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灵镜驱邪祟,在场的一个都没落下。
而只要面对灵镜,污染尽数拔除理智飞速回归的感觉,大家还近在眼前呢。
望着这被缪下武、缪云汉与叶宸三个小伙子合力摁在地面上,仍旧喋喋不休“一切归于不可名状的伟大,你们终究要成为伟大的一部分”的昔日学生,校长语气幽幽,“我早没发现他如此不凡。”
缪思齐一边给爸爸发消息一边说道:“灵镜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应该是条大鱼。”
扬静虚此时也收回神识,轻轻地颔首。
刚好收到爸爸回复的缪思齐再次开口,“爸爸说可以留灵镜在学校……不过网子一般人把握不住,”说完看向校长他们,“等你们晋级了再说。”
再望向大师兄扬静虚,“爸爸让大师兄你带我们和这条大鱼一起下班回家。”
扬静虚再次点头,把罩子夹在腋下,再单手拎住“大鱼”,跟校长等人以眼神告辞,便带上缪家兄妹扬长而去。
叶宸自然快步跟上,拎住“大鱼”脚腕,多少给扬静虚省点力气——不用他的系统,他也看出大师兄樯橹之末,体力槽见底闪红光了。
他估计岳父大人让留下镜子,八成是在体恤他们。主要是映照就能拔除鞋神之力的镜子绝对是无敌大杀器,哪怕岳父大人制作灵镜轻而易举,也未必乐意早早放出来,起码不想官方校方这边得到的太容易,从而完全不珍惜。
回去的路上,叶宸一如既往分神关心青梅缪思齐,主要精力都放在揣测岳父的心思上。
就在他琢磨岳父在家里捣鼓什么的时候,他安静了许久又“活”了,“你岳父生生造了个洞府出来。”
饶是对岳父境界能力有一定心理准备,叶宸看到这话也震惊不已,“在鞋神的地盘上搞了个洞府,洞府不就是主位面下的次位面……这和在鞋神家里砸承重柱有什么区别?”
系统道:“你这个比喻很恰当。但是承重柱都挖透了,鞋神仍旧没有反应,它是不清楚还是不想清楚……我也拿不准。”
叶宸乐了,“伏羲后人,三清真传,遇到鞋神八成要正面干!”
“确实。道门弟子有守土之责,所在世界遭遇入侵,鲜少提桶跑路。”
“……多的是与家园共存亡。”
主统说话间来到了目的地……叶宸老岳父那处店面的门前。
他兴致勃勃,按照系统的提醒仰头: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猛地瞅见预料外的壮阔风景,是会有流泪的冲动。
可是普通街面上直接悬浮一座云雾缭绕,泛着金光的仙山,叶宸一时间真没绷住。
不过他沉得进去也撤得出来,揉揉眼睛抹抹泪水,就侧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缪家兄妹仨以及跟随而来的官方人员都是一脸惊疑,而惊疑的对象不止有仰头忽然落泪的他,更有眼圈儿瞬间通红的道子扬静虚。
叶宸丝毫没有意外。
他的系统也适时出声,“除了关押在地下,官方与几大势力门派决定玉石俱焚的大杀器,扬静虚就是实际上的天下第一人。”
叶宸盯了扬静虚几秒,“我怀疑岳父大人在考验他……”
他话音刚落,头顶响起岳父那独有的低沉嗓音,“不错。都上来吧。”
随着尾音,上空仙气缭绕壮丽无比的仙山霎时显形,接着一道银光自山中迸射而出,直抵众人面前。
大家恍惚片刻,包括叶宸在内,才看清银光乃是青龙敖岚的尾巴……毛。
一人一根尾毛缠腰,大家便一起乘着银光冲天而起,甚至没来得及在空中粗略欣赏仙山美景,就全部大头朝下落入仙山山脚环绕的翠绿湖水之中。
湖水冰冷刺骨,顺着脊椎直刺天灵盖,随后寒意倒退在脑部狠狠地打了几转,再渐渐消散,他们先后打了个激灵,被冻住的理智回笼后感知也跟了上来,他们……几乎人人喜不自胜:因为照一照灵镜可以拔除鞋神之力与污染,身体上被侵蚀后的旧伤一时间积弊难返,可冰冷的湖水这么一拍,他们顿时沉疴尽去……这如何不让他们大惊大喜?
心境极佳的扬静虚这会儿都难免在湖水中手舞足蹈,“谢谢师父!”
风泽正端坐于山巅,品着青龙小岚亲自催熟的灵茶,“你把他们捞上来。”
扬静虚飘在湖面上抱拳应是,而后眼睁睁看着周边众人神情从惊喜转换到惊恐。
他难得坏心眼儿地扁了扁嘴,跟勉强能控制住自己不必和其他人一样飞速下沉的叶宸对了下眼神,便冲着小师妹缪思齐游了过去。
叶宸帮不上忙可也绝对不添乱,目视扬静虚去拉人不耽误他和自家系统沟通,“原来湖水中木系水系灵气浓厚无比,除了大师兄大家或多或少都在‘晕灵气’。”说着他自己也笑了,“怎么有点穷人乍得富贵消化不得的意思。”
系统道:“可不就是!”
此时扬静虚背上挂着装着鞋神之力的罩子,左手扯着缪思齐右手拉着缪云汉,略显吃力地游过叶宸身边,再往后一努嘴,“搭把手,跟上。”
缪下武正在他们身后的位置不太情愿地咕嘟咕嘟灌着湖水,比缪爸缪妈叶爸叶妈王局他们,下沉起来要快上太多了。
系统及时刷出解释来,“缪下武的木灵根在湖水刺激下正在发生有益异变。”
叶宸抓住缪下武的胳膊,一个劲儿往扬静虚那边扑腾,“运气不错。”他仰头往山顶方向看了看,除了云雾什么都不看,“岳父是真心提升我们。总觉得他强到根本不在意我们拖他后腿,单纯是我们太菜他看不下去。”
系统终究比自家宿主见识更广,能随手掏出一个洞府并稳固在这个被鞋神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世界,可谓再次强硬地证明了实力。
它一改之前略带调侃的语气 ,“据我所知,能轻易布置洞府,不管洞府内情况如何,单就可以构架这一点,你这岳父至少是大乘期的真大能,甚至是渡劫期,不比正吞噬这个世界的鞋神差。”
叶宸沉默了片刻,“以前当玩笑,现在越想越觉得他……老人家就是奔着鞋神来的,专门狩猎鞋神!”
系统又补充道:“大乘期对标玄仙,渡劫期战力直逼金仙,和真正的仙人差别就是仙劫锻体那一下。”
“岳父就是个血薄的玄仙或者金仙?”叶宸笑了出来,“难怪你一早就让我全力去舔……”
他拖着一个在止不住灌水饱的缪下武,紧跟扬静虚,费力地扑腾到了湖岸边,放好脑子已然不大灵光的缪下武。
牢记岳父在山巅看着自己要好好表现,又和扬静虚一起跳下湖,艰难地把缪爸缪妈他们先后拉上岸来。
扬静虚记得师父就吩咐他捞人,之后的事情大概率不归他管,于是没有筋疲力尽的他靠坐在湖边白石上,成为众人中唯一的“异类”。
而其他人悉数四肢摊开,呈大字型瘫在岸边,下意识仰头眯着眼望着太阳:他们人人福至心灵,洞府仙山上高悬的太阳与外界的……不是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心中略有震动但也仅此而已,鞋神入侵世界剧变,发生数不尽数崩碎三观击毁认知的事情了。
他们有时候也会疑惑甚至嫌弃自己为什么能保持一定程度的理智,而不像那么多亲朋好友彻底疯癫也彻底没有了烦恼与痛苦……所以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
风泽高座山顶,把湖边众人心思看在眼中,他放下手中茶盏,开口吩咐小岚带人上来。
青龙敖岚趴在风泽脚边,尾巴一甩,直接拍飞猝不及防的众人。他望着半空中面露惊容的人们,好心地解释,“精纯灵气灌体,体质提升,精神会稍微有点空虚,不过空虚期你们没必要考虑哲学问题。”说完尾巴又是一甩,空中众人就让他拍到了山顶,风泽的脚边。
顺便一提,敖岚甩尾角度力道都拿捏得极为精准,因此缪云汉缪思齐兄妹也没有得到优待,和其他人一样被拍上山顶,五体投地。
不过他俩自觉与其他人不同,泡过湖水身体冻得半僵,也不影响他俩不太在意面子,互相搀扶手脚并用扑到他们父亲身边。
兄妹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还是缪思齐上手揽住父亲手臂,直抒胸臆,“爸爸,太阳是怎么回事?”
青龙敖岚悄悄瞄了眼风泽,随后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主动应道,“你们泡过湖水,有资格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部分真实样貌了,嘻嘻。”
他抬起龙爪,往空中虚指……
湛蓝的洞府天空陡然一震,好比幕布抬起……黑红之气瞬间占满众人整个视野,扭曲纠缠且张牙舞爪,恨不得冲过来把他们一口吞下,而在浓重层叠涌动不息的黑红之气之后……那……那里有个……猩红色表面无数凸起的巨大眼球!
境界最高的扬静虚当场痛呼一声。
存于体内的寒意立时上涌,再次直抵天灵盖,感应着脑中缓慢旋转的寒意,扬静虚平静了下来,他相信在场众人就算不如他看得清楚也能分辨出如今的太阳本质是个什么东西,“鞋神的眼睛取代了太阳吗……”
其他人这会儿仿佛回过神来,看清那巨大的恒星的真实面目,接连痛呼出声。
叶宸有系统加持,可以屏蔽大部分源自鞋神部件的刺激,他也不做戏,只是蹲坐在青梅身边,给缪思齐揉捻太阳穴,再轻叹一声。
风泽笑着纠正,“取代不至于,只是遮蔽。”他站起身来,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奔黑红邪云后的血色眼球而去。
比起那能占据大半视野的巨大眼球,风泽身形小到肉眼完全不可见,众人压根反应不过来,便见血色眼球正中的瞳孔裂开一道挪不开视线的黑色巨口,其中森白的尖牙只要看上一眼,都不是触目惊心而是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恨不得直接从胸膛窜出来的那种狂跳。
而后……就是一道银光。
眼中脑中只剩一道银光。
再之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风泽带着战利品归来,洞府仙山山顶只有两“人”存有理智,虽然这二者严格来说都不是人:一是青龙敖岚,另一个就是叶宸的系统。
青龙就不说了。
系统能在鞋神牧场中绑定气运之子且不受鞋神的扭曲邪异之力影响,它必然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系统有破妄之能。
它很清楚地看到那位大乘期又或者渡劫期的大佬只是冲过去,对着鞋神的眼珠子随手捅了一剑。鞋神的这颗眼珠子就完全彻底地……寂灭了。
那可是生命力超模到号称只要有一个信徒就能从无尽沉眠中苏醒的鞋神……身上的部件!
现在它宿主厥过去了,于是它毫不犹豫,和它宿主一样“光棍儿”,立即改变自己的外观冲着风泽扭成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大佬,您好呀。”
叶宸缓缓睁开眼睛,他莫名有种从溺水沉底状态中勉强挣扎上浮终于再次呼吸的感觉……他忽然有好多话想和自家系统吐槽,但视野左上角并没有出现那让人安心的字体,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再定睛一瞧:岳父手上的那个光点怎么好生眼熟……
第252章 扭曲牧场14嘻嘻。
风泽眼见叶宸一脸失落,他屈指一弹,将指尖小光球物归原主,接着在众人外加一条青龙满目崇拜的热切目光下取下剑上的眼珠子,随意点评道,“它还真来了。”
小光球眯起黑漆漆的豆豆眼,“这儿确实是它的核心牧场,有点风吹草动就得过来瞧一瞧。”
风泽指尖闪过火光,彻底泯灭掉眼珠子上一切生机,“可惜没有真身所在坐标。”对此他倒也不意外,灵界掌控之下鞋神若是不狡兔三窟,光是他们剑修就能把鞋神亡族灭种。
叶宸这会儿和其他小伙伴们一样紧盯着岳父,等待岳父主动分说,他的系统忽地爆发一声尖叫,刺得他脑子一片白,暂时失明和失聪,不过很快就从断片中恢复过来……
他头回知道自家系统也能发出这样的爆鸣。
而后他也忍不住要尖叫,因为他的系统及时在他的视野上刷出了一个小气泡,直接指向他岳父手上眼珠子,字体极有冲击力,内容更胜一筹:鞋神血肉(已灭活)。
那闪亮的边框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家系统想要,极度渴求这一坨鞋神的血肉!
凭着十好几年的默契,他无比清楚地知道系统吞噬掉这坨鞋神血肉可以进阶……而他又直觉自家系统进阶与他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他纠结了一瞬便在心中叹气,劝解自家孜孜不倦在他视野里闪烁边框的系统,“我也想,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鞋神血肉,卖了咱俩都不一定能换来头皮屑大小……”
几秒钟后他眼中五颜六色的边框终于恢复正常,同时视野左上角系统刷出一行字来: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风泽乐了,跟自家小光球点评说,“他俩倒是不贪。十几年照顾龙凤胎可圈可点。”
小光球笑着接话道:“有功劳亦有苦劳,不如就赏了他们?”
“不错。”
风泽手指一弹,那坨红黑色交织的眼珠子直奔叶宸眉心而去。
而叶宸就在自家系统连续的嘶嚎“谢老祖赏赐”声中安详地仰面到底,昏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系统也能破音?这货果然是活的!
却说叶宸身边有龙凤胎和扬静虚,这仨是不会真让叶宸后脑勺直接着地的……
在扬静虚和缪云汉一左一右扶住叶宸,缪思齐扫了眼竹马:紧闭双眼但不见丝毫痛苦之色,她赶忙转头看向她爸,“他……怎么了?”
风泽直截了当道:“眼珠子我用不到,给他升级下外挂。”
随着他的话音,条条翠绿藤蔓自地面钻出,飞速旋转自相缠绕,婉转穿梭,化作数十个整齐又结实的圆凳。
风泽揉揉凑过来邀功的青龙,在主座上坐下,又招呼众人道,“都坐。”不忘指指身边的空座位。
扬静虚嫣然一笑,腋下夹住昏迷的叶宸,大大方方坐到了师父右手边。
风泽特地指向自己左边的凳子,“你坐这里。”他喜欢抱着他胳膊爸爸长爸爸短的闺女,不过缪思齐这样留有余地保持一定距离他也可以接受……谁还不能有个好恶亲疏了?
