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开心……只是因为这张合影吗？”月岛萤问。
“是哦！”
森下凛樱很大方地承认了。她说：“就像开学那天我看到你的名字和我在一个班级,我也超开心的。”
“开心到忍不住原地蹦起来呢！”
少女说话的尾音上扬，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糖一样。听得月岛萤觉得自己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月岛萤脚步稍顿了些许，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原来那天是因为这件事在开心啊。
只是因为同班就开心吗？
合照,同班,这些明明都是很小的事情。
这值得开心吗？
“森下。”
他开口叫住了森下凛樱。少女偏过头看他，浅灰色的眸子倒映着夕阳，璀璨明亮。她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他。
月岛萤其实还在犹豫着，但嘴比脑子快。他说：“那张照片……也发我一份吧。”
“我们合照那张吗？可以呀。”
她点点头,并很快行动。
手机响起提示音,月岛萤看了眼亮起的屏幕,line提示他收到了新的消息。
是那张合照。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指尖摩挲着机身。
“谢谢。”
“月岛同学，不用谢哦~”她笑着说。
在夕阳的余晖沉没在地平线之前,他们在回家的路口分开了。
她高举着手，很用力地挥动着,跟他告别。月岛萤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回了家。
把买好的东西交给妈妈时,妈妈疑惑地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因为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吗？”
“不是。”月岛萤摇头，“路上碰到了同学,聊了一会，所以比较晚。”
“诶——？同学？”妈妈的表情立刻变得欣慰，一下就来了兴致，“小萤交到了新的朋友吗？”
如果是小忠的话,小萤肯定不会用“同学”来形容的,那只能是其他人了。
碰面能聊一会的话也不会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想必有点交集,至少到朋友地步了。这说明儿子有了小忠以外的朋友，这让月岛妈妈很是欣慰。
月岛萤转了转脖子，不太自然地吐槽道：“妈妈你太夸张了。”
说得他好像没朋友一样。
虽然确实没多少。
晚饭后，月岛萤回了房间。这两天文化祭，老师们并没有布置作业，但作为好学生，他还是翻了翻课本温习功课。
——“我们有合影诶！！”
少女欢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月岛萤坐在书桌前看手机，手机里是森下凛樱发来的照片，算是他们合影的那一张。
在他出神时，手机弹出了新的消息，是哥哥月岛明光发给他的。
【Akiteru：萤，你是不是认识了森下瞬？】
月岛萤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哥哥问的居然是这个。
对于哥哥的事，月岛萤其实还没有完全释怀——他总觉得是因为他给了哥哥太大的压力，才会导致哥哥说谎，甚至因为他跑去了看比赛，所以又导致了哥哥的崩溃。
他忘不掉哥哥崩溃又压抑的哭声。
兄弟日常还是会联系的，虽然不多，聊天也大多只是日常问候，但问起别人……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这么问？
疑惑归疑惑，月岛萤还是如实回答了哥哥。
【Tsukishima：：森下前辈来过排球部指导我们训练，应该算是认识。】
不仅参与训练，还在训练里疯狂针对他，现在月岛萤想起来还觉得憋屈。
虽然只是练习赛，但过程真的让人心情不快——他的扣球被封死，他的拦网也被看穿，最后还要来挑衅他。
啧。
【Akiteru：哦】
【Akiteru：你在练习里得罪他了吗？】
月岛萤：？
【Tsukishima：为什么这么问？】
【Akiteru：因为那家伙最近每天都找我，只发一句就跑，内容的核心就是说你不行。】
【Akiteru：聊天记录.jpg*5】
【Akiteru：你自己看吧】
哥哥给他发了五张聊天截图，内容也非常直观——
「Shun：月岛，你弟不行
Akiteru：？
Akiteru：你说清楚，萤怎么不行了？
Shun：扣球不行
Akiteru：……」
「Shun：月岛，你弟不行
Akiteru：你昨天已经说过他扣球不行了
Shun：他拦网也不行
Akiteru：……」
「Shun：月岛，你弟不行
Akiteru：……
Shun：体能不行」
「Shun：月岛，你弟不行
Akiteru：？
Shun：他排球技术不行
Akiteru：根据你前三天的吐槽已经看出来萤有待进步了，所以可以停止你的闹剧了吗？
Shun：不可以
Akiteru：……放过他吧
Shun：我是不放过你
Akiteru：。」
「Shun：月岛，你弟不行
Akiteru：。
Shun：他态度不行，说话让人不爽
Akiteru：怎么可能，我们萤很乖的
Shun：你是不是对乖字有什么误解？
Akiteru：没有误解，我弟就是很乖
Shun：我妹更乖
Akiteru：谁管你啊」
月岛萤刚看完，哥哥又给他发了一张新的截屏，一如既往是森下瞬说他不行，但哥哥已经懒得回复这家伙了。
月岛萤：“……”
看得出来这人怨气真的很重了。
可是怨气很重找他哥发泄做什么？他和哥哥都很无辜的好吗？
月岛萤轻啧了一声，敲了一行字回复哥哥。
【Tsukishima：他是个妹控】
【Akiteru：嗯？萤你怎么知道的？】
【Tsukishima：猜到的】
【Tsukishima：练习的间隙里一直在炫耀他的妹妹】
因为一直在炫耀，且喋喋不休，导致排球部里的大家都很尴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也只有日向翔阳那个笨蛋不仅听得认真还不时附和森下瞬。
……虽然他也听了些就是，但那是因为在休息，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这才听了一耳朵。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Akiteru：哦~所以之前和你同班的那个漂亮的森下同学果然是这家伙的妹妹啊，我说怎么会这么巧合同个姓氏又长得挺像。】
长得挺像？
月岛萤眉头微挑。
像吗？
月岛萤回忆了一下森下瞬的长相。从五官来说，这对兄妹只有眉眼有相似之处，站在一起时比较能看出相似点，性格的话就千差万别了，明显一个安静一个外向。
之前为什么没认出来那是她的哥哥呢？
月岛萤也不知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月岛萤从出神状态中唤了回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才按了接听。
“……哥？”
“萤，”电话里传来了月岛光明的声音，松快的，带着点笑意，“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
月岛明光：“这么简单就概括了吗？这可是你的高中生活啊。”
那可是丰富多彩，青春飞扬的高中生活啊，怎么能用“一切正常”来概括呢？
“……嗯。”月岛萤的答复还是格外简单。
月岛明光也知晓自己弟弟的性子，叹了口气，选择了转移话题。他问：“我留给你的小惊喜你发现没有啊？”
小惊喜？
月岛萤很快就想到毕业相册的那张合影。他其实也不知道哥哥的惊喜是不是指这个，但他猜测是。
虽然猜到了也发现了，但是——
“什么惊喜？”
“诶？居然还没发现吗？真是遗憾。”月岛明光又叹气了，嘴里说着遗憾，但又听不出来有多遗憾。
又问：“对了，漂亮的森下同学——也就是森下瞬的妹妹，她现在在哪所高中你知道吗？”
就算阿月不了解，但森下瞬都在排球部炫妹了，总会提到的吧？
月岛明光想。
月岛萤：“她在乌野。”
“嗯？在乌野？”这会月岛明光是真的震惊了，“居然这么巧吗？”
月岛萤：“嗯。”
就是这么巧。
不仅同校，还和他同班，而且还是前桌。
月岛明光笑了两声，似感慨般道：“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少年没有立刻接话。
他垂着眼，心绪不明。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哥哥你……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如果毕业那时候是因为觉得她的名字以及长相和以前的队友有关系的话，那现在知道她确实是旧时队友的妹妹了，为什么还在好奇。
“谁？”月岛明光一下没反应过来。
月岛萤：“森下。”
两人同时沉默了，安静了好几分钟。听筒里只有哥哥的呼吸声，手机对面的人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月岛萤翻动着桌面的书页，耐心地等着。
然后他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话——
“在意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哥哥声音很平静，不疾不徐。在安静的房间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清晰地落进月岛萤的耳朵里。
“一般你很少会记得除了山口以外其他同学的事，更别说是女同学，但你好像挺了解这位森下同学的。我问过山口，这位森下同学最初转学来时跟你不是同班，但你不仅清楚的知道她转学来的时间，还知道她平时游离在班级的交际圈之外，一下就察觉到了她窘迫的原因。而且毕业那天，你总是在看她在关注她。”
“萤，你没发现吗？”
月岛萤愣住了。
**
乌野文化祭第二日，今天森下凛樱不需要再接待客人了，上午在帮忙准备餐食和饮品，一直忙到了中午吃饭，吃过便当后又回去帮忙，直到两点和同学交班。
下午要在后厨忙碌的人里有月岛萤。和森下凛樱错身而过进入后厨空间时，月岛萤听到了一句很轻的话语。
“加油哦，月岛同学。”
他朝她看去，而她正好也回头看来，笑眼弯弯。
月岛萤收回目光，放下了遮挡的帘子。
结束了一组鬼屋扮鬼工作的日向翔阳身上还穿着幽灵的衣服，脸上的妆容也还没洗掉，就这样抱着书跑来向森下凛樱请教问题。
“日向这次好努力。”她感慨。
日向翔阳手握拳头，一脸坚毅，“因为要去东京！！”
那可是和东京的联盟学校打练习赛的机会啊，还是因为猫又教练才有的，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
“之前的作业还没写完，还有好多问题想和森下同学你请教呢，不知道周末的时候森下同学方不方便回邮件？”
森下凛樱想了想，说：“不介意的话，日向周末可以来我家写作业，顺便补习。”
“真、真的吗？！”日向翔阳眼睛骤然亮起，“太感谢你了！！”
“没关系~”
隔绝视线的帘子被撩起，月岛萤从忙碌的间隙抬头，余光正好瞥见凑在一起说话的日向翔阳和森下凛樱。
橘子头少年在说话，还手舞足蹈地描述着，神采飞扬。她神色专注地看着他，微笑倾听。
月岛萤恍惚间想起了一个很朦胧的画面。
国中时的某一天。午后的太阳光总是明亮的，地面上投下的树影随着风飘摇。
他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看。窗外的景日复一日，每日这样看下来很难察觉到变化，但他无心看书。
不远处，绑着马尾的黑发少女和同班站在一起，听她们说话，弯着眼睛笑。浓烈的*日光下，她的皮肤白得晃眼，阳光在她梳起的发尾流淌着。
蝉鸣了一整个夏。
第62章 欲言又止的沉默
按响门铃的时候,谷地仁花心跳得飞快，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这这这这可是学神森下同学的家啊！文化祭的时候超级超级多人排队和森下同学合影的，所以森下同学有一定像清水学姐一样有超级多粉丝吧？那那那那那……
——她来这里一起写作业,真的不会被森下同学的粉丝杀掉吗？
想到这个可能,谷地仁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率一度飙升到了180
她揪着衣服，幼小可怜又无助,“要……要不我还是回去吧QAQ”
可……可就这样回去的话也不太好吧？毕竟答应了日向还有山口同学……
是信用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呢？
谷地仁花陷入了纠结。
她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时，面前的门开了,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开的门。老人看到谷地仁花,笑着迎她进屋。
“是凛樱的同学吧？她跟我说了你们今天约好了来写作业和补习。”
谷地仁花紧张极了,立刻90度鞠躬，“您……您好！我是森下同学的……隔壁班的同学，我叫……谷地仁花！”
一段自我介绍被她说得结结巴巴的,谷地仁花在心里流下了海带泪。
——太丢脸啦！！！
“谷地同学快进来吧。”
“是——！”
跟着老人进屋里，谷地仁花忍住了好奇心,没让自己的视线乱飘，行动僵硬地跟着到了客厅里。
森下凛樱在厨房里洗水果,见有人来了，快速把手上的活计做完,走出了厨房。
“谷地同学，你到的好早啊。”
谷地仁花马上立正站直，目不斜视：“是——！”
“……是？”
森下凛樱眨着眼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是在紧张,笑着宽慰：“没关系的,不用太紧张。”
“好……好的！”谷地仁花心率居高不下，“我我我我会努力控制的！”
“倒也不是叫你这样努力啦……”森下凛樱有些无奈。她去到陌生的地方也会紧张,虽然会尽量装作不紧张的样子，但内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所以她很能理解谷地仁花的状态。
于是她转移话题：“先到我房间去吧。”
“是——！”
谷地仁花战战兢兢地跟着森下凛樱上楼进了她的房间，在茶几旁坐下，坐姿也格外端正，没任何多余的动作。
森下凛樱并不太擅长缓解气氛，大多数时候她自己都是要别人出言劝慰的紧张人士，所以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谷地仁花看不到的角落，她偷偷拿出手机问佐仓千代该怎么办才好。
周末的佐仓千代没什么事，很快就回复了她的信息。
【Chiyo：我也不知道呢，家里其实很少来客人，要不你给她看看漫画？ovo】
看漫画？
森下凛樱收起手机，试探性地问：“那个……谷地同学，你喜欢看漫画吗？”
谷地仁花浑身一激灵，立刻答道：“不……不讨厌！”
不……不讨厌？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森下凛樱困惑。
猜想此举大概行不通，森下凛樱又说：“这样啊……那个，你先坐一下，我……我去楼下倒茶。”
“好……好的！”
关上房门往楼下走时，森下凛樱在心里祈祷着日向翔阳能快点来。
——至少有个e人在，气氛也能活络一些啊！！现在真的好尴尬！！
厨房里，外婆已经帮她把水果都装好了，炉灶上也在烧着水准备泡茶。
森下凛樱从橱柜里找出了杯子，还没等她泡好茶，门铃又响了，她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开门。
