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惜听完这些,好奇问:“我和尚书大人也不熟啊,你跟我说这些,难道还希望我去他面前给你解释一下?”
白紫烟无奈:“没有!我就是心情烦闷无处倾诉,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吧。”
她又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满眼期待地问:“裴大人能够见着承志哥吗?”
沈宝惜摇头。
她才不愿意为了白紫烟这个外人给裴清策带去麻烦。能不能见,要裴清策自己来说。
白紫烟有些失望,告辞离去。
傍晚时,裴清策回来就得知白紫烟去了大牢的事。
女眷入大牢探望犯人不是没有先例,但是,白紫烟走的是太傅大人女婿那边的门路。
“那位柳夫人和柳尚书是本家,两家人也就是个面子情。柳夫人主动凑上去,她真当然是好心,还叫人家婶娘。”裴清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柳尚书的劫,估计就是他这个闺女。
*
白紫烟好多天没有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当看见谢承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躺在大牢中时,
整个人都傻了。
“怎会如此?你怎么又受伤了?”
谢承志听到这声惊呼,他这已经没有洗脸,睫毛上沾染了鲜血又凝固成团,挡得眼睛模模糊糊,偏偏他手上身上都是伤,也没有水清理。他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能听出来白紫烟的声音。
“紫烟?”
白紫烟泪水落下:“你又受刑了?”
谢承志哭笑了一下:“这是我的命,是我活该!谁让我违背尚书大人的意思非要娶你呢。”
闻言,白紫烟愣住:“你被关进来,不是因为污蔑了裴……”
“是!”谢承志打断她,“污蔑朝廷命官,确实是重罪。但也只是能把我关进来而已,想要把我打成这样,还三天两头拖我去受刑,无论我招什么,最后换来的都是一顿毒打……这分明是上头有人授意。”
白紫烟的怒火蹭就冒出来了:“是谁?”
“你不要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谢承志苦笑,“我若是不休妻,不与你定亲,也不会有这场灾祸。”
虽然没明说幕后主使是谁,但其实什么都说了。
白紫烟脸色惨白:“他……他……他想打死你吗?”
她之前也来探望过几回,每次都来去匆匆。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她身边的丫鬟吹着离开。
如今她离开了尚书府,今日走的是另一位柳大人的门路进来的,便也没人拦着二人说话。
“或许……傻丫头,你不要哭了。如今你父亲身居高位,一定会帮你寻个如意郎君。你只要等着被安排,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可是所谓的如意郎君不是你。”白紫烟是真的不想面对别人鄙夷的目光,尤其是枕边人,若是枕边人看不起她,那她下半辈子岂不是每一天都在被人嫌弃中度过?
谢承志轻声叹息。
“你对我这样好,我若负你,那就真的不是人了。可惜,我如今再想娶你,也是有心无力。你忘了我吧。”
白紫烟听不得这些话,哭了一场,在看守的催促中跌跌撞撞离去。
出门后就看到了柳夫人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白紫烟无处可去,她很怕遭受白眼,如今有人主动示好,她当然不会拒绝。
若是拒绝了柳夫人,今夜怕是要睡大街。
“唉,别哭了,哭成这样,我看得好心疼。”柳夫人递上帕子,“我这一辈子没有做外祖母的命,生了三个小子,一个闺女都没有,要是有一个香香软软的闺女,我怕是恨不能把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白紫烟心情更差了。
她有听说过这位柳夫人想要女儿的传言。
想要的要不到,拥有的又不珍惜。
“夫人没女儿,以后肯定会有孙女。”
“借你吉言。”柳夫人提议,“去我家住吧。”
“那怎么好意思?”白紫烟言语间很是客气。
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有意去住,柳夫人盛情相邀,愣是将人接到了家里。就是此柳府和彼柳府相差很大。
柳夫人很是歉然,夜里还抱着枕头去陪白紫烟住。
一起住很容易培养感情,白紫烟烦闷之余,就说起了自己的烦恼。
“父亲就是不理解我。”她一开始还不打算说谢承志的近况,后来越说越生气,言语间对父亲就多了几分怨气。
柳夫人听完,叹口气:“这就是两代人的代沟了,各有各的为难之处,互相不理解对方。不过,以我过来人的眼光,你和你父亲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人先妥协。要不就算了吧?这天底下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身为尚书府的女儿,多的是人由着你挑选……”
“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白紫烟感觉她也不理解自己,“若此生非要嫁人,那只能是他,若不然,我宁愿一生不嫁。”
谢夫人再次叹气:“尚书大人的脾气我听说过,你这……想要如愿,怕是很难。除非尚书大人倒霉……呸呸呸!”
她惊觉自己失言,连连打嘴,“我是随口一秃噜,不是诅咒尚书大人。”
白紫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想要扳倒一个尚书大人,哪儿有那么容易?
尤其赵柏林的下场近在眼前,她父亲一定会格外的谨慎小心,一般不会落入圈套。
而且,如果她不再是尚书大人的女儿,没谁会正眼看她,就比如现在躺在她身边的柳夫人,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柳夫人不会收留她,更没有耐心深夜陪她谈心。
此时她也算是明白了柳夫人的用意,明着是讨好她,讨好尚书府,实则是挑拨她和父亲之间的父女情分。
“我知道!”
柳夫人又道:“睡吧。”
白紫烟真就睡了。
隔日夜里,柳夫人提及尚书府书房内有些不好的东西,让她拿出来威胁柳尚书。白紫烟更是明白,这人对自己只有利用。
她再次睡醒后,提出告辞。
柳夫人再三挽留,也还是没能把人留住。于是又提出找马车送她回尚书府。
白紫烟本来就不讨父亲欢心,若是让父亲知道她在一个想要挑拨他们父女关系的人家连住两天,父亲怕是会更讨厌她。
“不用!我心里烦,就想随便走走,顺便静静心。”
她独自一人出了门。
柳夫人送她到门口,白紫烟断然拒绝了她继续相送的好意,独自一人往街上走去。
结果,才路过一个巷子口,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白紫烟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陷入黑暗前,想起曾经听不止一个人说如果天子脚下都不安全,那这天底下也没有安全的地儿。
她以为京城之中无坑蒙拐骗之事,没想到,她还是被人给劫了。
再次醒来,白紫烟发现自己被观战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手脚被缚,口中堵着布。她刚醒来,脑子有些沉重,隐约听到院子门口有人在小声说话。
“居然没消息?”
“哎呦,看来这没在身边养大的女儿是真的没有感情,咱们主子可说了,如果尚书大人不肯赴约,就把他这闺女的手脚给砍了。”
另一个人夸:“要不人家是尚书大人呢?连亲闺女都能狠下心不管,做不到这么狠心的人,也做不成尚书。”
白紫烟听到这些话,心中一凉。
完了!
