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今怔住了, 和叶祈安对上了视线，也轻而易举地从对方的眸子看出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真挚。
在叶祈安的注视下，封今感觉冰冷的指尖开始回暖, 而后他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点了下头，轻声和叶祈安说了句“没事”。
很奇怪。
其实情侣之间互相帮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偏偏这是发生在他和叶祈安之间。
叶祈安是个非常不愿意让别人帮他的人, 好像这样就会对外展现出他的脆弱一样, 加上他的防备心重，又总是为他人考虑, 担心麻烦到别人，所以向他们寻求帮助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封今其实非常乐于也渴望叶祈安能多依赖？
或许能用“依赖”这个词暂时代替。
他只是希望叶祈安能去忽略掉他们之间的界限。
封今在这段感情里的姿态放的很低, 叶祈安显然可以在任何地方驯服他, 他也希望叶祈安这么去做。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叶祈安就已经收回了目光，注意力又全部交付给了伤者, 见医护人员带着担架来了, 叶祈安也紧跟着站起身，余光又瞥见了身边的封今, 意念微动, 稍一犹豫, 还是从口袋里找出了一包湿巾, 递给封今后道：“我不能和你一块儿了, 我得跟车回医院。”
封今垂眸看了眼湿巾，伸手接过后才体谅地对叶祈安道：“没关系, 你和他们走吧, 我自己回去就行。”
叶祈安看封今的目光略有些愧疚，脏污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两下，注意到身边的医生已经准备撤退了, 也下意识地侧过了身，意欲跟上。
一见叶祈安这模样，封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手抽出了几张湿巾塞进叶祈安的手里，封今主动说道：“不用愧疚，快去吧，把手擦擦。”
叶祈安捏住了湿巾，最后又看了封今一眼，才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救护车里。
在快到圣莱医院的时候，叶祈安又接到了谢共秋的电话。
手机对面的谢共秋还喘着气，急匆匆地对叶祈安道：“叶主任，人呢？你回来了吗？”
“快到了。”叶祈安道。
谢共秋大大地松了口气，又道：“方主任接是接电话了，但他人在外地，今天估计是赶不回来了。”
叶祈安皱眉，问：“他又去外地干什么？”
谢共秋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点：“还不是那事呗，听说是有人已经举报了，但是还要收集证据，上边要安排人下来调查。”
“先不说这事。”谢共秋说到一半就说回了正事，“他不在的话，咱就指望你了，叶主任，你之前交代的事我都安排下去了，接下来怎么行动？”
这话虽然听上去挺拍马屁的，但也确实是事实。
主任不在的话就只能副主任顶上去了。
叶祈安脑子运转了一下，毕竟他上辈子应对过几次这种意外事故，还算是经验丰富，不至于事到临头还完全不知所措，稍一思索科室内的医护人员配备和手术室器械药物等情况后，很快地就做出了统筹安排。
“神外所有在院医师和备班组，十分钟之内到急诊。”叶祈安道，“手术室暂停择期手术，预留三间手术室和一间备用手术室，让ICU预留五张以上床位，要有两张负压隔离床。”
“让血库备足O型血，血小板和冷沉淀，暂时先这样，我马上就到。”
谢共秋一边听一边按照叶祈安的指令迅速行动，在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叶祈安才又听见谢共秋的声音。
“好，叶主任，待会儿见。”
叶祈安把电话挂断，借着救护车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完成黑了下来，天幕浓稠得像墨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滴下来。
大概率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叶祈安心想。
救护车在急诊门口停下，叶祈安下了车，脚步飞快地踏进了医院，在被白炽光迎头照下时还颇有些不适应，眨了两次眼，视线才完全清晰了起来。
今夜的急诊的混乱繁忙程度要远超叶祈安在圣莱待过的两个月的任何一天。
谢共秋完全按照叶祈安的指示行动，在叶祈安到达急诊前就已经把所有命令都安排了下去，自己也按时出现在了急诊。
看了谢共秋一眼，叶祈安没急着过去，而是按照自己过来时临时想好的备案，和急诊科主任，护士长，麻醉科，影像科负责人成立临时指挥部，激活了医院红色预警。
广播不断地通知这次重大意外事故的情况，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完全进入了战备状态，表情凝重地等待着伤者送来。
叶祈安也没闲着，又拉着影像科的负责人聊了两句，最后也成功达成了所有疑似颅脑或脊髓损伤者，CT和MRI插队优先检查。
谢共秋还没来得及和叶祈安说句话，就先在一边旁观着叶祈安有条不紊地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见谢共秋刚巧就在旁边，叶祈安伸手拉了他一把，语速飞快地交代道：“你或者周子扬，跟去CT室即时读片，决定手术或者保守治疗的方案，避免有信息传递延迟了。”
谢共秋眨了下眼，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子扬的方向，道：“那我和老周说一声，他去吧。”
叶祈安颔首说行，但也没放过谢共秋，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更好地安排谢共秋的方法。
“我待会儿和急诊那边沟通，在急诊科划设神经创伤专属区域，你在这里驻守。”
谢共秋完全没有意见，叶祈安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从，闻言立刻点头应好。
叶祈安又道：“今天晚上不会太轻松了，待会儿等手术室那边协调好，你要时刻准备着上台。”
谢共秋的面色也颇为凝重，又回头看了眼急诊大门，外面依旧陆陆续续地地往里送来伤者，一个接着一个，光是看着这个场面都不免心里发怵。
也不知道目睹了这场车祸全程的人会多恐惧。
说不准也要进行心理干预。
不过
“你真没事？”谢共秋又问了叶祈安一句，顺便上下打量了叶祈安一圈，似乎想确认他是真没卷进这场车祸里。
叶祈安有些无奈道：“真的没事，我当时刚从外边回来，快到家的时候才接到你的电话。”
“噢，那就好。”谢共秋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寻思着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准备按照叶祈安先去干活。
叶祈安又问了句：“我先上去了，等我的电话。”
谢共秋潦草地点了下头说好。
虽然平时谢共秋看起来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是正经面对工作，是叶祈安认为在科室里最靠谱的一个了。
没有任何迟疑，叶祈安就直接把急诊这边的事务全权交给了谢共秋。
在上电梯的时候叶祈安也没闲着，又细致地考虑起了手术安排。
关键策略一个是阶梯型用血，一个是无缝隙衔接，最后还需要第二梯队的神外医生在休息室轮休，每4个小时进行主刀轮换。
“血库在首台手术的时候优先保障足量血液，后续手术按血库供应量调整顺序。”叶祈安回了趟办公室，一边换衣服一边对于婷说道，“还有护理团队和麻醉，排好组，在手术结束前三十分钟通知下一组接伤者入室。”
于婷一边记一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在身边的叶祈安身上落了好几下。
叶祈安身形笔挺，脊背挺直，表情冷漠平静，换上白大褂的瞬间整个人都仿佛化成了一柄开了刃的利剑，冷峭锋利，锋芒毕露，光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都能让人将目光和注意里全部放在他身上。
不得不说，叶祈安在应对危机方面很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他的头脑足够冷静和理智，经验足够丰富，聪明灵活且记性极好，在短短两个月的功夫里就把所有人员配备都牢记于心，现在应对紧急情况统筹起来也过分高效。
再加上他看人时总是很认真沉静，浅棕色的眼眸倒映着细碎的光影，从内里能窥见几分睿智和沉着，轻而易举地就把人拢进他的世界，让人莫名地笃定和心安。
于婷作为护士长，当然知道前两天的那场“闹剧”，以她的视角和立场去看这件事，毋庸置疑的是，她绝对不会怀疑是叶祈安做错了。
如果真是叶祈安的错，以叶祈安的性格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自责，想尽办法去弥补，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就从医院消失，美其名曰是放他回去休息几天，其实说白了就是暂时停职。
于婷在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对这些默认的潜规则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厌倦和反感之外没有别的多余想法。
但这事落在叶祈安身上，不免让于婷有些不忍和想为其抱不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方新这个主任干的并不称职，在其位不谋其政，什么事都推给下面的人做，首当其冲的就是叶祈安。
现在还出了这种恶心人的事。
有一说一，于婷要比方新在圣莱神外待的时间还要久，如果她真有决定权的话，她是真的希望方新能调职离开。
省得把科室里搅得一团乱，该提拔的人不提拔，该发的绩效不发，做的好的医生还莫名其妙地被他停职。
不管是哪一条在于婷这都说不过去。
唯一可惜的是叶祈安还太年轻，如果方新走了，叶祈安顺着上升顶替方新的机会也不大。
于婷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回了神，动作利索地按照叶祈安的指示下达到各个医护人员身上，行动迅速且有效率。
叶祈安也准备进手术室了，在此之前还不忘打了个电话给谢共秋，给了他一个预估的手术时间，交代谢共秋提前一个小时上来准备接台做下一场手术。
得到谢共秋的肯定回答后叶祈安才挂断了电话。
叶祈安安排给他自己的第一场手术就是那个年轻女孩，开放性颅脑损伤合并脑疝。
情况紧急，叶祈安甚至都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缓解紧张和过几遍手术步骤，几乎是逼着自己迅速地调动身体和脑神经，在踏进手术室的瞬间就必须保持和以往每一场准备充分的手术一样的状态。
首先是进行清创型开颅。
叶祈安垂眸，手腕微微绷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创口，小心谨慎地沿着原撕裂伤边缘切除了五毫米的失活头皮。
“超声骨刀。”叶祈安道。
器械护士立刻将其递了过去。
叶祈安没有抬头，目光尚停留在创口上，伸手接过后，用超声骨刀将嵌入脑组织的骨碎片一点一点的清除。
在最后一片骨碎片被移除后，叶祈安不待丝毫停留，又立即进行了下一步，颅内血肿清除加止血。
又是止血。
叶祈安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因为过度思考而分外活跃的思绪，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之前那场止血过程出现意外的手术。
但只是一瞬的迟疑，叶祈安伸手接过吸引器，先在额叶挫裂伤上逐层清除血肿。
一切顺利。
叶祈安的手足够稳，人又耐心，即使需要一层一层地清除也丝毫没有意识的偏移和注意力的不集中，专注认真地清除掉额叶血肿后才开始处理矢状窦渗血。
“SSEP波幅下降。”身旁的助手提醒道。
叶祈安动作停了下来，示意助手可以局部喷洒些溶液解除血管痉挛，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调整了一下动作，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扭头看了眼止血设备。
和上次那台手术不是同款的设备。
估计是又换回了之前的旧款。
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叶祈安见伤者的基础数值都趋于稳定，确认过后又继续了手术。
叶祈安选择的入路是经额底-鞍区走廊，在切开终板释放脑脊液后，用显微剥离视交叉池，颈内动脉池蛛网膜，在用微型球囊导管推挤下垂脑干，进行脑干减压。
之后就是颅骨成行以及头皮重建。
应对硬脑膜缺损和额骨缺损的情况，叶祈安尚游刃有余，采用自体筋膜加胶原基质补片，但是头皮闭合方面让叶祈安稍微多考虑了一层。
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如果草草地就这么闭合起来，总归会留下不小的手术痕迹的，又是在额角，多多少少会影响到面容。
叶祈安在术前也是考虑到这点，在临时做方案的时候，也专门点出了在清除失活头皮时要注意保留下毛囊。
头皮闭合时也是如此。
叶祈安采用了双层减张缝合以及负压引流的技术，保留下了伤者的鬓角发际线。
好在手术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完全是按照叶祈安的预先方案进行的，连预估的手术时长也基本吻合，在三个小时左右就顺利完成了手术。
叶祈安交代道：“先送去ICU，监控颅内压，脑灌注压，核心体温以及凝血功能，还有神经功能评估，预期是两个小时后SSEP波幅恢复到基线的百分之八十。”
见人点头应了好后，叶祈安也紧跟着走出了手术室，却也来不及休息，顺嘴喊住了一旁路过的护士，问：“谢医生上来了吗？”
“上来了，在手术室准备着呢。”护士回答道。
叶祈安点头，又道：“我得下去一趟，待会儿你和他说，如果术后患者要转运ICU，他必须当面交班和签署转运责任书。”
护士怔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当即点了头表示明白。
叶祈安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开个十分钟例会。”叶祈安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安排道，“调整一下资源分配。”
老实说，叶祈安其实并没有经历过规模这么大的车祸，但是在方新不在的前提下他只能暂时顶上方新的岗，将临床决策能力转化为系统级救治能力，确保每个环节的误差小于百分之五，黄金救治时间“零浪费”。
正是因为他要做的不只是做手术那么简单，所以叶祈安一晚上的动向几乎都是进手术室做手术，做完后让台，然后安排下一场手术，在其他医生上台的时候还要时刻盯着各个救治环节衔接紧密，尽量减少因为各方行动混乱而浪费救治时间。
一整个晚上连轴转，饶是叶祈安这种精力极强，且前两天还全身心地休息了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了，全靠着紧绷的松懈不下来的神经硬撑。
不过也好在他前两天休息了。
叶祈安在忙碌的间隙，终于抽出了十分钟的时间喘息一会儿。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从一开始的混乱嘈杂，人手不够，忙不过来的处境也逐渐转换成了现在有条不紊，将各个病人按照危重情况一一安排人员救治的高效运转模式。
不过偶尔还是会因为叶祈安在进行单台手术失去全局掌控时混乱一下子，但总体来说这场重大事故的急救，他们神经外科做的相当不错。
最后一台手术被周子扬接手了，叶祈安也终于得空歇会儿了。
也不愿在手术室和办公室里待着，叶祈安倚着墙闭眼缓了缓，寻思着他也闲不下来多久，待会儿还要他来主持会议和这些伤者的后续安排，叶祈安没敢睡，阖了下眼就又睁了开来，有些困顿地往楼道走。
天色接近破晓，东方渐渐亮起来，从楼道的狭窄窗户里隐约透出一点光，叶祈安在这样的日头里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不去睡会儿？”谢共秋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端着两杯咖啡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看了叶祈安一眼后将左手的咖啡递了过去。
叶祈安也没客气，接过后当即便喝了一口，靠着咖啡来稍微回了回血。
“你竟然还有空去买咖啡。”叶祈安侧目看了谢共秋一眼，苦中作乐地开了个玩笑，“看来你还是不够忙。”
谢共秋乐了一声，连连摆手道：“哎呦，可别折磨我了，我还不够忙？你不知道我一晚上做了多少台手术？我靠，本来我昨晚上是休息了，人于姐一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滚回来了。”
叶祈安也轻笑道：“下回给你带个锦旗，歌颂你的敬业。”
“那我不也得给你送一面？”谢共秋累得够呛，也顾不上脏不脏了，随便往楼梯上蹭了两下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往嘴里灌了口咖啡后才说起了正事。
“怎么说？叶主任？”谢共秋道，“打算回来了吗？”
叶祈安眉梢一扬，也没什么负担地坐了下来，道：“我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
谢共秋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那事”