这次到的是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森下凛樱把他们迎进来时，发现日向翔阳身后还跟着一个橘色的小尾巴。小尾巴有一双大眼睛，长得也很可爱，歪着脑袋在看她。
日向翔阳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爸妈都出门了，不太放心小夏一个人在家里，就带了过来……实在抱歉没有提前打招呼，希望不会给森下同学你添麻烦。”
“不会的不会的。”
森下凛樱蹲下，拿出一颗糖递给日向夏，笑着说：“你好呀，小朋友。”
日向夏呆在哥哥身后，没有接糖，而是说：“我叫日向夏。”
“小夏你好。”她从善如流地改口了称呼，“是不喜欢吃糖吗？”
日向夏仰头看哥哥，日向翔阳点头说没关系。“森下同学人很好的哦，小夏。”
日向夏哦了一声，然后结果森下凛樱的糖，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小朋友长得很可爱，笑容也很甜美，萌得森下凛樱心都要化了，跑去翻箱倒柜找了很多零食塞给她。日向夏抱着一大堆零食，乖巧又茫然地眨着眼睛。
森下凛樱把三人带到房间里，还专门找出了纸和笔给日向夏画画玩，然后才下楼泡茶。
刚把茶水沏好准备端上楼，门铃又响了，她又忙放下茶水去开门。这次到的是山口忠，还有月岛萤。
“森下同学下午好。”山口忠笑着打招呼，“我们应该不算到得太晚吧？”
森下凛樱摇头，“不晚的。”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两点半，现在才两点十五分呢，不算晚。
两人跟着森下凛樱进了屋子。
森下凛樱要去厨房里端茶，被外婆推出了厨房。
“先带同学去坐坐吧，茶水不急的。”
“……好。”
于是森下凛樱行动僵硬地带着山口忠和月岛萤上楼，拧开房门时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心跳如鼓，忍不住想自己应该把房间收拾好了吧。
应该不会很乱吧？不会在月岛同学面前丢脸吧？
她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然后推开了房门。
书桌上的毕业照她已经收起来了，那盒供起来的草莓牛奶也是。确保书桌上一切正常后，森下凛樱这才松了口气。
已经到了的三个高中生坐得板正，已经拿出作业准备写了，挨着哥哥坐的日向夏拿着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画的还是排球，见森下凛樱进来了，弯着眼睛冲她笑，可爱得不得了。
森下凛樱让他们自己找个位置坐下，转身就下楼去拿茶水了。
“咦？日向、影山还有谷地同学，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呀？”山口忠有点意外，“还有个小朋友……好可爱。”
月岛萤语气淡淡：“你们两个笨蛋要是把这份努力用在学习上，期末考试肯定不会不及格。”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轻易地就被他轻慢的语气点燃了，眼里燃起了小火苗。
“我最近很用功学习好不好？及格而已，我肯定可以的！！”日向翔阳咬牙切齿。
“这个笨蛋都能及格，我肯定也可以。”影山飞雄不甘示弱。
月岛萤冷笑：“你们最好是。要是我辅导了你们这么久最后连及格都做不到，那你们还是以死谢罪比较好。”
“要是我能及格，那都要感谢谷地同学的笔记和森下同学帮忙解答问题，还有努力的我自己！”日向翔阳气势汹汹。
月岛萤走到他旁边，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最该感谢的是差点被气死的我。”
“好啦好啦，阿月你别激他们两个了。”山口忠无奈打圆场，“日向和影山也是，快点写作业吧。”
一边是幼驯染一边是队友，每次吵起来他都夹在中间劝架，颇为苦恼。
月岛萤：“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日向翔阳：“哼！”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日向翔阳碰到不会的也选择去问谷地仁花或者山口忠，能不找月岛萤就不找月岛萤，月岛萤也乐得自在。影山飞雄对着课本不停地在记忆着词语的意思，为了能去东京集训而格外认真努力。
森下凛樱端着茶水上来看到的就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日向夏不想画画了，搁下纸笔问森下凛樱能不能看书架上的漫画，她欣然应允，把小朋友想看的一册都搬出来了给她。
日向夏翻了翻漫画，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森下凛樱，“姐姐，我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吗？”
日向夏翻开漫画页展示给森下凛樱看，指着她书桌上摆着的流沙亚克力，好奇地问：“姐姐，那是什么？和这个场景一样诶。”
森下凛樱把流沙亚克力拿下来给她看，展示了一下流沙流动的效果，解释：“这个流沙亚克力是漫画名场面的复刻，因为看起来很漂亮就买了。”
日向夏惊叹于樱花流沙的漂亮，似懂非懂地点头。
听着她们交谈的月岛萤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流沙亚克力后，不免想起之前看到她被高年级学长纠缠的那一幕。
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是——原来凶器是这个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笔摩挲和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影山飞雄小声背诵声。
作业对于森下凛樱来说不难，她早就已经写完了，现在写的是妈妈另外寄给她的试卷，但试卷也很快就写完，核对答案后准确率高达百分百。
把练习试卷收好，看了眼还在低头苦写或者思考的众人，森下凛樱有点局促。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会边练习听力边看漫画，但现在大家都在写作业……她不好意思这么做。
她拿出课本翻阅，其实里面的内容她早已经学完了，再看也没什么效果，只起到一个消磨时间的作用。
终于，日向翔阳碰到不会的地方来问她，森下凛樱看了眼问题，立刻就告诉了他该怎么写，并详细解答。
日向翔阳听懂后道谢，又重新回去写作业，而森下凛樱则是又拿起课本，假装有事做。
书面上投下一块阴影，有人挨着她坐下了。森下凛樱偏头，坐她旁边的是日向夏。
小号橘子头朝她笑，把纸和笔往她这边推，小声说：“姐姐，我们一起画画吧。”
日向翔阳注意到了日向夏的动静，连忙凑过来嘱咐妹妹不要打扰森下同学。
“没关系的，我想和小夏一起。”她说，“日向同学你好好学习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日向翔阳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
“好吧。”
于是他回去写作业，森下凛樱和日向夏一起画画。
她问日向夏想画什么。
日向夏歪了歪头，问她能不能画日向翔阳。“我最喜欢哥哥啦。”
想起自己之前画影山飞雄被清水洁子错认成求面积的题目，森下凛樱有点迟疑，但架不住日向夏亮晶晶的眼神，还是同意了。
一番涂涂画画之后，森下凛樱完成了她的大作，日向夏看着她的成品目瞪口呆。
此时日向翔阳终于写完了他的作业，正好看到她们一个面露难色，一个不可置信，觉得奇怪。
“怎么了？”他凑了过来，看到森下凛樱手上的画，由衷地赞叹，“森下同学画的是河童吗？很像呢。”
森下凛樱和日向夏皆是欲言又止。
第63章 有一种预感
早就写完作业无聊到转笔的月岛萤也朝着他们这边看来,看到森下凛樱手里的画后，仔细看清画上的内容后，很快就看出来她画的是什么。结合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一下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画的是人,但当事人不仅没认出来她画的是自己，还夸她画的河童很像。
这已经不是尴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那个……其实……”森下凛樱话语艰涩，“其实我画的……是人。”
“诶……！？”
日向翔阳原地愣住。
居……居然是人吗？
他脑袋卡壳三秒,身体先于思考立刻土下座道歉。
“实在对不起！！！！”
森下凛樱的脸色更糟糕了，连忙站起来也冲着日向翔阳鞠躬道歉：“是……是我应该道歉才对！！”
日向翔阳茫然抬起头,“啊？为……为什么？”
“因……因为……”
森下凛樱欲言又止。画上的人是日向同学这种事,有点说不出口啊……
她不说,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看着她，在好奇，尤其是日向翔阳,脸上的神色明显茫然。就在日向夏准备帮她解释的时候，另外有人开口了。
“你画的其实是日向吧？还挺像的。”月岛萤幽幽开口。
日向翔阳一僵,脑袋非常机械地转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森下凛樱手里的画。其他人也看清了画上的内容。
画是张半身像,画里的人脑袋顶着看不出发型的头发，五官在准确的位置上,挺标准，但就是不具备美感，画面的线条也十分僵硬。
谷地仁花&山口忠：“啊这……”
影山飞雄：“噗——”
日向翔阳：当场褪色
森下凛樱立刻土下座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她绝对，再也不会画画了！！
“啊……不是……哈哈……”日向翔阳尴尬地笑了两声,挠挠头,“森下同学的画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原来学神也不是全能的啊。平时问问题完全难不倒森下凛樱，加上她还会钢琴,他还以为她是学习和艺术天赋都拉满了的全能型人才。
没想到绘画技能点倒是没点多少。
森下凛樱慌忙把画压在了一叠书下，难为情的同时，又有点意外。
月岛同学是怎么知道她画的是日向的？上次在体育馆的时候也是，看出了她画的其实是影山飞雄。
难道是猜的吗？
还是根据她的表现猜出来的？
又或者……月岛同学的绘画细胞和她一样糟糕？
……不，应该不是。
森下凛樱迅速否认了这一点。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给对方糊上一层滤镜，在森下凛樱看来，月岛萤和她的前部长一样，是完美的。
好奇这个问题的不只有她一个。
“你怎么看出来那是日向的？”影山飞雄问。
月岛萤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吗？看不出来的人可以去治治眼睛了，早治早好，别耽误病情。”
影山飞雄额头青筋直跳，冒出一个又一个井字符号，不爽地瞪着他，“喂！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不只是他，除了森下凛樱外的人也都觉得自己被攻击到了，弱弱地看了月岛萤一眼。
月岛萤理直气壮：“字面意思。”
明明就很明显，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话题中心的森下凛樱赶忙开口：“大家的作业都写完了的话，那开始学习吧。”
说着，她从书架上翻出了一叠试卷，分发给了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这是我以前写过的试卷，昨天去复印了一份出来，你们写一写。”
试卷都是很基础的知识点，也是她按照期末考试可能会考到的范围挑选出来的，打算等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写完后给他们解答不会的，这样记忆会比较深刻。
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接过试卷，虽然数量不多，但刚刚才费劲地写完了作业，现在再写试卷只觉得头昏脑涨。写完试卷还不算结束，森下凛樱对照答案批改后，四个升学班的人又轮流给他们两个讲解试卷，听得他们更是两眼发晕。
最后全部试卷讲完，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浑浊了，全是被知识洗礼过的痕迹。
看他们两眼冒着蚊香圈的样子，森下凛樱有点担心他们的期末考试，但看他们这副被折磨得不轻的样子，又不忍。
“对了，要玩游戏吗？”她问。
日向翔阳来了点精神，“游戏？”
“嗯嗯。”森下凛樱点头，“之前哥哥回来的时候买了新的卡带，不过设备都在哥哥的房间里，要玩的话我得问问他。”
“原来是森下前辈的啊。”日向翔阳了然，“不过真的可以玩吗？”
“我问问看。”
森下凛樱低头发信息询问森下瞬，但因为有时差存在，她也不太确定哥哥什么时候能回复她。
三秒后，手机收到新的讯息。
“哥哥说可以。”
“好诶！”
日向翔阳原地复活。
然后森下凛樱就带着他们转而去了森下瞬的房间，启动电脑，调试设备。
森下瞬的房间摆放风格和他本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是热情的开朗的外向的，但他的房间是极简风，东西不多，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
调试好设备后，森下凛樱把手柄给了他们。
“森下同学不玩吗？”山口忠问。
“你们玩吧，我陪小夏。”
大家都去玩了的话就没有人陪日向夏了。
他们在打游戏，森下凛樱就陪着日向夏在画画聊天，但小孩子天生容易被热闹吸引，见他们打得如火如荼，日向夏也好奇地凑过去问她能不能玩，不怎么擅长游戏的谷地仁花大方把手柄让给了日向夏。
这是个格斗游戏，对手是影山飞雄，日向夏的操作跟不上，游戏刚开始没多久就被打败了。
失败来得太快，她压根没有感受到游戏的乐趣，不甘心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委屈，扭头就想找哥哥。
日向翔阳想过去帮妹妹找回场子，但森下凛樱先一步坐在了日向夏身边，握着小女孩的手带着她一起打。
游戏重新开了一局。森下凛樱带着日向夏操作，屏幕上的角色战斗技能眼花缭乱，每次影山飞雄的攻击都能被闪避掉，并同时释放攻击技能。
没多久，影山飞雄操作的角色就败了。
赢下这局的日向夏眼睛都亮了起来，激动又崇拜地看着森下凛樱：“姐姐好厉害！！”
被这样一双大眼睛慕儒地看着，森下凛樱心都被萌化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日向夏的脸。软软的。
“姐姐真厉害，我们一起把其他人都打败吧！！”
“好。”
然后森下凛樱就带着日向夏把他们所有人都打败了，整个过程快到不可思议，也只有月岛萤能在她手下坚持得久一些，但最后也还是输了。
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有些好胜心，月岛萤也不例外，他脑子好，游戏打得也好，尤其是格斗类游戏很少会输。和森下凛樱打的时候，见她操控的角色招式灵活，出招又快，也被激起了胜负欲，在一把结束之后，他显然不服气，说了句再来一次。
森下凛樱依言又开了一局。这一次，屏幕上的小人打得有来有往，招式绚丽，闪避灵活，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最后月岛萤还是输了。
月岛萤：“……”
又输了？
“再来一局。”