父亲不肯拿银子赎她,这些人该不会真的要砍了她的手脚吧?
许多府城不允许乞丐在城内逗留,白紫烟一个人从淮安府到京城,见识过不少缺手断脚的可怜人,一想到自己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的心里就特别慌乱。
不会吧?
想到亲爹,白紫烟真不觉得堂堂尚书大人会不管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
“走吧,早干完早了!”
“一会儿下手利落一点,主子没能拿到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高兴,拖泥带水的,主子动了怒,咱们别说拿好处,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要不你来?”
“还是你来,你力道大,一刀下去,连肉带骨都下来了,切口整齐,容易止血……”
说话间,门被推开,两个男人有说有笑进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把大砍刀。
白紫烟被吓得魂飞魄散,眼神里都是惊恐之色,奈何全身被捆着,想动也动不了。
二人很快靠近,拿刀在她身上比划,似乎在考虑要怎么砍。
白紫烟想着吾命休矣,正准备闭眼,却见门口出现几个护卫。
四个护卫动作很快,冲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二人敲晕在地。
白紫烟心中惊疑不定,不确定这些人是敌是友。
护卫解开了她的绳子,没碰她身上其他地方。
“柳姑娘,您没事吧?能自己起来吗?”
白紫烟大松一口气,缓缓坐起身:“你们是谁?”
护卫拱手:“我等是柳府的下人,您独自一人离开,夫人不放心,让丫鬟都跟随,看到您被人抢走,急忙派人寻找,还花了重金搜寻您的消息,总算是救下了您。”
白紫烟害怕这是专门针对自己设的一个局,小声问:“婶娘知道我丢了,有没有送信去尚书府?”
护卫哑然。
“送是送了,只是尚书府那边单独派人寻您,没有和我在一起,昨日将所有的人都撤了回去,您……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您回去问问?”
白紫烟浑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所谓的亲爹,为了那些身外物放弃了她,甚至不再寻找她。
好在柳夫人心善,不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断手断脚的残废了。
就在这时,外头又来了一群人,白紫烟认出为首那人是尚书府的护卫头子。
第92章 出事白紫烟转危为安,再看到尚书……
白紫烟转危为安,再看到尚书府的护卫首领,心中并无激动之意。
若真的等着护卫赶到,她手脚已经被斩。凭着当下的医术,不可能再接回去。
也就是说,哪怕回了尚书府,她以后也是个废人了。
“姑娘,你没事吧?”
护卫首领上前,满脸担忧地拱手询问。
“若是有事,你们也赶不及啊。”白紫烟自从回到尚书府后,想尽办法讨好上头的长辈,对待下人也是出了名的和善。
这一开口,言语之间有些刻薄。
护卫首领也不敢计较:“属下来迟,还请姑娘恕罪。”
白紫烟心
气平了些:“谁让你们来的?”
“是大人。”护卫首领急忙为主子分辨,“大人很担心您的安慰,派了人到处打听您的行踪,好不容易得知您在此处,立刻就让属下过来接您了。”
白紫烟还在气头上,想说自己不回去。还没能开口,柳府的护卫先出声:“那柳姑娘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又对着白紫烟一礼:“属下还要回去给夫人报平安,姑娘还有其他吩咐么?”
白紫烟有些泄气,知道柳夫人这是不愿意再收留自己。或者说,柳尚书要接她回家,无人敢与尚书府抢人。
尚书府做事要妥贴一些,来的人中,不光有护卫,还有仆妇。
眼看白紫烟被捆了太久,手脚不听使唤,立刻有两个妇人上前扶她,看她站不稳,说了一声得罪,干脆将她背了起来。
白紫烟垂下眼眸,无论尚书府的人有多贴心,来迟了是事实,她不会原谅的。
回到尚书府,已是傍晚。
尚书夫人眼睛都哭肿了,看到白紫烟平安归来,抱着女儿又哭了一场。
白紫烟一点都没感动,因为柳宝珠就站在尚书夫人旁边,一副贴心女儿的模样,一会儿递帕子,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
其实她和尚书府之间一直都有隔阂,压根不用挑拨,只看柳宝珠这个假货在她回府后还做着尚书府嫡女,婚约也是以尚书府嫡女的身份与人定下,甚至还处处给她挖坑,私底下不止一次挑衅于她。此时也一样,跟前跟后在尚书夫人身边做贴心女儿,不就是想表明她和尚书夫人的母女情分更深么?
“我没事。”
心里怨归怨,白紫烟面上却一副乖巧模样:“有惊无险,那些人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准备砍断我的手脚,好在婶娘的护卫赶到得及时,不然,我可能已经变成残废了。”
这话让尚书夫人又哭了一场。
“回头准备厚礼给柳家送去,下个月咱们家办的赏花宴,也给柳府一张帖子。”
柳宝珠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之意:“妹妹被吓着了吧?毕竟,那些歹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依我看,此事还是要瞒下来,不能传出一字半句,不然,若是让人知道姐姐被歹人掳走,名声怕是要受损。”
“是你想毁了我的名声吧?”白紫烟忍无可忍,“你少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除了你在这里怀疑我被歹人欺辱,压根没人提!你是生怕我的名声没毁干净……”
“明珠!”尚书夫人一脸不赞同,“宝珠是担心你,你怎能……”
白紫烟正在气头上,打断了母亲的话:“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分辨得出的。”
尚书夫人长长吐了口气。
“你这丫头,脾气太硬了。”她侧头吩咐,“宝珠,你先回去歇着。”
柳宝珠善解人意地道:“妹妹受了惊吓才发脾气,您别责备她。”
尚书夫人胡乱点点头,看着养女出门,她打发了屋中伺候的人,等到只剩下母女二人时,才悠悠叹了口气。
“傻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白紫烟垂下头:“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她对我的针对。”
“我看得出来。”尚书夫人将手温柔地放在女儿的发上,“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得到天底下所有人的喜欢,金子那么好的东西,也还有人不喜呢。谁不能保证身边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抱有善意,可那又如何?不讨人喜欢,被人讨厌针对,这日子就不过了吗?”
白紫烟眼泪唰就下来了:“明明知道她在针对我,却还是留她在我眼前晃。你真是我娘吗?真的疼我吗?”
尚书夫人帮女儿擦泪:“我们养她这么多年,她还有一门不错的婚事,若是撵她出门,过去的付出就白费了。这人活在世上,无论做什么事,其实都是和做生意一样,付出的钱财和精力都必须要有回报,否则就是亏!”
白紫烟眨了眨眼:“所以,您是想说,您对她只有利用?”