“其实这事说麻烦也不麻烦。”谢共秋咬了咬牙，扭头看向叶祈安，突然道，“其实你走那天，方主任就来找我谈话了。”
叶祈安并不意外，看了谢共秋一眼后问道：“然后呢？”
莫名有些说不清的羞愧，谢共秋没敢和叶祈安对视，别开眼后才道：“我当时也参与了手术，其实他找我无非就是那个原因，只要我咬死了是你操作失误，方主任就能直接把锅扣你头上。”
“之前我也和你说过老周的事，但当时没有说完，他不被方主任喜欢的原因其实就是他是独生子，没结婚没孩子一身轻，方主任抓不住他的把柄，不好掌控他。”
见叶祈安不做声响地看着他，谢共秋略有些不自在，又抿了口咖啡后还是诚实说道：“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看起来工作挺体面的，但是家里人多，生存压力也有些大，方主任很早就知道这点，所以在你没来之前，他都挺照顾我的，如果不是你”
叶祈安主动接话道：“那你就有可能是神外的副主任了？”
谢共秋一顿，回头看了叶祈安一眼，见叶祈安神色毫无波澜，似乎完全不把这话当回事，看上去坦然得仿佛被这种阴暗想法“攻击”的人不是他似的。
谢共秋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瞬，然后才诚实道：“是，而且其实我都已经做好了升职的准备，但是”
谢共秋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又有些怅然，“但是谁让你来了呢？”
叶祈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学医，从医都是一件漫长得看不到边际的事，唯一的盼头或许就是这一件一件的阶段性的成果和回报。
熬了许久才熬到了果实成熟，且已经近在咫尺，只需要伸伸手就可以摘下的东西，突然就被别人截胡了，不管是谁应该都接受不了。
显然谢共秋也挺难受的。
“但是就是一下子。”谢共秋笑道，“之后想通了就好了，你比我适合副主任这个岗位多了。”
“也幸好我想通了，不然说不准真就答应他了。”谢共秋颇有些后怕地抚了抚心口。
叶祈安却道：“你不会。”
谢共秋表情古怪地看过去：“你怎么比我还肯定？”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叶祈安慢吞吞道，“当然，无法避免的是各个行业都还是会有，但我还是希望在医疗行业能少一点。”
毕竟是事关生死。
在生命面前本就该存敬畏之心。
谢共秋盯着叶祈安看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地移开了目光，似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歪了下脑袋，往栏杆旁探了探，有些惊讶地唔了一声后才道：“呀，天亮了。”
叶祈安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起雾的眼角，盯着天花板上因阳光由窗户罅隙间透进来而印上的一块光斑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突然道：“我尝出来了。”
还在欣赏日出的谢共秋脊背突然一僵，没敢回头，只是捏着咖啡杯的手蓦地紧了紧。
“你泡的我的咖啡吧？”叶祈安似笑非笑地问道，“我藏这么深都被你找着了？”
谢共秋干笑了两声，没敢吱声，默默地一干为敬。
叶祈安觑了谢共秋一眼，见时间不早了，起身去准备开会。
以为逃过一劫的谢共秋稍稍松了口气，也意欲跟上叶祈安的脚步去参会，但才刚起身，叶祈安就又道：“回头给你看看闻折的论文，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可以把指导老师的名字改成你的。”
谢共秋猛地扭头看过去，一脸震惊道：“不是吧，哥们儿，你前脚才说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坏人呢？这是要干什么？学术诬陷？”
第72章 腿 我并起来，你夹着
许觅清来医院的时候还因为昨天难得休息了一晚上而脚步轻快, 感觉又满血复活了，又能为科室继续当牛做马，鞠躬尽瘁, 结果才刚踏进医院大厅才发现彻底变天了。
许觅清一脸懵逼地挠了额头从一楼径直回到神外科，在看清科室里的场景时表情更懵了, 傻傻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看见了匆忙路过的于婷后才连忙抬脚跟上，问道：“于姐, 啥情况啊这事？怎么乱七八糟的？咱科室被打劫了？”
于婷脚步一滞，有些无语地看了许觅清一眼, 道：“哎哟, 倒是把你给漏掉了，昨晚上应该把你也喊来帮忙的。”
许觅清疑惑歪头：“帮忙？帮什么忙？”
“你没看新闻？”于婷问。
“没有啊，发生什么了？”
许觅清昨晚上看了论文, 加上他从来也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压根不知道于婷在暗指些什么。
见许觅清是真的一无所知，于婷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道：“昨晚上东二环车祸, 就在下午六七点左右, 你才刚下班回去没多久吧, 你也幸运, 没有碰上。”
许觅清眼睛都瞪大了，张着嘴震撼道：“什么？车祸？很严重吗？”
于婷冲前边抬了下下巴, 道：“你说严重吗？咱科室都乱成这样了, 昨天晚上跟打仗似的。”
“也得亏你们叶老师碰巧路过，然后回医院帮忙了，不然”
于婷颇有些心有余悸。
照昨天那个车祸的规模, 如果科室里没有一个管事的进行统筹，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事后挨骂都是小事，关键是这都牵扯到了人命，不管哪一环出了问题他们都难辞其咎。
好在有叶祈安在。
也幸亏是叶祈安在。
“叶老师回来了？”许觅清还傻乎乎地单纯以为叶祈安是在休假，听于婷这么说，立刻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试图找到叶祈安的身影。
有一说一，许觅清是真的感觉自己的雏鸟情节越来越严重了。
已经严重到有一天没在科里看见叶祈安都像是被无数只蚂蚁爬似的浑身难受。
于婷倒是挺理解许觅清的，毕竟是亲老师，有点依赖在身上很正常，见状伸手拍了拍许觅清的肩膀道：“回了，现在应该还在科里，不过他忙活了一晚上，待会儿还要开会，没事的话就别去打扰他了，让他歇会儿。”
许觅清立刻点头应好，在目送着于婷离开后才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昨晚上的车祸现场。
不看不知道，一看许觅清才意识到昨晚上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故。
我靠。
许觅清瞠目结舌，手指迅速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一张又一张惨烈的车祸现场照片出现在眼前，许觅清只感觉脊背冒汗，手脚冰凉。
将所有的信息都接收完了后，许觅清才心有余悸地将手机收了起来，看了眼病房，略一迟疑，又扭头看向会议室的方向。
叶祈安确实很忙，甚至到了一种几近晕头转向的地步，事后复盘不只是科室里的复盘，还包括整个医院的，以及医院消防和交警，应急管理等的，每一场会议叶祈安作为科室代表都不能缺席，基本上属于前脚才刚参加完这场会议，输出了半天后，后脚就又要急匆匆地赶去另一个会议室参会。
谢共秋还有机会歇个脚，回去写写报告或者喘息一会儿，叶祈安是完全连停下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有一说一，开会真的不管是放在哪个行业都该被唾弃和鄙视的存在。
在开完今天的最后一场会后，叶祈安累得够呛，身心俱疲地准备回办公室，但在刚从电梯口走出来时就意外碰上了许觅清。
许觅清见叶祈安一脸憔悴地从电梯里飘出来，心口一惊，下意识地想上去搀扶叶祈安，但下一秒就见叶祈安伸手挡开了。
叶祈安眉梢一扬，疑惑地看向许觅清，问：“干什么？”
许觅清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不好意思啊，叶老师，我感觉你好像有点死了。”
叶祈安：“”
见叶祈安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就准备继续往前走，许觅清也抬脚跟在了身边，问道：“叶老师，昨晚上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喊我来帮忙呀？”
叶祈安扭头看了许觅清一眼，也不泼他冷水，只是含糊道：“没想起来。”
许觅清半信半疑地眨了下眼，又道：“你还没吃饭吧？我从家里带了饭，我爸炒的菜，正好有点多，我拿给你尝尝。”
这话的可信度一半一半。
菜量确实多。
但其实是他爸给闻折多留了一份。
对不起了，闻折。
许觅清心想。
不过
反正闻折最近胖了，也该减减肥了。
少吃点更好。
许觅清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眼睛一瞥就见叶祈安一副想开口回绝的模样，连忙提高声量压过了叶祈安的声音道：“那你在办公室等我哈！我给你热好了送来！”
说罢，不等叶祈安回答，许觅清拔腿就跑，完全不给叶祈安拒绝他的机会。
叶祈安微张的嘴又缓缓闭上，无言地看了许觅清的背影半响，才无奈地抬脚回了办公室。
谢共秋正在办公室躺尸，听见叶祈安进来的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气若游丝地哼唧了一声。
“开完了？”缓了好一会儿，谢共秋才恢复了一点元气，撑着扶手坐直了身体，挪到叶祈安身边问道。
叶祈安也很疲惫，懒洋洋地缩在椅子里，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闻言只是点了下头就没了声息。
“吃饭吗？”见叶祈安这副疲乏的模样，谢共秋也不知不觉地被传染了，往桌子上一趴，开口询问道。
叶祈安这回吱了声。
“刚在路上碰见了许觅清。”叶祈安道，“他说待会儿给我送点过来。”
谢共秋一噎，一想到叶祈安可以美美在办公室吃饭，而他还要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去食堂吃，心里更绝望了，惨兮兮地把脑袋往胳膊肘里埋，闷声闷气道：“有学生可真好，我是真羡慕了。”
叶祈安安慰道：“不用羡慕，刚才不都和你说了吗？他们的论文也可以挂你的名字的。”
“我可没说我羡慕的是这个。”谢共秋撇嘴道。
还不待谢共秋把后话说完，许觅清就带着“朝廷赈灾粮”来了。
令谢共秋意外的是，许觅清竟然不止给叶祈安带了一份，还有他的一份。
谢共秋一脸感动地接过饭盒，看向许觅清的眼神感激几乎要把人给淹了，都不在意里面的是什么菜，打开了就疯狂往嘴里塞，一边疯狂咀嚼一边冲许觅清道：“小许，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学生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都能来找我，我能帮必帮！”
荣升谢医生“表学生”的许觅清尴尬一笑，瞥了眼不做声响的叶祈安，而后才很有眼力见地对谢共秋道了声谢。
“那你吃什么？”叶祈安一眼就看出了许觅清这是把他自己的份也带过来了，开口询问道。
许觅清道：“我没事，反正我有空，我待会儿和闻折到食堂吃就行。”
“真的没关系。”许觅清有些愧疚道，“昨晚上我也没来医院帮忙”
谢共秋想说他就算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刚要张嘴就瞥见叶祈安扭头看他，喉咙一哽，就又识趣地把话头咽下了。
“好。”叶祈安也不再推脱，又问了句饭卡里还有钱吗？
许觅清连忙说有，紧接着又说道：“叶老师，你快吃吧，我就先走了啊。”
“他走的这么快干什么？”谢共秋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了眼叶祈安，嘴里也不忘记继续咀嚼，过了饥饿的劲儿后，这回终于尝出味道了，“哎呦，还挺好吃。”
叶祈安觑了谢共秋一眼，道：“可能是怕你饿的把他也吃了。”
谢共秋乐得吱哇乱叫，“哎呦，哪有那么夸张，做人嘛”
“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叶祈安淡定地接上话。
谢共秋一噎，好半晌后才评价道：“你也确实是饿了。”
“哦，对了，早上都还没说完。”谢共秋皱了下眉，又道，“你想好怎么处理那事了吗？”
叶祈安似是考虑了一下，道：“这两天我把资料都准备好了。”
“资料？”
叶祈安颔首，道：“一个是手术记录，不止是那次手术的，还包括过往每一场手术的记录。”
“噢。”谢共秋了然道，“留证是吧？”
毕竟每个医生做记录都有自己的风格和习惯，如果贸然篡改很容易就看出端倪来，这倒是个不错的证据。
“还有录像我也留了一份，包括术前的器械检查，我当时让护士签了书面留证。”叶祈安不疾不徐道，“录像我那天就提前去要了，还给张明远看过，就算他们想靠录像片段断章取义也没用，张明远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而且他的身份是个不错的依仗。”
圣莱前院长，哪怕已经退休了，在圣莱说话也拥有不小的分量。
就叶祈安和他的短暂相处来看，张明远也是个理智的，正义的，帮理不帮亲的人，所以张明远对叶祈安来说是个相当稳固且靠谱的“人证”。
谢共秋目瞪口呆，连吃饭都忘记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祈安，问道：“这你也提前计划好了？”
叶祈安眉梢一扬，问：“也？”
“是呗，也。”谢共秋放下筷子，表情微妙地看向叶祈安，道：“那天咱俩不是从器械室出来吗？你突然问我什么相不相信你，我当时还真以为是字面意思呢。”
叶祈安笑了一声，道：“就是字面意思啊。”
谢共秋无语地冲叶祈安翻了个白眼，把话题又扯了回去，“然后呢？所以我不用担心你这过不去调查了？”
叶祈安点头说是。
谢共秋似是松了口气，才继续道：“那他怎么办？”
“你不是说有人举报了吗？”叶祈安问。
“听说，是听说。”谢共秋道，“可能是谁匿名举报的？我听老周说的。”
叶祈安倒是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
见叶祈安没反应，谢共秋没忍住问：“你不说些什么吗？”
叶祈安说：“没什么好说的啊，不管有没有人举报，我都会举报的，这事的性质很严重，我不可能就让它这么过去了。”
“那你之前怎么这么听话地就走了？”
“需要证据。”叶祈安道，“举报哪有那么简单，哪怕说他职位高，最后都需要上边的人亲自下来搜集证据，但能提供的证据都提供过去会正规且效率高一点。”
谢共秋顿了一下才道：“噢——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了？”叶祈安似笑非笑地撇头看了谢共秋一眼，又道，“我看上去是很好欺负的人吗？”
谢共秋略一思考，然后当机立断地摇头。
确实不是。
叶祈安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倒不是说叶祈安小心眼，就和他之前说的一样，这件事的性质太严重，像叶祈安这种正义感和责任感都极强的人，不可能只做到明哲保身后就退到后边静若观火，肯定会尽全力把这整件恶性事件处理解决干净。
“那不就是了。”叶祈安淡定道，语气平静却莫名带着几分压迫，“我会处理好的，方新和谭存，他俩都逃不过去。”
谢共秋目光微微一滞，谭存两个字在嘴里蛄蛹转了两圈才被咽下去。
也是。
里边不只是方新一个人在作祟，还有谭存的助力。
休息的那两天里叶祈安确实没有真的闲下来，除了把自保的证据保留整理好，还捎带着查了一下瑞格的情况以及他这阵子搜集的证据。
证据确实不单单只像这两个字那么简单。
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要同时有视听资料，电子证据和实物证据。
医院内部能获取的资料证据他能搞定，毕竟现在方新不在，谭存也在叶祈安回来后蜷着尾巴做人，暂时不敢在叶祈安面前冒头，叶祈安处理起这件事毫无阻拦，十分顺畅。
至于瑞格。
虽然不想麻烦封今，但是事已至此，效率远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叶祈安在考虑过后，还是给封今发了条消息说明了他的请求。
封今也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丝毫不觉得麻烦或者费力，甚至还因为叶祈安终于愿意主动找他帮忙颇感心情愉悦。
沈夺。
FC公司的现任总经理，正带着角度完美的，不带一点偏差的标准笑容扭头看向他尊敬的老板，而后者显然也接收到了从沈夺眼睛里往外喷发的“威胁”以及“恐吓”，稍稍抬眼看了沈夺一眼，最终还是识趣地放弃了在股东大会上偷偷看手机的不良行径。
但是脸上的笑容是不是该收敛一点？
沈夺的目光又在封今的脸上转了一圈，欲言，却又一时半会找不到出声提醒的岔口，最后只得无语地闭上嘴，移开目光，权当没有看见。
会议结束后，沈夺原以为封今会像往常一样，来公司开个会就离开，把所有的工作全部推给他，正要按照流程继续规劝封今留下干点活时，沈夺就见封今出乎意料地按下了上楼的按键。
沈夺目瞪口呆地盯着封今的动作，眼皮跳了两下后没忍住提醒道：“楼上是你的办公室，你的车应该在停车场。”
封今看傻子似的回头看了沈夺一眼，道：“我知道。”
“那你这是”
封今白了沈夺一眼，“我有事。”
沈夺更紧张了，下意识地跟上了封今的脚步，跟进了电梯后才问：“什么事？和公司有关的吗？不对，公司还行啊，还没到要倒闭的地步吧？”
封今被聒噪的沈夺烦得要命，直接打断他道：“和公司无关，上回谭挺不是给你了几份监测报告吗？还在你那儿吗？”
沈夺一愣，回忆了一下才迟疑道：“应该还在，我得回去找一下，你要用？”
“嗯。”封今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冷戾，轻微颔首后道，“你找到后送到我办公室，尽快。”
见封今这副表情，沈夺就知道这是认真了，也不敢再那么随意，下意识地就又把封今当成领导了，虽然不知道封今的目的，但还是立刻点头后道：“好的。”
因着答应了叶祈安解决瑞格的事，封今破天荒地在公司待了一整天，直至把所有相关资料都整理完全，几乎将整个瑞格的底细都翻了个底朝天后，封今才准备回家。
