道她带的专案组什么时候能撤……”
娄晓鸣在两人熄灭烟头转身前，飞快闪进一间空办公室，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两人对他的议论。
……
“晓鸣哥哥？”
禾禾正趴在空办公室的沙发上看漫画，听到响动，一扭头，发现娄晓鸣推门进来，他平日白净的脸上此时一片通红。
她关心道:“你怎么啦？很热嘛？”
娄晓鸣自然没办法说他是被臊得，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禾禾的漫画随意翻看两页，像是不经意间开口询问：“禾禾，你最想做什么呢？”
禾禾想都没有想，一脸认真道：“我想帮助很多很多人。”
娄晓鸣愣了下，笑了：“哦？你也想当警察？”
“不是啦。”
禾禾立刻否认，又重复了一遍解释，“我想帮助很多很多人。不一定非得当警察呀，我只当禾禾，也可以帮助很多很多人。”
她昨晚知道妈妈的离世和顾漾漾脱不了干系，难过之余，更坚定了自己要用预知能力帮助大家的念头。
如果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可以被操纵，那禾禾希望，所有的好人都可以拥有幸福又顺遂的人生。
娄晓鸣听着禾禾稚嫩的话，心里的烦闷意外被驱散了几分。
“那晓鸣哥哥呢？你最想做什么呀？”禾禾反问道。
娄晓鸣沉默了。
他的人生似乎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娄父彻底规划好。娄父从来没有薄待过他，拼命地用金钱和资源想要把他捧到最高。可是……
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
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过了好久，娄晓鸣终于听到自己的回答：“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禾禾不赞同地摇头:“才不是呢，晓鸣哥哥也有很厉害的地方呀，晓鸣哥哥的听力超级棒，爸爸说了，好几个案子里，你的听力都帮上大忙啦！”
话音刚落，禾禾看到新的画面，画面里，一根铁棍从娄晓鸣身后砸下。
娄晓鸣瞬间丧失意识，瘫软倒在地上。
画面缓缓上移，露出对他施暴的人的脸——是娄西静。
娄西静看到地上的人是弟弟娄晓鸣，脸色唰得惨白，手里的铁棍骨碌碌滚到地上。
第99章 忠心
◎只要你不说，他会主动担下一切罪名◎
第九十九章
画面里, 娄西静看到娄晓鸣捂着脑袋，痛苦呻吟，跪在他身边手忙脚乱试图替他止血：“晓鸣……怎么会是你啊……晓鸣……”
娄晓鸣在娄西静的一声声呼唤下, 终于费力重新睁开眼睛，嗓音极度虚弱：“姐, 你和爸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我要去告诉虞队。”
娄西静闻言, 突然松开了替娄晓鸣止血的手, 开口就是指责：“你说什么傻话？娄晓鸣，别忘了你现在的这一切是谁给你的！”
她抬手狠狠抹了把眼泪, 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 模样看上去格外狰狞：“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包庇父亲吗？！！”
娄晓鸣失血太多，实在没有力气反驳, 又虚弱地闭上眼睛。
娄西静注意到这一点，折回房间飞快拨打了急救电话。直到注视着娄晓鸣被救护车抬走，娄西静才虚弱地跌坐在地上，对着虚无的空气自顾自喃喃：“我也不想的呀……明明, 我也是个好警察呀……”
画面到此结束。
禾禾不明白姐弟俩口中的“娄父做的那种事”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 娄父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画面里，娄西静选择包庇娄父，娄晓鸣站在了娄父和娄西静的对立面。
意识到这一点, 她看向娄晓鸣时，脸上写满崇拜。
娄晓鸣注意到禾禾的表情，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崇拜他靠听力帮虞光城破案，觉得实在受之有愧, 搔了搔脑袋：“这也不是我的功劳……算了！”
不得不说, 禾禾的反应给了他很大的激励。
娄晓鸣突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能保证，他一定会像虞光城一样坚守本心，绝对不会像沙川刑侦队的前两任队长滥用职权、违法乱纪。
他单手握成拳，隔空和禾禾轻轻碰了下：“谢谢禾禾的鼓励，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
娄西静刚走进办公楼，透过某扇窗户，看到娄晓鸣眉飞色舞的模样，意外地挑了下眉。
她听父亲在电话里说，娄晓鸣对于调任沙川刑侦队一事格外排斥，让她过来劝劝。但看样子，现在好像不需要她来做思想工作了。
只是……
娄西静想到自己调查出的线索，心沉了沉。
她从来没有想过，跟在娄父身边多年的高秘书竟然和魏展聪等人有联系，甚至很有可能是幕后真正的操纵者。