即便是这个意思,可这话也太难听了。
尚书夫人叹气:“人是有脑子的,人心也复杂。咱们活在世上面对旁人,不管是喜欢你的人,还是讨厌你的人,你都得应付。要学会迂回婉转,和她做姐妹,自有你的好处。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求人呢?”
白紫烟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可她就是讨厌柳宝珠。
“我绝不求她!”
尚书夫人又想叹气了:“凡事没有绝对。就像你这一次被抓走,若当时你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宝珠,你张不张嘴?”
白紫烟心情烦躁:“反正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即便我是您亲生女儿,您也打心眼儿里轻视我,看不起我。从来都不会管我心里怎么想,你们总会将你们认为对的事强加在我身上,还要逼着我认同你们的所作所为。”
她情绪激动之下,心底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尚书夫人都惊呆了。女儿回来这么久,在她面前从来都乖顺听话,还是第一回情绪如此激动。
她忽然想起大人说女儿性子歪得厉害,又特别能忍,一般不会表露自己的想法,但内里特别倔强,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比如她认定了谢承志不会看不起她,就打定主意非君不嫁,哪怕是谢承志已经有妻子,她也要把人抢过来。
此时她还认定了夫妻俩强迫于她……尚书夫人心中满是无力,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
“是我的错……我没有护好你……害你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害你性子歪成这样,对长辈误解甚深。
白紫烟也被带得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母女俩哭过以后,看着比以前还更加亲密,白紫烟再也没有跟双亲争执过,除了还会挂记大牢里的谢承志,为此据理力争外,对于夫妻俩的教导都学得认真,偶尔,她还会给尚书送汤。
柳尚书愿意和女儿培养感情,即便是平时不爱让家中女眷踏足的书房,也愿意让她进……他在府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若是不让女儿进去,那父女俩就和以前一样,连面都见不上。
见面三分情,见不上面,感情越淡。
柳尚书心里还盘算着等女儿和自己贴心以后好退了谢家这门亲事。
*
沈宝惜最近特意腾出时间带孩子。
做生意太忙,孩子都是胡氏在看。
胡氏如今也跟着女儿,不是放心不下闺女一个人在外,而是想让母子俩多多相处。
这天,沈宝惜在风华楼中送走了几位夫人,正在算账呢,管事是凑上前来。
“今年尚书大人们的日子不太好过。”
沈宝惜听了,一脸疑惑:“又出了何事?”
原来是柳尚书出事了。
距离赵尚书出事还不到一年呢,柳尚书也出了事,据说是从他书房里流露出了一大叠账本,大部分都是其他官员的把柄。
柳尚书捏着这些,逼着旁人不得不听命于他,除此之外,一大摞账本里还有每年发往边关的军饷被调换的细节。
七成的细粮被换成了三成细粮,明明是乙等的料子,被换成了丁等最差。最让皇上生气的是,上好的玄铁换成了最差的铁。
那可是兵器呀,兵器不够利,还怎么打仗?
此消息一出,朝堂上的武将都炸了。
镇守边关的武将都习惯了被朝廷克扣军饷,但凡敢跟皇上哭,朝廷上众官员就会哭国库穷……总之,对武将而言,国库从来就没宽裕过。
十几位三品以上的官员联名上书,求皇上严惩柳尚书,绝不允许贪墨军饷之人逍遥法外。
柳尚书在被告状的当日就已经被押入大牢,连家都没能回,尚书府的其他男丁也先后入狱。
尚书夫人哭肿了眼睛,四处求助无门。后来竟然找到了裴清策府上。
因为尚书夫人找到了一封柳尚书在三年前就写下的悔过书,他如此作为,都是被人逼迫,那些所谓的其他官员的证据,也是有人主动送到他
手里的。
“裴大人,我不信任其他人,不敢把这样重要的东西请给他们转交,您出了名的正直善良,千万要帮我这个忙啊。”
尚书夫人来府上时,念及女儿与裴家夫妻有交情,特意带上闺女一起。
裴清策看着柳尚书亲笔写下的信件:“我可以帮忙转交,但不能保证皇上一定会看。”
那么多的人证物证,又有那么多的官员盯着,在裴清策看来,柳尚书此次,多半要凶多吉少了。
沈宝惜从来不过问朝堂上的政事,如果有需要她知情的,裴清策会在夜里主动与她提及。
她带着消瘦了许多的白紫烟在院子里转,随口道:“这院子很小,没什么景致,远远比不得尚书府,柳姑娘将就看看吧。”
白紫烟失魂落魄的:“尚书府再好,也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这话没法接。
沈宝惜也没安慰。
第93章 选择白紫烟看着一小株白茶花发呆……
白紫烟看着一小株白茶花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裴夫人,你……你如今过得好么?”
这话没头没尾的,沈宝惜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问。
“挺好的啊!”
白紫烟苦笑:“你们入京之后,日子都是越过越好,只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沈宝惜看向丫鬟。
丫鬟立即出声:“夫人,那边凉亭里准备了茶水和点心,您带着客人过去坐会儿吧。”
沈宝惜颔首:“柳姑娘请!”
白紫烟却突然腿软到走不动路,全身的力道压着丫鬟身上,脸色白如霜雪。
沈宝惜见状,担忧问:“柳姑娘是身子不适吗?可需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白紫烟摇摇头,呼吸急促的她坐在亭子里好半晌才缓过来。
男女有别,尚书夫人即便是有求于人,也不好与裴清策单独相处太久。她很快就从屋中出来了,看到脸色苍白的女儿,也是面露担忧:“明珠,你这是怎么了?”
问这话时,尚书夫人怀疑的目光落到了沈宝惜身上,大概念及有求于人,目光极为收敛。
白紫烟摇摇头。
沈宝惜才不要背黑锅:“柳姑娘好像是病了,刚才站着站着就差点摔倒,柳夫人赶紧带她去瞧瞧大夫吧,讳疾忌医可不成!”
尚书夫人顾不得其他,带着女儿很快告辞。
裴清策住的地方离翰林院很近,京城太大了。这边距离尚书府坐马车要半个时辰,柳夫人害怕带女儿赶回去拖延了病情,便去了最近的医馆。
附近这一片医馆中的大夫医术都不错,至少,这天子脚下不存在庸医骗人。
白紫烟对于看大夫的事情极为抵触,但拗不过母亲,到底还是伸出手让大夫把脉。
大夫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坐堂大夫看到两人衣着富贵,不敢有丝毫轻忽,细致地问了许多。前前后后一刻钟了,还是没说白紫烟是什么病。
柳夫人很担忧女儿,身居高位多年的她对于普通人早已没了耐心,耐着性子等了这许久,她憋不住问:“到底是什么病?”
