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老天爷故意和她作对,隔天去上班的时候。
天公不作美。
天气预报今天雷阵雨,早八的时候她往外看见天上的云层确实挺厚,本来以为下午可以凉快一下。
下午上班的时候,忽然就多云转晴了。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温度真好,围在几个摊位前面的新生们来回转悠,兴致勃勃,神采奕奕。
套在玩偶里的明瑶已经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谁买的破玩偶套装,头上就开了一个黄豆粒那么小的洞用来喘气,能不能喘气她不知道,反正她已经快断气了。
她听老周说,有几个社员临阵倒戈了,昨天集体说自己吃坏了拉肚子,今天
来不了了。
尽管老周看起来是个文弱小女生的样子,但十分彪悍,要不是今天老周堵宿舍楼下拽回来俩,他就成光杆司令了。
隔壁摊位小动物保护协会今天又带来一只会说话的虎皮鹦鹉,只要有新生一过去,它就会用尖细的嗓子说“hibaby”。
要是领传单加一次群,还能让鹦鹉对你说一声谢谢,附赠一声,英文版的“thankyoubaby”。
更远的摊位,健身社已经站着几个赤裸着上身,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着自己优美的肌肉线条的肌肉猛男了,加一次群可以免费摸一下胸肌,但只限前一百名。
主打一个饥饿营销。
还挺会整活的。
那俩社长还贱兮兮来他们摊位转悠,欣赏一下他们门可罗雀的摊位,装模作样地问需不需要帮忙。
“歪门邪道!”把社长气得破口大骂:“他们太过分了!你说是吧老周?”
“确实太过分了!”老周忿忿不平:“凭什么只有前一百个才能摸!我也想摸!”
社长:“?!”
明瑶站在那里,偶尔有教职工的小孩过来,对着她左瞧右看一圈儿,然后又被家长拉走了,让她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直到一个小孩儿把传单折成纸飞机飞她头上,然后蹲下身开始捡石头之后,她觉得自己可以生气了,于是面无表情地把纸飞机又飞回去了,正好飞到小屁孩正哈哈大笑的嘴里。
当她没脾气的吗?!
小孩一愣,嘴一张一合,哭了。
家长过来,小屁孩着急得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就被家长拉走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社长和老周目瞪口呆。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明瑶摘下头套,夹在胳膊里,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来了。
社长下意识就躲老周后面了。
老周:“……”
“学长。”明瑶叫他,“我感觉这样效果一般。”
老周无奈:“谁让他们有美色。”
社长探头出来:“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不就是美色嘛。
明瑶沉默片刻,忽然感觉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看反正附近也没啥人,干脆把外套扒下来了。
手机解锁,看到几条是宋时薇和祝晚宁发来的,一个让她带饭,一个说两只猫已经被接走了。
明瑶连忙发信息问她,【这么快?】
祝晚宁发了一长段语音过来。
“我亲自送过去的,那个头发染得像火烈鸟的男的接待的,说放他那儿没问题,他会让店员照顾的,这两天就带去做检疫证明,说你朋友已经提前和他说好了。”
明瑶有些担心:【那只伤重的现在能上岗吗?】
“那时他说先让店里人带回家养病,养好了再回来过集体生活。”
祝晚宁很高兴:“你朋友还挺靠谱的。”
明瑶这才放心。
老周还在和社长商量,是不是也找老师申请一下,整个大活儿。
社长翻白眼:“要是能申请我不早申请了。”
明瑶叫了他一声。
社长转头:“到点了?”
“没。”明瑶说,“我就是想问你个事。”
“许镌是这个社团的,对吧?”
社长点点头。
“他自己不来。”老周撇嘴:“否则往这一戳,还有那些男的什么事?”
“这传单明天重印一批。”明瑶说,“印他照片,高清一点,九宫格,打篮球的,奖学金答辩的全印上。”
“宣传栏也印上高清大图,写上进社之后可以和许镌同学亲密交流,前十名许镌同学还有神秘大奖奉送。”
“你给她们画饼啊?”
明瑶一本正经:“这只是一种营销手段,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毕竟每年百团大战,招新群内搞到的人数多少也是学校对社团来年经费的考量标准之一。
老周摸摸下巴:“那她们要先见真人怎么办?”
社长有办法:“那就说进群就能见,前提先进群,一手交报名表一手验货。”
老周看社长:“印?”
社长点点头:“有你的。”
-
这天回去明瑶就歇菜了。
晚上胳膊疼得快抬不起来的明瑶给社长发语音,告诉社长这主意是集体的智慧,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社长:【明白!】
明瑶转头就给乔之淮发语音,说来摊位前的发传单的漂亮女生特多,发得她手都酸了。
乔之淮半信半疑,明瑶说他不信就去问社长和老周。
也不知道得知有个更壮实的能帮着搬道具的苦力来替班的社长和他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线代课下课乔之淮就来求明瑶把这活儿让给他。
在他的再三请求之下,明瑶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顺便把玩偶头套就托付给他了。
乔之淮这厮兴高采烈地就出发了。
当晚明瑶下课,收到了社长发来的信息,说效果不错,现场吸引过来不少学生,女生居多。
得亏他们换了传单,效果就是不一样。
而且派去的那个苦力特别能干,一头牛劲使不完。
为了感激她激发了群体的智慧,社长特地邀请她百团大战的最后一天过来——
帮着发传单。
明瑶果断拒绝。
社长:【不发传单过来转转也行,最后一天有大场面,绝对刺激!绝对劲爆!】
大场面?
劲爆?
她去发传单的第一天社长就说有大场面,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大场面到底是什么。
总不会学隔壁健美社,让许镌在航模旁边跳脱衣舞吧。
噫。
她只光想想就觉得辣眼睛。
明瑶想想,艰难地抬起还酸的胳膊,按着语音键发过去一段语音。
“学长,我胆小,受不了太刺激的。“她看了眼现在还肿的胳膊,“别再给我爆晕了。”
-
听到宋牧然手机放出有这段语音的时候,乔之淮和蒋一昂就quick的一岁大寿生日蛋糕的样式进行第三轮辩论。
聊着聊着俩人就聊偏了,说将来给quick介绍对象,也就是女朋友,到底应该是三花还是金渐层,蒋一昂认为这涉及混血小猫是不是比纯种的更健康的生物问题,但乔之淮认为应该更关心quick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许镌和宋牧然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懒得搭理他们。
手机震动一声,分了宋牧然的神,就这么切到聊天界面顺带着看了一眼的功夫。
塔被偷了。
许镌瞥他一眼。
宋牧然爆了句粗,干脆自暴自弃地点开了那条语音。
“学长,我胆小,受不了太刺激的。”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宋牧然。
宋牧然:“……”
女生的声音清落,洋洋盈耳,传到这个套间的四个男人的耳朵内。
“别再给我爆晕了。”
蒋一昂:“?”
“禽兽啊。”乔之淮目瞪口呆,“你给人家发什么了?”
宋牧然莫名心虚:“我没有啊!”
“你这句话留着给警察说吧!”乔之淮开始棒读台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
“诶,老许,让我也看看!”
宋牧然为了自证清白,手机放在中间,让他们检查了一遍聊天记录,然后才被解除了犯罪嫌疑。
乔之淮那只手没忍住往上划拉,结果看到了明瑶和宋牧然的黑暗交易,俩人商量两句,就把他忽悠来当苦力了。
“禽兽不如啊!”
乔之淮委屈:“你和她刚认识两天,就把我卖了?!”
“我很失望,小宋学长。”乔之淮和他拉开距离,“我决定和你冷战,这段时间我绝不原谅你,等过了招新这阵
再说。”
宋牧然:“”
“老许你帮着说两句话啊!”宋牧然无奈,“你就光这么坐着?”
许镌打游戏的节奏没乱,一通连招行云流水,绝地翻盘。
MVP.
许镌这才抬头,睨他一眼,“说什么?”
他从桌边拿了瓶啤酒,单手起开,看他的那眼看得他心虚。
“说你和她把我也卖了?”
乔之淮一愣,随即扑了过去:“老许,原来咱俩是同病相怜。”
许镌的眼神略带嫌弃。
“猫喂了吗?”
乔之淮一愣,他忘了,现在家里多了只猫,还是只病猫,以后猫粮和猫玩具都得准备双份。
一碗水端平嘛,不能偏心。
“没有,我和蒋一昂现在就喂去。”
蒋一昂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走了。
剩下宋牧然讪讪一笑,“夸张了。”
“我们就是借用一下你的名号,宣传一下。”宋牧然声明,“绝对没有打着你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的意思。”
“你就陪她们聊聊天,毕竟你也是咱们社的社员。”宋牧然说,“不能平时只享受社团资源,该奉献的时候也要奉献啊。小许老师。”
许镌淡淡瞥他一眼:“这也是她教你说的?”
宋牧然笑笑,“这也瞒不住你?”
明明他是高他一届的学长兼领导,但在他面前,宋牧然始终有种他才是领导的感觉。
绝对优秀,谁让他有傲的资本。
“你可欺负人家小姑娘,人家挺可怜的。”宋牧然说,“也不知道你怎么吓唬的人家,人家那两天兢兢业业地待了十来个小时,连水都没喝一口。”
欺负?
“她可怜?”
宋牧然点点头。
许镌忽然笑了。
可恨还差不多。
宋牧然有些幸灾乐祸。
向来只有他修理别人的份,这可是他第一次被小姑娘给治了。
而且居然是这种整法,这么的……幼稚。
在华大,向来明争暗斗都是有限资源的无限抢夺,看似最文明的象牙塔下面是最野蛮的厮杀。
前脚是朋友,后脚为了导师的唯一名额,那成了敌人。
要一直警惕,要谦逊,毕竟这里是华大,而华大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像许镌这种四面树敌、八面威风的学生,哪怕是在华大,也是个罕物。
可他平时却挺羡慕他的,羡慕他无拘无束,无所畏惧,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干什么都带着一股飞扬跋扈的劲儿。
宋牧然摇头笑了笑。
看到这么高傲的家伙被小姑娘整了,宋牧然居然有莫名的爽感。
“傻笑什么?”
宋牧然:“没事,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
“这不NUC快开始了吗,我就是和你说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材料或者资源,尽管吱一声。”
宋牧然坐在他身边,顺手也开了罐啤酒,仰头灌了两口,“不占用社团资源,我这边也有自己的路子。”
许镌转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正经,利落地和他碰杯,
“谢了。”
“咱们俩的关系,用说这句废话?”宋牧然说,“下次回家,代我给邹老师带束花,我想她了。”
那人嗯了一声,没说话。
黄昏时分,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半明半昧的侧影。
感觉这个人,你明明离他很近,却不会有人能走进他的心。
宋牧然蹙眉。
又是这样。
或者说本来就是这样。
不知道多少次从闭关的图书馆里出来,明瑶已经熟练掌握了从拥挤的人群里迅速出来钻出来的技巧,跟着大个后面,尤其是那些体育学院的,又高又壮,体积大,可以主动帮你开路。
这些都是祝晚宁总结出来的图书馆生存经验。
一定要早来,但不用特早来,座位是预约制,舍得把时间提前预订就行。
尽量不要做四人桌的大桌,否则可能随机刷新出在你面前就立刻开始kiss的情侣,或者除你之外都是熟人的学习场,不出意外,半小时内他们就会忍不住开始聊起来。
时刻准备折叠小马扎,有备无患。
智慧啊,都是前人总结的智慧的结晶。
毕竟拜许镌所赐,她最近来图书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以至于祝晚宁都会主动帮她占座了。
只是每次帮她占座,祝晚宁都会冷冷地警告她,让她早点来,不要浪费位置,她不来就是浪费了其他同学来学习的机会。
有天在宿舍换衣服的时候,宋时薇尖叫一声,随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摸向她的屁股,一脸惊讶:“完了,手感不对了。”
她从翘屁美女已经快变成塌屁/股美女了。
宋时薇悲哀地宣布,她的屁股已经从半死不活迈入无药可救的行列了。
每天她从图书馆回去,她都强迫她必须练半小时的翘屁操。
于是她每天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尽管她在图书馆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帮许镌划为“白痴”才会浪费时间做的低水平课堂练习。
但对于她这种程度的学生来说,难度适中,刚开始做的时候还有点困难,后来课上边听边练,现在做起来已经熟练多了。
有些不会的,她会问蒋一昂和祝晚宁,主要取决于谁当时有空,前者会直接告诉她解法。
后者会嫌弃她这都不懂之后,才愿意教给她,并且告诉她不要用这些低档题浪费她的时间,自己看教材的哪页自己学。
明瑶更愿意去问祝晚宁,虽然每次都被骂了个爽,可在她的指导下,她正确率提上去了不少。
许镌外包给她的制图作业,和平时分挂钩,她画得不好就被这厮打回去重新画,她有时候干脆帮他做完了作业,顺便就把自己的那份也一起做了。
反正做都做了,拖着也没意思。
这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出现在她脑子里,就挥之不去,今天她帮许镌弄完水课作业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把她自己其他科作业也顺便能做的都做了。
基本上深夜十一点半到寝,已经成了她的生物钟了。
临走的时候,祝晚宁给她了本参考书,让她帮忙还给隔壁宿舍的钱佳怡,明瑶一直记着,回来先去了趟隔壁宿舍。
还没敲门,里面窜出来个人,刚洗完头发裹着毛巾,急匆匆地往外走了,忘了把门关好。
明瑶正想要不要敲个门再进去,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天,听语气有点像在说八卦,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可接话的那人声音很熟悉。
“……我真服了,天天早晨出去那么早,难道不影响别人休息吗?!不知道的以为是学习成绩多好一样,切,绩点才二点几,全年级都这么低的,人家自己不那么觉得,还自我感觉良好呢。”
明瑶的动作忽然顿住。
储怡然接着吐槽:“你说这次小组作业,别人都急得火上房了,她自己闷着不说,让我们宿舍另外一个妹子替她急得不行,结果到我都没找到组的时候,人家显摆上了,说自己组长是许镌。”
宿舍里一声惊叹:“真是许镌?”