当然，回的是叶祈安家。
叶祈安最近太忙，总是早出晚归的。
不，甚至有几天压根没有回家，直接在医院过的夜。
本以为今天晚上也见不着叶祈安，封今心如止水地拉开大门，却意外地见客厅的灯开着。
封今愣了一下，又注意到叶祈安的房门没有关严，穿过门缝也往外透着些微的光。
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封今将门关上，而后才轻轻拖着脚步朝叶祈安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灯，但是窗帘没有拉上，轻盈而梦幻的月光在空气中幻化成了一粒一粒的银白色光点。
封今看见叶祈安背对着门口侧卧在床上。
但因为是背对着，封今看不清叶祈安的脸，迟疑了半晌后，封今还是没忍住抬脚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门，然后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半跪了下来，视野也因为距离的拉进蓦地清晰了起来。
他看清了叶祈安的脸。
叶祈安似乎完全陷入了熟睡当众，呼吸轻而稳定，右手自然轻松地搭在身侧，眉头却依旧紧蹙着。
封今看了一会儿叶祈安的睡颜，正欲起身离开时，却突然听见叶祈安突然说道：“唔，你回来了？”
封今起身的动作一顿，垂眸看了叶祈安一眼后眉梢扬了扬。
叶祈安还闭着眼，动作也没变，就保持着闭着眼的状态自然地和封今对话。
封今问：“我吵醒你了吗？”
“我猜没有。”叶祈安胡言乱语道，“你怎么还不上来。”
封今怔了一下，重复了一句：“上来？”
叶祈安这回终于睁眼了，扭头看了封今一眼后才道：“不然我特意给你留门干什么？快去洗澡，我等你。”
封今心脏砰砰地跳了两下，却还是回了一句：“不用，你先睡。”
叶祈安却置若罔闻地呢喃道：“我等你。”
封今洗澡的动作很快，叶祈安把脑袋埋进封今胸里的动作更快，让封今不免有些怀疑叶祈安执着于让他上床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胸肌枕得比较舒服。
“不用怀疑。”叶祈安倒是坦然地承认了，“确实挺舒服。”
封今没忍住笑了一声，又道：“怎么感觉我们俩很久没见了？”
“嗯哼。”叶祈安轻描淡写地又通知给了封今一个坏消息，“我过两天还要去外地出差。”
闻言，封今故作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叶祈安被逗笑，碍于动作不太好看清封今的脸，便下意识地在封今怀里蛄蛹了两下，然后意外也不意外地听见封今闷哼了一声。
叶祈安动作一顿，就着当下的姿势抬眼瞟了封今一眼，眉梢微动，然后伸手往下摸了摸，草草确定了一下后，一脸镇定地对封今陈述道：“你硬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反应，封今颇有些无奈地叹气，然后把“过于官方和科学”的叶祈安从怀里拔出去了一点，咕哝道：“不用管，一会儿就好了。”
“为什么？”拉开了点距离，叶祈安终于能看清封今的脸了，在盯着封今看了半晌后才继续道，“我可以。”
“你很累了。”其实封今想让自己拒绝的坚决和干脆一点的，但是他怀里的可是叶祈安，这未免有点太难了，以至于他拒绝的话语都显得有些干巴巴的，“睡吧。”
叶祈安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抬起眼皮瞭了封今一眼。
封今被这一眼看的心跳倏地加速了至少十倍。
而后他就听见叶祈安说道：“腿。”
封今已经完全迷糊了，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叶祈安冷静道：“腿，我并起来，你夹着。”
第73章 挡雨 他们在昏暗的光影里接吻
封今哽了许久, 只感觉一股热气在体内乱窜，只一下的功夫，他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整张脸都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你你确定？”
好吧。
封今出于理智的的本意其实还是觉得不要的好, 但是显然现在根本不是理智占据主导的时候，从叶祈安提议的那一刻起, 封今就感觉自己的拒绝显然都不是非常真心。
叶祈安眯了眯眼, 言简意赅道：“少废话，快点。”
有一说一, 封今有被叶祈安这个命令他的小表情萌到，唇角不自觉地往上一弯, 然后凑上去再叶祈安唇角亲了一下, 正要移开时，叶祈安的手臂就已经自然地圈了上来。
封今听从了叶祈安的意思，伸手扒下了一点睡裤, 手背也在同一时刻意外碰上了叶祈安, 在察觉到异样后，封今的动作停下了一瞬。
叶祈安显然自己也感觉到了, 别开脸结束了亲吻, 垂眸看了一眼后当机立断道：“算了, 直接做吧。”
不待封今再走个形式似的婉拒, 叶祈安直接说道：“床头柜有套, 你去拿。”
那真是没办法了，封今把“虚伪的拒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立刻起身准备越过叶祈安去够床头柜里的套。
封今偷了点懒, 没有下床去拿，而是直接探手去够。
“要是能你来动手就好了。”叶祈安想起前两次，突然开口道。
封今当即便明白了叶祈安的意思, 问：“你希望吗？”
“你可以吗？”叶祈安把他的额发向后捋，眼底荡出些许疑惑。
他无法言明自己有多喜欢叶祈安这个表情。
一贯冷静自持的叶祈安在他面前不加掩饰地展现出疑惑和期待，这是种无意为之的诱惑，披着糖衣的炮弹，对封今的自控力带来几近毁灭性的精准打击。
“可以。”
这下轮到叶祈安愣住了，眼睛瞪大了一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见封今已经吻了下来。
一个柔软的，带着淡淡的湿意的浅尝辄止的吻。
他们在昏暗的光影里接吻，微凉的夜风从打开的窗缝间吹进来，叶祈安在封今把手指探进他睡衣下摆，覆上腰际时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又很快地适应了温热的触感。
细碎的吻紧接着落在叶祈安的颈项和锁骨，叶祈安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封今的头上，过了好半晌后才缓了过来，见封今一直埋在他胸口，没忍住伸手用力扯了扯了封今的头发，冷漠地暗示道：“我没记错的话外面的冰箱有牛奶。”
叶祈安听见封今似是闷笑了一声，才继续其他的动作。
一连几次下来，本就疲惫的叶祈安更是一点力气都没了，结束后直接倒头就睡。
叶祈安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生物钟。
在按时醒来后，叶祈安困顿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侧目扫了眼旁边还在睡的封今，又想起昨天晚上“受的苦”，没忍住伸手蹂躏了两下封今的脸后才下了床。
叶祈安其实也不太确定什么时候要出差，毕竟时间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于是趁着现在有空，捎带着顺便整理了一下行李，这一套下来也彻底清醒了，见时间差不多就开车驶向了医院。
“方主任还没回呢？”见自己的桌子上又堆上了一大堆文件，叶祈安料想其中估计大部分都该是方新处理的文件，顺嘴问了谢共秋一句。
谢共秋对科里的消息显然要比叶祈安灵通，听叶祈安这么问，顿了一下后才轻声细语道：“回是回A市了，但是暂时停职了。”
叶祈安怔了下，扭头看向谢共秋，问：“什么？”
“停职了。”谢共秋皱了皱眉，又道，“上次不是和你说有人举报吗？你知道是谁吗？”
听谢共秋这么说，那就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叶祈安问：“谁？”
“张明远。”谢共秋一字一句道，目光却一下都没有从叶祈安脸上移开过，似乎非想要窥得几分叶祈安表情的变化。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饶是叶祈安都没有想到，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睛睁大了一瞬，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谁？”
“张明远。”谢共秋道，“是吧，我也没想到。”
“但是仔细想想也对可能严格来说还是因为你的无意之举。”谢共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道。
叶祈安也当即想明白了，抬眼和谢共秋对视了一个来回后才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也没想到他会看录像看的那么仔细。”
手术后叶祈安确实出于职责考虑，带着手术录像去见了张明远，在当场只粗略地看了后续处理止血的部分，以此确定叶祈安的操作没有任何失误，相反甚至能因为这冷静果断的处理意外的方式成为一种范例。
张明远将那份录像保留了下来。
估计也是在后续复盘的时候注意到了不对劲。
以张明远多年从医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了器械的问题，又依仗着他的身份和这些年的人脉，和不少器械商旁敲侧击过这个问题，在确定了疑点后当机立断地选择先把源头给解决了。
他不是警察，也不是卫健委或检察院的人，调查的事他不负责，他只负责把疑点呈上，剩下的有的是上级的人下来一一调查清楚。
张明远见识过不少医疗腐败的情况，对此行为更是深恶痛绝，他性格一向刚硬死板，尤其是医疗器械这种和患者的生命紧密相连的东西，如果贪都贪到这里去了，他就只能秉承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把这条线都连根拔起，谁也别想逃过去。
也得亏是张明远，因为有个圣莱前院长的身份，上级包括圣莱现院长对此都十分重视，几乎在得到消息的瞬间，当即就表面一定会彻查此事。
如果有，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方新，会亲手将他送进去，如果没有，也可以借此还方新一个清白。
“反正还挺精彩的。”谢共秋啧啧称奇道，“我听说的时候都傻眼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走向。”
“张院长也是个猛士，竟然直接走的院内实名举报，太狠了。”谢共秋没忍住又说道。
叶祈安不置可否。
其实举报渠道挺多的，但通过医院纪检组或者上级医疗集团进行举报是风险最高的。
不过以张明远的性格，应该也不会怕风险什么的。
老实说，本来叶祈安在处理车祸后续复盘事宜之余，还在顺便琢磨方新这件事，一个是证据，一个是举报渠道，这两者叶祈安都得慎重地考虑和整合，然后再做行动。
结果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张明远就意料之外地替他行动了。
叶祈安一时间心情也有些复杂，坐在办公室处理积压下来的文件时都时不时发散一下思维去盘算这事，然后捎带着开始研究起了张轩的二次手术的事宜，只是半个小时的功夫，叶祈安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了手术方案上，完全把方新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好吧。
叶祈安发现比起管理工作，他果然还是更加喜欢临床工作。
二次手术其实也在叶祈安的预期当中，毕竟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劝说实行多次手术的策略，只是有时候医生劝服不了家属，也只能倾向于考虑家属的意愿。
叶祈安也提前想过二次手术的手术策略，现在也只是进行进一步细化和完善而已。
比如核心目标就是根治性切除残留畸形团以及保全运动以及语言功能。
“术前是准备先介入栓塞，栓塞目标一个是脉络膜前动脉穿支，一个是大脑中动脉深部分支，技术路径是介入拴塞加显微镜切除双阶段杂交手术。”叶祈安对张明远道，“但是术前我必须和您说明白风险问题。”
“一个是栓塞剂反流可能导致脑梗死，一个是畸形团破裂出血。”
张明远眉心紧蹙，问：“发生率多大呢？”
叶祈安斟酌了一下，给了一个大致的范围区间：“大概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间。”
张明远安静了下来，垂眸陷入了思考，过了好半晌才又问道：“手术还是你来做？”
叶祈安颔首，说道：“是的，术前我会拿完整的手术方案给您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再进行协调修改。”
“行，你的水平我信任。”张明远道，“但是方案我确实也有必要看一看。”
叶祈安应声，顿了一下后又问道：“您一个人能做得了主吗？或许”
“没事，不用管他们。”张明远冷淡道，“她飞国外去了，我管不上她，她现在也不愿意管张轩，本来就是利益链接，他俩也没什么感情。”
“那他父母？”
“他爹妈更是不管事，之前全交给他儿媳做主，现在人在icu住着，更是不敢做主了，见我在国内，又愿意管事就全丢给我了，要不是我拦着，说不准直接跟他们儿媳一块儿去国外了。”
叶祈安点了下头，倒也不对他们的家事多做评价，反正得知了到时候有家属可以传达信息就完事，其他的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你的能力确实不错，就是太年轻了。”张明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扭头冲叶祈安若有所思道，“要年龄再大个十岁八岁就好了。”
叶祈安一顿，隐约猜到了这个话题的由头，却也没那么不谦虚地应下这句恭维和夸奖，只是说道：“那还是别的，三十是个很好的年纪，我还想再体验久一点。”
张明远似是笑了一声，听出了叶祈安话里的意思，意味不明地瞥了叶祈安一眼，然后才撑着桌子站起身，拍了拍叶祈安的肩膀后才道：“年轻也好，也好，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水平，不过也是，你再磨砺几年更好，圣莱有你是圣莱的运气。”
这话夸的就有点太大了，叶祈安都怔了一下，正欲起身，就又感觉到张明远压在他肩膀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把他按下后才和蔼地继续道：“这是实话，不瞒你说，那份录像我看了很多遍，你的技术水平确实顶尖，是在我的视野当众的年轻人里最出众最顶尖的一位了。”
不只是操作技术，还有方案撰写能力，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都是拔尖的。
张明远都想知道是怎样，是谁把叶祈安培养出来的。
张明远现在看叶祈安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和叶祈安看闻折许觅清的态度差不多，都是一副看学生的姿态。
只是学生质量和所处阶段略有些差异。
比如说许觅清和闻折现在还处于典型的新手区。
甚至还没过得了出科考试这一个小小的关卡。
想起之前几次都是闻折来找他一起吃饭，许觅清这回决定主动一次，趁着今天有空，就专门停下来给闻折发送了一条“约饭邀请”。
闻折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和你一起吃顿饭不行吗？”许觅清故作抱怨道。
“嘶。”闻折的语气听起来古怪中又带着点淡淡的得意，似乎非常享受许觅清这难得的主动，“这很不对劲”
“来不来？”许觅清逼问。
“我是真想来。”闻折似是笑了一声，然后才说道，“但是我已经吃过了。”
许觅清顿了下，才道：“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吃饭？”
“科里请的客。”闻折懒洋洋道，“前天晚上东二环不是出了场车祸吗？我正巧在科里值班，虽然帮不上什么有实质效果的忙，但是帮着推推车，干干体力活还行。”
许觅清惊讶道：“你也知道车祸的事？”
“谁会不知道？那么大规模的车祸，全z国都该知道了吗？”闻折道，“铺天盖地的全是新闻报道，估计只有山顶洞人还不知道。”
“山顶洞人”许觅清这下没敢吱声。
没听见许觅清的声音，闻折也没介意，话匣子打开后就噼里啪啦地往外倒了起来，“哎哟，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医院多大的阵仗，天哪，我第一次见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广播一直在响，我他妈一开始都傻了，然后就被黄老师喊去推车了。”
这一推就是一晚上。
虽然感觉什么都没干，也没有上手术台，但闻折几乎是在整个医院跑上跑下了几十个来回，一整夜下来也累得够呛。
毕竟这也是实打实的体力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受的冲击太大，搞得我最近几天晚上都谁不怎么着。”闻折说着就恰逢其时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含含糊糊道，“刚准备上叶老师那儿睡一会儿就接到你的电话了。”
“哎哟。”许觅清颇为意外，“你不怕叶老师了？怎么敢去他那儿睡了？”
闻折语气无辜：“不是他之前和我说的吗？中午要是困了就去他那儿睡。”
“而且现在还怕什么？人都快成我真亲戚了。”闻折无语道，“他前两天不是休息吗？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
闻折道：“他和我舅一起回我家了。”
许觅清猛地一把捂住了脑袋，喊停了闻折。
“等等。”许觅清道，“让我缓缓，这句话怎么感觉信息量这么大？我快听不懂中文了。”
闻折耐心地等许觅清缓完了之后才继续道：“所以他俩的感情还挺稳定的，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怕的必要了，都自家人了。”
许觅清噎了好半天才幽幽道：“真羡慕。”