别是大病才好。
大夫迟疑了下:“姑娘心中忧惧,肝火旺盛,夜不能寐,这是心病,少思少想,若是夜里能做到一觉到天明,病情至少能好转大半。”
柳夫人却没有多想,家中出了这等事,尚书大人被关入刑部大牢后就再没了消息,那些往日和尚书府较好的大人也不愿意与她见面……眼瞅着事情是越来越糟。她心中也很忧惧,夜里也睡不着。
睡不着是正常的,只要不是生病了就行。
回尚书府的车厢里,柳夫人用手撑着头。回家之前,她又去拜访了几位大人,结果连门都没能进去。
“都说人走茶凉。”柳夫人苦笑,“你爹这还没走呢,我们连茶都喝不上了。这次你爹要是能平安无事,今日我去的这几户人家都再不能深交。”
多年尚书夫人养出来的骄傲让她对于自己被拒之门外这件事情完全接受不了。即便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人之常情,心里也还是对这几户人家生了些怨气。
白紫烟嗯了一声,又好奇问:“父亲能平安无事吗?”
柳夫人沉默下来。
要是能就好了。
凭她这些年在京城之中的阅历,她没有看到过不少官员沉沉浮浮,心里对于尚书府此次的劫难并不乐观。
关键是无人求情,无人为尚书府辩驳奔走……即便有几个人,也是人微言轻,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
“看裴大人是否得力,若是皇上能看到你爹的悔过书……”
送出悔过书,就等于是认下那些罪名。即便皇上能饶他一命,也不会让他官复原职。
再不愿意承认,柳夫人心里也知道,尚书府的荣光,至此要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此,柳夫人头都疼了,苦笑道:“别说你多思多虑,我也一样,就是点上安神香,喝了安神药,也还是睡不着。”
白紫烟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试探着问:“娘,父亲确实做了那些不好的事,对吗?若是按照律法,父亲的所作所为确实该入罪,是不是?”
柳夫人心里一沉,她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女儿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她心头的那丝侥幸。
母女俩到家时,发现内宅众人忙忙乱乱,还有几架马车等着装东西,马车里还装上了一些箱子。
柳夫人只觉莫名其妙:“这是做什么?”
“娘!”柳宝珠一身粉色衣裙,外罩白色披风,身形瘦了不少,风一吹,整个人像是要迎风而去的仙子,看着又柔又美,特别让人心怜。
柳夫人看她这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好奇问:“天都快黑了,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些东西是你收的?”
柳宝珠轻轻咳嗽了两声,家中出事后,她就病倒了。这些天都关在院子里养病……她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跪下。
看到柳宝珠这副模样,柳夫人心头咯噔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行什么大礼?”
“女儿不孝。”柳宝珠又咳嗽了两声,“女儿……伯母愿意收留女儿过去住。”
“你要搬走?”柳夫人惊怒交加,“家里还没出事,你就要逃了?枉费我这么多年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你就这么对我们?”
她怒火上头,声音拔高,语气格外尖锐,吊梢眼高高扬起,眉眼间都是刻薄和怨恨。
柳宝珠被她这样的神情惊吓住,愣了一下后低下头,深深磕头。
“母亲,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
柳夫人气到胸口起伏,白眼一翻,竟当场晕了过去。
周围一阵鸡飞狗跳,柳夫人被扶回正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彼时,柳宝珠的行礼已经全部装车,只等着
一声令下就能启程。
“娘,您没事吧?”
柳夫人看见养女担忧的眉眼,只觉虚伪:“大人已经入了大牢,你想拉那么多的东西走,当刑部众官员都是瞎子么?”
“总要试一试的。”柳宝珠苦笑,“我已经没了家世,若是还没有嫁妆,只凭着过往那些情分,即便婚事照旧,怕是也长久不了。”
白紫烟咬牙切齿:“爹娘对你掏心掏肺,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好。你说走就走,对得起他们么?”
柳宝珠垂下眼眸:“娘,若是……女儿一定会尽力搭救你们。”
白紫烟气急:“这时候你怎么能走?”
“我想走就走。”柳宝珠从来就不喜欢这个接回来的妹妹,当着人前,她没有对妹妹发过脾气。此时她却真的忍不住了,“我走不走,只需要跟爹娘交代,不需要取得你的应允!”
白紫烟伸手一指:“你个白眼狼。”
“不如你薄情寡义!”柳宝珠冷笑,“原本我都要走了,不想戳穿你,奈何你跟个癞蛤蟆似的非要跳过来恶心人。既如此,别怪我揭穿你的假面。”
她狠狠一指白紫烟:“娘,你知道家里那些藏得那般隐蔽的东西为何会流落出去么?”
皇上养了一群暗卫监察百官……此事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消息灵通的官员都知道。
大人出事,又有那么多的人证物证,柳夫人从来不管政事,却也猜到有些东西应该是自家大人藏好了的。
藏好了的东西大白于天下,她一直以为是那些暗卫寻出来后交给了皇上,所以自家才有这一场灾祸。
听到养女的话,柳夫人第一个反应是不信。虽然明珠这段时间总是在书房进出,但想要找到大人藏的要紧东西,应该也不太可能。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看了亲生女儿一眼。
母女俩分别多年,柳夫人是在亲生女儿回来以后才抓紧培养母女感情,她对女儿并不了解,不过,好在亲生女儿从乡下回来,城府不深,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因此,她能将女儿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只一眼,柳夫人心里一沉。
“明珠,真的是你?”
白紫烟否认:“她说什么你都信?现在她都要抛弃我们过好日子去了,你还信她?”
柳夫人的头更疼了。
柳宝珠呵呵:“我不是东西,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尚书府不利的事!我记得他们养大我的恩情,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爹娘当年是没有看好你,那自从你回来,就再也没让你受过委屈。你看中的那个狗东西父亲一直看不上眼,但为了让你高兴,他们还是给你定下了那门婚事。处处考虑你的心情,就差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结果呢,供出了一个白眼狼……娘,如果不是她,尚书府没有这场灾祸,即便父亲做错了,被清算也绝对不是现在!”