“对啊,人家年级第一的组,要求肯定特别高啊,她连别的小组都进不去,谁知道许镌是怎么同意的……”
她这声拖得意味深长,果然引起了附和。
“我说之前听说好像许镌和她有点什么事,还有人发过帖子,结果第二天整个校园圈都被封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许镌也是这种人吗?”
储怡然继续说:“你说大家成绩都差不多,她一天天弄得自己多进步,别人多堕落一样,还在宿舍故意用功,人家宿舍有个姐妹借她抄作业,以前她抄的欢着呢,现在还装模作样拒绝一下,还要别人求着给她抄吗?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一年都没见过她学习,现在进了人家组了,也是装上了,回来还老
实故意和我们说许镌组怎么样怎么样的,嫌人家组要求高你别进啊。”
“她和我们宿舍那个strong姐好上了,天天一起去图书馆,表面上好的什么样,实际上人家那个strong姐也没把她当回事,就她一个人觉得自己朋友挺多,天天没心没肺一样……”
出去的女生应该是吹干了头发了,慢悠悠地回来了,看到她站在宿舍门口,“同学,你有事吗?”
明瑶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拿着那本书,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宿舍,又是怎么上的床。
拉上床帘,她打开了床头灯,看着上面的灯罩上的小熊图案发呆。
小熊和她对视着,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茫然。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储怡然关系还可以,虽然不如和宋时薇亲近。
但她也是努力地和宿舍的每个人都搞好关系,她不想失去每一个朋友。
比如储怡然平时让她帮忙带饭、取快递,她自己不取都会拿她的。
平时的作业,如果她能提前做完的话,都会借给她抄,她对每个朋友都是这样的,如果她能做到的,她是一定会帮忙的,她相信以心换心。
可是也许她从来没想过,有的时候,人家并不想和她做朋友,这是别人的自由。
她每次出门时都很注意了,可能未免会影响到别人,她说得对,她下次应该注意,再轻一点。
满脑子正胡思乱想着,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她愣了一下,点开。
线代和大学物理的每月小测,成绩都出来了,百分制的,一个59,一个61,都在及格的边缘线疯狂试探。
这次考试的题虽然有一定难度,班里考八九十分也不少。
门被打开,她听到动静,拖了两秒,才掀开帘子往下看。
储怡然回来了,抱着一大包薯片,里面好像只剩下了一半,可能是在那里和别人分着吃的。
她喜欢和人分享零食。
储怡然有点慌:“瑶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瑶缩了回去,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刚回来没多久。”
“哦……”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她放心地站在她床下,举高薯片,“你吃吗?”
明瑶摇头:“肚子疼。”
储怡然一愣,“哦,那就算了。”
明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前脚和别人说自己坏话,后脚和自己笑靥如花的人。
她真的不知道。
可这醒目的分数,又说明了一件事。
也许储怡然说的是对的。
她天天只是在装模作样地学习而已。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是祝晚宁发来的消息。
晚宁:【有空吗?我带你出来玩。】
明瑶愣了一下,戳了下手机,【这么晚?】
晚宁:【我就今晚有空,这段时间都没时间,要是晚了就住我小姨家,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
晚宁:【算是谢谢你帮我的忙,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明瑶看了眼斜对床,宋时薇今晚不回来,而她并没有大度到立刻就能和蛐蛐自己的同学今晚共处一室,还要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和她和睦相处。
日月:【我去,什么地方?】
晚宁:【到楼下,我接你。】
-
宿舍门禁是十二点,她出来之后,刚好看到阿姨过来电子锁上了一遍之后,又落上一把大锁,高科技加传统,双保险。
明瑶待在树下,瞅着树叶泛黄的边缘,被宿舍楼下的灯柱照过,似乎焕发出勃勃生机。
看到一辆粉红的奔驰小跑开了过来,明瑶看着眼熟,车窗摇下来,冲她招招手。
是祝晚宁。
明瑶连忙上了车,车里的布局很漂亮,车载香水味道很香,里面铺着水貂绒的粉红豹纹坐垫。
明瑶由衷夸赞:“这车真漂亮。”
祝晚宁很得意:“上了这车的人都这么觉得。”
“咱们去哪儿啊?”明瑶看她开了半天也没停,这方向不对,“去外市?”
“去外太空。”祝晚宁说,“流浪地球,你觉得可能吗?”
明瑶摸摸鼻子,“我就是问问。”
“你喜欢吃什么?”
明瑶一愣,这就是带她出来玩啊?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祝晚宁斜眼看她,“这还不算好啊?”
“海底捞?”明瑶问,“晚上七五折。”
祝晚宁:“……”
“你就不能去个高端的?”
明瑶拒绝:“米其林不好吃,我不爱吃西餐。”
她听说那地方太贵了,一个小前菜都要几百块。
于是祝晚宁带她去了一家非常高级的餐厅。
——蜡笔小新主题儿童自助餐厅。
明瑶:“……”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蜡笔小新?”
“你新换的头像不就是蜡笔小新嘛。”
明瑶挠了挠头。
她进去之后看了一眼价位,一位九十九,不算太贵,这才心安理得地坐下,开始找托盘拿了一堆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来一个,两个盘子食物摞得像小山。
就只拿了一个餐盘的祝晚宁一脸懵:“你没吃晚饭?这么多吃得了吗?”
“吃得了。”
她只是难受,难受的时候就特别想吃东西。
“剩下食物超过三分之一要罚款的。”
明瑶果断推给她一个盘子:“那你帮我分担一点好不好?”
祝晚宁翻了个白眼,开始帮她一起吃。
今天店庆活动,每个顾客都送一个很大粉红猪猪棉花糖。
明瑶吃得撑得打了个饱嗝,接过棉花糖舔了一口,一些沾到了鼻尖上,又软又黏。
像闻到了一朵温柔的云。
祝晚宁帮她消灭了完了食物,带着她打道回府。
她家在东市区,一家中档小区,住在这里最多的就是新华城人,中产精英,医生、律师、程序员居多。
小姨家的房子不大,两居室,祝晚宁借住的次卧也收拾得明亮温馨,她把客厅的沙发床搬来了,让明瑶睡她床。
明瑶不同意,她态度强硬,说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
她只好窝进她那张小床,香气像是车里的味道,有点像柚子和柑橘。
“你家真漂亮。”她有些尴尬地找着话题,“车也很漂亮。”
“不是我的。”祝晚宁说。
明瑶一愣,“什么?”
“这家和那车,都是我小姨的,不是我的。”
“你不是住这里吗?”明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明你小姨挺在乎你的。”
“嗯。”祝晚宁说,“比我那对爹妈强。”
她说这话时,不是平时的华城口音,忽然带着南方的方言,自然而陌生。
她忽然想起来,宋时薇说过,祝晚宁看着有点拧巴,说不出来的别扭。
“你又怎么了?”
明瑶一愣:“没怎么。”
“没怎么,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祝晚宁说,“我让你还的书,你给我拿回来了?”
“我忘了。”
“你的脸像木板脸。”祝晚宁又否认,“不对。”
“钢板脸。”
明瑶摸了摸自己的脸。
挺软和的。
“明天不给你占座了。”
“为什么?”
“你脸上写着不想去。”
明瑶叹了口气,她的进攻性为什么这么强。
“我就是……单元测试出成绩了。”
至于别的事,她不想和她说,说了自己被储怡然蛐蛐了很伤心,估计祝晚宁会很不屑地骂她没出息。
祝晚宁打断她:“考得不好对吧?”
“嗯。”
“考得好才有鬼。”
“啥?”
“你才努力了几天啊,就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绝地逆袭了?”祝晚宁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删掉手机里的无脑爽文。”
“……”
她没见过这样的聊天鬼才,活活把天聊死。
忽然周遭的环境就静默了下来,尴尬是今夜的康桥。
明瑶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皮快渐渐合上了,忽然听到她叫她名字。
“明瑶。”
她醒过来一半。
“我第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就挂了科,基础物理。”祝晚宁声音很轻,“后来,你知道我连着去了多少天图书馆吗?”
在祝晚宁这里,好似没有交浅言深的概念。
她滔滔不绝:“后来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我绝不允许我物理不及格,之后考试我物理就没下过九十五。”
“这里是华大,如果你想混日子的话,你会混得很轻松。”祝晚宁说,“可我不想就这么混过去,否则我会恨我自己。”
“我也想能留在华城,可能这个目标很市侩,但我一定会坚持,我也像我小姨一样在华城有自己的家。”
“可你呢?”
“你的目标是什么?”
祝晚宁不再说话了,因为明瑶的床上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没睡,撑了一会儿,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最后还是撑不住,睡着了。
只是梦里有些伤心。
-
第二天早上起来,祝晚宁赶着去参加一个加学分的志愿活动,很早就把她叫醒,一路狂飙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明瑶还没完全清醒。
只是脑子关于目标的两字一直在里面乱转。
应该有一个目标。
手机震动一声,大清早就给她了个噩耗。
今年体测,先考游泳,学校特地让体育老师严查考勤,督促学生们临阵磨枪。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目标是什么,近期的目标,是该死的有了。
赶紧练游泳。
她现在连狗刨都不会,去年是因为骨折了才逃过一劫,办了免测。
今年的体育课就是游泳课,学校里公认的超级水课,在泳池打个卡就能回去,老师佛系得要命也不查人。
她下午必须去上体育课,赶在体测之前速成游泳。
这个噩耗很快就传遍了全宿舍。
储怡然直接选择放弃这科了,明年再说,还试探着问明瑶是不是也打算明年再说。
明瑶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挂科了,我觉得再挂科就太丢人了。”
说完,她也没看她的脸色。
对于已经把她划在朋友之外的人,她也不必要特意顾及她的想法而牺牲自己的主见了。
只会狗刨的宋时薇中午就翻箱倒柜找出了闲置已久的泳衣,拉着明瑶挎着游泳圈就去上课了。
初秋有点冷,她们懒得去更衣室换衣服了,在宿舍就换好泳衣,然后再套上裤子,外面一人一件风衣外套。
明瑶忽然觉得她们像动漫里那种怪蜀黍,遇到好看的就解开风衣吓跑人家的那种变态。
她俩都是第一次上游泳课,之前全都逃课了,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所以乍一进去,俩人就立刻出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分的班,班里怎么那么多男的,还全都光不出溜的!
上边光着,屁股上就一个三角裤衩。
明瑶不想进去了:“回去吧?”
宋时薇也不想进去了,看着那一个个大肚囊子,她有点眼晕。
两人刚要走,立刻被里面一个光不出溜的男地叫住了:“等会儿,谁让你们走的?”
“你谁啊?”宋时薇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我让我们走的!怎么着吧?”
最烦多管闲事的男的。
那男的闻言,站起身来,几步走过来,明瑶觉得他身材在这一群白斩鸡里算比较出众的。
“不怎么着。”男的开口,“我是你们体育老师,再走就算你们旷课,怎么着吧?”
“……”
宋时薇十分能屈能伸:“没事,老师,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不怎么着。”
体育老师冷笑:“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快要体测了,全都冒出来了,去那边热身训练。”
俩人老实过去了。
幸好角落里有几个女生抱团,一起占了另一个泳道,这泳池按理来说应该是男女各一个泳道,但是无奈本班阳盛阴衰。
五个女生,二十五个男生,要都挤到一个赛道,噼里啪啦跟下饺子一样,只好有一部分男生要和她们混用一个泳道,但都各游各的,界限十分分明。
另外三个女生都是建筑学院的,平时班里就没啥女生,突然见来俩女生,那眼神跟看见亲人似的,十分热情。
就是热情过度了,恨不得主动帮她们脱衣服。
明瑶和宋时薇没见过这么热情的,连忙表示脱衣服这件事还是她们自力更生吧。
俩人刚一脱衣服,就是一阵“哇哦”的捧场声。
全来自这三位女同胞。
“好漂亮……”
“你们身材真好嘿。”
“你看这人家航院的,就是不一样,学生都长得好看,跟空姐似的。”
明瑶的鸡皮疙瘩立刻起来了。
就算宋时薇穿得比较接近小裙子的泳衣勉强能看出来身材,她穿的这件连体泳衣,是怎么看出来身材好的?
而且,航院和空姐之间,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但宋时薇显然对这种商业互吹十分受用,“彼此彼此,大家都很好看哈。”
那边的男生也在互相吹牛侃大山,外加玩水,就是没正经游泳的。
体育老师气得吹哨:“热身完了快点下水!磨磨叽叽等什么的呢?”
“那个女生!谁让你带游泳圈来的?”
明瑶一愣,看了一下,好像五个女生就她一个带泳圈。
体育老师过来没收:“你带泳圈你永远学不会游泳。”
明瑶死抓着不放:“老师,我不带我就淹死了,出教学事故怎么办?”
体育老师抢不过她:“女生赛道这水池就一米五深。”
明瑶不语,只是用人畜无害的可怜目光一直注视他。
体育老师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带一节课啊,下节课不许带了。”
明瑶这下放心了,看着宋时薇以及另外三个女生一起下水扑腾。
她原本以为三个臭皮匠能臭死诸葛亮,结果一打听,这三个女生也就都比旱鸭子略强一点,狗刨还不如宋时薇刨得快。
明瑶彻底死心了。
体育老师让大家签到后,忽然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还有俩人没签啊?谁啊?”