闻折没忍住乐了一声，又故意道：“而且叶老师对我现在还挺包容的，前两天在家他还亲自指导了我复习。”
许觅清听出了闻折是在故意炫耀，但考虑到话题的主人公是叶祈安，许觅清还是勉为其难地假装没有听出来，配合道：“怎么？有什么收获吗？”
闻折说当然有。
许觅清洗耳恭听。
闻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自己总结出来的神秘口诀。
许觅清一听就知道这和叶祈安没一点关系，听到一半就没了兴趣，但鉴于对面的是自家男朋友，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最后才锐利地点评了一句：“还以为是干货，没想到是纯货。”
闻折：“？”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羞辱他？
许觅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闻折揣摩地摸着下巴看了手机半晌，然后才一边琢磨一边朝电梯间走。
他当然是说到做到了，说去叶祈安那儿睡午觉就真的去那儿睡。
顺便还能问问论文的事。
“真的假的？”谢共秋颇为怀疑地打量了闻折两圈。
“拜托。”闻折做出一副祈求的姿态，神色却显得有些没大没小般的无语，“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闻折了，我有点上进心难道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吗？我最近在家可天天不是写论文就是刷题呢，天哪，我都快不像我自己了。”
谢共秋没忍住乐出声，然后才按着闻折的肩膀往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推，一边推一边说道：“怎么会？听见你说你有上进心我可高兴了。”
“为什么？”闻折不明所以。
谢共秋说：“我替你们叶老师高兴不行吗？”
“喔。”闻折往外边瞥了一眼，问，“说起叶老师，他人呢？怎么没在办公室？”
“他最近忙着呢。”谢共秋道，“也得亏他今天忙，不然你可没地方睡。”
说罢，谢共秋冲折叠床抬了下下巴，道：“快睡，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闻折比了个OK的手势，就自然熟地躺了下去，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顶光太强了，酝酿了半天也睡不着。
似乎是看出来了闻折的别扭，谢共秋离开前又提醒了一句，“旁边的抽屉里有眼罩和耳塞，有没拆开的，你自己找找，可以用。”
闻折立刻睁眼，冲谢共秋道了声谢后就侧身翻了起来，果不其然找到了未拆封的眼罩和耳塞。
全副武装完了后，闻折才双手搭在小腹处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谢共秋才刚走出休息室，就正巧碰见叶祈安从外面回来。
“噢？回来了？”谢共秋道。
叶祈安坐回到了办公桌前，瞥了眼休息室的方向，问，“有人来了？”
谢共秋点头道：“嗯哼，你学生。”
“闻折？”叶祈安随便猜了一个。
谢共秋说是。
叶祈安意外也不意外，又看了眼后才收回目光，也不介意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便想着趁着今天中午的空挡再做做手术方案。
“计划是什么时候手术？”谢共秋凑过去瞧了一眼，只看了个关键词就看出是张轩的手术方案了，“你刚才是去见张明远了吧？”
“嗯。”叶祈安说：“应该是明天。”
谢共秋眉梢一扬，道：“时间也差不多，怎么样，谈的还行吗？”
“还可以。”叶祈安道，“但是今天下午还得完善一下方案，尽早拿给他看看。”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显得有些赶了。”谢共秋环胸道，“需要帮忙吗？”
“没事，我可以。”叶祈安道，“之前已经做过了，我再细化一下就行，不耽误时间。”
“怎么这么着急？你之后还有事？”
“得出个差。”叶祈安回头看了谢共秋一眼，才继续道，“和方主任的事相关，得去趟当地开会。”
谢共秋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心知不该多问，便就此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做了个乘胜追击的鼓励手势，然后夸张地用唇语说了句“弄他”。
叶祈安被逗笑，还没等说话就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休息室的方向滚出来，话头蓦地一止，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察觉到叶祈安表情异样的谢共秋也扭头看了过去，神色也是微妙的一变。
见闻折摸索着艰难爬出，叶祈安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闻折，你在干什么？”
听见了叶祈安的声音，闻折的表情瞬间从惊恐转变为惊喜，下意识地扑向了叶祈安的方向，凄凉地哭诉道：“叶老师，完蛋了，怎么办？我好像因为学太久学瞎了。”
叶祈安叹气，伸手摸了摸可怜的闻折的脑袋，在闻折因为这一接触而蓦地身体一僵时，当机立断地顺着脑袋往下扯掉了他脸上的眼罩。
而后凉飕飕的嗓音才在闻折耳畔响起。
“第一，我不是眼科大夫，你要是真瞎了也别来找我。”
“第二。”叶祈安发自肺腑地问道，“你小时候发烧的时候，你妈把你送去医院是不是把你顶在脑袋上挡雨了？”
第74章 自私的基因 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
闻折还处于重获光明的救赎当中, 睁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叶祈安看，过了好半晌，短暂宕机的脑子才终于重新运转了起来, 也终于把叶祈安刚才的话消化干净了。
显然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叶祈安的毒舌，闻折甚至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攻击性了, 甚至还有闲心就叶祈安的评价发散了一下思维, 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对叶祈安道：“嗯如果是我妈的话，好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叶祈安：“”
叶祈安无语地收回手, 把眼罩往闻折手里一塞，然后心如死灰地甩开脸, 懒得再搭理闻折了。
旁观的谢共秋深感有趣, 见叶祈安不理闻折了还颇有些遗憾，十分渴望能再多看一会儿乐子，起码能给他枯燥且繁忙的工作带来些许欢快。
好在闻折没有放弃, 见叶祈安不理他了也没有丝毫退却, 想着来都来了，叶祈安的面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见上的。
哦。
特指在医院。
在家里还是很容易见上了。
未来, 未来容易。
“叶老师。”闻折真挚且虔诚地看向叶祈安。
叶祈安几乎在瞬间就知道闻折又要憋什么屁了, 当机立断地说道：“嘘, 别说话, 我现在难得心情还不错, 别让我看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闻折无辜眨了眨眼，挠头道：“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论文, 我前两天刚改过。”
叶祈安道：“我说的就是你的论文。”
闻折：“”
谢共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立刻就吸引了叶祈安的注意。
见叶祈安看过来，谢共秋的脊背突然一毛，下一秒就听见叶祈安说：“正好你谢老师也在, 让他看看。”
心态极佳且发自肺腑的自信的闻折表示没有意见。
谢共秋还想维护一下自己还想继续作为“人”的物种需求，垂死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没好意思拒绝叶祈安和自己的好奇心，摆出了个勉为其难的态度去鉴赏了一下。
叶祈安没把时间花在观察他的表情上，见这俩人开始研究起论文了，他也自然地撑着下巴开始忙起自己的事了。
闻折也不去打扰叶祈安，拖着把椅子就挪到了谢共秋旁边，一副求贤若渴的表情，睁着双好学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谢共秋。
谢共秋的表情从好奇转换为纳闷而后又变为匪夷所思，最后才颇为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又顺势从脸颊滑下来，最后撑在了下巴上，用手遮住了大半张脸，以防自己异样的表情被人窥探到。
“怎么样？”闻折问道，“这可是叶老师亲自指导过的哦。”
叶祈安撑在脸颊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手肘嘭地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两人循声看了过来。
“”叶祈安扭头看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调整姿势后重新把手放了回去，这回还特意往上移了点，有意挡住余光，以防又不小心目睹什么不忍直视的场面。
许是因为闻折无意间地把叶祈安扯进来了，谢共秋在点评的时候还是高情商地斟酌了一下语句，尽量委婉了一点。
“这论文其实细看下来很诡异你明白吗？”谢共秋道，“就像妻子进产房，婴儿跑出来问你是保医生还是保护士。”
闻折：“”
“又有点像一直在土路上走着，然后莫名其妙前边多了一小截柏油路，才走过去，就又变成泥巴路了。”谢共秋想了想，又憋出了个比喻。
虽然有意屏蔽那边的动静，但是显然这个还是不能为他意愿所控制，叶祈安还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一方面觉得谢共秋的比喻挺生动的，一方面又隐隐开始后悔他怎么就敢把闻折的论文给谢共秋看呢？
沉默了许久，闻折终究还是发言了，“真有那么差吗？”
“没有没有。”谢共秋找补道，“这不还有那么几段柏油路吗？”
“那几段？”闻折问。
谢共秋给闻折指了指。
闻折看完后说：“这都是叶老师写的。”
谢共秋还没收回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
“哈哈。”谢共秋干笑了两声，然后转了转椅子，把自己挪远了一点后才道，“挺好的挺好的。”
如果按照本科生的标准来说其实还行，能看的过去，要不然他也不会从头看到尾，要真的烂到不行了，他可能看个开头就不想看了。
但如果是研究生的标准
还是差点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明显就是在糊弄人，闻折倒也不恼，盯着谢共秋看了半晌后又转移到了自家亲导师身边，控诉道：“叶老师，我伤心了，我就真的这么一无是处吗？”
叶祈安都没看闻折，只是淡淡道：“怎么会？你至少挺爱干净的。”
闻折一怔，虽然乍一下没听明白叶祈安的意思，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接受别人的赞美，故作谦虚道：“这个确实，可能是因为受到我舅的影响”
叶祈安扭头看向闻折，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两秒后，才紧接着话头道：“经常拿我的颜面扫地。”
闻折：“”
“也不只这一点吧？”闻折又鼓起勇气继续道，“其实我还有一个优点。”
“是吗？”叶祈安今天确实心情还不错，竟然有闲情在这里听闻折说屁话，“还有什么？”
闻折道：“如果你在医疗界有什么敌人，我在往期刊投的时候可以把一作的名字改成他，你再稍微宣传运作一下，应该能让他在学术界声名狼藉。”
“既然做不了导师的利刃，我就做敌人的破盾！”闻折一脸亢奋道。
叶祈安：“”
有一说一，这在某种程度上倒是和他不谋而合了。
叶祈安越过闻折看了谢共秋一眼。
谢共秋已经准备潜逃了，揣着份文件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没敢回头看叶祈安一眼，抬脚就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犯罪现场。
叶祈安缓缓收回视线，又偏头看向闻折，打发道：“行了，你也走吧，我晚点再看，晚上给你回复。”
闻折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想了想后又道：“也不用这么着急，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嗯。”叶祈安点头，“就是因为忙才要先把你的事搞完，不然之后哪有空？”
闻折没忍住多看了叶祈安几眼，在叶祈安察觉到视线转首看过来前，先一步站了起来，刚巧错过了和叶祈安对上视线的机会。
在指了指大门后，闻折才道：“那我先走了，叶老师。”
叶祈安颔首。
“谢谢叶老师。”闻折又道了声谢，顿了下后还是没忍住道，“不过真的不用对我太上心，叶老师，多照顾照顾自己。”
叶祈安抬眼看向闻折，眸光微动，这回倒是没用俏皮话去呛人，出乎闻折意料地嗯了一声后就低下了头。
闻折在原地瞅了两眼，然后才抬脚离开了办公室。
嘴上是这么应了闻折，但是叶祈安还是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赶在第二天前把闻折的论文看完并且给出了修改意见。
之后还需要把手术方案细化完，因为时间比较紧张，叶祈安当天晚上就直接留在了医院，没有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叶祈安就组织手术团队开了术前会议，又和张明远详细地聊了聊手术方案的问题，再协商好了一切后就签下了术前知情协议，紧接着就开始了术前准备。
主刀医生依旧是叶祈安。
张明远要比陈思思好沟通的多，很多可以通过协商解决的问题都提前做好了准备，诸如一早叶祈安就提出的全麻和清醒时麻醉备用，在语言区操作时唤醒的方案，之前陈思思极力反对，但是张明远在知晓这个方案的原因和作用后当即就选择接受了。
很多问题确实都是可以通过和家属沟通解决的。
但关键显然还是家属愿不愿意配合医生和相信医生的判断。
叶祈安还是选择了原切口入路，先进行硬膜开放，锐性分离粘连，叶祈安动作很轻和细致，避免牵拉到颞叶，之后便开始吸除第一次手术残留下的陈旧血肿。
之后便是畸形团定位以及动脉断流，对栓塞不完全的脉络膜前动脉穿支进行临时阻断测试，确认无残余供血后离断，而后才开始按照原定方案进行静脉分步结扎，深部基底静脉最后离断。
果然，在手术方案完全按照叶祈安的想法进行，家属并不干预且手术设备没有出问题的前提下，一切都进行十分顺利。
在畸形团团块切除的过程中，叶祈安还不忘进行功能监测，在确定语言和运动功能都没有问题后才继续了手术。
“已确认。”助手道，“无畸形团残留，无异常静脉早显。”
“嗯。”叶祈安颔首表示明白，道：“关颅吧。”
手术顺利完成，叶祈安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张明远独自一人在外面坐着，见叶祈安出来后，才撑着椅子站了起来。
张明远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手术结果。
叶祈安说道：“手术很顺利，畸形团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了，语言区和运动区都没有受到干扰，之后康复科会介入，进行超早期语言训练和运动功能电刺激。”
早在叶祈安说出前五个字的时候，张明远就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巨大的担子似的，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而后重重地吐了口长气后才道：“好，多谢。”
叶祈安没有接话，看了张明远半晌后才对身边的护士道：“在ICU注意患者的体温和颅内压，术后2小时可以进行影像复查。”
护士应声表示明白。
见张轩被医生护士推走了，叶祈安才算是彻底解决掉了这一个残留问题，但还有另一个残留问题。
还和张明远有点关系。
只是不知道张明远需不需要和他一起过去参会。
叶祈安没问，看了眼时间后在心里草草地做了个时间安排，眼瞅着时间有些紧张了，当即便回了办公室拿手机订机票。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出差准备，提前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了医院休息室，可以直接拎着东西走。
只是走之前，还是得和某人报备一下。
叶祈安在下电梯的时候给封今发了条消息说明自己今天要出差，会尽快回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后半句本来是没有的。
但是叶祈安在发送前又仔细斟酌了半晌，还是因为深谙和封今的相处之道，知道在短暂分离时还是需要靠着点甜头在封今前面吊着，以防封今又想七想八地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其实封今想说自己没有那么脆弱的。
还不至于有分离焦虑症的地步。
“你就是有。”沈夺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封今还在提前挑选餐厅，颇为乐在其中，闻言抬头白了沈夺一眼，毫无说服力地反驳：“我没有。”
沈夺鄙视道：“封今，你真可悲。”
封今冷哼了一声，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亮，颇为认真地问沈夺道：“诶，你觉得他会愿意今年冬天举行婚礼吗？刚好我在南半球有一个岛，那边的风景还不错。”
“不过他应该不会有那么长的假。”封今有些可惜地撑着下巴考虑，“医生应该是有婚假的吧？要真没有的话就在A市其实也行。”