“要走就走,临走还给我泼脏水。”白紫烟气哭了,“你干脆逼死我算了。我从回京,你就开始欺负我。如今都要走了,你还怕我的日子好过,生怕爹娘疼爱我……”
她哭得伤心欲绝。
柳夫人揉了揉眉心,拍了拍她的胳膊:“不要哭了。”
柳宝珠满脸讥讽:“娘,母女一场,我这都要走了,没必要骗您。您最好多个心眼。”
她起身就走,“日后……我若是能帮得上尚书府的忙,一定会主动相帮。若是帮不上,你们来找我也没有用。”
言下之意,让尚书府众人不要再去找她。
柳宝珠往外走,众人都看向柳夫人,就等着她一声令下后就上前拦人。
柳夫人用手撑着额头,直到柳宝珠出门了,她也没有出声。
家里已经这样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第94章 下狱柳宝珠走后,足足一刻钟……
柳宝珠走后,足足一刻钟,柳夫人都没有说话,她脑子里想了许多,时不时看白紫烟一眼。
白紫烟只觉得胆战心惊。
柳夫人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亲生女儿像是在心虚,这些日子女儿跟着吃不好,睡不好,今日甚至还急病了,她一直以为是这孩子为尚书府着急。
如今看来,怕是做了坏事心虚后怕,才会多思多虑。
“你在哪儿找到的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白紫烟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所谓的亲爹娘根本不在乎她,也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更是要粗暴地夺走她千辛万苦求来的婚事,甚至还对她未婚夫下重手。
柳夫人花费的精力很多,有些头疼:“就是把你爹关进大牢的那些东西!明珠,你不要装傻,人活在世上,无论男女,敢做就要敢当!”
白紫烟低着头,半晌不吭声。
没说话,分明就是默认。
柳夫人心头火起,看着她这副鹌鹑的模样火气更大,一巴掌拍在桌上:“我让你说话!哑巴了吗?”
白紫烟身子抖了抖:“在书房里找到的。”
听到这话,柳夫人浑身僵住,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以为自己会暴怒,话出口时,语气还挺温柔:“为什么呢?你为何要这样做?哪怕你嫁了人,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娘家在背后撑着,婆家人都不会拿你当一回事。害了你爹,对你有何好处?”
白紫烟都已经不太能回想得起自己将那些证据交出去时的心情,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听了母亲的连番质问,小声道:“您说的,人活在世上,要敢做敢当。爹做了那些不好的事,他触犯了律法了,本来就该罚啊。”
柳夫人眼前一黑。
“你个孽障!报应!”她怒火冲天而起,“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但凡能身居高位的,就没几个阳春白雪。你真以为世上有那么多的清廉官员?我们夫妻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下了你这样一个蠢货。早知你会害了全家,当初我就不会将你认回来。”
堂堂尚书府弄丢了亲生的孩子,接回女儿时,别人嘴上没说,心里不定怎么笑呢。
为了一家团聚,为了补偿孩子。柳夫人心甘情愿承受了那些嘲笑……夫妻俩一腔拳拳爱女之心,最后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你滚!”柳夫人气到胸口起伏,又见孩子咬着唇不说话,一副被吓着了的胆小模样,她怒火熊熊,“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夫人面前。”
否则,她会忍不住伸手掐死她!
白紫烟含泪退走。
退出房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屋中柳夫人嚎啕大哭。
白紫烟站在原地,听着里面的哭声,久久未动。
丫鬟催促了好几次,白紫烟才起身离开。
*
“啊?真是她偷拿的账本?”沈宝惜一脸惊讶,“她图什么啊?”
裴清策想了想:“她经常去大牢里见谢承志,谢承志三天两头就要被提审一遍,不管说什么,都要受刑罚,这是柳林授意!估计是想要让谢承志主动放弃娶他女儿。”
他笑了笑,“柳家的明珠非君不嫁,是因为她对谢承志情根深种,换句话说,是谢承志对她太好,她舍不下这份好。若是想拆散二人,得谢承志出力。”
若是白紫烟发现自己被未婚夫所骗,所谓的深情是假的,谢承志根本就是个烂人。那再深的感情也会让她厌恶谢承志,进而疏远他。
沈宝惜啧了一声:“绕这么大一个圈,累不累?”
结果是谢承志意志力非凡,愣是不肯认输。白紫烟心疼他,为了他宁愿不要做尚书大人的父亲。
“这情谊,感天动地呀!”沈宝惜摇头,“谢承志要是负了她,那真的是猪狗不如。”
裴清策侧头看她:“你怎么想?”
此时已是晚上,孩子都睡熟了。沈宝惜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么?我需要想?”
裴清策一乐,跟着躺下,想要伸手将娇妻揽入怀
中,奈何中间隔了个襁褓,他无奈地抱了襁褓,对着吃手的孩子笑眯眯道:“你要快点长大呀!”
沈宝惜闻言乐了:“我觉得长挺快了,比同龄人都要壮实。”
她深深看着他。
裴清策扬眉:“这么看着我……我让奶娘来把孩子抱走?”
沈宝惜伸手揉了揉他的脸:“感觉你近来笑容多了许多。”
裴清策任由她的手在脸上作乱:“是么?”
沈宝惜收回手时,他白皙的脸上红了好几片:“最近生意如何?”
风华楼的生意自是不会差。
沈宝惜拿出来的那些脂粉和衣裳样式都是独一份,虽然很快就会被人学走,但她花样翻新得快,每个月都会有新样式。
风华楼里的东西卖价挺高,贵夫人们还是很乐意追捧,沈宝惜赚得盆满钵满。她想要拿银子做善事,又不好太过分……城里富裕的人多了去了,她若是独树一帜,也是另类的张扬和嚣张。
因此,沈宝惜最近有意拉上几位夫人一起办扶幼院,其中有两位御史的夫人。日后若是有人愿意加入,她也乐意接纳。
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清策伸长了手臂,将母子二人都揽入怀中,然后放松地睡了过去。
*
白紫烟发现,最近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爱搭理她。
长辈们就算了,她一个晚辈,只有捧着长辈的份。可是连下人都敢对她甩脸子。
她从偏远的乡下来,一直都很自卑。下人不尊重她,她都是让身边的丫鬟去教训,有时候还会拦着丫鬟。
可现如今,身边丫鬟不愿意再护着她。
“我说了要喝热茶!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人呢?都死了吗?”再好的脾气也有底线,白紫烟本就敏感,察觉到底下人对自己的怠慢,而身边丫鬟又不肯帮她争取后,她也开始发脾气了。
丫鬟福身:“奴婢这就去催。”
说是去催,一刻钟了也没反应。
另一个丫鬟见白紫烟气得转圈圈,小声劝说:“姑娘若是真渴了,就先喝一点茶吧……也不是很凉,温热的。”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白紫烟愤然,“堂堂尚书府的嫡女,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到头来还要我将就,谁给你的胆子?不会伺候就滚出去,换能伺候的来。”
丫鬟吓一跳,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请罪。
白紫烟余怒未休,从来不砸东西的她气得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掀翻在地。
东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柳夫人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看到屋中狼藉,她冷着脸:“你在发什么脾气?”
