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月其实不会亲人, 更没有尝试过,不过亲嘛,最简单的不过唇瓣相依, 说简单也简单。
念此, 她顿时信心满满,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已经开始学会闭上眼睛,在一呼一吸之间平复紧张的心情。
不过身体却僵硬的紧, 根本不敢动弹分毫,生怕时间不到温时雪就醒了。
他醒了不打紧,关键是现在的情况, 她要怎么解释才能令他信服。
林水月一边尽力保持镇定一边不忘计数。
一。
二。
……
九。
十!
10秒达成。
林水月立即离开他的唇瓣,本能地用手背捂了捂嘴唇,想要起身离他远点,却因过于紧张, 脚下一软,差点没压在他身上。
反正亲也亲了, 宝盒的开启条件应当是达成了。
林水月火速起身, 头也不回地提腿就跑,生怕给人落下把柄。
温时雪是在她离开后睁眼的。
确实只是睁眼, 他没睡着,之所以熄灯装睡也只是想看看林水月在他门外徘徊究竟究竟要做什么。
他有想过若是林水月行为举止怪异,他或许会杀了她。
可她不是。
她好奇怪。
温时雪满脸困惑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所残留的温度, 思绪渐行渐远。
他想到上次地洞中的无意之吻,可那只是指尖碰了下, 所以……这也是亲吗?
可为何跟上次不太一样?
上次是意外,可这次不是, 林水月是故意等他“睡着”以后才行动的。
她为何要亲他?
温时雪实在想不通。
不过……唇齿紧紧相依,这感觉倒是奇怪的紧。
但并不令人讨厌,说不出任何缘由。
林水月似乎总是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想到此处,温时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十分好奇下次她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另一边,林水月匆忙逃离案发地,一回到房间就当房门反锁。
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冷静下来,她马不停蹄地召唤出系统,要求使用“月光宝盒”。
【抱歉,你还没有达到开始“月光宝盒”的条件。友情提示:开启宝盒需要亲吻攻略对象10秒。】
“我亲了!”
林水月被这智障系统气得憋红了脸。
别说10秒,就是15秒也够了,在偷亲温时雪的时候,她就是怕系统判定她亲的时间不够特地放慢速度计数。
“我真的亲了!”
【向您发送一条视频,点击即可查看】
【请参照该视频,若真亲了,系统会检测到,经检测,你的亲吻不达标哦,若想开启宝盒,请先完成亲吻任务哦。】
视频都不用点开,光看封面,她都知道里面的画面有多少儿不宜。
亲就是亲,为什么一定要管怎么亲的,难道蜻蜓点水就不是亲了?
等她回到时空局第一件事就是投诉造出这智障系统的同事。
如今宝盒没打开不说,还白白送出初吻。
林水月越想越气,根本睡不着。
她蹬了被子,坐在床上托腮怀疑人生,思考几分钟,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回去再亲一遍。
就现在,趁热打铁!
明天或后天都不行。
林水月快速穿好鞋套上外衣,连隐身符都懒得用,直奔目的地。
之前她心虚离开时忘了关门,此时门依旧来着,只不过烛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温时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安静地坐在窗边。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的门外的林水月身上。
“有事吗?”
一路上,林水月斗志昂扬地只想找到温时雪再亲一次,可在听到对方声音那一刻瞬间如蔫了的鸡崽子。
林水月本想回“没事”,话到嘴边变成了“睡不着,来看看你”。
话听着有点奇怪,温时雪却并不在意,只是见她杵在门口举动感到十分奇怪。
“为何不进来?”
她早就进来过了,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林水月乖乖照做,坐到他身旁,尴尬地不知所措,随便起了个话题。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仔细说起来,都怪他醒了,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不然这个时间,早就亲完了。
“赏月。”
很正常的回答,反而令林水月心生疑惑,谁没事会睡得好好的爬起来赏月?有毛病吧?
林水月无话可说,默默给自己倒了杯水假喝,也好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温时雪看着窗外月色,而对面住着的就是乌星河,他房间的烛灯也亮着,不知在做些什么,虽然他不感兴趣,不过却对林水月很感兴趣。
“乌公子是个怎样的人?”
目光停留在林水月身上,温时雪的语气很淡,就像是为打发无聊的饭后时光而随意找的话题。
林水月想也没想将实话脱口而出:“师弟挺好的,就是人比较直。”
可不是直嘛。
想当初,沧海派几名长老一致指定林水月跟乌星河参与这次门派试炼。
按照以往经验,门派试炼,有死伤也不是没可能,乌星河以后恐再难见到关映竹,当晚大醉一场,趁着醉意直接找上门表白。
本是博取好感度的关键举措,谁知他竟开辟新赛道,硬生生地将表白变成拜把子名场面,导致关映竹独自郁闷了许久。
所以说他“直”一点也不冤。
“挺好”二字在温时雪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从未听林水月说过别人不是。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最终答案。
温时雪侧头看她,又问:“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说着,林水月又喝一口茶。
毕竟她跟乌星河是一前一后入的沧海派,学习生活上互帮互助也算正常,不过乌星河作为男主,自然跟女主关映竹走得最近,她顶多就是个路人甲,叫一句“林师姐”顶天了。
“这样啊……”
温时雪微微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声音很轻。
“那你也会亲他吗?”
“怎么可能!”
林水月猛地握紧瓷杯,也是这时候才明白温时雪为何要一个接一个问题地问她。
这人怎么可以给她下套!
先是引出乌星河,又一步步引她挑明与乌星河的关系,最后落脚于亲吻。
等等。
亲?也?
林水月猛地想起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亲他。
可他这么问……该不会是知道了不久前她偷亲他来着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按他性格,应该不会憋屈到一动不动让她亲够10秒,若是醒着,那把剑早就架在她脖子上了。
林水月立即否认该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我不会亲他的。”
“不会亲乌公子吗?”
温时雪再次确认,像是不确定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会,绝对不会。”
林水月拼命摇头再三表明心迹,“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温时雪神情更加不解,“那为何要亲我?”
原本还悬着的心“咯噔”一下掉进湖底,但温时雪并未直说,林水月决定先装傻,实在不行可以用“梦游”糊弄过去。
“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明显底气不足,不过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让我想想……”
温时雪认真回忆过去,向她伸出了被其亲过的手指,“应该是地洞里……”
声音落地的瞬间,林水月切切实实地松了口气,她真以为是偷亲被发现了,没想到他指的是山洞里发生的意外。
尽管如此,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次为自己正名:“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要亲上去的,而且要不是你非要扯我,根本就不会亲上。”
温时雪凝视她片刻,“你喜欢亲别人吗?”
这是什么致命问题?
林水月到底要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满意啊?
喜欢或者不喜欢……
“喜欢”显得花心,“不喜欢”那她还能亲到他吗?
不知怎地,温时雪突然向她抛出橄榄枝,“若你喜欢,可以亲我。”
若只是像刚才那样的亲吻,他绝不介意,或许再亲一次,他就能弄懂为何会有想吃掉她的冲动,而且,他也不想林水月去亲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林水月眨了眨眼睛,以为是幻听,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甚至不敢询问真假,心中只剩窃喜。
“现在也可以吗?”
不管是不是钓鱼执法,机会已经摆在眼前,再不亲就是傻子。
“嗯,可以。”
温时雪倒是没想到她真有那么喜欢亲别人,分明不久前才偷偷亲过他。
居然真的行!
林水月喜出望外。
温时雪随意躺在圈椅上,双手自然地垂放着,神情淡淡,身后白发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你想怎么做?”
林水月实在不好回答,她选择离开原本位置,来到他的身前,背对着月光与乌星河的房间。
什么也看不见,唯有眼前人眼前事。
她要亲他,是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吻。
每每想到此事,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全身发热发烫,甚至于想躲避温时雪的视线。
温时雪半仰着头看她,她的身影挡住大半月光,眼睛很亮,呼吸很急,心跳剧烈,脸颊隐约泛着红意。
确实是“赏月”,不过不是月亮。
随着她的靠近,温时雪不由自主的唤她姓名。
“林水月……”
林水月不知如何作答,更怕自己忍不住落荒而逃,干脆直接闭眼贴上去,用实际行动给予他回应。
吻轻轻落下,紧贴着他的唇瓣,偷亲他时差不多。
萦绕着在林水月身边的淡淡香气,会令他感到平静,就像见到桃花时一样平静。
一如往常。
林水月这边因为有经验,倒是轻车熟路地亲了上去,但这样总归是不行的,肯定又是一次不合格的亲吻。
她有些犹豫地尝试着伸出舌尖轻舐他的唇瓣,可是又怕温时雪不乐意与她进一步,只能止步于此。
当湿热的气息缠上他时,温时雪有些困惑,却本能地想要去回应她、咬住她、吃掉她。
回过神来已是舌尖相抵的状态。
超出了林水月的期待。
心跳又开始加快,怕自己没有力气继续,林水月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衣裳。
水光交缠间,为了开启奖励,林水月只能主动往更深处探索。
开始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直到林水月教会他如何回应,如何彻底缠住,温时雪这才慢慢地掌握到诀窍,指尖无意识地攀上她微微泛红的面颊,或许只是想要离得更近些。
又不一样了……
跟前两次的亲吻又不一样了。
他能明显感受到咒印在发热。
这是由于兴奋。
兴奋、平静,从没想过这两种情绪会同时出现,而且都是因为同一人。
林水月起初还在计算距离10秒还剩多久,到最后她已经没心思再去计数,若不是被温时雪扶着,她怕是整个人都要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对面乌星河的烛灯已经灭了,彼此交缠的舌尖才渐渐分离,林水月终于得以从他的唇上离开。
空中拉扯出一道暧昧的银丝,随着二人的动作分崩离析,最终被彼此卷入口中。
林水月着实有些站不稳,只能暂扶着温时雪。
她眨了眨眼睛,逼回眼底的可疑雾气。
在唇上的柔软离开以后,温时雪的思绪仍未回笼,只有本能催生意识,让他开了口。
“不要再亲别人了……”
声音很轻很轻,落在林水月耳中,无意间无限放大全身每处器官,都在为此回应。
微微喘息之间,她轻轻张了张口。
“我不喜欢亲别人……”
她只想亲你啊。
就是不知道温时雪究竟能不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纠缠到后半夜,林水月花了些时间才顺利地从温时雪房中离开。
她回到房间先是理了理衣裳,接着唤出系统。
【经检测,你已达到“月光宝盒”的使用条件,请问是否使用?】
她来来回回折腾,亲了温时雪两次就是为了开这宝盒,当然是“使用”。
【好的,收到。】
【为了你的使用体验,请先躺在床上,稍后我们将会把宝盒的内容将会以幻境的形式发送到您的神识当中。】
原来不是整个人穿越啊。
林水月随口感叹一句,不忘一秒躺好。
【“月光宝盒”已经启动。】
随着系统的提示语落下,她缓慢闭上双眼,试图寻找脑海中的幻境。
她看见一片厚重的白雾,随着幻境在加载,逐渐有了光,驱散了眼前白雾。
林水月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变大了许多,这个高度,都能看见几百米开外的随风飘扬野草。
放眼望去,这里好像是一片山地,周边零零散散建了许多房屋,而她所在的位置正是无人在意的荒野。
有点冷。
貌似是冬季。
林水月紧了紧衣裳,打算到处转转熟悉环境,却发现脚步根本迈不开。
为什么会这样?又不是出门没带脚。
待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棵树!
