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费娘子回了个温和的笑,看着红衣青年牵着少女渐行渐远。


    余晖斜来,将两人足下的影子拖得老长,歪歪扭扭纠缠在一起。


    诡异中,竟也能品出些恩爱夫妻的样子。


    两人留在王庭住了小半月。


    人前,宴北辰口中的“小夫人”叫得天花乱坠。


    “我家夫人姓苏,在家排行老七,我都唤她阿七。”


    他笑意盈盈向众人介绍。


    那副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很容易迷惑众人。


    画酒在一旁默默然,也不多话。


    别人投来打量目光,但凡不是恶意的,她都能抿唇回一个微笑。


    尽职尽责扮演好王弟夫人的角色。


    微笑中,她也反应过来,为什么宴北辰会特意给她取个奇怪的名字。


    原来是有用。


    果然,他从来不做无用功。


    什么事都是这样。


    而眼下,她这个小夫人,无疑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只要别人有事找他,他就是那句:


    “没办法,我钟情我家夫人得不得了,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了,实在离不开。”


    把不想搭理的人,通通挡在外面。


    这样肉麻的话,当借口用,意外地好使。


    和他炉火纯青的演技相比,画酒显得像个木头人。


    不过丝毫不妨碍那些朝臣娘子们羡慕她。


    朝臣娘子们感慨:“王弟生得如此好,还对家里夫人情根深种,哪里去觅这样的小郎君?”


    对于与此类似的话,画酒是一句不敢接。


    只能淡笑应付。


    这种情势下,没过多久,顾州主城内,就流出王弟惧内的传闻。


    朝臣娘子们纷纷私下嘀咕,王弟夫人看着性子柔弱软糯,实际上御夫很有一套!


    这样的话,当然传不到画酒面前。


    而宴北辰就算知道了,也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


    自然也避不开顾夜的耳目。


    他大怒,摔了杯子,罚了好几个近前伺候的侍从,搞得人心惶惶。


    与他的愤怒相比,宴北辰的日子就快活多了。


    做什么事都要把夫人带上,半天不见画酒,就要闹得满城风雨,四处找人。


    好像离了她会死一样。


    搞得顾夜忍无可忍,青筋直冒。


    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洗脑了。


    除了画酒……还有费娘子。


    画酒没什么别的想法,渐渐习惯在人前演戏的宴北辰。


    侍从们却摸不着头脑。


    王弟夫妇怪得很。


    都是美貌得张扬的类型,却完全没有记忆点。


    就像隔着云雾看美人,一转头,就能把他们忘在脑后。


    真是太怪了。


    而顾夜这段时间忙着敲打费廷,也暂时没空搭理宴北辰,由着他和夫人卿卿我我,四处闲逛。


    为着费廷的事,顾夜敏感的神经又开始痛了。


    他低头扶额。


    顾夜此人,最讨厌手下人与外部势力有勾结。


    他和费廷夫妇的纠葛像个三角恋。


    他离不开费廷,而费廷与费娘子感情甚笃,不惜因费娘子的事忤逆他。


    敲打费廷那边半个月,毫无收获。


    他又转头盯上宴北辰。


    简而言之,这两对夫妻都令他头痛。


    两相权衡,还是王弟那边更好解决。


    顾夜寻了个由头,为夫人们举办春宴。


    这种热闹的事情,肯定落不下王弟夫人。


    圣眷正浓的丽夫人找来,邀请画酒一同前往。


    画酒抬目打量。


    这位丽夫人,她还有印象。


    上次邀请费娘子赏花的,就有她。


    粉鬓花颜,容色美艳至极。


    画酒知道这大概是鸿门宴。


    而针对她的也不是面前的丽夫人,而是背后的顾夜。


    顾夜没安好心。


    恰好宴北辰不见踪影,画酒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去。


    幸好,费娘子也在。


    隔着人群,她柔柔看了画酒一眼,无声安抚。


    经过上次相处,画酒觉得费娘子是个温和的人。


    她喜欢和费娘子待在一起。


    州王夫人们本来在聊些诗词歌赋,踏春游湖。


    不知谁起的头。


    聊到顾照寒“三千箭客”的名头。


    这一来,大家往靶场簇拥而去。


    魔界尚武,无论男女,都通骑射。


    就连看着文文弱弱的费娘子,挽弓搭箭都颇有气势,接连三箭上靶。


    丽夫人带头夸起费娘子来,费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夫君偶尔教一些。也只会些皮毛罢了。”


