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花园里点了灯。不怎么亮,只能依稀照亮长椅这一小块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淡雅、清甜。
姜梨靠在许肆怀里,还是没忍住问:“从南岛回来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想过问一下我关于江临川的事吗?”
她现在才想通最后一天在南岛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以及那杯咖啡为什么会不知名的被打翻在地。
可她还是不太理解,明明是一句话就能问清楚的矛盾,他为什么宁愿忍住也不说。
她简单回忆了下过去,突然发现许肆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别扭的人。
表面看似大胆又热烈的朝她靠近,但实际上,每个关于她的决定都畏首畏尾。
许肆眼角低垂,脸上辨不清什么情绪:“因为我太害怕了。”
姜梨坐直身体,看着他:“你在害怕什么?”
许肆扶在长椅上的手指紧攥成拳,又慢慢松开了。
姜梨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凝望着他,很耐心的等着他自己打开心扉。
许肆深换了一口气,抬起眼,眼底尽是自嘲之色。
“我害怕从你口中听到那个答案,也害怕我问了之后,我们就回不到从前了。更害怕你继续跟他接触,会再次爱上他。”
声音里透着股不能掌控的无力感。
“那样我就真的会失去你了,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假装不知道。”
许肆把自己所有带刺的外壳全都扒下,把里面柔软、脆弱的自己捧给姜梨看。
姜梨
忽然感觉他很像个孩子。
一个极度缺爱,没一点安全感的孩子。
她知道这些可能跟他原生家庭有关,她没多问,只是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在说:
“你这不仅是对你自己的不信任,更是对我、对我们感情的不信任。哪怕我暗恋三年的人真的是江临川又能怎么样?我现在选择的人是你。”
许肆眸光微动,嘴唇张了又合。
“对不起。”
可到了嘴边只剩下这三个字。
姜梨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今晚她听得已经够多了。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像幼时母亲教导孩子一样,一字一句告诉他:
“我允许你有自己的小情绪,也准许你表达出来。你哪里不高兴,你的哪里不开心,你都可以告诉我。”
“你不要有什么事都藏着憋着,更不用万事全都以我的情绪为主。你可以对我吃醋,对我闹,甚至你可以像那晚一样。”
“许肆你听明白了吗?”
许肆喉结滚了滚,还是有些犹豫:“什么想法都能告诉你吗?”
姜梨见她话都说成这样了,他还这幅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当然啦!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想问的,想表达的,就像个男人一样痛痛快快的告诉我!”
许肆像是真的听进去了,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她:“那你今晚能不回宿舍了吗?”
姜梨所有的怒色凝固在了脸上,她僵硬了几秒,拔腿就走。
“不能!”
许肆漫上懒散坏笑,起身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可明天是周六,你不是休息吗?”
“不能就是不能!”
姜梨捂着耳朵,走得更急了。
许肆步子迈得很大,几乎是两三步就追上她。他从后圈住她的纤腰,将她给捞了回来。
薄唇贴在她侧面的长发上,有点委屈:“不是你让我直接表达出来的吗?表达出来了,你又不答应。”
姜梨长发下藏着的耳尖又烫又红,出口的声音说不出来的羞娇。
“我又没让你表达这个!”
许肆掰过她的肩膀,弯腰盯着她,眼神直白,说话更直白:“可是姜梨,我就想要。”
当晚,姜梨还是没回宿舍。
临近周末,酒店客多,客房几乎都被订满了,只剩下最简陋的一间。
浴室很小,狭窄、逼仄,容纳两个人着实有点勉强。
里面只点了墙壁上最小的一盏灯。
昏暗的光线下,热水从淋浴头喷洒而出,打在对面的玻璃墙上。
雾蒙蒙的水汽从瓷砖上慢慢升腾,很快就把整个浴室填满,潮湿又温暖。
姜梨被掐腰抱上了洗手台,衬衫外套被扔在了外面,只剩里面的吊带背心。
细细薄薄的带子挂在肩头,更显得肩颈纤白脆弱。
许肆站在她两腿之间,眼皮垂着,压得很低。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沙沙的水流声。
直到……
许肆缓慢抬眼,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
只一眼,所有的理智被点燃,所有的呼吸全乱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脱的衣服。
更分不清扣子上是谁的手。
浴室的墙是整块的磨砂玻璃,只有最下方有一块是透明的。
大脚抵在两只纤弱白嫩的小脚两边。
水雾氤氲,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许肆站在姜梨的身后,“胖了?”
姜梨小手颤抖着抵在玻璃上,连说话声音都带着喘:“你天天喂我……喂我吃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胖。”
大手很满意的往下游走,掐住了她的腰。
“张开一点。”蛊惑的低语贴在姜梨的耳边,“我进不去。”
开关被误碰,水流声更大,哗哗的砸在许肆紧实宽厚的背上,也将某些意味不明的喘息声掩盖。
升爬的关键时刻,许肆忽然嗓音沙哑地问她:
“宝贝,我哪里厉害?”