林水月:“……”
垃圾奖励,害人不浅!
好在虽然她的神识附在了这棵树上,但并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手脚都能动,可以坐着躺着,但就是无法离开此处。
真物理意义上的“植物人”。
林水月只能望洋兴叹,心想等幻境结束应该就好了。
此时风雨欲来,正当林水月庆幸她只是一缕神识时,潮湿的空气却钻进衣服中,虽然不是雨水,可依旧会感觉到冷意。
林水月直呼坑爹。
眼瞅着雨势越来越大,又无处可躲,只能缩着身子让自己接受现状。
雨水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停,阳光透过薄云落在大地上,昏昏欲睡之中,林水月忽然觉得身子暖洋洋的,睁眼不仅瞧见了光,面前还站着两个人。
准确来说不是人。
两名脑子身后一条毛绒绒的橙色长尾,头上竖着两只耳朵。
狐妖吗?
倒是挺罕见。
林水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瞧。
据她了解,狐妖这个物种极其稀少,更别说一下子见到两个,得好好观察一下。
一人摸着下巴问另一人:“就是这棵树吧?”
“应该没错。”
另一人点了点头,说着一脸不耐烦地将衣袖撸起,“别管了,直接带走吧。”
说着,两人合力直接将林水月这棵树“抱”起来扛在肩上,朝着目的地前进。
等等,要把她带去哪儿啊?
给个提示啊,她现在只是一颗弱小无助的树苗而已。
林水月急得直挠头。
好在两人脚程很快,不多时就将她运至目的地。
这是一处偏远小院,小院虽破,不过却打扫地很干净。
接着,两人开始埋头刨坑将树苗种进雨后松软的土中。
做完这一切,两人勾肩搭背地头也不回离开此处。
换了个地点,林水月依旧无法随意活动。
她长叹一口气,就此认命,无力地抬头望天,端详着飞过的大雁,羡慕它们的自由。
“十七?”
“十七!”
“十七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群嬉笑孩童声音搅乱了她的思绪。
林水月转了个身,看见院外有五六只小狐妖,虽然不清楚具体年龄,不过按照人类的年龄划分依据,不过才七八岁。
他们手拉手围在成个圈,尾巴高兴地左右摇摆,一直蹦蹦跳跳,像是在做游戏。
林水月视野开阔,可以看见他们中间站在一个人。
可以推测,他们口中的“十七”就是他。
白衣,白发……
是温时雪!
林水月喜出望外,总算是没白等。
她倒是要看看这病娇小时候是怎样子的?
不经过他同意,温时雪被几个同龄的孩子团团围住,不过他并不恼,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就像是与此事无关。
“金殊来了,金姝来了!”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所有小狐妖尾巴一顿,顷刻间一哄而散。
温时雪从狐群中向她慢步走来。
没有咒印,也没有剑,却有几条白尾和一对白色的狐耳。
他也是狐狸吗?
林水月怔了几秒才缓过神来。
“温时雪。”
“温时雪!”
“十七。”
林水月不死心地唤他几声,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奈何无一奏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另一个人女人走过去。
是那位叫做“金姝”的狐妖。
金姝是只成年女狐妖,容颜绝色身姿曼妙,眉心深红色妖纹显露无疑。
如往常一般,温时雪乖巧唤他一句“母亲”。
金姝指尖一顿。
金姝与他认识七八年之久,从名义上来说,确实是他母亲,不过她对他既无生之恩,又无养之恩。
“母亲”二字,反倒成了枷锁。
金姝无奈笑笑。
“对了,阿七。”
金姝忽地牵住温时雪,带他来到林水月这棵树前,素手指着道:“这是树苗,我让人从后山迁了过来,作为你上次帮我找回簪子的谢礼。”
“谢礼?”
温时雪略有不解。
他从未听说这二字。
金姝点头,头上发簪随她动作轻微晃动,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弧度。
“是啊,你帮了我,我送你谢礼,这是做人的基本常识,若你以后有机会下山遇到人类的话,会用的上。”
下山……
人类……
天方夜谭。
他是不可能有机会下山,更不可能遇到旁人。
尽管如此,温时雪还是很高兴从此以后能有个新鲜玩意儿作陪。
“谢礼啊……”
有时候,甚至于金姝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很乖。
金姝又解释:“听说这种树每到春天就会开花。”
“花?”
又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温时雪困惑地歪着脑袋。
自从被接到狐群生活,他从未离开过这个光秃秃的院子,金姝深知这点,于是想尽办法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告知对方。
“你大概会觉得很新奇,当然,也很香。”
香?那是什么滋味?
他不理解,但是不知怎地,忽然有些期待春天的到来,想必到时候就能解答他心中疑惑。
念及此,他唇角弯起笑了笑。
“这样啊……”
林水月:“……”
所以现在是把她作为谢礼送给了温时雪?还要看她开花?
等等,谢礼?
这两个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不经意间,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怪不得她当时送花给温时雪,他会普及执着于“谢礼”,原来是出自这里啊。
但有句话还是想说,谢礼不是那样谢的,大可不必伤害自己。
“又不是他亲娘,干嘛对他那么好?”
林水月又听见稚嫩孩童的声音,听着酸溜溜的。
她偏过头,看见几个小狐妖正趴在泥墙垛边上瞧热闹。
其中一只小狐狸顺口回道:“因为十七没爹没娘啊,金姝姨就是族长派给他的娘亲。”
“没爹没娘他是哪里来的?”
“你是不是傻啊,他的爹娘只是死了,又不是真没有。”
“那他又为什么叫十七?跟我们都不一样。”
“因为他是半妖。”
“半妖?”
“对,族长爷爷说,他是咱们狐妖种群的第十七只半妖,所以就叫十七。”
“那前面十六只半妖呢?”
“自然是死了,笨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问了好几个问题的小狐妖突然不说话了。
半妖,通常是指人类与妖族通婚生下的孩子,他们非人非妖,是为异类。
十七分明不是狐狸,却也长出了狐耳和狐尾,妄想混入他们的种族。
小狐妖思索片刻,皱了皱眉,轻启唇瓣:“好恶心。”
这三个字立即得到同伴肯定。
“对啊对啊,明明就不是狐狸,却长得跟咱们狐族一样,真是恶心死了。”
“没错,就是恶心死了。”
“……”
这群小屁孩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林水月简直火冒三丈,恨不得用树枝给他们的嘴巴打个死结。
其实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就她遇到过狐妖当中,也就金姝还有点妖性。
可很快,林水月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像是故意囚住温时雪,房子被下了层层禁制,他绝不能踏出半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发呆,盯着她这棵连芽都没发的树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日午后,金姝推开小院木门只身前来。
已经不知道在幻境中待了多少天的林水月虽然不会饿不会死,可是无聊啊。
昏昏欲睡之间,她听到“吱呀”的一声推门声,不久后,金姝那好听的细软女声响起。
林水月以为金姝会跟往常一样教温时雪一些新鲜知识,可并非如此。
金姝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银白狐耳。
许久,她艰难开口,一字一句:“阿七,他们不喜欢你的尾巴和耳朵,从明日开始,你藏起来,好吗?”
“好。”
温时雪望着金姝,想也没想地应了下来。
虽然料到他不会反抗,可金姝其实不太想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像是安慰自己,她缓缓开口。
“别怪我,是他们不喜欢你的狐尾跟狐耳……”
他们,自然是指别的狐妖,林水月早有耳闻。
可是明明那么好看……
她就很喜欢啊。
林水月不理解。
即便是要他违背本性藏住尾巴与耳朵,温时雪也依旧乖巧。
“嗯,我不会怪母亲的。”
金姝满是歉意地笑了笑,将自己买来的一颗糖果取出送给温时雪安慰他。
也是自此事以后,他开始学着控制尾巴与耳朵,可是他毕竟是初学者,有好几次都控制不住露出尾巴和耳朵。
“不可以……”
不可以露出来。
他盯着自己的尾巴,神情呆滞地自言自语。
就这样,直到又过了段时间,他才渐渐掌握诀窍。
自那以后,他的狐耳与狐尾便再露出来过,已学会控制妖气的温时雪,就算是在街上遇到也不会认为他是妖怪。
林水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想到他们初次见面时,怪不得探测妖气的玉坠并无反应,想来跟此事有关。
可妖怪露出本体不是他们的本能吗?
正如那些小狐妖,他们高兴时候就会甩摇尾巴动耳朵。
可温时雪不会,他压抑着他所有作为妖怪的本能,只因旁人觉得他的耳朵和尾巴恶心。
作为旁观者,准确来说只是一棵树的林水月自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没想到温时雪小时候竟会遭遇这些。
所以说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更何况,他都没有家。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直到金姝又来。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林水月顿时打起了精神。
金姝来的次数不是很频繁,除了会给他带一些生活必需品,便是要求温时雪做这个做那个,像是在随心所欲地操控一只提线木偶。
“母亲。”
温时雪像是完全没有脾气,不管何时,都只会听话地唤她“母亲”。
金姝的语气甚至比以往还要温柔几分:“阿七,你知道吗?身为天狐一族,当族群遇到危险时,我们必须要为了保护狐族而献出自己的性命。”
啊?
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而且为什么那么像PUA?真的不是想利用这个控制他吗?