坐在森下凛樱怀里的日向夏抬头看了眼森下凛樱，又看了看眼里点燃了小火苗的月岛萤，默默收回了手，让森下凛樱能更好地操作手柄。
没有了日向夏的干扰，森下凛樱的操作明显更加厉害了，从一开始十分钟才能赢过他，到最后五分钟不到就能赢。
达成了成功单杀月岛萤五次的战绩。
又赢了一次后，森下凛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问：“月岛同学……还要再打吗？”
月岛萤：“……”
他起身把手柄塞进了山口忠的手里，“不了。”
五连败的战绩让月岛萤有点受挫，但是又很不服气，决定回到家后一定多练练格斗游戏操作。
把所有人都赢过一遍后，日向夏看森下凛樱的目光更加崇拜了，直言自己现在最崇拜的人已经从哥哥变成了她。日向翔阳嚷嚷着不可以，他才应该是妹妹心里的第一名。
森下凛樱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子，又去拿了一大堆零食塞给她。
“原来森下同学玩游戏也这么厉害啊。”谷地仁花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森下凛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啦。”
把他们都赢过之后，日向夏也对游戏失去了兴趣，转而和森下凛樱玩起了翻花绳。谷地仁花对游戏机也不太有兴趣，加入了翻花绳的行列。
男生们轮流玩了一阵，最后只剩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这两人激起了斗志还在pk，山口忠在一旁看他们对战，月岛萤在一旁玩手机里的游戏，看都懒得看。
被影山飞雄压着打输了好几局后，日向翔阳气不过，想向森下凛樱请教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森下同学！！！”
他朝森下凛樱的方向喊了一句。
喊出口的那个瞬间，原本在低头看日向夏翻花绳的森下凛樱转头朝他看来。
一同转过头看他的还有月岛萤。
对上两人的视线，单细胞笨蛋挥手的动作一顿。
脑海里回闪过某个画面，他愣了一下。
森下凛樱走了过来，问他：“怎么了？”
日向翔阳一个激灵，头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玩游戏的……嗯，对，就是这样！”
向来伶俐的他话都说不利索，森下凛樱疑惑地歪着头，不明所以。
日向夏把绳子塞给谷地仁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戳了戳哥哥的脸，小声吐槽：“哥哥，好逊哦。”
日向翔阳一把按下妹妹作怪的手，很干巴地笑了两声，“哈哈哈，森下同学你……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虽然一头雾水，但森下凛樱还是很认真地点头：“好哦，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日向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谷地仁花和山口忠同样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日向翔阳挠头，笑得更加尬了。
他拿起手柄，动作僵硬地玩了一会，而后转头看月岛萤。
金棕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盯着月岛萤看，就是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月岛萤被他盯着，不适地皱了皱眉头，神色莫名，“你看着我干嘛？”
这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好想一掌打过去。
日向翔阳轻哼了一声，偏过头没答话，但他胜券在握的表情让月岛萤感到有点不安。
没由来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一行人在晚饭之前离开了森下家，森下凛樱送他们出了门，等他们彻底消失在拐角后才回家里收拾。
外婆在准备晚饭了，笑呵呵地看着她忙上忙下的。
“外婆在笑什么？”
“在高兴而已。”外婆笑着说，“好久没这么多人来家里了，上次还是小瞬读高中的时候。”
森下凛樱上前挽着老人的胳膊，歪着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外婆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第64章 “嘿嘿嘿，月岛，被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了吧？”
午休时间里,日向翔阳特意把山口忠和影山飞雄约了出来，在学校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集合。
被叫出来的两人都奇怪地问他有什么事，但日向翔阳没回答,表情神秘地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两人被成功吊起了好奇心,跟着他走了。
“到底有什么事？”影山飞雄咬了一口还没吃完的饭团，边嚼边问，“难道说教导主任允许我们期末考不及格也能去东京吗？”
“没这回事。”日向翔阳摆摆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有关月岛和森下同学的事。”
“月岛？”
影山飞雄眼里的光一下就熄灭了,“那没兴趣。”
只有排球和食物能勾起他的兴趣。
“那你一边玩去,我和山口说。”日向翔阳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到了一边,转而和山口忠面对面。
山口忠疑惑：“日向，阿月怎么了吗？还有森下同学。”
看日向翔阳一脸严肃的样子，山口忠的心也提了起来,忍不住开始担心。
难道是阿月和森下同学闯祸了？不应该啊，按他们的个性绝对不可能闯祸的啊,只有被别人闯祸殃及的份。
“山口！！”日向翔阳抓着山口忠的两只胳膊使劲晃他，“我发现月岛那家伙好像喜欢森下同学！！”
“嗯？？”
山口忠还来不及思考,整个人都要被他晃得散架了。虽然被晃得晕晕乎乎的，但还是强撑着问：“啊？日向你怎么知道的？”
“我喊森下同学的时候,月岛居然回头了！！”
周末写作业的时候，他叫的明明就是森下同学，但月岛居然也看向他了！！
而且这种情况还不是第一次，之前文化祭的时候就有过,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对森下同学有非分之想！！
这可是排球部的惊天大八卦啊！！！
山口忠制止了他继续摇晃自己的行为，说：“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如果路上听到有人叫你，我也会回头看看的。”
“你是会回头没错，可那是月岛啊！”日向翔阳一脸认真，“那可是超级怕麻烦的月岛啊！！”
“你想想看，如果是他突然在路上听到有人叫谷地同学的名字，他会有反应吗？！”
他伸出手指比划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之前文化祭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意外，没想到这次在森下同学家又是这样……就算他不是喜欢森下同学，那也肯定是很在意她！！”
橘子头说得格外笃定。
就算不是喜欢那也肯定是非常在意，总之就是月岛全责！！
山口忠：“！”
他一下就被说服了。
日向叫的是森下同学，但阿月有反应，这本身就很奇怪。
仔细想想，阿月平时对其他人都甚少关心，也只有在听到关系很近的人的事情才有点反应……那森下同学算是阿月关系很近的那部分人吗？
山口忠一下就来了兴致，眼睛亮了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诶！”
阿月他真的喜欢森下同学吗？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吗！？
激动激动！！
“你也这么觉得的对吧！？”有人认可了自己，日向翔阳也激动了起来。
“你说得很有道理！！”
一旁的影山飞雄嚼着饭团，茫然地听着两个队友说话。
月岛喜欢森下？
……哦，和他无关，还是继续吃饭吧。
“但这两次有可能是意外……”山口忠摸着下巴，“或许是阿月恰好抬头呢？”
日向翔阳：“只要我们证明月岛他是对森下同学的名字有反应，那不就能说明他真的很在意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要怎么证明呢？”
于是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做个实验，并请了外援——同为一年级组的谷地仁花。
知晓原委的谷地仁花也很好奇，但又有点犹豫。“这……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啊？月岛同学会生气的吧？”
想到月岛萤平时的言行，又衍生了一下他生气的样子，谷地仁花怕怕的，心里很没底。
“没关系的，谷地同学。”日向翔阳给她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就算被发现了，小气岛生气也只会骂我，不会迁怒你的。”
山口忠：“日向！不许你这么说阿月！”
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诋毁阿月！
“那……那好吧。”
谷地仁花被成功说服了，答应配合这个计划。
下午，体育馆里。
三年级的前辈被老师叫去开会了，只余一二年级的在练习。
结束一轮扣球训练后，暂时休息。
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暗中密谋好的三人接收到对方的视线讯号，决定立刻准备行动。
日向翔阳直接冲着月岛萤的后背喊：“谷地同学！！”
站在月岛萤附近的谷地仁花因为紧张，整个人抖了一下。
反倒是在擦汗的月岛萤毫无反应，并打开瓶盖仰头喝水。
日向翔阳和山口忠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果然没反应！
为了不被月岛萤看出来，三人作戏做全套，日向翔阳接着说：“等会能麻烦你帮忙抛球吗？”
“可……可以的！”谷地仁花立马接上了原本计划好的台词。
确定月岛萤没反应后，要进行下一步行动了。谷地仁花和日向翔阳朝山口忠看去，山口忠悄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意识看了眼在休息的好友，山口忠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心跳得快了些。他忽然开口：“咦？桥本？”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叫三名字来做实验。第一个是谷地仁花，排球部经理，和月岛萤算是日常交集比较多的女生；第二个是桥本，在班上和月岛萤有点交集，但不算很多；第三个就是森下凛樱，他们要试探的最终目标。
山口忠说完后，三人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月岛萤——他还在喝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被寄予厚望的谷地仁花很是紧张，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在日向翔阳和山口忠的鼓励下，对着体育馆的大门喊：“森下同学，你来啦？”
月岛萤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朝体育馆门口看去。
那里空荡荡，只有照进来的阳光。
他又转头去看队友，发现日向翔阳、山口忠和谷地仁花都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月岛萤：“……你们干嘛。”
怎么都看着他，还都是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莫名其妙。
日向翔阳闪现到月岛萤的身边，笑容奸诈：“嘿嘿嘿，月岛，被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了吧？”
月岛萤嫌弃地闪开，避开了日向翔阳的目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狡辩也没有用哦，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月岛萤皱着眉问。
山口忠感动地擦去眼角的泪，语气欣慰地说：“真是太好了，阿月。”
月岛萤：“？”
都疯了吗？
日向翔阳一手挡着脸，小声说：“果然是这样吧，月岛，你喜欢森——”
到嘴边的名字没说完，在月岛萤警惕的注视下，日向翔阳及时闭嘴，转而笑眯眯地朝体育馆门口方向挥手：“森下同学，今天也来参观训练吗？”
月岛萤心说自己才不会再上当，白了他一眼，打算继续去练习。
然后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声，轻灵温柔。
“是啊，今天也来打扰大家了。”
月岛萤的动作顿住了。他回头。
午后的阳光在体育馆门口投下一块光，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穿着乌野校服的森下凛樱站在那块光里。
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牵着唇角，微微笑着。
她先是礼貌地和所有人打招呼，最后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眼里盛着日光，潋着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月岛同学，训练加油哦。”
声音里带着笑意。
月岛萤扭过头，在一年级*除了影山飞雄之外一众憋笑的目光下，轻“嗯”了一声算回应。
见他们几个表情奇怪，森下凛樱好奇地问：“大家怎么了？”
怎么在憋笑？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日向翔阳摆手，笑容促狭地看着月岛萤，“我们只是在聊训练的事情，对吧？”
“训练？”
“对对对！”谷地仁花也连连点头，“日向刚刚还拜托我帮忙抛球呢。”
“这样哦，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森下凛樱又问。
“没有。”这次回答她的是山口忠。他笑着说，“森下同学你只要小心点，别被球砸到就好了。”
“好，我一定小心。”森下凛樱应得很爽快，不疑有他。
月岛萤看着眼前笑容暧昧的日向翔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掌按在了他的脸上——这个笑容好欠扁，看着就让人火大。
而且，这家伙刚刚还说什么——
想到他刚刚没说完的话，月岛萤按在他脸上的手又更加使劲了。
“啊啊啊啊月岛你要谋杀队友吗？！！”日向翔阳挣扎着大叫了起来，“你这家伙绝对是恼羞成怒了对吧！？”
“才不是！！”他迅速否认。
日向翔阳挣扎着握住了月岛萤的手腕，使劲掰开了按在他脸上的手，直视着月岛萤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音量小声说：“月岛，你脾气这么臭，森下同学是不会喜欢你的。”
