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没想到……
林乐阳差点哭出来，夏时叙上前两步：“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他伸手挨了下林乐阳的额头：“再请几天假？”
那个数字就这样冷冰冰地挂在夏时叙的头顶，林乐阳咬着牙，抬手一挥。
数字纹丝不动。
夏时叙头顶扇过一阵风，愣了下：“打算把我扇感冒？”
“不是！”林乐阳瘪了瘪嘴，说话都带着哭腔，“你，你别出门了。”
“怎么了这是？”夏时叙见林乐阳一直往自己头顶瞟，也抬了下眼，“我头顶有东西？”
“有……”不知名的因素再次强迫林乐阳闭了嘴，他委屈道，“没有，去上学吧。”
两人一起上了车，司机向林乐阳问了好，林乐阳闷闷地回了句“你好”，低头不说话了。
他平时总是欢欢乐乐蹦蹦跳跳的，很少这样蔫巴，夏时叙揉了一把他的头，问道：“不想开学？”
以为他不想上学闹脾气了。
林乐阳摇摇头：“没有啊。”
“作业没写完？”
“胡说！我又不是崔邈！”
夏时叙笑了声：“那怎么不开心？”
林乐阳抬起头，先是看到夏时叙的脸，微微抬眼就看到那个存在感极强、昭告着眼前人死期的数字，当即一瘪嘴，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哥……”
“到底怎么了？”夏时叙捏了把他的脸，“不想去上学现在就可以调头。”
林乐阳用力摇头，然后低头独自伤心：“没有！”
沉默半晌，无力地开口：“哥，你最近小心一点，小心车，小心井盖，小心高空坠物，小心路上报复社会的变态……”
夏时叙：“？”
修长的手又覆上了林乐阳的额头。
林乐阳：“我没发烧。”
“中暑也会导致神志不清吗？”
林乐阳：“……”
算了。
再想别的办法吧。
可能林乐阳的怨念已经实质化，人刚出现在门口，本来嘈杂热闹的教室瞬间变安静，半晌，崔邈试探着开口：“小阳，作业没写完？”
大家一下恢复了活力：“吓我一跳我以为老张在门口！”
“你们怎么同时不说话啊喂！”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吓得我答案都抄串了！！”
林乐阳低着头啪嗒啪嗒走回自己的座位，崔邈小心翼翼递过一块糖：“现在写还来得及。”
方珂回过头，鄙夷道：“乐阳又不是你！他从来没有临时补过作业好吧！”
林乐阳重重点头，崔邈更莫名其妙了：“那你一脸游戏号被盗了的表情干什么？”
“唉……”林乐阳扫视一圈，班里同学都没有出现数字，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见体委卢瑞顶着一个鲜红的“15”，满面春光地晃了进来。
林乐阳如临大敌，直勾勾盯着卢瑞，目送他走到最后一排，对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猛一回头：“？”
“干、干什么……”卢瑞后退一步，“我作业已经抄……呸，已经写完了！”
林乐阳抽了下鼻子：“没关系，不写也行。”
最后半个月了，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
卢瑞：“？”
崔邈：“？？”
方珂：“乐阳，你没事吧……”
林乐阳深深叹了口气，刚才去找主任交实践报告的夏时叙顶着“10”也进了教室，林乐阳一个头两个大，叹气叹的更重了。
崔邈喊了一声夏时叙：“叙哥，小阳今天怎么了？”
夏时叙看了过来，微微皱了下眉，林乐阳抬头就见同桌换了个人，对方探了一把他的额头：“不舒服？”
“没有。”林乐阳又看了那个数字一眼，“哥，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时叙：“？”
班主任老张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时叙不明所以地回了自己座位，林乐阳嘴巴一瘪，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开学第一天没有多少课，放学后夏时叙正在收拾东西，崔邈偷偷挪了过来，小声问：“叙哥，小阳今天好低落，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夏时叙摇摇头，看向了林乐阳，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人今天垂头丧气的，连早上崔邈给的那颗糖都没吃，现在正心不在焉地把课本放进书包，又原封不动地拿出来。
崔邈也看了一会儿：“这怎么跟失恋了一样？”
夏时叙视线转移，崔邈笑了下：“合理推测，合理推测，他这模样跟我室友失恋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哥，回家。”林乐阳满脸愁云地喊了一声，夏时叙拎上书包跟了过去。
两人上了车，林乐阳一把抓住夏时叙的手臂，又问了一遍早上的话：“哥，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时叙莫名其妙道：“我生日还有一个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林乐阳听了这话，差点哭出来。
夏时叙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两个月，但他的生命只剩十天了。
他连成人礼都没有了。
“你生日……”林乐阳抑制住哭腔，“成人礼夏姨他们肯定要办宴会的，就当我们两个提前过一下。”