林水月诧异地望着眼前的“母子”二人。
要他藏住尾巴跟耳朵也就罢了,可狐族内部分明认为他一介半妖不配与之为伍,居然还给他洗脑让他为族群献出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不要答应她,不要答应她。
尽管温时雪听不见,林水月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可结局没有任何变化。
温时雪依旧不做任何反抗,“好的,母亲。”
林水月放弃了。
她就是个看客,根本无法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实。
直到一日夜里,又是个暴雨天。
林水月习惯性地将自己蜷缩一团,减少热量消耗,虽然神识附体不会生病感冒,但是温度是切切实实感受到的。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温时雪连把伞都没撑,或许是根本不知道“伞”为何物,他直接走了过来,停在林水月跟前,目光注视着她。
雨水毫不意外地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裳,顺着脸颊与头发滴落。
林水月疑惑抬头看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对视片刻,只看见温时雪缓缓伸手,为她遮住一片雨水,挡住一方天地,虽然这根本做不了什么。
林水月微怔,仰头向上望去,发现是她附身的这棵树发出了新芽。
她记得来时还是冬日,已经快到春天了吗?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
林水月继续保持蜷缩状态,任他做他自己想做的事,阖上双眼,慢慢进入梦乡。
温时雪却没有离开,或许只是想护住这棵新芽,想要见见花开的场景。
因为他很期待。
雨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他就这样一直护着新芽,靠着树干睡了一夜。
林水月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经过昨夜的暴雨,她发现这棵树又发出不少新芽,倒是意外收获。
待她低头一看,发现温时雪睡在她旁边。
小小的一只。
还没来没有这么跟他近距离接触。
林水月不由得蹲下身子,好奇地用食指戳了戳他。
果然没任何反应。
她叹了口气,心中又骂一遍盗版奖励,都不知道给她安个人类身体的吗?
此时,温时雪也睁开眼,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微微转头,隔空与林水月对上视线。
林水月微微一怔。
按理说,她就是一片神识,应该不会发现她的存在才对,可为什么会有一种被看见的感觉?
……错觉吧。
而且她都附身几个月了也没任何异常。
林水月如是想。
后来也证明了这一眼确实是错觉。
暴雨过后,气温回升,金姝依旧会时不时过来给温时雪洗脑,无非是那些要狐所献出生命,他的生命如草芥,只有为狐族奉献才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温时雪微笑着一一应承,从不反驳。
他们倒是“母慈子孝”的,徒留林水月一个人生闷气。
她跟温时雪认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听话啊。
算是嫉妒吗?
好吧,她确实挺嫉妒的。
她明明都那么努力了,就不能喜欢她吗?
“阿七。”
金姝声音轻柔地唤他,柔和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上,“你的眼睛很好看,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的眼睛,但是,他们都不喜欢。”
“母亲也不喜欢吗?”温时雪歪头看她。
金姝笑笑没有说话,探出指尖轻轻抚上他的一双眸子。
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这是狐族的眼睛,可他眼睛的形状实在是漂亮至极。
她喜欢的紧,但是旁人不喜欢,那便留不得。
金姝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盛开在即的花朵,兀自笑了,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是桃树啊。”
桃树……
温时雪方知院子里的树种原是桃树,这么说来,那些花骨朵儿便是桃花。
“阿七,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温时雪罕见地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目送着她离开。
后来,金姝隔几乎三差五地来一次,每次都是那些洗脑的说辞。
温时雪依旧不会反驳,但也不会给予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像只任人揉捏的娃娃。
林水月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可以大骂她“颠婆”,可就算如此也不解气。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每日听着金姝给他灌输的理论,渐渐地,有什么在温时雪心里悄悄地生根发芽了,一点点占据他内心的全部。
不论白天黑夜,那些声音都不断反复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太吵了。
……
这两天,林水月隐约见温时雪状态不对,虽然他本来就挺令人捉摸不透的,可这段时间,他发呆的时间明显增加了不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放空自己。
林水月也无计可施,反正她只是一棵树。
春风四起,吹落几片花瓣落下,夹杂着阵阵淡淡香气。
林水月抬起头,发现桃树已经开花了,虽然只有几朵。
温时雪也注意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香气。
他下意识地循着香气源头望去。
是一朵粉白色的花朵,被风吹的乱晃,却还能坚强地挂在树枝上。
他伸出手,恰有一阵风将花瓣送到他掌心。
原来真的会开花。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花。
温时雪低头望着手心的花瓣,不知怎地,脑海中的那些声音竟慢慢消失了。
平静。
前有未有的平静。
是任何时间都无法体会到的平静。
脑海中的声音仿佛就在此刻烟消云散。
原来这种香气能够令他感到平静。
可真神奇。
“桃花么……”
温时雪盯着桃花片刻,唇角微微扬起,“真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花”,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更有一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这也是他在碰到桃花后才发现的。
温时雪缓缓抬眸看着面前的树干。
林水月身子一僵,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是比上次更为强烈。
温时雪抬手将桃花递到她面前,轻轻笑了笑。
“你觉得呢?”
是在问她吗?
是在问她吧?
所以是看见她了吗?
是在桃花盛开的那个瞬间看见她了吗?
尽管不太确定,林水月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很好看!”
听见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在回应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外人有直接接触,尽管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位能不能算得上是人。
温时雪低着头喃喃自语:“可是以后还能再看见吗……”还能看得见桃花吗?还能看得见她吗?
这叫什么话?
听着像临终遗言,真晦气。
他现在才七八岁,他们还得在十年后相遇呢,所以肯定不会死的。
林水月语气笃定:“当然……”会了。
话未说话,便被一道声音硬生生打断。
“阿七。”
金姝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
她双手负在身后,唇边挂着无害的微笑,对着温时雪笑了笑。
温时雪回头看她,却不再唤他“母亲”。
金姝走上前主动摊开手掌,将提前准备好的匕首与白绫暴露于他眼前。
“别怪我,是他们不喜欢你的眼睛。”
第24章
神识回归不过一瞬间的事, 而在现实中才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林水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是无法入睡,只要闭眼脑子里都是温时雪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
怎么会有这种人, 就因为不喜欢别人的尾巴和耳朵, 便不允许他再露出,不喜欢别人的眼睛,就自私地要弄瞎温时雪的眼睛再缠上白绫。
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时雪真是瞎子呢。
妥妥地虐待儿童啊!
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肉 | 体虐待, 是在心理上精准折磨,是能把人逼疯的那种。
林水月都在替温时雪打抱不平。
她又想起在幻境中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是温时雪亲手划伤自己的眼睛,再蒙上白绫, 全程无一个多余的动作,熟练地令人心疼,只有在蒙上白绫后他才摸了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适应。
半晌后,他仰起头。
他经常看树不假, 可那时眼睛是好的, 可现在,分明什么都看不见……
温时雪看着不太在乎眼睛是否能看见, 只见她慢慢靠近,单手轻轻抚上树躯,耳尖微动, 感受到树下花瓣纷飞的盛况。
桃花, 那是他所见到的最后一抹色彩。
而住在树里奇怪的人……感觉她很像花。
“你还在吗?”
他的声音很轻,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风声。
“走了吗……”
早在他自毁双目覆上白绫的瞬间, 随着他视线的遮挡,林水月就已被遣送回到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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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了半天是推销试用啊。
虽然这破系统不靠谱,“月光宝盒”的使用条件也很苛刻,但这一遭,别说还真有收获。
原来温时雪小时候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惨”来形容,如此倒也能理解他那扭曲的性格是怎样形成的。
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中,被囚禁、被洗脑、被弄瞎,被压抑天性……能不变疯才怪。
就是因为过去种种,直接让她的攻略难度直接上了一个等级。
怪不得她表白当日,温时雪根本毫无波澜,他哪里懂得情爱一事,甚至连基本常识都是从金姝口中听来的,还是跑偏了的那种。
林水月长叹一口气,逼迫自己放空大脑闭眼休息,明日还得动身去宁城呢。
明明是后半夜才睡着,可她第二天却醒得很早。
打开房门,看见地面又铺上一层粉色桃花花瓣,抬头一看,树枝上挂着的桃花已所剩无几。
春天已经快过去了吗?
林水月掐指一算,他们已在平康县停留一月之久,也刚好是她认识温时雪的时间。
她走到院子里,蹲下身子观察落花,想到温时雪喜欢桃花,觉得很是可惜,要是她会制作干花就好了。
林水月微微叹息,顺手折下新鲜的一截树枝带上。
来到云府门口,送行的是云少爷跟云娘子。
云少爷前几日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接着便一直守在家中,寸步不离地守着妻子,生怕再出纰漏。
“对了,诸位若是要去宁城的话,想必一定会经过鬼市。”
云少爷似是想起什么,在他们离开前好心提醒。
“鬼市?”
关映竹不解地重复云少爷的话。
云少爷点点头,“鬼市就在通往宁城的必经之路上,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人与妖的交易场所,所以鬼市是人妖共存的混乱地界,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虽然危险但也并非人人都是有去无回,但是你们还是得小心。”
“多谢少爷提醒。”关映竹道:“我们会小心的。”
鬼市……通往宁城的必经之路……
林水月低声自言自语,忽地想起那日她说要去宁城时,李如脸色古怪只让她小心,想必是因为此事,早知道她就多问一句了,说不定李如知道顺利通过鬼城的法子。
不过现在都是马后炮了。
就算前方是明晃晃的危险,他们也必须去宁城,解决那里的麻烦,这样至少能让男女主He。
告别云家夫妇,几人准备出发去宁城。
鉴于他们实在是囊中羞涩,连辆马车都雇不起,所以只能徒步出城。
林水月跟在关映竹与乌星河身后,故意与温时雪并排而行,时不时地偷偷观察他。
其实他很有小时候的影子,不光是外表,更是性格,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时候他的乖巧模样。
对了,小时候,十七!
林水月想起狐族群里的人都叫他“十七”,这是因为他是狐族的第十七只半妖,那就说明这只是个代号,不是他姓名。
所以“温时雪”这名字是他给自己取的吗?
如果是,为什么不允许别人叫他?若不是,那又是从何得来这姓名?
林水月满心疑惑地看他。
“又怕我走丢吗?”
她偷看的技巧生疏,灼热的视线很难叫人忽略。
温时雪只能笑着回望她。
见他首次贴心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林水月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体温一贯低于常人,唯有握到骨节分明的指尖才有牵手的实感。
“对,就是怕你走丢,所以我得牵着你。”
感知到掌心之中传来的异样,温时雪没说话,反轻轻握住她的手,想要离那股温暖气息离得再近些,直到完全融合为止。
他是真的欢喜这双手,要是能给他就好了-
用双脚赶路实在太慢,他们走了半天也才刚出平康县不久。
又走了半天路程,夜色降临,周围确实深山老林,他们错过了前一个可投宿的县城,现在只能在山林里将就一晚。
关映竹对着地图看了又看,发现前方是一座城池,过了城池就离宁城不远了,可在山林与城池中间有块区域没有标注出来,想必就是云少爷口中的“鬼市”。
“前方应当就是鬼市了。”
关映竹收起地图,看了眼其他三人,“今晚就在这里休整片刻吧,明日再入城。”
这是最好的办法,谁也不知道夜晚的“鬼市”会发生什么,不去就对了。
林水月在草地上铺了一件旧布,倒不介意今晚在这睡。
关映竹与乌星河亦是如此。
不愧是同门,因为穷惯了,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地心有灵犀。
林水月抬了抬头,看见温时雪靠着树,神情淡淡地望着月亮,也看不出悲喜。
他似乎从小就喜欢这样,盯着花草树木又或者月亮发呆出神,或许压根什么也没想。
这个时候,她摘的花就有作用了。
林水月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一截树枝。
有芥子囊保护确实可延缓枯萎,不过时间还是太长了,导致桃花看着蔫蔫的。
林水月带着花来到他身旁坐下。
温时雪回过神来转头,略带好奇地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等他开口,林水月直接将花枝递过去。
“在云府摘的,有点蔫了,你将就将就吧。”
“多谢。”
意外之举,可温时雪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不太懂人类社会的人情世故,但对于自己,还算了解。
他伸手接过花枝,默默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花瓣上。
皎皎月色下的银白发丝泛着温柔的淡淡光芒,眉眼间亦温柔平和。
“为何要讨好我……”
他虽然不太正常,但还没到要对着动植物自言自语的地步,所以这话是说给林水月听的,也是他心中长久存在的疑虑。
他会待林水月与旁人不同完全是因为她像花,把她就在身边很有意思,可林水月为何总是要百般讨好他?