月岛性格这么恶劣，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尤其是森下同学这种人美心善的好同学！
月岛萤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两声。
“呵。”
又是一掌按在了他的脸上，从物理角度让日向翔阳闭嘴了。
日向翔阳痛得哇哇大叫，山口忠和谷地仁花赶紧上前劝架，成功把人从月岛萤手底下救了下来。
月岛萤转了转手腕，瞥了眼捂着脸在抱怨他残暴的日向翔阳，轻啧了一声。
——不爽。
发球练习的时候，月岛萤拿着球，在把球抛起前，余光扫过森下凛樱，发现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身上，似乎是一直在看他。这个认知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并非是那种不适的不自在，而是有种……手和脚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的感觉。
再看到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目光不住地在他和森下凛樱之间来回打转的山口忠和日向翔阳，月岛萤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球打了出去。
“嗖——”
球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飞了过去，但因为力道和准头有限，并没有造成任何威慑力和杀伤力。
月岛萤又是一声轻啧。
而他的两个队友憋着笑，默契地朝他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第65章 第二次有人说他很在意她了。
在活动室换衣服的时候,月岛萤就感觉到了好友山口一直往他身上瞟的视线，带着点探究以及欣慰。
……欣慰？
他拿起制服穿在身上，纽扣一颗接着一颗地扣好,转头问：“山口,有事吗？”
一般这种时候，好友都会揭过这一茬，说没什么。但这次不一样。
山口忠说：“之前日向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保持怀疑态度,没想到是真的。”
虽然不确定阿月对森下同学是不是「喜欢」，但肯定是在意她的,否则不会只有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才有反应。
这样一来,之前他觉得好友不对劲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答应陪同森下同学一起回家、在森下同学被河野塞麻烦事的时候帮忙、下雨天捎带没带伞的森下同学一起回家。
他以为是因为月岛萤温柔的性格底色,原来其实是因为被帮助的人对好友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她是特别的。
月岛萤扣扣子的动作停下来了。
山口忠继续说：“阿月你也别不承认，人的下意识反应可不会撒谎。不过我也没想到最先意识到这件事的居然是日向，让我觉得有点挫败呢,明明我和你认识更久。”
月岛萤扣好扣子，开始整理衣领。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森下同学吗？”山口忠没打算把这个话题轻轻揭过。他笑着打趣，“就算不是喜欢,你肯定也是很在意她的。说起来，认识你这么多年,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但阿月你好像确实只对森下同学不一样。”
“……”
月岛萤：“你这话听起来很有歧义。”
他很确信山口忠不知道森下凛樱跟他告白的事，但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已经默认森下凛樱是喜欢他的一样。
“就算森下同学喜欢你也不奇怪呀，毕竟阿月你长得帅,成绩又好。”山口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森下同学,那可要努力咯，从之前文化祭来看，森下同学的人气可比你高多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的女生，尤其是对方成绩好性格也好，笑起来乖巧可爱。
月岛萤转过脸，避开好友的视线，“你想得太多了，山口。”
“我才没有多想呢！”
山口忠不服气：“阿月你就是嘴硬。明明很在意的事情，但从不会表现出来，就像排球一样，虽然你总说着只是社团活动而已，IH输了也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如果排球对你来说真的「只是社团活动而已」的话，从一开始你就不会来乌野。”
“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森下同学，从一开始你就不会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更不会对有关她的事有反应。”
月岛萤垂眸，抿唇不语。
——第二次了。
第二次有人说他很在意她了。
**
在解决了排球部的资金问题后，令学生闻风丧胆的期末考试周顺利度过，排球部的笨蛋四人组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比如二年级的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成功擦着及格线边缘飞过，成功避免了补考和补习。而一年级这边，影山飞雄也是堪堪及格，但凡再少一分都要补习，所以在拿到试卷后他如释重负——东京合宿稳了！
忧的是日向翔阳。他的其他科目不仅都及格了，而且有好几门还超过了平均分，比平时进步了很多，但英语的答案填错了位置，以至于明明答案都是对的但卷面成绩就是不合格。
看到成绩后的日向翔阳心如死灰，辅导了他很久的谷地仁花扯着试卷极不甘心，森下凛樱也觉得很惋惜，因为如果不是答案填错了位置的话，正确率还是很高的。
影山飞雄揪着失去灵魂和高光的日向翔阳疯狂摇晃，“你个笨蛋！我都及格了怎么你不行？是不是一点也没努力？”
山口忠劝慰：“日向他也不想的，可能太紧张了才填错答案的……”
“剩下的办法也只有找教导主任拼命求情了吧，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免掉补习。”月岛萤调笑道，“不过没用的可能性更大。”
山口忠叹气：“没办法了，那只能下一次……咦？”
他话还没说完，这两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人呢？”
“去求教导主任了吧……”森下凛樱有些担心，“他们好像很激动的样子，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大概？”山口忠也不太确定。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他们两个去了，月岛萤和谷地仁花自然也跟了过去，于是四人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被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把教导主任逼到了墙角，看似哀求实则胁迫，嘴里还大喊着什么“我这辈子都没有考到过90分啊”之类的话，教导主任挣扎着叫泽村大地快管束一下这两人。
泽村大地急忙想要上前拉开这两人，但太迟了。三人推搡间，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光滑圆润的头顶折射着太阳光，璀璨又明亮。而教导主任的假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一切都在暖色的光中变慢了，所有人都看着那顶假发，然后看到它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泽村大地的头上。
世界突然陷入静止。
在场的所有人：“……”
教导主任踉跄着站了起来，低着头，语气意外地平静：“泽村同学，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泽村大地：“是！”
“还有那边要上楼的同学，以及楼下的那群人。”教导主任缓缓抬起头，“你们，全部都跟我过来。”
路过的女同学&一年级生：“……是。”
八人战战兢兢地跟着教导主任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教导主任从泽村大地手里接过假发戴好，在办公位坐下，两手交叠托着下巴，目光沉沉地看着一字排开站着的几人。风暴在平静中酝酿着。
“你们，刚刚看见了什么？”
“我们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泽村大地闭上眼，九十度鞠躬，“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教导主任：“呵。”
他调整了一下假发，凛冽的目光扫过众人，“今天的事如果说出去，那你们就完蛋了。听到了吗？”
“是——！！”
从办公室里出来，还没走远，影山飞雄就一把拽过日向翔阳的领子，怒目而视：“都怪你没考及格！！”
如果不是日向翔阳没考及格，他也不会跟着一起去找教导主任求情，也就不会挨这一通训诫了。
日向笨蛋全责！！！
日向翔阳也瞪他：“明明就是因为你一直在重复「错开」，所以主任才会生气的！！”
“是你先提出「错开」的好吗？而且是因为你没及格要补考我才去帮忙求情的，怎么还怪我啊笨蛋！？”
“我又没有叫你帮我求情！！”
“我帮忙还做错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吼着，还没等泽村大地出手制止，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又打开了。
教导主任瞪着他们两人，语气不善：“走廊禁止大声喧哗，违者罚抄校规30遍，听到了没有？”
“是——！”
这下两人闭嘴了，但并没有熄火，依旧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谁。
泽村大地忍无可忍，抬手铁拳制裁，并警告他们：“你们两个，再闹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排球部的成员们都畏惧于主将的威严，乖巧听话地站好，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许多。
被惨遭牵连去办公室挨了一顿威胁的月岛萤抱着胳膊，嘴角下撇，很是不爽，想开口刺一下这两个单细胞生物，但在泽村大地的威严之下不敢说话。
视线往右偏移，看到身边的黑发少女垂着头，手指捏着衣摆，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好学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挨训。
月岛萤看两个单细胞队友更不爽了。
等回到体育馆，一行人拿着日向翔阳的试卷在看。
日向翔阳沉浸在只有他不能去东京集训的难过里时，田中龙之介突然说只要能顺利通过补考，那他就能把救世主摇来。
“救世主？”
“对，救世主。”
“可是……”日向翔阳脸色灰败，“可是教导主任把我通过补考的要求提到了90分……”
“没关系的，日向你正确率其实很高，补考的范围也很好猜，只要再好好复习，补考的时候认真写，肯定没问题的。”看过他试卷的森下凛樱安慰道，“90分而已，很容易的。”
日向翔阳僵硬地转动着脑袋，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90分……而已？”
90分居然能用“而已”来形容吗？
这对吗？
这不对吧？
“可是我这辈子都没考过90分啊QAQ”
别说90了，连80都没有考过QAQ
“森下同学有没考过90分的时候吗？”谷地仁花好奇地问。
森下凛樱想了想，点头。
“有的。”
“居然真的有！？”山口忠惊讶又好奇，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震惊！完全统治级别的学神居然也会有没到90分的时候吗！？
“有哦。”她很认真地点头，“满分是80分的时候就没有考过90。”
毕竟卷面分就没有这么高。
如果卷面分过百的情况她倒是没有低于90的时候，且一般来说都会满分，毕竟学习可以说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要是这都做不好，那可真就太糟糕了。
妈妈也会对她很失望的。
在场的人由衷对她表示敬佩，而日向翔阳显得更加幼小可怜又无助了。
“如果想要结束补习去东京集训，那只能努力了。”菅原孝支叹气，“毕竟乌野的补习制度是如果第一次补考没过，之后都要一直补考。”
日向翔阳颤抖了一下，看起来愈发可怜。
山口忠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加油啊，日向。”
田中龙之介也说：“放心，只要你补考没问题，救世主肯定会如期而至，带你去东京的。”
“没错，从今天开始日向你加强补习，确保补考能顺利通过。”泽村大地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到没有？”
“东京集训，一个都不许缺！！”
日向翔阳重重地点头，“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补考而已，90分而已，拼了！！！
唯一挂科的日向翔阳成功获得了四个补习老师。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的时间里，月岛萤和山口忠在活动室给他补习，社团之外的时间里，尤其是每天的午休，由森下凛樱和谷地仁花教导他。
谷地仁花和山口忠还好，两人的辅导都非常温和。但森下凛樱和月岛萤就不一样了，这两人的成绩都很好，给了日向翔阳很大压力，尤其是月岛萤，每次他背不下来的时候就嘲讽他，导致他的怒气值和压力值一同飙升，最终化作学习的动力。
第66章 【Rio：如果说喜欢的话，我喜欢的是月岛同学。】
排球部的东京集训之旅情况如何森下凛樱并不了解,只听谷地仁花说东京那边的学校都很厉害，第一次集训的两天一夜里，乌野第一天输得最多,被罚鱼跃的次数也最多,后来日向翔阳成功赶到后才好了不少。
在暑假来临之前，福田理惠对假期表示期待的同时又狠狠唾弃了暑假作业的存在。
“假期就是休息的呀，为什么要有作业呢？”
“毕竟学生的第一要务是学习。”吉野结衣把目光从小说里分了几秒给她,“这么讨厌写作业，理惠你到底怎么考上升学班的？”
福田理惠坐直了身体,骄傲地抬起下巴,“因为我天赋异禀！虽然比不上凛樱,但我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嗯嗯嗯，你真棒。”
吉野结衣随口敷衍了她两句，又继续看小说了。
福田理惠气得轻哼了几声,走到在写习题的森下凛樱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脖子,歪头贴着她。
“凛樱，你在写什么呀？”
“在写题。”森下凛樱解释,“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更简便的方法能求出结果。”
她指着已经写好的解题过程给福田理惠解释了一遍解题思路。