    这时,有人把话头引到画酒身上:


    “说起来,顾州箭术最好的,应该是王弟吧。按理说,有这样精通箭术的夫君,想来王弟夫人箭术也不会差。”


    画酒赶紧摇头,表示自己箭术确实很一般,就不参与了。


    那些夫人们可不会放过她。


    “没关系,试一试吧,好歹把三箭射完,不然多扫兴。就算王弟在这里,也是会给大家面子的。”


    她们想让画酒出丑。


    这倒不是这些夫人们太闲,而是顾夜授意。


    连弓箭都拉不开,实在不配王弟夫人的位子。


    而顾照寒向来喜爱骑射,对那些连弓箭都不会的俗人,简直懒得搭理。


    画酒面皮浅薄。


    费娘子也为难,没想到话头会引到画酒身上,满怀歉意看了她一眼。


    画酒明白这事不关费娘子的事,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能顶着压力上前。


    刚刚说的倒是实话,箭术只会皮毛。


    画酒取了把小弓,周围人都屏住呼吸。


    出奇的安静中,画酒射出一支箭枝,离弦飞去——


    众人视线随着箭枝滑行。


    不出所料,连靶子都没上。


    画酒更紧张了。


    又射一箭,还是擦着箭靶而过。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出了声。


    画酒已经无心看,只知道最后一箭,无论如何是要上靶的。


    不然丢的不止她一个人的脸,还有宴北辰的。


    她不想承担惹怒他的代价。


    额上已经紧张到冒出微微细汗。


    最后一箭握在手上,迟迟不敢射,连掌心都微微发烫。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小时候学习箭术时的感觉。


    就在她决定孤注一掷时,身后传来慵懒笑意。


    “我说王兄怎么把我支开,原来是让夫人们偷偷带我家小夫人射箭啊。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叫我呢?”


    画酒睁开眼。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宴北辰来了。


    他走到她身后,紧握住她的手,气定神闲搭箭上弦,要教她如何射箭。


    他弯下背,贴在她身后,从她的角度瞄准。


    画酒脊背都紧绷了。


    那些散落的发丝拂过她脸侧,让她想起蛊虫爬过时的感觉。


    “放松些,手要稳。对,就这样。”


    宴北辰不急不躁,从姿势开始纠正她的箭术。


    被晾在一旁的众人默默看着,没敢说话。


    宴北辰倒是先不满意道:“嘶,射这样的死靶子,真没劲。”


    他随意指了个人,“你,过去将靶子取下来,顶在头上。”


    “射箭,还是要射活人才有意思。”他笑得森寒。


    被选中的倒霉蛋当即腿软,连忙求饶。


    “王弟饶命!王弟饶命!”


    费娘子注意到,这侍从就是一直在丽夫人身后撺掇,还笑出声那位。


    多半是顾州王的人。


    费娘子收回目光。


    不远处的宴北辰却困惑:“饶命?”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命?你是怀疑本王弟的箭术,还是妄自揣测主子的用意?”


    三连问砸得侍从直不起腰。


    他赶紧求救,向丽夫人投去目光。


    但在这种场合,丽夫人也爱莫能助,往后退了一步。


    “不愿意顶靶子,那就用你脑袋给我家夫人当靶子,也很不错。”


    画酒听见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她微惊,宴北辰已经握着她的手,将箭头对准那个出声嘲笑的侍从。


    侍从立马止声,小脸惨白,连滚带爬过去举靶。


    在森寒箭头对准的方向,举靶侍从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他刚刚嘲笑画酒连靶都上不了,如今只能哭着祈祷,她这一箭,能安稳落在靶上,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


    侍从不知道的是,对面的画酒同样害怕。


    她从没将箭对准过人。


    握箭的手指控制不住,开始痉挛。


    身后的人却紧握住她的。


    不许她露怯。


    宴北辰并没有看她,直视前方,半是认真道:“夫人可千万别丢我的脸啊。”


    冰冷的呼吸如霜雪般拂过她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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