总归是有所求吧。
他有点好奇罢了。
林水月简直哭笑不得。
虽然她确实是在攻略他,但是用“讨好”一词是不是太怪了,总感觉不是个好词。
“我就不能真心对你好吗?”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生怕温时雪听不清。
“真心?”
温时雪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偏头笑了一下,“上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
林水月:“……”
怎么觉得瘆得慌?
不过她并未感受到杀意,只要不是想杀她,一切都好办。
“你不是说过吗?我很能活。”
林水月正色道:“所以我是不会死的。”
只要他不动手,凭借她的聪明才智,林水月觉得自己铁定可以长命百岁。
夜间的凉风轻轻吹散了花枝上的花瓣,温时雪低头瞧花,不忘低声回应她。
“是啊,你很能活。”
毫无疑问,林水月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不会让他感到无聊,甚至还教了他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比如牵手和亲吻。
原是那种滋味。
他无意识地弯起了嘴角。
见他心情不错,林水月顺势而为,干脆趁着机会把一直困扰她的问题解决。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温时雪淡淡看她一眼,是种默认的表现。
事实证明,只要是在他心情好的情况下就很容易说话。
林水月斟酌片刻,认真想了好几种开场白但都被否定,干脆用朴实无华的句子直接问。
“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你名字?”
犹记得,在妖窟洞里,当林水月第一次在他面前喊出他的姓名时,温时雪恨不得将她当场杀了,不过这次反应却没那么激烈。
视线盯着手中之物,思绪却渐行渐远。
回国神来,温时雪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最普通平常的事情。
“温时雪这个名字不是我的。”
“十七”是他在狐族的代号,“温时雪”又不是他本名,这一下子给林水月说懵了。
她反应了好大一会儿,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地问道:“那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温时雪在回忆。
他想起名字的由来,也想起他根本没有名字,更记起他究竟为何厌恶这名字。
真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
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落在眼睛上,将她与记忆中的那些人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了些许不同之处。
要说不同之处是什么,他不清楚。
只是她问了,而他想回答,仅此而已。
“我偷来的。”
第25章
林水月张了张口, 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偷来的?
名字而已,怎么还用上了“偷”字?
林水月本想接着问下去,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难道要问“怎么偷的”吗?
这不是故意揭人伤疤吗?
总觉得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开这个头的……
林水月感到头秃, 干脆闭嘴不问了, 若有来日还有机会,迟早会知道事情原委的。
她无聊地顺手摘了棵野草把玩,低着头默不作声, 盯了许久,温时雪也不说话,周围异常安静, 唯有风声。
直到困意来袭,林水月打了个哈欠,无意识地靠在他身上睡去。
肩上传来的异样令温时雪忍不住扭头看了两眼。
入眼的是身旁之人的睡颜,林水月对此毫无防备。
离得近了, 他再次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气,数不清有多少次闻见着香气, 可依旧会觉得新奇。
很平静。
可在妖窟洞中的初次见面时分明不是这般, 那时的林水月并不会发出这种香气。
温时雪对此感到奇怪,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观察她, 无意中又被一缕假“灵力”疯狂地缠上。
这些“灵力”总是有些碍事,当他想要去仔细看她之时,他们就会攀附过来, 有时候甚至会挡住她的脸。
视线从发丝寸寸向下, 扫过她的眉眼、眼睫、鼻尖,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记忆回到前晚的亲吻。
是她主动亲的他不假,可是好奇怪, 刚开始分明是觉得平静,就如平常一般,可是后来……不一样了。
不好。
又开始了。
他伸手按住因兴奋而发亮滚烫的咒印。
既能让人感到平静,也能让人兴奋愉悦。
果然,把她留着是个正确的决定。
温时雪唇畔挂着浅笑,伸手温柔地抚着她的乌发,靠在她身上、相互亲昵地依偎着沉沉睡去-
林水月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次日也醒得很早。
慢慢睁眼,随着光线照进眸子里她才看清自己周围的情况。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温时雪身上,准确来说,是腿。
膝枕!
她的脑子里立刻冒出这二字。
这种只有在漫画电视剧里的才会出现的场景居然又让她碰上了。
林水月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似是察觉出什么,原本又在望着林间景色出神的温时雪微微低头看向林水月。
随着他的动作,被风吹起的白发偏偏落在她的眼角。
薄弱的眼角立即周围感受到白丝传来的凉意,沁入皮肤的瞬间已逐渐晕染开来。
同样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古怪却不失美感的咒印。
谁也没说话,唯有彼此起伏的心跳声荡平了林间万籁。
林水月怔了几秒,扭过头利索地爬起,又低着头假装认真整理衣服,余光无意见撇见她在温时雪衣服上留下的痕迹。
虽然有点尴尬但不妨碍她不由得好奇地问:“你腿不酸吗?”
彼时阳光正好,斑驳的树影随风轻轻晃动,落在他的脸上,温时雪半仰头,金色的眸子里荡漾起个浅笑。
“看你睡觉很有意思。”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她睡觉时很平静不会乱动,盯着她,心情也会得到平静,所以才有意思。
林水月:“……”
什么怪癖好?他是有意思了,可她脖子酸,怪不得没睡好醒得早。
就在此时,关映竹跟乌星河相继醒来。
休息了一整晚,早晨起来必定是饿的,于是他们收拾一番计划就地取材,准备找点食物填饱肚子后再去鬼市。
经过一分钟的商量,关映竹跟乌星河负责下水捉鱼,而林水月则自告奋勇地要带着温时雪去摘蘑菇。
与其说温时雪并无异议,倒不如说他没有太大的想法,去哪都一样,只要跟着林水月就行。
林水月倒是一直很喜欢采菌子,她对这些很有经验,不过鉴于条件有限,还是采一些烤烤就能吃的蘑菇就好。
两人一同向着森林更深处出发。
光影变化间,丛林挡住头顶的大半阳光,茂密的森林里长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不过他们这一路上倒是收获颇丰,短短时间里,怀里已经抱着不少野生的蘑菇。
至于温时雪……
嗯,不迷路就好,发呆也行。
眼看着采得差不多了,就在他们准备往返的时候,草丛里忽然窜出一只野兔,着实给林水月吓了一跳,怀中的蘑菇也掉落不少。
她蹲下身子去捡,却意外发现这只野兔跟她所见过的其他野兔不太一样。
它很亲人,正在用兔耳亲昵地蹭她的裙摆。
林水月随手抓了一把草喂它,它居然也吃,于是,在野兔的友好邀请下,她大着胆子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捏了下它的短尾。
一人一兔相处地异常和谐。
温时雪注意到这只奇怪的野兔,不过他对野兔不感兴趣,让他在意的是林水月对于野兔的态度。
她眉眼弯弯,在对野兔笑。
“你很开心吗?”
语气满是不解和困惑。
林水月头也不抬地继续给野兔顺毛,“对啊,我很开心,因为兔子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很可爱。”
这是真心话,但也是林水月故意说给温时雪听的,所谓的“耳朵”和“尾巴”指的自然是他的“狐尾”和“狐耳”,虽然她很想直接告诉他,可月光宝盒的事情太难解释,搞不好又跟上次一样,要把她脑袋剖开看。
林水月说完便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发现他神情依旧困惑,不多时,似是想到什么,浅色的眼底已浮出笑意。
“原来你喜欢这些啊……”
林水月坚定地点头,“对,我就是喜欢毛绒绒的耳朵跟尾巴,如果是白色的,我会更喜欢。”
她就差把喜欢他狐尾跟狐耳的事情挑明了直说。
对,没错,她就是在夸他。
更何况,他还不止一条,那可是狐尾,摸一下都不知道能有多开心。
温时雪确实不知道林水月的弦外之音指得是他的狐尾和狐耳,他只记得自己已经有许多未在他人面前露出本体。
不仅是他现在生活在人类世界,更因为旁人都不喜欢,他们觉得恶心。
林水月喜欢兔子的耳朵和尾巴,那么她也会喜欢他的狐尾和狐耳吗?
他顿时陷入无尽的迷茫中,直到在野兔吃饱离开后,林水月的声音才换回他的意识。
“好了,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她早将蘑菇装进芥子中,举止自然地牵住他,带他找到往返的路。
只要是在给他带路的时候,温时雪就会十分乖巧,这个时候,林水月总是非常具有话语权。
多亏了他是个路痴-
两人很快回到休息地点,男女主那边已经起好了火,并将抓好的鱼架在火上烤,加上她捡回的蘑菇,一切都刚刚好。
林水月将蘑菇带到溪流边洗了洗,每人发一点,这样烤起来也比较快。
四人围在火前,各自烤自己负责的部分。
温时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鱼和蘑菇还有这种吃法,不过他并不懂,他想让林水月教教她。
当温时雪喊出她的名字的瞬间,林水月想起他所了解的知识大多是从金姝那里学来的,大多都是为人处世之道,所以他看上去才总是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不过金姝没教给他的更多。
林水月其实挺乐意教他一些新知识,刚好可以博取点好感度。
她倒是无所谓,反而是男女主一直在盯着他们看,差点把手上的蘑菇烤焦了。
“怎么了?”