福田理惠懵着听完了全过程，看了眼她在写的解题过程后,立刻移开目光，“好可怕，看完感觉要长脑子了。”
“那不是很好吗？”
前座的吉野结衣头也不回地飘来一句话。
“才不好呢，我本来就有！”
她伸手戳了戳森下凛樱的脸,软着声音撒娇,“凛樱，等你写完暑假作业后借给我抄一下,好不好？”
她也不是不爱学习，只是不喜欢写作业。
森下凛樱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借作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及时还给她，不耽误她交作业就好了，谁找她她都会愿意借的。
当然，河野除外。
福田理惠欢呼了一声。
目的达成后，福田理惠也没着急回座位，依旧靠着森下凛樱的肩膀。她扭头往后座看了一眼，确认那里没人，然后才凑近好友的耳朵，小声问：“凛樱，你和月岛现在怎么样了呀？”
森下凛樱的注意力都放在题目上，边写边接话：“什么怎么样呀？”
“就是……你不是表白过吗？月岛那家伙有给你答复吗？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森下凛樱停下笔，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同学关系。”
她是表白了没错，但也没提出要交往什么的，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而月岛萤也没有给她答复——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森下凛樱觉得他之所以没明确拒绝，可能是怕她会尴尬和难过。
她坚信这么久以来一起值日时她倒垃圾回来他还在擦黑板不会是意外。他大概是知道她胆小怯懦的个性，知道如果明确拒绝了表白，她肯定会难过，相处起来也会尴尬。
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性格不好，嘴巴不饶人，但相处下来，森下凛樱知晓其实他情感非常细腻内敛。
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喜欢的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而且我表白只是想要把心意传达出来，没有一定要月岛同学答应的意思。”她压低了声音，笑容轻软，“虽然会忍不住贪心想要更靠近他，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福田理惠看了她好一会，忍不住叹气，“月岛不喜欢你真是他的损失。”
“怎么会呢？”森下凛樱摇头。
那双浅灰色的杏眼里潋着细碎的阳光，认真又温柔。她笑着说：“「喜欢」是每个人的权利，不存在说不喜欢谁就是损失的。”
福田理惠又戳了戳她的脸颊，“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好，他要是不喜欢你那真的很没眼光。”
“月岛同学也很好啊。”
“那是你滤镜太重啦！！”
在蝉鸣声中，暑假到来了。
以前在东京念书时，森下凛樱总会搭乘新干线到仙台度过暑假，现在她和外婆住一起，倒是省略了一个步骤。
虽然仙台算起来是东北地区，但夏天也还是很热，以前哥哥还会带着她去山里抓鱼露营，或者去海边度假，再不然就是去旅游城市游玩。父母忙碌，他们的忙碌给了子女非常优渥的经济条件，所以很多地方森下凛樱都是跟着哥哥去的。
但今年暑假哥哥不在，森下凛樱就心安理得地窝在房间里吹空调。
暑假作业她在假期的第三天就已经全部写完了，福田理惠和吉野结衣都跟父母去旅行度假了，没有人约她出门，所以她现在每天不是学习就是看漫画，除了帮外婆跑腿，基本不出门。
知道她不出门的佐仓千代说她浪费青春。
“那千代呢？”一手握着手机，森下凛樱把桌上摆着的漫画翻到下一页，“千代有什么很青春的活动吗？”
“没有哦！！”
佐仓千代中气十足地回答了她，“毕竟不是运动社团，也不会有集训合宿之类的活动。”
她是美术部，平时社团活动也不算忙，这次暑假也没有安排什么活动。
“也不知道野崎君暑假会做什么呢。”佐仓千代声音闷闷的，“偶尔他来学校的时候脖子和额头，还有手腕上会贴很多胶布……暑假该不会打架吧？”
“脖子和额头贴？什么不良少年专打头啊？”这也太恶劣了吧，会死的诶……
“不知道呢，毕竟都不良少年了……”
“入学式上想要胸花的人，应该不是不良少年吧，可能这位野崎同学的伤和打架没有关系呢。”
森下凛樱猜测：“排球部有一位学长，外表看起来也很粗犷，学校里还有传言说他留级了很多年之类的话，但其实东峰学长人很好。”
“……凛樱，你对每个人的形容词都是‘好人’呢。”佐仓千代忍不住吐槽。
“难道千代觉得野崎同学不是好人吗？”
“野崎君肯定是好人！”
结束了和佐仓千代的通话后，森下凛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抱着膝盖开始发呆。
忍不住想：月岛同学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么晚了，应该已经结束练习了吧。
这几天里排球部的人都在忙于集训，森下凛樱只在晚上的时候才和他们聊天。谷地仁花会跟她聊点合宿时发生的事，日向翔阳也会，但他的侧重点更偏向于其他学校厉害的选手。
但她和月岛萤没有聊过天。
她很想给他发信息，但是又很怕他会觉得打扰，连之前例行会有的早安晚安都没发了。
森下凛樱又忍不住想：要是月岛同学能主动发消息就好了。
她皱了皱鼻子，在心里感叹自己果然越来越贪心了。
在她神游天外时，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收到了新的消息。
她看了眼发来信息的人，立刻慌忙地拿起了手机。
**
练习时间已经结束了。最近几乎每晚自主练习的时间里月岛萤都在第三体育馆和黑尾铁朗等人在练习拦网，累得够呛。
洗完澡的月岛萤坐在被铺上，昨晚山口忠揪着他吼的那些话，还有木兔光太郎的回答，在他脑海里反复。
——“日向总有一天会成为小巨人，那你只要变得比小巨人更强，用实力证明自己不就好了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自尊啊。”
——“有没有这样的「瞬间」最重要，将来会怎么样，下一场比赛还会不会赢，其实都无所谓，只要把眼前的对手打趴下，120%地发挥自己的实力，这就是全部。”
——“当那个「瞬间」降临，我想就是你爱上排球的时候。”
距今为止，月岛萤并没有体会过木兔光太郎所谓的「瞬间」，打排球也是受哥哥的影响才进行的活动。他不觉得排球很有趣，只是不讨厌。
因为「不讨厌」，所以一直坚持着，但同时又觉得「迟早有一天会输的」所以点到即止地努力着。
在所有人都尝试着改变，为了变强而更努力时，然后山口忠拉住了他，说他最近真的很逊。
他拿出手机。
【Tsukishima：森下，请问明知道总有一天会输，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消息发出后，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下意识想撤回，但已经弹出了她的答复。
【Rio：因为「努力」是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Rio：月岛同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月岛萤看着屏幕里的字，出神了几秒。
【Tsukishima：没什么。】
【Tsukishima：你有什么明知道会输，但还是喜欢做的事情吗？】
森下凛樱盯着手机里的信息，试图从这一行字中看出点什么。
喜欢的，明知道会输但还是要做的事？
什么意思？
抱着膝盖思考了许久，森下凛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参加的竞赛基本都会有不错的成绩，以前和凤长太郎搭档表演也有不错的名次，可以说没怎么输过。
而且她喜欢做的事……她好像也没什么喜欢做的事啊。
难道指的是体育运动吗？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跳动，在按下句号的那个瞬间，顺便点了发送。
月岛萤看着信息秒变已读，但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回复。猜测对方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月岛萤切出聊天软件。
然后一条新信息就跳了出来。
月岛萤下意识点进去看。
【Rio：如果知道一定会输就不去做的话，那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就变得没有意义了，但「赢」不是唯一的目标，过程远比结果要重要得多。很多时候不需要考虑得那么清楚，随心而动就好了。况且，只要坚持就未必会输，赢过了自己也算是一种「赢」，不是吗？】
【Rio：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运动，几乎每次体育比赛都在输，也只有这次体育祭的借物跑得到过第二名。】
不需要考虑得那么清楚？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思考吧，就算是在排球比赛里也要动脑筋去分析对手的球会往哪里扣，要怎么拦住那一球，使用什么战术来应对。怎么可能不需要考虑清楚呢？月岛萤忍不住想。
但是……其实也有道理。
也许就是因为他总是想得太多，凡事一定要「考虑清楚」，所以反而变成了队伍里最看不清的人。
难怪被说逊。
他低头。
【Rio：如果说喜欢的话，我喜欢的是月岛同学。】
月岛萤：“……”
她的直球总是突如其来，每次他以为自己听多了会免疫，但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明明每次他的心跳都会漏一拍。
一旁的山口忠转头看了一眼好友，顿时如临大敌。
“阿月！你怎么了阿月？！你脸红了，是发烧了吗？！”
“大地学长，阿月发烧了！！”
泽村大地立马冲了过来，一个急刹稳稳停下，手掌“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月岛萤的额头上。
“月岛你怎么会发烧？是着凉了吗？！”
月岛萤面无表情地按灭手机：“我没事。”
第67章 “不知道”与“想见你”
返程的巴士在公路上疾驰,一路上会由乌养教练和武田老师轮流开车，结束了集训又享受过烤肉的学生们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月岛萤没有睡。
更严格来点说，他是睡不着。
身体是累的,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靠窗坐着,车窗外的天空像是被打翻的橘子汽水浸染了，夕阳的余晖格外绚烂浓厚。
景色不断后退着，从琦玉往仙台的方向行驶着。
和上一次一无所获地从东京离开不同,这一次集训对乌野来说收获颇丰，当然也包括他。虽不至于像日向翔阳那样对排球是直白的热爱,但至少他有了一种「就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在第三体育馆和黑尾铁朗几人练习拦网的这段时间里,月岛萤可以说是收益满满。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如果说日向是诱饵,那他就该是乌野最坚固的盾，拦下每一个扣向我方场地的球。
在即将到来的春高，拦在乌野面前的不只有IH上打败他们的青叶城西,还有县内最强的白鸟泽。有着牛岛若利这个全国前三主攻手，年纪轻轻就被选入了国家队的白鸟泽。
这次集训里大家都完成了初步蜕变,但月岛萤依旧不认为能够打败牛岛若利。
但至少……
可以拦下他一球。
思绪翻来覆去之间，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森下凛樱。
想到森下凛樱他不免又想起凤长太郎——
文化祭突然出现,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凤长太郎实际也是森下凛樱的哥哥，当他被叫住,听到“我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虽然此人说完后自己倒是慌乱了起来。
“啊，不是……我是说……”凤长太郎动作慌乱，手足无措的，“我是说你们年级还太小了,这种事情不……还是太早了,怎么想也不能同意吧……？”
月岛萤：“……？”
凤长太郎：“现在大家都是学生，应该……应该以学业为重才对,绯阿姨对凛樱抱有很大的期待，她以后肯定是要去东京读大学的……”
凤长太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月岛萤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忍无可忍问：“我要回教室了，这位凤同学，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是没品出来凤长太郎话里的潜台词——觉得他和森下凛樱不合适。不支持他们在一起。
他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别人跑来面前说又是一回事。听着就叫人觉得不愉快。
凤长太郎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审视了月岛萤，问：“你是怎么看待凛樱的？”
“这和你没关系吧？”月岛萤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原本笑容温和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那孩子胆子小，心思细腻，很容易被别人的好意感动到。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月岛萤迎着他的目光，分外平静。“森下她有独自思考的能力，请不要当她是小孩子。我不理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如果你觉得我会伤害她，那只能说你的臆想症有一点严重。”
他心情不佳，说不出的烦躁在心口堵着，没再听凤长太郎是怎么回答的，转身就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正好与换好了衣服的森下凛樱错身而过。
她快步走向凤长太郎，神色匆忙，但在路过他时却停下了脚步。
“月岛同学。”
他也停了下来，回头。
“嗯？”
“多谢提醒。”她弯着眼睛笑，声音轻灵柔软，“还有，今天辛苦啦。”
他颔首，“你也是。”
在踏进教室时，余光扫过走廊，看到她站在凤长太郎的身边，两人笑着在说些什么。
本就烦躁的心绪更加不耐，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那种沉闷的情绪一直到晚些时分在超市门口碰到她才好了一些。
情绪的反复变化到底因何而起？
月岛萤很轻易的就能猜到答案——因为森下凛樱。
这个从第一次出现他就开始注意到的人。
怎么总是会被她影响呢？
真是奇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月岛萤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从某天起，有关她的事情总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