扬静虚不带一点迟疑,立即起身换位置。
缪云汉见状深吸口气,扯着一脸惊讶但欲言又止的缪思齐快步坐到了父亲的右手边。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人精,没谁有胆子对剑仙的偏好和家事置喙,哪怕龙凤胎明明白白把失落写在了脸上。他们依次在绿意盎然的圆凳上坐定,静等剑仙发话。
风泽则在叶宸缓缓睁开眼睛之际开口,“他的外挂主要能力在辨识上,附带一点额外的抗污染属性。”
叶宸在扬静虚怀里仰卧起坐,扫了眼视野左上岳父那全无变化的一大坨乱码,扯出个笑容出来,“您果然看得见……”
风泽笑道:“这次系统升级,你可以短暂地直面鞋神。”
叶宸听懂这句明示,就在岳父大人鼓励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他的一双眼球当即爆裂,鲜血自眼眶喷涌而出,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声音激昂,“啊!我看到了!天上好多人头!满脑袋眼球的人头!”
风泽又笑了,“没错。”吩咐盘在他脚边,正缓慢甩着尾巴的青龙敖岚,“小岚。”
在洞天里侍弄过多种灵植的青龙此刻流光溢彩精神奕奕,他歪着歪头,“呸”的一声,口水精准糊到了叶宸的脸上。
叶宸大喜,他用力揉脸,恨不得将这团口水全部且快速地吸收掉——他没了眼珠子,依旧能用意识看清系统添加的说明。
青龙龙涎:蕴含海量乙木精华,有肉白骨活死人之功效。
叶宸感觉自家系统的说明还是保守了,因为他眼部先凉后痒,几乎没体会到半点疼痛,视野便……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恢复了视觉……
他深吸口气,郑重向岳父道谢,当然也没忘记青龙以及自己的青梅缪思齐。
他有十分清晰地自我认知,岳父瞧他顺眼,他个人和青梅缪思齐约莫各占一半。
其余吃瓜众看到这里,悬着的那颗心真正落了地。
有灵镜有罩网,再加一个直面邪异也不会崩溃变异的叶宸,终究到了固守有余更可以稍微往外探索,乃至于看到收复失地的希望。
性情中人王局当场泪流满面。
风泽右手揉搓敖岚的脑袋,左手凭空变出一块掌心大小无暇玉璧,递给扬静虚,“弟子服其劳。”
扬静虚连忙起身,躬身接过,并双手捧起玉璧高过头顶,“是,师父。”
风泽点点头,就拎着青龙原地消失。
他交给弟子扬静虚的玉璧不仅是洞府出入钥匙,查打防一体法阵的控制中枢,更集成了一个可以互动的工作手册。
他在洞府库房里存了一百面灵镜以及与之相配的二十把罩网,当然给弟子和孩子们的修炼资源也足足的,如何分配又如何给买镜子和罩网的各方势力发布任务……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相信扬静虚能处理得来。
至于他……直接一个闪身,飞出了任务世界:女朋友小昀她终于出关啦!
不过在启程去见女友前,他问手里拎着的青龙敖岚,“要跟着我走吗?”身为伏羲后人,有条件肯定要养一条属于自己的青龙。据他所知,青龙一族也以“与伏羲后人相伴”为荣。
敖岚闻言尾巴一挑,身子一窜,整条龙就紧紧扒住进而缠住风泽的手臂,脑门一个劲儿在手肘上磕,声音也激动得不行,“要要要!老大收了我!我就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可怜龙了!”
风泽乐了,再次揉揉敖岚脑瓜——青龙龙角周边有一圈长短不一的绒毛,手感很好。
他转头透过任务世界看到居于世界中心的世界意志:鞋神的侵蚀又加重了几分,大概回天乏术。他抬手又赏了世界意志一记平A,让这个甘愿与鞋神同流合污的世界意志进一步陷入安详的睡眠,这才单手撕开空间,去找女朋友谭似昀。
风泽刚刚出现在宗门正上方,对空间波动极度敏感的麒麟女婿就扛着全家腾挪到了他面前。
女婿启有度平生第一次见到纯血青龙,跟风泽行礼后颇为自来熟地凑上前,仔细嗅了嗅。
敖岚倒不是第一次见麒麟,并不新鲜,他对启有度肩上的那些人比较好奇。
风泽给敖岚传音简单说明,同时问女儿她们过得如何,谭似昀就在此时“姗姗来迟”——刚刚进阶她就感应到男友穿越无数位面匆匆赶回,她当然得收拾下自己再出门见他!
谭似昀是真的很高兴,一举进阶化神圆满,自觉神魂都因此更进一步,模模糊糊有了真灵的概念……
她几乎是飞扑,一头扎进风泽怀里,“你回来啦!我似乎练出了一点门道,真灵不灭对不对?多亏了你!我的贵人,最大的机缘就是你!”
风泽一把抱住,轻声问,“仅仅是贵人吗?”
谭似昀在风泽怀里蹭了蹭,声音不由自主地夹了起来,“嘻嘻,老公。”
风泽手臂微微收力,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253章 扭曲牧场15归来。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风泽那边没过多久,谭似昀这里已然匆匆几十年。
不过几十年闭关就能唤醒自身真灵并一举冲入化神期,谭似昀不免小小地骄傲一下。
她和男友风泽肩并着肩,一手卷着男友的一缕长发,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青龙搭在自己腿上的尾毛。当然,她在揪之前专门问了,青龙尾巴没什么特别说法,只要当事龙乐意就可以随便揉搓。
“现在面对你总算有了点底气。打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虽然明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难免有‘龙不与蛇居’的自卑,幸好……”她咕哝了声,没再说下去。
风泽笑了笑,“你不知道你有多了不起。能自行凝练真灵,搁在灵界都是极其难得的天才,如无意外,大乘期可期。”他迎着谭似昀殷切的目光又补充道,“大乘期渡劫后对应的是天仙,大千世界崩溃毁灭,扛是扛不住,但跑确实跑得掉的。”
谭似昀听出言外之意,当即问,“不是,你们剑修也很擅长跑路吗?”
“当然。”风泽应道,“剑修拿到心法后遁术比剑招还优先。可惜,高阶鞋神总是更胜一筹。”
谭似昀笑道:“人家鞋神怕是半数本事都落在形形色色跑路上……”
话没说完,风泽神情一变,旋即嘴角微挑,“还真有人趁我不在摘桃子啊。”
“摘桃子?不是你一直追踪的那只鞋神?”谭似昀兴致勃勃却赶紧摆手,“快去快去,我正好再稳固稳固,下个任务说不定能陪你一起去。”
女友发话,风泽当即手腕一抬,青龙敖岚瞬间收束体型轻车熟路地缠上前去,他抱了抱女友,再伸手扯开一道空间裂缝,转身踏了进去。
几次穿梭后,他回到任务世界界壁之外细细探查了片刻,确认世界意志昏睡依旧,将此地辟为牧场的眼球鞋神仍旧没有归来,目前占据这个任务世界鸠占鹊巢的是……一只让他眼前一亮的全新鞋神。
这只鞋神基本保持了人形:只不过脑袋的位置是足足一百零八条人腿,长短粗细不一;双脚是居住着至少上亿邪神子嗣的两颗行星。
目前,两颗行星中较大的那颗正直对着任务世界,并吞噬且取代了原本任务世界的月亮,虽然原本的月亮也是眼球鞋神身上的一颗眼珠子化成的。
总之,两道互不相容的鞋神之力冲刷之下,整个任务世界越发惨不忍睹。
在他离开前明明已然恢复了部分秩序的夏国又一次崩溃在即,尤其是证明文明存续的,由民众魂魄汇聚而成的文明之火在他眼里也行将熄灭……
按照小光球的话说,就是“风中残烛,你晚回来五分钟这个世界都是勉强温手的骨灰”。
风泽依旧笑得出来,“惨归惨,横竖也没凉透,有救。”说完他撕开任务世界,食指中指并拢,对着世界内高悬于空中的“新月亮”就是一剑。
世界内,待在洞天中仰望天空,脸上血肉无时无刻不在扭动爆出眼珠,而背上密密麻麻长满大腿的叶宸没有错过这一幕,眼见那表面混合了眼珠与长腿的月球瞬间爆开,他眉心出眼球同时炸裂,鲜血混合脑浆汩汩流下,被层层叠叠长出的眼球挤得移位的嘴巴勉强翕动,道出了他这半年来第一句话,“岳父……”
同时他双手捧着的脑袋也闻声轻轻向上转动,不剩多少血肉的脑袋中嗡嗡作响,“师父?”
风泽随手一剑不仅洞穿了“新月亮”,更把那摘桃子的邪神死死钉在了远处,他踏入任务世界直入自己留下的洞天,亲见只有身带系统的便宜女婿叶宸还勉强算是有个人形,他的弟子扬静虚更是只剩颗头,绷不住笑了,“还挺别致。”说着伸出双手,分别在叶宸和扬静虚额头一拍,轻而易举彻底湮灭二人体内的鞋神之力。
不用风泽吩咐,缠在手腕上的青龙敖岚便伸出脑袋,冲着叶宸和扬静虚喷了一大口……口水。
青龙的口水富含精纯的生机,除去鞋神之力后,魂魄基本完整的叶宸和扬静虚无需什么引导,就可以自行修复。
风泽端详了下叶宸身后的无边血池,从中嗅到了这个世界内全部熟人的气息,包
括他的便宜儿女,他笑了笑,便从须弥空间内拿出椅子桌子以及茶具和茶炉。
不到半小时,便宜女婿叶宸彻底恢复如初。
飞速套上他丢过来的衣服鞋子,笑靥如花上前,主动给及时归来的岳父煮茶。他和他的系统同样满心狂喜,内心在大呼小叫,面上都没问上一句……乖乖听岳父吩咐就是,岳父大人就是无所不能。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扬静虚缓缓睁开眼睛,时隔多年感受到躯体,他来不及有什么感想,便穿好身边叠好的衣服,径直向着师父拜了下去,“弟子见过师父。弟子无能,没能护住师弟师妹们……”
风泽接过叶宸双手奉上的热茶,不见叶宸脸上有一点心虚不安,他又笑了,“论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你真该跟我这傻女婿学一学。这次是我作业留得太超纲,你们做得很好。”
让扬静虚和叶宸一左一右坐在身边,风泽道出缘由,“……前后两只鞋神,之前满是眼球的那位甭管是真身分魂前来查探,都会因为我之前的布局而吃点小亏。结果正主没来,跑来个……不好形容的小家伙。”他往空中指了指,修复后的叶宸和扬静虚如今可以无损得见那满头大腿鞋神的真容,“小家伙境界虽低但胃口不小,偏偏我针对眼珠子鞋神的手段对它不是太有效。”
端详了下鞋神真容,扬静虚和叶宸默契对视了一眼:脚踩两颗星球,轻易毁灭整个世界的鞋神只是“小家伙”吗,所以师父(岳父)您究竟是什么境界什么根脚啊?!
风泽看出两个孩子想法,于是解释说,“我其实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来历,只是不想你们这些小辈好高骛远,而且实力天赋不足的话跟我跟我的宗门建立联系接下因果,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顿了顿他喝了口茶,“我上次出门前稳固过你们的魂魄,还在洞府下面的法阵上记录过你们的状态,所以即使你们没有滴血重生的境界,仍旧能魂魄在,人就没死。”
扬静虚和叶宸手里的茶壶茶叶罐子齐齐掉落在地,二人略显呆滞却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啊?”
叶宸灵光一闪,“镜子!是镜子是吗?只要照过岳父您给的那面镜子,不仅能祛除污染与邪异,还能记录下当时状态!”
扬静虚也是面色通红,“师父,不是净化掉污染,再送大家转世去吗?”
风泽笑而不语。
叶宸微微低头,心里跟同样“原地复活”的自家系统念叨,“好家伙,岳父大手笔!”
系统兴奋至极,“人仙,地仙,天仙,玄仙,金仙,大罗金仙,再往上就是数得着的那几位超脱境的圣人,你说说你岳父能是哪个境界的!”
叶宸果断道:“我不用知道,只要明白抱上岳父他一根腿毛几辈子都享用不尽。”他再次抬头望向空中那动弹不得的鞋神,“这货没有脸,看不见表情。不过怎么着都得是大活儿。”
风泽有意让扬静虚和叶宸平复下心虚,一人赏了一杯茶一盒点心——在灵界闲逛时随手买的,在他须弥空间里放了至少三千年。这些点心灵气散逸至今刚好适合这俩金丹期的小伙子。
却说叶宸有系统在,比扬静虚识货,点心刚一摆出来,他就双眼冒光。而他后手捧点心,小心地咬下一口,旋即就是一个激灵,接着嘴巴不停直接吃得眼眶微红。
扬静虚腮帮子一鼓一鼓,干脆化作护食小仓鼠。
趁着俩小伙子吃东西,风泽指了指面前约五千平方公里,比他老家青海湖还大上一圈的“血池”,“先把那几个熟人捞回来,指着他们帮你俩干活。”
二人捧着点心猛地点头。
吃饱喝足,二人站到血池边,亲见风泽如何操作救人。
风泽伸手一招,直径一千米的巨大圆镜自血池中冉冉升起,并稳稳悬浮在血池之上。他之前留给扬静虚的玉牌中有好几样可以保存灵肉且抗拒污染腐化的法阵,但无论那一样阵法核心都是这面“压箱底”的镜子。
他带着俩小伙子飞至镜面上,脚尖轻点镜面,“这面灵镜目前存有三千万魂魄,”他颇为欣慰,“全部存有神智的生灵都在这儿了。你们确实做得很好,超乎我预料的好。”
扬静虚和叶宸齐齐瞪大眼睛,“三千万?”
即使在心里有点预测,但亲耳听师父说出,扬静虚还是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师父,您的意思是……真都……血肉复生回来?”
叶宸也是小脸涨红,兴奋得搓手手,“三
千万人啊!“他不好意思明说的是,救下整整三千万人,哪怕只是打个辅助蹭点功劳,获得的功德都够他和他的小系统螺旋飞升了!