“”沈夺绝望地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太可悲了。”
封今抬起眼皮看沈夺，冷漠道：“你继续说，我保证，我不会让你成为我和他任何一个孩子的干爹。”
“呵呵。”沈夺冲封今比了个中指，再次残忍地戳破道：“你和他根本不会有孩子。”
说完，生怕封今讽刺回来，沈夺眼疾手快地先一步站了起来，转身就逃离了办公室这个充满了粉红泡泡的是非之地。
太可怕了。
沈夺跑回了办公室，缓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伸手抚了抚胸口，然后若有所感地伸手摸了摸裤兜，将手机掏了出来。
是傅斯的电话。
“听说封今要结婚了？”傅斯张口就来。
沈夺浑身一麻，噎了好半天后才道：“他就通知你了？”
“听起来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顿了一下，沈夺又默默地补充道。
傅斯深有所感地点头，然后才有些头疼道：“你也知道了？”
“他刚刚才做的决定，但是我保证，他的结婚对象一定还不知道这件大事。”沈夺表示，“他纯粹就是一头热。”
傅斯在对面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才对沈夺道：“你知道最好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通知，噼里啪啦地和我说了一大堆婚礼事宜，我说了句你对象知道这件事吗？他停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威胁我了。”
“怎么威胁的？也不让你当他孩子的干爹？”
“不是。”傅斯无语道，“他说他会在岛上举办婚礼，其他宾客都会有专机接送，除了我，他要在岛上看着我游过去。”
沈夺：“”
这听起来也像是封今能干出来的事。
叶祈安本人确实毫不知情。
他还在S市开会。
开会的内容还挺复杂且繁多，流程也很密集严谨，虽然叶祈安个人感觉总体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旁听，偶尔几次才提到和他相关的问题，他在按照事实叙述一遍情况就行了。
他也懒得作假或者斟酌语句，哪怕方新一直坐在对面死死地盯着他看他也全程当做没有看见，有什么说什么。
后来叶祈安也在会议过程当中知道了很多他先前并不了解的具体事宜，包括方新是如何和供应商联系上的，这个过程有多少人参与，签下的合同分给方新的利有多少，以及谭存在其中起的什么作用，扮演什么角色。
也在会议过程中通报了举报信的关键段落，虽然隐去了举报人的信息，但是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哪位。
叶祈安这些年其实没少开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组织会议的人，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依旧很反感这种流程繁多且要严格按照程序进行的会议。
包括这次会议。
虽然叶祈安知道这场会议是有必要的，但是一直反反复复地说些车轱辘话也很浪费时间。
因为性质严重，光是一场会议没办法将全部内容一一陈述清楚，叶祈安便在S市待了近三天，直至最后一天的会议才终于等到了个稍微有点实质性的进展。
会议宣布了成立神经外科医疗器材使用专项调查组，对此事进行严格的彻查。
这才算是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会议马拉松。
会议结束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因为参会的都是医疗行业的相关从事人员，就算没见过面，也都多少互相看过彼此的文章或者手术记录等，难得有机会见面，便撺掇起来说一起吃顿晚饭。
叶祈安婉拒了同行的盛情相约，礼貌地说还有急事，得早点回A市，同行们见此便也不再勉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就告辞了。
急事。
回去见封今一面也算是急事吧？
毕竟算上在A市那两天，他俩得有近一礼拜没见面了。
别说封今了，就连叶祈安都有点想念他了。
因为他也不确定会在S市待多久，所以叶祈安也没具体和封今说过他的行程，这次本想着给封今一个惊喜，悄悄摸摸地返回家的，但没想到才刚从机场出来，叶祈安就接到了封今的电话。
“我考虑了一下，咱俩的婚礼我可以穿白西装，你穿黑的。”封今上来就直言道，“虽然我觉得你穿白色会比我穿更好看一点。”
但是叶祈安之前说过不喜欢私下还穿白衣服，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由他来穿了。
还以为自己暴露行程了的叶祈安：“”
不对。
叶祈安的关注点逐渐回归，疑惑地问道：“什么婚礼？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了？”
对面的封今安静了两秒钟，然后才含含糊糊地解释道：“随便想想，不用在意。”
叶祈安没忍住笑出声，揶揄道：“是吗？你随便想想都已经想到婚礼穿什么衣服了？”
“倒也没有那么细。”封今纠正道，“其实只想到颜色，款式什么的还在考虑，哦，对了，你有什么偏好的品牌吗？私人订制你觉得怎么样？”
叶祈安：“没有，随你。”
封今默默记下，咕哝道：“那就我来决定吧。”
叶祈安在对面听的一清二楚，心情颇为微妙，但也没去扫封今的兴，甚至还好心情地逗道：“除了衣服，婚礼现场你也想好了？准备在哪里办？”
见叶祈安好奇，封今开始给叶祈安详细介绍了起来，从婚礼时间到婚礼举办地点，伴郎宾客，婚车酒店等等等等，让叶祈安听得都开始怀疑起封今这几天是不是都在琢磨这个。
“你更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封今突然问。
虽然结婚在叶祈安心里还是个没影的事，但也不妨碍叶祈安陪封今聊一会儿，闻言似是考虑了一下，才道：“我都可以。”
封今说：“但是你不觉得在仪式上宣誓的誓词和我们有些不适配吗？”
“什么誓词？”
“就是那个无论贫穷或者富贵，无论健康或者疾病，都愿意爱他，尊敬他，安慰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真心不变什么什么的。”
叶祈安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在下了出租车后便径直朝家走去，嘴上不忘回答道：“怎么就不适配了？”
“首先我是绝对不会贫穷的，以我现在的财富，估计要每天用一半丢一半才有可能在我入土前把钱花完百分之一。”
叶祈安没忍住笑出声。
封今又继续说道：“而且你是医生，疾病什么的也不应该存在，你会一直健康的。”
“所以你还记得那本书吗？我还挺喜欢里面的一句话的。”封今直到这时才图穷匕见道，“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叶祈安在对面长久地一顿，只剩清浅的呼吸声缓缓地传递过去，过了许久才出了声，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温柔的笑意。
“你应该知道，就算我是医生，也不可能规避生病的可能性的，而且我还熬夜，生活作息不规律，老是不吃饭，天天把咖啡当饭吃。”叶祈安突然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当时没有听清，我听见你说我身体素质差了，这点我不否认。”
“所以这才是正确的逻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变穷，但我比较确定的是你一定是个最蠢的笨蛋。”叶祈安轻声道，“不过我比较赞成的是，我也更喜欢那句话。”
“我也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第75章 疯狂博士 疯狂硕士？听起来像是写论文……
封今完全愣住了, 许是过了好几个恒星周期，他的大脑才终于完全接收并且理解了所有的信息。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悸动，眼前涌起了一阵酸涩的顿挫, 一股灼热得快要烧起来的热流顺着血管往胸腔里蔓延。
如果他现在真的就在身边，封今心想, 那他一定会再给他一个拥抱。
叶祈安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而后似是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用如果。”
伴随着一声开门声响, 叶祈安的后话才在封今身后传了出来，“刚好我在。”
封今愣了一下, 扭头和叶祈安撞上目光, 微顿，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安静了许久才道：“这是惊喜吗？”
叶祈安耸耸肩, 把电话挂断后才道：“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见叶祈安挂电话了, 封今的神色看上去还有些遗憾，但也紧跟着把手机随便往沙发上一丢, 抬脚便冲叶祈安走了过去。
“有哪几部分？”封今问。
叶祈安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封今过来
拥抱他。
甚至还非常配合地站直了一点, 手臂的摆放位置都保持着最适合接受拥抱的角度, 嘴上不忘回答道：“如果是不通知你就回来的部分, 那确实是我给你的惊喜, 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你会提前畅享起结婚的事。”
“也不知道你会突然说，嗯那种肉麻的情话。”叶祈安的语气含着些许笑意。
封今几乎是扑上去的, 力道略重略急, 叶祈安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但也是没办法预知对面的力度，愣是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在磕上大门把手的前几秒，封今像是注意到了似的，扣在叶祈安腰间的手臂突然发力，把叶祈安紧紧地按在了怀里。
有一说一，有点太紧了，要不是他俩身高差不多，叶祈安都怀疑自己要被直接搂的拎起来了。
叶祈安伸手拍了拍封今的肩膀，示意可以了。
封今一如既往地忽视，叶祈安习以为常地容忍。
“什么叫肉麻的情话？”封今嘟囔道，“明明你也背下来了。”
“那本书你看完了？”封今又问。
叶祈安想点头，但是感觉才往下低一点，下巴就直接磕封今肩膀上了。
碍于别扭的姿势，叶祈安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地小翻了个白眼，然后才勉为其难地出声道：“嗯，但别多想，不是我特意背的。”
他也不知道封今会拿这句话来和他表白。
“不是特意？”
“嗯哼。”叶祈安的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傲娇，“看都看了，能记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记性还不错。”
封今把脑袋埋进叶祈安的颈窝里闷笑。
叶祈安没忍住伸手揉了封今的脑袋两把，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往反方向偏了偏头，把自己被热气弄得痒痒的脖子从封今的掌控中脱离出来。
“我没在家你也住这儿？”叶祈安问。
封今知道叶祈安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也完全不妨碍他冲叶祈安撒娇，闻言故意控诉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在家就不让我住了吗？我难道是小三吗？我不但住你家，我甚至还睡的你的床。”
叶祈安笑出声，评价道：“你的演技真的挺三流的，得亏你去搞商业了，要是你真做了演员，真的要毁掉娱乐圈了。”
封今说道：“娱乐圈还需要我来毁？”
“注意言辞。”叶祈安道。
被叶祈安的语气逗笑，封今又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精准地踩在叶祈安临近不耐烦的边界上，在叶祈安发火前，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然后贴心地帮叶祈安脱掉外套，亲手帮他把衣服挂好。
叶祈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封今的动作，然后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见封今眼里属实是有活，又是给他挂衣服，又是给他端茶倒水的，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盆子荔枝，然后坐在他旁边给他亲手剥。
叶祈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没忍住道：“你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什么？”封今一脸困惑地抬眼看叶祈安，然后又泰然自若地把刚剥好的荔枝送进嘴里，继续说道，“只是我自己想吃而已。”
叶祈安：“”
见叶祈安无语地把目光收回，封今弯唇笑了笑，然后一边继续自己的动作一边问叶祈安：“你出差还顺利吗？”
叶祈安闭目养神，闻言回答道：“还行，虽然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参会，感觉我只是去走了个过场。”
“什么过场还要你亲自走？”封今语气颇为夸张。
“”叶祈安冷漠道，“我打算撤回我的话。”
“哪句话？”
“永远爱你那句。”
封今一顿，说道：“那我也撤回。”
叶祈安睁眼看封今，语气颇含警告意味，道：“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撤回什么过场还要你亲自走那句。”封今又对叶祈安一本正经道，“你就别撤回了，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永远爱你，这样显得我很悲凉。”
叶祈安盯了封今两秒，又无言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
事已至此。
他算是彻底栽封今身上了。
既然如此
“这段时间我应该会清闲一点。”叶祈安的语气颇为谨慎，声音也很小，似乎生怕自己这种话不小心惊扰了医疗界的某种默认的规则，导致发生一些类似墨菲定理这类的事，“如果顺利的话，周末你和我一起去我爸妈那儿一趟。”
封今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好。
叶祈安看了封今半晌，似乎没想到封今会想都不想就直接点头同意，心里起了些许试探的小小恶趣味，又故意问道：“那周五晚上你来医院接我？”
封今还是立刻就点了头，面上还是一副生怕自己回答慢了，叶祈安就把话“撤回了”的表情。
叶祈安心下一软，凑过去在封今脸颊上亲了亲，左手也轻轻地覆在封今的脸上拖了一下，然后又在封今的嘴唇上碰了好几下才移开，手却没有急着松开，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封今的脸侧摩挲了两下后轻声道：“那今天晚上睡我那儿？”
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地贴在脸颊，每每隐约感受到了些许亲密无间的触感后又很快地消散，还不等封今失落，叶祈安的嘴唇就先紧接着顶替了指尖的位置，轻轻地在他的唇角上触碰一下。
封今已经被迷惑得彻底丧失了自主思考意识，叶祈安说什么他的反应都是先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才勉强收回点意识去回忆刚才叶祈安说了些什么话。
叶祈安完全被封今的反应逗笑了，却也尚存了些许人性，不戳穿或者在这个的基础上再去逗人家，见封今点头了，便收回了手，故作淡定地开口指挥道：“那你先去洗澡吧。”
封今还是习惯性地先点了头，在站起身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怔了一秒后又觉得自己也不吃亏，便又默不作声地抬脚准备去洗澡。
叶祈安目视着封今走开，正要摸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就又听见封今对他说。
“荔枝给你剥好了，记得吃。”
这下轮到叶祈安愣了，下意识地抬眸看了封今一眼，然后才看向茶几上的水果盘。
果不其然，里面摆着满满的荔枝果肉，甚至连核都贴心去去干净了。
叶祈安又回忆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封今除了开始逗他玩才吃了那一颗之外，就没有再吃过了。
真行。
叶祈安几乎抑制不住的心情极佳，晚上都要比以往更热情了一点。
这点封今非常认可。
出差回来后，叶祈安确实过了好几天的清闲日子，指的是没有非常严重的管理问题出现，且也没有非常棘手的手术，但是方新被停职，又暂时没有接替他岗位的新主任出现，所以只能又是没错，又是叶祈安顶替主任的工作。
“感觉你被折磨得不轻。”谢共秋一边喝咖啡一边点评道，“看起来更想上台而不是坐在这里看文件。”
叶祈安撑着下巴叹气，道：“显而易见。”
“这周末加班吗？”谢共秋问。
“不加，我要回家。”
谢共秋推了推眼镜，好奇道：“临时决定的吗？”
叶祈安摇头，说：“不是，前阵子他们来了趟我家，正巧碰见了我男朋友。”
谢共秋倒吸了口凉气。
“”叶祈安无语道，“你装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谢共秋又默默地把凉气吐出来了，连连点头说是。
“他们俩说等我有空，把人带去家里一起吃顿饭。”叶祈安这才继续解释道，“不过这段时间不是事情很多吗？就一直拖着没去。”
“确实。”谢共秋回忆了一下这阵子的事，不但琐碎繁杂，而且还都是性质不小的事，要全部处理下来也是挺费神的。