夏时叙笑了一声：“好，那小羊想送我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林乐阳认真道，“什么愿望都可以，我一定会尽力。”
“那就，给我做个蛋糕吧。”
林乐阳摇摇头：“我是说，非常非常非常想要的愿望！实现了就死而无憾的那种！”
他这几个“非常”咬的很重，夏时叙还当他又闹小孩心性，好笑地揉了一把他的脸：“哪有那种愿望？”
“那你好好想想！”林乐阳握住了夏时叙的手，连眼角的泪花都透着一股认真。
既然无法改变夏时叙的命运，那他就努力完成他最大的心愿，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不留遗憾。
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夏时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去林乐阳的眼泪，恍然间有什么心思破土而出，又被他强行按下。
车窗外景物飞速后退，安静了许久，夏时叙终于开口道：“那我想体验恋爱的感觉。”
林乐阳一愣，随即重重点头：“那我给你找女朋友！”
夏时叙：“？”
他顺手敲了下林乐阳的额头：“说什么胡话。”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记一下。”林乐阳完全不像开玩笑，拿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夏时叙磨了下牙，话像从齿缝里挤出去一样：“喜欢男的。”
林乐阳：“？”
他只震惊了一瞬，很快就接受良好，从善如流：“喜欢什么样的男孩，我记一下。”
夏时叙：“……”
他被林乐阳气的说不出话，靠在一边闭目养神，林乐阳等了很久没等到下文，抬头就见人好像已经睡着了，当即把他摇醒：“不要睡啊啊啊！”
“只是恋爱的感觉，也不用特地找我喜欢的吧。”夏时叙睁开眼，冷静道，“你当我男朋友也行。”
林乐阳一愣：“可我们……这样算不算乱l……”
夏时叙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了即将出口的狂言：“别说疯话。”
“哦！”林乐阳收起手机，神色极其认真，“那好！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扮演哥的男朋友！”
夏时叙张了张嘴，没看懂这是什么发展，林乐阳却已经伸出手，挤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那男朋友，我们先牵个手。”
“……”
“舒服吗？”
“……？”
“不舒服吗？”林乐阳沉下一张小脸，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你别急，我搜一下攻略。”
夏时叙欲言又止，车子已经停下，两人牵着手回了林乐阳家，新上任的“男朋友”还在低头单手查恋爱攻略，他只好牵着人避开台阶。
“小少爷，我请了几天假，这几天您是在家里吃还是……哦哦，看来是去时叙少爷家里吃。”孙姨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捂嘴笑了一声，拎着包离开了别墅。
夏时叙：“……”
他还是没太看懂这是什么发展。
“好，我已经熟练掌握了如果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林乐阳抽出手，抱住了夏时叙的腰，几秒后放开，“男朋友的抱抱！哥，有恋爱的感觉了吗？”
他眼睛里写满期待，夏时叙违心地点了下头。
林乐阳欢天喜地上楼去了。
手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拥抱带来的橙花香气也还没散去，夏时叙听到自己无序的心跳，一声一声，似乎想要破土而出。
家庭环境让他被迫比同龄人成熟的多，可林乐阳却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整天嘻嘻哈哈蹦蹦跳跳，活泼的不像即将成年的人。
他喜欢了林乐阳许多年，却始终不敢多走一步。
“哥！吃不吃栗子蛋糕！”林乐阳一步五个台阶地跳下来，“吃完一起写作业，男朋友～”
夏时叙帮他拿出蛋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是男朋友的时候不也是一起吃蛋糕一起写作业？”
林乐阳端着蛋糕安静下来：“是哦。”
夏时叙正想说别闹了，眼前的人却突然抬起头：“那我喂你吃。”
“？”
他跑进厨房拿了勺子，挖了一块蛋糕送到夏时叙面前，哄小孩子似的：“啊——”
夏时叙愣愣地看着他，张嘴吃掉了这一口。
蛋糕不是很甜，栗子中掺杂着桂花香，一瞬间像是和这多年的暗恋一同化在的舌尖。
说不出是苦还是甜。
而左右他心中五味的人，毫无察觉地又挖起一勺，脸也凑的更近：“男朋友，再吃一口？”
夏时叙忽然垂眼，看见林乐阳嘴角蹭到了一抹奶油，大概是刚才偷吃留下的。
一声一声的“男朋友”叫的他心猿意马，素来的冷静和理智一瞬间荡然无存。
片刻，夏时叙一手拨开面前的勺子，低头贴上了林乐阳的唇角。
林乐阳猛地瞪大眼睛，感受到柔软的舌尖卷去他嘴角的奶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两下。
大脑空白间，勺子脱手掉落，被夏时叙伸手接住，送回了他嘴边：“还吃吗，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