风泽笑了笑,迎着跃跃欲试小伙子的目光,“不过在正式救人之前,咱们先去把电池包取下来。”
“电池包?”二人齐齐挑眉,顺着风泽的目光往天上看去……他俩莫名觉得那鞋神脖子处的那一大片长腿正在拼命挣扎,并在扭动摩擦中发出阵阵哀鸣。
……有点怪,有点可怜。
第254章 扭曲牧场完“有没有兴趣做GM?”……
鞋神体型是小星系级别,任务世界根本放不下,风泽选择在星空中把鞋神大卸八块,精挑细选在脖子上那对腿上切了块组织下来。
此时扬静虚和叶宸已然按照他的要求,在京市市中心高铁站前广场上布置好了覆盖方圆近千平方公里的净化法阵。
风泽把那块组织丢在法阵中心,“只要能处理污染,这玩意儿可是说全身上下处处是宝。”风泽从自己的须弥空间里挑出两柄巨剑,左右开弓将那半个广场大小的鞋神组织细细切做臊子,“通常来说,出过仙君的宗门都有一套,至少一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实到虚处理鞋神的手段。”
叶宸反应很快,“也就是说,没有处理鞋神手段的宗门一定不顶级。这辈子要是赶不上,下辈子也用得上。”
正拖着他大臂粗细相当的哑光水管往脚边臊子里戳的扬静虚猛地抬头,一脸希冀地望了过来。
风泽痛快揭晓答案,“静虚你修炼至化神期,渡过雷劫便能飞升灵界,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至于你,”他看向瞬间紧张起来的叶宸,“你和你的小伙伴另有机缘,不过……也是殊途同归。”
叶宸一点也不意外岳父能看穿他的系统,但听到“另有机缘”他的心猛地一沉,他的话痨系统又难得沉默,他把心一横问了出来,“岳父,这‘另有机缘’是什么意思?”
风泽对叶宸印象不错,小伙子比这个世界的便宜儿女都强上不少,“过来。”
叶宸屁颠屁颠地冲了过来。
风泽凭空抓出手掌大小的鞋神血肉怼进叶宸的额头——这份血肉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是那尊鞋神的心头肉,直接喂给叶宸的系统,而非叶宸本人,导致叶宸的系统控制不住脱离叶宸的识海,当场现形。
系统真实样貌是颗常人人头大小的眼球,干干净净的,虽然称不上好看,但无论怎么仔细观察都没有产生不适。
跟只要多看上几秒钟就有强烈眩晕感的一地鞋神血肉完全不同。
叶宸和扬静虚从眼球系统那儿收回视线,默契地彼此对视了一下:怎么吞食鞋神血肉没什么反应的?系统别是源自鞋神的……吧?
风泽接着冲着天上一指,一道镶着金边的银光直冲天际。
那高悬在天空上的鞋神用满是触须的脑袋接下这道银光,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弥漫整个视野的迷雾,叶宸和扬静虚仰着头,集中全部精力端详了好一阵子,才在左上角依稀看到了个上半截脑袋……关键那上半截脑袋右眼的部分是个黑漆漆的小窟窿。
风泽笑着为两个小伙子解释,“这是本地世界意志的真容。”
叶宸反应贼快,“它没了的眼珠子……难道是我家系统抢走的?毕竟我这系统遭遇岳父您才老实起来,之前……也是傲得没边。”
风泽笑道:“你的小系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他冲着悬浮于无边雾气的眼球系统一招手,“鞋神入侵这个世界,本地世界意志抵抗了,但没打过,只好加入对方,但没那么心甘情愿的世界意志又怎么不留后手?正好你的系统偶然路过。系统,或者叫器灵,也有自己的进阶路线。显而易见,你的系统不走鞋神路。”
系统此时轻轻摇动连接眼珠子,仿若数根一样的血管。
“嗯,看出来了,它喜欢吞噬鞋神,”叶宸说着也笑了,“所以当初它冲过来抢走世界意识一颗眼珠子,而世界意志……其实也是半推半就?”
“当初确实如此。现在随着鞋神来了一只又一只,一轮接着一轮的污染,本地世界意志已经救不回来了。”风泽看向飘到叶宸怀里的眼球系统,“你想取而代之吗?”
答案不言而喻。
有风泽抬手一剑,干脆利落地抹去世界意志的意识,叶宸的系统顺顺利利地吞噬掉并融合了部分关键世界权柄,比如轮回。
当系统接手封存在水镜中的上亿完整灵魂,正式上任世界意志那一刻,叶宸和扬静虚明显感觉到那曾经无所不在的恶意,加诸于神魂与身体的针刺感一并消失,他们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顺畅无比,明明混杂在空气中的灵气依旧处于被鞋神污染的状态。
不过俩小伙子没有多少时间感慨,就帮着风泽把那钉在虚空的鞋神……继续大卸八块。
当然,他俩做不到切割鞋神,但搬运分好的血肉到不间断生成新人身的转换法阵上总是力所能及的,毕竟“熟统”成了世界意志,鞋神的污染的确不再像以前那么剧烈。
一个小时后,又熟悉了点权柄,主要是复制好水镜核心处轮回法则的新任世界意志开始控制轮回井,让那些完整的魂魄与新生的人身一一融合:缪家龙凤胎,缪下武,缪家夫妇,叶家夫妇,特事局总部的那些熟人以及熟人的下属们,再加上长老院全员……第一批千来人一起在风泽留下的空中洞府空地上苏醒,场面上不怎么壮阔而是颇为热闹。
苏醒的这批人记忆停留在自己咽气的那一刻,再一睁眼便直面面无表情往自己脸上丢衣服的扬静虚,他们第一反应很是一致,“卧槽,剑仙赶回来了?!”
等他们打理好自己,再由扬静虚告诉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大家再在叶宸的引领下亲眼见识怪模怪样的虚空鞋神,体会到脑子发痒但实际上并未有真实的扭曲和异化,真正心悦诚服,随后就是在洞府中集合开会,商量着如何迅速恢复并重建秩序。
切割分拣鞋神血肉,再以这些血肉重建人身……这其实是脏活加累活,大家总不好再让救世主兼救命恩人亲力亲为。
不得不说,被鞋神荼毒了上百年仍能坚持抵抗到最后一刻的人们……办起事儿来很让人省心,尤其他们是在重建家园。
当这个世界的夏国京城恢复恢复繁华与秩序,人口达到一千万,也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风泽对此也挺满意,特地传信给谭似昀,“倒是不白忙活一场。”
谭似昀咯咯直笑,“你完全可以扣住那只触手脑袋,再静等正主登场。”
风泽道:“只是可惜……感觉不能守株待兔了。”
谭似昀笑得更大声,“自己的一个牧场被同行偷了,没过多久同行气息消散,自己的牧场欣欣向荣连牧场管事的都换了一个……换我我也不回来,鞋神只是癫,人家又不傻。”片刻的停顿后她问起来,“对了,叶宸的系统接任世界意志,有没有留下那位正主的线索?”
“前任烂摊子收一收,就该正式处理前任遗产了。”
风泽其实一点也不心急,因为到了渡劫期,千年修为纹丝不动那可太稀松平常了,不管是他,还是他追踪的那只鞋神。
他尽可以在任务世界教导记名弟子扬静虚,瞧着顺眼的女婿叶宸,看顾下这一次的便宜儿女,同时兼顾另一边专心修炼的女朋友谭似昀。
虽说真灵已成的谭似昀再转世也无需再破解什么胎中之谜,但再入轮回境界修为终究要从零开始……能不重开就别重开了吧。
等触手鞋神基本消耗殆尽,任务世界人口恢复至五亿,风泽觉得到了告辞的时候:闲来无事他重新整理并修改了任务世界内各个门派的传承,道门弟子尤其是当初被他亲自寻找到法门的那些,更是有额外优待,可以凑在他身边多听他说法讲法。
奈何被鞋神轮番糟蹋许久,界内灵性损失过多,环境灵气中的污染也未能拔除干净,人们再怎么意志如钢,修炼起来仍旧相对艰难。
就算是叶宸和扬静虚这种气运之子别说无漏金丹,连极品金丹都没有修成,风泽直言:这种程度前往其他修行界不太有竞争力。
俩小伙子不至于道心破碎,心境低落毫无疑问。
叶宸有青梅缪思齐,扬静虚则有一众师兄弟,一段时间他俩就基本恢复。
风泽相当欣慰,当众夸奖他俩,“如此心性,才能走得长远。你们不过小挫折,这都熬不住,往后修为寸步不前,甚至每日衰减难不成要灭世?须知这二者实在是常事,而且修炼也不是一锤子买卖。”
听明白他话外之意的二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闲来无事正隔世旁听的谭似晖适时插话,“那请问我的渡劫期男友,寸步不前和每日衰落你经历过几次?”
风泽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万事不入心的神情,“我吗?一次都没体验过。”
“一直都挺好奇,你这做派怕不是灵界的钦定气运之子啊?”
“我就是啊。”
谭似昀轻哼一声,“我就知道。”
只看男友砍鞋神如宰鸡,一剑一个,搞不好都不仅仅是气运之子,而是唯一的气运之子。男友境界练满却没飞升,八成是想留下来尽量回报下灵界天道的培养。
灵界可是周遭百万大中小千世界的主宰,所谓三千世界在灵界这儿真是虚指。
风泽猜得到谭似昀正想什么,“在灵界那会儿就耳闻这千来年鞋神闹得很凶,出来一瞧,居然比我预想得还稍微严重些。”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鞋神亡我正道之心不死。”
谭似昀笑了笑,没忍住吐槽,“鞋神若是打赢了正道,能叫鞋神吗。”
第255章 再见小棉袄一人得道。
众所周知,修成的金丹等级决定了修行的上限,叶宸和扬静虚的上品金丹足够支撑他们飞升灵界,但想买入合体期就难上加难,不用说在后面的大乘和渡劫期,成仙那更是“理论可能性”。
风泽出身灵宝天尊真传的灵界剑宗,合体期成功渡仙劫起码他是闻所未闻。
所以叶宸和扬静虚一点都不纠结,痛快地接受了风泽的建议:删号重练。未成真灵,破解胎中之谜的确是个大难关,但谁让本界世界意志是自己人呢。
有自己人照拂,还能记不起前世,本就证明没有仙缘。
叶宸和扬静虚修行之心无比坚定,相较而言这一世的便宜儿女就很随缘了,知道自己天赋有限,纵然下一世不能修行也没有那么不甘心,尤其听说“在有灵气存在的世界,多次轮回天赋也可以随着缓慢提升”之后。
横竖风泽也不着急:谭似昀进阶化神需要学习对应的知识,更需要好好适应自己暴涨的实力,再加上之前境界提升太快欠缺的部分也得花时间补全……而完成这些需要以百年计。
于是风泽继续两个时间来回跑,亲自看顾着叶宸和扬静虚转世了一次,估摸这俩小伙子凭本事渡劫,堂堂正正离开此界还需要四五次轮回。
另一边他没少守着谭似昀,给女朋友答疑解惑,只不过如此八十年过去谭似昀就催他出门做任务,理由是超级学霸时刻紧盯做作业,哪怕是亲密无间的男朋友,也非常影响状态……
女朋友有能力有主见,就别
指望性格粘人,风泽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转头拿出进阶为世界意志的眼珠子系统给他的坐标,招呼小光球和青龙敖岚,“咱们仨出去兜兜风。”不忘嘱咐谭似昀,“有事儿找我,没事儿我也希望你找我。”
说完他就得到了一个热情的抱抱。
话说眼珠子系统的前任固然倒向了鞋神,把自己界内生灵全卖给鞋神,依旧不知道鞋神的底细,只留下了几个意义不明的坐标。
风泽肯定要亲自过去看看,先近后远。
小光球按照坐标确定世界寻找合适切入身份之际,有了新发现,“老大,有熟人!想不想再续前缘?”
风泽掐指一算,是之前任务世界的小棉袄,嗯,密不漏风的小棉袄姜曜(192章)……答案当然是想啦。
姜曜小姑娘这一世还是姓姜,名字同音不同字,由曜变成了瑶。生父姜颍,生母卢宜文,皆出身江南世家大族。
早年姜颖之父在广宁王继承王位时出了大力,广宁王便指着身怀六甲的广宁王妃和姜颖之父郑重许了个娃娃亲。
半年后广宁王妃顺利诞下广宁王嫡长子嬴肃。
一年后卢宜文则生下了女儿姜瑶,因为难产大出血,卢宜文固然捡了条命回来,往后未再有孕。不过姜颍与卢宜文夫妻恩爱,只得一个女儿,姜颖也从未生出纳妾之心。
而嬴肃与姜瑶自小定亲,时常见面感情深厚。姜瑶十五岁时,母亲卢宜文病故,父亲姜颍心灰意冷出家修道,这对青梅竹马的婚事也未受影响,直到姜瑶嫁入王府的第五年,她的祖父也就是姜颍之父去世,姜家由姜瑶二叔当家,一切就自然急转直下,哪怕她生了下广宁王世子嬴肃的嫡长子,也依旧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她而后快,而且是越快越好。
幸好广宁王世子嬴肃是真爱姜曜,同时内心也不愿意被所谓的亲人挟恩摆布,于是三番五次拒绝姜家与卢家,甚至他的生母广宁王妃想要送两个人过来伺候,也一样婉拒。
广宁王妃略有不快,但看在宝贝儿子宝贝孙子的份儿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对姜曜始终过得去。
但姜家和卢家贼心不死,软的不成,就上硬招。
他们趁着嬴肃与姜瑶一起外出踏春,夜宿依山而建的行宫,姜家与卢家联手,分别买通广宁王夫妇的心腹,在行宫里点了把火并莫名其妙地席卷整个行宫。
姜瑶和嬴肃夫妇俩相携奔逃,偏巧湖边凉亭倒塌,姜曜眼疾手快推了嬴肃一把,自己则让炸开的大块碎片击中右半张脸……
小光球念到这里,明暗闪烁个不停,明显是在笑,“居然放上火了……嬴肃是他爹唯一的儿子哟。姜曜几乎只有丈夫一心回护,婆家娘家都靠不上,逼迫她自请下堂的方法可太多啦。”
风泽这会儿正在任务世界晶壁之外,居高临下将一切尽收眼底:任务世界有点像鸡蛋,中间弥漫在暗金色灵气中的是修行界,凡人则生活在满眼灰白之色的薄薄外圈儿里。
而修行界正中境界位于本界顶点的四位修士的“尊荣”,风泽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又瞥见在屋里戴着面具闷闷不乐的小棉袄,嘴角压根压不下去,“确实找对了地方。”他轻轻捏住小光球,放在自己肩上,“咱们先找此地东主聊一聊。”
这次的世界意志同样也没逃过鞋神的污染,不过作为一个大型中千世界的掌控者,她才不会轻易放弃抵抗,只是鞋神污染她也无法好好消化,就导致她处在一个比较有趣的精神分裂状态:风泽问话,她两个脑袋都在回答。
顺便一提,世界意志如此,本界那四位顶级修士同样长着至少两个脑袋。
见过世界意志,风泽随手撕开界壁,直接坠了下去——因为精神分裂的世界意志依旧是个痛快人,她希望风泽要么“治好她”要么就“送走她”,虽然两个脑袋的“治好”意思完全不同。
姜瑶的生父就埋在广宁王王府所在的广宁府外约五十里的山中。
原主离开江南老宅,一路求仙问道,一无所获最终在广宁城外山中定居,在此地度过人生最后几年却并未与女儿见面,哪怕女儿难产外孙出生。
风泽寻到原主尸骨,接触到原主残留的强烈执念,他平静回答,“是,世间有真仙。”
在灵气不存的凡间都能浓烈到几成厉鬼的执念瞬间如清风飞散,“请仙君照顾好我女儿,我去也。”
风泽笑着摇了摇头,挥散原主留下的所有痕迹,把自己的外表调整到姜瑶降生那年,再修复
好原主隐居的山中小院,更从自己的须弥空间中找出一套预制房屋,在小院正上方支了个古色古香外表内里完全现代的空中九层大别墅出来。
打理好这个世界的“老窝”,风泽身着一件黑色镶金边的道袍,不紧不慢往广宁城走去。
午后,城中广宁王府的西北角的一处简朴但不杂乱的小院中,姜瑶正在主屋,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发呆……依稀之中,她想起她和她爸爸在半空中住着,那是……上辈子。
“上辈子”三个字像是打开了泄洪闸一样,无数记忆奔腾而出直接灌入她的脑海。
一时间她眼前飞速闪回无尽的幻灯片,来不及思考,她便已泪流满面……泪水濡湿了覆面的药膏,尚未愈合的伤口阵阵刺痛,然而她这会儿完全顾不得,泪水越涌越多,更克制不住呜咽出声。
听到动静,忠心耿耿的陪嫁丫头侍书敲门进来,一见自家姑娘趴在桌上哭得不能自已,她也一样鼻子一酸:自家姑娘金雕玉砌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苦啊……明明是救了世子,反而落得这般境地,竟因为这容貌……有人进谗言说是怕冲撞了贵人,如今连世子的地方都住不得了!