“今天晚上就回？”
叶祈安颔首说是。
顿了下，叶祈安又补充了一句，“下午有个讲课，你和我一块儿去吗？”
“讲课？”谢共秋问，“给规培生的？”
“嗯，随便聊聊，你代表医院，我代表学校。”叶祈安解释道。
谢共秋了然地点头表示明白，在确定了他下午没有安排后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叶祈安没瞎说，确实就是随便聊聊而已，所以他也没像上次那样那么严谨地做了完整的PPT和讲话稿，几乎算是毫无准备地就和谢共秋一起去会议室了。
虽然没有准备，但是也不妨碍叶祈安可以做到完美地临场发挥，学生问什么都能回答出来，几次下来叶祈安也逐渐掌握了规律。
问的问题无非就是发文章做实验以及考博的事情。
其实叶祈安还挺支持他们继续往上读博的，所以在会议结束后，有学生拦下他来询问考博的事时还花了点心思给他好好讲了讲。
许觅清和闻折相继一起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叶祈安被人堵上。
见叶祈安如此耐心且温和地对待这一位“陌生同学”，闻折酸溜溜地扭头冲许觅清道：“看来我再也不是叶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了。”
许觅清一脸错愕地看向闻折，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时候是？”
“”闻折捏了捏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今天以前。”
许觅清没忍住笑出声，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不远处的叶祈安听见了。
“来的刚好，你俩也一起听。”叶祈安回头瞥了眼，随口命令道。
叶祈安的话音刚落，许觅清和闻折就窜到了叶祈安面前，一脸好奇地看了眼对面的同学，然后又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径直看向叶祈安。
叶祈安应该是在讲做实验的事，其中夹杂着不少专业术语，或许还有些许这位同学的论文内容，听得人有些不明所以，唯独能确定下来的就是这位同学一定是个进度非常快，十分聪明且深得叶祈安心的人。
单看叶祈安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这位同学非常的满意。
闻折走了个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那位天赋异禀的同学已经走了，而叶祈安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他。
对于闻折刚才的表情，叶祈安犀利点评道，“你看起来很爱吃蟹黄堡的样子。”
立即反应过来的许觅清笑出声，在对上还懵懵懂懂的闻折时，笑声更是放肆了起来。
许觅清笑够了，见叶祈安已经准备走了，便下意识地抬脚跟上，随便问道：“叶老师，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叶祈安说：“他的论文，写的挺好的。”
不过具体的不方便说，叶祈安点到为止，又转口说：“还有他准备考博。”
“这个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叶祈安耸了耸肩，道，“在课上我都说清楚了。”
许觅清点了下头，他是有考博的意图的，所以在课上听的很仔细，但都说到这了，许觅清没忍住好奇了一下，“那叶老师，当时是什么驱使你考博的呢？”
叶祈安回头看了许觅清一眼，余光瞥见闻折也跟了上来，眼珠轻微地转了转，唇角一弯，一本正经地胡说道：“当博士很有用的，如果哪天不小心黑化了，你可以起名叫疯狂博士，但要是硕士呢？疯狂硕士？听起来像是写论文写疯了。”
许觅清：“”
那本科生怎么办？
疯狂本科生？还是疯狂大学士？
第76章 花童 乍一听还以为是傻子，仔细一看原……
许觅清被叶祈安的胡说八道彻底打进了疯狂的畅想当中, 一时间都没跟上叶祈安的脚步，等再回过头来，就见叶祈安已经毫不留情地抛开他离开了, 见那不带一丝停滞的步伐，显然是没有想等他的打算。
好吧。
习惯了。
见叶祈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许觅清彻底放弃了挣扎, 脚步也慢了下来，揣着兜慢吞吞地往前走, 捎带着等了闻折两下。
“你怎么没跟上？”闻折问，“我还以为你有事找他。”
许觅清摇头说：“没事, 可能只是养成了习惯。”
“习惯？”
“看见叶老师就追上去的习惯。”许觅清怅然地叹气。
“”闻折评价, “听起来挺舔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我都要以为你是叶老师的舔狗了。”
许觅清冷笑了一声, 道：“那你呢？你连舔都不敢, 最多算是眺望狗。”
闻折：“你有点恶毒了。”
许觅清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
“你俩刚说什么呢？”闻折又问，“我没听清。”
就见叶祈安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看上去还挺微妙的,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在说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区别。”许觅清言简意赅道。
微顿, 可能是觉得刚才叶祈安胡说的言论挺有意思, 许觅清没忍住和闻折分享了一下, 果不其然也等到了闻折的笑声。
闻折咯吱咯吱地笑了好半天，然后才发挥了自己的智慧, 想了好几个类似的比喻来证明叶祈安说的是对的。
“比如神秘博士听起来就很神秘很反派, 神秘硕士，嘶——听起来像是论文代写。”闻折竖着根食指发散思维道，“还有邪恶博士也很反派, 邪恶硕士听起来就纯是邪恶了。”
许觅清也没忍住笑，伸手锤了闻折好几下，说道：“哎哟，你这个时候反应倒是挺快，怎么刚才叶老师说你你都没反应的？”
“嗯？他说我什么了？”闻折一脸纳闷道。
许觅清友善提醒道：“说你看起来很爱吃蟹黄堡。”
“那是什么？”
“羞辱你。”许觅清解释道，“海绵宝宝看过吗？里面那些NPC鱼都是一脸痴呆的表情，和你刚才在旁边听他们讲话的时候的表情相似度有个百分之一百二十吧。”
闻折：“”
是吗？！
许觅清还是那句话。
“还是要有点文化。”许觅清亲切地拍拍闻折的肩膀，同情道，“不然别人骂你你都听不懂。”
闻折唇角抽搐了两下，正要说话时，就见许觅清已经潇洒地挥挥手跑路了。
目视着许觅清离开，闻折有些心神恍惚地朝自己的科室走去，才刚踏出电梯间就又被上级医生差使去楼下大厅拿份资料。
闻折任劳任怨地退回了电梯里，稍微放了会儿空，再等电梯门打开，蓦地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舅？”闻折一脸惊愕地开口喊道，“你怎么来了？”
封今循声看过去，在看见闻折时面上肉眼可见的浮上了些许遗憾，瞥了眼就又不声不响地低头继续看手机，权当没看见闻折。
闻折在封今面前一直都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设。
当然。
如果真要有眼力见，那他早就穷死了。
有这么个有钱又大方的舅舅，不薅白不薅。
“你别当做没听见。”闻折凑过去，却也不敢触碰封·洁癖患者·今，保持着安全距离指控道，“我看见你看我了。”
封今头也不抬：“我知道。”
“你来干嘛啊？找我的？”闻折不自量力地问道。
封今嗤笑了一声。
闻折立刻改口：“噢，找叶老师的。”
封今眉梢一扬，说道：“知道就好，一边去。”
“别啊，来都来了。”闻折道，“咱聊聊不行吗？”
封今正要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就见闻折已经开口接上了话，内容的中心还包括了叶祈安，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封今就忘记把话说出口了。
听都听了。
封今想。
浪费点时间听完也无伤大雅。
“刚才叶老师在讲座上发言来着，结束之后有个从没有见过的男同学拦住了他。”闻折说，“叶老师对他还挺有耐心的，怕是我的位置要被他取代了。”
封今没忍住皱了皱眉，问：“你的位置？你有什么位置？”
“叶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的位置。”闻折不要脸地说道。
封今不可置信：“你？”
闻折也不可置信：“怎么了？你不信？”
“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封今劝道，“就别在他面前说了。”
“怕他讽刺我以致我内心受伤？”
封今面无表情道：“不是，怕恶心到他。”
闻折无言地闭上了眼睛，却依旧心有不甘，不敢相信自己好歹是封今看着长大的，封今不至于一点心都不往他这儿偏吧。
余光瞥见闻折垂着眼睛不知道又在谋划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封今提前勒令道：“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警告你别再想了。”
闻折无辜抬眼，然后故作自然地开始告状道：“我没想什么啊，我只是想和你说刚叶老师又骂我来着，但是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许觅清和我解释我才意识到他是在骂我。”
封今全然没有听出这是在告状，关注点全在后半段上了，闻言冷漠地说道：“噢，乍一听还以为是傻子，仔细一看原来还真是。”
见闻折撇过头闭眼哀叹，封今自作主张地把这当成了他被骂爽了的反应，又越过闻折往旁边看，道：“行了，别在这挡我路，你不用上班的吗？”
“我哪里挡着你了？天天造谣我。”闻折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给封今让开路后才继续道，“你和叶老师上哪儿去？约会啊？”
封今没有回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原本还懒散地揣在兜里的手也抽了出来，一副意欲迎上去的反应。
闻折瞬间了然地完成了侧身，举手，向他尊敬的叶老师打招呼的全部过程。
甚至他都还没看清叶祈安的脸。
但是看封今那个反应，来人不可能不是叶祈安。
叶祈安显然也注意到了闻折看似流畅熟稔，实则敷衍糊弄的反应，但是也没有闲心理会他，随意一瞥就将目光放回了封今身上。
“怎么来这么早？”叶祈安问。
封今答：“先前去了趟公司，刚好和医院顺路。”
“哈哈。”闻折说，“舅，你开新公司了啊？”
封今：“”
叶祈安：“”
见两人都看向他，闻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抿了下唇后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两人一眼，又乖巧地比了个禁言的手势，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叶祈安的视线从闻折身上移到封今脸上，眉梢一扬，都还没有出声询问，被人无意间戳破的封今就已经心虚地自己找补了起来。
“计划，计划。”封今解释道。
叶祈安问：“计划开家新公司？”
封今面不改色道：“计划路过医院。”
叶祈安笑出声，“你怎么这么积极？这么想见我爸妈？”
一直噤声的闻折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调情，好奇地问道：“你俩不是去约会吗？怎么还有你爸妈的故事？”
叶祈安扭头看闻折，问：“谁和你说我俩去约会的？”
封今想了想后认真纠正道：“一半一半吧，在去的路上不算咱俩约会吗？”
“”叶祈安冲封今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对约会的标准稍微提高一点好吗？”
没敢反驳，封今蔫蔫地转了回去。
闻折弱弱举手，问：“哈喽，有人理一下我吗？”
叶祈安侧目看过去，问：“你好奇心这么重干什么？不用上班了？”
“和好奇心无关。”闻折强词夺理道，“我只是关心你”
余光瞥见封今瞪了他一眼，闻折又生硬地补充上了一个字，“们。”
叶祈安意味深长地看了闻折半晌，才道：“正好有空，带他和我爸妈见一面。”
“你俩进度真的还挺快的。”闻折没忍住挠挠下巴，嘟囔道，“怎么感觉已经远超我和许觅清了。”
好像他俩才是在一起更久的一对。
叶祈安环抱着胸，哼笑了一声后故意忽悠道：“是啊，我俩都开始筹备婚礼了。”
站在身后闭口不言，静默地看着叶祈安发挥的封今突然抬头，目光直勾勾地钉在了叶祈安身上。
闻折也倏地抬头，一脸震撼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哈？哈？！结婚？你俩？”
扯起谎来完全面不改色的叶祈安点了下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闻折表情瞬息万变，呆呆地张着嘴，却什么字眼都没有吐出来。
见闻折这反应，叶祈安估摸着这孩子应该受惊挺严重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后，叶祈安才施施然地放过了闻折，把人直接撂在了这，转身就准备喊封今一起走。
还没等挪开脚步，闻折就突然喊住了叶祈安，见叶祈安疑惑回头，才慎重且认真地开口询问道：“那我在你们的婚礼上的身份是什么啊？我这个年纪当花童是不是已经不合适了？”
“”
在原地顿了好半晌，叶祈安终究还是没忍住冲闻折伸出了手，探了探额温后才发自肺腑地疑惑道：“怎么突然疯了？”
第77章 承诺 看他那“官威”，地位怎么也该在……
对没有洁癖的人来说, 偶尔的肢体接触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不管是叶祈安还是闻折其实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叶祈安只把这当成对后辈的一种对身体健康的关爱。
闻折也是。
毕竟叶祈安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看，都是他的长辈, 要不是知道叶祈安会发火，他都想直接把人当他太爷爷看待了。
看他那“官威”, 地位怎么也该在他亲舅舅之上啊。
但有洁癖, 且占有欲颇强的封今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在叶祈安的手才往闻折脑门上贴上了一秒, 他就伸出了根手指把闻折的脑袋往后戳开了一大段距离，然后顺势扣紧了叶祈安的手, 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闻折一脸莫名地伸手按住自己饱受创伤的脑门, 定睛看向对面的两位一点都不爱幼的长辈，在看清封今在把叶祈安的手拉回来后还嫌弃地用指腹蹭了几下才又扣进掌心后，唇角没忍住抽搐了两下。
不是。
他很脏吗？
叶祈安似乎挺习惯封今的这种操作的, 也不阻止, 就这么站在原地由着封今乱动，说配合也谈不上配合, 就更像是
一种纵容。
所以说为什么闻折总是觉得他俩的感情好呢。
他俩不是单向的付出, 封今显而易见是更外放的一个, 很多表现和情感的表露都是大大方方地对外表露出来的。
但是叶祈安是内敛的,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那么大喇喇地表现出自己有多爱封今, 似乎更加习惯只把他俩的感情生活完全圈在独属于他俩的世界里，在那里封今做什么都可以, 他都可以纵容封今去做。
封今传递出的是纯粹的热恋期, 叶祈安传递出的是一种老夫老妻感。
所以明明他俩没在一起多久，但他就是感觉他俩像是已经在一起两辈子了似的。
有一说一，闻折还挺羡慕这种成熟且互补的感情的, 但是羡慕归羡慕，他可完全不觉得他和许觅清就差哪儿了。
唯一差点的地方就是他俩还太年轻了。
那就正常多了吧。
年轻人的恋爱那不就是该充满激情和抓马的吗？
等到年纪了就自然而然地转化了。
对此闻折还是非常乐观的。
叶祈安却表示以闻折这种性格，估计这辈子都转变不了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感情这种事又不存在复制粘贴，相处方式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叶祈安偶尔也会反思一下他和封今之间是不是也少了点激情。
和抓马。
“少了激情吗？”封今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叶祈安，然后委婉地提醒道，“昨天晚上挺激情的呀。”
叶祈安：“我是说这个激情吗？”
“那是哪个激情？”封今虚心请教。
“比如说约会那种提前约好时间，然后提前打扮好自己，一起去餐厅吃顿饭。”叶祈安开始自己打起了自己的脸，顿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上次说的那种公路旅行之类的。”
封今稍微有点意外叶祈安会突然间有这个念头，但也没扫人家的兴，更何况这个当初也是他提出来的，如果能实行他当然十分愿意。
“也可以啊。”封今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如果你想的话。”
闻言，叶祈安想了想，然后才道：“我是想的。”
“但是”封今先替叶祈安做了个转折。
果不其然，叶祈安自然地接了下去。
“但是得看我有没有假期。”
封今笑了声，但是完全没有看出有任何一点点的不满，“是呀，所以我才说你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
叶祈安扭头看了封今半晌，很轻地眨了下眼后暂且放下了激情这个part，转而说起了抓马。
“这个就不必了吧”封今委婉道，“咱俩有个激情的感情调剂就足够了，抓马还是算了。”
叶祈安其实对这个词略有些许理解无能，见封今反对，权当封今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了，这回轮到叶祈安虚心请教了，“为什么？”