没签的当然都没来,他问个鬼。
“我再问一遍,乔之淮和这个许——”
老师揉了下眼睛。
“许镌。”
这俩人到的时候正好踩点,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她又听到身边几个女生“哇哦”一声,这次充满了真情实感。
相比那边一堆白斩鸡,这俩人能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乔之淮平时被人叫胖子,更多的时候是调侃。
其实身材接近高壮,人高马大,身上该练的块都有,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屁/股上穿着的海绵宝宝三角花裤衩看起来有点诡异。
可有句话说得好,货比货该扔,人比人——
他身边这人,上半身赤裸着,可不忘搭了条浴巾,遮不住的宽肩窄腰和漂亮流畅的肌理线条,下身穿了条宽松的黑色短裤,露出的大腿肌肉偾张。
乔之淮撇撇嘴,眼瞅着女生的目光在他那里短暂的停留了几秒,然后就全跑许镌这臭小子身上了,如果目光能成实质的话估计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了。
体育老师更烦:“再卡点就别来了。”
许镌转身就走:“好的,老师。”
“我是说再卡点!”体育老师最烦碰到刺头,“你回来!要不扣平时分了!”
许镌立马就转头回来了。
“去那边女生赛道,人少。”
体育老师摸摸下巴,主要是在这边这俩人会承受这帮男生嫉妒的目光,到时候这刺头再和他们打起来,这不得不偿失嘛。
明瑶看这俩人拽着帅脸过来了,就这几步走得跟戛纳红毯似的,嘴角微抽。
乔之淮很客气,挥挥手打招呼:“嗨!”
几个女生连忙回应:“嗨!”
乔之
淮低头,这才看到蹲在原地还在热身的明瑶。
“小明妹妹,你咋来了?”
我咋来了,我来上课来了呗。
明瑶保持得体微笑:“来练练。”
“练练好。”乔之淮站在边上,指点江山,“有位伟人说得好,强身健体,报效祖国嘛!”
“你看哥哥我对这个游泳,可以说是行家了,这个游泳有好多种,这个竞技游泳,它有蝶泳、仰泳、蛙泳和自由泳,这个自由泳它——”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许镌终于说话了。
“你到底游不游?”
“好久没下水了,我怕不习惯,你又不教我游。”乔之淮只擅长纸上谈兵:“小明妹妹,把你游泳圈借我使使呗。”
明瑶:“……”
“可我还要用。”
“奉献出来嘛,我们都是好同学,互帮互助,你先借我用半个小时,然后我——我去!”
他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踢下水了。
一米八的壮汉在一米五深的泳池里扑腾半天,喊了好几次救命,然后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
“学得还挺快。”
始作俑者在岸边懒洋洋地回他。
还在岸上磨蹭着热身的明瑶扭头,意外就和这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站在岸边双手叉腰,一派闲适,看到她,唇角微勾,
“怎么,也想让我教?”
第15章 拖延第十五天“你把我弄疼了”……
明瑶记得,有句老话说得好,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还有句老话说得更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虽然用来形容她学游泳,不怎么贴切,但她觉得,她连小组作业这么折磨人的任务都能通过努力应付得了的脑子,学一个小小游泳那不是不在话下吗?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他了。
难道这世界还能有努力也学不会的事情吗?
除了数学。
最重要的是,她怕许镌不耐烦了,也把她一脚丫子踹水里。
那俩人耍了一遍帅,转身拽着帅脸找老师去补签到了。
在乔之淮回来之后缠住她滔滔不绝地继续阐述游泳理论之前,她得抓紧时间开始训练。
其实之前上个学期她选的体育课就是游泳,一些基本要领她以前都学过了。
只是她小时候在泳池里被淹过,一直有心理阴影,就总觉得摘了泳圈就不会游。
华大的体测游泳考核标准不算太严,男生游50米,女生游25米,不限泳姿,只要你愿意,狗刨都可以。
不限时间,连续游完回来就算通过了。
体育老师在旁边盯着,所有人都游完一圈才能走。
宋时薇之前建议明瑶速成一下狗刨。
明瑶十分果断地拒绝了。
她认为有损她学术美女的形象。
她选择了对新手友好的蛙泳,按教练的说法已经趴在地面上练习了一会儿泳姿了。
那俩男生签完到,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来了。
乔之淮这回十分干脆,回头和明瑶招了招手,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了,在泳池里如同一条灵活的大海豚。
剩下那个看都没看她一眼,浴巾一撇,在泳道旁边做准备姿势,不经意间露出肩颈利落的肌肉线条,不像健美练得那么夸张。
明瑶边在地上划拉,边瞥了两眼。
薄肌杀手。
杀手起跳得很猛,一晃眼,整个人像箭一样射出去了。
她只看到这人若隐若现的后背,像是猎豹扑向猎物一样迅猛。
把隔壁的赛道都激起一阵水花。
这俩人在水里跟鱼雷似的。
明瑶嘴角微抽,现眼包。
现眼包上岸,颇受女同胞们欢迎,宋时薇和几个女生凑过去,问他怎么游得这么好,有什么诀窍。
现眼包不知道哪来的耐心,抢体育老师的行,站在那儿开始指导女生们的下水动作。
过了一会儿,宋时薇下水,姿势从难看的狗刨换成了蛙泳,虽然看起来有点费劲,但比狗刨强多了。
几个女生纷纷入水,开始练习起来,动作虽然生疏,但好歹开始游起来了。
明瑶趴在原地瞅着,那人一转头,突然就和那人对上眼了。
沉默是今天的体育课。
已经游完一圈的男生,净短的头发随手擦的半干,从她身边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体育老师那边被一群大汉团团围住,烦得要死,
“还在岸上的赶紧给我下水!”
“许镌。”
男生回头,慢条斯理地看趴在地上的旱鸭子一眼。
“今天不撒娇了?”
明瑶咬咬牙:“你能教教我吗?”
“这是求人的态度?”
明瑶无奈:“我求求你了。”
明瑶挤出来一个礼貌微笑,“我真不想挂科,你帮帮我吧。”
男生低头看她,默了两秒,看得她心里忐忑。
“好。”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让明瑶有种不对劲,一种把自己卖了还给别人数钱的感觉。
那人朝泳池那边扬扬头。
明瑶愣了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许镌低头看她,把她看毛了:“准备好了!”
明瑶戴着游泳圈就要下水,被这人一把扯掉。
“下去。”
“我先过渡一下。”明瑶讨价还价,“我下节课就摘。”
“下辈子再摘。”
明瑶:“……”
屈服于许镌的淫威之下,她哆哆嗦嗦蹭下去了,然后水灵灵站在泳池里。
“蛙泳?”
明瑶点点头。
“地上扑腾的那几下,动作合格,下水记住憋气换气。”
明瑶再点点头。
还有呢?
他和那些女孩子都说了好多,怎么换她这儿这么没耐心。
她胡噜了一下胳膊,咳嗽了一下,憋气下水,滑动双臂,很成功地游了两米,
隔壁的乔之淮秀了蝶泳,高大壮出征,寸草不生,哆哆嗦嗦地往前游的明瑶,被他一个回身,头按水里了。
明瑶还没反应过来,被他这一下撞得眼前一黑,沉到水底扑腾半天。
被人拎上来的时候头晕目眩,一紧张腿也抽筋了,呛了几口水,开始怀疑人生。
乔之淮一脸歉意:“对不起,小明妹妹!我没看到你在那儿!”
明瑶咳嗽半天,憋出句没事。
宋时薇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疼:“今天不练了。”
明瑶摇摇头:“不能白呛了。”
宋时薇拍拍她胳膊,“你看你这胳膊腿,这不挺结实的嘛,怎么一下水就瘫地跟面条一样,没劲儿。”
明瑶揉揉小腿肚子又下去了。
她刚下水,旁边又溅起水花。
明瑶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这人立刻游了过来,身旁贴近的气息,带着难以掩盖的侵略意味。
她站在泳池里,后退两步。
那人嫌弃地看她一眼:“伸手。”
明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照做了。
“现在游。”
他在前面托着她的胳膊龟速游着,方便她后腿开始慢慢发力,习惯了之后,就慢慢开始松手。
结果被明瑶死死拽住。
“……”
“松手。”
明瑶打死不松。
许镌淡淡地瞥她一眼,似乎妥协了。
她忽然感觉有点不对,这厮居然这回听她的了。
可她还是不敢松手,身边有个人形拐杖才觉得放心。
“抓紧。”
明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本来龟速挪动的许镌骤然加速,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手还死死拽着她胳膊,游得飞快。
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拖到水里憋气,随即一个转弯。
惯性的原因,明瑶一个前仰就撞到他胸膛了,撞得她一下子激出了眼泪。
明瑶吓得大叫:“你放开我!”
他还真放开了。
她条件反射般地继续在水中蹬腿划臂:“许镌!”
男生“嗯”了一声,游回到她身边。
这回没扶她。
明瑶一愣。
学会了。
那人就在她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学会了?”
明瑶愣着点了点头。
“不谢我?”
“谢谢。”明瑶这才缓过神来,委屈地看
着他:“但是你把我弄疼了。”
附近的学生纷纷入水,水花激溅,许镌怔了一下,
“什么?”
贴近的一瞬间,许镌一瞥,看到对面的小姑娘白皙的手腕上的几道红痕,对比之下特别明显。
她显然累得不行,濡湿的头发贴在鬓角,鼻尖还挂着水珠,往常生机勃勃的小脸看起来是剧烈运动后的惨白,不依不饶地重申。
“你把我弄疼了。”
眼圈红了,那双杏仁眼看着他,他赶紧移开视线。
离得太近。
意识到这点,许镌下意识地挪开距离。
外人看着很养眼的场景,穿着奶白泳衣的清纯少女仰头看着对面清隽俊朗的少年,少年对着少女低声细语。
如果不是宋时薇和乔之淮凑近听到他俩对话的话,是挺唯美的。
“很疼?”
对上少女忿忿的眼神,他唇角微勾,
“活该。”
-
被宋时薇搀扶着回宿舍的时候,明瑶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发飘,一进门就瘫地上了。
回来的路上看到宋牧然发来的消息,说许镌知道她把他给卖了。
她觉得这纯粹是打击报复。
就只有祝晚宁在宿舍,回来取东西,瞅她一眼,吓了一跳。
“你们跑一千五了?”
“比……那可怕多了,游泳……”
明瑶摆手拒绝宋时薇递过来的水。
宋时薇扶她:“你不渴?”
明瑶艰难地摇了摇头:“水里喝饱了。”
还是宋时薇和祝晚宁搭手,才把她连拖带拽地弄上床。
祝晚宁皱眉:“你现在别躺下,先缓会儿,否则明天你就站不起来了。”
宋时薇翻白眼:“起不来就起不来,反正明天没课,我给你带饭。”
“你晚上吃啥?”宋时薇说,“我给你带,明瑶。”
没人应她。
“瑶瑶?”
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宋时薇摊手,“你看这是睡过去吗?这不是就是昏过去吗?”
“到底怎么了?”
宋时薇不想和她说,看了她一眼上床了。
祝晚宁见状,拿着东西出门了。
“诶!”
祝晚宁回头。
宋时薇实在忍不住,八卦憋嘴里太难受了。
“都怪许镌。”
祝晚宁:“什么?”
宋时薇努努嘴:“都是许镌干的。”
上铺响起一声响亮的呼噜声。
-
次日早上,明瑶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时候,无助地用下巴戳了一下屏幕。
幸亏宿舍没人。
电话那边的嗓音一贯的慵懒夹着沙哑:“来要死楼。”
明瑶一愣:“什么?”
“打磨一个社团模型,我懒得弄。”
你懒得弄我就不懒了是吧?
明瑶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苦力也是有人权的,“我今天——”
“你那只猫。”奴隶主懒懒地开口,“在我家养病呢。”
她立刻怂了,“我今天有时间,但是能不能一会儿——”
那边立刻挂断电话。
死卷东西,挟持猫质。
明瑶艰难地用一只胳膊套上了衣服,骂骂咧咧的一瘸一拐的出门了。
还没走到站点,校园巴士司机心眼好,停了车,下来俩热心同学搀她上车了,边搀她边夸她不容易,都这样了还不请假,坚持学习去呢。
明瑶生无可恋地爬上要死楼三楼,感觉自己已经快断气了。
开门的蒋一昂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明瑶面带微笑:“没事。”
蒋一昂过来扶着她,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奴隶主面前。
这大爷翘着二郎腿正打游戏呢,看都没看她一眼:“你和蒋一昂一起做就行了。”
明瑶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有点理解,高中历史书上那么多揭竿起义的老百姓为什么冒着杀头的功夫也要造反了。
蒋一昂人挺好,让她坐在办公椅上,跟推轮椅一样把她推过去了。
他手巧,主要负责细节,明瑶弄大致的雏形,许镌给他们分的活儿太多,饶是两人分工合作,也弄了一个上午才将将弄完。
蒋一昂推着她去找许镌验收完成果,那位打了一上午游戏的大爷从鼻子里挤出了气音来,算是勉强满意了。
明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蒋一昂说:“我扶你回去吧。”
明瑶感激的眼神刚露出来,还没说话,就被奴隶主打断了,“她还有事。”
明瑶:“?!”
“第二批问卷收上来了,帮我处理一下。”
明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发火了。
“那猫在我家呆得不错。”许镌说,“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文件在哪儿?”明瑶说,“发我电脑。”
“已经发了,不算多。”那人补了一句,“两百份,麻烦你了。”
明瑶咬牙,微笑:“不麻烦。”
这屋里有刀吗?
-
归纳完这堆拖延症的调查问卷之后,明瑶已经饿过劲了,看了眼手机。
下午五点。
那位大爷貌似恢复了一点人性,和她一起整理的,她辅助。
除她这个主动找上门详细分析的样本之外,还有十几个志愿者,明瑶看着问卷上殊途同归的回答,吸了口草莓奶昔。
“为什么后面这几个人的问卷都没有了?”
一直低头看电脑的许镌终于有空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像看傻子:“中途退出了。”
明瑶一愣:“这么多都退了?”
除了她,就还剩三个人。
“比预计要好。”许镌低头,指尖飞速敲着电脑,“到这个阶段,只剩两个,甚至一个都正常。”
明瑶想不通:“为什么?”