但娄西静只是眸色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坚定——如果高叔叔真的是幕后黑手，她同样会把他送进监狱，绝对不会纵容他的邪恶犯罪行为！
不过……她应该提醒父亲尽早和高叔叔做切割了，否则，这件事很有可能影响父亲的仕途。
娄西静这样想着，视线与办公室里的禾禾隔空相汇，禾禾隔着窗户冲娄西静挥挥手，还不忘提醒娄晓鸣：“晓鸣哥哥，你姐姐来啦！”
“姐！”
娄晓鸣现在有了信心，也不再排斥被调任沙川分局，他抱起禾禾，一个箭步冲到娄西静面前，开心地发出邀请：“咱们一起去吃M记的汉堡哇！禾禾想吃M记！我请客。”
一个星期前，广海市开了第一家M记快餐店，禾禾已经心心念念好几天了。
现在娄晓鸣提议要带禾禾去吃M记，她的小鹿眼瞬间惊喜放大，举起胳膊在娄晓鸣怀里高呼：“好耶！晓鸣哥哥最好啦！”
娄晓鸣听到禾禾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一样不停往外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娄西静从小到大，鲜少见娄晓鸣像现在这样情绪外放的模样。
娄父对他们姐弟俩霸道强势惯了，她样样都能做到最好，娄父对她的态度还算疼爱，时不时流露出温柔的慈父模样。但娄晓鸣胆子小，跟娄父心目中理想的儿子相差甚远，娄父总是对他动辄生气斥骂。
但娄西静知道，娄父对娄晓鸣的爱要比对她的爱多得多。否则娄父也不会在娄晓鸣还没有做出任何成绩时，就帮他铺好未来的路，一步一步把他往高处推。
娄父的偏心，让娄西静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她抬头对上娄晓鸣没心没肺的笑容，心里的那点惆怅很快又散尽：“好啊，我们去吃M记。”
不管父母怎么样，娄西静对娄晓鸣没有任何意见，她甚至比任何人都喜欢她这个心思纯良的弟弟。
……
三人很快到了M记。
娄晓鸣去柜台点单，留下禾禾和娄西静在位置上。
禾禾轻轻摇晃着小脚，主动开口和娄西静聊天：“娄阿姨，我喊晓鸣哥哥的时候叫‘哥哥’，那你是他姐姐，我应该喊你‘姐姐’对不对？”
娄西静愣了下，突然觉得这是借机试探禾禾口风的好机会：“不，禾禾，我喜欢你喊我阿姨。禾禾，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一个新妈妈呀？”
她知道虞光城最疼爱禾禾，万一，禾禾接受她了呢？那虞光城大概率会看在禾禾喜欢她的份上，选择和她在一起。
禾禾哪里不明白娄西静的意思，她歪歪头，冲娄西静笑得很乖：“我不想要新妈妈。但是我喜欢娄阿姨，就像我喜欢晓鸣哥哥一样。不过……”
她的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我对你的喜欢比晓鸣哥哥要少这么一丢丢哦～”
娄西静没获得想要的答案，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是生气的。可禾禾的表情灵动又可爱，她非但不生气，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那阿姨得想个办法，让禾禾以后对我的喜欢超过晓鸣才行。”
禾禾回想起自己看到的画面，眨眨眼睛，认真说：“只要阿姨一直都是报纸上写的好警察，那禾禾一定会越来越喜欢阿姨的！”
想起被抓走的魏展聪，禾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沮丧，声音也透出几分难过：“如果阿姨变坏，那禾禾就不喜欢了。”
禾禾的世界很简单，她喜欢所有的好人，不喜欢坏人。
非黑即白的世界观放在大人身上，娄西静可能会觉得幼稚。但从禾禾的嘴里说出来，娄西静愈发觉得禾禾招人喜欢。
娄西静笑盈盈托腮看着禾禾：“阿姨保证，绝对不会变坏。”
得到娄西静的保证，禾禾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她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小胳膊撑着餐桌探出身子，在娄西静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盖章章！盖好章章阿姨就不可以反悔了哦！”
娄西静感受着脸上柔软温热的触感，神情变得更加温柔。
如果说之前她对禾禾心生好感，只是因为禾禾是虞光城的女儿。但现在，她喜欢禾禾，只是因为禾禾就是禾禾。
……
“上餐咯！”
娄晓鸣端着满满当当一餐盘的食物回到位置上，他还特意给禾禾点了个儿童套餐，套餐额外赠送一个小狗八音盒。
禾禾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咬两口汉堡就要玩一玩小狗八音盒。
隔壁桌坐着一对父子，小男孩看上去年龄跟禾禾差不多大，趁着父亲去点单，偷偷掏出自己的假期作业，一股脑儿地塞进餐桌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这一幕，刚好被禾禾看到。
她有些奇怪，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要把假期作业扔掉呀？”