侍书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大姑娘……”
风泽这会儿刚好来到了王府西北角门前。
小光球在他耳边补充介绍,“姜瑶哪怕随时可能丢掉世子妃之位,却终究是世子嬴肃的挚爱,又生了嬴肃唯一的骨血,处境再糟糕也有一点自由,比如姜瑶居住的院子就距离这间角门不远,姜瑶的手下基本可以自如出入,甚至看守这角门的男仆就是姜瑶陪嫁嬷嬷的大儿子。”
风泽把女儿姜瑶重生神魂波动看了个全,才解除隐身,上前敲了敲角门。
今天当值的正是那陪嫁嬷嬷的儿子,小伙子低声训斥手下之际有人敲门——这角门基本是自家大姑娘这边单独使用,于是他亲自探头瞄了眼,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原地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大老爷您可算来了!您……如今难不成……”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亲见大老爷一副二十出头的模样忽然现身,那个念头震得他脑子嗡嗡响!
风泽笑着点了下头。
小伙子原地跳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兴奋,“大老爷,小的这就去通报。”说完他就跑没了影儿。
小伙子的手下也蛮机灵,通过称呼判断出风泽的身份,争先恐后为风泽引路,并趁机小声嘀咕起广宁王府许多人的坏话。
话说通报的小伙子边跑边嚷嚷,他生怕王府上下不知道,“大姑娘!大老爷来啦!”
姜瑶泪水未干,在卧室里听侍书兴奋地禀报“大老爷怕是成了,大姑娘,您苦尽甘来了”,她神情没变但心狂跳不已,连带着伤处也热辣痒痛起来,即使她脸上敷的是丈夫亲自为她寻来的顶尖药膏。
她这一世的生父不是去了吗?难不成?!
实际上姜瑶来不及胡思乱想,一袭黑衣的高大男子便前呼后拥地进得门来,来到她的面前。
而她定睛瞧了一小会儿,才凭着完好的眼睛认出来的真是生父,二十多岁的生父。眼见为实,她满腔惊喜忽地转换为不小的怨气,“你还知道来看我?!”
不过怨归怨,她似乎也很难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归咎于生父,于是……这也就是心情复杂的她能说出来的最难听的一句话了。
转世一次依旧是他的小棉袄,风泽笑了,冲着姜瑶伸出双臂,“曜曜,爸爸来了。”
他咬字极为清晰,曜曜和瑶瑶,小棉袄不可能听错,毕竟小棉袄毁掉的只是小半张脸,耳朵完好无损。
姜瑶猛地站起身来,呆呆地盯着风泽,同时泪流满面,泪水混合着药膏和鲜血顺着面具边缘往下淌。
风泽见状调侃道:“宝贝闺女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这么呆了。”
姜瑶再也忍不住,乳燕投林一般扑到风泽怀里,几乎是声嘶力竭,“爸爸!我好想你!我的脸毁了啊!”
风泽一把抱住女儿,单手直接掀开女儿脸上的面具,瞧了瞧道,“这不是烧破了点油皮?小事一桩。”
姜瑶由惊转喜,“可是我以为我这辈子毁了啊爸爸!”
“回头给你找点药,敷一敷就好了,很快的。”
“要爸爸带我一起去!要爸爸教我熬药膏!”姜瑶情不自禁声音夹了起来。
风泽最吃这一套,“怎么撒起娇来了。”
姜瑶跺了下脚,“就撒娇就撒娇,不行吗?”
风泽哈哈大笑,“行,太行了。我宝贝闺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曜声音里满是雀跃,“嘿嘿。”
父女俩说话旁若无人,屋里屋外姜瑶的心腹多是欣慰,甚至有人也抹起了泪,恰在此时广宁王妃扶着自己的心腹,带着管家们匆匆赶到。
实话说,亲家姜颍修道有成,返老还“青”,如今上门来讨说话……广宁王妃本来是不信的,直到她真跟亲家来了个面对面。
王妃脱口而出,“你……跟瑶瑶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如今站一块儿都成兄妹了。”
姜瑶一手挽着风泽的胳膊,一手虚遮她满是药膏的半张脸,诚恳又公允“阿爸,王妃待我不错,要不是之前几次回护,你未必赶得及。”虽然王妃不是每次都出于好心。
风泽也觉得广宁王妃有可取之处,他摆了摆手,拿了个白色纸鹤出来。
纸鹤一离开他指尖,仿若有了生命,抖动几下翅膀便飞出了屋,悬在半空飞速膨胀……众人目瞪口呆。
风泽领着女儿出屋率先出屋,足尖一点直接和女儿姜瑶一起飞到了巨大的纸鹤头上。
踩上脚感柔软的纸鹤,姜瑶小声嘀咕,“跟A380差不多大了吧?”也不等她爸回答,就冲着跟着出来正仰望纸鹤但多少有点不知所措的手下们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收拾东西,跟阿爸回家,回阿爸的洞府。”
侍书她们当即喜笑颜开,扭头回屋各忙各的去了。
直到巨大纸鹤急速升空,一个振翅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广宁王妃猛地打了个晃,幸好让机警的左右及时拉住。
王妃用力按住太阳穴,却仍旧紧皱眉头,“大管家,去把王爷和世子从大营里请回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大管家深深躬身,“是。”
原本来时紧跟着王妃的年轻侍女无需多言便径直跪倒在地,抖若筛糠。
王妃深吸口气,“你是个聪明的,你劝我当断不断,不得妇人之仁这些话早传到瑶瑶耳朵里,你知道怎么办。”顿了顿她压低声音,“你们……最好别存着笼络好越哥儿,指望越哥儿还能翻身……你们看瑶瑶在她阿爸面前哪有半句提起越哥儿!亲家一人得道,总有人得跟着上天……入地!”
她口中的越哥儿正是广宁王世子嬴肃与姜瑶的独子。
别说在场几人,就是快步去办差的大管事都深吸了口气。
第256章 再见小棉袄2“想不想看一看世界的真……
“乘巨大纸鹤跟爸爸回家!”
姜瑶现在脑子里可没有丈夫孩子的位置,更不会在乎广宁王妃处置对嘴的手下,她着眼的是前程,是未来!
此时她挽着她爸的胳膊,考虑到身后距离不远正心潮澎湃的心腹们,她声音不算大,“爸爸,我觉得这个世界,嗯,这里跟上回不大一样……对了爸爸,我有没有灵根?”
风泽侧头看看小棉袄,“有。”
姜瑶眨了眨眼睛,“只是天赋依旧不怎么样。”不过她完全不担心这个,修二代就是如此豪横,“既然我有灵根,可我现在完全感知不到灵气存在,为什么啊爸爸?”
风泽笑着为女儿解释,“这个世界像是个熟鸡蛋,蛋黄部分好比修行界,有灵气分布,蛋白则是凡间,你就该感受不到灵气存在。只不过此间蛋黄比蛋白部分广袤许多。”
“原来是真没有。”姜瑶小声嘀咕,“爸爸,我是刚刚想起上辈子,旧时记忆快把我小脑瓜涨爆,我第一时间都是先感知下灵气存不存在。爸爸,你知道我是事业挂,不是恋爱脑。”
风泽挑起一边眉毛,“哦?”
姜瑶嘻嘻一笑,“这辈子的老公跟我青梅竹马,他其实人不错,很多时候都在尽力照顾我,我当时肯在火场里救他发自真心,也不求什么回报。不过我跟他生的儿子……就不怎么行。臭小子居然嫌弃我,倒不是毁容后嫌弃,而是觉得我对他没助力。”
“这孩子有点势利。”
姜瑶诚恳道:“这孩子懂事后多跟他奶奶,因为我经常去边关大营,”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王妃人其实也过得去,但王妃身边的人可不好说了。”
她这番话没有再压低声音,于是她身后心潮澎湃,明明看哪里都好奇偏偏极力克制的心腹们也听了个满耳。
风泽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姜瑶又补充说:“总之爸爸你不用太客气。”
话说风泽刻意放慢纸鹤的速度,不过从内城到郊外山中耗时五分钟真是慢得极致了,毕竟这纸鹤不能一边踩油门一边踩刹车。
姜瑶在空中将她爸布置出的空中别墅和地面大院一览无余,她开心得用完好的那张脸狂蹭她爸的肩头。
后面的坐着的众人看了,越发安心。
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不太敢想,能上天……再沾点好处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恍惚之间,巨大的白色纸鹤停在了空中楼阁前的大片平地上。
风泽先拉着姜瑶落地,纸鹤同时化虹而去,侍书她们与一大堆行李一起跌落在地,后背与后座着地略显狼狈的样子逗得姜瑶哈哈大笑。
片刻后,风泽往天空指了指,问女儿,“想不想看看世界的真实?”
姜瑶顿时好奇起
来,“就在家里?”
风泽指尖再次往上一点,原本澄净乌云的天空登时剧烈翻滚并四分五裂,露出……一个清俊的道士,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一个容貌妖艳的红衣男子,一个圣洁但有条毛茸茸大尾巴的白衣女子以及一只乌漆嘛黑唯有眸子是灿烂金色的金乌。
姜瑶瞪大了眼睛,更止不住惊呼,“啊!这是……都被污染了吗?”这四人加一妖几乎顶天立地占满她整个视野,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两个脑袋,神态一模一样的两个脑袋!
她怎么想都觉得神情一模一样比大相径庭更癫上一个大层次。
女儿的想法风泽一目了然,“他们分别是这一界的道祖、佛祖、魔主、旁门之祖和妖祖。他们也的确是被邪神污染了……”
话音刚落,道祖两个脑袋一起看了过来,更齐齐神情狰狞,但张口确是:“前辈,救我!”
风泽摆了摆手,随手反手一收,“我去看看。”整片天空再次恢复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刚刚那诡异画面仿佛幻梦一场。
姜瑶闭了闭眼睛,猛地回头,发现侍书他们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她是很服气,“爸爸手真快。”顿了顿她又说,“这一界成宗做足的大人物都这奶奶样,邪神的污染早就外溢,影响到了整个世界包括凡间。
一般来说,无灵气的凡间对于邪神而言过于贫瘠,除非特别不挑食或者邪神太强……
想到这里,姜瑶又明白了,“那场火灾怎么想都觉得没必要,别是背后主使也被污染而不自知吧?!还有,爸爸你是不是专程为了邪神来……的?”
话没说完,她就被风泽刮了下鼻梁。
她又嘿嘿笑了起来。
风泽也道:“还真不完全为了这邪神而来。”
姜瑶笑得更开心了,显得有点憨憨的。
这时,侍书他们先后醒来,姜瑶也不瞒着这些一直称呼她为“大姑娘”的手下们,“刚才有一些你们不该看的。”
她没有爸爸庇护,估计当场也长个脑袋出来。
等侍书他们定了定神,姜瑶便分派起人手来:毕竟空中的地盘有上万平米,就她和她爸过于冷清。
上辈子她家也不少人。
风泽自己找了张躺椅,把这边情况传给谭似昀,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他估摸女友又卡关,那就……再等等。
这边姜瑶吩咐完毕,看着手下们满眼兴奋使用平台一角的传送阵去往地面大院,她返回她爸身边,“爸爸,咱们现在干什么?”
女儿黏糊且精力充沛,这是好事。
风泽站起身来,“去逛街。”
这个街指的可是修士专用的坊市。因为修行界环境越发糟糕,人祸不断,从而遁至凡间,就在自家西北方三百里的高空云层之中。
这个高度直接过滤掉误入的凡人和练气期。
姜瑶和风泽一起御剑飞行,听完风泽的解释她问,“我现在也是凡人……以后可以自己御剑……”忽然出现的三道身影让她把“来买菜”三个字咽了下去。
现身的这三位整体正常,不过是一个肩膀上长了个触须,一个脑门上多了只眼睛,至于居中那位外观上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毫无疑问,居中的那位境界最好。
姜曜好奇地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眼,因为对方实在是雌雄莫辩。
对面三位别看有两位已然污染外显,整体而言都比较理智,他们同样好奇地望了过来:三个金丹期面对元婴大圆满怎么才能不紧张不担忧?答案就是元婴大圆满带着凡人女儿到来。
这怕不是元婴大佬在凡间的风流债?而且这位面容陌生,通身不见丝毫污染,极大可能是常年隐居的正道大能!