白紫烟原本还有些心虚,见母亲张口就质问自己,顿时又委屈起来:“我说要喝热茶,半个时辰了还没送来……”
“今早上我想喝粥,也等了近一个时辰。”柳夫人面色淡淡,“以后你要习惯。”
白紫烟哑然。
“原先那么快,为何……”
“我打发了七成的下人。”柳夫人揉了揉眉心,“放他们离开,也是放他们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慌慌张张奔进院子。
为首的是尚书府管事,过于慌张害怕,声音都是抖的:“夫人,外头来了好多人……”
对于尚书府出事,府内所有人都早有预料……尚书大人在此之前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来。
消息灵通的下人都知道,尚书府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而消息不灵通的下人们也能感觉到府中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等待。
此时看到官兵闯入府中,众人反倒有种尘埃落定之感,悬在头上的大刀,终于是落下来了。
柳夫人身子晃了晃,靠在身边丫鬟身上:“让吴管事将所有的卖身契分发下去。”
丫鬟泪眼朦胧:“奴婢不要!奴婢跟您一起!”
“傻丫头!我是要去大牢里。”柳夫人笑了笑,目光落到白紫烟身上,“明珠,早知有今日,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白紫烟浑身发抖:“不不不,不会的。娘,我们不会出事。”
“你父亲在朝堂上风光了多年,尚书府的女眷走出去得人尊重,往日里得了多少便宜,如今通通都得还回去。”柳夫人站直了身子,一步步往园子里走,“我们陪你父亲享受了他的荣光,如今……也该陪他一起倒霉。”
白紫烟哭着摇头:“娘,不要……不要……不要去……”
柳夫人很自觉地走到回首的官员面前:“我跟你们走,不用喊打喊杀的。还请大人让他们查找时轻一些,毕竟,那些东西最后都要充入国库,真打坏了,也是朝廷的损失。”
官员拱手:“请!”
为首的官员也才五品而已,对待柳夫人没有尊重,甚至连一声“夫人”都没唤。
柳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沉。
所有女眷全部被关入了大牢里。
柳夫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白紫烟蹲在她的旁边。
当着这么多人,柳夫人没有再问女儿,就是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亲生女儿的神情。
“有人来探望你们了,小声些。”
看守提醒了一句,本来就安静的牢房愈发安静。
有轻巧的脚步声过来,是柳宝珠。
她能逃过此劫,是那天她走后,柳夫人取来族谱,将她的名字划掉了。顺便还澄清了双胎姐妹的真相……尚书大人只有一个嫡女,在府里养着的那位不是亲生。
柳宝珠现在改姓了吴,未婚夫还没变。
第95章 放不下柳宝珠未来夫家是京城……
柳宝珠未来夫家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如今她不再是柳家女儿,但只要这门婚事能成,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差。
对方到现在也没有退亲的意思,婚事多半不会有变动了。
“我带了些吃食。”柳宝珠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打开后将里面的菜一盘盘摆在地上。
“柳夫人,您将就着吃点。”
柳夫人心情格外复杂:“你还好着?”
柳宝珠没抬头,眼圈红了:“好着。比起在大牢里要好多了。”
未来婆家并非不想退亲,而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夫不愿意退亲,长辈们已经在替他相看亲事,她不知道他还能扛多久。
不过,能确定的是,即便他有了新的未婚妻,也肯定舍不得解除和她的婚约。
她然后肯定是周家妇,如今不能确定的是,不知道是做妻还是做妾。
柳夫人叹了口气:“宝珠,我养你一场,从来没有求过你,今儿母亲求你一件事,成吗?”
柳宝珠微微蹙眉:“您说!”
她没有一口答应,给自己的话留了个活扣。
柳夫人也不在意,一把抓过了亲生女儿的胳膊:“宝珠,以后多照顾一下你妹妹,她来京城不久,也没个靠山。我希望你们姐妹俩以后能互相扶持。”
白紫烟从来就看不惯柳宝珠,认为是柳宝珠抢了她的富贵日子。而且,她回京以后,柳宝珠对她的那些针对都是真的。
姐妹二人之间,也就她刚回来那会儿有几分虚情假意的姐妹情深。后来是装都不装了,二人两看两相厌,有时候错身而过都不会跟对方打招呼。
她张了张口,想要拒绝柳宝珠的照顾,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事到如今,母亲应该不会害她。
而且她心里很慌……原本她将东西交出去之前,人家有保证会让她全身而退。但事实是她和尚书府的女眷一起被关到了大牢里,到现在也没有要放她出去的苗头。
她猜到自己可能被人骗了。
既然母亲让柳宝珠照顾她,应该是有办法将她送出大牢。
不论如何,先出去了再说。
柳宝珠看了一眼白紫烟:“妹妹不喜欢我,可能不会听我的话。但……我能保证,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她饿肚子。”
仅此而已。
给白紫烟一点吃的,饿不死就行。
白紫烟听出了她言语间的勉强,别开了脸。
柳夫人却已经很满意:“宝珠,我没白养你,你是个好的,娘希望你往后夫妻和睦,平安顺遂,儿孙满堂……”
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我可能看不到了,但娘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柳宝珠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想在人前失态,加上看守在催促,起身急走着离开了。
白紫烟在发呆。
她想着明明柳家婶娘承诺了会让她平安无事,为何她
会被一起抓进来,她想要找个人帮自己问一问,可……找谁都不合适。想要让看守帮忙带话,得拿不少好处,她贴身藏了一些贵重之物,问题是她没办法避开母亲和看守交谈。
手中忽然多了一双筷子,白紫烟回过神来,就见母亲一边擦泪一边催促:“快吃吧!”
白紫烟心情格外复杂:“我不需要柳宝珠的照顾,她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真心对我好。而且……我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好处,她能有今日,是占了我的身份才得的。如果不是她做柳家女多年,和周家的公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今日她同样也会被关入大牢……”
柳夫人忍了女儿很久了,此时看她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坚持,气得反手就是一巴掌。
贵夫人教训谁,一般不会亲自下手,都是由身边的人代劳。
白紫烟挨了一巴掌,脸上疼痛传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打我?”
柳夫人动完手就后悔了,此时她肚子很饿,可是牢房里很脏,即便是有可口的饭菜,她也完全没胃口。心中更多的是惶恐。
自从被抓后就挺直了脊背的她抱紧双膝,呜呜呜哭了出来。
哭声不大,格外压抑,白紫烟心中特别难受。
“您别哭了,我挨了打都没哭呢。”她伸手抱住了柳夫人。
柳夫人这一下再也绷不住了,反手抱住女儿嚎啕大哭。
到后来,母女俩抱头痛哭。大牢中的其他女眷也开始啜泣。
被关到这里面的都不知自己的前路,运气差点可能会和家中男人一起被砍头。即便运气好,多半也是被发配边城,一辈子回不了京。
哪怕是发配,她们也很可能会死在路上。
有时候不是自己熬不过去,而是在押送途中被人欺辱。
不知道哭了多久,柳夫人将饭菜分了一些给身后的女眷,留下两盘跟女儿分食。
吃饱喝足,柳夫人退到角落,小声道:“你不在家里的族谱上,我划去宝珠名字时,把你的名儿也划没了,他们应该很快会发现此事,这两天就会放你出去。”
白紫烟心中一动,能出去当然最好,可此事怕是不容易:“写下的名字肯定会有痕迹,他们真是靠族谱来抓人吗?”