林水月觉得自己教得挺对,应该没有误人子弟才对。
“没事没事。”
“没事没事。”
男女主两人异口同声,又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彼此,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林水月:“……”
算了,无所谓,反正她脸皮厚,只要能完成任务都行。
不过温时雪他看上去倒是挺满意她的教学,又或者是单纯地觉得烤鱼有趣。
不管如何,他开心了就好。
“林师妹。”
林水月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关映竹伸手将已烤好的鲫鱼递给她。
她回过神,双手礼貌接过,“多谢师姐。”
乌星河也将烤好的鲫鱼跟蘑菇全部殷勤地送给关映竹,“师姐你也多吃点。”
林水月看着他们二人,心里祈祷他们赶紧捅破窗户纸然后在一起,这样她让全文HE的任务至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有攻略温时雪。
想到这个,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想咬口烤鱼,发现是苦的,向下一瞥看见这烤鱼居然是温时雪递到她嘴边的。
虽然很高兴这个时候他能想着自己,可他烤出的鱼实在是不敢恭维。
黑乎乎的一团。
温时雪静静看着她,明明接受了关映竹的投喂,此时不知怎地却犹豫了。
“不吃么?”
林水月:“……”
他一个狐狸懂什么,这玩意儿吃下去她直接躺板板。
见她毫无回应,因为见过她高兴的模样,而此时的林水月跟“开心”二字完全扯不上关系,温时雪才会更加疑惑。
“不喜欢么?”
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是吃下去会不会死的问题,再喜欢也不能吃。
林水月神情一噎,只能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故意朝他举了举手中关映竹送给自己的烤鱼。
“我吃这些就好。”
她拒绝了他的好心投喂……
温时雪垂眸盯着手中的烤鱼,微微陷入沉思。
不吃他烤的鱼么?
这条鱼确实不大好看,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念及此,温时雪轻轻叹了口气。
野兔只需要吃草就能存活,花只需要阳光和水就能生长。
可林水月似乎不是。
第26章
几人将地面收拾了一番, 才继续往鬼市方向走,出了森林,才是午后。
“云少爷说得鬼市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关映竹对着黑色城门再三比对, 随手又将地图收起, 上前一步走到守城门将面前,好声好气地询问:“大哥,请问我们如何才能进这鬼市?”
守城大哥长年风吹日晒面色黢黑, 眼睛如同扫描仪,迅速扫过几人,“你们几个进鬼市干什么?”
关映竹诚心答:“只是路过, 别无所求。”
守城大哥认真打量他们几人,“这鬼市里面人妖共存,情况复杂,你们真要进去?”
“是。”
左右是执拗不过, 守城大哥只好摆手放行,“既然你们执意要进, 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们, 行了,你们去那边交了钱就可以进去了。”
乌星河惊呼出声, “还要交钱?”
守城大哥振振有词:“你们不交钱,我们的月钱哪里来?”
“……”好有道理,他们竟无法反驳。
直到他们凑够了给了过路费, 守成门将才愿意放行, 不过他们真得赶紧去宁城,不然真要连客栈都住不起了。
城门打开, 印象中鬼市大街的场景并未出现,这是一片荒地, 几乎寸草不生,唯有几棵光秃秃的高树,分散四处。
城外艳阳高照,城内阴气森森,连只活物都没有,看着古怪的紧。
“要小心点。”
关映竹回头看了眼其他三人,出声提醒。
林水月忙不迭地点头,直到走着走着忽然踢到一块石头,不,准确来说,是一块墓碑,抬头一看,发现方才的荒芜之地不知何时竟长出遍地的墓碑。
每一块墓碑上都用鲜红的颜料写着汉字,不过却因年岁已久根本看不清写得是什么。
此时,“叮铃铃”的诡异铃铛声响起,在这空旷之所反复回荡,尤为刺耳。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源头望去,只瞧见几十人的送亲队伍在前面开路,当大红花轿缓缓驶过时,顶端的铃铛再度响起,鬼影丛生,画面妖艳。
这不是正常的送嫁队伍。
更何况通常送亲队伍最为忌讳墓地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挑在此处送嫁。
最为奇怪的是,方才空无一人的旷野随着送亲队伍的靠近竟幻化出繁华的街道,随之飘出无数鬼影,街道旁的男女老少都在为新娘出嫁撒花欢呼,由衷地为其送上祝福。
仿佛真是一场盛大的送嫁场面。
林水月捞起腰间玉坠看了看,玉坠没亮,说明刚才见到的确实是鬼影,或许正是这片土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残念在故地重演罢了。
画面确实诡异妖冶,不过他们都不想惹事,只要不是对方主动找上门,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就在准备绕开这些鬼影时,一阵阴冷的大风刮开轿帘掀了新娘的红盖头,这才使得他们花轿中坐着的女人艳丽长相,眼睛微微睁开。
对上视线的瞬间,林水月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可就在此时,眨眼的功夫,再睁眼,她竟成了道路两旁目送送亲队伍远离的其中一员。
方才还无声的送亲画面竟因她的参与而变得人声鼎沸,各种孩童的吵闹声、祝福声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仿佛她真的曾经参与其中。
林水月浑身一僵,感受到一股阴冷之风从脚底升起。
绝对是撞鬼了。
但是好在她还可以动弹。
林水月本想趁机跑出人群,却无意间瞥见远处的温时雪,应当与她一样,被卷入到鬼影中来了。
“温时雪!”
鬼影实在太多,林水月一时无法去他身边,只好扯着嗓子唤他姓名,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
“姐姐,这里这么多人,他是听不见的。”
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水月回头,果见一男孩,看着不过十来岁,一身红衣,非妖非鬼,像人,行为举止却又像鬼。
真是奇怪的紧。
而且林水月并不觉得这小孩是跟她误闯进送亲队伍中来的。
小孩双手负在身后,一个劲地冲林水月笑。
“姐姐,欢迎来到鬼市,在这里,你想要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哪怕是飞蛾变蝴蝶也是有方法的哦。”
飞蛾变蝴蝶?
这不是女妖在平康县所做的事情吗?
难道说女妖觉得自己可以化蝶就是听信了这些鬼话?所以才害了那么多人?
听到这里,林水月拳头已经硬了,可理智告诉她绝不能冲动。
男孩继续笑道:“姐姐,跟我做交易吧,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哦。”
“闭嘴。”
林水月假装狠狠瞪他一眼,想要吓唬他。
男孩却不以为然。
林水月懒得搭理这骗子,目光再度望向温时雪,发现他前方站着一名端庄女子,侧脸看着跟她身边这小男孩有点像。
等等,像?
该不会他们是一伙的吧?
若真如此……
不好。
温时雪是很喜欢与人做交易的,可千万不能让他在鬼市做成交易,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林水月想踏过鬼影找温时雪,却发现她不管怎么走都走不过去,就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她就该在此,哪都不许去。
男孩乐开了花,却不忘说服林水月让她与自己做成交易。
“姐姐,这是鬼新娘嫁人,你是过不去的,跟我做交易吧,我可以送你去见你的心上人。”
看不出来他小小年纪懂的挺多,还知道“心上人”,可惜猜错了。
不过,她是一定要去温时雪那的-
温时雪回过神来发现身旁多了无数鬼影,唯独没见到林水月的人影,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总觉得不该如此。
围绕在他身边的鬼影也很是吵闹,令他开始想念林水月身上的香气。
“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鬼市吧。”
思考间,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温时雪淡淡垂眸看去,只瞥见一名红衣女子在冲他微笑。
分明是个人类,却故意将自己打扮的与鬼怪相似。
而且,她的声音也很吵人,气味更是不大好闻。
温时雪没想回应她,红衣女子却释然地浅浅一笑,“公子要不要试试跟我在这鬼市做个交易?”
交易?
温时雪这才有兴趣二度看向女子,唇边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也想与我做交易?”
所谓的“也”指得自然是林水月。
“交易”二字使他记起在妖窟洞时与林水月初次见面所发生的事情,若是这女子能给他与那时相同的体验也不错。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地缓缓解释道:“这里是鬼市,人妖共存交易的场所,来这的人和妖,大多是为了达成交易。”
同样的话不知听了多少遍,温时雪并不在乎这鬼市究竟有何玄妙,他只想知道这场交易是否如当初与林水月初次相遇那般会让他兴奋。
“如此说来,在这里,便是什么都可以进行交易?”
见交易有戏,红衣女子眼睛里满是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那要看公子想要什么了,财富,权力,女人……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公子心中所想,小女子都有办法帮助公子达成心愿。”
权力财富……听着诱人,可温时雪实在不感兴趣。
“这些于我实在无用。”
红衣女子微微一怔,心中没有来由地有种不详的预感,“那公子心中所想的是……”
他缓慢地探出一根食指,朝着女子眉心,在不足一指的距离停下,并未直接碰到她的皮肤。
鬼影的吵闹声很大,可在女子听来,温时雪的轻声发问却尤为清晰。
“你的性命,如何?”
女子怔了几秒,被这句话吓得后退两步,“这位公子,咱们无冤无仇,你何必要跟我……”过不去。
话未说完,温时雪略为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白发扫过耳畔,挡住半边咒印。
“不是要与我做交易吗?”
不等红衣女子做出回应,温时雪兀自接着往下说:“我比较喜欢看别人自己动手,你觉得如何?”
他虽然是笑着,可语气笃定,完全不像是玩笑话。
红衣女子吓得连连后退。
见她如此害怕,温时雪难免疑惑。
“不想与我做交易了吗?”
红衣女子惊恐地望着他,“我看公子也不是诚心想与小女子做交易,公子若是真心的,小女子自然愿意,可公子居然想要我的命,这不是在戏耍小女子吗?”
温时雪轻轻叹气,又忆起那日林水月的行为。
“林水月当初可是拼上了性命才与我达成了交易。”
林水月?
谁啊?
红衣女子一脸懵。
两个人的交易怎么还莫名其妙地扯出第三个人来?居然还用性命与他交易,疯了吧,什么样的交易值得拼上性命?
温时雪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
“要想我与我做交易,就该如此,不是吗?”
因为她不是林水月,只有林水月才能做到那般,才能让他有那种感觉。
这么想着,他按了按毫无反应的咒印。
红衣女子觉得他要么疯了要么本就是个疯子,碰到这么个主儿,也是倒霉,恰巧鬼新娘的送亲队伍快过去了,赶紧叫上弟弟一块溜了算了。
直到鬼新娘的送亲队伍离去,林水月才终于得以离开固定地点。
虽然那男孩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试图诱她与他做交易,但好在林水月定力够强。
“温……”
刚想出声喊他,却不知怎地,她全身竟开始发热发烫,整个人已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林水月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他的白衣,借着力气勉强站定。
第27章
全身都在发热发烫, 被火烤的窒息感在无限蔓延。
幸得在最后一刻,林水月眼疾手快地捞到个支撑物。
回过神来,林水月本想稳住身子, 可却又差点又栽进他怀中。
两次, 都是如此,让有些厚脸皮的林水月都怪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垂眸望着她额前的碎发, 温时雪本想回她“无事”二字,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关映竹与乌星河二人发现他们不见了, 于是迅速折返回来。
“林师妹,你怎么了?没事吧?”