娄西静也觉得小男孩的举动有点奇怪，只当小男孩是调皮。娄晓鸣却一语道破真谛：“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马上开学，他假期作业还没写完呗！”
小男孩的两本假期作业封皮崭新，一看就没打开过。
禾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开学日期，还是不理解：“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诶，作业没有写完，他现在应该好好完成作业才对呀，为什么要扔掉呢？”
娄西静完全赞同禾禾的观点，跟着点点头。
娄晓鸣：“……他想扔掉作业，假装作业弄丢了呗。这样的话，老师和家长都不会要他的假期作业了。”
禾禾认真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晓鸣哥哥好聪明呀！竟然能推断出他心里的想法！”
娄晓鸣干笑两声：“呵呵，一般厉害，一般厉害啦。”
他才不要告诉禾禾，这种事他小时候也做过。
小男孩的父亲很快点完餐，拎着打包袋过来招呼小男孩回家。小男孩迫不及待地背起书包，想要立刻逃离“案发现场”。
娄晓鸣瞅着桌子夹缝里的假期作业，突然起了“坏心思”。
他走到小男孩坐过的餐桌前，小心翼翼抽出夹缝里的两本作业，粗略一翻，果然一个字没动。赶在父子俩推门离开前，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作业还给小男孩：“小朋友，你的书本不小心掉了。”
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那两本没写完的假期作业已经回到了他手上：“谢……谢谢哥哥。”
小男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全然不知道娄晓鸣是故意还给他的。
男孩的父亲注意到娄晓鸣穿着公安便服，更是笑着连连道谢：“多谢警察同志，我家孩子总是丢三落四，还好有您帮忙。”
娄晓鸣冲父子俩礼貌一笑，深藏功与名：“客气了，为人民服务嘛。”
娄西静这才看出娄晓鸣的“坏心思”，面对弟弟的幼稚无奈扶额。
禾禾却浑然不知，只是等娄晓鸣回来，一个劲儿地鼓掌：“晓鸣哥哥又做好事了诶！晓鸣哥哥真棒！”
……
吃完饭，娄西静主动提议开车送禾禾回家。
娄晓鸣清楚娄西静对虞光城的心思，虽然他不觉得姐姐能够得偿所愿，但也没有开口阻拦。
自从娄西静的专案组来到广海，娄晓鸣就暂时把自己的车借给娄西静使用。M记距离他家不远，他没让娄西静再专门送他，三人在M记门口道了别。
娄西静牵着禾禾走到车前，发现前车窗的雨刷器下压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她顿时心生警惕，观察片刻，确定没有危险，才举起雨刷器拿起信封。
打开信封，她看着里面的文字和照片，慢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她下意识将手里的纸张揉成团，警惕地四下环顾，试图在周围找出留下信封的人。
娄西静的反应过于激烈，禾禾有点被吓到，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抓住娄西静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关切道：“娄阿姨，你还好嘛？”
娄西静这才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想要将手里的东西撕碎扔进垃圾桶，双手攥紧纸张刚想用力，却在撞上禾禾澄澈的眼眸时，瞬间理智回笼，停住了她的动作：“我没事。”
娄西静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来，替禾禾拉开后座车门，把她抱上车。
车子很快停到公安家属院楼下，虞光城正在单元楼门口陪程国生下棋。
娄西静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下车，只是静静盯着副驾驶座上被她揉皱的信封，沉默片刻，才终于对禾禾重新撑起笑容：“禾禾，你自己下车找爸爸吧，阿姨就不下去了。”
“好哦。”
禾禾乖乖应下，拉开车门下车前，不忘向娄西静告别，“阿姨回去路上小心哦，禾禾会想你的！”
娄西静勉强冲禾禾一笑，目送她扑进虞光城的怀抱，一脚油门踩到底，逃跑似的驶出公安家属院。她一路仅凭着肌肉记忆，一直把车开到一片四下无人的荒地，才终于停下车，颤抖着重新拿起副驾驶座上的信封。
信封里的照片和文字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上面呈现了她的专案组还没彻底清查出的线索。
她的调查方向没有任何问题，高秘书的确是联系魏展聪搭建器官买卖市场的黑手，而高秘书背后，还有另一个人——娄钧，她的父亲。
娄西静的脑子乱成一团，她根本不敢相信，她最敬爱的父亲才是她最想要抓住的真凶。
怎么可能这样？
一定不是这样的！
……