他们仨浮想联翩,并不耽误行礼打招呼并请大佬上上座。
落座品茶的当口,风泽给身边的女儿传音,“你刚才见过的几位宗祖都是触及炼虚期的人物。我把境界调整到元婴大圆满,他们仨都是金丹期。”
姜瑶捧着吸上一口沁入肺腑的灵茶,冲她爸比了个“OK”的手势。
灵茶喝完,雌雄莫辩的坊市之主主动说起他们的背景——虽不至于见面跪舔,认真讨好不算错。
他们仨出身元萧山,在那场“变故”后谨遵山主之令,驾驶巨型飞舟前往凡间寻找敌人的踪迹……说到这里坊主都笑了,“就是来避风头。前辈您知道,那场变故之后顶尖那几位状况都不好说,各家各户也只能四散奔逃了。”
风泽放下茶杯,“总不能死守在宗门让人一锅端了强。”他转向女儿,“元萧山就是旁门之祖建立的势力。”
姜瑶恍然,“有大尾巴的那位。”
坊主直接站了起来。
另两位更是……一个肩头触手疯狂摇摆,另一个脑门上的眼球几乎要脱框而出。
他们仨其实是旁门之祖的直系徒孙,还是颇得宠爱的那种,他们非常清楚自家老祖很介意自己半妖之神,除非知根知底又或者完全打不过,不然绝不会展露出那条证明半妖血脉的大尾巴。
坊主努力冷静了一下,“前辈您……您看……”话到嘴边她反而因为患得患失而问不出来了。于是她把心一横,一跪到底,“求仙君指条明路!往后仙君若有驱使万死不辞!”
风泽笑了笑,“起来吧。你师祖倒是没白疼你。放心,有救。”
喝完灵茶,已经开始一口一个小点心的姜瑶无比淡定:我就知道!能自如穿梭世界的不是仙能是……哦,也可能是邪神。
女儿吃东西好像小仓鼠,风泽看得好笑,抬手敲了下女儿脑门,“认得人了,往后自己来买菜。”
姜瑶嘴里不停,“知道啦。”
宾主尽欢后,姜瑶拎着一大包灵食跟她爸离开了坊市。
坊主站在坊市正门,目送父女俩御剑远去,她再也绷不住扭头跟师兄师弟抱在了一起。师兄师弟稍好些,她就是干脆地又哭又笑,“有救了,真的有救了!居然真的能等来!”
脑门多个只眼睛的师兄轻拍着坊主小师妹的背,“咱们师祖擅长卜算推衍。”
肩上长触手的师弟则道:“我还记得谶言是……一物降一物,这可不就对上了!”
坊主攥了攥拳,“我这就通报老祖。”
作为旁门之祖最偏爱的徒孙,她有直接联系的手段。她也不避讳师兄师弟,两只手在胸前仔仔细细上下翻飞,片刻后结出一个细瞧就让人头晕的反复阵法。
阵法微微发光,坊主试探着问,“老祖?听得清吗?”
一阵难以理解的咕哝声字法阵传出,坊主脑子跟炸了一样,她师弟则双眼空洞肩上触手急速膨胀,直戳莹白色的法阵核心。
法阵在触手搅动下飞速扭曲变形,并仿佛因此活了过来,在无数搅动的线条下正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而坊主忍着剧痛终于回神,才后知后觉自己掌心一痛。
她呆呆地翻过手来,只看掌心嵌着个满是血丝的眼球,至于师兄……自然额头爆开一个大洞,仰面着地人事不知。
坊主叫都叫不出,然后她的视野里就……从天而降一根细白的手指,正戳在那触手上。
这轻描淡写的一点,让触手与扭曲法阵一起崩解了个彻底,化作无数黑色尘埃。
坊主又一次后知后觉,诚心诚意地拜倒下去,“多谢前辈救命。”
去而复返专为救命的风泽指尖轻弹,两滴灵水自指尖飞射而出,倒地的师兄师弟一人一滴。
灵界的灵水当然是好东西,治愈俩金丹期都不要一秒钟。
师兄师弟果然仰卧起坐,再鲤鱼打挺,最后跟他们师妹一起整整齐齐跪了一排:二人额头和肩头伤口自然消失不见。
师兄妹三人再次跪拜道谢,风泽笑了笑,看向坊主,“你的小点心我闺女很爱吃。”
姜瑶挽着她爸的胳膊嘀咕,“真的很好吃。”
坊主当即道:“我这就做,亲手做。”话音刚落她身前忽地莹白一片,一个全新的阵法瞬间形成,低沉且悦耳的嗓音自阵
法中心传出,“仙君,我又该怎么谢谢您呢?”
风泽看着得意的女儿,不怕她更骄傲一点,“你的尾巴给我闺女摸摸。”
师兄妹仨一时间都不敢出气。
而法阵中也沉默了几息,随后就是阵阵爽朗的笑声,“一言为定呀。”
第257章 再见小棉袄3“爸爸只认闺女你一个。……
御剑飞离坊市,姜瑶摇头晃脑,“爸爸,你出手之后他们仨的干劲儿挠的一下涨起来了,毕竟有奔头嘛。他们师兄妹三个会好好经营这个坊市,这附近也会渐渐热闹起来……这坊市未免太冷清了。”
风泽笑道:“明天你就来买菜,顺便拿谢礼。”
姜瑶连连点头,“知道了爸爸,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灵剑一个刹车,风泽侧头看向女儿,指指他们右下方的一株平平无奇的野草,“这个能治你的脸。因为坊市到来,使得这附近草木野兽都有所变化。”
之后姜瑶就跟着她爸在山间认识并采摘了几样灵植,自觉收获颇丰的小姑娘那嘴角彻彻底底地压不下去了。
御剑归家,其实还没降落在自家汉白玉打造的巨大平台上,她就瞄见自家山门之下——手下们居住大院落坐落于半山腰,与一条沿山而建的角度颇为舒缓山路相连,而山路尽头距离官道不远的空地上,此时跪了足有上百口子。
唯有广宁王妃并她的独子嬴越站着,且站在最前面。
她挽着她爸的手臂的哼唧,“我这儿就是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估计我公公和我老公正在飞奔回来的路上。”
风泽控制着飞剑平缓降落在平台上,当着等在此地满脸喜气的侍书她们道,“曜曜,你想怎么就怎么。爸爸只认闺女你一个。”
姜瑶轻巧地跳下飞剑,“爸爸,我很有全力倚父天赋。”把手里精巧的篮子递给笑盈盈上前的侍书,嘱咐说,“这里一半是药材,一半是食材,清洗一下,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阿爸做几样小菜。”
侍书双手接下,“大姑娘,我这就去。”
心腹杨嬷嬷则主动过来扶住姜瑶,“大姑娘?”大老爷之前就疼极了大姑娘,如今更是明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们言语行事可就都有谱了。
姜瑶任由杨嬷嬷拉住她的手,继续冲她爸说话,“爸你回屋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风泽摆了摆手,收剑转身回屋去了。
姜曜也没招呼太多人,就和杨嬷嬷一起下到半山腰的大院。
院子里除了一排排整齐的宿舍与库房,居中则是个标准的三进四合院,这四合院里自然有待客的地方,比如东厢的大书房。
踏进书房,姜瑶看着里面似曾相识的布置——基本复刻了上辈子她家待客用的大客厅,啧啧称奇,“爸爸好细心。”她稳稳坐在书案后,让杨嬷嬷去往王妃她们请上来,顺便备点点心和香茶。
就凭王妃这几年待她不错,甭管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没把她推给那些人处置,王妃就配喝她爸一杯茶。
却说广宁王妃领着孙儿嬴越踩着石阶一路上行:石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脚感……难以言喻,总之就是走起来相当轻松。
王妃作为将门虎女,又嫁给镇守边关的实权亲王,她可不是京里或是江南那些娇柔瘦弱的贵妇人,一路脚下不停思绪一样纷飞,来到山腰上的院子都不怎么气喘的。
但她的孙儿就没有她的好体格子,坚持着走到三分之一就让侍卫抱到怀里。
等王妃这群人真正站在半山大院门前,视野骤变:她们终于能看到那间飘浮于半空中掩映于白云间的白色楼阁……
她们呆呆地望了好一会儿,才被匆匆赶来的杨嬷嬷柔和的招呼声打断“大姑娘有请”。
侍卫怀里的嬴越恍然回神,多多少少有点不安。
王妃眼神立时坚定且灼热起来,看向自己精心抚养现今不满四岁的宝贝孙子,“可是眼见为实了?”见孙子乖乖点头,她又道,“别忘了出门前祖母嘱咐你的。”
嬴越这次重重点头。
他固然嫌弃曾经失势的母亲,但对仔细教导他的祖母始终非常敬服。
却说广宁王妃等人鱼贯而入,入眼景色……只能说不错,但是平平无奇的那种不错,直到他们踏入朝东的大书房。
不能说陈设布置有何巧夺天工之处,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是刚踏进房门就……精神一震,立时心旷神怡的那种精神一震。
广宁王妃抬眼一瞧,自己的儿媳妇端坐在气派的红木书案之后,心腹侍女一左一右站在身边……这会儿儿媳妇甚至都不遮掩她烧毁的小半张脸,就这么坦然示人。
儿媳妇人还是这个人,但是内里简直脱胎换骨。
王妃不由轻叹一声,这会儿她可不敢挑剔儿媳妇的礼数,而是主动道,“你真是士别三时就要刮目相看了。”不等儿媳妇回答,便招呼侍卫怀里的孙儿,“越儿!”
向有点嫌弃的母亲低头,嬴越心里不是很情愿,但广宁王妃把他教得很识时务,他让侍卫放到地上。
然后领着王府侍卫们一起向母亲郑重行礼,只是稚嫩的小肉脸上一派凝重。
坐在巨大书案后的姜瑶就笑,“不错。”赞许过后看向满眼和气的王妃,诚恳极了,“您确实把他教得挺好。若是我自己亲自抚养,克制不住溺爱,万一养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莫说未必能在王府里活下来。”
她也叹息一声,示意侍女们准备座位,先让王妃等人坐下来。
片刻后,广宁王妃手里捧上香茶,只嗅到茶香就再次精神一震,这次与刚进门那回全然不同,她整个人由身到魂再到身无一处不舒畅。
她猛然有一种回到二十上下无处不自在的感觉。
仅仅是闻了茶香,若是喝完呢。
王妃紧盯手中香茶,眼神难得一见的灼热。
王妃所想姜瑶一目了然撩人,她又笑了:她很喜欢看王妃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只是一杯略含灵气,超出凡俗的茶水而已,只能让您三五天颇有活力。”
广宁王妃丝毫不讲究,适口的香茶一口气下肚,她放下茶杯,诚挚道谢后回想了下那飘逸又宛如活物的纸鹤,以及大院上方近乎遮天蔽日的云中楼阁,她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令尊是得道成仙了吧?”
姜瑶只是笑而不语。
不过她想起爸爸带她亲见的双头至尊,邪神污染迟早自修行界蔓延并彻底侵蚀凡间,再说王妃终究不是敌人,于是她大致解释了这一界的结构,而后言简意赅,“修行界那边出事了。只是凡间灵气稀薄,几近于无,祸害整个修行界的东西在凡间动静没怎么大,但清水煮青蛙,迟早得出大事……”
王妃默契接话说:“那东西能祸害了修士,然后这群修士来凡间祸害咱们?”
姜瑶直接点头,“您多留心那些短时间心智大变,行事激烈的就成。”
王妃差点脱口而出:不是说你二叔吗?
姜瑶望着王妃,“我二叔是挺无情的,但他不会没道理的狠毒,现在想想,放火烧人实在是太离谱了。”她仰起头,大声问,“爸爸,二叔那边是怎么回事?”
一道天音顿时回响在宽阔的书房中,“我看看。”片刻后声音再起,“嗯,确实有只从修行界跑出来的小老鼠给你二叔支招。曜曜,这小老鼠实力低微,你想不想连小老鼠和你二叔一起亲自对付?”
要没耳朵拦着,姜瑶的嘴角能咧到后脑勺,声音情不自禁地夹了起来,“要的爸爸!”
“还记得爸爸教你的般若龙象功吗?练上十来天就差不多了。”
姜瑶蹭地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她倒是没忘记敷衍一下直接目瞪口呆的广宁王妃,“您先回去吧,别想太多,我爹修得是正道,素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侍书送客。”
说完她小跑着出门,一转眼就没影了 。
广宁王妃望着书房大门,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直到孙儿嬴越小心地拽起她的衣袖,她才回神,对着孙儿迷茫的眼神,只能苦笑,“也罢,先跟祖母回去。莫说王府和广宁城,只怕方圆千里一草一木都在你外公眼中。回去……”她斟酌了下言辞,“咱们再商量商量。”
王爷和肃哥儿最晚半夜就该回来了。
但就算儿媳妇承诺“冤有头”而安心了不少,王妃仍旧忍不住叹息,再抬眼就见儿媳妇心腹侍书正站在面前:这丫头早不复之前愁苦,而是笑意盈盈,气定神闲。
却说姜瑶使用传送阵来到最上层,跟着爸爸进入楼中,轻车熟路地在三清殿中上香行礼,而后短暂的天旋地转后眼前除了爸爸就是黄沙与蓝天。
“很有感觉!”感受到迫不及待涌入四肢百骸的灵气,她立时精神了,忆起功法的要点,真就当着他爸的面儿一板一眼地修炼起来。
风泽找了把摇椅,就坐着看闺女打拳。
他让曜曜练《般若龙象功》是因为女儿天赋的确适合,至于女儿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倒是其次。
一套热身拳法打完,姜瑶直接坐地上呼哧乱喘,说话也断断续续,“不行不行,远不及上辈子。”抬手抹了抹脸,脸上伤口被汗水打湿,又痒又痛,但有灵气在,这种痒痛可以忍耐。
再说有爸爸在,她完全不担心感染。
休息了会儿,她揉了揉脸,“爸爸我去做饭了。”
风泽一摆手,父女俩便回到了别墅一层。
半个多时辰后,姜瑶换过方便下厨的衣裳,双手捧着碟子小炒牛肉正要放在她爸面前的饭桌上,心腹侍书就站在门边一个劲儿冲她挤眉弄眼。
她放下碟子,“不要耽误爸爸跟我吃饭。”
风泽合上手中《道德经》,“你还是去瞧瞧吧。”这次的傻女婿也很有意思。
爸爸发话,姜瑶肯定听,她跟着侍书来到阳台边,登高望远再加上楼阁独特的阵法,连山下都瞧得清清楚楚,说是分毫毕现也不为过:她的老公嬴肃正跪在山门前……咣咣磕头。这家伙只磕了三下,额头便见了血。
姜瑶知道丈夫有点恋爱脑,但卑微成这样还是出乎她所料,“这也太拼了……”
第258章 再见小棉袄4“这就是家学渊源。”……
姜瑶从云中别墅下到半山腰上的大院,边走边按着心口嘀咕,“爸爸不在的时候他都在竭尽全力保护我。爸爸一来,我就得志猖狂,弃子抛父,为了报仇不管不顾,也是说不太过去。”
紧跟在她身后的侍书笑道:“大老爷说了,大姑娘想怎么就怎么。”
姜曜鼓起腮帮子又抿了抿嘴。
有些话并不适合宣之于口,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爸爸布置的家必有三清殿,每天都要跟着爸爸拜一拜三位圣人……爸爸的根脚那说不说都一样了。
既然爸爸是三清门下,甚至极大可能是嫡传,只想想一想遥远仙界上投射来的目光,她就一个激灵:确实很有必要约束自身,行正道行大道。
倒不是说不能快意恩仇,而是她刚毁容那会儿脑中构思的“计划”,什么下油锅点天灯撞大运,把仇家搞得东一块西一坨……她现在有能力实现,但很不适合去实现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轻叹,“可惜了。”
也只是“可惜”,她才没有什么不甘。走在自家平整洁净的汉白玉石阶上,远望着跪在山门前额头一片红的丈夫,她哼起了歌。
这就是仙二代的余裕。
比起满心轻松的姜瑶,嬴肃的心都快沉到肚脐眼儿了。
母亲的心腹告诉他,岳父修道有成,来王府接走瑶瑶,他便心急如焚,只和父亲打了声招呼便一路急行,一门心思往广宁城赶……
距离广宁城不足二十里时,他见到了等在必经之路上的二管家。
果然一如二管家所言,出了南门,岳父新建的宅子真是一目了然:就飘在半空,云雾缠绕且熠熠生辉!