她知道,拖延症患者下了多大的勇气才会参加这种调查实验,既然有这么大的勇气,还没到实验中期,怎么就早早退出了?
“没目标,坚持不了多久。”许镌回她,“以后别再问蠢问题。”
明瑶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祝晚宁那晚的她不理解的交浅言深。
没有目标。
她明明一直都有计划,从小到大都有。
可为什么忽然就执行不下去了。
华大的学生形形色色,其实只分成了两种人。
有目标的且高效执行的学霸。
没目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学渣。
她是第二种人。
许镌和祝晚宁无疑是第一种。
可祝晚宁说帮不了她。
“那个……许镌。”明瑶握住奶昔杯子,“能和你请教件事吗?”
许镌抬头。
“你怎么找到自己的目标的?”
许镌立刻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我是说……我也有计划表,但是根本执行不下来。”
“不回答蠢问题。” :
明瑶低头盯着地板发呆,看到地板缝有一处开始开裂。
“弄完了吗?”
明瑶点点头,“我走了?”
他毫不吝啬地“嗯”了一声,等她走到门口,忽然开口,
“心情不好?”
她没说话。
“抱歉。”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蓦地回头。
那人靠在沙发上,眼带倦意。
“以后心情不好提前说,可以不来。”
“这是给咸鱼同学的特权。”
明瑶扭头:“你说谁是咸鱼?”
他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揉了揉眼角,“说错了。”
“小明妹妹。”那人声音依旧清落,却又懒洋洋的,“行吗?”
她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现在心情好了?”
明瑶点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了。”许镌依旧靠在沙发上,跟没骨头似的,”祝贺你。”
“记得明天去航模社。”
“那边说人手不够。”
明瑶低头看了两眼。
她记得这附近有板砖来着。
第16章 拖延第十六天聊斋里勾引女书生的男狐……
每年百团纳新的最后一天,算是华大每年最热闹的时刻,不少老生翘了课,去凑外面的热闹。
社团纳新进行得如火如荼,前面街舞社的酷盖头顶着地面不断转圈,中间摇滚社直接连上音箱,吉他手、贝斯手演奏的十分认真,架子鼓刚敲起来,后面民乐爱好社
的唢呐一响,炸爆全场。
后面小动物保护协会带来的小狗还随着节奏踩着小球开始跳舞。
其中肯定也包括明瑶。
宋牧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套更奇葩的玩偶外套。
不,应该说是几套。
不知道航模社里哪个奇葩,说现在普通的玩偶套装没有特色,并且提供了他的设计想法,设计一个飞机造型的玩偶外套,在宋牧然的大力支持下,飞机玩偶外套很快就加工了出来。
三段式的,三个人分别穿着飞机头、机身、机尾,大热天地挤在一起,不断地变换站位,时而分解,时而合体。
她在老周和宋牧然恳求的目光下,被自愿地套上了这个机头外套,和另外两个拉来的苦力站在了一起。
在宋牧然的指挥下,开始飞机人合体。
确实比前几天吸引人了,但她感觉吸引来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像看人类抽象行为表演艺术。
尴尬的明瑶连忙转头,避免和他们对视上。
一转头,就看到印着某人大脸的宣传栏旁的太阳伞下突然支了张躺椅,某位大爷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十分闲适地喝着汽水。
太阳光移过来一寸,他立刻眯起了眼睛,伸个懒腰的功夫,挪到靠里的位置。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随意,但这么一个懒腰,露出来的就是线条流畅的背肌,余下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薄肌杀手重现江湖。
宛如《聊斋志异》里勾引书生的狐妖。
男狐妖。
不少女生立刻被这妖孽的美色诱惑,被勾着过去加了招新群,即可获得和这位妖孽的亲密接触机会。
——妖孽亲自和你握手一次。
有个戴眼镜的女孩子有些腼腆,紧张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被他轻轻回握回去,既不冒犯又不失亲切。
露出的手指节修长,手腕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凸,手腕上一支精致的腕表搭配得恰如其分,宝石表盘随着握手的动作,在阳光下发出细闪的光。
递过去的是一个安抚的眼神,长睫眨了两下,黑眸深情。
被她回握住的女孩子脸立刻红了,跟熟透的西红柿一样,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一举一动,都像是提前计算好的完美一样。
明瑶嘴角微抽。
这妖孽。
妖孽的魅力十足,靠这招吸引过来了好几波女生,来一个他就握一个,搞得偶像见面会一样。
来这里的女生还顺便给他带水,汽水可乐一罐一罐,很快堆满了半张桌子。
刚才被他握手握的脸红的女孩子,硬是拽来了班里其他男生,只要加群,妖孽一概握手。
站在原地继续展示队形变换的飞机三人组中的机尾被激动的女生踩伤了脚,大男生当时眼圈就红了。
明瑶站在原地一边帮他检查伤处,一边听到长相明艳的女孩子大大方方地问他要联系方式。
“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我也很喜欢航模,我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蹲在地上的男生一声惨叫,明瑶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手重了。”
“不好意思,社员不能趁活动私自加别人的微信。”许镌的眼神不经意间投向了宋牧然,“社长不让。”
站在风扇后面的宋牧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说完,他礼貌地笑笑,“飞机/屁股挪开。”
“挡我电扇了。”
“……”
明瑶觉得自己有义务替社长抽他一顿。
奈何身边的男生还在惨叫,她只好先把他送到医务室。
回来的时候,那厮还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喝汽水,宋牧然十分狗腿地给他闪着扇子。
还是双手。
一个下午,五百人的招新群已经满员。
妖孽真是魅力十足。
明瑶面无表情地脱掉厚重的飞机玩偶外套,有一种被溜了一趟的感觉。
大爷发话:“水。”
手都占着的宋牧然吩咐明瑶:“拿水。”
明瑶找了瓶1.5升的农夫山泉扔到他面前。
大爷继续吩咐:“倒。”
明瑶微笑着拧开瓶盖,想倒他身上。
“社长,我能走了吗?”
宋牧然挠挠头,“反正没事了,那要不你就先——”
“不行。”
躺椅上的大爷义正词严,“大家都没走,你好意思走?”
大家都站着,你怎么好意思躺着呢?!
明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头晕。”
“那是热的吧?”老周连忙拉着她到了太阳伞下面,“快凉快一会儿,别中暑了。”
随即听到一声嗤笑。
明瑶低头,和靠在躺椅上的大爷对视,看到他瞳仁中自己可怜的死鱼脸。
那大爷懒洋洋地一抬手,她生怕他又要做什么妖,死盯着。
“羡慕?”
“什么?”
他晃着自己那双爪子:“想不想握啊。”
想抽你。
其他人都去准备设备了,说是一会儿搞大动作。
明瑶随手捡出一瓶汽水,拉环。
老周转身叫她帮忙打个下手的功夫,回来,汽水从桌上被转移到他手中,已经见底了。
这是水牛吗?
后面可能在调试设备,轰鸣声起伏,声浪越来越大。
明瑶从桌上挑了罐一样的汽水,打开。
“抬头。”
明瑶根本不上当,闪到一边,灌了两口汽水。
还是渴。
他突然站起,几步走到她面前,在她下意识护住汽水的一瞬间。
他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行抬起。
“抬头。”
她刚要发作,突然明白了阵阵轰鸣由远及近的原因。
一架飞机缓缓飞来。
飞机沿着天空掠过云层,追赶着时间的洪流,夜航灯光亮起的瞬间,飞机破云而出,切割了晨昏线。
身后跟着的数十架无人机为它伴航。
这架最新研制的民用航天飞机沿着他们头顶缓缓飞行,周围人不断地惊讶声险些压过巨大的螺旋桨的声音。
可她却听到了那声震撼人心的轰鸣。
b515a国产民航商用机。
最新的机型。
宋牧然没骗人。
这确实是大场面。
飞机停下了,周围人蜂拥而至。
她呆愣在原地,没有向前,而是注视着盘旋在天空的无人机。
精致至极的旋翼,夜航模式下,舱体投射出的光线是十分耀眼。
救灾无人机,以往只是课本上抽象的概念,此时在她面前仿佛触手可及。
她也曾翻过资料上的一页又一页的介绍,人类超越科技的极限,耗尽心血带动救援力量实现了飞一般地跃迁。
记得家里妹妹茫然地指着那一页,问她什么叫救灾无人机。
她当时绞尽脑汁地憋出了一个通俗的解释。
‘有了它们,就能救很多人。’
妹妹问她多少人。
她含糊其词回答,
‘很多很多人,也许是成千上万。’
转头妹妹逢人就说她在大学里学医,救死扶伤的那种。
她当时在家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她就站在这里。
无数航空人的日日夜夜的心血,造就的梦想与光辉近在眼前。
那是航天工业的极致浪漫。
灯光照射在她身上,穿透了她。
纠缠在她脑海中迷雾般的疑惑,模糊不清的,似乎渐渐变得清晰。
初秋的燥热难挨,她罕见地听到了一声蝉鸣,十分响亮,她猝不及防的转身,撞上那人淡然的眼神。
明瑶怔了片刻,看到他眨了眨眼,喝光了她手中的那罐汽水。
-
这周五夜晚的宿舍,仿佛国庆长假的提前演习。
宋时薇皱着眉头,对着电脑,一阵噼里啪啦,发出的动静比拆键盘还大,时不时的口中就会爆出一句文明用语。
祝晚宁依旧不在宿舍。
储怡然正在把杂乱的书桌归类,盯着两卷卫生纸良久,试图判断哪卷是她的,哪卷是隔壁祝晚宁的,犹豫片刻,还是把那卷肥的放到了自己那里。
大工程收拾了一半,她转身
上床,继续趴着追韩剧。
明瑶在航模社招新工作人员群里看到了宋牧然发来的照片和视频,近距离拍摄的b515a和救援无人机,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她才知道救灾无人机有个很浪漫的名字叫青鸾。
取自中国神话的典故,象征着希望的神鸟,寓意“飞跃灾难传递生机”。
很美的名字,美得像刚刚经历的夜晚。
中场休息的宋时薇刚摘下耳机,听到莫名的轰鸣声,凑了过来,“哇!”
明瑶眨了眨眼。
宋时薇抢过她手机又回放了一遍,竖起大拇指:“酷!”
“早知道这么有意思我就去了。”
明瑶想她可别去了。
那飞机屁/股现在医务室躺着呢。
宋时薇追问:“好玩吗?你们是怎么招新的?”
明瑶:“……”
她不知道怎么说。
“你刷校园墙吧,搜关键字航模社招新,看评论最热的帖子。”
宋时薇爬到床上看手机,过了两秒,“靠!”
“有这好事不告诉姐们儿。”宋时薇瞪她,“这对吗?”
“我错了。”
“错哪儿了?”
“错在刚才没把他叫楼下来,让你握完手再走。”
对床的枕头立刻飞了过来。
明瑶一闪,敏捷地躲开。
宋时薇哼了一声:“今天的线代作业你甭想抄了!”
明瑶低头笑笑,“不抄就不抄。”
宋时薇一愣:“我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
宋时薇又愣一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她的床,摸她额头,“没烧?”
“……”
“看来没吃错药。”宋时薇拍拍她的肩,“太好了!小明同学,这么多年,你终于吃对药了!”
明瑶低头,直接点开页面,开始做线代作业。
本周的线代作业是章节测试,难度比较高。
但她乍一看,并不是很难。
做题的时候,她才不知不觉地发现,这段时间给许镌做了那么多作业,她发现自己做题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熟能生巧嘛。
当那么一套题你做得十分顺手的时候,恰如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用人话说,这套题让她做了个爽。
她简单检查了一遍,点了提交,回头看正确率。
很好。
错了个爽。
她看完答案解析开始一点点订正完之后,已经熄灯了。
宋时薇抱着电脑在床上戴着耳机继续在游戏里发泄,屏幕光把她脸照得煞白,乍一看有点吓人。
明瑶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电脑,算上线代,把这周的学习重点都归纳了一遍。
许镌罕见地在上天群里冒泡,传了几个软件过来。
前期画图建模的软件,许老板有正版,豪奢的发了过来。
于是群里一连串的“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开始刷图。
明瑶默默地点了个+1。
下载的功夫,她盯着桌面上泛黄的计划表发呆。
良久,她撕了下来。
在桌上趴着写了一会儿,她贴了一张新地上去。
下完程序,她点开以前的浏览记录,滑动鼠标,又看了一会儿,这次看得更仔细,她看了一下报名组的类别和具体的报名要求。
桌腿晃动了一下,储怡然下床,一阵狂奔,关厕所门的声音巨响。
慢悠悠地方便回来,似乎不经意间,她扫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
“用功呢?”储怡然笑笑,“又卷我们呢?”
明瑶看着屏幕没说话。
被晾了一下,她讪讪一笑,指着屏幕和她,“你不会是想报这个比赛吧?”
“是。”
储怡然愣了一下,“又开玩笑。”
“不是玩笑。”她听见自己说,“我不能参加这个比赛吗?”