想着想着，在巴士行驶的颠簸间，他阖上了眼，陷入睡眠。
等月岛萤睁开眼睛时，巴士已经停了下来，车外也是一片漆黑。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恰巧武田老师也在叫醒大家。
拿好东西下车，月岛萤看了眼手机，近5个小时的车程开下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下了车，武田老师和乌养教练一番训话后，跟他们说明天给他们放一天假，之后照常训练，备战8月到来的春高。
“是——！”所有人严阵以待。
武田老师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些，现在可是晚上，会被投诉的。”
这几天乌野总共只赢了三场，运动量是其他学校的好几倍，加上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大家都累得不行了，于是在教练的训话后各回各家。
月岛萤和山口忠一起走。回去的路上，他们聊了集训时发生的事情，感慨和强校打训练赛就是不一样。
聊着聊着，山口忠提到了森下凛樱。
他很直白地问：“阿月喜欢森下同学吗？”
月岛萤的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后，问：“山口，你是怎么看待她的？”
“怎么看待？”
山口忠想了想，说：“森下同学刚转来的时候，觉得她知性又礼貌，写字也特别好看，一点也没有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高傲，人也很温柔。考试周出成绩后又觉得她很厉害，能考这么高分，漂亮又聪明。”
就是太安静了。明明很好说话的样子，向她开口请求帮忙的话也不会被拒绝，他们座位离得也很近，但山口忠还是觉得她很遥远。
国二时期的森下凛樱身上散发着一种距离感，对谁都客气又疏离。
“开学去搭话的时候，我还在想森下同学会不会不记得我，问我是谁，没想到她记得。”山口忠笑着说，“相处下来后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温柔又耐心……哦，看她跳发的时候挺惊讶的，没想到看起来文静的她还有这样一面。”
温柔、耐心、好脾气、聪明、漂亮。
这是绝大多数人对她的形容词。
月岛萤抿着唇。
他想起的却是她被柴犬拦住时的样子。她假装生气时脸颊鼓鼓的样子。还有她拽着他的衣角，那双说话时一定会看着人的眼睛盈盈望向他，直白地说她喜欢他的样子。
明明很害羞，却又充满勇气的样子。
“所以，阿月你喜欢森下同学吗？”
天上挂着一轮皎白的月。月岛萤抬头看着沉沉的夜幕。
“……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山口忠诧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是……不知道呢？
但看着好友略显迷茫的表情，山口忠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月岛萤没有撒谎。
跟月岛萤当朋友这么多年，山口忠知道他是个理性派，凡事都会考虑清楚。虽然言不由衷的时候不少，但现在他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或许喜欢是件很复杂的事情？
“那……阿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森下同学的？”
山口忠是真的很好奇。月岛萤把藏得太好了，在日向翔阳跟他说之前，他虽感觉到了好有有点不对劲，但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月岛萤喜欢/很在意森下凛樱」。
善于掩藏，以至于只有日向那种天赋异禀的直觉系察觉到了。
月岛萤又说：“不记得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呢？
月岛萤也不知道。
是第一次见到她被柴犬拦住的时候吗？还是她被学长纠缠又成功逃脱的时候？
又或者，是开学那天，她顺着山口忠的话回过身来，明明紧张但还是故作淡然地和他打招呼的时候？
不知道。
这样的瞬间有太多次了，他也无从追溯到起源。
月岛萤确认自己是在意森下凛樱的，否则他从她告白开始，想的就应该而怎么拒绝，而不是认为那是一场大冒险。
很神奇，他可以想起很多和她有关的瞬间，那些回忆如同书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翩翩翻过，但他真的又想不起到底从哪一天开始在意她。
他和山口忠沉默地走在路上。
在路过往森下凛樱家去的那个路口时，有风吹过，带着夏季独有的热意，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柑橘洗发水的气息。
月岛萤动了动鼻子。
“山口，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啊？”
山口忠茫然地四下闻了闻，除了干燥的空气，他闻不出来其他。摇摇头，“没有。”
“……这样。”
月岛萤收回视线。
是错觉吧。
山口忠心有疑惑，但他悄悄又吸着鼻子闻了几下，还是没闻出什么味道。
他又抬起手闻了闻胳膊，而后面色古怪。
——莫非阿月是在说他身上的汗味？
月岛萤瞥了他一眼，“不是指这个。”
他们上午训练过，有汗味再正常不过了，他才不会特意提出来。
山口忠拍拍胸口，放心了。
**
洗漱之后，月岛萤躺在床上，入睡之前他看了眼手机。
除了部长在排球部的群里叮嘱他们好好休息之外，没有其他信息。很安静。
第二天是休息，经过了一周集训，乌野输多赢少所以爬坡冲刺的惩罚多大五十次，自主训练时间还被木兔光太郎和黑尾铁朗两人拉去大3v3，加上昨晚又舟车劳顿，月岛萤觉得整个人都很累。
妈妈见他面色疲惫，让他好好休息，多吃点饭。
好好休息可以，但多吃饭月岛萤做不到。
“你这么高，排球部运动量又这么大，只吃这么点怎么行？”
月岛萤小口吃着饭，只说够了。
他的饭量就这么大，真的做不到多吃。
吃过饭之后，月岛萤又回房了，拿出了暑假作业开始写。
写到比较难的题目时，会不自觉地想：她应该已经写完了吧。
暑假作业当然不可能一天就写完。他做不到心无旁骛，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投入到作业里，写了一部分后就看恐龙杂志打发时间去了。反正作业只要能在新学期开学之前写完就可以了。
到了晚上睡觉前，月岛萤又看了手机，确认没有收到新消息后才栽倒在床上。
夏季天亮得早，月岛萤很早就起来了，用过早餐之后换鞋出门去学校训练。路上碰到了山口忠，两人一起去学校。换好衣服到体育馆，果然同为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早就已经到了，在做热身。
一天的训练结束，在活动室里换好衣服后，他拿出手机看了眼。
还是没有收到信息。
少年抿唇，心头萦绕着异样的情绪。
“阿月，你在发呆吗？”
收拾好的山口忠喊了他一声，“该回去了。”
把手机收好，月岛萤说：“好。”
路过坂下商店时，先他们一步的二三年级学长正好买完东西出来，见他们走来，招呼两人一起过去吃东西。
刚分完包子给他们，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这对快攻组合也出现了，于是排球部整整齐齐地在坂下商店门口吃完了东西，最后被回来的乌养教练以挡住生意为由赶回家了。
和山口忠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岛萤还问他怎么没去找他的师傅嶋田先生练习跳飘球。
“嶋田先生这几天没空，让我先自己练。”
“哦。”月岛萤点点头，想起集训时山口忠的发球，说，“你最近发球很不错。”
山口忠刮了刮鼻子，不太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两人一路走着。远远的，他们看到有个人影站在路口，黑色的长发收拢在左侧，绑着蝴蝶结缎带，一手抱着东西，正低头看手机。山口忠认真打量了一下，而后招手。
“森下同学——！”
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月岛萤原本沉郁的心情骤然变得晴朗。
黑发少女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才看到他们，而后扬起笑脸。
“山口同学，月岛同学。”
山口忠扯着月岛萤快步走过去。月岛萤还在想森下凛樱为什么会在这里，人就已经被好友扯到了她面前。
走近后，月岛萤看清了她手里抱着的东西，不免觉得疑惑。
“森下同学你怎么在这里？”山口忠问。
“我去帮外婆买点东西。”森下凛樱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目光短暂的在月岛萤身上停留了一会后，收回视线。
迎着山口忠的目光，笑着问他：“今天训练结束了吗？”
“是，刚刚解散。”
“这样哦。”
她握紧了手机，两手抱着怀里的东西，面上笑意盈盈，道：“辛苦了，那今晚好好休息吧。我先去超市那边啦。”
诶？就走了吗？
山口忠愣了一下，转头看到好友过于淡定的表情，不免焦急。他连忙一把扯过月岛萤，说：“那个……其实阿月也要去买东西，你们一起吧。”
月岛萤：“……？”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去买东西？
“啊？”森下凛樱也呆住了。
她看看被扯过来的月岛萤，又看看山口忠，不太确定地开口：“月岛同学也要去……买东西吗？”
山口忠无视了月岛萤「你在搞什么」的眼神，坚定地点头，道：“是的，没错，阿月他也要去。”
似是觉得自己突然提出让好友跟她同行很突兀，于是又补了一句：“太晚了，你一个女生怕遇到危险，还是两个人一起走安全一点。”
森下凛樱张了张口，她想说就算遇到危险她也能脱身的，但又不免为这个提议而动容。
几经纠结，她最终还是点头了。
“如果月岛同学不介意的话，好呀。”
也不管月岛萤的意见，山口忠往前跑了几步，朝他们挥了挥手，“那我就先回去啦，再见。”
然后快步跑走了，留下他们两个在原地。
森下凛樱抱着东西，无措又期待。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好让目光不那么热切，垂着眼，试探性地开口：“……月岛同学，走吗？”
月岛萤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吧。”
于是原本打算回家的月岛萤换了方向，和森下凛樱一同往超市那边走去。
暑假期间他们训练的时间比上学时要长，现在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街边路灯亮起，小虫子绕着炽白的灯飞舞。
两人并肩走着，安安静静的。
月岛萤看了眼旁边明显矮他一截的人。能看到她黑黑发顶，随着眨眼而扇动的眼睫，两手抱着怀里的东西，手上还握着手机。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鼻息间涌动着柑橘的味道。
月岛萤知道是她洗发水的味道。上次体育课她被排球砸中昏倒靠着他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这个味道。
拿到回闪了一下前天晚上路过那个路口时的一幕，月岛萤心有疑惑。
就在月岛萤琢磨着等会去超市要买点什么好圆山口忠这个谎的时候，森下凛樱开口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其实我刚刚撒谎了。”
森下凛樱说。
月岛萤不明所以。
森下凛樱：“两天前你们集训结束回仙台，我问过谷地同学知道你们在那天回来，然后估算着时间等在这里，但是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你，因为担心太晚了不安全，所以就回家了。”
乌野是傍晚时分从琦玉出发的，路上车程是4-6小时，森下凛樱也不确定他们这一趟下来要多久，又担心太晚了会错过，所以估算着时间在这里等着。
排球部的行驶时间比她预计的要晚得多，考虑到太晚了一个人在外游荡不安全，她等了一个小时就回家了。
月岛萤“嗯”了一声。
那天乌野的巴士从琦玉出发已经是将近18:30了，全程不停到仙台最快的时间也得是22:30，但途中乌养教练和武田老师还在服务区休息交换开车，回到乌野已经很晚了，解散后从乌野町到这边又花了点时间，等他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所以那时候闻到的味道不是错觉吗？
因为她在那里站得久，有气息残留着。
“没有遇到危险吧？”
“没有。”她举起怀里抱着的流沙亚克力，“这几天我都有带这个。”
她怀里一直抱着的是当初助她从纠缠她的学长手中逃脱的那块流沙亚克力。
月岛萤沉默。带上这个确实很安全，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
……等一下。
这几天？
森下凛樱继续说：“那天没等到你，所以我昨天也来了这里，但还是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问了谷地同学才知道教练给你们放了一天假，今天才有训练。这一次我问清楚了你们训练结束的时候，估算好时间才到这里来的。”
要去买东西是真的，但她出来这一趟的目的又不只是买东西。
“……为什么要等我？”月岛萤顺势问了出口。
森下凛樱看了他一会，又垂下眼，露出的耳朵染上了点绯色。
她的说话总是很小声，声音轻轻的。
但是月岛萤听得很清楚。
“因为我想见你。”
“想见到你，所以等在这里。”
她微低头，明明很害羞，但还是把话全都说了出来。在他面前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我本来想直接去学校找你们的，但又怕会让其他学长误会，给月岛同学你添麻烦，毕竟现在是暑假时间，打扰你们训练也不太好；然后又想去坂下商店，但平时训练结束后排球部的大家经常在那里暂留，结果和在学校等是一样的。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在这里等了。”
“想早点见到你，哪怕只能说上一两句话也好。”
月岛萤哑然。
“那要是我们在坂下商店暂留很久商量战术，很晚才回到这里怎么办？”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脚尖撵着地面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
“等不到的话，差不多时候我会直接去买东西回家的，毕竟外婆还在家里等我，不能让她担心。”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笑着说：“不过，还好你们没有在坂下商店暂留很久。还好我等到你啦。”
“扑通——”
月岛萤清晰地听到了石子投进水潭的声音。又或者那是心跳声。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偏偏她还像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多令人害羞一样，茫然地问他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太热了。
月岛萤目光闪躲，心跳如鼓。
“走吧，快点买好东西，不然你外婆该担心了。”