接下来的几天里，娄西静瞒着专案组的其他人，循着信封上提示的线索调查。
她本来期盼着信封里证据都是有心之人造出的伪证，可她亲自调查下去，越查越心寒。她甚至找到了比信封里更多的证据，能够证明幕后黑手真的是娄钧。
娄西静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犹豫了好久，晚上，她终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娄钧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威严又不失疼爱：“小静？在广海的这段时间你还适应吗？”
娄西静鼻子一酸，强压下胸膛翻涌的情绪，问：“爸，是你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听筒那边的娄钧愣了瞬，但他很快明白娄西静说的到底是什么。
娄钧低低地笑出了声，一如既往地温柔，却让娄西静听着多了几分毛骨悚然：“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很厉害，一定可以查出来。小静，你知道为什么我派你做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吗？”
娄西静没有吭声，但她隐隐已经猜到了。
父亲希望她能包庇他，将这个案子的真相永久的尘封起来。
“小静啊……”
娄钧不需要娄西静的回应，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爬到这个位置，你以为我真的会是清白的吗？我唯一能做的，是让你和晓鸣能清白轻松地爬到比我更高的地位。我最害怕的，其实是虞光城。”
他在多年前，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男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对方说，他是平行世界里的娄钧。
平行世界里的娄钧说，虞光城一直紧咬着娄家不放，哪怕他多次从中作梗，但虞光城还是带着手下翻出他做的一桩桩恶事。但最后，不仅娄钧倒台被枪毙，就连娄家的其他人也未能幸免，坐牢的坐牢，死掉的死掉。
从那天开始，娄钧就明白，他一定要想办法拿下虞光城。把虞光城拉进自己的阵营，或者，把虞光城驱逐出警察队伍，甚至……直接杀掉他。
为此，平行世界的娄钧特意搞出个系统来帮他。
可是一切根本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系统完全没有施展空间，只能一步步看着剧情朝着他们预设的反方向彻底崩坏。
昨晚，娄钧再次梦到平行世界的自己，对方说，他们的系统被更高级的系统抹杀了。
也就是说，再也没有外力可以帮他妨碍虞光城。他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拉拢或者杀掉虞光城。
娄西静听娄钧说起系统，之前的疑惑才终于有了解释，难怪系统面对她和之前的绑定者时，会有两套截然不同的说辞。
原来，系统和她平日里最敬爱的父亲有关。
“小静呀，难道说……你真的要大义灭亲，害死爸爸吗？”
娄钧叹了口气，“你知道的，高叔叔对我有多忠心，只要你不说，他会主动担下一切罪名。”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给大家发50个红包[红心]
第100章 交易
◎你想让上官婕回来吗？◎
第一百章
娄西静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掉电话的,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没能闭眼。
第二天, 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专案组办公室，娄晓鸣吓了一跳：“姐, 你昨晚熬夜了？你这也太拼了吧？我听虞队说, 你们专案组不是已经揪出背后的人了吗？”
娄西静下意识看了眼虞光城的办公室方向, 恰好虞光城刚从里面走出来，对上那双深若潭水的黑眸, 她心里没由来的有点心虚。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揣测, 虞光城对器官买卖一案到底了解多少，会不会知道娄父才是幕后真凶。
如果她选择包庇父亲, 真的可以成功吗？还是……她真的应该像系统和父亲说的那样，想办法让虞光城离开公安队伍，永绝后患？
“姐？姐？”
娄晓鸣一连喊了好几遍，娄西静才终于回过神, 笑得有些勉强：“是，案子调查得差不多了, 很快可以结案。光城……”
娄西静盯着虞光城弯腰接水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主动开口, 说不清是为了试探还是别的：“这个案子当初由你带人一手操办，你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虞光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认真地看了娄西静一眼，摇头：“没有。我知道的情况已经全部汇总在案卷里。”