“我想参赛。”
第17章 拖延第十七天试着谈一次恋爱?……
她第一次这么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储怡然僵在原地,挤出句“厉害”,就爬上了床。
宋时薇骂了句“卧槽”,激动地在床上蹬了个腿。
她上床后,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秋夜燥热,空调坏了。
她听到对面艰难地翻了个身,本以为这夜热的难耐,却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梦中那架飞机穿云而出,直升机降落后带来的风,吹得特别清凉。
翌日清晨,她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背起包,临走前,看到了桌面上的那张便利贴。
高数不要挂科
试着谈一次恋爱
不要在学院垫底
这大概是每个大学生都会有的朴实愿望。
对她来说,实现起来却有点难。
她笑了笑,转身出门。
清早的图书馆已经来了不少人,她喝了口水,继续研究昨晚看的比赛介绍。
年度挑战赛,每年在海市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本科生及研究生都会参加。
需要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内,全程参与无人机的设计、研发、制作、商业推广,并模拟无人机执行任务。
可以选的参赛组类别不同、都有细化的赛道,设计的无人机需要完成指定任务,比如救灾无人机就需要完成定位搜索、物资投放等具体指令。
小组人数限制4-6人。组长和副组长各1名,核心组员1名,主要组员1名,辅助组员1-2名。
报名的学生需要先提交自己的idea和初始设计,通过校内老师初选、学生间双选组队、校内预选赛后,才可以和指导老师一起被推荐到正式赛事。
她看了一下各赛道的相关要求,开始查阅历年赛事的相关资料。
查了一上午资料,最终还是确定救灾无人机赛事组。
报名表下载好,填写的意向成员分工上,她毫不犹豫选的是辅助组员。
她当然明白,分工不同意味着即使小组获奖,每个人写在简历上,含金量的也被有所区分。
即使辅助组员具体完成的任务并不会少。
但以她现在的能力,能争取通过初选已经不易,她不敢再奢求其他。
折腾完了这些,出去吃了顿午饭,回来买了杯黑咖,她选择继续啃资料。
初选筛查中,成绩的占的比重并不大,更多的是对比赛的设计思路和总体规划。
成绩已成定局,她无能为力了,只好在后者上面下功夫。
近年来的比赛名称中无人机的获奖设计她都看了一遍,还没开始准备自己的思路,图书馆提示音响了两下,提醒到了闭馆时间。
不出所料的,她又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祝晚宁,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接下来的一周,异常忙碌、准备赛事的设计思路、时不时地填写许镌发来的拖延症调查表,还要帮忙给选修课的组长整理《雷雨》的剧本。
通宵了好几天,把她折腾得比高三还还累,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比繁漪还要美丽。
累得她隔天早八差点就没起来,还是被宋时薇一个枕头砸醒的。
赶到教室里,在后排看见乔之淮旁边还有个座,连忙挤过去,放下包的瞬间,就闻到一股食物香气。
早八吃早饭的不在少数,但是像他这样带着个比脸还长的大面筋往那啃的全教室也就他一个。
明瑶瞅着他那大面筋发呆,他一愣:“来一口?”
明瑶摇摇头,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疼。
“前面那几个吃臭豆腐的!能不能有点社会公德,想把老师臭死——”
“啊”还被没那人喊出来,刘老头戴着口罩进来了。
流感肆虐,刘老头也中招了,戴着口罩发出的声音像只老山羊。
她记着记着笔迹,眼前就感觉开始模糊了,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趴下了。
旁边戳了她两下,她摆摆手,“别叫了。”
“困。”
旁边果然就不再戳了。
上机课,前面有电脑挡着,注意不到有人睡觉。
安静,安静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瑶咳嗽了一声,迷瞪睁眼摸到水杯灌了两口。
和近在咫尺的刘老头对上眼。
她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还是刘老头。
乔之淮果然听话,没事真没叫她。
可他实在太听话了,下课了也没叫她。
她偷偷瞥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
不知道下课了多久,人全走了,刘老头过来检查他们这节课的成果。
电脑还没开机的明瑶:“……”
戴着口罩的刘老头看不到表情。
“你要造反?”
“这课太好了,我听入迷了。”明瑶试图解释,“迷迷糊糊地就眯上了。”
刘老头依旧看不出表情。
明瑶光速认错:“老师,我下节课之前补两份交上。”
“这还差不多。”刘老头的山羊音听起来软绵绵的。
她甩了下睡麻的胳膊,收拾完包往外走,忽然被刘老头喝断,“谁让你走的?”
明瑶一愣,不会像上回那样还要写检讨吧?
正纳闷,刘老头拍了拍桌子,“带电脑了吗?”
明瑶点点头:“带了。”
一会儿她还要去图书馆。
“我听钱老师说,你报名NUC了?”
钱老师是负责审核比赛的老师。
明瑶无奈,“你故意打听的吧,老师。”
刘老头没好气:“我身为你导师,关心一下你,怎么就成穷打听了?你还不高兴是吧?”
“我太感动了老师。”
“别来这套。”刘老头接过她电脑,“设计思路给我找出来。”
她连忙点开了。
刘老头熟练摘掉近视镜地掏出老花镜换上,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直到她心里开始发虚之后,才说了俩字,“不错。”
“看来让你进许镌组还是有点用的,进步挺大。”
刘老头手伸到口罩里摸了摸胡子,“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去哪个组?”
“不知道。”
“不知道?”
她实话实说:“没准初选都过不了。”
“不至于。”刘老头又看了两眼,“我觉得挺不错,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学生过去,让他帮你看看,帮着提点意见。”
明瑶一愣,“这算作弊吗?”
刘老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脸呆样,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起来胡子跟着一颤一颤,“傻妞,这算啥作弊。”
“你以为别人做的企划就没找学长老师们帮忙提建议?”
走廊里陆续响起动静,下节课要快开始了,看老头还在和学生讲话,也不敢进来。
“走吧。”刘老头说,“好好准备。”
中午刘老头就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让她去实验楼301,学长现在刚好有空。
明瑶带着自己的半成品过去,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刘老头手下的学生,要求肯定很高,说不定瞧不上她的设计,说不定根本懒得看设计,说不定会直接说她这不用改了没救了。
万一像刘老头一样很凶怎么办。
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请进,连忙进去鞠躬,“学长好,我是刘教授介绍过来的学生,给你添麻烦——”
“了”字没说出口,她悄悄抬头瞥一眼。
宋牧然一脸懵逼地站在对面。
“……”
“这么客气?”他摸摸鼻子,“都这么熟了,发我微信就行。”
早知道是你,我也不客气啊。
明瑶掏出电脑,当场给他发过去了。
几秒后,显示发送成功。
“行了。”宋牧然说,“走吧。”
“?”
“我还有事要忙,一会儿帮你看看。修改意见晚上给你发过去。”宋牧然说,“还不相信你学长的能力吗?”
她对他的能力没有怀疑过,但是严重怀疑他靠不靠谱。
但当晚,宋学长还是身体力行地显露了一下他确实有点实力。
发过来的修改建议都很实用,言简意赅。
毕竟是已经参加过一届比赛的选手了,还是上一届的一等奖,金牌讲师在线指导。
她的思路不错,但是基础一般,很多内容根本想不到可以展开细化的点,宋牧然三言两语就指出了她的问题,不过还是肯定了一下她的水平。
“老刘多此一举。”他发过来一条语音,“不用我指点,你的水平也够通过初选了,这要是我们那一届,能算中等水平。”
明瑶半信半疑地打开了电脑。
继续改。
图书馆闭馆了,她只好在床上拉上床帘,拿着手机打字不会发出声音,也不敢开灯,有种重回高三的快感。
就这样熬了几天,有一天早晨去图书馆,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
祝晚宁一手递过来一瓶牛奶,一边小声感叹,“你这几天来得比我还早。”
明瑶忽然想起来宋时薇吐槽,说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日没夜地倒腾那个破电脑,笑了笑,接过牛奶。
-
国庆前的最后一天补课,整个华大都笼罩着厚厚一层怨气,从老师到学生,无一例外。
昨晚宋时薇和储怡然就开始收拾行李了,整个迫不及待。
今天早八的课,查考勤的督导来转了好几圈,转得老师都烦了。
航空航天概论的钱正道无奈地扶了扶眼镜:“给点面子好吗?”
“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飞回家去了。”
“我们这不是想放假嘛,老师。”课代表耍上贫嘴。
“放假干什么?床上躺尸啊?”
“旅游。”课代表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逛首都。”
“……”
知道大家心思早飞出去了,老钱也没多折磨他们,水了会课,快下课的时候,就问了一件事。
“飞机比赛报名快截止了。”老钱说,“你们班交上来的报名表不到二分之一。”
“我再强调一遍,虽然你们不如1班和2班,但也是华大航院的学生,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下面响应者寥寥,也就课代表问了问自己的报名通过了吗。
“还没结束呢。”老钱又扶了扶眼镜,“我这不能给你提前透露内幕昂。”
明瑶听着老钱越说越没边,忍不住开始看着外面的云,开始神游。
“那个,明瑶。”
明瑶一愣,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了。
顿时享受了全班的注目礼。
“你就是?”老钱盯着她看了两眼,“我看了你的设计了,不错。”
“设计的思路很成熟了,不像是大二的学生,跟大三的比也不差。”
“……”
她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宋牧然同志。
“我记得你报名的是辅助组员,浪费了。“老钱说,“回去改个主要组员也可以。”
明瑶摇摇头:“我不改了,老师。”
“行。”老钱又看她一眼:“还挺谦虚,尊重你意见。”
她是心虚。
下课铃一响,提前收拾好的学生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逃离教室,开启自己美好的十一长假。
还有一节课的倒霉蛋明瑶,生无可恋地去隔壁上马原。
展示实践成果课,台上的小组也全程不在状态,最后上场的周钰和江序南侃侃而谈,收获了老师一个微笑和加十分平时分的奖励。
明瑶坐后排正和宋时薇聊天,说一会儿回去就要大睡特睡。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了群消息。
乔之淮:【转发许老板通知,下午一点去老地方开会,小组作业收尾了,最好都来一趟。】
打算大睡特睡的明瑶:“……”
她打开搜索引擎,戳了几下屏幕,搜索。
怎么偷偷报复特别讨厌的同学。
搜了一半,下课铃响了。
明瑶起身背包,边往外走边继续看《5招优雅气晕奇葩同学》。
“明瑶。”
她转头,看到江序南居然还没走。
周钰则坐
在座位上,笑眯眯地冲她招了招手。
她觉得他们打算和她商量一起暗杀许镌的可能性不大。
“你报名了?”
她点了点头。
“你愿意来我们组吗?”
明瑶愣了一下:“你们组?”
“我们两个打算结组,现在正在找组员,我们听陈江潇说,你设计的救灾无人机思路很好,我们也打算参加这个赛道,双选的时候,你可以来我们组。”
陈江潇是上节课的课代表。
“初选结果还没出来。”
“早晚的事。”江序南笑笑,“你来我们组,我让你当主要组员。”
不错的条件。
“不好意思。”明瑶回答,“我估计胜任不了。”
江序南一愣,没等他再说话,她转身就走。
-
下午一点,她赶到要死楼三楼的时候,发现就座着俩人。
乔之淮和蒋一昂好像在争论公猫和母猫应不应该同居的问题,蒋一昂听乔之淮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憋出一句,“可它已经绝育了。”
“小明妹妹。”乔之淮看到战友了,“你说是不是绝育了也得注意男女有别?”
“我觉得是不是先讨论一下小组作业。”
乔之淮挠挠头:“是啊,都怪蒋一昂不提醒我,那咱们开始吧。”
明瑶一愣:“人还没齐。”
“齐了。”蒋一昂说,“许镌被教授抓壮丁了。”
“江序南和周钰说有事不来了。”
乔之淮翻白眼:“人家俩大忙人,哪还能来啊?”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乔之淮好像一直不太待见周钰和江序南。
负责后期制作成品的蒋一昂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进度,成品带来展示,他们觉得是许镌也挑不出刺来的程度。
“那就这样吧。”乔之淮看了眼手机,“我一会儿和老许说一声,没啥问题了,都走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蒋一昂小心装好成品,和明瑶道别。
乔之淮看她杵在原地,“还有啥事吗?”
“我想问你件事。”明瑶说,“江序南和周钰是不是分组立项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
“是。”
“为什么?”
“这次比赛,许镌打算让蒋一昂当副组长。”
那难怪他们另起炉灶。
“江序南那人鬼得很,他的项目设想还是让蒋一昂帮忙润色的。”乔之淮不屑,“结果这狗招呼都不打就自己拿走立组了。”
明瑶皱眉:“那许镌怎么办?”
乔之淮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
“没事,有的是人想抢着来他的组,你别太担心他了。”
明瑶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只点点头,“嗯。”
她多此一举了,年级第一,拿过不少国家级竞赛一等奖,航院数得着的天才,用不着她替他操心。
他的实力……她没资格替人家操心,别人自然会求着和他合作。
“倒是你,有着落了吗?”乔之淮摸摸下巴,“我听说你也报名了,用不用我给你介绍几个同学过去,他们都在找组员。”
“不用了。”
“啊?”
“没准初选都过不了。”
“不会吧。”乔之淮笑笑,“实在不行就和老许好好说说,让他带你。”
“……”
让他怼她还差不多。
-
国庆七天假,是大学里忙中偷闲的一次小狂欢。
宋时薇当天参加完敬老院的活动,第二天立刻赶了凌晨的飞机,直飞新加坡去见男友了;储怡然昨天一下课就拉着行李回家了;只有祝晚宁和她留守在宿舍,说小姨姨父最近吵架,她在家里尴尬,干脆不回去了。
祝晚宁也报了志愿活动,排得很满,为了加综测分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一般明瑶都在书桌前孤军奋战。
国庆要整理比赛报名的整体规划,偶尔还要复习国庆后的单元测试,忙得她快头秃了。
祝晚宁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下来上厕所,看她下面还亮着,“几点了?”
明瑶一愣,“打扰你了?”
“不打扰,我是提醒你,注意小命。”祝晚宁说,“再这样下去,是要猝死的趋势。”
她笑笑,合上电脑,转身上床。
这几天有好几个同学从大群里加她,好像都是从老钱那里得着信,问她愿不愿意来他们组。
策划不错,要求又低,只当辅助组员。
一夕之间,她忽然成了香饽饽。
她只好先说初选还没出结果,等过了再联系。
应付完这一圈,她在被窝里快睁不开眼了。
祝晚宁听到她在床上和一个组长发婉拒的语音,哼了一声。
“学会拿乔了?”
她实话实说:“我不敢瞎答应。”
“什么?”