关映竹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水月。
林水月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腿有点软。”
还有身体有点烫, 这些症状跟发烧一模一样。
关映竹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已有了大致了解。
“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
是啊是啊, 赶紧进城给她她配副药吃, 她可不想拖着这病重的身体到处乱跑,还要做任务。
想到任务, 林水月实在忍不住瞥了温时雪一眼,四目相对,温时雪也在看她。
林水月想了几秒, 不忘攻略任务, 扬起了个勉强的笑,“师姐, 我没事,还是让温时雪扶着我吧。”
关映竹微微一怔, 默默松开手,迅速拉着乌星河退至一旁,不愿意掺和进别人的感情中。
温时雪望着他微微扬起唇瓣,“你怎知我愿意扶你?”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提出来的时候也没见温时雪反对啊,不反对不就是同意嘛,这可太好懂了。
但林水月决定给他点面子,随口答道:“我瞎猜的。”
她猜的真准,温时雪不介意帮帮他,不过他不太懂“扶人”怎么做,因为从未做过,所以不一定会让她满意。
像是知道他并未做过类似事情,林水月主动牵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身体力行地教他何为“扶”。
林水月半仰起头看他,“这样就好。”
他们挨得很近,近到她的耳边发丝已经拂过他的颈侧,落在他的肩上,融入自己的发丝,紧紧缠住他的。
有种奇妙的感觉。
对上她的一双眼睛,温时雪笑了笑,“真有意思。”
林水月:“……”
明明是他什么都不懂。
行吧,他开心就好。
林水月确实没什么力气,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直到出了墓地正式踏入鬼市。
地图显示,鬼市以方位划分,分为八条长街,而正中则是鬼市主人的府邸。
而他们眼中的鬼市看着与普通的街道没什么两样,街边林立着各类商铺,吆喝的摊贩……都说鬼市是人妖共存的地界,可周围并无妖气,或许是白天的缘故。
鬼市的古怪他们不感兴趣,所以未做停留,直接去找了大夫。
给林水月看病的老大夫留着长胡子看着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他直眉头紧锁地摸着胡子,一直“啧啧啧”地叹气,这让林水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夫接下来的话让她直呼不妙。
“姑娘并非发烧生病,而是中了诅咒。”
“诅咒?”
林水月惊诧地望着大夫。
外伤刚好不久,现在又来内伤,她是什么受伤圣体吗?
大夫接着问:“敢问姑娘在进鬼市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林水月仔细回想,“有碰到一对不知是姐弟还是母子的怪人,一直想让我们与他们做交易,会不会是……”
大夫仰头哈哈大笑,“姑娘多虑了,那对姐弟还没这个本事,那就是一对骗子,专门挑路人行骗。”
果然是骗子,幸好没信他们的鬼话做什么交易,不然就倒大霉了,可怜被女妖杀害的平康县百姓,真是害人不浅。
关映竹思考良久,不确定地开口:“还有一件怪事,在来这的路上,我们经过一片墓地,在那遇上了鬼新娘送嫁队伍。”
林水月也记得这件事,可“鬼新娘”他们四个都遇上了,就算是被卷入鬼影,那也是她跟温时雪两个人……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这就对了!”
老大夫眼睛一亮,“几位初来乍到有所不知,那鬼新娘含冤而死,又被一直困在此处,早就成了一种诅咒,若是被运气不好或是体质特殊的人遇上,很有可能也会染上诅咒。”
体质特殊……
这么一说,林水月全明白了。
事实证明,什么“适合在玄幻世界生存”这些都是屁话,她得加倍努力攻略温时雪,然后回家。
“既是中咒,那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又扫了几人一眼,“但是我见几位都是修道之人,或许可以去找鬼市的主人周公子,他掌管这鬼市的一切,或许有办法帮忙解除诅咒。”
“不过周公子的府邸只会在月圆之夜的子时打开,如今离月圆之夜还有些日子,而这位姑娘中了咒,应该多休息才是,所以几位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
大夫倒是人好,连解决办法都提供了,可林水月却郁闷不已。
在离开医馆去往客栈的路上,林水月也闷闷不乐的。
来到客栈,用剩下的钱开了几间客房。
客栈老板是名中年男子,将他们领到二楼的客房,临走前分别瞧了几人一眼,好心提醒道:“诸位要小心鬼市的夜晚。”
就算老板不说也该如此,因为晚上,正是妖怪出没的时间。
在老板的身影消失后,他们各自回了房。
林水月休息了会儿又醒来,此时已是深夜。
她再也睡不着,便爬起来坐在烛灯前,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干脆端起客栈木桌上已经冷掉的汤药一饮而尽,又因太苦而给自己倒了杯水。
虽然目前汤药对她的作用不大,但是可以让她觉得好受些,至少身体不会很痛,可若一直解不开诅咒,那她最后被烈火活生生地灼烧而死。
不过说起诅咒,倒是令林水月想起一件事来。
温时雪颈侧好像也有个奇怪的咒印,先前关系不到位她也不敢多问,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试着侧面打探一番,刚好也睡不着去刷个存在感。
透过半开窗户,看见对面的烛灯还亮着,林水月走过去敲了三下门,无人回应,但门却开了。
“打扰了。”
怕他出事又或者是怕他搞事,林水月思考三秒还是推门而入,发现温时雪不是不回应她,而是睡着了。
他双眼阖着半靠在床沿上,双手自然垂落,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扬起他的白丝,整个人安静得不得了。
既然他已经睡下,林水月也不打算多留,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忽瞥见一道红衣男子从窗户边上一闪而过。
男子长得青面獠牙,眼球被人扣了出来,只留下两个鬼一般的骷髅,这一看就是妖怪。
所以客栈老板果然没说错,要尤其小心鬼市的夜晚。
“温时雪!”
几乎是本能反应,林水月惊呼出声,想要提醒温时雪妖怪就在他身旁,不仅如此,身体也一并作出应对行动。
她冲上去拽住他垂下的手臂,用力将人从床上拖下,抱上去的前一秒却看见缓缓睁眼,轻声唤了她姓名。
“林水月……”
一切都来不及,林水月已经抱上去了,并且因为重力不稳连带着对方一块摔在了地上,滚到了窗边。
林水月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压在他身上,头不甚撞到了桌角,整个人晕乎乎的,却不忘仰头看他。
“你在装睡?”
在他睁眼的瞬间,林水月从他眼睛没读出一丁点儿惊讶的情绪,就好像知道她一直都在此处。
温时雪换了个角度回答该问题。
“我在等他动手杀我。”
他动手的那一刻,便活不了了,本该如此才对,可林水月闯了进来,然后现在抱住了他。
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忘记了原本要做什么来着。
林水月却只觉得他真的不怕死,但她绝不可以让他死。
她抬起头望向床边的男妖。
这男妖虽然失去了眼睛,但是听力很好,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两人的踪迹。
他喜欢吃人,尤其是活人的眼睛。
新鲜美味。
感受到那滔天的杀意,林水月想也没想地爬起来,并试图说服温时雪跟她一块离开。
她跪在地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好言相劝,“温时雪,这个地方太小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好不好?”
温时雪没动,事实上,当林水月起身的瞬间,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他讨厌被别人打扰,尤其是当林水月主动抱他之时。
既新鲜又奇怪,而且,他想再多维持会儿。
“林水月……”
温时雪不知为何要叫她,不过她现在整个人感觉非常不好,那种熟悉的灼热感又来了。
就非得挑在这时候吗?
林水月看了一眼正在向他们而来的男妖,又低头焦急地望着温时雪。
就在这时,力气又被抽尽,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头向下栽去,要看就要压到他的脑袋,让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滚烫的唇瓣如羽毛般轻轻擦过他的嘴角,正要压上去的时候,微凉的掌心贴上了她的唇瓣,封住了她的嘴巴。
“现在不行……”
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可林水月绝没有那个意思!
这回百分百是意外。
而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哪有心思亲他?
在温时雪的“拒绝”下,倒是给林水月回神的机会,不过再一抬头,不足半米远的男妖已是头点地。
不过瞬息之间,甚至白衣都未染上血迹,唯有剑刃沾上些许血迹,正顺着纹路向下滴落,所过之处血莲朵朵。
温时雪亦是笑着的,像是从中体会到了别样的情绪。
在感叹他不愧为反派的同时,林水月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温时雪一点也不反感自己亲他?
先前只顾着完成任务而亲他,所以从未去想过这其中缘由。
“温时雪,你为什么愿意让我亲你?”
第28章
“温时雪, 你为什么愿意让我亲你?”
尽管时机不太对,但是话到嘴边,林水月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而且期待他的回复。
为什么呢?
温时雪其实不理解人为什么会亲另外一个人, 甚至也不明白林水月为何要亲他,不过,若是林水月喜欢亲人, 他可以让她亲。
因为他最喜欢花,而林水月又像花,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
温时雪思考半晌, 认真答道:“因为你很像花。”
花……?
林水月怔住了。
搞了半天,在他眼中,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啊。
虽然很想立刻就纠正他这错误的想法,不过病娇的脑回路哪有那么容易掰正的, 只有让他自己意识到才行。
待身体的灼热感褪去,林水月从地上爬起来, 低头扫了自己一圈, 也没看出来哪里像花,甚至她常穿的衣服颜色都并非桃粉色, 而是绿色和淡紫色。
她哭笑不得地反问:“我哪里像花了?”
温时雪往前一步,走到她面前。
不足半米的距离,林水月半仰着头, 准确无误地落入他浅色的眸子里。
只看见他唇瓣阖动, 听见他的轻声回复。
“你很香。”
香?
她发誓自己真不爱往身上抹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所以哪里有什么香气, 况且,若真有香气, 早就有人说了,也不会等到温时雪来告诉他。
是他的错觉吧!
但林水月不好直接反驳他。
她十分困惑地接着问:“现在也很香吗?”
“现在没有。”
温时雪实话实话。
香气只有在与她进行身体接触时才会出现,不过初次见面他们也曾接触过,可当时并没有,直到在地洞里,林水月无意间亲上他的指尖才出现。
温时雪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林水月疑惑地眨眼,“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再次闻见那种香气?”
温时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她缓缓伸出一手。
牵手吗?
林水月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紧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一冷一热的温度在彼此之间悄然传递。
静默几秒,林水月不太安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好奇地问:“这样就行了吗?”
“嗯,这样就好。”
其实只要与她有轻微的肢体接触便会让温时雪难得地感到平静。
牵手就可以了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触发条件?
林水月将信将疑,不过却因此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她大着胆子向前推进,忽地抱住了他。
温时雪并未拒绝她的主动一抱。
得到对方默许的林水月更为大胆的用了些力气,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身。
“这样也会有香气吗?”
温时雪轻“嗯”一声。
感受着怀抱中的异样,温时雪学着林水月一样搂住她,一手从后方绕过,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有点像……撸猫!