此情此景,让他差点攥不住手中缰绳。
实际上,他父亲带着幼时的他在京城很是见了几次世面,他知道这世上有仙有佛有魔,有鬼亦有妖,只是数量实在太少,好像他们从不存在一样。
就说他们老嬴家的大周,幅员万里,人口数万万,但真正踏入修行之门的能人异士也不过三人,大多数宗亲以及世家家主都不知道这三位能人异士的存在。
瑶瑶二叔就是对此一无所知的那群家主之一,岳父当年要寻仙问道,这货还冷嘲热讽来着。
如今岳父得道归来……他不会跟瑶瑶分开,除非他死!
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来到山下就直接跪下磕头,向瑶瑶同时也是向岳父谢罪:他没能好好照顾瑶瑶。
话说嬴肃这点子心理历程,姜曜看在眼里心如明镜。
她这辈子的竹马老公在她面前不仅比较憨,也藏不住什么心事。
练了次拳吸了点灵气,体质就有了一定提升,她走完自家台阶不用五分钟,把侍书远远落在后面。
总之她站在丈夫嬴肃对面,端起丈夫的下巴,四目相对片刻,她嫣然一笑,“虽然但是,后面忘了,我就想说你额头见血面色苍白又风尘仆仆的样子,当真我见犹怜,别有一番风情。”
嬴肃一把将姜瑶抱在怀里,双臂用力却不敢施加在姜曜身上。
酝酿了一小会儿,他声音里已然带上哭腔,“只要我还好看,你就不会不要我是吗?”
姜曜沉默了一下,“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
而高座云端,正喝茶看热闹的风泽差点没绷住,“这傻女婿……有点意思。”
当然,他是一眼看出宝贝闺女跟傻女婿有真感情,不然也不可能嘴上承认。
小光球飘在他肩头帮腔,“虽然但是,他长得确实好看。”它绕着风泽飞了一圈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有灵韵?”
风泽笑着回应,“你没看错。”
一般而言,想成仙且成仙后展望一下金仙乃至于大罗境界,修成真灵是充分必要条件。而身负灵韵,就是修成真灵的必要条件。
小光球闪了闪,“难怪。”它又疑惑起来,“不对呀,他身负灵韵……咱们走过这么多世界,嬴肃是不是仅次于你女朋友的天赋第二好?比你的记名弟子扬静虚都强不少?”
“是的。”
“本地世界意志眼瞎了吗?没选他做气运之子?”
“选了。嬴肃身上有本地世界意志留下的印记,只不过这份印记也遭受了污染。污染源头是位渡劫期邪神,已经与我同境界了。”
小光球恍然大悟,“我的自我保护系统阻止我看清嬴肃身上的印记!”旋即它兴奋了起来,央求风泽说,“老大,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想借用你的力量好好分析一下,可以吗?”
风泽爽快答应,“可以。”他抬手在小光球眉心虚点了一下。
一直缠在手腕上的青龙敖岚也在此时醒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银色小光球身形膨胀了一点,而后打了个哈欠,再次睡去。
风泽搓了搓小青龙的额头,看向更新完防护系统正跃跃欲试的小光球,“他跟你一样,也在升级。”
小光球直截了当,“我和他一样,都想老大你升仙后能继续跟着你。”
风泽依旧言简意赅,“可以。”
当姜瑶牵着嬴肃的手,来到云中别墅她爸爸面前,她端详了她爸片刻,吸了吸鼻子,“怎么感觉……好喜庆?”她莫名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而是大大咧咧地把嬴肃往身前轻推,“爸爸,人我带来了,你看看他怎么样?”
而嬴肃也是个妙人,不等岳父发话便积极主动地跪了下去,磕头磕得真心实意,“见过岳父。”
风泽笑道:“多少年未见,当年你待我如此客气吗?”
嬴肃当即小脸涨红,讷讷难言。
风泽见状,
招了招手,等女儿姜瑶熟门熟路抱住他的胳膊,才又说道,“好了,不逗他了。好不好的,起码他识时务,更关键的是曜曜你喜欢。”
姜瑶靠在她爸的肩头,老实承认,“爸爸,我很吃他的颜,也喜欢他的性格,而且这么多年不存在哪一方刻意讨好曲意逢迎,我俩是真合得来也聊得来。”
跪在地上的嬴肃虽然依旧红着眼眶,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姜瑶又挑了挑眉毛,“往后我俩就算要分开,也得是真闹掰了,而不能是‘升官发财换老婆’,不然过不了自己心魔这一关……吧?”
风泽赞许道:“完全正确。”
姜瑶蹭了蹭她爸的肩头,“知道了爸爸。”说完便起身拉起嬴肃,“你先住下,晚上咱们再说话。”
嬴肃满心欢喜地应下。
却说姜瑶安置好嬴肃,去而复返,她抄起茶炉边的小扇子,一边扇火一边嘀咕,“爸爸,我是仙二代,可不可以自命不凡一下?”
风泽从须弥空间里取了罐茶出来,递给女儿,“在这个世界,没人比你更能理直气壮地自命不凡。”
姜瑶乐了,接过罐子,熟练地泡茶,“所以爸爸我一直想问,这个世界的老天爷知不知道我有背景啊?”
风泽应道:“她知道。”一点都不卖关子,“嬴肃你可以理解成老天爷特地安排在你身边。”
姜瑶瞪大了眼睛。
风泽刮了刮女儿的鼻梁,“她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和嬴肃若是合不来,她也没办法。”顿了顿他便直接揭破嬴肃的身份,“你这个竹马其实是气运之子,而且是本界唯一气运之子。”
姜瑶是真的惊了,“啊?!爸爸,他是凡人诶,我刚刚试过了,他甚至没有灵根!居然有这么没牌面的气运之子,这里可是超凡世界!”
风泽笑着解释,“还记得爸爸带你见过的那几位本界至尊吗?”
“人人都有两个脑袋,我可是记忆犹新……”姜瑶秒懂,“难不成世界意志也在邪神污染下多长了个脑袋出来,从而精神混乱?”
风泽颔首道:“世界意志也有扭曲意识的能力,没那么容易看出她的异样。”
姜瑶想起那几位自我圈禁的至尊尊荣,“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但我老公好像也没被污染啊。”
“没有将污染传递给自己的气运之子,就是世界意志最大的仁慈了。我都得说,她尽力了。”
姜瑶想了想,又问,“爸爸,难道说我老公他只有气运之子之名,但并无其实?好家伙,这是权利享受不到,但义务怎么都躲不掉的意思?”
“完全正确。不过杀死气运之子,仍旧能削弱世界意志对邪神污染的抵抗。邪神的信徒不会放弃他。”
姜瑶沉默片刻由衷道:“他真惨。”而后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笃定道,“当初那场火就是邪神信徒主导的。”
风泽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教具来了。曜曜去把人都叫出来吧。”
姜瑶连忙应下,喊人的同时不忘汇聚灵气于双眼,轻轻松松就瞥见山门前她公公与她这辈子的二叔一前一后站立,二人身后则是分属两方的侍卫。
她二叔如今都这副样子,铁定有问题,但她公公居然是个“漏网之鱼”……
却说山脚下,简约却不失气派的纯白山门前,广宁王忐忑不已,袖中右手死死攥着当年自高人处求得的玉牌。
姜二叔仰望着半空中层叠的楼阁,神情微妙,“大哥成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大哥一会儿就会叫我上去说话。”
话音刚落,姜瑶的声音便从山门另一侧传来,“二叔你都这样了,不能上去,起码不能这样上去。”
广宁王等人悚然一惊,旋即只觉得一股凉气自四肢百骸汇聚至通天穴,头脑清明之际默契地看向姜二叔。
姜二叔竟然脑袋倒转,头顶正连接脖颈……他依旧能张口说话,“哎呀,被发现了。”
可他还来不及动作,就被一道银光从上到下捅了个对穿。
姜瑶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公,你抓好剑柄,拖着他上山。不然晚上没饭吃哦。”
众人明明惊恐不已,但听了姜瑶这话又生起些许荒诞之感,此时此刻也只能面面相觑,唯有广宁王当机立断,硬挺挺地跪了下去,“亲家救我!”
他跪了,自然带动自家侍卫连带着姜家家丁们一定滑跪。
就在此时,姜瑶与嬴肃手牵手走出山门。
面对乌压压一片脑顶,嬴肃非常坦然,他甚至站在他父亲身边,向姜瑶小有得意道,“这就是家学渊源。”
第259章 再见小棉袄5震惊到麻木。
嬴肃自嘲,逗得姜瑶捂嘴咯咯直笑。
她这一笑,山门前气氛陡然轻松下来。
广宁王从得到消息,到完全不顾及旧伤不要命一般一路疾驰,到山门前全然震撼,再到赌命一跪……他一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不说彻底归位,起码回到了胸腔里:只要瑶瑶还要肃哥儿,就什么都好说。
只不过死罪没有,活罪……说不准得脱层皮。
看出广宁王心思的姜瑶直截了当,“先上山再说。”说完便瞄向身边的丈夫嬴肃。
嬴肃上前几步,稳稳攥住剑柄,稍一用力就把那条“人串”放倒,再转身迈步,一连踏上十几个阶梯,拖着个体格子不错的活人,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自觉有把握直接把人拖回半山腰上的大院,他回头冲儿媳妇瑶瑶笑道,“还成,不怎么费力。”
姜瑶拍拍嬴肃的肩膀,回头招呼等着山门前王府侍卫和姜家家丁,“你们也来。”
王府侍卫们这会儿也笑得出来了,保持队形跟上自家王爷,一起踏入山门踩上石阶。
而姜家家丁们简直如蒙大赦:亲见家主脑袋倒置并让前家主一剑贯穿,他们真是用尽毕生功力才勉强两股战战而不是当初屎尿横流……
约莫两刻钟,众人来到半山腰上,来不及感叹那白墙黑瓦气势恢宏的大片建筑,就已经懵懵懂懂地乘坐传送阵飞至云端的平台……
紧盯着面前白色金色交织,云雾缭绕又高矮不一的亭台楼阁,众人眼睛瞪得滚远,偏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仙人原来真的住在空中啊。
姜瑶欣赏了下众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才不慌不忙简略介绍了当前局势:外来邪神侵蚀了本界天道,污染修行界以及各大门派势力的至尊,如今者侵蚀与污染逐渐扩散到凡间,她二叔显然就是被邪神糟蹋了的实例。
众人顺着姜瑶的目光,看向仰躺在地面上的姜二叔:因为口鼻全被嬴肃踩住,姜二叔此刻并不能发出声音,只有满是血丝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而后右眼珠子转着转着就打着旋儿崩飞出来。
嬴肃眼疾手快,扯断腰上玉佩,冲着那颗眼珠子拍了过去,而后“噗叽”一声,眼珠子毫无意外地爆了浆。
依旧不敢出声的众人顿时百感交集:被污染后倒是皮实得不行,可仍旧是血肉之躯!
姜瑶观察了一番,不吝当众夸奖丈夫,比了个大拇指后又吩咐说,“我去请爸爸,你看着点儿。”
嬴肃笑着颔首,同时脚下用力,“等你。”
姜瑶翩翩离去,片刻后挽着风泽姗姗归来。
风泽面向广宁王他们直接开口,“不必跪了,我没那么多屁规矩。”再一轻柔拂袖,洁白如玉的平台上立时“长”出百余深棕色的圆凳,而他身后身前则划过几缕流光,四把金灿灿的圈椅与方桌凭空浮现。
广宁王父子俩看见四把椅子,立即喜笑颜开。
嬴肃双手合十,面向姜瑶由衷道,“谢谢老婆。”
姜瑶一歪头,抿嘴一笑:爸爸不仅给她撑场子也给她做面子,她都知道。于是她用力抱了抱她爸胳膊,而后得了个温柔的鼻尖捏捏。
当风泽坐上主位,其他人紧跟着“各就各位”,也就到了料理姜二叔的回合 。
此时姜二叔右眼眶不停淌血,口鼻也被嬴肃踩得血肉模糊,整个人不仅看起来凄惨无比,实际上……距离咽气也不远了。
而且他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没能认出来。
风泽不慌不忙为众人解说:姜二叔遭受邪神气息污染,内外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但本质上依旧是个凡人。而后他抬手虚点,姜二叔胸口大开,肋骨在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缓缓外翻,展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头颅取代了心脏!
而那头颅虽然面容模糊,但不妨碍众人认清那就是姜二叔本人的容貌!