“啊……对哦！”少女连连点头，“不过我还是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呢。这样我就能和月岛同学多待一会了。”
月岛萤：“……”
梅开二度。
他几乎要分不清森下凛樱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天然系了。
第68章 兄弟与兄妹
两人一同去了超市,采购自然是分开的。
在货架转了一圈，月岛萤还是选择给妈妈打电话，问有没有需要买的。
“小萤怎么突然这么懂事了？”妈妈有些诧异。
月岛萤：“刚好路过超市。”
妈妈：“你是说你训练结束以后刚好路过和回家完全不同路的超市是吗？”
月岛萤：“……对。”
“……”妈妈沉默了两秒,然后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小萤，你变幽默了。”
月岛萤不语，安静地等妈妈笑完,笑够了之后妈妈才让他帮忙买几样蔬菜还有佐料回家。
一样样挑好妈妈要的东西，结账之后,他在门口等着。没多久,买好了东西的森下凛樱走了出来。
像之前一样,共同走了一段路，而后在路口分开。
这一次森下凛樱也很用力地挥手跟他告别。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月岛萤才回了家。
之后的日子排球部照常训练,森下凛樱继续宅家，他们再没有见面。
又是一天训练结束后,月岛萤在天黑时分回到家里，坐在玄关换鞋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传出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哟,萤，好久不见了。”
在解鞋带的月岛萤怔愣了一瞬才缓缓回头。在他身后，哥哥月岛明光站在房门口，笑容明朗地看着他。
看着哥哥的笑容,月岛萤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忍不住紧张愧疚了起来。
两人在家里的后院聊了起来。
在知道哥哥已经从那件事走出来，还在继续打排球后,月岛萤释怀地扬起了嘴角。虽然并不明显。
就在这时，月岛明光放下手里的排球，坐到了月岛萤的身边。
月岛萤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哥哥问她。
“对了，萤，你和那位森下同学已经到哪一步了？”
月岛萤心跳快了一些，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问？”
月岛明光托着腮，眼里闪烁着戏谑的笑意，说：“因为森下那个家伙今天又骚扰我了。”
“嗯？”月岛萤不解。
森下瞬骚扰哥哥……也不是第一天了吧，之前哥哥还跟他控诉过，后来不是都懒得回复那家伙了吗？
但怎么突然问起了他和森下凛樱的事？
虽然哥哥有提到过他在意森下凛樱，但是……应该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对……吧？
月岛明光掏出手机打开和森下瞬的聊天记录，直接展示给月岛萤看。
和之前不同，今天的森下瞬只发来了一句话，后面加的五个感叹号充分显示了他有多激动，仿佛想穿破屏幕怒吼。
【Shun：月岛，让你弟弟离我妹妹远点！！！！！】
月岛萤：“……”
哦，这人是忍不住自曝了吗？
“看到这句我就明白了，之前持续不断地跟我说你不行根本不是你得罪了他，而是妹妹被抢了不服气，蓄意报复啊。”
月岛明光看着弟弟，一副“干得漂亮”的表情：“真没想到，小萤你行动力居然这么强。”
月岛萤：“……不是哥哥你想的那样，我和森下没什么。”
至少现在没什么。
“只是同学而已。”
“没什么？只是同学而已？”月岛明光挑眉，“我不信。真要是没什么，森下那家伙至于破防成这样吗，持续不断的骚扰我，还真是有够闲的。”
“我看这家伙就是你形容的那样，是个妹控，当年在排球部的时候就总听他炫耀妹妹，所以肯定是你把他妹妹抢了所以他才这么激动的。”
月岛萤抬起眼皮，迎着哥哥的目光，说：“真的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月岛明光原本对弟弟说的“没什么”这一形容充满质疑，但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至少现在不是？那就是说你有想法咯？”
看哥哥比自己还激动的样子，月岛萤无奈又好笑。怎么每个人都比他还要关心他和森下凛樱之间的事？
他笑了笑，格外真诚地看着哥哥，说：“没有。”
月岛明光：“……”
“请把我的期待还给我。”
“自己拿回去就好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想要。”
“真是不可爱啊，萤。”月岛明光笑了两声，问他：“所以你对森下同学是什么感觉？”
月岛萤下意识想回答不知道，就被哥哥一个眼神制止了。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月岛萤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他不知道该怎么概括自己对森下凛樱的感觉，只如实说开学以来发生的事，但隐去了森下凛樱多次对他表白。
月岛明光听完后，非常笃定地说：“你喜欢她。”
和山口忠的询问不同，月岛明光说的是陈述句，以至于月岛萤都呆住了。
“哥哥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之前还说他只是「在意」，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喜欢」？
“很明显啊。”
月岛明光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按照小萤你的个性，如果你不喜欢森下同学，从她告白的下一刻你就会拒绝她吧。”
“可是……”
——拒绝的话，她会很难过的吧。
月岛明光：“如果你不喜欢她，才不会管她难不难过呢。不喜欢本来就是会拒绝啊。”
月岛萤如遭雷击。
看到自那件事之后在他面前就变得安静沉默的弟弟第一次露出呆滞怔愣的表情，月岛明光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说：“小萤，喜欢就要坦率一点啊。”
**
“什么！？这么久你居然没有出去玩过？！！”
福田理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刚刚和家人结束旅行回到仙台的她第一件事就是约两位朋友出来。三人坐在家庭餐馆里，晒黑了好几个度的福田理惠在分享完自己的旅程后，自然而然地问她们去了哪里玩，遇到了什么新鲜事。
吉野结衣和父母去了一趟大阪，在那里玩了三天就回来了，然后一直呆在家里看小说。
森下凛樱说自己花了两天时间把作业全部写完，之后都一直在学习和看漫画。
福田理惠对此大为震惊。
“暑假都已经过了快一半了，每天只是看书学习你就满足了吗？完全不想出去玩的吗？”
森下凛樱捧着加了冰块的柠檬水，嘴里咬着吸管，很认真地反驳她：“没有呀，我不是说了吗，排球部集训结束回仙台的那几天我去了必经之地等月岛同学呀，而且我经常帮外婆跑腿的。”
“……出门是出门，去玩是去玩，这是不同的概念啊。”福田理惠无奈扶额，“真亏了你宅得住。干脆封你和结衣为‘宅家公主’算了，每天就是窝在家里，一个看漫画一个看小说。”
森下凛樱点头，“我没有意见哦。”
“我也同意。”吉野结衣也投了赞成票。
福田理惠：“……”
只是随口一说，谁要你们真的同意啊喂！
“这怎么可以呢？这种行为纯粹是浪费青春啊！！”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话语掷地有声，“这样不行！”
酸涩又混合着点蜂蜜味的水顺着吸管蔓延而上，冰凉的液体吸入口腔时，森下凛樱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她歪了歪头，问：“怎么样才算不浪费青春呢？”
这样的话千代也讲过，但千代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给到她。
所以怎么样才能算不浪费青春呢？
“当然是……”
福田理惠接话接得毫不犹豫，可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她抱着胳膊仔细想过后才回答道：“当然是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创造有意义的回忆呀！现在可是珍贵的高中时代，有大好的时光能去做想做的事和创造回忆！”
吉野结衣：“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在空调房里安静地看小说。”
“结衣，没出息！！”
森下凛樱：“我觉得把难题解出来的过程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累了就看漫画放松，挺好的。”
“你也没出息！！”
福田理惠咬着吸管，食指在桌面不停地点着，眉头紧皱。
“不是看书就是写题要不然就是看漫画，你们是女高中生诶，能不能有点追求？等以后你们回忆高中时代，不会觉得这样的青春是灰色调的吗？太无趣了吧。”
“我觉得不会。”森下凛樱摇头，“文化祭丢的脸够我回忆一辈子了。”
吉野结衣轻笑：“忏悔吧，理惠。”
福田理惠：“……真的是非常抱歉。”
“你真的就一点想出去玩的想法都没有吗？每天在家不觉得很闷吗？”
森下凛樱捏着吸管搅拌饮料，低垂着眼，声音沉闷：“其实我是想的，可是没有人和我一起。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从小父母就很忙，这个暑假也一样，工作填满了他们的日程表。之前都是哥哥带着她去玩，但今年哥哥也忙起来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以前在雨丸中学交的朋友上高中后也不怎么联系了，也没有人约她出去，而会约她出门的佐仓千代和凤长太郎都在东京，太远了。
哦，如果她在东京的话，还可能会被凤留美子带出门，这个表姐也很见不得她宅家。
可惜，她在仙台。
福田理惠叹了口气，手托着脸，看向森下凛樱的目光慈爱又怜悯，“好可怜的宝宝。”
她知晓性格内向的人很难主动约人出门，于是说：“过几天就是七夕花火祭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从六月份开始，日本各个城市会有烟火大会。
海滩、烟火大会、祭典，这三个可以说是日本夏天的关键词。
仙台市的花火祭是八月初，过几天就是了。
“好哦。”
森下凛樱和吉野结衣都点头。
福田理惠又问：“之前的花火祭凛樱是和谁一起去看的呀？”
“和哥哥去的。”
森下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妹妹体验热闹的机会，年年都会拉着她去参加烟火大会和祭典，带着她穿梭在摊贩之间，等到放烟花的时候就会带她到鲜少有人但观赏视角极佳的角落，呲着大牙对她说“哥哥是不是很厉害，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到？”，然后她会配合鼓掌，夸哥哥真的好厉害。
他还曾想让她穿上和服去参加祭典，不过她因为害羞怎么也不肯穿，最后穿着私服的她跟着穿和服的森下瞬逛完了整场。
森下凛樱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柠檬水，冰块上飘浮着两片鲜黄的柠檬，杯壁上还放了一小棵薄荷做装饰，很清新的配色。
如果森下瞬在的话，一定能把这杯柠檬水拍得很好看，然后发推特的。
她忽然有点想念哥哥了。
“凛樱和哥哥关系很好嘛～”
“嗯嗯。”
“说起来，我和弟弟关系很好，但偶尔也会有矛盾。”福田理惠好奇地问，“凛樱有和哥哥吵过架吗？”
“没有。”
森下凛樱摇头。她不擅长辩解，连据理力争都费劲，更别说是吵架了。不过哥哥倒是很喜欢逗她生气，是个幼稚鬼。
“我不会吵架，哥哥也不会和我吵架的。”
过往的十几年里，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珍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发生争吵呢？
“真好啊～”福田理惠感叹了一句。
森下凛樱咬着吸管没接话。
过了两天，在和森下瞬通电话的时候，他果然问起森下凛樱今年去不去七夕花火祭。
“今年没有哥哥带你出门，你该不会就不去了吧？”
“去呀。我和理惠还有结衣一起去。”
“诶诶诶——不错嘛，和朋友一起去才好玩才热闹嘛。”森下瞬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森下凛樱在削苹果皮，削好的完整的苹果皮丢进厨余垃圾桶里，又把果肉切成了小块放在盘子里，捻起一块递给外婆，顺口就问：“放心什么？”
外婆接过她送来的苹果，笑呵呵地替森下瞬回答：“放心你交到了朋友呀。”
“太夸张了吧哥哥。”森下凛樱挽着外婆的手臂，皱着鼻子，“你还说长太郎像妈妈，我看你也像。”
森下瞬：“没办法嘛，谁让去年你就没有和朋友出去，要不是我拉你出门，你就在家听一晚上烟花声了。”
森下凛樱不服气：“在家陪外婆没什么不好的呀。”
“当然不好。”外婆捏捏她的脸，“年轻人就要去参与热闹才好。”
“你看你看！”森下瞬的声音紧跟其后。
森下凛樱拿着苹果啃，让自己的嘴巴不得空闲，这样就不用接话了。
知妹莫若哥，森下瞬听到她啃苹果的声音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森下凛樱吃苹果不理他，森下瞬也不在意，转而和外婆聊起了天。
最后外婆要去做饭了，把电话塞给森下凛樱，说给他们兄妹单独聊聊年轻人的话题。
森下凛樱刚把听筒放到耳边，就听到森下瞬问：“凛樱，最近那个眼镜仔怎么样了？”
眼镜仔？
森下凛樱的第一反应是月岛萤。
她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开口：“哥哥问的是谁？”
森下瞬嗤笑了两声，说：“别装了凛樱，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乌野排球部个子最高的那个黄毛眼镜仔了。”
「月亮」这个关键词加上他们国中时候是同学，简直不要太好猜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听到妹妹支支吾吾的声音。
“我……我不明白哥哥在说什么！”
森下瞬可太了解他妹妹了，脑筋都不用动就知道她现在很紧张，肯定神色慌乱，脸也红了，还得遮遮掩掩地捂着电话怕被外婆听到。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森下凛樱一手掩着话筒，不住地往厨房那边看，生怕刚刚哥哥的话被外婆听到了。
“哥哥你别……你别乱说话！”
她紧张到口不择言的地步了。
“我有没有乱说你心里清楚。”森下瞬说，“本来我问的就只是眼镜仔，看你紧张成这样，就算我不知道也能猜到了。”
森下凛樱：“……”
可恶！
手指绕着电话线，森下凛樱握着听筒，犹豫了一下，选择向哥哥坦诚：“我……我是喜欢月岛同学没错……”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了怒吼。
“等我下次回去就把这个眼镜仔给卡嚓卡嚓了！！”
“哥……哥哥！”
森下瞬摸着后槽牙，“我都让月岛叫眼镜仔离你远点了，他是一点没听吗！！？”
森下凛樱愣了愣，想起来月岛萤还有一个哥哥，国中毕业的时候他哥哥就有来。
哥哥口中的“月岛”应该指的是月岛萤的哥哥。
“哥哥你……哥哥你都在乱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森下凛樱忍不住拔高了声线，“你……你怎么能跟月岛同学的哥哥说这种事！！”