原来如此,还真是没把她当人啊。
是否真有那种香气林水月无法确认,可有件事十分肯定:温时雪是真的拿她当花对待。
包括这些天对她好救她性命,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想想还真是有点气人。
林水月不自觉地报复性加大力气。
温时雪不觉得有多难受,反而贴得更紧会很平静。
她干脆放弃,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仔细聆听着他规律的心跳,林水月实在困惑,不自觉地张了张口。
“你很喜欢这种香气吗?”
“嗯……”
比起牵手,这种程度的拥抱反而更令他平静,任何吵人的声音都在花香中逐渐消弭。
“林水月……”
温时雪低头轻抵在她的肩上,不自觉地唤她姓名,有些贪婪地享受着她为自己带来的一切。
林水月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好,满脑子都是“温时雪把她当做花”这件事。
两人默契地谁都没再说话。
夜风轻轻掀翻二人相缠的衣角,朦胧的薄纱透过窗户,唯在月色下紧紧相拥-
等林水月回到房间已是后半夜。
虽然很困,但因刚才的事情,她决定睡前进行一次系统评分。
前面都是她的基本信息,紧接着是评分,依旧是B级,最后才是最重要的任务进度。
【当前任务进度:20%】
动了?
居然动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任务进度居然动了。
好吧,花就花了,动了就行。
林水月喜出望外,瞬间睡意全无。
接着往后看,她发现这次没了奖励,这样一来,上次的“月光宝盒”显得是个新手大礼包似的。
不过算了,若是再给一些奇怪的奖励还不如不要呢。
视线扫了一圈,在再次定格在“20%”上。
任务进度动了固然是好,可温时雪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人来对待,就算他再喜欢花,也不能跟一朵花谈恋爱吧?
不行。
得想个办法让温时雪把她当人看待,这样才能谈恋爱!
不过……要怎么摆脱“花”的身份呢?
对付这种病娇,直接说肯定不行,得让他自己意识到。
林水月苦思冥想半天也没得出答案,最后竟在思考对策中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林水月收拾一番,便去楼下跟关映竹与乌星河一块吃了早饭。
离月圆之夜还有两天,在此之前,他们会一直住在客栈。
关映竹见只有她一人下楼,觉得十分奇怪,平时林师妹与他几乎形影不离,不应当只有她一人。
“温公子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坐在对面的林水月扒拉了两口米饭,“应该还在睡觉,等下我去找他。”
毕竟昨夜折腾得挺晚,他起不来实属正常。
关映竹与乌星河默默对视一眼,决定闭嘴好好吃饭。
今日的天气很好,而且大白天的,就算是鬼市,妖魔鬼怪也不敢轻易露面。
林水月吃完饭后独自在客栈内溜达了会儿,却迟迟不见温时雪出来,便好奇地再次登门。
门是虚掩着的,这便说明自昨晚她离开后,温时雪就一直没再出来过。
这么长时间,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林水月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地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温时雪轻靠在椅子上,而他脚下,是好几具残缺不全的妖怪尸体。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他微微偏过头,唇边带着无尽笑意。
“你来了。”
林水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睁睁看着那些尸体化为齑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在她走后,这个地方又发生了一些事。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他主动找的人家,还是妖怪又盯上了他。
林水月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较大。
她淡定地绕过木色方桌,本想关心他饿不饿,结果无意间瞥见咒他颈侧的咒印由刚开始的暗红色逐渐变为深红。
“你的咒印……”
对了,她昨晚来这本就是冲着咒印而来,都怪他岔开话题,把原本的计划全打乱了。
“抱歉。”
温时雪立即按住因过于兴奋而异常的咒印。
“因为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愉悦了……”
愉悦?兴奋?激动?
是因为这个咒印才发生变化的吗?
林水月记得在妖窟洞温时雪杀无脸妖时也是如此,咒印莫名其妙地就发生了变化。
所以只有当他情绪兴奋之时咒印才会由暗红变为深红吗?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不过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林水月清楚地记得在平康县亲他之时也见过最咒印变色,虽然只是短短几秒,但确实变了,当时也没细问,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便说明他是有感觉的。
若真把她当做一朵花,是绝不会这样的。
问题是要现在吗?
就在林水月思考之间,温时雪的咒印颜色已恢复如初。
“林水月。”
温时雪的声音唤回她的神识。
回过神来,温时雪已几步走来她跟前,微微垂眸看她。
林水月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裳,“我想……”
尽管她说不完整一个句子,可温时雪却明白她要做什么。
“现在吗?”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稍稍平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答道:“嗯,我现在很想亲你。”
又不是第一次了,多亲亲,自然就熟练了,而是时机也正好,不像之前有外人的打扰。
“为什么?”
温时雪不反感与她亲吻,只是始终不明白林水月做出这种行为的意义。
“为什么要亲我?”
当然是为了攻略你。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
林水月找不到别的说辞,只好破罐子破摔地道:“因为我喜欢亲你,而且我只喜欢亲你。”
说完,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林水月踮起脚尖直接亲了上去,好在对方并没有拒绝她的主动。
虽然她原计划只留下轻轻一吻,不想贴上去的瞬间温时雪竟无意识舌尖抵着她的唇瓣,并未强硬地撬开。
就像是当初林水月对他做得那样。
林水月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搂住他,微微张口,试图不断地迎合他,取悦他,将自己的全部交出。
彼此的微微喘息声将这暧昧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彼此起伏。
湿热的气息如火蛇般包裹着每一寸皮肤,彼此交缠之间,一点点深入、吞噬、吐出,如此往复,不知过了多久。
恢复神智的林水月微微睁眼,被雾气浸染的双眸望见温时雪唇边自己留下的水迹,头一次觉得羞耻。
喘息之间,她不忘把脑袋埋进他颈侧,用脸颊去感受咒印的存在。
热的。
很烫。
灼得她脸疼。
阳光明媚,窗外的凉风灌入房中,浇在因亲吻而滚烫的身躯。
林水月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也是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想告诉温时雪她并非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花是不会亲吻别人的……”
所以,别再把她当成花了,快点喜欢上她吧。
第29章
花, 尤其是桃花,只会让温时雪感到平静。
有句话林水月没说错。
花是不会主动亲别人的,更不会令温时雪体会到兴奋之情。
第一次可以是意外, 可不能总用意外来解释。
况且, 当林水月主动亲吻他时,温时雪确实切切实实地体会到那种唯有杀人时才会产生的某种情感。
按耐不住,无法操控。
不是花啊……
温时雪垂眸仔细端详她的模样。
被亲吻过唇瓣有些红肿, 脸颊亦是红的,雾蒙蒙的眼睛氤氲着水气,耳鬓落下的长发若有似无地搭在他肩上。
分明已经看过无数次她的容貌, 可偏偏这次,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或许正如林水月所说,是他弄错了。
“好像是这样……”
温时雪微低着头,声音很轻, 似在反复思考中逐渐认同林水月所说的话。
真没白亲!
林水月慢慢睁大了眼睛。
如此一来,以后在他眼中, 自己总算是个人了吧?
但光这样是不够的,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陌生人也是人, 总不能叫他跟一个陌生人谈恋爱吧。
林水月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他怀里挣脱,稳了稳身子,斟酌几秒, 抬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温时雪, 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谈恋爱不能一蹴而就, 更何况,她才刚恢复人的身份, “朋友”是林水月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关系。
朋友?
这不是温时雪第一次听见这两个字,事实上,这是一段极其不愉快的回忆。
“要和我做朋友吗?”
温时雪轻启唇瓣,耐心地反复确认。
林水月坚定点头,“嗯,我想和你做朋友。”
都认识这么多天了,按理说,早该发展成朋友关系了,谁让他先前一直把她当作花来着,这进度,一下子落后许多。
柔和的日光投进房内,照在他的白丝之上泛起淡金色细碎的光。
温时雪的目光充满疑惑,“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
林水月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这话不假,先前她也只是通过系统奖励浅浅地了解他的部分过去,还有更多待挖掘。
“了解他”这种话倒是第一次听说,可说到底,还是想和他成为朋友。
温时雪又记起那段回忆,那些人也是说要与他成为朋友……
“可我最不喜被人背叛。”
就像那些人所做的那些事一样,他讨厌极了。
背叛?
他以前被人背叛过吗?
因为完全不了解,所以林水月开始有点想念“月光宝盒”了。
“我不会背叛你的。”
像是怕他不信,林水月再次信誓旦旦地强调。
“绝对不会。”
她这话绝不掺杂玩笑成分,温时雪自然也看得出,正因如此,心中才疑惑丛生。
“林水月……”
温时雪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唤她姓名,“你好奇怪。”
奇怪的是她不仅全是真心话,还真敢对他许诺。
既是答非所问,那林水月只当他同意了。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温时雪没回应。
看着他,林水月思考半秒,试图替他擦拭唇边的痕迹,毕竟被人看见还怪羞耻的。
不料刚伸手,指尖尚未碰到温时雪,身体再次传来异样。
力气迅速被抽尽,烈火似的灼热感顷刻袭来,整个人失去重心般的向前方栽去。
……所以这咒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折磨她吗?
这次更过分,竟直接剥夺了她的意识。
等林水月被折磨一圈再次醒来不知过了多久,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之中只听见老大夫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姑娘中的这咒是愈发厉害了,必须得尽快找到解咒之法,如若不然,恐怕……”
后面的话他虽没接着说完,不过听者心中却已有定夺。
关映竹礼貌送客:“多谢大夫告知,我送您出去吧。”
开门声很快响起,紧接着是脚步声,可听这声音,出去的不止关映竹和老大夫,不用想,另一个肯定是男主乌星河,毕竟有女主在的地方就有男主。
林水月缓慢睁眼,视线聚焦后,一偏头便看见立于床边的温时雪,白衣胜雪,宛如谪仙。
毫不意外。
就算他没出声,她也知道他在这儿。
温时雪歪头望她轻轻笑了笑,“你好像睡了很久。”
林水月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已是傍晚,这么一算,确实睡了半天之久,不过还是晕乎乎的。
她支起身子勉强爬起来,想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结果刚喝上水,手指一僵,只听见“啪唧”一声,瓷杯落地破碎,连她自己也难以控制地向前倾倒。
幸得温时雪好心拉她一把,才没让额头撞上桌角。
林水月回头投去了个感激的眼神,“谢谢你,温时雪,不过可能还得麻烦你将我扶回床上。”
温时雪倒也没拒绝。
在他的帮忙下,林水月才得以虚靠在床边,微微喘息以缓解身体的灼热感。
温时雪静静看她,眼神无悲无喜。
“很难受吗?”
