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竟是假县令

    入夜。


    府宅陷入安静。


    于清浅脑内电视发现太子正在院子里,于是收整一番也出了屋子。


    月光下,远远地见着人,她状似惊讶:“好巧,殿下也在此处?”


    太子心知她带自己来这里必有动作,便早早出来等候,见状也不戳破。


    “巧了,娘子也睡不着?”


    于清浅靠近,抬头望了望天中圆月:“今日月色正好,便想出来赏月,殿下不如一起走走。”


    太子温和一笑,配上那一身素青色的书生装,惹得于清浅一再偷看。他全当不知:“孤正有此意。”


    随后两人便逛起了后院。


    待走到某一处时,于清浅突然娇声“哎呀”,接着旋转一百八十度,正要以一个美丽的角度“摔倒”。


    不料太子眼明手快捉住她的手。


    如不出意外,将出现青春校园文里才有的唯美画面。月色下,男主角将女主角拉入怀中,温香软玉在怀,久久不愿分开。


    如不出意外。


    于清浅也不想太子跑这么快,明明隔老远了。


    被捉住手的那一刻,她下意识使劲一挥手,想要挣脱。


    下一秒,“砰!”


    太子整个人三百六十度旋飞了出去,砸到树上方才罢休。


    于清浅傻眼:“……”


    太子:“…………”


    万籁俱寂。


    月夜中只有蝉鸣在尽情地歌唱。


    于清浅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咽了咽口水。忽然,她猛地看向树脚毫无动静的太子,大惊失色。


    “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未动分毫,不是不想起身,只是在怀疑人生。


    见于清浅过来,他这才缓缓起身。脸上伪装的温文尔雅不再,恢复一贯的冷漠:“无碍。”


    于清浅欲哭无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完了,这段时间身体突然的变化她自己也很害怕,现在在太子面前露出端倪,还将他弄伤,不会被当成异类吧。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只是故左而言他:“殿下可有哪里受伤?”


    太子冷漠的表情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恢复温和地笑容:“本宫无妨,倒是娘子,方才摔倒可还有恙?”


    见他没有问起自己刚才超乎常人的力气,于清浅松了口气。


    正伸手想去扶他,想起什么,又赶忙收回手。


    太子故作疑惑:“方才娘子怎么突然摔倒,可是脚下有什么东西?”


    于清浅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她忙不迭俯身查看。这是一片泥土地,实际很是平整、没有绊脚的物什。


    她蹲下身遮住身后的目光,悄悄地用手刨着泥土和落叶,哼哧哈嘿。


    却不知太子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只是佯装不知。


    只见她取出一样东西,假装惊呼:“殿下,您看这是什么?”


    “哦?”


    太子走过来,定眼一瞧。这是一张未烧完的纸钱。


    纸钱?这便是神人一心想让他知道的东西,有什么玄机?


    他接过纸钱:“孤看过县令的案宗,最近几年家中无人去世,这是为何人祭奠?”


    这时,远处有提灯逐渐凑近。


    刚才闹出的动静到底太大,惹来县令母亲和妻子的注意,这便匆匆出门。


    老夫人笑着走近:“启文可是睡不着,来院中赏月?”


    突然,她眼尖地看到太子手中纸钱,顿时变了脸色。


    “这,这……启文作甚拾起纸钱……不吉利,快扔掉!”


    县令夫人也一同变了脸色,提着灯的手发抖。


    太子不甚在意:“无妨,在下不信鬼神,只是好奇怎会有纸钱,老夫人家中有谁过世?”


    老夫人目光变换不停,随后笑叹一声:“嗐,我当什么呢,不过年节祭拜先人,烧的纸没处理干净罢了。”


    太子手中摩挲纸钱,看纸张成色,分明是这个月京城出现的新品。


    现在正值六月,这个月可没有什么祭拜先人的时节,除非亡者祭日。


    他将纸钱随意扔掉,拱手一笑:“原是如此,多谢老夫人解惑。”


    于清浅看他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暗暗着急。


    很快大家再次回房。


    两人分道扬镳之际,于清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太子。


    不料太子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骤然转过来。


    她被抓了个正着:“……”


    ……


    次日,两人向老夫人告别。


    老夫人正在清点回礼。


    于清浅推辞:“老夫人不必破费,钱财乃身外之物,若非要盛情,不如赠一本贵子平日的文章吧。”


    这回再助力一波,她的文宝可不能这么不上道。


    老夫人当然无有不可,既是同窗,又只是文章:“娘子稍等,老身让我那儿媳取来。”


    县令夫人很快为他们取来文章,两人这才告辞离去。


    目送他们离开。


    老夫人脸上的慈祥和蔼消失。


    县令夫人捏紧了手帕,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就要去银州了……”


    老夫人看向院中唯一的老奴:“你即刻启程去往儒林县,让他立即辞官,躲远点。”


    老奴神情肃穆:“是!老奴这就去。”


    说罢他便匆匆离开。


    ……


    另一边。


    太子送于清浅回府。


    马车上,于清浅见他闭目养神,不管是她身上的力气、还是县令家眷的怪异,他什么也没问。


    憋了一路,临行前又忍不住给个提示。


    她先是将老夫人给的文章递给太子:“臣女随意要了本文章,虽看不懂其中的内容,却发现这字体很是遒劲,殿下看看?”