此情此景略有点刺激,风泽等众人稍微平静,才继续道,“此番侵蚀而来的邪神最明显的标志便是有两个脑袋。遭受污染后势必会多张个脑袋出来,只是那脑袋不一定是自己的样貌。目前,能被邪神看上,要么天赋不错,要么就是地位不凡,你们今后多留些心。”
他话音刚落,地面上的姜二叔忽然嘶吼一声,“尊主救我!尊主不会放过你们!”言毕,身体仿佛气球一般飞速膨胀。
风泽一摆手,姜二叔那几乎涨成肉球的身体上腾起银色火焰,几息后姜二叔便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众人面色凝重,耳畔还隐约残留着姜二叔的惨叫。
广宁王咽了咽口水,侧头看向身边的儿子。
嬴肃自然明白老爹心中所想,他猛地转头凝望着姜瑶,再次央求道,“瑶瑶……”
姜瑶直接笑了。
她也能猜着公爹和丈夫心中疑问,不过她和她爸一样并不爱卖关子,“不管是自己遭劫,还是发现其他人遭劫,都可以来求救。阿爸他也不会见人就烧……如今有那么点礼崩乐坏的意思,但秩序仍在,我想有问题的权贵应该没有那么多。”
风泽赞许地点头。
得到爸爸的鼓励,姜瑶更精神了几分,“若非阿爸出手,刚才二叔那一炸怕是要带大家一起走。我二叔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性子,刚刚他绝对是身不由己……所以说就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得彻查一番。”
广宁王父子俩深以为然,坐得稍远些的侍卫和家丁更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约莫一个时辰后,喝了杯灵茶的广宁王在山门处拍拍儿子的肩膀,喜忧参半道,“爹爹这回半点忙帮不上,全靠你自己了。好好伺候你岳父你媳妇。”
嬴肃认真应下,之后挑了挑眉毛,“倒也未必真帮不上忙……父王若能带来几个类似姜二叔那样的,岳父兴许会给咱们记上点功劳,起码也有苦劳。”
广宁王思忖片刻,也觉得亲家公不至于让他家没个好下场,真遇上什么不会见死不救,只要瑶瑶没有抛弃肃哥儿。
这决心不难下,他便郑重道,“也是,世道变了。”旋即他下定决心,“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父子俩相视而笑。
这边嬴肃正送别父亲,另一边云中别墅的大书房里,姜瑶捧着下巴问,“爸爸,尊主是谁?二叔要是能直接接触到邪神,比爸爸你就是邪神还离谱……”
风泽端着茶杯,在女儿额头轻敲,“调皮。”
姜瑶笑嘻嘻道:“对了,爸爸咱们晚上吃什么?”
“等你小老公回来,你和他一起去买菜。”风泽拿了几块灵石出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两刻钟后,嬴肃走出传送阵,一抬头就见瑶瑶冲他招手,他赶忙小跑着凑上前去。
姜瑶从口袋里丢出一柄手掌长小剑——这病银色小剑迎风就长,直至化成翼展超过五米的灵动白鹤。
嬴肃被震惊得有些麻木,却不耽误他感慨,“这鹤眼毛好长……”
总之小两口兴冲冲地乘鹤出门买菜,可一个来时辰后二人便返回家中。
嬴肃从白鹤身上跳下,便俯身扶腰一通干呕。
姜瑶也不慌不忙落地,收好小剑,满脸无奈,“你怎么还恐高呢?修士不会飞,还配叫修士吗?”
嬴肃说话断断续续,“我能克服……”
姜瑶不置可否,只拎着装满灵植的菜篮往厨房那边走,“你先缓缓,一会儿去厨房给我打下手。”
嬴肃起身,捂着嘴小声道,“不用一会儿,我现在就好多了。”而后又冲略显好奇的瑶瑶解释说,“我也说不好,就感觉在这里好像恢复得很快。”
姜瑶了然,“肯定是爸爸专门调整了阵法。”她的脸也指定恢复得飞快。
嬴肃确实来了精神,“岳父大人还没尝过我的手艺,今天我也露一手,瑶瑶你看行吗?”
“我还能拦着你讨好我爸啊?”
作为广宁王事实上的独子,嬴肃被精心教养长大,堪称多才多艺。处理从未见过的灵植,尤其是知道灵植效用和价值后,他显得过于谨慎,但收拾肉类和海鲜,他可比姜瑶更为熟练。
小两口合力,在晚饭时分给风泽端上四菜一汤。
风泽每样都尝了尝,珍馐佳肴完全谈不上,但胜在顺口,于是他点评道,“不错。”
嬴肃直接长出口气。
姜瑶又给自己盛了碗汤,“你做饭挺好吃。爸爸,他有没有灵厨天赋?”
风泽答道:“有,虽然不多,但有就是有。回头找个真正的灵厨教一教,总会有收获。”
甭管什么传承,只要带个“灵”字必然尊贵无比。
嬴肃不仅聪明,心态也好:他可不觉得瑶瑶依旧爱他,他就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于是他麻溜儿地起身,面向风泽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小婿谢过岳父救命与再造之恩。”
风泽再次颔首,不吝惜夸奖,“你确实不错。”
姜瑶嘿嘿笑出声,“那可不,爸爸我的眼光可好了。”
云中别墅一派其乐融融,与此同时距离不远的广宁王府气氛就多少有些凝重了。
广宁王回到王府,就向等得心焦不已的王妃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得知儿子顺利留在了亲家那儿,王妃按着心口道,“咱们夫妻往后要父以子贵,母以子贵了。”
广宁王应道:“也是没白疼他。”片刻后他压低声音问,“媳妇儿,你觉得尊主是谁?”与儿媳妇姜瑶一样,他一点不觉得姜二叔一介凡人能接触到邪神本尊。
王妃轻按太阳穴,坦诚至极,“按你所说,这几年跟姜二叔走得近的几家绝无幸免之理。他们要么是太子的人,要么是陛下的……”
当今圣上乃是先皇后所出,广宁王生母早逝,又是先皇后堂妹,广宁王襁褓时便为先皇后抱入坤宁宫中抚养。
因此圣上与广宁王一起长大,彼此熟悉,感情也算说得过去——天家兄弟多是面儿上的兄友弟恭,有几分真情意属实难得了。
忆起京中旧事,广宁王神情复杂难辨,“陛下他身边一直有高人……”说完便重重叹气。
只看姜二叔,他觉得陛下凶多吉少。
王妃见状,凑到广宁王耳边低声道,“那高人高得过咱们亲家吗?那场火,还有之前的多番为难,又是冲着谁来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直接把广宁王问住了。
然而他多少要挣扎一下,“他们又图咱们家什么?宗亲中我也排不进前五啊。”
王妃冷笑,“咱们儿媳妇就是高人之女,图咱们儿子是高人女婿,图咱们孙儿是高人的外孙!咱们是凡人,亲家现身才知晓人家修道有成。”
广宁王捂住了脸,没有说话——其实他是让王妃说服了。
王妃抬手,扒拉开广宁王捂脸的右手,与广宁王对视,“王爷,许他们做初一,不许咱们做十五?没这个道理!而且咱们若真能送几个姜二叔那样的给亲家,说不准咱们也能做高人。”
这个建议……广宁王动心了。
不过直捣黄龙,也就是直接谋算今上,广宁王暂时没有狠下这个心,但从姜家这边下手可就心安理得多了。而且在云中别墅见识过姜二叔真身的姜家家丁有一个算一个,都心甘情愿地全力配合。
三天后,姜二叔这几年最为倚重的幕僚找上王府。
嗅到不一样
气息的广宁王看完拜帖,就亲自接见了对方:不仅仅因为姜二叔,更因为这位幕僚是宗室,虽然跟广宁王都出了五服。
落座喝茶寒暄,都没什么异样,直到这幕僚问起姜二叔下落。
广宁王直接往亲家那边一推,毕竟亲家那飘在半空的居所机缘巧合下不少人都看见过。
这幕僚摇了摇头,“王爷不老实。”旋即张开大口。
广宁王在人事不省前正好看清这幕僚咽喉处那隆起的苍白头颅: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60章 再见小棉袄6“请陛下殡天。”……
“王爷失踪了!”
嬴肃早上下山,在前来报信的二管家口中得知父亲面见姜二叔幕僚之际二人一起消失不见,他的心又一次突突狂跳。
上一次如此心神不定,还是担心瑶瑶不要他的时候。
偏巧岳父和瑶瑶不在山中,出门访友去了,他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无计可施,只能先回王府看一看,试着发现点线索:只有父王失踪,可见对方目的明确,就奔着他们父子来的。不过他和瑶瑶的儿子越哥儿也平安无事,多少有点蹊跷。
嬴肃跟侍书打了声招呼,就和二管家他们一起骑马飞驰返家。
王妃领着嬴越亲自到大门处迎接——王妃世家出身将门虎女,见过大世面也非常沉得住气。她此时只是脸色略有苍白,声音依旧镇定,“肃哥儿你先来你父王书房看一看。”
广宁王用于待客的书房地面铺着厚实的地毯,他的座位边上,也就是平时放脚的地方有用鞋头划出来的两道印痕,而座位角落,厚实垫子下面则塞着广宁王之前从不离手的玉佩。
广宁路遗留的线索非常明确,根本不需要猜测。
嬴肃拿起那块父亲曾经爱若珍宝的玉佩端详,边问身边的大管家,“那上门的幕僚也是宗室?”
大管家低头应是。
嬴肃放下玉佩,“当年父王带我进京,见到的高人是真高人。这次掳走他的,八成也是受当年高人的指使。”他下巴指向地毯上的印痕,“那幕僚也有两个脑袋,父王应是瞧了个正着。”
王妃颔首,“我猜也是这么回事儿。”
嬴肃继续道:“姜二叔不堪一击,那是因为岳父大人。一剑贯穿一直不死,就冲这一条,京里那些老不死有多趋之若鹜,曲意逢迎……”
王妃接话道:“京里那群老不死只怕真的半人半鬼,名副其实老不死了。只愿来得及,你爹别也成了其中一员。”
嬴肃叹了一声,“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他岂止担心他爹“被入股”啊:以姜二叔这些年言行判断,为邪神侵蚀后整个人都非常拧巴且扭曲,以前不说不做的事情不仅说了做了,甚至还乐在其中。
要知道姜二叔以前虽然不出挑,可也是个中庸之辈。
万一真正再见他爹,他爹变得陌生,不再认他,而是一心供奉信封邪神,他又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让岳父再次一把幽幽银火烧得个“魂飞魄散骨灰无存真干净”?
他还在思绪纷飞,不防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
低头看去,跟半人高的儿子越哥儿来了个四目相对:小家伙眼里的忧惧都快溢出来了。
嬴肃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放下玉佩,揉起儿子的小脑瓜,“吓着了?”
“嗯。”嬴越只跟母亲姜瑶不太亲近,“儿子也能去外公那儿吗?”
这可把嬴肃问着了:他真做不了主。
他想了想还是回答说:“爹爹回去问问你娘。”
嬴越听说明显更蔫了,“果然是娘亲说了算……我以前嫌弃娘亲,如今娘亲嫌弃我了。”
小崽子太聪明就这点不好,很难哄骗得住。
嬴肃无奈道:“光后悔可没用,你得向你娘诚心认错,并认真改正。”他又安抚说,“亲生母子,她不会一直不搭理你。等她脸上的伤好利索应该差不多了。”
嬴越不再揪着父亲袖子,改为揪住父亲大手,“爹爹,只带祖父离开……我听说……我的天赋很不好。”
此言一出,王妃都差点没绷住:这才是她这几日辗转反侧的关键,她自己并不奢求,儿孙能修行……这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嬴肃反而笑了,“你爹我天赋也贼差,你娘都没有嫌弃,你外公看在你娘的面子上给了你爹我指了一条明路。”他收敛起多余神色,无比郑重,“京里那高人尚且没能耐眨眼间弄个空中洞府出来,掳走你祖父都得专门派人来,可你外公收拾他弟弟就只是动动手指……”
嬴越眨巴眨巴眼睛,面现向往之色,“爹爹,管事说你们天天都飞来飞去的。”
嬴肃直点头,“真的。你娘带我出门买菜都乘飞剑的。”
嬴越抿了抿嘴,又晃了晃他爹的大手,“爹爹我知道了。”
嬴肃再次揉了揉儿子脑袋,“不用担心你祖父,得闲想想往后该如何行事。只看眼下小利,怕是修不得正法。”
“我懂!”嬴越确实聪明,“二外公那样,纵然修成了,那还是他自己吗!”
儿子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嬴肃“老怀甚慰”。
书房也因为此番父子对谈,气氛松快了几分。
之后嬴肃交代了几句——这才哪到哪儿,王妃完全撑得住,便离开王府返回城外山中的老丈人家。
他回到半山腰的大院,侍书就告诉他岳父和老婆正好刚回来,道了声谢他轻车熟路开启传送,上到空中别墅。
这会儿风泽正和姜瑶在书房露台喝茶,嬴肃敲门进来就听风泽不徐不疾道,“那位旁门之祖可没多少狐族血脉,稀薄到不足以影响她外表的程度。”
姜瑶立马好奇上了,“那她的大尾巴……”
“这世上又不止是狐族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她身上青鸾和麒麟血脉比较多,这两族是天生的种田好手。他们甚至不用特别动手,那些珍惜灵植就会在他们身边茁壮成长。旁门之祖的徒子徒孙学不到真意,学个皮毛,相对于其他家也是碾压之势了。”
姜瑶大喜,“哇哦,原来是本界最顶级食材药材供应商!他们承包了咱们家的菜!对了,”她拿出爸爸给她的灵石,“上次去买菜他们不肯收钱,我把你给的灵石塞给他们,他们好像……”
嬴肃适时接话,“那主事的修士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跳出来。”
“我给的是灵界的灵石。此界灵脉或多或少都让邪神污染,修士们如今很难吸收到纯粹的灵气。”
“原来如此。”姜瑶感觉得到老爸强得没边儿也富得不像话,她看了看丈夫,指指自己身边的位子,还把手里的灵茶递了过去。
嬴肃再怎么忧心父亲广宁王,在岳父面前也得沉得住气。
他坐下后接过瑶瑶递来的灵茶,喝了一口……灵茶入口便化作一股子无形暖流瞬间流遍全身,那真是从头到家无处不舒爽。
他的心情也随之镇定了下来。
姜瑶眼见丈夫没那么紧绷,才问起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嬴肃对老婆瑶瑶可是“无不可对其言”,“我爹让人掳走了,对方可能不是人。”
姜瑶听完嬴肃的叙述,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风泽,“爸爸,你看见了?这方圆数万里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吧?”
风泽轻轻颔首,“嗯。广宁王没有性命之忧。他们让我闺女受了那么多委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会儿先收点利息。”
姜瑶一个飞扑,抱住风泽胳膊,“谢谢爸爸!”
风泽笑道:“这口恶气不出去,我闺女怕是不易心念畅达。”
姜瑶一个劲儿点头,“看他们痛苦我就舒坦了!”
风泽笑着捏了捏女儿头顶的小揪揪。
而嬴肃直接往椅背上一靠,提着的心又归位了:他是一刻都不为老父亲惋惜……岳父看着呢,自己老爹不会有事儿。
只遭罪受点儿折磨,不要命也不会把人弄成各种奇奇怪怪的模样,岳父实在是非常
仁慈了!