“嗯……”林水月下意识地回应。
何止难受,简直快要了她半条命。
被火烤的滋味谁烤谁知道,连骨头缝都疼得无法呼吸,可偏偏意识却始终清醒,叫她要硬生生地挨这彻骨的痛楚。
“温时雪……”
她抱着自己无助地蜷缩在床角,无意识地喊他姓名,甚至根本不知道为何要喊他,只是本能做出了选择。
她的声音轻如蚊蚁,不过温时雪却听得很清楚。
他一点也不喜欢“温时雪”这个名字,可是在林水月喊他时,他却觉得这名字在她口中煞是好听。
他伸手轻轻按住颈侧咒印。
其实他知道中咒的滋味,这份痛楚一开始是最难忍受,若是捱不过去,要么被咒折磨致死,要么发疯而亡。
只是他不知道林水月会是哪种结局。
不过哪种结局都不好,她如此特殊,不该是这种死法才对,就算是死,也该由他来决定。
望着她额间冒出的涔涔冷汗,温时雪像是想起什么,望着她的目光倒是温柔许多。
他思索几秒,上前捞起床上的姑娘,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林水月……”
“嗯……好疼。”
林水月微微睁眼看清来者,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衣裳,往他身上蹭了蹭,直到上半身紧贴着他,疼痛虽然无法缓解,不过他身上凉凉的,会很舒服。
贴得近了,熟悉的香气如同一根根细线将他死死缠住。
他喜欢这线,也不愿挣脱。
温时雪用手轻托着她的脸颊,察觉到她身体的灼热感。
烫得惊人。
放任不管,不会立刻死,但也不会好过。
“你的诅咒我无法根除,不过却能帮你缓解疼痛。”
意识朦胧之际,林水月只听到他的这句话。
……是要帮她的意思吗?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吗?
不用跟她“交易”吗?毕竟这里是鬼市,交易才是正常现象吧。
温时雪不是喜欢与人交易吗?这次怎么没用她的手作为筹码提出交易请求?
她有点搞不懂了。
没等她想明白,四周便传来一阵清凉之意,严丝合缝地笼罩在她身体周围,争先恐后地附在她身上。
林水月迫切地需要这种凉意来缓解疼痛,几乎是同时寻找到凉意的源头,紧接着,两手并用,搂上了他的腰,埋在他的心口,竭尽全力地汲取他的温度。
温时雪任由着她“胡作非为”,事实上,他并不讨厌林水月的主动,不管是牵手还是拥抱,亦或是亲吻。
起初是好奇,后面便是觉得有趣。
她做得这些事,都很有趣。
这么想着,视线已不知不觉飘向窗外。
不知何时,繁花落地,绿叶挂满枝头,一阵风来,枝叶轻轻晃动,连同房间地板折射出斑驳的阴影。
此时,粉色的花瓣被一同吹入房中,落在地面,交叉横在光影之间。
原来春天已经过去了。
花只能活过一个春天,温时雪起初只希望她与花一样活过这个春天就好。
现在,他不介意她多活会儿。
因为,她不是花。
第30章
躯体覆上的清凉之意逐渐将痛苦的灼热取代。
感受到许久不曾拥有的平静, 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林水月就这样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林水月又是被热醒的,不过却和诅咒发作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缓缓睁开眼。
火。
是在高山之上熊熊燃起的漫天大火。
她记得这片高地是狐族的聚集地, 可现在已成火海, 划破远方天际。
地上躺着许多尸体,有狐妖,也有人类。
林水月稍稍看了一眼, 认出那些人是捉妖师。
所谓捉妖师,皆有所属组织的标志,比如袖口绣上的金莲之类的。
狐族这是被捉妖师盯上了吗?
难道说……这些都是温时雪的记忆吗?
林水月微微一怔, 随后忽然想起温时雪可能还在山里,立即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找了过去。
小院依旧,只是处处都是打斗过的凌乱痕迹,地上躺着几具尸体, 其中就有金殊。
她是被捉妖师一剑抹了脖子,心口也多出几个窟窿, 鲜血流了一地。
林水月赶到时至看见温时雪趴在她的心口安静聆听她的心跳声。
温时雪的外表看着比上次成熟了些, 但也大不到哪里去,顶多八|九岁的样子。
“也死了啊……”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 就像是在诉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温……”
林水月本想喊“温时雪”,话到嘴边又被咽回。
“十七!”
连喊了好几声,却无人回应。
只见他缓缓揭下白绫, 微微睁开浅金色双眼。
在不伤其根基的情况下, 妖族的自愈能力很强。
只是温时雪许久不见光亮,待日光进入眼中, 还需适应一段时间。
几分钟后,视线慢慢聚拢, 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院落中的桃树,已经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
树也死了。
视线停顿几秒,他慢步从火场走出,嘴角却是带着笑的,浑身沾满污血,像是在被人用鲜血在白衣上做了一幅画。
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杀了人。
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
但是想想也是,他要是有事的话,怎么会有后来的故事呢?
林水月没有多想,跟在温时雪旁边,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弯腰,是以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进温时雪的耳中被他听见。
“温……十七,你还好吧?你要去哪儿?”
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温时雪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哦,对了,尽管是梦境,可也是温时雪的记忆,而过去,根本没有她的存在,看不见才正常。
既然看不见,林水月反而可以更安心地跟着他,也不用去解释其中缘由。
林水月静静地跟在温时雪旁边,她不知道温时雪要去哪儿,不过……他能认识下山的路吗?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们出了火场,不久后,雪不知何时从上空落下。
温时雪停下脚步,望着漫天飞雪,缓缓伸手接雪,让其落在他的掌心,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只是为此感到好奇。
若没猜错,这应当是他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
被囚禁这么多年,总算是自由了。
林水月也衷心地为他感到开心,只希望他以后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这是雪,就跟你的名字一样。”
林水月小声解释,哪怕他根本听不见。
温时雪确实听不见,也从未见过这雪白之物,干净得一点也不像他方才杀过的捉妖师。
是他们灭了狐族,不过似乎与他没什么关系。
“夫君,又下雪了。”
“是啊,真是奇怪,这山上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
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瞧见前方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正相互扶持着往山下的方向前行,而女人小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应当是怀孕了。
温时雪同样注意到他们。
从前,他只在旁人口中听到“人类”这个词语,不知他们长啥样,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真遇上。
模样看着与他收敛妖气时很像。
他好奇地看了两眼,等回过神来已经跟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只是本能使然。
察觉到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女子恐慌地抓住男人的手臂,满面惊色,“夫君……”
男人回头瞥了一眼,只瞧见个古怪的孩子,虽然浑身沾满血迹,可也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们,什么也没做。
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低声宽慰道:“没事,只是一个小孩子,或许是迷路了,就让他跟着我们一道下山吧。”
女人望了一眼男子,点了点头。
林水月倒觉得多亏出现了路人,不然以温时雪的方向感,至少得在这山上打转好些天也找不到下山的路,而自己,又帮不了他什么。
以前只当温时雪的路痴是天生的,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没去过多少地方,方向感自然好不到哪去。
年轻夫妇的脚程都不快,尤其是女人已经怀了孕,走不了多久就要歇上一段时间,就这样快到了傍晚,他们还是在山上,直到风雪交加,暮色逼近,他们不得不找个地方暂时避避。
好在中途有座破庙,可以暂避风雪,等到第二天再继续往山下走。
男人推开破庙的大门,好让妻子先进去,而温时雪则是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直到风雪吹起白丝,他回头望了一眼极端天气,才选择入庙。
事先进来的男人为让妻子在夜里睡个好觉,已将庙内简单收拾一番。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干粮,递给女子后看了一眼乖巧坐在角落里的温时雪,思忖几秒,上前同样递了一块给温时雪。
男子举着手温柔地望着温时雪,“吃点东西吗?”
温时雪看了一眼男人递过来的干粮,尽管十分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
温时雪礼貌致谢,却只是拿在手上,也不吃,依旧十分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对他释放善意。
还是说……人类都是如此?
好像跟狐族不太一样。
林水月倒是觉得这对夫妇人很好,能把食物分给素不相识的小孩子已经加分不少,更何况温时雪这满身是血的样子太吓人。
夜里,女人坐在清理过的椅子上,轻摸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夫君,是不是该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了?”
男人哭笑不得,“现在取名会不会太早了。”
“哪里早了?”女人瞥他一眼,嗔怒道:“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再取名,万一想不出好听的怎么办?现在取的话,还能多些时间考虑。”
“说的也是。”
男子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转头看向庙外,想起一件事。
他们夫妻正是因雪结缘,后面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
“温……时雪?”
男人脱口而出,眉眼带着浅浅笑意,满是爱意看向身边的女人,“就连时雪如何?”
“时雪……”
女人斟酌片刻,对此甚是满意,眼睛弯成了月牙,“挺好的,也很好听。”
“那我们的孩子就连温时雪。”
男人一拍脑门,做了决定。
孩子取名的事就此暂搁,男子再次看向温时雪,只见他盯着门外的风雪出神,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在想什么,经常见他就是发呆出神。
许是将要初为人父,男子也对他产生了好奇之心。
他主动靠近温时雪,在他身旁坐下。
温时雪困惑地望着他。
林水月同样疑惑地望着他。
男子只是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他一下子愣住了,他神情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名字么?”
“对啊,名字。”
男人啃了一口手中的干粮,“不管是谁都有名字的,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看今晚的雪是不会停了,不如我们来聊聊天,首先,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名字啊……
别人都叫他“十七”,他应该叫“十七”才对,可“十七”只是他的代号,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名字是什么。
原来,他是没有名字的。
想起他们之前的种种对话,他垂着脑袋,不知又在思考什么,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很低。
“我叫……温时雪。”-
身体的热意退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林水月才从梦境中醒来,是在温时雪说完“他叫温时雪”那句话后。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怀里,那股凉意正出自他身上的。
他帮她,林水月知道,所以不觉奇怪,唯一值得思考的是,为什么会在梦里看见温时雪的记忆。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1]
蓦地,她想起许久之前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温时雪帮她缓解诅咒的痛楚,所以才通过咒知道了他名字的由来。
林水月记起温时雪说他名字是“偷来的”这件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当时他什么都不懂,直到后面才明白,“温时雪”也不是他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喜欢别人叫他“温时雪”吗?
也解释的通,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林水月活动活动身体,稍稍抬了抬头,四目相对,视线相撞,彼此寂静无声。
温时雪垂眸淡淡看她,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看来她是不会死了。
林水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半思绪依旧沉浸在梦境中。
思索片刻,她恍然间仰头,靠近半分,贴着他的身子,盯住他的双眼,最虚弱的声音轻轻吐息。
“温时雪……”
“你的名字很好。”
不管是他“偷来的”也好,最讨厌也罢,她又不认识第二个“温时雪”,这世间,她所认为的“温时雪”唯此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