封今给叶祈安简单科普了一下，然后才道：“按照传统小说的一贯做法，如果要往抓马和狗血的剧情发展，接下来该出现个白月光什么的”
“你有？”叶祈安先发制人地问。
封今当机立断地摇头，“没有，你有吗？”
叶祈安唇角抽搐了一下，也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封今松了口气，又继续刚才的话头道，“或者咱俩突然大吵一架，然后你带球跑，我追妻火葬场。”
叶祈安沉默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封今问。
叶祈安垂眸思考了许久，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应该没有那个功能。”
封今一顿，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下似的，一点点痒，一点点麻，但却不是简单的身体上的痒，而是从内心深出慢慢泛起的，轻微却很难忽略。
总是会觉得男朋友可爱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封今想。
不管是不是客观的。
不过对待叶祈安，他不想客观，也大概率已经客观不了了。
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叶祈安很可爱。
认真思考一些无厘头的话题时很可爱，一本正经地说结论的反应很可爱，甚至连垂下的睫毛被阳光印下的薄薄阴影都很可爱。
“要不是我现在在开车，不然我真的会亲你的。”封今说。
叶祈安扭头看封今，眉梢一扬，问：“我又干什么了？”
封今答：“呼吸。”
“”
叶祈安没忍住笑出声。
“你喜欢小孩儿吗？”封今率先转移话题道。
叶祈安说：“一般，严格来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想的话”叶祈安说着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给了封今答案，“不太喜欢。”
倒不是嫌弃小孩会吵什么的，只是觉得他给不了他的小孩需要的陪伴和爱，并且
叶祈安没来由地想起了他上辈子的父亲。
他对父亲这个角色也没有什么好感。
“那你想过养点什么吗？”似乎并不意外叶祈安的答案，封今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叶祈安诚实开口：“我之前其实养过金鱼。”
“然后呢？”
“当时老板和我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包括喂食，养水什么的。”叶祈安回忆道，“感觉比我学医还要难记，但是我还是为了那两条鱼买了个大鱼缸，甚至连鱼缸都是我自己装的。”
叶祈安很少讲自己的故事，更别说是以这种可以用活泼来形容的语气了，封今几乎压抑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感觉叶祈安吐露出的每一个字眼都精准无比地踩在他的心脏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对他显现出一个全新的，他还没有完全认识，却始终让他无比心动的叶祈安。
“走之前我还特意加了老板的微信。”停顿了一下后，叶祈安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听出了叶祈安的特意，封今也专门问了一句：“担心养不好，好随时问老板问题？”
叶祈安先是没忍住笑了声，然后才道：“不是，为了让老板随时给我送一批新的金鱼。”
封今：“”
“不过也还好啦。”见封今一副被哽住的表情，叶祈安解释了一句，“其实没养几天我就送给同事了，我实在没时间照顾，又不忍心看他们死掉。”
“所以想想就好了，有这个先例在，我大概率是不会想养活物的。”叶祈安道，“不过认识你之后又心血来潮地想过养狗，但你不是不让我养吗？”
封今煞有其事地点头说是。
为了他好。
也为了真狗好。
叶祈安还是养好自己就可以了。
话说到这儿，封今在踩下油门的同时，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叶祈安对闻折说的话。
“那你刚才和闻折说的是认真的吗？”封今问。
叶祈安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封今一眼才想起自己和闻折说了些什么。
“开玩笑的。”叶祈安诚实道。
封今借着打方向盘的动作，脸往另一边偏了偏，在正过来时面上的神色也恢复如常，只是嘴唇很轻地抿了一下。
不过叶祈安倒是出奇敏锐地注意到了，侧目觑了几眼，又顺势往封今脸上一扫，然后才道：“但也不算是完全开玩笑，冲闻折说话要那么认真干什么？而且看他的反应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我也听进去了。”封今没忍住道，语气中夹杂着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失落，像是他真有把和叶祈安结婚当成一种伟大的人生目标，结果还没往前走两步，人家就没心没肺地一把就把指示牌给推翻了。
叶祈安淡定道：“听进去了就听进去了呗，你听到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虽然当时封今站他后边，他也没回头看，但光是感受封今灼热的视线就能直接在脑海里构建出封今笑得像个大傻子的模样了。
“话这么说也没错。”封今勉强一笑，但还是表示出对叶祈安的话的赞同，“但这算是什么，甜言蜜语吗？”
叶祈安闻言偏头看了封今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略有些苦恼地挠了挠下颌后才说道：“也算吧，情侣之间说些”
似乎对那四个字有些接受无能，叶祈安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后才勉为其难地继续道：“甜言蜜语也正常？但是出于我的角度，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因为老实说，其实从我认识你起，对我来说会稍微有点压力。”叶祈安很少对外剖析自己，但难得一提时的语气显得分外真诚，像嵌上了个小勾子，轻而易举地吊着人的注意力，全身心地关注他说的每一个字眼。
封今有些意外地扭头看叶祈安，皱眉道：“是吗？”
“不是你的问题。”叶祈安抵了抵鼻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道，“可能是因为我太在意了？所以哪怕和你说的大多数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但聊天过程中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调动我的大脑思考，就像在做一场手术？”
“尤其是在爱上你之后，我会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开心，所以会考虑很多，包括我对你说的话，还有一些举动，比如拥抱，亲吻等等。”叶祈安耸了耸肩，“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所以每一分钟都显得非常珍贵，我知道你总是在考虑我的感受，我也一样。”
封今感觉胸腔被塞进了一大块棉花，松软却蓬松，没有凌厉的实质的攻击性，但却用最温柔的方式侵占了他。
“好吧，我其实知道我爱你，但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爱你。”叶祈安说着说着，倒是从自己的话里意识到了什么，没忍住自己评价道，“所以你要是把那个当成甜言蜜语也行，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理智的，说出的话基本上都会考虑清楚再说。”
似乎听懂了叶祈安的意思，封今按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头看叶祈安的欲望。
“我没爱过别人，你是唯一一个，也不会再有下一个了，但是结婚毕竟不是件小事，这也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随便一说就能立刻结上，总是需要点时间的。”叶祈安道，“但是会有那一天的，所以与其说是甜言蜜语，其实更像是”
“承诺。”
封今接上了话。
叶祈安一顿，侧目看了封今一眼，唇角微微弯起，然后才说道：“嗯，承诺。”
第78章 标准“女婿”脸 看来他和咖啡之间还有……
两人一路上都在秉承着刚才叶祈安话里的那句话的原则, 聊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当然，叶祈安是这么觉得的，封今不太认可。
“聊天要那么有营养干什么？”封今在叶祈安的模糊指引下驶进了地下车库, 停好车后才对叶祈安说道，“难道别人会每天都聊怎么煲骨头汤吗？”
叶祈安没忍住笑, 一边垂头看手机一边回应封今：“别说, 我怀疑我妈今天就煲了骨头汤。”
“唔，那饭桌上的聊天估计会比我们在路上的有营养一点。”封今附和道。
叶祈安还在默默回忆他父母家是哪栋哪单元。
他是真不知道呀。
原身的记忆也十分模糊, 看得出来也是不怎么回家的类型。
给他的帮助就只能提示到小区停车场，再进一步的就没有了。
见叶祈安表情凝重地解开安全带, 在关上门后又一言不发地低头看手机, 封今大胆揣测了一下：“你不会不记得家门在哪儿了吧？”
封今一语中的。
叶祈安颇为尴尬，咳嗽了一声后又故作自然地说道：“太久没回来了，而且小区的楼栋挺多的”
这理由勉勉强强也算说得过去。
毕竟刚才是封今开的车, 进来的路程确实颇为曲折, 而且封今也是了解叶祈安的，叶祈安确确实实是个非常标准的事业批, 别说父母家了, 感觉就差连自己家都不怎么回了, 一忙起来恨不得直接住医院了。
他现在想想为什么叶祈安睡觉姿势这么老实且稳定呢。
估计就是天天躺医院休息室躺出来的。
叶祈安都这么解释了, 虽然细想一下还是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 不单单只是今天，往以前探寻也能挖掘出不少蛛丝马迹来, 要一般人可能都不会注意, 但偏偏是封今。
也幸好是封今。
他很尊重叶祈安，人总是会有秘密的，如果能说, 他相信叶祈安不会瞒着他，如果不说，那就表示不能说，那他总那么在意干什么？又让自己难受，又让叶祈安有压力。
封今瞥了叶祈安一眼，淡定地点下头后才自然地问道：“那怎么办？给你爸妈发条消息？”
叶祈安也扭头看封今，定定地看了两秒后才收回目光，含含糊糊道：“也行吧。”
叶祈安回忆半天无果后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正要给左薇发消息时，就见叶舒友先给他发了消息。
【叶舒友】：安安，你们是今天来吗？到哪儿了？
都送到眼前了，叶祈安转而去和叶舒友说，顺着叶舒友的话回到他俩刚到停车场。
叶舒友闻言，当即表示巧了，他刚从电梯口出来，正好能直接过来停车场接他们。
叶舒友这话说的也是滴水不漏，叶祈安想找理由推脱都推脱不了，正巧他也确实不知道是哪单元哪户，也只能答应了下来，和封今在原地等待叶舒友过来。
叶舒友显然是忽悠他的，他根本没下电梯。
估计只是为了让他等他来接能没有心理负担。
等了小几分钟，叶祈安才在出口看见了叶舒友的身影。
叶舒友也一眼就看见了叶祈安，连忙伸手冲叶祈安的方向招了招，然后就加快了脚步走过来。
叶祈安拍了拍倚在车门上的封今，示意可以走了。
“等很久了吗？”叶舒友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两人手里还拎着东西，立刻就爆出了“家长们的固定话术”。
“来就来，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叶舒友皱眉，“家里都有，买那么多浪费了。”
叶祈安替封今解释道：“他第一次来，都是心意。”
叶舒友的目光当即就落在了封今身上，封今也顺着叶祈安的话说了些非常官方的客套话，配上那完美到没有一点偏差的标准见家长的表情，叶舒友是挺满意的，倒是在一旁观摩的叶祈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还是那句话，封今太了解叶祈安了，余光瞥见叶祈安唇角不自然地往上一扬，立刻就知道叶祈安在笑什么了。
封今觑了叶祈安两眼，面上依旧保持着“标准女婿”脸，在和叶舒友推脱的时候以一种非常不经意的姿态用手肘怼了叶祈安一下。
叶祈安更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在叶舒友看过来的时候还没收敛住，蓦地对上视线，叶祈安鬼使神差地冲叶舒友告状道：“爸，他撞我。”
叶舒友一怔，而后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看叶祈安的目光更加温柔和蔼了，甚至还有几分怀念意味，似乎终于从叶祈安冷漠稳重的皮囊下窥探到了几分独属于小时候的幼稚和对他的依赖。
有一说一，叶祈安说出口后也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下来，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和叶舒友和他父亲这么说话。
这不太像他会做出的事，也是他从来不敢做的事。
但叶舒友和他上辈子的父亲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在这场父子相亲戏码中唯一受伤的封今还在震惊中，一脸荒唐地看向冤枉他的叶祈安，问道：“我撞你了？”
有封今解围，叶祈安当即顺着封今的话头，从和叶舒友的对视中脱离出来了，瞥向封今后道：“你没吗？你是故意的，我感觉到了。”
“我哪有。”封今咕哝道。
叶祈安哼了一声。
这回轮到叶舒友笑了，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俩人闹，眸中还有几分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会是这样的。
但这样多好。
叶舒友非常乐于看叶祈安偶尔有点孩子气的模样。
叶舒友眉开眼笑地看了好半晌，但心下又担心左薇在楼上等太久，便找了个岔口充当了那个打圆场的角色，开口道：“好啦好啦，先上去吧，你妈早就做好了饭等着呢。”
叶祈安点头应好。
从停车场可以直奔电梯间，中途要经过一条不短的廊道，廊道有灯，但是估计是功率不高，亦或是有损坏，光不是很亮，整条廊道还有点昏暗。
叶舒友走在前边，不忘提醒了一句：“小心一点哈，前面有个槛，别被绊着了。”
话音刚落，叶舒友自己就被绊了一下。
“”
叶祈安有些无奈地伸手扶了叶舒友一把，吐槽道：“您自己先悠着点吧。”
叶舒友尴尬一笑。
其实叶舒友居住的小区也是个中高档的小区，在穿过那条小道后就正常多了，设施和绿化都做的很不错，环境也很好，干干净净的，一梯两户的户型，几乎不怎么需要等电梯，很快就把几人送到了13楼。
很好。
这下记住了。
叶祈安默默记下了楼栋和楼层。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叶祈安侧目就瞥见右边的那户的大门大敞着，左薇还穿着围裙，时不时就走到门口往外看一眼，在看见人来了，脸上肉眼可见地绽开了笑容，都没有来得及换鞋，踩着拖鞋就迎了上去。
其实也就几周没见，但左薇总是感觉隔了许久似的，在看见叶祈安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在敏锐地注意到叶祈安又削瘦了不少后，目光和语气都充满了心疼。
“最近医院很忙吗？怎么又瘦了？”左薇捏了捏叶祈安的胳膊，抱怨道，“都快成骨头架子了。”
“都说让你按时吃饭，吃个饭能花多少功夫？不能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吧？觉也不睡，天天就知道端着杯咖啡喝。”左薇继续教育道，“别什么都和你爸学，他年轻那会儿也老不吃，看他现在吧，肠胃差成什么样了？”
封今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赞同左薇的话。
莫名被cue的叶舒友：“？”
“怎么又有我的事了？”叶舒友拉了下左薇的衣角，问道，“我明明都改了。”
见左薇松开了叶祈安的手臂，转而皱眉看向自己，叶舒友立刻就怂了，低头指着左薇的脚说道：“哎呦哎呦，你穿家里的拖鞋出来了，别又这么穿回去，到时候又要我拖地。”
左薇攥拳警告道：“让你拖个地怎么了？你很委屈吗？”
见两人又吵吵囔囔起来了，叶祈安也懒得劝，习以为常地收回目光，见封今表情凝重地看着他，顺口一问：“看我干什么？”
封今说：“我觉得你妈说得对。”
“嗯？”
“咖啡的事。”封今见左薇拎着叶舒友的耳朵往家门走，偷偷抿了下唇，然后一把扣住了叶祈安的手，攥紧后也抬脚跟上了他们，嘴上不忘继续问道，“假如说非要你在我和咖啡里做个选择，你会选哪个？”
让封今比较欣慰的是叶祈安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但同时让封今比较郁闷的是叶祈安得出这个结论竟然花了整整十分钟。
看来他和咖啡之间还有得较量啊
第79章 倒反天罡 是王不见王还是避其锋芒？……
封今在叶祈安面前就是个标准的大漏勺, 估计这辈子此前没有不会过什么，认识叶祈安之后不会保密了。
叶祈安很快就知道了封今刚才自己和咖啡较上劲了。
好吧，叶祈安先是理解不了为什么封今这么能吃醋, 连咖啡的醋都能吃上。然后才觉得谈恋爱果然会使人智商下降，他应该也抽空去测测智商, 他目前还没有变成傻子的打算。
“也没有吧。”封今对叶祈安的话表示只能认可一半, “我个人认为我的智商没有受到影响。”
“那是你个人认为。”叶祈安回复道。
顿了一下后，叶祈安才又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这有那么好看吗？”
封今和叶祈安才刚进门, 就见左薇拎着叶舒友进厨房了。
两人都很有眼力见地准备去帮忙。