接下来他就笑眯眯听着岳父与瑶瑶闲聊,到了饭点儿去厨房给瑶瑶打下手。
转眼天黑,广宁王恢复意识,再一睁眼,发现身周都是一群旧相识。
坐起身稍微缓了缓,主要是头疼欲裂影响思考,他喝了异母弟弟递来的一杯水,痛意顿消,然而定睛一瞧,杯子里指尖大小的头颅正起伏不定!
这头颅相貌不是当年的那位高人又能是谁!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异母弟弟:能关在一处,想必是不肯屈服于高人,起码被抓的时候没有屈服。
异母弟弟耸了耸肩,“莫说饮水,便是饭食里也都是这玩意儿。”
一道沙哑的声音自油灯照不见的角落响起,“都知道是饮鸩止渴,又能如何?”
广宁王依稀辨认了下,发现刚刚出声的就是太子,今上的嫡长子。于是他放下杯子,冲着太子道,“藏什么,出来给七叔看看。俩脑袋的玩意儿,见了好多个了。”
太子闻言十分惊奇,“你见了好几个,如何不长点什么东西出来?七叔你哪里觉得痛痒难耐吗?”
广宁王直接道:“你别管,先出来给我瞧瞧。”
太子真就自角落处缓步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屋里的宗亲们纷纷后退,更是在广宁王异母弟带头下直接躲到了广宁王身后。
广宁王一左一右两盏油灯,足够他看清太子如今尊荣,“就这?脑门上多张脸而已,你躲什么躲?”
太子更惊奇了,“七叔?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吗?”
广宁王后知后觉望向身后的亲戚们,只见亲戚们无一抬头,不是不敢和他,而是完全不敢跟太子又片刻的对视。
太子此时出声,“看我一眼哪怕是余光,他们身上痛痒就会加剧,更加上头晕目眩,”他指指自己的脑门,“会更快地长出来,破出皮肉。而这玩意儿一旦成型,就难整日清醒,自己仿佛像换了个人。”
广宁王道:“夺舍吗?”
“不好说,但很像是。”太子验证广宁王不受影响,大为欣喜,径直坐到广宁王对面,“七叔,您让人丢进来的时候,那高人的徒弟名言您是个刺儿头,早日消化了最好。”
广宁王笑了,“你小子话里有话,不就想问七叔我为什么明明被掳来却全无异象吗?”
亲家直接弄了个空中洞府——天气好时云中银光湛湛,不瞎都瞧得见的洞府,只看这一条亲家也不像是会闭门苦修的隐士,而且这会儿大家太需要提振士气了……
他就把亲家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满屋人全都沉默了。
太子按着自己多了张脸的脑门,忍不住阴阳怪气,“七叔你怎么运气总这么好?!居然能父以媳贵吗?!”
广宁王异母弟依旧不敢抬头,却敢纠正太子,“那是运气?那明明是气运。”顿了顿他又道,“我二儿子人美声甜脾气好,你家肃哥儿何德何能霸占仙君之女……”
广宁王一巴掌糊过去,“你可真是我亲兄弟!”
太子轻叹一声,但嘴角多少有点压不住,“有点念想也好。”
这边话音刚落,广宁王“哇”的一声呕出口鲜血来,鲜血落地仿佛活了一样,翻滚片刻后弹了个指尖大小的脑袋出来,依旧是长着高人面容的脑袋。
他盯着那指尖大小的诡异脑袋,内里一阵翻江倒海。
与此同时,太子额头的那张脸也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太子随之头疼欲裂,一声没吭仰面躺倒,而脑后缓缓汇聚一小滩黑血来。
广宁王难受却还能行动,比起他那群抱头无尽哀嚎的亲戚们来说,他踉跄两步来到太子身边,伸手探了探太子鼻息:还有气儿!
也是,邪神侵蚀过后无比皮实,这点小伤根本弄不死。估计他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小命无忧,只是……儿子你什么时候能请来你岳父这个……唯一的救兵啊!
话说广宁王心心念念的好大儿嬴肃此时正借着风泽随手布置的水镜,亲眼见识着父亲广宁王的……遭遇。
老父亲挺精神,他在安心之余记得多看多思考,一刻都不错眼珠,只为尽量增长见识。
姜瑶可没有那么多顾忌,她不懂就问,“我公公在他那群亲戚中真心特别,一直不疯不扭曲,爸爸你不会给他和王府好多人都施加了类似理智恒定的法术吧?”
“嗯。”
姜瑶又抱住风泽的手臂,笑嘻嘻道,“我就知道!”顿了顿她又问,“爸爸,我怎么觉得这屋里的宗室比当初二叔要高级一点呢?”
风泽赞许道:“你很敏锐。你二叔只是让被污染的灵石侵染,属于劣等品,这屋里的宗亲有一个算一个,都植入了被污染的血肉,勉强算是精品级了。”
“好像肉类品级……”姜瑶说完就愣住了,“好家伙,越想越觉得,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
她短暂地整理了下思路,越想越顺,“邪神位阶太高了,贪图的是整个世界,而那位高人是不是得到了这尊邪神的传承?”见风泽点头她继续问,“高人出手污染他人,估计要么找下属,要么做食材?”
“没错。”风泽补充了一点,“食材他自己吃一部分,剩下的与得力属下一起供奉给邪神。”
“把我公公他们一起掳到京城,怕不是不久之后就要搞出一场血祭来?”姜瑶说完,看向巨大的水镜里若有所思的广宁王,“我公公他们应该也想到这一点。对了爸爸,那高人究竟是谁?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的。”
“那家伙从邪神那儿弄来的扭曲之力都用在隐姓埋名上了。别说你公公他们,就是修行界内几位至尊都想不起这货的真实身份与名姓。”
“这里面……有故事?”邪神无论如何都扭曲不了她爸的认知,姜瑶好奇道,“究竟是谁?”
“是本界魔主的独生子,现在跟你公公的皇帝哥哥不分你我了。”
“好家伙!”姜瑶再次惊呼,“专门背刺亲爹的带孝子啊。”
嬴肃直接笑了出来,他已经彻底镇定下来:血祭前他爹不会有事,他安安生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是该准备夜宵的时候了。
别家修士不清楚,岳父这儿是一天吃五顿,早中晚饭再加午后喝茶吃点心以及入夜时分的夜宵 。
他才住了几天,切实地感觉到自己饭量蹭蹭见长,体力也随之提升,一天上山下山十来回都不知疲惫。
不过他在岳父这儿几乎高枕无忧,并不会坐视城中家人彻夜难眠。
征得瑶瑶同意,他选择性告知王妃部分真相:岳父有意让老爹广宁王吃点苦头他就按下没说,虽然他觉得自己就算以实相告,王妃也不会有二话就是。
没有世界意志故意设置障碍,风泽在此界近乎全知,嬴肃与广宁王妃子母对话自然不在话下。
他转述一番,故意逗女儿说,“他以前也这么和稀泥?”
姜瑶实话实说,“嗯。我跟王妃处得不错,大半是他的功劳。爸爸我活了两辈子,知道他这样的男人多难得。当然,爸爸你是独一档的,这世上没有男人能跟你比!”
风泽抬手轻敲女儿鼻梁,“你不拍爸爸马屁,爸爸也尊重你的选择。”
姜瑶喜笑颜开,“爸爸最好了!”蹭了会儿风泽的手臂,她又说道,“我选伴侣不在乎出身,就在乎我自己喜欢……都仙二代了,择偶还不能随心所欲吗?”
风泽很是赞许,“不错,活得挺明白。”
之后风平浪静了十来天,某天早上姜瑶她们拜完三清,风泽拎了柄长剑出来,“收拾收拾该出门了。”又看向女婿嬴肃,“去把你母亲她们接过来,带上些管事侍卫,方便收场。”
嬴肃急忙应下,余光扫了眼瑶瑶,小心翼翼地问,“要带多少人啊?”
“王府亲卫有上万人吗?都带上。”
嬴肃暗道一声大手笔,扭头就下山传话去了。
广宁王妃领着嬴越以及上万王府亲卫分别坐在四只翼展逾千米的超大纸鹤上,侍书她们也占了一只大纸鹤,至于风泽和他的女儿女婿则是乘着银色飞剑飞在最前面。
话说这些天嬴肃不是一点消息都听不到:那高人指使侵蚀后的属下四处出动,于大周各地掳了百余宗亲,其中大半是王爷本人或者王爷的嫡长子。
高人可是老赢家合族之力讨好供奉的,把人掳去京城却不给个说法,性子火爆的几位宗亲直接带兵兵临城下去了。
此时赶至京城的各路藩王亲卫加一起小十万人,凑在一处浩浩荡荡却始终保持克制。
这会儿这群王爷想的是:皇帝你老小子之前一直很消停,这两年多动作频频,别是从高人那儿弄来个真东西,自己修行却不带着大家伙!
因此他们以逼迫皇帝让步为主,并不想真把皇帝怎么样。
盘坐在岳父的飞剑上的嬴肃坦然锐评,“他们一无所知也是种幸福。”
姜瑶欣赏着各路风景,“京城里有百来万人,城外有十余万精锐亲卫,足够魔主的好大儿整出个大活儿。若真让他联系到邪神……诶,爸爸你是奔着邪神来的吧?”
风泽笑道:“你也太小看邪神了,血祭整界它才会正经看一眼。”
姜瑶捂着脸,她那严重烧伤的小半张脸如今只剩浅淡的印记,“啊,又露怯了。”
谈笑间,京城已至。广宁王距离京城也才上千里,若非考虑到众人感受,风泽直接破开空间赶路。
于飞剑上居高临下眺望整个京城,这阵子见识了不少的嬴肃先是难以置信,旋即认清这就是京城,又开始心潮澎湃。他都俊脸涨红,激动得难以自已,后面巨大纸鹤上的上万口子就更别说了:约莫一半浑身颤抖,有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风泽耐心等众人先后平复,他比划了下,“先看看再说。”说着他又把水镜摆了出来,后面纸鹤上也同样有份,只是清晰度略差。
话说“小黑屋”中的广宁王他们可不比城外几乎一无所知的王爷们,他们被侵蚀后跟魔主的儿子多少有点感应,直觉极其不妙,许是大限将至,他们自然要团结起来并积极行动起来。
而负责看守他们这群宗亲的,正是皇帝的三儿子,也是太子同父同母亲兄弟。
他其实跟太子差不多,哪怕深受污染却仍能保持一定理智:只要有理智,又常与皇帝接触,不难猜中皇帝的真实打算。
而且他也感觉出他父皇……已然不全是他父皇了。
关键三皇子是个天生影帝,装自己污染深重时刻发癫,居然把已经奇形怪状难以形容的皇帝老爹给骗到了,当然皇帝此时也不太关注他,但骗到就是骗到。
他趁着皇帝给他指派任务的功夫,多方串联终于与几位和他情况类似的宗亲以及知晓内情的世家成员一拍即合……他们都没想过阻止甚至是除去皇帝,因为根本做不到,能带上太子哥哥他们一起逃命已然心满意足。
不过就算他们非常识时务,目标和计划都制定得极其现实,仍旧没能脱出皇帝的……掌心。
三皇子在带着太子他们赶往暗道之际,被皇帝的心腹内侍,脖子上直接长着两个脑袋的内侍抓了个正着。
太子他们此番被捉没有送回当初的小黑屋,而是被两个脑袋的内侍亲手挂在了皇宫朱红大门之前:门外的广场上立着百余根新打造的原木桩,这些木桩高约三米,底部牢牢固定在地面,另一端则削得极尖。所谓把太子他们挂上去,实际上木桩尖端把太子他们当胸贯穿,各色鲜血顺着木桩缓缓流下——因为被侵蚀程度不一样,他们的血也是五颜六色的……
路过宫门前的百姓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径直走过,各色鲜血踩了满脚,甚至溅了一裤子也浑然不觉。
王妃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广宁王是这群人中唯一流红血的那个,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来不及抹泪,耳边,脑中忽地一阵轰鸣,震得她眼前一片白茫茫,等她恢复视野,她和她身边人惊恐地看到整座城,城内与城外,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唯有木桩上挂着的那些人还能勉强动一动眼珠和手指……
她望着广宁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昏过去多久,因为天上乌云密布根本找不见太阳,但看原本空着的大木桩如今挂满了人……地上血水早就铺满整座广场,王爷……又能坚持多久?!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出言催促前面飞剑上的亲家公,只能寄希望于儿子能说点什么。
不得不说母子连心,嬴肃反复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但看着父亲眼神越来越呆滞,他终究忍不住,“瑶瑶!岳父大人!”
姜瑶倒是不慌不忙,“放心吧,你根本不知道爸爸有多强。”
风泽也笑了笑,在他眼中皇族嬴氏的气运与气血正在飞速汇聚,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他站起身,示意女儿凑得近些,再一拂袖……他拂袖拂得毫无烟火气,身侧女儿身后女婿什么都没感受到,就只觉得眼前一亮,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掀了锅盖,彻底看清锅中情形:皇宫中,皇帝他,已经很难说是人了,因为他已然与乾清宫化为一体,那五颜六色的血肉与石阶石柱木门木窗琉璃瓦房顶纠缠相融,根本不分你我。
而皇帝的两个脑袋则长在宫殿顶上,一个头戴冕旒面容一般清秀,明显属于皇帝;另一个长发披散,五官精致又雌雄莫辩,跟魔主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在此时,皇帝似乎意识到上空有人,两个脑袋同步,缓缓扬起,四道眼光投射而来,声音也是两道截然不同的嗓音叠加而成,“啊……还有修士?能飞?元婴期吗?正好朕略有不足……啊,你是谁?朕,本尊,不吃无名之辈……神主啊,您看看我……”
风泽笑容依旧,遥指宫门前渐渐失去意识的广宁王,“他儿子和我女儿结婚了。”
魔主儿子的那个脑袋猛地扭动,“那正好……你……可以回去……他也可以……”
属于皇帝的那颗头则张大嘴巴,“朕饿了!朕要吃了你!”
风泽缓缓伸出手,“我专程赶来,自是要请陛下殡天。”他的手轻飘飘地拍了下去。
他这一巴掌根本没引动了不得的声光电,只是身侧的女儿姜
瑶轻按着自己太阳穴,“诶?宫里为什么空了一块?这里没建筑什么的吗?好突兀。”片刻后她忍不住尖叫,“啊,爸爸,居然是概念级抹除吗?!卧槽,牛哔到爆炸!”
无比激动之下,小姑娘也“无奈本人没文化”了。
嬴肃如梦方醒,低头凝望着宫中空着的大片平地陷入天人交战,“有东西吗?没有东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