魏展聪临走前, 悄悄告诉他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娄钧, 但魏展聪没有证据。虞光城还没来得及顺着线索往下查, 娄西静带着专案组到来直接接手了案子。
虞光城没有发现，但石雅有。
昨天石雅告诉他，找到了娄钧才是器官贩卖案操纵者的证据。
石雅将收集好的证据一式两份，一份趁着娄西静不在，偷偷留在娄西静的车上。另一份，石雅自己留在手里保存，决定如果娄西静选择包庇娄钧，她就亲自揭发这一切。
虞光城目光落在娄西静的黑眼圈上，想起禾禾在画面里看到的情景，有些惋惜。
他对娄西静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但多少还是有些佩服娄西静的办案能力。平心而论，他不希望娄西静同样走向歧途，他希望能拉她一把。
不过……这件事不该由他来做。
与此同时，禾禾从虞光城的办公室探出小脑袋，接收到爸爸的信号，冲虞光城狡黠地眨眨眼。
……
娄西静来公安局逛了一圈又很快离开。
中午，娄晓鸣回想起娄西静的反常表现，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起身对虞光城道：“虞队，我去看看我姐，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晓鸣哥哥！我也想去！”
禾禾连忙举起胳膊，生怕娄晓鸣不肯带她，“带禾禾一起去好不好？”
娄晓鸣笑着握住禾禾的手腕，把她急切的小手放回身侧：“当然可以。”
两人很快来到娄西静专案组暂住的招待所，娄晓鸣经常来找娄西静，招待所的前台记住了他，什么都没问把他放上楼。
敲了几遍门，娄西静的房间始终没有动静。
禾禾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屏住呼吸，努力听了又听，好像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里面没人的，禾禾你不用听啦。”
娄晓鸣揉揉她的脑袋，把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指着走廊的方向：“我们去那边看看，我听到那个房间有声音。”
走廊尽头的房间，是娄西静带领的专案组在招待所的临时办公地。
禾禾轻手轻脚跟在娄晓鸣身后，很快走到走廊尽头，门缝里隐隐透出一股炭火灼烧的味道。现在已经二月份，气温慢慢回升，根本用不着烧火取暖。
娄晓鸣有些担心娄西静是不是得了重感冒，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拧开，走进去，一眼看到娄西静蹲在火盆旁，脚边还堆放着关于器官贩卖案的相关资料。
娄西静双眼直勾勾盯着火盆，丝毫没有注意到娄晓鸣和禾禾的到来。
娄晓鸣只以为娄西静在处理用不到的资料，想退出房间等她。他刚走出一步，衣角无意触碰到玄关口的摆件，摆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巨大的动静之下，娄西静吓得瞬间站起来，连来人都没看清，条件反射性地抄起墙角的棍子就想砸上去。
……
“娄阿姨！”
脆生生的童声打断了娄西静差点儿落下的棍子，娄西静理智回笼，这才看清来的人是娄晓鸣。
她手腕一软，棍子脱落在地上：“晓鸣，禾禾，你们怎么来了……”
娄晓鸣也被娄西静的举动吓得不轻，要是没有禾禾突然喊的那一声，恐怕这一棍就结结实实落在自己脑袋上了。
想到这儿，娄晓鸣不由得瞪大眼睛：“姐？你疯了？你干嘛啊？”
娄晓鸣顺势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地板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无关资料，而是器官贩卖案的部分关键证据。
他的瞳孔骤然微缩，嗓子破音：“姐？！！你知道这些证据虞队和吕横哥他们用了多久才找齐吗？你烧这些做什么？”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娄西静，大跨步走到火盆前，将地上的资料抱在怀里护好。
禾禾望着火焰熊熊的火盆，四下环顾，看到卫生间的水桶，小鹿眼倏地一亮。她哒哒哒跑过去，拎起水桶在水管上接了半桶水，哼哧哼哧拎着水桶挪到火盆前，将火浇灭。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剩水火碰撞的滋滋声。
娄西静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向娄晓鸣解释，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揪住裤子：“晓鸣……”
她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泛白，瘦削的指骨似乎随时要穿破皮肉。
“娄阿姨。”
禾禾注意到这一幕，伸出小手，轻轻握住娄西静的一只手，“你为什么要烧掉这些资料呀？”