最后被左薇以叶祈安不会做饭，封今是客人为由都驱逐到了厨房外面, 还专门喊叶舒友堵上门不让进。
叶祈安就只能拉着客人封今找地方坐了。
顺便履行自己作为主人的职责, 兢兢业业地在旁边陪着。
包括站在书架前观看叶舒友从医多年获得的全部荣誉证书，表彰书，甚至还有锦旗。
封今理所当然道：“你爸都专门摆出来了, 还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当然是希望我们多看了。”
“”叶祈安质疑，“还有这个道理？”
封今非常肯定道：“当然, 你扭头看一眼呗, 你爸的表情还挺欣慰的。”
叶祈安验证般地回头看了眼, 果不其然看见叶舒友微笑着看他们, 见叶祈安扭头看他, 还鼓励似的冲他摆了摆手，示意继续看。
叶祈安无言地收回目光, 配合地继续鉴赏, 嘴上继续和封今聊天道：“好吧，你更有经验。”
封今挑眉问：“怎么就有经验了？”
“因为你也干过一样的事情。”叶祈安淡淡开口道，“上回, 我们第一次约会，我来敲你房门，你坐在窗户前凹造型，那是希望我仔细看的吧？”
封今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含含糊糊地哼唧了一声。
叶祈安权当这是认下了，没忍住笑了声，又问：“你特意提前一个小时起来打扮自己？小孔雀？”
封今侧目瞥了叶祈安一眼，反驳道：“怎么可能？”
“没有吗？”
“怎么可能只提前一个小时。”封今诚实地交代道，“我提前了三个小时。”
叶祈安：“”
“你赢了。”叶祈安冲封今竖大拇指，表示道，“虽然我现在都不记得你那时候穿的是什么了，但是印象中应该挺好看的。”
封今伸手去戳叶祈安的侧腰，故作不满道：“不是吧，我打扮了三个小时，这才过三个礼拜你就不记得了？”
被骚扰的叶祈安按住了封今作乱的蹄子，道：“我没当天就忘记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比较确定你那天确实好看。”
行吧。
叶祈安果然还是会哄人。
完美地将坦诚和嘴甜融合到了一起，一下就踩在了封今的点上，估计叶祈安也想不到，他虽然也懒得去记那么多零碎的东西，但叶祈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地记下来，一直保存下去。
“你之前都没有和我说过你爸也是医生。”封今率先转移话题道。
叶祈安偏头看封今，问：“我没说过吗？”
封今摇头。
叶祈安这才说道：“嗯，可能我忘了？他也是医生，不过前几年退休了，听说他之前任职的医院想返聘他的，他没去。”
“也是神经外科的？”
“不是。”叶祈安道，“他是内科医生，说起来，他现在和闻折说不定还能有点共同话题。”
封今了然地点头，正要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时，余光就先瞥见话题的中心超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话头也就顺势咽了回去。
叶舒友背着手走过来的姿势确实能看出几分医生的影子。
“在看什么呢？”叶舒友故意装出个一无所知的模样询问道。
叶祈安和封今默默对视了一个来回。
封今心虚地撇开眼。
有一说一，封今才是叶舒友的亲儿子吧。
怎么装起蒜来这么如出一辙。
“在看你职业生涯中所获的荣誉。”叶祈安干巴巴道。
叶舒友也演起来了，“哎呀，看这个干什么？怎么把这玩意摆出来了。”
叶祈安配合地十分干巴，全是表演痕迹，“怎么会呢，看看对我的未来发展考虑也有好处。”
封今差点没忍住笑，但考虑到两位叶家人的面子，硬是忍住了，干咳了一声后往另一边瞥，就见左薇也擦着手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听见叶舒友在装了，左薇没忍住出声打断道：“差不多得了，昨晚上可是你在这摆阵摆了一天，现在在这装什么？”
叶舒友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冲叶祈安尴尬一笑后就侧到一边当哑巴去了。
“别管他，他对自己可太满意了。”左薇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现在要问他这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是谁，他都有信心和胆子说是自己。”
叶舒友嘴硬道：“为什么不能说？”
“看吧。”左薇摊手。
叶祈安笑出声。
见叶祈安笑了，一直有意关注叶祈安心情的左薇也弯起了唇，看向叶祈安的目光充满了纯粹的关爱。
一旁的封今静静地关注着这些，心下却莫名觉得古怪。
就像一开始说的，封今对叶祈安说过的话都记得很清楚，当下没来由就突然想起来有一天晚上叶祈安和他说过，他看他父母最开心的时候是把他送去住校的时候。
实话实说，这句话很难代入他们的关系当中。
最起码是以封今的现在看他们的视角，很难代入，很难想象到左薇和叶舒友会不爱叶祈安。
其实很明显，封今也很清楚叶祈安是个秘密很多的人，叶祈安本人又非常谨慎且封闭，从来不会也不愿意对外吐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更别说秘密了。
但是没关系。
封今只是关注到了而已，却不是非要探个究竟。
见叶祈安扭头看过来，封今自然地冲他弯唇笑了笑。
“菜都做好了。”左薇指了下餐桌的方向，也转去招呼封今，笑眯眯道，“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封今也笑着点头应好。
“不一定有你做的好吃哦。”想起上回吃封今做的菜，左薇又不太自信了，提前预告道，“也不要期待太高，就是普通的家常菜。”
封今说：“怎么会？安安老和我说你做的好吃，我还是比较相信他的口味的。”
左薇也笑，像是找到了什么共鸣似的和封今说，“是吧，他这人挑嘴，不好吃的东西碰都不碰的。”
见这俩聊起来了，中心还是他，叶祈安实在不想掺和进去，扭头就欲盖弥彰地和叶舒友聊起来了。
他俩能聊的东西还是挺多的，毕竟职业一样，原身很少和叶舒友聊天，工作上的事更是闭口不提，估计多多少少会受到点外界声音的影响，虽然心里知道他的成就和叶舒友无关，但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听得多了，心里总归会有些膈应。
不过对叶祈安来说还好，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负担。
两人直到坐到了餐桌前都还在就当前的医疗体系进行一番深刻的聊天，说着说着，叶舒友突然问起叶祈安目前有什么发刊的计划。
叶祈安稍微说了点大致内容，不过毕竟领域不同，叶舒友只能听个大概，但是也从叶祈安的话里感受到叶祈安对于他所属领域的专业性。
“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文章吗？”叶舒友一边吃一边问，“或者说比较尊敬的同行。”
叶祈安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似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有，前段时间有个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
叶祈安说的是舒琳的情况，也是因为舒琳的病情让他去研究过很多相似的病例，也看过很多相关的文献文章，对这个细化领域不说非常精通，但研究的多了，总是会从中获取不少“乐趣”。
——学习的乐趣。
学医毕竟是个学无止境的过程。
叶祈安说了个外国大夫的名字，有篇文章研究的就是弥漫性中线胶质瘤，叶祈安看完之后受益良多，也以这个为支点把这个医生的所有文章都看了一遍。
叶祈安在某种层面上确实是个挺理性且耿直的人，叶舒友问什么，他就会认真地想个最准确的答案给他。
尤其是和医学相关。
高不高情商的在这里也没什么效用。
封今和左薇都看出了叶舒友在期待叶祈安说他的名字，但叶祈安显然完全没往那个方向想，已然抛开了父子关系，权把这当成了一种“同行之间”的学术交流。
至于喜欢哪位医生，他一个学神经外科的，怎么也喜欢不到消化内科的大夫上去吧。
听叶祈安说完，叶舒友咕哝道：“早知道我也去学神外了。”
左薇没忍住吐槽道：“这算是倒反天罡吗？你学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儿子会学神外吧？”
“哦不，你连他会去学医都不知道。”左薇又纠正道。
叶祈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到叶舒友的意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侧首的时候恰巧和封今对上了视线。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叶祈安就又顺着封今暗示的方向看了眼叶舒友。
叶舒友还在郁闷当中，弓着腰，双手撑着大腿，那神态感觉就差端着酒杯迎头闷了。
过了半响，叶舒友才抬头看向叶祈安。
叶祈安正襟危坐地等着叶舒友说话，这回也是完全做好了“高情商”的准备。
“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医生和我没有出生在同一个国家，是王不见王还是避其锋芒？”叶舒友一本正经地问。
“”
叶祈安无语地松懈了严守以待的身体，有些头疼地扶额道：“爸，你平时还是少上点网吧。”
第80章 有那么爱上班吗？ 我选择这篇论文作为……
叶祈安也确实是服了, 这话要是从封今啊。
哦不
封今也说不出这种话。
应该只有闻折才说的出来。
都是被网络荼毒了，叶祈安突然想起自己前阵子还建议闻折少上点网呢，这下好了, 在外面劝闻折，在家还要劝他爸。
闻折也是, 比起叶舒友来不枉多让。
不回忆还好, 一回忆起来，叶祈安脑子里就全是闻折干过的傻x事了。
想想也很长时间没检查过他的“学业”了, 叶祈安一边吃饭，一边三心二意地考虑起了该再发点论文让闻折, 还有他的那帮学生看看了。
要苦也不能只苦闻折一个。
对叶祈安的建议, 叶舒友都还没有表示，左薇就先开口说道：“可别，让他看吧, 不然天天待在家里他也没事做, 看点这些东西都还好，他前阵子还天天看那些医着医那的东西, 我都说退都退了, 那就让自己彻底停下来享受享受退休时光不好吗？”
“之前那一附院还希望他返聘呢。”左薇看了眼叶舒友, 对叶祈安直白道, “他是挺想去的, 但是我没同意。”
叶祈安顿了一下，侧目瞥向叶舒友。
叶舒友慢吞吞地夹米粒吃, 一粒一粒地拨动着, 一副没认真听左薇说话，也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但是时不时抿一下的嘴唇还是证明了他心里多少有点情绪波动。
站在叶舒友的立场上也可以理解, 毕竟从医那么多年，终归是很难放下的，加上退休后的日子又闲，刚巧有机会，就这么放弃一定是会觉得可惜的。
但是站在左薇的立场上也没什么问题。
辛苦了大半辈子，就图退休之后的十来年能清闲自在一点，为什么挨到了那天非得回去继续受罪？有那么爱上班吗？要真这么乐意上班那干脆以后都别让年轻人工作了，他们老年人去上，让年轻人退休。
“他那身子骨哪里是还能继续上班的样子？”左薇吐槽道，“刚还说拖地呢？他那腰，站一会儿就开始疼，还不是年轻的时候老站着做手术落下的病根？疼的脸都白了还要逞强。”
左薇是个嘴硬心软的，现在和叶祈安吐槽那么多，究其源头还是心疼叶舒友，不然也不至于明知道叶舒友想回去，但还是硬着心肠拦着不让回。
叶祈安听左薇倾诉了好半天，也完全没有觉得不耐烦，听完之后见左薇睁着眼睛看他向他寻求认同，静了两秒后还是点了头，表示：“嗯，该休息就好好休息，要是没事做的话看看文献也好，但是医院工作强度太大，有时候确实很难自己掌控时间，精力跟不上会很累。”
叶舒友抬头看了叶祈安一眼，捏着筷子的右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张了下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吱声，心情略显沉闷地叹气。
叶祈安垂眸瞥了眼叶舒友的右手，又抬眼看向叶舒友，没来由地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叶祈安稍微有些出神，直到封今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叶祈安才回过神来，扭头对上封今掺杂关心的眼神后下意识地摇了下头，轻声道：“没事，想了点事情。”
封今仔细地观察了一圈叶祈安的脸色，心中尚有疑虑，但是见叶祈安说完后就有意撇开了脸，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吃饭后，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有问出口。
在吃过午饭后，叶舒友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好像餐桌前短暂的郁闷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拉着叶祈安开始聊起天来了。
虽然没有认真听两人的聊天内容，但封今多多少少分了点心给他俩，敏锐地注意到叶舒友的嗓子开始发紧发哑后，很有眼力见地就开始泡起了茶。
叶舒友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肉眼可见地对封今愈发满意了。
他的思想很简单，毕竟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从来没有穷过，所以对叶祈安的另一半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财富要求，只单单一点，对叶祈安得好，要细心。
叶祈安就这么惊奇地目睹着封今只是略一出手，就轻而易举地斩获了他爸他妈的满意度的全部过程。
“他俩现在应该都很喜欢你。”在回家的路上，叶祈安对封今说道。
封今眉梢一扬，“是吗？”
“嗯哼。”叶祈安一边自我反思一边继续和封今说道，“嘶，当时我去你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像你这样表现一下？”
封今没忍住笑出声，“为什么要特意表现？你就这样很好呀，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有一说一，你对我的滤镜好像有些太厚了。”叶祈安也笑了声，继续道，“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
“比如说？”
叶祈安稍稍回忆了一下，还是潦草地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我们科室的前科主任。”
叶祈安这么一说，封今才像是想起来似的问道：“那显然是他的问题，他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吗？瑞格那边我在处理，估计过两天就有结果了。”
“好像是出了，我没太去关注，听我同事提了一句。”叶祈安确实不太记得，但碍于都提到了，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感觉对封今的好奇心不太友好，于是还是费心回忆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应该是有刑事责任，具体判了多少年我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不会低于三年，剩下的就是行业内的了，吊销了医师执业证书，以后都禁止从事医疗管理工作。”
谭存似乎也受了牵连，反正从叶祈安回医院起就没见到他人了，他也不像方新那种职位高的备受关注，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那么灵通。
不过好在谢共秋是个非常标准的八卦头子，有空没空的都会去打听打听情况，也隐隐约约有听说谭存的情况也不太好。
谭存算得上是共犯主治医师，从谭挺和方新之间的合作关系中收取了回扣，不过数额不大，最后只是五倍回扣款罚款，外加暂停执业。
至于瑞格的官司会不会再牵扯到谭存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说不是你的问题。”封今意志十分清晰地继续为叶祈安澄清，“讨厌你的人都有问题。”
这个世界上就不该存在不喜欢叶祈安的人。
叶祈安扭头瞥了封今一眼，有些好笑地抬抬下巴，意味深长道：“就像你能让一个人很轻易地喜欢你一样，我也可以让一个人很轻易地讨厌我。”
心下颇为好奇，封今看向叶祈安，就见叶祈安已经从口袋里翻出了手机，垂着眸似乎在给人发消息。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叶祈安眉梢微动，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伸手把结果递到了封今面前。
封今定睛看了眼。
好吧。
对面的人他刚巧认识。
还和他多多少少有点血缘关系。
【叶祈安】：文件.zip
【叶祈安】：这周看完，下周一开组会讲。
光从文字就可以窥得对面的闻折谨慎的试探意味。
【闻折】：讲？谁讲啊？
【叶祈安】：你。
【闻折】：
【闻折】：叶老师，我恨你。也许我是快乐的，只是无症状罢了.jpg
看完的封今：“”
盯着手机消息看的闻折还在无能狂怒，怒完之后又蔫哒哒地坐了下来，虚弱地倚到了许觅清的肩膀上。
许觅清对闻折的色厉内荏已经习以为常，见状头都没抬一下，面不改色地伸手敷衍地摸了摸闻折的狗头，不走心地劝道：“看吧看吧，对你没有坏处，都读研了还想不看论文，想什么呢？”
闻折苍白地颤抖着，但是显然是把许觅清的话听进去了，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艰难地举起手机，把解压好了的文件怼在了许觅清面前。
见许觅清终于疑惑地扭头看了过来，闻折才坚定地哽咽道：“我选择这篇论文作为我的毒药。”
许觅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