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 甚至在空中落下了残影。
而不远处的越野车，正对着两人的方向，车上安装的针孔摄像头, 将这一切, 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很快, 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着高架桥上盘旋着的飞鸟, 柳柳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
警局年轻的副局长皮肤黝黑，面容俊朗。
“罗西，证据和录音全部都收集好了，接下来的事情，辛苦你了。”
罗西望着柳柳递过来的东西, 黑白分明的眼睛涌上一层晶莹的泪水。
这么多年了，罗冬的案子，终于结束了。
柳柳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倦容。
这些年，她很累很累。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 她的心也并没有自由。
罗冬毕竟死了。
被抓住的是一堆烂泥。
可她的罗冬已经死了。
罗西是罗冬的哥哥。
他和罗冬一样优秀, 如果不是罗冬的死, 他不会一直呆在苏省。雪山脚下那一家人里，没有孬种。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搜集证据。
当年罗冬的档案被他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后, 才在被锁起来的盒子里，找到一本日记本。
那日记明显被翻看看过，可是却被有心人藏了起来，故意不得见天日。
在她死的前一天，罗冬写下了一句话：驺吾递给了我一个摄影师的名片, 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但我没什么可害怕的。
因为这一句话，柳柳用自己的身体引诱了驺吾。
随即，真相就如同一团被揭开的线团，一抽丝，便全部都抽开了。
柳柳想，如果世界上真有灵魂一说，那么罗冬一定在看着她，然后用她所听不见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该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可是如果死的是柳柳，罗冬一定也会这么做。
然而，这些真相都比不上罗冬。
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惊醒，呼唤：“罗冬，回到我身边。”
可惜罗冬再也回不来了。
凶手终于落网，她好像，也已然斩断了俗世的牵挂。
罗西看着柳柳的样子，眼中闪过心疼。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柳柳：“还没确定。”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罗西给了柳柳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眉宇和罗冬神似，柳柳终于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别哭。”罗西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背，轻轻安抚他。
嘴里用川南语祈祷着，就像曾经罗冬安慰她那样。
“我会的。”
“我会活下去，就像罗冬就在我身旁。”
“我会带着罗冬的心意，活下去，为她活着，把她的人生，我的人生，一起走完。”
“你也要好好生活。”
柳柳对罗西笑了笑，此刻，便是永别。
*
局已经布完了。
收网的时候，是半年后。
*
这半年，柳柳销声匿迹。
新书停更了，微博再无动态。
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最令人惊恐的，莫过于马休明也失踪了。
而得知柳柳要回苏省的程炜深和驺吾，寻到了苏城，来到了高架桥上，在高架桥中央的栏杆上，找到了叠得方方正正的蓝色连衣裙。
桥下巨浪奔腾，朝下看的瞬间，程炜深和驺吾只觉自己的身体跌入万丈深渊。
徐州是最后一个知道柳柳和马休明一齐失踪之事的人。
他正忙于对付许诺，直到消息的时候是深夜，他从一夜未眠，额角生疼。
以他们的本事，请了好多个高级私家侦探，可是苏城有关柳柳的踪迹，却如同刻意被人抹去了一般，就连柳柳所住的那家酒店，监控也恰巧坏掉了。
她好像人间蒸发了。
报警后，警察的搜寻却一无所获。
柳柳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事情后来演化成了难以控制的状态。
徐州因此事消沉了数月，徐诺趁机得了徐家老爷子的青睐，获得了去总集团上班的机会。
这一去，便是大展身手。
而驺吾则更加夸张，他自苏省回来之后，患了极其严重的抑郁症的惊恐症，没再去公司，而是消沉到了极点。
以致于他的父母去他的住处看他，看到他形销骨立的样子，都被吓了一跳。
可尽管如此，驺吾也拒绝去医院以及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他每日呆在有他和柳柳合照的书房里，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
甚至他想过自我了结，可是他心中始终怀有某种希望，他认为柳柳还是会回来。
与此同时，他对徐州的恨意与日俱增。
他想，如果不是徐州提议的试探，柳柳还是他的爱人。
至少无论如何，柳柳会将她对他的感情视为活下去的理由，而不是觉得世界上再无留恋。
就连徐州，在听到电话里驺吾的怒吼和诅咒之后，也都沉默了。
如果说，柳柳是一尊易碎的琉璃盏，那的确，是徐州将她放在了最危险的边缘。
徐州脑海中闪过与柳柳有关的很多场景。
他头痛欲裂，面色苍白。
可是，有一点，驺吾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
那就是，他把驺吾介绍给了柳柳认识。
马休明对柳柳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如果没有这个由头，柳柳又怎么会回到苏省，而又重新反悔发生事故的高架桥呢？
程炜深比起他们两个的互相憎恨，他更恨他自己。
因为他明知道柳柳回了苏省，却没有阻止。
他的情执深得没有办法，却也还没有失去工作能力。
也许是记得柳柳对柯纯的关照，在柳柳失踪后，他将最好的资源都给了柯纯。
不到半年时间，柯纯已经大红大紫。
可一切平静都是表象。
在一辆大卡车驶向徐州的那一天中止了。
这场车祸惨烈，上了新闻。
徐州在最好的病房里抢救，最后大难不死。
可惜半张脸毁容，下肢也瘫痪了。
而那个卡车司机，则在发生车祸后，便服下农药自杀了。