“有的组,我怕……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她强撑着睡意说。
“他们来抢你,说明你是合格的。”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祝晚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不明白吗?你现在不比其他人差多少。”
是吗?
她挣扎了一下,陷入了梦境。
-
翌日清晨,吵醒她的是一通电话。
明瑶闭着眼摸过手机,喂了一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
明丽女士。
“你什么时候出来?”
明瑶一愣:“什么,妈妈?”
“敬老院活动啊,我现在就在华城敬老院门口。”明丽语气一顿,“你爸也在,和你妹。”
“你什么时候出来,我们接你出去转转。”
明瑶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在学校。”
明丽“啊”一声,“你不说去敬老院参加活动吗?”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那边的声音打断她,“撒谎了是不是?”
电话那边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别和孩子置气。”
“我生气了吗?你插什么嘴?”
明瑶听着电话那头两人吵了起来,中间还有一声尖细的女声,“别吵了行吗?阿姨。”
“我现在去你学校找你,不许走。”
不等她回答,那边挂断了电话。
祝晚宁掀开床帘,看了一眼:“家里来人了?”
明瑶一边点头一边下去洗漱,看她情绪不对,她也没问什么。
换好衣服,她背着包出了门。
从敬老院到华大,不过十几分钟车程,校园巴士停运,她只能一路小跑着跑到校门口,气喘吁吁。
即使国庆堵车,她赶到门口的时候,明丽和令树斌已经站在外面冲她招手,身后还跟着令茜茜。
国庆期间,有不少高中的小孩们组团来华大参观,门口围着不少人排着队。
明瑶的脚步顿了一下,挤出一个微笑,小跑着过去。
“你这孩子。”明丽立刻牵起她的手,看起来很亲昵的刮刮她的鼻子,“你看看,在学校学习就学习吧,还和我撒个小谎,怕妈妈不同意你不回家啊”
她摇摇头:“我以后不会了。”
令树斌笑呵呵的,仿佛刚才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和前妻吵架的不是他,“孩子自己上进,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牵着令茜茜指着校门口的牌子,“华城大学。”
“向你姐姐学习啊,长大了咱也考华城大学,不是喜欢学画画吗?”令树斌摸摸她的头,“咱们就考华大美院。”
正在青春期的令茜茜哼了一声,没理他。
令树斌尴尬地挠挠头,“和你姐说说话,不是来的路上一直念叨吗,说想你姐。”
令茜茜瞅着明瑶,看着明瑶冲她招招手,犹豫片刻,凑到她身边,支支吾吾喊出声“姐”。
她一头小辫子上扣满了铆钉、星星之类的小发卡,明瑶看了半天无从下手,只好拉了拉她的手,哎了一声。
“小徐阿姨没来?”
令茜茜努努嘴:“我爸敢让我妈来?来了你妈不得和我妈演半天,你想看《甄嬛传》?”
姐妹俩说话声音小,那边听不见,前夫前妻谁也不理谁,互相低头看手机,看起来很忙。
“来华城玩?”
令茜茜点点头:“我让令树斌带我来全球影城,听说今天好多明星来打卡,我就说不带我来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明瑶笑笑,“什么时候开始?”
“再过一个多小时吧。”
全球影城离这就得一个小时车程,所以令树斌其实就是打算来这看一眼就走。
“那赶紧去吧。”明瑶说,“你不是很想去吗?”
“你不和令树斌再说说话啊?”令茜茜大声喊,“老爸,滚过来。”
不少高中生闻言往这边瞅,瞅得令树斌有些尴尬,“小丫头,没大没小的。”
令茜茜嬉皮笑脸:“那下回让你圆润移动的过来。”
令树斌笑着拍拍她的头,随即看向明瑶,可能一时想不出来说什么,咳了一声,叮嘱,“好好学习。”
“嗯。”
“平时想用钱的话和爸爸说,来的时候你小徐阿姨还说呢,平时——”
明瑶打断他:“我知道了,爸爸。”
他反而如释重负:“我带你妹妹先走了,这孩子非闹着要去什么游乐园。”
令茜茜一脸嫌弃地纠正:“全球影院。”
“对对对。”令树斌拉着她走了,“去哪儿都行,小祖宗。”
他走到明丽面前,两人说了两句,回头冲明瑶点点头,牵着蹦蹦跳跳的令茜茜走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令树斌还是有耐心的,只不过从来不到她身上。
明丽似乎冲令茜茜招了招手算是告别,然后才看了明瑶一眼。
“过来。”
明瑶掐了下衣角,迈着腿过去了。
排队的观光团终于挤进去了,校门口站岗的保安连忙过去维持秩序。
门口就剩下她们两人,明丽看了一眼明瑶,突然冲自己抽了一巴掌。
明瑶一愣,连忙拽住明丽的胳膊,“妈妈!
“不想回家,就撒谎骗妈妈。”明丽的立刻红起来了,声音不大,却很尖,“让你爸和令茜茜都知道你撒谎了,丢不丢脸?”
“我真是错了。”明丽说,“我不在你身边一年多,你就长歪了,这个家有什么不好?你就不想回?”
“还说你想去你爸那个家?”
明瑶喉咙里那股气下不起,压着,不舒服,堵着她嗓子有些说不出来话,她呼出一口气,摇摇头,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的,妈妈。”
“我确实有事忙,报名了一个比赛。”她压住口气,往外挤出话来,“前不久的小组作业也要收尾,组长逼得比较紧,我不是不想回家。
明丽一声冷笑,“组长呢?”
“你有必要骗我吗?”明丽说,“从来都没听你和我说过这个比赛,组长会不让回家过节?哪个组长?”
明瑶试图掩饰:“他也在学校呢,就是有事,我总不能叫人家过来——”
“明瑶。”
她话没说完,忽然被打断,身后传来的嗓音,清落有致,“阿姨好。”
明瑶转身,发现那人不知道来的。
就站在明丽身前,白卫衣配运动裤,还戴着那副银丝边眼镜,一副好学生做派,长相极为优越的少年,在长辈面前却不卑不亢,腰背挺直着,像挺拔的青松。
明瑶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瑶瑶。”明丽迅速变脸,开口问她:“这是哪位同学?”
他站在那里,很客气地笑了笑,低头看她一眼:“阿姨,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同学。”
“我叫许镌。”
第18章 拖延第十八天顺手英雄救美了
许镌国庆这两天还待在华城。
都怪程远望这厮没提前打个招呼就忽然回国,回来就找许镌,闲的没事,除了表达一下兄弟情深之外,还和老爷子说想回华大看看母校,顺便看看自己那家猫咖的经营状况。
许镌懒得管他,只是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让他亲自护送哥哥回母校看看。
于是许镌只好带着这倒霉堂哥过来追忆青春。
站在校门口,程远望百感交集,诗兴大发,“啊”了半天,恨不得当场吟诗一首,来表达对母校的思念之情。
可惜去美国太久,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什么好屁。
看着校门口的“华城大学”的牌子,程远望思绪万千,“一点没变。”
“和我走的那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乔之淮坐在车里,挠了挠头:“老许,你哥不是计算机系的吗?”
正低头打游戏的许镌抬头瞥他一眼:“嗯。”
程远望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四年都在老校区生活,也是他眼瘸,对着新校区感情都能这么深的。
“那你怎么带他来这儿啊?”
“你要开车送他去?”
乔之淮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老校区太远了,他懒得带他去。
乔之淮有点晕车,缓了半天也觉得透不过气,干脆开大了冷气,顺便开窗户透气。
秋老虎汹涌,热浪登时就滚了上来,直冲到许镌脸上。
“关上。”
乔之淮那脸卡在窗户上不动活,许镌直接冲他屁股来了一脚。
“哎哟!”乔之淮嚷嚷,“你瞅瞅那是不是那个谁啊,我眼神不好,看不清楚。”
许镌懒得理他:“再不缩头我直接关窗了。”
“你看看!老许!”
乔之淮劲大,他没防备,一下子被拽了过去。
乔之淮指着车窗外不远处的一个方向,“你帮我看看,我看不清楚。”
许镌抽他屁股一把,戴上眼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校门口的女孩站在一对中年夫妇面前,后面还跟着个打扮的刺猬头的小女生。
离得不远,他能隐约看到女孩脸上故作镇定地微笑。
假得要死。
随即中年男人好像女孩说了两句话,带着刺猬头小女生走了。
中年女人冲女孩招招手,女孩走过去,本以为就是母女情深的戏码,结果没想到那女人吼了一嗓子,然后冲自己扇了一巴掌。
没想到这么巧,国庆回学校这一天,就在校门口看了这么场大戏。
“这是干吗呢?!”乔之淮看愣了,“老许,要不咱们——”
“下车。”
“干什么?”
“告诉程远望,他哭错校门了。”许镌看他一眼,打开车门,干脆利落地下了车,“你带他去老校区。”
“凭什么我去啊?”乔之淮对上许镌忽然冷下来的眼神,立刻怂了,“我知道了。”
那女人的声音很尖,咄咄逼人地接连发问,他刚开始还以为是犯了大错,才惹得女人发火。
听了两耳朵,他就听明白了。
女孩被她这几句逼的感觉已经要哭了,听着女人嚷嚷着问她哪个组长,也说不出话来。
热风吹得他心烦,他几步走过去。
几乎没思考的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明瑶一直低着头,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憋着,有些倒不上来气,忽然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她不敢确定,但还是慌乱地摸了两下眼睛,才抬头。
那人就站在她身旁,夹在她和明丽面前,笑得很得体,很有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明丽率先反应过来,变了脸,问他是她的哪位同学,他自我介绍也很落落大方。
“许诺的许,镌刻的镌。”
饶是明丽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么号学生。
她听明瑶在家里说过华大认识的几个同学,男生也有,但和这个都对不上号,思忖片刻,忽然脑子里闪回了一个片段。
去年开学的时候,她留在学校看华大的新生大会,大会发言的新生代表,好像就叫许镌。
航院学生。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两眼,见他这幅气派,穿着简单,但长相和气质不凡,她这下已经对上了:“许镌同学。”
他“嗯”了一声,“阿姨,怪我不好,没考虑到国庆要给大家放放假,还强留着她在学校赶项目。”
随即转头看她一眼,“对不起了,明瑶。”
明瑶第一次在他
面前发愣,默了两秒,才缓缓摇头,“没关系。”
“怎么说是对不起呢。”明丽连忙找补,笑盈盈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你督促我家瑶瑶学习,是为了她好,阿姨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都是我应该做的。”
明瑶杵在原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眼圈红红的,忍不住开始走神。
他怎么会在学校呢?怎么偏偏让他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幕。
他会不会很早就来了?也许从令树斌假模假式地关心他的时候,就把一切尽收眼底。
幸好周围没什么人,她的样子也就被他一个人看到了,明瑶心虚地四处张望,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
“这孩子从小就冒冒失失的,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明丽接着客套,“她没人管着,就是什么都不好。”
“不。”他摇摇头,笑了笑。
“她做得很好。”
明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回答不按套路。
“阿姨,我们小组还有点事。”
“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们学习了。”明丽连忙说,“就先回去了,以后还要你在学习方面多多帮助她。”
他很得体地道别,“阿姨再见。”
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她慢半拍地也跟着说了一句,“妈妈再见。”
明丽看了她两眼,挥挥手,“那妈妈先走了,记得打电话。”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紧绷的那根弦才松了一点。
明瑶揉了揉眼睛,顺道抹了两把眼角的泪,这才敢转头,正视旁边的男生,“谢谢。”
道谢的嗓音有点哑,还带着鼻音。
许镌蹙眉,看着她的红鼻尖,从包里掏出包东西扔过来。
“擦擦鼻涕。”
明瑶愣了一下,从纸巾里抽出两张来,使劲地擤了两下,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门口显得略微有点大。
这次他罕见没有嘲笑她,顺手接过她的鼻涕纸,投篮一样扔到对面的垃圾桶里。
明瑶莫名地觉得有些难堪,眼角依旧发红。
他看她一眼,“再哭没纸了。”
她用扇了扇发热的眼睛,“那我就不哭了。”
他的笑声很轻,被风吹走。
明瑶依旧低着头不想看他,“浪费你时间了。”
“没事。”
许镌低头,看到她头上翘起的几根呆毛,强忍住按下去的冲动,“像你妈说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
她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光用嘴谢?”
明瑶一愣,“那我请你吃饭?”
“去哪儿?”
她想了想:“东门自助行吗?”
她一般请朋友吃饭都去那里,七百八一位,对于他们这种学生,价位不算低,算是比较正式的聚会或者答谢的场所。
许镌笑了笑,“可我想去醉江南,怎么办?”
明瑶愣了一下,低头掏手机。
他瞥了一眼,发现她迅速解锁,然后打开微信钱包在一脸紧张地查余额,看了一眼四位数的余额,她好像算了一下差不多,才对他点点头,“好。”
他瞅她那有些肉疼的样子,逗她,“我打车了?”
明瑶拽他,“咱们坐公交去吧。”
“我晕公交。”
她一愣,咬牙像做了重大决定一样:“那打车吧。”
“你钱够吗?”
她看起来更肉疼了,“够。”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算了。”他刻意把树荫这块让给了她,站在太阳下被晒得有点心烦,“改天吧。”
“改天请我。”她望向他有些亮的黑眸子,正巧他也垂眸看她,“小土豪。”
她才发觉他只是在逗她。
“你来这里是在赶比赛进度吗?”
她话出口,感觉自己问多了。
他摇摇头,也没多解释,“来转转。”
“顺手英雄救美了。”
明瑶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
“肯定保密。”
明瑶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
“封口费呢?”
明瑶一愣,“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指了指十二点钟的方向。
“打扫卫生?”