娄西静感受到覆盖在她手背上绵软温热的小手，又对上禾禾清澈的目光，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她没有办法告诉禾禾，她打算包庇父亲，烧掉那些可能牵连出娄钧的证据。
“算啦！”
禾禾一手拉住娄西静，另一只手拉起娄晓鸣，将两人的手通过她搭在一起，扬起小脸对娄晓鸣说，“我相信，娄阿姨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可是抓坏人很厉害很厉害的警察。”
她绝口不提自己在画面里看到娄西静包庇娄钧的场景，小脸满是对娄西静的信任。
禾禾稚嫩又坚定的语气重重敲击着娄西静的心脏，巨大的羞愧感席卷而来。
娄西静知道，她根本没有禾禾想的那样丰光伟正。
她接手器官贩卖案至今，对案情了解得再清楚不过，她很明白，娄父通过这种方式摄取的利益庞大到根本不敢想象，更清楚受害者家属过得有多痛苦。
但她……纠结过后，还是打算包庇娄钧。
她是好警察吗？不是。
她曾经最看不起魏展聪当黑警，可从她打算包庇娄钧起，她变得也不再清白了。
娄西静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娄晓鸣：“晓鸣，我们去局里说吧。”
她没有办法亲手抓捕自己的父亲，可她也不想自己变成禾禾心里的坏警察。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应该由她来接手。
……
广海市公安局，虞光城的办公室。
娄西静坐在虞光城对面，坦然地说明一切：“我会向上面申请退出专案组。至于后续到底怎样……”
她自嘲一笑：“这一切本身不是我能左右的。”
虞光城沉默片刻，才开口：“娄西静，你……比我想象中更勇敢。”
娄西静挑了下眉，明白自己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有机会接近虞光城，心情竟然格外平静，还有心思开玩笑：“没想到，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你夸。”
以前她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傲人的家世和容貌，这一切都没能成功拿下虞光城。以后她可能失去一切，自然更没有机会了。
虞光城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不赞同地笑着摇摇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特别是，当我知道自己是所谓的‘男主角’以后。”
虞光城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他脾气差性子冷又不会说话，遗传父母的好样貌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开始变老。
他这辈子最自豪的只有两点，一是他的妻子是上官婕，二是他们还有个聪明可爱的女儿虞禾禾。
他变成系统口中的“男主角”后，身边突然多出无数爱慕者，她们大概率只是受到系统影响，才有了各种各样的疯狂举动。
“我会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虞光城望着办公桌上他和上官婕的结婚照片，眸中闪过怀念，“我不想做男主角，更不希望身边的人因为我是男主而被迫离世。”
娄西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她喜欢虞光城从来都不是因为男主光环。
她只是释然一笑，站起身，拍掉裤子上久坐泛起的褶皱：“虞光城，犯罪分子一听到你的名字闻风丧胆，你等着瞧，终有一天，我也会做到。”
虞光城冲娄西静伸出手：“会的。”
他坚信，会有越来越多的“警界之星”，比他做得更好。
……
娄钧被抓当天，全国各大报社一片哗然，都在报纸最大最显眼的版面刊登了这一重磅消息。
娄钧上法庭前一天，极力要求想要见虞光城一面，虞光城连夜开车去了关押娄钧的地方。
经受这么一遭，娄钧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见到虞光城，他苦笑着抬了下腕间的手铐：“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终究还是输了啊。”
甚至比梦中的自己垮台更早。
娄钧有些后悔，或许，他当时不听信梦里的自己贸然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虞光城懒得听娄钧的唏嘘感慨，他对娄钧的恨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魏展聪是在娄钧的设计下被分去偏远县城，后来成了他用来贩卖器官的工具。
帮助娄钧的系统更是个邪恶的东西，害死了上官婕，还差点儿害死他身边的亲人朋友们。
虞光城冷声问：“你找我做什么？”
娄钧冲虞光城笑了，笑容阴沉沉的：“你想让上官婕回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