一切显得如此碰巧。
天之骄子成为了笑柄。
徐诺很快接手了他掌管的所有家族事务。
徐州从那时起，变得偏执、阴郁、喜怒无常。
在程炜深去看他的某天，他拿出了袖子里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了程炜深的心脏。
程炜深凭借着最后的力气，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上，然而那匕首插进去的地方，是心脏。
*
柳柳失踪后，不到一年，徐州和程炜深相继去世。
驺吾没有参加两人的葬礼，仍旧每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直到某一天，他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来自马休明。
“我杀了柳柳。”
他说。
“现在，我自首了。”
“驺先生，我没有供出你。”
“不过在我把柳柳推下去之前，我告诉了她当年的真相。”
驺吾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你知道她说什么么？”
“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滴滴滴——”电话被挂断了。
第二天，著名摄影师马休明自首的消息便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他面色灰白，眼窝极深，说：“我把她们两个都推了下去，相机里有照片。”
“我无法忍受内心深处罪恶感，所以选择自首。”
“希望她们安息。”
而关掉电视的驺吾，同样面色灰白，眼窝深黑。
柳柳走了。
尸体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她离开了。
当天下午，驺吾去了公安局。
他坦白了当年他对罗冬的恶作剧，并且告诉警察，是他造成了徐州的车祸，那亡命之徒也是他找的，他要求法院给他判最重的刑。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可驺吾知道，他快死了。
所以死之前，要做些什么，来弥补柳柳和罗冬。
也许，无灾无难，才是最大的报应。
驺吾在被审判的时候，如是想。
第32章 番外
宇宙大王一直在不间断地给柳柳发消息。
可是发给柳柳的消息都犹如石沉大海, 完全没有下文。
为此，驺明涵的情绪直接跌落谷底。
她以为柳柳不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宇宙大王：【骗子，你说的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不理我了】
她的不对劲让驺时砚也察觉到了, 太明显了。
问了才知道, 是柳柳忽然消失了。
驺时砚让秘书去查了一下, 才得知，柳柳疑似坠河的消息。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莫名觉得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虚假。
虽然才见了柳柳一面。
可是印象倒是很深刻，怎么就……疑似坠河失踪了呢？
他回想起来，脑海中还是柳柳穿着奶白的针织衫，笑得很温柔的样子。
回到家里, 驺明涵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她问驺时砚柳柳的去向，驺时砚说：“失踪了。”
“下落不明。”
这八个字吓得驺明涵面色惨白。
“你说的是真的么？”
“嗯。”
“我找人去查了。”
可，一个那样活生生的人，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呢？
驺明涵感觉心中空空的, 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她失魂落魄地上了二楼, 在床上大哭起来。
驺时砚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 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人生无常。
这四个字用在不熟悉的人身上，是一种安慰。
可若是用在在意的人身上，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一个特别的、独一无二的灵魂的消亡, 哪怕是驺时砚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就像驺吾进监狱的那天，在书房里写了一封自白，里头有一句如是：爱她如生命？不，生命永存, 而她转瞬即逝。
柳柳来了，走了，如同一阵谁也抓不住的风。
很多年，她都活在许多活下来的人的心里。
譬如驺明涵。
柳柳教给驺明涵的第一课是勇敢，第二课是离别。
就像当年罗冬教给柳柳的那样。
又譬如柯纯。
作为一个和柳柳无亲无故的人，她得到了来自柳柳毫无保留的赠予和爱。
终其一生，她都在怀念温泉里，柳柳看她的那一眼。
她知道柳柳也许没死。
可她也知道，柳柳再也不会出现。
后来，她出演了柳柳小说改编的电影。
她成为了华国顶尖的、无可替代的女演员。
而每一次颁奖典礼，她提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家人、朋友，也不是幕后工作人员，而是柳柳。
就连她的官方微博，用的头像也是柳柳在雨中奔跑的背影。
同时再也没能联系到柳柳的，还有徐诺。
徐诺后来成为了真正的徐家掌权人，手段雷霆。
外界传他和柯纯来往甚密。
可柯纯心知肚明，徐诺帮她，是为了柳柳。
她们同样怀念柳柳。
*
柳柳去了哪里呢？
她在川南用新的身份支教了三年。
随后便踏足了国内外的大好河山，在很多地方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她的确像风一样，四处漂流。
没有亲人，没有牵挂。
后来，她用新的身份和笔名重新在网上连载小说，再次火了起来。
只是没人以为她是dl。
因为她完全换了一种文风写作。
在红江女频网站，她用论坛体写作，写了她的第一篇文章——
x涯出了一个神贴。
贴标题：【今天又有人夸我长得像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白月光。tmd什么白月光啊？烂掉的那种吗？】
贴主：我的设定——
1.我是个进城读书的哑巴。
2.17岁之前，我不会说话（字面意思，身体缺陷）
3.在我当哑巴那些年，有几个sb把我当纯情白月光。
4.出于嫉妒，这几个sb害死了Y。
5.Y是我最好的朋友。
5.我决定带着这几个sb一起下地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