    随后,于清浅又假意感叹:“真不知那县令到底怎样想的,分明当初还写信送三兰投靠他在京的家眷,却又接受贿赂对受害的大兰严刑拷打。”


    说着她状似想起什么:“对了殿下,那封信还在您那儿吧?”


    太子睁开眼,并没有揭穿她拙劣的演技,只是惊讶道:“信?什么信?”


    于清浅暗道不妙,果然见他突然作恍然大悟状:“哦,你说那封信啊,孤那日路过河边,早就丢了。”


    于清浅:“……”


    丢了!这两天她忙活来忙活去,太子不开窍就罢,竟然还把关键证物丢了!


    霎时间,她一张脸仿佛便秘。


    于清浅下马车回府的时候,整张脸还是臭的,又碍于一向的闺秀仪态,她还得保持不漏齿的微笑,只是脚下踩得很重,仿佛踩的是某人。


    “咚,咚,咚……”她脚步沉沉地离去。


    太子见她要笑不笑的样子,心情颇好地将核桃转了又转。


    待放下帘子,不料眼眶突然一红,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掉落下来。


    原是昨晚树上那一摔,身体疼痛、泪失禁体质发作了,他憋到现在才落泪。


    只听外面“咚,咚,咚”的沉重脚步突然变成“哒哒哒”的轻快声。


    太子暗道不好,掀开帘子,果然见到那神人嘴角带着一抹痴笑,必是将他的哭态看了个干净。


    太子:“……”


    *


    回到东宫,太子忙碌起来。


    他先是将县令母亲赠送的文章摆出来,又将之前县令让童三兰带的家信进行比对,果然字迹南辕北辙。


    想到什么,他吩咐随身侍卫:“温左,去调取儒林县县令的科举文章,还有他的任命文书。”


    “是,殿下。”


    当晚,科举文章和任命文书俱摆在东宫。


    太子仔细一看,突然冷笑:“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温左好奇地问:“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太子指了指县令的书信和他的科举文章:“你看,科举时和现在的字迹完全不一样,想来这个儒林县县令根本不是当初科考的人。”


    “任命文书是去年五月起草的,要送达本人。说明去年科考中举的真县令五月份还健在,离京赴任至少要到七月才能抵达。


    这个期间他去世了,没以真实面貌接触过当地人,才能被人冒名顶替。”


    “现在正值六月,孤昨晚在县令家眷那里发现半张纸钱,看成色也是六月新出的。


    正说明真县令去年六月赴任途中去世,今年六月是他的祭日,他的家人才会祭拜他。”


    原来如此,这就是神人要他知道的真相。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大赵建国不过数十年,官场就出现如此弄虚作假之态!


    假县令是什么身份?真县令家人为何包庇他?这其中又是否有其他人参与。


    温左听得一知半解,直道:“殿下英明。”


    太子没有急着上报皇帝,而是眼里流露一丝犀利:“去大理寺,孤要会会这个‘县令’。”


    深夜,大理寺狱中。


    刑桩上,儒林县县令被打得皮开肉绽。


    “啊!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我招,小人什么都招。”


    太子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挥手。


    行刑的狱卒这才收起鞭子。


    彼时假县令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犹如一条死狗。


    温左替他问道:“说!你究竟如何冒名顶替的?”


    假县令垂下头颅,气若游丝:“小人都招。这县令之位本是小人族兄的,他在赴任路上患了急症去世。


    小人家中经商,父母去世后留下一大笔遗产,便拿钱买通了银州长史,代替族兄赴任。”


    “哦?”太子放下杯子,缓缓站起身来,八尺身高完全遮住了身后的烛光。


    他拾起一根烧红的铁烙走近,声音似乎只有单纯的疑惑:“一切乃你一人所为?你不过一小小商户,如何识得长史?”


    假县令只感到面前笼罩一片隐约,有些害怕。


    左右他已经死定了,何苦连累族兄一家。


    “是,是小人一人所为,族兄和他的家眷、族里并不知情。”


    下一秒,烧红的铁烙狠狠地压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啊!!!”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假县令痛的晕厥,很快被凉水泼醒。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发出烧熟的焦味。


    再醒来时,假县令陷入深深的恐惧,再看那逐渐凑近的脚步,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黑暗中,太子眸光毫无感情,铁烙在他手中仿佛只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白日温和的假面褪去,夜晚揭露他最真实的一面。


    周围人垂下头瑟瑟发抖,都传大赵储君心狠手辣,此言果然不虚。


    同一时刻。


    于府。


    于清浅看着现场直播,捏碎了手中板栗。再摊开手时,板栗已经连壳带仁成了一把细渣。


    “臭宝!”


    “他虽然买官,但在位期间是个好官啊,能不能温柔点!”


    大理寺狱中。


    太子再次烧红了铁烙,在假县令眼中犹如鬼面阎罗。


    他买官前曾是富家少爷,这段时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今天尤甚,此时痛哭流涕:“别过来,小人都招,小人都招啊!!”


    却见那阎罗突然打了个喷嚏,惊天动地。整个人一下如同从九天跌落凡间。


    “啊,啊切!”


    太子面无表情:“……”


    不用想,必是那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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