“我用了特殊的药水。”柳夫人小声提醒,“除非那地方沾水,否则,看不出有写过你名字。宝珠的名字是写了又划掉,痕迹还在,你的名字则是从来就不在族谱上。”
白紫烟常常吐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娘,对不起!”
柳夫人没有回答,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儿女都是孽,当年我没护好你,让你流落在外受了苦,如今我落到这境地,大概就是我没护好孩子的报应。”
白紫烟心里不是滋味:“我要怎么才能救你们?”
柳夫人嗤笑一声,是在笑女儿的天真。
“那么多人盯着你爹,好不容易把你爹拉下来了,怎么可能会放我们重新回去?别想了!出去以后离开京城,能走多远走多远,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白紫烟哑然。
柳夫人继续嘱咐:“你爹这个人眼光毒辣,他是干了许多不好的事,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本事。他说姓谢的不是良配,那姓谢的绝对有问题,若是信我,你就不要管他了。你这么年轻,长得又好,肯定能寻到良人。”
她伸手顺了下女儿颊边的碎发,“不要怕别人看不起你,那些看不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白紫烟眼泪夺眶而出,扑到母亲的怀里。
“娘……娘……娘……我以为你们不疼我……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
从出事到现在,她始终不肯承认是自己偷拿了书房里的东西给外人,才把尚书府上下害成了这样。此时感动之下,总算是说了实话。
柳夫人早就猜到了是女儿,无论女儿承不承认,这到底是她身上落下的肉,她做不到在能救女儿的情形下见死不救。
偌大尚书府中那么多人,也只有才认回来的女儿能借着没上族谱逃过一劫。
“以后不要再做错事了,这次我能帮你,下次可没有人会以德报怨放过你。明珠,吃一堑长一智啊,明白吗?”
白紫烟含泪猛点头。
尚书府众人入狱的第三日,白紫烟被放出了大牢,她衣衫褴褛,浑身狼狈,感觉自己周身都是臭的,站在大楼门口,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白紫烟却觉得无论外头多暖,她的心都是凉的。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蠢,居然听信了外人的话害了亲人。
这几天在大牢里,白紫烟吃了不少的苦,看到尚书府那些养尊处优的夫人们吃霉烂的饭菜,看着她们夜里冻到瑟瑟发抖。其中有两位更是发起了高热,看守不肯帮忙请大夫,话里话外还表示大牢中三天两头都在死人……她们,很可能熬不过去了。
比起这些,她心中那非君不嫁的执念都淡了许多。
白紫烟脚下一转,去了旁边的大门。
那里同样是大牢,谢承志就被关在里头。
还没靠近,就看见有一架华美的马车停下,然后马车里下来了裴清策夫妻二人。
白紫烟以前在沈宝惜眼前有意无意炫耀自己的身份和得意,此时狼狈的她很不想出现在夫妻俩面前。
再想要躲,已经迟了,夫妻俩望了过来。
白紫烟只好硬起头皮打招呼:“裴夫人,好巧。”
沈宝惜笑了笑:“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白紫烟脸皮发烫:“刚从大牢里出来,原以为不用进的,就没什么准备。一会儿我洗完就好了。”
沈宝惜没有戳穿她的骄傲,点点头道:“我们要进去见谢举人,你要一起么?”
闻言,白紫烟一脸疑惑:“你们找他做什么?”
该不会是谢承志的案子有了进展吧?
之前柳婶娘让她取东西时,保证了会让她全身而退,还保证会将谢承志尽快放出来。
她当然不会傻到别人一说就信,谢陈氏说,只要裴清策不追究,谢承志就能平安出来。谢陈氏还表示她有一个亲戚与裴清策交好,多请裴清策喝几顿酒,再给沈大海一些好处,事情多半能成。
谢陈氏说得有理有据,又再三保证,态度格外诚恳。白紫烟才相信了她。
可是,原本谢陈氏说了她不用进大牢,但她还是进了,从大牢里出来靠的是母亲未雨绸缪。与谢陈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陈氏能骗她一回,自然就能骗她两次。
白紫烟勉强笑了笑:“我也想进去看看他,你们找他……是肯原谅他了吗?”
第96章 抉择三人一起往大牢里走。……
三人一起往大牢里走。
以前白紫烟每次过来,看守都会亦步亦趋跟着,而且只让她远远看一眼谢承志,一般不让二人独处,更不让两人说话。
这一次沾了裴清策的光,看守在转角处停下,放任三人靠近牢房。
沈宝惜二人到大牢里来,不是找谢承志有事,而是谢承志让人传了信,说是想见他们。
原本沈宝惜不打算理会,可裴清策闲得无聊,他知道两人之间已经没有感情,甚至沈宝惜还特别讨厌姓谢的。
可是,前世今生的纠缠太深了,
深到让他嫉妒。
人一辈子很长,裴清策很害怕以后沈宝惜后悔没有去见谢承志。
谢承志如今过得格外凄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若是谢承志就此没了,沈宝惜没能和他见上最后一面,可能往后都会怀念他。
只想一想妻子往后余生会缅怀某人,裴清策就嫉妒得发狂。等到那时,他又不能把姓谢的从土里挖出来泄愤,气都要气死了。
因此,他必须将这一切掐灭在萌芽之中。
虽然很有可能沈宝惜不会再惦记姓谢的,万一呢?
闲着也是闲着,此事得赶紧办。
“找我们有何事?”
裴清策率先问。
谢承志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看着格外狼狈,周身都是血迹,但实际离死还有点距离,只是活着特别煎熬。
柳尚书想要教训他,确实恨不能将他弄死,但到底顾念着女儿,手下留情了。
最近柳尚书出事,谢承志处境稍微好点了。
看着身长玉立的裴清策,谢承志抽了抽嘴角:“我找的是惜儿。”
闻言,裴清策狭长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谢承志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寒,忍不住苦笑了下,他如今得罪不起这些京官,故作虚弱地道:“我是想让惜儿给我送些伤药。”
说到这里,急喘了两下。
他确实受伤很重,也是真的需要伤药……之前不要,是因为那些人在每次将他打伤过后都会给他粗鲁的上点药。
现在没有人刁难他,上药的事也落下了。
他看到自己身上有些伤口在腐烂,着实将他吓着了,若是烂的地方太多,上辈子那样的环境都不一定救得活,何况他如今还被关在大牢里,且没有高明的大夫倾力救治。
他不想死!