许镌的嘴角微弯,“技术含量高多了。”
“宋牧然弄过来那堆航模,你再看下,蒋一昂不在,没人帮我。”
明瑶迟疑,“我只能稍微改动一下,完成度已经很高了。”
她之前在要死楼见过,也不知道是和宋牧然达成了什么交易,他两天就弄完了。
“还差得远。”许镌说,“如果想做好,精益求精是起码的,零件要仔细打磨,这还只是模型而已,真正的大家伙,哪一个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明瑶一愣,听到他说,“只不过有些打击无意义,也就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个箱子,说是一部分半成品,她认真地点头。
好像他算好了一样,远处开来辆车,停在了不远处,车窗摇下,乔之淮探出头招了招手。
“走了。”
她叫了他一声,“谢谢你。”
他歪了歪头看她,“这算好人好事了?”
“嗯。”她很真诚地点点头:“算的。”
她说出这句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人挺好的,真的。你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看她一眼,笑了一下,“不是死卷了?”
明瑶脑子里还在想回去赶紧先把航模弄好了,脑子忽然一卡,原地呆住了。
他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乔之淮打了小报告!
真不该背地里和乔之淮一起蛐蛐他。
明瑶真的不敢抬头看他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该背后蛐蛐你。”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明瑶一愣,思考该怎么进一步对他做出补偿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别琢磨了。”那人的声音清落,
“记住,这回欠我一次。”
-
回到宿舍,明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像真的被英雄救美了一次。
其实许镌这人真的不错,她边开始鼓捣模型,边开始觉得,虽然他平时的爱好是折腾别人取乐,但是他确确实实地也帮了她许多。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她总归是从他这里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而且,在他那里,好像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任何难堪都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
祝晚宁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熄灯时间,看她还坐在下面折腾,凑过去瞅了瞅。
“怎么捣鼓回来这么一桌子?”
明瑶手累得有些酸,“帮朋友的忙。”
“哦。”祝晚宁说着,好奇地看了眼旁边的纸盒,“这是啥呀?”
“零件。”明瑶揉了揉眼睛,“我一会得看看。”
祝晚宁看她那样,“我帮你弄一会儿吧,你去睡吧。”
明瑶一愣:“不用了,快弄完了。”
“你那速度,弄完得大半夜了,影响我休息。”祝晚宁说,“你上床,我给你弄,半小时就弄完了。”
她只好听话,先去洗漱,回来吹了个头发,就打算上床了。
忽然听到祝晚宁一声惊呼。
“这不是b515a的模型吗?”
明瑶一愣,连忙凑过去。
b515a的限量模型,学校里面应该也没有几个。
“你这朋友路子够野的。”祝晚宁拍拍她的肩,“对你也太够意思了吧。”
明瑶站在原地。
金属机翼闪着耀眼的光泽。
初秋的鸣蝉挣扎着发出最后的鸣叫,声音高昂,耳边,祝晚宁依旧在夸赞那架模型。
明瑶心里忽然怔愣片刻。
他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第19章 拖延第十九天活脱脱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一般在深夜的时候,人比白天想多一些。
但更多的时候其实都是在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她只能暂时把许镌单方面看作朋友这件事情当作头脑发热。
祝晚宁在下面一边外放着美剧,一边捣鼓着那些模型。
听起来并不刺耳,像一种另类的助眠白噪声。
她礼貌性地造访了所有APP,最后一个告别的肯定是微信,上面一个小红点看得她心里别扭,点开后才发现,是明丽给她发的几条信息,看时间应该是登机前。
三条语音,都是60s的长度,她戴上耳机,随即点开。
“今天的事,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不应该那么对你发脾气。今天你爸也在,我只是让你想在他面前给他长长脸,至少让眼里有你这个女儿,省得有了小的,就忘了大的。”
余下十多秒,都是长长的叹息。
“那个同学,我问了一下你表舅姥爷,说是年级第一,那你平时要多和他交流啊,向人家学习。”
语音里短暂地停了一秒,她沉默着开始放空般的转移视线。
“但除了学习之外,也不要过多地接触,你现在年龄还小,有些人和又有些事你都不明白。”
祝晚宁在下面打了个响指,看起来已经弄完了,开始低头摆弄那架b515a模型。
明瑶的目光同样也落在上面。
“平时多和妈妈交流好吗,妈妈是个大人,可以为你把关。”
b515a的尾翼精致,让她忽然想起那人今天气定神闲的脸。
她揉了揉眼睛,按灭了屏幕,第一次没有立刻回复明丽的“建议”。
-
国庆假期结束的速度之快,就像龙卷风。
明瑶只感觉自己和祝晚宁去图书馆泡了一个又一个早晨,第七个早晨,据说她的小姨和小姨父的冷战暂时告一段落,祝晚宁就拎着行李回了家。
隔天清晨,她被一阵行李声惊醒,始作俑者并不是储怡然一个人。
这栋楼一大半的学生,基本上都卡着点请假时间截止的点回的学校。
明瑶迷迷糊糊的上了一堂早八回来,发现教室里缺了不少人,一问都是病假,其中也包括宋时薇,一半多缺勤的学生把刘老头的胡子气地发抖,要求学委把病假名单记上,下周补双份作业。
明瑶回宿舍告诉了刚做国际航班赶回来的宋时薇的时候,那姑娘和男友小别胜新婚的喜悦立刻替换成了悲伤。
接着就一边吐槽刘老头毫无人性,一边生无可恋的打开电脑,肝完了两份作业之后,彻底成为没有梦想的咸鱼,看着电脑发呆。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咸鱼同学忽然一下子坐直了,点了两下鼠标。
“我亲爱的瑶!”
明瑶一愣。
“我中了!”
中了什么?
“快看你邮箱。”宋时薇跟猴子上树一样几步窜到她床上,举着电脑,“进初选了!”
明瑶一愣,连忙点开邮箱。
宋时薇比她还急,凑过去点开未读邮件。
[校内初选通过通知]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期,但亲眼看到初选通过的这封邮件,她还是有种按捺不住的喜悦。
“牛啊!”宋时薇看了一眼手机,“老钱说初选通过率只有50%。这起码说明咱俩都是前50%了!”
明瑶感觉前50%对她来说很陌生。
感觉自从进了华大之后,她的期中期末大考都稳居在后50%里面。
之前忙突击了半个多月,但她其实一直有点虚,前50%,这起码算一个好的开始,证明她真的像祝晚宁那样说的,不比别人差多少。
傍晚单元测的成绩一出,宋时薇看了她的成绩,更高兴了,“双喜临门。”
一直离及格线都差上那么几分的线代,这次终于及格了!
“六十九!”宋时薇开始吹彩虹屁,“谁说我们小明同学不能及格!我们小明太棒了!”
这一嗓门,大的楼上都能听见。
刚从外面的储怡然回来,被她一嗓子吓得外卖差点掉地上,“啥棒啊?”
明瑶赶紧捂她嘴:“可以了。”
宋时薇艰难地逃脱她的魔爪,开始嘚瑟,“我们小明同学,这次线代考了六十九哦!”
六十九,在她嘴里说出来,愣是说得比九十九还自豪。
储怡然“哦”了声,笑了笑,“考的是还行。”
明瑶无语:“等下回七十九你再宣传吧。”
“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呀同学。”
“这要是再努力一下,到期末不得拿个奖学金。”
“还差得远。”
线代之外,其他科目也都是在六七十分间晃荡,唯一亮眼的是工图这科,考了八十五。
按刘老头的打分标准,已经算是不低的分数了。
但也只是和她自己比。
她刚刚看了一眼宋时薇的成绩,很均衡,基本上都是八十五分以上,有两科还到了九十。
按这次单元测的出题难度,和那些变态教授的故意压低的分数,已经算是班里前茅了。
她的最高分,只是她的最高分,说不羡慕是假的。
只是她努力地程度和时间都还不够深,现在她没有资格羡慕。
她研究完这次小测的问题,做了订正和记录之后,已经到了下午,宋时薇帮她带的饭凉透了,她一边嚼着凉饭一边看那封邮件。
之后就是指导老师建议下小组双选了。
或者说,双选已经提前开始了。
祝晚宁从中午就和她发信息,吐槽有些人提前就拿到了名单,下手比谁都快,她本来自己拉好的组员都跑光了,现在成了光杆组长,怕是落到无组收留的地步。
明瑶连忙把前几天找她的几个组长的微信给她推了过去。
微信里又好几个人给她发消息,都是看到了群里出的公示名单后,来问她的,公示通过55人里,第一意向就是辅助组员的报名者并不多,她是其中一个。
狼多肉少,她现在居然成了那块肉。
但她了解了一下,觉得都不太合适。
很多来找她的组别打算参加商用赛道,关注高,奖金池更大,意味着竞争更多,她去了可能适应不了。
更多的组是抛出的橄榄枝更像皮鞭,他们希望她承担其中最少40%以上的流程,有的还承诺可以考虑让她当正式组员,有的则直接了当,装都不装了,就是找奴隶。
宋时薇雷厉风行,当晚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过来和她开了个小会,商量之后双选的事情,好像是在激烈讨论谁当组长。
明瑶依旧在努力地衡量各个画饼组开除的条件,毕竟这决定着未来的七个月,她要在哪个组当苦力,最好选个剥削的稍微不厉害的一个。
这边有俩组长还能执着地给她发信息,一声接着一声,关了静音,又开始打电话了,打一个她挂一个。
曾经被组长折腾过的痛苦回忆,提醒她必须谨慎,小心掉坑。
研究得太专注了,没听到有人喊她。
“瑶瑶。”
“小明同学!”
明瑶抬头,“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几个微笑看她的隔壁班女生,有点蒙,“打扰你们了吗?我出去——”
“不是。”宋时薇截住她,“我们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来我们组?”
明瑶一愣,“可以吗?”
她知道经常来找宋时薇的几个女生,都是成绩很好的学霸,她怕她们瞧不上她的水平。
其中一个女生点点头:“当然了。”
“我们看了你的设计思路,觉得很好。”女生冲她笑得很友善,“我们也打算报名救灾无人机的赛道,所以想请你来我们组。”
明瑶犹豫:“但我不一定能完成你们的要求。”
“放心。”女生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我们组是分工明确,地位越高的,责任越重。”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把活都堆给别人干。”
明瑶看了一眼宋时薇。
宋时薇噗嗤一下,“你不信她还不信我吗?我这个副组长给你
打包票,来了之后,有活儿一起干,有奖一块领。”
那女生也点点头,眼神很真诚。
第一次被肯定的感觉很不错,她带着这种不错的感觉,点了点头。
-
可惜不错的感觉持续得并没有太久。
学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体测又提前了一周,华大号称体育强学,测试的项目又臭又长,按学号轮着每人轮一个项目,这意味着她要被折磨整整一周。
站在操场上怀疑人生的明瑶忽然想起高中物理课上说过的“能量守恒定律”。
能量不会凭空而来或消失,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
当时她的死党陶桃那段时间总倒霉,一周违纪了三次全被班主任给抓住了,连着三周去国旗下念了检讨,一时间成了全校闻名的风云人物。
她当时只好用运气守恒定律安慰她,如果一直倒霉,等过不久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陶桃当时哭唧唧地问她,是不是骗她。
现在站在泳池前腿肚子哆嗦的明瑶想告诉她,看来是真的。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看起来倒霉催的体测,也许也是她下一个狗屎运的开端。
没关系的。
试图欺骗完自己明瑶,看着池子,一闭眼,一咬牙,一憋气,就以一种十分悲壮的心情跳了进去。
入水的姿势极其难看,溅得站在旁边给她拿浴巾的宋时薇一脸水。
今天还特倒霉,一进泳池就被凉水激得腿肚子抽筋,反正也不限时,她回忆着许镌拽她的时候教她的动作要领,哆哆嗦嗦地在里面扑腾了半天。
上岸的时候,要不是宋时薇拽她,她估计就淹死在里面了。
好歹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游完了。
宋时薇看她完好无损地上了岸,这才放心,去那边的泳池开始排队等着体测了。
明瑶呛了好几口水,勉强吐出来一点,然后一边擦头发,一边开始玩命甩头,想控出耳朵里的水。
甩几下甩猛了,给她甩晕了,晕乎乎一上来就站不住,扑腾一下就跪下了。
地挺硬,她摔了个狠的。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短粗的笑声,“拜年呢?”
“现在是不是有点早?”
明瑶被这坏蛋一笑,笑得不想抬头了,开始看着地板怀疑人生。
怎么没回出丑,都刚好能被他碰见。
改天她真应该找网上算命的骗子算算,他们是不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相生相克。
看她都趴在地上不起来,他也不逗她了。
把浴巾往地上一甩,干脆利落地下水。
姿势比她刚才看起来优雅一万倍。
明瑶趴在地上守株待兔,等他一会儿出水的时候狼狈甩头的模样,到那时候再好好嘲笑他一番。
这厮依旧优雅地上来后,她才发现人家带了防水耳塞。
风吹着,吹得她趴在地上的心更凉了。
那人走到她前面,很欠地问了一句。
“起不来了?”
明瑶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来了。
“……”
游泳馆的灯忽然闪了一下,惊的那小姑娘揉着还抽筋的腿肚子下意识一哆嗦,那双圆杏眼吓得一眨一眨。
活脱脱一只受了惊的猫。
他望着她强装镇定的样,没忍住,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明瑶被他笑得更炸毛了:“差不多了吧?”
看她是真生气了,他轻咳一声,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
“这有什么。”他把毛巾搭在她身上,“初学者呛水,很正常,以后多练练就行了。”
她眼睛一亮。
“多练练就不呛了?”
“多练练就呛习惯了。”
她强忍住把毛巾甩他脸上的冲动,转身就走。
“等会儿。”
那烦人家伙还叫住她。
“东西带了吗?”
明瑶撇了撇嘴,去柜子里取包,“您都提前吩咐了,我敢不带吗?”