这样会让月岛同学的哥哥误会的啊！！！
“哼！我气不过！”
“之前去排球部的时候那个眼镜仔挑衅我，看他非常不爽。”
森下瞬没说是他先针对月岛萤，月岛萤才会挑衅他的。要真说了，估计妹妹又该好一段时间不理他了。
就算他没说森下凛樱也不信。“月岛同学才不会无故挑衅人！”
电话那头的森下瞬扬了扬眉毛：“你确定吗？”
森下凛樱：“我确定！”
月岛同学又不是那种性格恶劣的人，别人不惹他他才不会主动去挑衅别人呢！
“小凛樱，你对眼镜仔滤镜挺重的。”
想起月岛萤挑衅他时熟练的姿态和神色，森下瞬肯定这是个毒舌的家伙。
“是哥哥你对月岛同学有偏见。”
森下瞬直叹气。妹妹真的对眼镜仔滤镜很重了。
“哥哥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好吗？”
缠绕电话线的手不由地收紧，森下凛樱握紧了电话，语气也软和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是我一厢情愿地在喜欢他。拜托了，哥哥，我不想给月岛同学添麻烦的。”
她不想给月岛同学添麻烦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森下瞬沉默了一会，才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的月岛同学添麻烦的。”
森下凛樱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森下凛樱想起在家庭餐厅里的聊天，于是跟森下瞬说了。
“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和哥哥一起过暑假，其实挺不习惯的，但我们都长大了，哥哥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后能相处的时间肯定会更少……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我们一起长大就好了，明明是兄妹，但我们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开的。”
良久，森下凛樱听到哥哥的叹息声。
他说：“是啊。要是我们一起长*大该多好啊。”
第69章 七夕花火祭
七夕花火祭很快就到来了。
虽然约好了碰头时间和地点,但在森下凛樱换好衣服绑好头发准备出门赶过去前，福田理惠和吉野结衣先到了森下家。
开门的是外婆。老人家见她们来了，非常高兴地迎她们进门,还帮忙喊在楼上的森下凛樱。
听到外婆喊她的森下凛樱快步从楼上下来。“理惠？结衣？你们怎么来了？”
吉野结衣：“理惠说怕你迷路所以来接你。”
福田理惠笑容灿烂,“没错哦~怎么样，惊喜吗？”
森下凛樱立马点头：“非常惊喜！”
告别了外婆，森下凛樱和吉野结衣在福田理惠的带领下往祭典举办的地方走,路上还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两人都说没有，福田理惠也习以为常。
“去年有吃到超好吃的章鱼烧哦,就是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见到那个老板。”
“希望可以吧。”吉野结衣将头发别在耳后,唇角微扬,带着点笑意，“这样理惠就可以请我们吃了。”
福田理惠叉腰，轻哼了两声：“如果还能找到那个摊子的话,我是很愿意请你们吃的啦！”然后又掏掏口袋，摊开双手,“可惜暑假我是没有零花钱的，口袋比我的脸都要干净。”
吉野结衣：“口袋干净无所谓,钱包鼓鼓的就好了。”
福田理惠笑得更灿烂了。“钱包？那更干净了。”
“没关系。”森下凛樱笑着说，“我平时的零花钱攒了很多,我可以请理惠和结衣吃的。”
福田理惠蛋花眼看着森下凛樱，感动得不行，一把抱住了她。“凛樱，你就是神明派来救赎我的天使吧！”
吉野结衣翻了个白眼,“你说的应该是上帝吧。”
“无所谓是什么！凛樱是我的神都可以！”
说起“神明”什么的,森下凛樱就会想起文化祭时候被岸本推出来当合影工具人，结果和她合影的大家一个个都对着她许愿。
也不知道那些许愿保佑期末考试能及格的人有没有实现愿望……
“凛樱在想什么？”见她出神,福田理惠凑到她眼前问。
森下凛樱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放大了许多倍的脸，默默往后撤了些，然后才说了自己刚刚在想的事。
听完后，福田理惠哈哈大笑，甚至夸张到笑出了眼泪，吉野结衣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没想到你居然还惦记着他们。”福田理惠搀着森下凛樱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她擦去眼角的眼，直起腰后揉了揉脸，控制住了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扳着的肩膀，说：“你可真是个负责人的「神明大人」啊。”
然后拉过森下凛樱的手，两手握着，闭眼许愿：“神明大人在上，请保佑我彩票能中500万日元吧！”
吉野结衣拉过森下凛樱的另一只手，学着福田理惠的样子闭眼许愿：“神明大人在上，请保佑我有看不完的轻小说吧！”
森下凛樱：“……喂！”
许愿的两人又笑了起来。
“快、快走啦！”森下凛樱被笑得羞红了脸，忍不住跺脚。
“好好好，遵命，我的神明大人。”
“理惠！！”
看她羞得不行，福田理惠赶忙抱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安抚道：“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
会场很热闹。街上是各式各样的商贩在叫卖，吆喝声和游客的欢笑声混合在一起。虽然距离放烟花还有很长的时间，但这种盛会看烟花只是其中一个环节，更重要的是享受热闹的氛围。
森下凛樱被两个朋友拉着游走在琳琅满目的会场里，活动丰富到让她觉得有点恍惚。
以前哥哥也是这样，乐此不疲地带着她参与各种项目，说人生就是重在体验。
现在森下凛樱对此颇为认同，于是拿着手机对着觉得有趣的一切开始拍拍拍，然后把照片分享给远在国外无法参与到热闹中的森下瞬。
其中不乏有和两位朋友的合照。福田理惠和吉野结衣对于她提出合影的第一反应都是意外，再然后就是惊喜，十分配合地贴着她一起合影，甚至福田理惠还接过她的手机来拍，以求合影的角度更好。
几张青春靓丽的面孔，就算完全没有构图和角度，只是随便按下快门键，定个下来的照片也充满生命力，洋溢着青春色彩。
在国外的森下瞬刚刚因为剪辑视频而熬了个大夜，正打算关电脑睡觉，就听到桌上放着的手机叮叮咚咚的提示音。有人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他捞过手机解锁，发现给他发消息的是森下凛樱。妹妹给他发了很多张照片。
因为忙了很久而有些迟钝地大脑转动，森下瞬想起今天是仙台的花火祭。
他一张张翻阅妹妹发来的照片。
灯笼、捞金鱼游戏、射击游戏、拉绳运气挑战。都是些祭典很常见的元素。
在一众的景与物照片中，他还看到妹妹和朋友的合影，有几张构图不错，有几张可能是拍照时激动所以造成了画面模糊。看着照片里羞怯到不敢看镜头，但依旧微笑着的妹妹，森下瞬欣慰地扬起嘴。
和他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敢想敢做不同，森下凛樱从小到大可以说是乖巧听话的模板。他问过妹妹未来有什么梦想，但她只是摇头。保持好成绩是因为妈妈的期待，她没有想要做的事，没有目标，所以把妈妈的期待当做目标。
但这是妈妈的期待，不是她的。
迷茫是很多年轻人都会有的时刻，但森下瞬更担心的是妹妹的情绪——她很少会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的倾诉欲，在所有的交际活动里保持着倾听者的角色。只有在很亲近的朋友面前才会表现出不同。
从森下凛樱七岁那个暑假被父母送到仙台来时，森下瞬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总是去逗她，总是带着她去参加体验各种活动，鼓励她表达自己。
之前那通电话里，森下凛樱说，如果他们能一起长大就好了。
这个想法森下瞬设想过无数次。
可惜一直都没能实现。
想起知道妹妹去了乌野高中报道时妈妈还特意打了个电话来批评了他一顿，森下瞬把合影也转发了一份给忙于工作的父母。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但他相信父母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的。
在东京的森下夫妇这个点也还在工作。一个在律所，一个在实验室，一个在看案子，一个在研究配比。
忙碌之余看到手机里长子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儿面对镜头羞怯却笑得开心。
森下绯看了那些照片很久，久到助理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才回过神来。
“准备回去了。”她笑着说，“辛苦你了，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告辞了。”
助理走后，森下绯犹豫着要不要给女儿打个电话，可是又怕打扰她逛祭典的兴致。从发照片给她的人是长子而不是女儿来看，小女儿是没打算和她分享这些的。
小女儿会给她发年级排名和考试成绩，会不时提醒她要保重身体，会在收到她寄的包裹后说谢谢妈妈。
和跳脱且过分有主见的长子不同，小女儿很乖。从小到大都很乖。唯一的一次叛逆就是高中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去白鸟泽。
森下绯恍然发觉女儿很少会跟她分享生活。
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假期是怎么度过的，和朋友们的交际往来，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些通通都没有。
她们母女之间的温情时刻少得可怜，即是爱着彼此，记挂着彼此，但生活里却知之甚少。
更准确点来说，她和一双儿女都是这样。
森下绯想起了在知晓小女儿高中去的是乌野而不是白鸟泽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所以才会有那通责备的电话。
可是在愤怒之余，她又感到一丝轻松：小女儿终于为自己选择一次了。
向来乖巧的孩子第一次叛逆。
森下绯不清楚女儿去乌野到底是为了离家近可以陪伴外婆，还是其他理由，但此刻她更多的是庆幸。
——那个孩子，好像变得开心了。
以前的照片里，那孩子虽然是笑的，但更多的是礼貌性微笑，笑意不达眼底，只有凤长太郎、佐仓千代、凤留美子这些关系好的人才会笑得更灿烂些。
她的眉眼总是平和的，但现在看着活泛了许多。
森下绯忍不住想：女儿去乌野也许是好事。
又或者说，她回宫城是件好事。
在她再度出神时，手机响了，是丈夫打来的电话。
“阿绯。”
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了丈夫的声音。清润温和的男声，虽然他极力克制着，但还是能听出来带着点倦意。
“今天好像有祭典，会放烟花，我们也去看吧。”
森下绯：“好。”
夜幕降临，会场里亮起了灯。森下凛樱被带着穿梭在祭典的会场里，体验着各种游戏和活动，巨大的新奇感和愉悦感冲击着她的脑袋，以至于她有点恍惚。
在参与游戏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想：要是月岛同学也在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又拍拍脑袋。
“在想什么呢，他们排球部在训练呢。”而且她和月岛同学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单独一起逛祭典的地步。
会场实在太热闹太有趣了，暑假里一直呆在空调房里的森下凛樱对什么都好奇，左看看又看看。
前面不远处是翻糖游戏的摊子，获胜的奖品是七夕花火祭的特别纪念徽章。这对一个爱好收集周边的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森下凛樱也不例外。
“理惠，结衣，你们看那边……”
森下凛樱想要问两位朋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参与翻糖游戏，一回头，身后只有陌生的人潮，两位好友不见踪影。
烟花祭这种人多的时候，跟熟人走散倒也是常事，故而森下凛樱也没太意外，只是孤身一个人难免有些害怕。
好在带了手机。
这么想着，她拿出手机想给她们打电话，正好福田理惠也打了电话过来。
“凛樱，你们在哪里呀？我一回头你和结衣就不见了。”背景音有些嘈杂，但福田理惠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在……”她四下张望，试图找到些比较鲜明的标志物，“我在章鱼烧摊子旁边哦，不过没有和结衣一起。”
“现在章鱼烧的摊子到处都是啊宝宝，你这个形容真的太宽泛了。”福田理惠叹气，连平日里习惯性上扬的语调都落了下来，“看来我们是完完全全走散了啊。”
“目前看起来应该是这样……”
“凛樱你认识路吗？我现在在河堤这边，就快要放烟花了，你顺着人流过来吧，我再打个电话给结衣让她也过来。”
“好，我尽量哦。”
“嗯嗯，那我们待会见啦~”
挂电话之后，森下凛樱观察了一番人流，发现有不少人都往一个方向移动，她猜想那就是河堤的方向，于是就跟着一起走。
走出热闹的游玩街后，远远就看到了河堤，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了。
森下凛樱不知道福田理惠在哪个位置，打算等过去再打个电话，没成想走过去之后人更多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间，她迷失了方向。
原本一个人就有点害怕，现在更害怕了点。
她赶紧拨通了福田理惠的电话。耳畔是拨号的“嘟——嘟——”声，拉长的节奏使得她的心跳开始变快，她不由地着急了起来。
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未被接起，她又急忙找出吉野结衣的号码拨出，想着如果再没有人接，她就得打给警署了。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忙音，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第一遍“嘟——”声刚过，森下凛樱的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而她握着手机的手也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眼看要跌倒，有好心人伸手扶了一把她，帮她稳住了身形。
“谢谢——”
森下凛樱原本想道谢，但看到扶她的好心人是谁后，愣住了，“月岛同学？”
除了意外，她的心底还有点不可言说的开心。
在这样一个人潮拥挤的时刻，他们还能遇见，未尝不是一种宿命呢？
反正能见到月岛萤她就觉得开心，开心到因为和朋友走散的那点不安也都消散了。
——感谢神明大人的眷顾。
她在心里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