白紫烟听到这里,憋不住了:“你为何不让人给我送信?”
谢承志看她连这都要争,心下很是无奈。为了不给沈宝惜带去麻烦,让白紫烟跑去针对人家,他耐心道:“其实大牢里的消息也挺灵通,尚书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如今……想要帮上我会很难,我不想让你为难。”
白紫烟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
亲手把亲爹害进大牢这事好说不好听。
白紫烟想也知道,若是外人得知她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说她蠢,没有人会理解她的选择。
她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像是受了无限的委屈,哭到浑身发抖。
谢承志叹了口气:“别哭了,人只要还活着,就有翻身的希望。尚书大人应该会安然无恙。”
白紫烟却并不乐观,若是父亲真的无事,刑部也不会在关了他之后又将尚书府的众人也抓来关了……她交出去的那些东西好像真的很重要。
“只要伤药是吧?”裴清策不耐烦看二人哭哭啼啼。
谢承志立即道谢:“劳烦裴大人。”
裴清策冷哼一声:“惜儿,人家未婚夫妻之间感情好着,兴许想单独说说话,我们就不要在这里讨人嫌了。”
沈宝惜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都说不来了,你还非要折腾一趟。”
谢承志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他如今的处境实在不堪,没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很凄惨。沈宝惜看到他后没有半分关切之意,甚至还后悔来了这一趟。
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想管他是死是活,他于她而言,就和陌生人一般无二。
那边夫妻二人携手渐行渐远,谢承志趴在地上发呆。
白紫烟见了,眼泪落得更凶:“承志哥,你不能负我。若你负了我,我……我……我会杀了你。”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任性,谢承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层,回神问:“你这些日子可好?”
肯定不好啊。
白紫烟还是那身从大牢里出来的狼狈模样,听到这话,心头的委屈再也压不住,呜呜呜哭了出来。
她每次过来,看守都不会让她待太久。今日是跟着裴清策一起,沾了他们夫妻俩的光,才能这么顺利地相见,下次可不一定有这种好运气。因此,她伤心欲绝,却不敢哭太久。
谢承志和她一起长大,对她的了解至少有八分,看她哭成这样,安慰了几句,又试探着询问。
然后,谢承志得知了内情。
看着哭哭啼啼的白紫烟,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责备几句吧,可白紫烟所作所为又确实是为了他。
为了他,她连亲爹都舍了。
谢承志心里沉甸甸的,上辈子沈宝惜对他的感情也很深,抛开姑娘家的矜持追着他跑了一年多,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
在当下这个世道,沈宝惜也算是为了他豁出去了。
可是,两辈子以来,沈宝惜都不可能为了他伤害家人。
这么一算,白紫烟对他的感情要深得多。
但他心里没有半点高兴,只觉得压力很大,他欣赏的是沈宝惜那样懂得取舍的女子,而不是白紫烟这样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抛弃,连爹娘都可以不要的姑娘。
“不要哭了。”谢承志看向远处,“看守过来了,你出去以后照顾好自己,先找个落脚处,你手头有银子吗?”
白紫烟擦了擦泪,点了点头。
“娘发现事情不对后,就让我们藏了一些贵重的小东西。”
谢承志叹口气:“行!你照顾好自己。裴大人还愿意来看我,就证明他无意追究,我……可能很快就要出来了。”
原本看守不愿意告诉他这些,是他承诺了会给其中一个看守的儿子启蒙……不要钱的那种,但凡他在一日,就会一直教导那个孩子。
能在这大牢里做看守的都不是等闲,必须得有强有力的靠山,但有靠山不代表家中就富裕。而且,家中富裕的人也不一定舍得拿银子出来请夫子。
过日子,能省则省嘛。
白紫烟大喜:“真的?”
谢承志嗯了一声。
白紫烟原本是想找个客栈住下,得知谢承志要出来,忙问:“你何时能出来?大概还有多久?若是快,我出去租个院子。”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男女之别在女儿家都需要下地干活的村里,远远不如大户人家那么严苛。而且,白紫烟曾经还做过他的妾,即便只是名义上的,他们也早已不分白天黑夜的同住过一个院子。
都一起住过了,如今又住在一起,白紫烟真不觉得这是大事。
谢承志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拒绝。
他当初被抓进来时特别突然,之前的行李多半找不回来,身上的那点银子在这段时间内已经花完,如果不接受白紫烟的收留,他只能去睡大街。
“不知道,要看裴大人的意思。”
白紫烟听着他对裴清策的称呼,心中一片复杂,明明两人都是淮安府出来的青年俊杰,而且在淮安府时,谢承志的名声还更响亮。
如今裴清策成为了皇上面前的红人,还是不少官员的座上宾,无论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的官员,面对他时都会客客气气。
而谢承志呢,不仅没有取得功名,还沦为了阶下囚。
两个同样处境的人如今身份天差地别,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白紫烟心里难受,忍不住问:“你会不会怪我?”
谢承志明白她的话中之意,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一个娶过妻的乡下穷小子,仗着那点青梅竹马的情分赖上了尚书的嫡女,若是一切顺利,他自然能借着尚书府的托举青云直上,但也有可能不顺利。
如今就是后者,他选白紫烟是赌……既然是赌,有赢就有输。
愿赌服输。
至于以后,谢承志还来不及打算,要出去了再说 。
*
白紫烟出门后,看见沈宝惜夫妻俩并未走远。
不是沈宝惜故意留下,而是裴清策碰上了熟人。大家都是同僚,碰上后难免寒暄几句。
沈宝惜站在马车旁等着,眼看白紫烟过来了,问:“有事?”
白紫烟苦笑:“之前我偶然听说过你们家在杨柳街买下了一排院子优先租给淮安府来的人?”
是有这回事。
沈宝惜点点头:“那是我爹买的。”
“能不能租一间房给我?”白紫烟得为两人的以后打算,她手头的银子不多,也不舍得去住客栈了。
租了沈家的房子,若是沈宝惜善心大发,能把她送去住处就更好了。
沈宝惜没有答应:“这个我不知道,那是我爹的房子,你如果想住,得去问他。”
她是真的不知。
如今父女俩都挺忙的,胡氏也忙着带上孩子撵她,裴清策也有公事要办,一家人各忙各的,一般不会打听对方的事。
白紫烟感受着众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我想租个房子,等承志哥出来一起住!”
沈宝惜:“……”
“你高兴就好。”
白紫烟抬眼看她:“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真没有!”沈宝惜扬声唤:“裴大人,能走了吗?”
实在聊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