小姑娘的表情和她的话一样阴阳怪气,他看她一眼没理会,接过包验收了一下。
“还行。”
明瑶转身就走。
“站住。”
那大爷发话了,“我让你走了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
明瑶转身:“还有什么事,组长同志。”
一副公事公办懒得搭理你的态度。
他懒得和小姑娘计较。
“组员同志。”叫住她的声音清落中依旧透着懒散意味,“听说你通过初选了,恭喜。”
“同喜同喜。”
“过两天就是双选会了,有什么想法。”
明瑶一愣,不是点到为止的客套吗?
那人忽然上前一步,靠她近了很多。
“保密?”
明瑶摇摇头:“不是。”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明瑶被他越问越糊涂。
他瞥了她一眼,眼神里觉得她好像无可救药了。
“这段时间,你给我干了不少活。”他说,“没少在背后骂我许扒皮吧?”
明瑶低头不语。
她以后再也不和乔之淮一起蛐蛐许镌,这乔之淮嘴巴跟漏勺一样。
“你帮了我不少。”他低头看她,“如果有要求,尽量提出来,我也会尽力帮你。”
明瑶怔愣片刻,“真的?”
“假的。”大爷不耐烦了。
“别呀。”明瑶连忙拽住他,“那我真有事求你。”
他歪头看她。
“你参加比赛的小组还缺人吗?”明瑶说,“主要组员就成。”
他站在她面前,很近的距离,视线偏移的片刻像是在思考。
明瑶有些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缺。”
明瑶眼睛一亮:“那我给你推荐个人吧,我同学,飞设2班的,成绩特别好,你能不能——”
她还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
旁边乔之淮脚下打滑,直接出溜进游泳池,周边顿时哄堂大笑。
唯独他们这里,气压好像忽然变低了。
他看了一眼那边的动静,转头看她的眼神不冷不热,“嗯。”
“我会考虑。”
第20章 拖延第二十天可他愿意,就变得没有任……
又是一阵哄笑,她听见乔之淮好像嚷嚷着头晕低血糖了。
低血糖患者被人掺着从泳池里扑腾出来后甩了甩水,往他们的方向一瞥,喊了声“老许”,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乔之淮过来打算来个熊抱,被许镌面无表情躲开。
他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打滑,在明瑶刚刚摔过的地方又摔了个狠的。
明瑶弯腰伸手拽他,试图把他扶起。
“和你很熟?”
明瑶一愣:“啊?”
手一松,乔之淮又摔了个屁股蹲,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明瑶忽然有点心虚,蒋一昂过来和她搭了把手,才把摔得不轻的胖子同学扶起来。
那人依然站在原地,懒散中带着副淡然,等着她的答案。
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可她却觉得有些陌生。
“祝晚宁?”明瑶一愣,“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朋友,比较熟。”
“谁啊?”乔之淮插嘴,“什么朋友。”
“只有一个名额。”他低头看她,“正式组员。”
乔之淮听了一耳朵,“小明妹妹你不来吗?其实我觉得——”
明瑶一愣。
蒋一昂塞他嘴里根香蕉,
“快吃。”
“她成绩比我好,比我更有用。”
她对自己还是有清醒认知的。
他看着她,默了两秒。
“哦。”
好像不高兴。
她心里明白她的要求有点过分,许镌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用人只用他习惯的和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和江序南那么不对付,但也忍着他江序南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其实自己在他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旁边的乔之淮艰难地吃完那根香蕉,刚闲了嘴,又被蒋一昂塞了一根。
“如果勉强的话——”
“不勉强。”
他径直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走。
后面的乔之淮嚷嚷着自己饿了,喊着老许老许,那人依旧脚步没停。
冷得要死的空调温度终于调上来了,她听见乔之淮打了个喷嚏。
忽冷忽热之间,她突然觉得心里热燥的不快,难受又说不出来。
-
双选会之前,一切准备已经悄然开始,暗流涌动。
最早的私下准备,就是准组长给各组员已经拉了小群,提前交流项目想法。
按大家的说法解释,就算是提前模拟成组后的一切,如果磨合得好的话自然皆大欢喜,磨合得始终不好,那就及时抽身,一拍两散。
也算最大程度地减少大家的试错成本。
于是磨合的第一天,小群里就走了两个人。
组长赵晴雨是个要求严格的人,说明了组里不要混子,就真的提前把任务布置好了,要求严格,分工明确,丁是丁卯是卯。
接下来的两天,宋时薇又陆陆续续地拉了几个人进来,紧接着被赵晴雨接二连三地踢了出去。
气得宋时薇在电话里和赵晴雨嚷嚷:“说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不能把我的脸当二皮脸用吧!”
负责招揽组员的副组长,兼职和稀泥,反而最容易得罪人。
“那就麻烦你再狠点了,把脸皮撕了,暂时当两天不要脸了,求求了,姐妹,过两天请你吃饭。”
“东门自助。”
“好。”
成功宰了组长一顿地宋时薇这才挂断电话,转头给别人打视频秒变脸,
“亲爱的倩倩~找到组了吗?”
全程看完了宋时薇的倒霉样的明瑶无奈地叹了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解锁看了一眼,是祝晚宁发来的消息。
晚宁:【你和许镌推荐我了?】
明瑶愣了一下,连忙回了消息:【是。】
晚宁:【怪不得。】
晚宁:【你们俩很熟吗?你怎么和他说的?】
明瑶的指尖悬在屏幕上,顿了一下,然后戳了戳。
日月:【还行。】
日月:【之前我们是一个组的,所以认识,我就和他提了一嘴。】
日月:【你觉得还满意吗?】
晚宁:【挺好的,我们聊得挺投机的,勉强算我这几天最满意的一个组长。】
日月:【勉强?】
她这一个“勉强”不知道是打开了祝晚宁的什么开关,那边接连发过来好几条语音,都是60s的。
“我这几天把这11个组都问了一遍,就没多少正常人,要么给你一堆活儿,然后让你当辅助组员,要么要求不明,一堆人摸鱼浑水。我问了半天他们想做什么,他们说不清楚,还得再商量,总共就一个组长,副组长,你们两个人不说清楚,让我们组员干什么,擦飞机吗?”
“我跟你说,还有更奇葩的还有一个组长非要让女朋友刷履历,他女朋友什么都不会,成绩比你还差,你说她进来干什么?”
“……”
“最气人的就是二班那组,组长和副组长一对狗男女,拿着核心组员的名额当萝卜,吊了不少人进来。后来我才知道核心成员的名额他们都给出去了,拿我们当驴耍,那傻X组长被人骂的解散群了。心眼儿那么多,把别人都当傻子,自己才是最傻的傻子。”
听完这堆吐槽,明瑶嘴角微抽,听她一说这奇葩经历,对比之下,许镌这组确实算勉强让人满意的了。
“要不是原来的副组长心肌炎休学了,我也不会再去找别的组,要我说,找搭子比找男朋友还难。能碰见一个不作妖的就是百里挑一,真碰到合适的那可真是前世的姻缘。”
“且行且珍惜。”
她听见宋时薇挂断电话爆了句粗,叫明瑶帮她端杯水。
她愣了一下,连忙“嗯”了一声,起身下床。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
隔天的双选前的提前碰面并没有她想象般顺利。
宋时薇最终还是动用了能用的一切人脉,从三班拉来了两个骨干,开始流程安排聊得都还算投机,但到后面的自由发言的时候,那几个人的意见表现得很明确。
他们还在实验室跟着导师刷履历,精力有限,目标是救灾无人机类别的第二赛道,理由是更熟悉,竞争更小,更容易得奖,争二保三就行。
目标提得很现实,赵晴雨听着,点了点头。
明瑶举了下手:“但可我们一直讨论的都是第一赛道,之前也做了不少准备……”
好不容易刚谈拢,又出现了个不和谐音调,赵晴雨愣住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另外两人态度坚决:“我们擅长的是第二赛道,没有必要去第一赛道浪费时间。”
宋时薇和稀泥:“那些咱们回去再商量,不用现在就下决定。”
有人还要去上晚课,第一次讨论只好草草解散。
宋时薇边回宿舍边劝她:“你跟他们较什么真?哪个赛道不一样?”
“我们之前说好了是弄第一赛道没错,那时候组里是3:2,可人家那两个弄第一赛道的走了,现在两个核心都想做第二赛道,能拿奖就行了,一二等奖有一班和二班蹲着呢。”
“我知道你喜欢第一赛道,但竞争那么大,没必要玩命。”
明瑶不语,打开电脑,低头整理设计思路。
宋时薇不理她了,下去打饭去了,回来带了一份撂她桌上。
爱吃不吃。
明瑶默默地看一眼价格,解锁手机给她转账。
“支付宝到账10元。”
床上的宋时薇气得翻了个身,狂摇床腿。
也就是她的桌腿,“你犯什么倔?”
她掀开饭盒,铁板豆腐,水汽氤氲着眼睛湿润。
“算了。”宋时薇又翻了个身,“我知道有个组还缺人,我推荐你去吧。”
“那个组是二班的,也是做第一赛道的,你过去问问。”
“谁的组?”
“组长叫周钰。”
“不去。”
“嘿!”宋时薇急了,“你还挑肥拣瘦的?”
明瑶低头干饭。
床上的宋时薇一阵急躁地戳着屏幕,过了一会儿,把手机甩到一边。
“祖宗,你想去哪个组啊?”
“连二班的都不去。”她叹了口气,“一班的我也不认识……”
“欸?”
床上扔下来一个玩偶,砸她怀里。
“你原来那组长呢?许镌。”
宋时薇拍了拍脑袋:“你去问问他缺不缺人啊。”
“问了。”
宋时薇眼睛一亮:“缺人不?”
“现在不缺了。”
宋时薇眼睛一暗,“那就洗洗睡吧。”宋时薇撇嘴,“赶紧睡觉,然后做梦。”
“梦里什么都有。”
-
双选的前两天,宋时薇给她想了主意,骑驴找马。
明瑶不太同意:“我想做第一赛道。”
“没说不让你做。”宋时薇不许她和赵晴雨说退组,“实在找不到组,你就留我们组做二赛道。”
“那不就是让我做二赛道吗?”
宋时薇撇嘴:“那你去周钰他们组吧。”
“那我还是做二赛道吧。”
宋时薇:“……”
“让你问许镌,你也不问。”宋时薇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舍近求远。”
明瑶没办法:“已经问过了。”
“你问的时候不缺了,没准现在就缺了。”宋时薇说,“咱们组来来回回换了多少人了。”
明瑶摇了摇头:“他的组不可能这样。”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不好意思再问了。”
“你不用刻意问,你就见了他的面,打个招呼,假装不经意问一下。”
宋时薇给她示范,“嗨,你的组现在进度怎么样呀~”
“这不就行了。”
明瑶挠了挠头。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上天群”发的消息,乔之淮代为传话,进度彻底赶完了,每个人来他这里汇总一下手头数据,过两天组长给老师汇报的时候好登成绩。
她跟着前面一起回了个收到,切回了聊天界面。
置顶的消息里,和那人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一周
前,她发过去的拖延症调查问卷。
对于志愿者的资料收集,这是最后一轮。
-
最后一轮体测和双选会撞上的一周,宋时薇管这叫多事之周。
全校人都在突击跑步,体育馆和健身馆跑步的越来越多,在校内跑步都需要排队等号,于是明瑶和宋时薇每天早上去操场上跑圈,跑完带着早饭去早八,困得眼皮就开始打架。
羊毛卷看着班里明显少了一半的人头,大发雷霆。
“你们不能这么欺负老师的呀!”羊毛卷一甩头,“体测就是逃课的理由?”
“课代表,发信息。”
明瑶连忙掏出手机,“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今天不行,五分钟之内到齐,否则期末直接挂科。”
“不许找代课!我一个个检查学生证。还治不了你们?”
她只好如实转达了羊毛卷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带少的。
消息发出去,群里立刻回了几个“收到”。
羊毛卷走到门口,踹开门,进来的一个接一个检查证件。
这招确实有用,平时班里的那几个点名的时候每节课都变一个样的,这次终于都变成第一节 课那个样了。
明瑶站在门口,辅助羊毛卷一起查岗。
羊毛卷查完一个,她就在花名册上打个对勾。
限时五分钟,对钩一个接一个地进来。
明瑶手快酸了,羊毛卷看她一眼,皱眉,“你先回座位。”
他接过花名册。
“还有谁没看到?许镌?”
明瑶的脚步一顿。
前排一个男生站起来:“老师,许镌已经到楼下了。”
羊毛卷甩了一下毛,“我希望是他本人。”
那男生点点头:“包的。”
她坐下的那刻,脑子忽然一闪念,就闪出了宋时薇告诉她那招。
不经意地提一下。
怎么不经意。
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依旧不急不缓。
明瑶还在措辞,就听到羊毛卷问了一句,“许镌?”
那人站在门口,干脆利落地递过来证件。
羊毛卷对着验货完毕,“进去吧。”
小组的人都坐在一起,她特地在身旁留了个座位,抬头。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明瑶愣了一下。
蒋一昂的眼神故作镇定。
她蹙了蹙眉。
羊毛卷敏锐地看过来:“怎么了?”
“他不知道坐哪儿。”明瑶指了指位置,“过来呀。”
蒋一昂愣了一下,连忙小跑过来。
看所有人都来齐,羊毛卷这才满意,“分组讨论剧本吧。”
身旁这人一直紧绷的状态这才放松下来。
“他是不是发现了?”
明瑶轻声回应,“没有。”
“吓死我了。”蒋一昂同样小声,“我这是第一次弄假证,以后再也不做了。”
组长张罗大家先开始通读剧本,蒋一昂被她拉进群,众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他一眼。
“以后查人麻烦你通知我,可以吗?”蒋一昂说,“还有你们的话剧,我没落下什么进度吧?”
她没说话,吓得他有点慌。
“我耽误你们了吗?”
明瑶回过神,安慰道:“没有。”
没有,确实没有。
她和许镌之间,确实好像突然就这样变的,没有了任何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