姜梨咬紧下唇,忍着嗓子眼里细细碎碎的声音,艰难斥声:“别说了……闭嘴……”
轻笑声从身后传来,有点坏:“可你小嘴也没闭。”
“我哪里……哪里没闭……”
姜梨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羞愤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许肆!”
果然,有时候表达欲太旺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日上竿头,房间内的窗帘依旧拉得很紧,只有微弱的光芒顺着细缝钻了进来。
姜梨趴在床尾,只有腰上搭了个毯子,光洁的后背大片暴露在空气中。
哪怕在黑暗里,也有些白得晃眼。
她胳膊顺着床沿自然垂落,指尖点地,指节微微蜷屈。
淡淡红痕遍布她的后背,显示着她昨晚被折腾得不轻。
姜梨唇瓣微微张开,呼吸浅浅。她静静望着门边墙角出神,像是张刚完成、颜料还未干的油画。
她已经记不清许肆昨晚说了多少个我想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都有。
偏偏神奇的是,她还全都满足了。
窗帘被人拉开,没过一会儿,姜梨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一小块。
许肆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睡醒了?”
姜梨瞥了他一眼,他已经穿戴整齐,人模狗样,满脸餍足。
“几点了?”
她声音哑得要命,明显是声带使用过度了。
“已经下午两点了。”
姜梨听到这个答案,感觉荒唐得想笑。
她刚还以为是早晨,竟然已经连昼夜都快分不清楚了。
她扯了根地上的浴巾,裹着去了浴室。她昨晚衣服脱在了浴室里,还没拿出来。
打开浴室的灯,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些点点印记暴露出来。
姜梨左右歪头,谨慎检查着脖子上的每一处。
上次,她没经验就忘了这事,差点在她哥面前露出马脚。
为了挡住痕迹,她只能借了园子一根丝巾围了好几天。好在现在天还没那么热,不然指定捂出痱子来。
后来,姜梨学聪明了,直接买了个遮瑕霜放在包里备着。
遮瑕霜她特意在某书上做了攻略,买了遮瑕力最好的。只要一点点就遮得完美无瑕,根本看不出来痕迹。
她涂完自己的,也不忘去扒许肆的衣领。
“怎么这么多?”姜梨惊呼。
她属狗的吗?
逮着他脖子啃。
“你问我?”许肆感觉好笑。
“昨晚我一……”他看了眼姜梨,适时停顿,收了虎狼之词,“我一那什么,你就咬我。我没控制住,就这样了。”
他无所谓的挑了下眉,笑得很开心。
怎么还有点享受的意思呢?
经他提醒,姜梨隐约记起了点什么。
她低头不语,只是一味帮他揉开遮瑕膏。
许肆按住了她的手,“别都遮住了,留一个。”
姜梨抬眼瞪了他一眼,“变态。”
但手上还是挑了咬得最好看的一个留下了。
两人收拾东西下楼,进电梯前,姜梨忽然想起遮瑕膏忘了拿,好像还放在玄关柜子上。
她要回去拿,许肆拦住她,“你先下楼退房,我去拿。”
姜梨没拒绝,坐电梯下楼,把房卡还给前台。
前台不是上次那个,办得很利索,押金直接退回到了她的手机上。
许肆还没下来,姜梨看见门口有卖热玉米的,就拿了手机去买。
可刚出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梨?”
姜梨脚步戛然而止,僵在原地,寒意顺着脚底一股脑冲到了头顶。
“哥……哥?”
她努力挤出自然的微笑,回头看着陆之洲。
陆之洲刚才还以为自己看岔了眼,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他看了眼酒店招牌,脸色阴沉得吓人:“你怎么在这里?”
姜梨脑子转得很快,“我……我宿舍浴室坏了,来洗个澡。”
这个理由陆之洲过去会信,但自从知道她恋爱以后,就不怎么信了 。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
许肆在这个时候下了楼。
“这个是不是也是你落下的……”
“哥!”姜梨骤然拔高了声调,掩盖许肆声音的同时,顺便提醒他:“我真的是来洗澡的!”
陆之洲被她吓了一哆嗦,“你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
目光一偏,骤然定住。
“许肆?你怎么也在这儿?”
相比姜梨的心虚紧张,许肆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有。
他大步走下台阶,理直气壮反问:“你说呢?”
第82章 Chapter82你该给我个正儿……
陆之洲还真被许肆这理直气壮的架势给唬住了。
“跟你女朋友?”他试探着问。
许肆似乎感觉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笑,他偏开头笑了。
“不然呢?”他单手插口袋,语调微扬,有点不正经:“跟你吗?”
伴随他偏头的动作,领口被扯开,底下藏着红痕暴露在陆之洲的视线里。
牙齿印清晰可见。
陆之洲光看着就觉得疼,忍不住皱眉,“你女朋友有点狠啊。”
他端详了一会儿,又评价:“这嘴……好像有点大。”
许肆似有若无瞟向姜梨,笑得暧昧:“是不小。”
姜梨:“……”
她下意识舔了舔下唇,用舌尖试着丈量嘴巴的大小。
大吗?
许肆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小幅度的扬起,眉眼不自觉温柔下来。
他只顾着偷瞄她,连陆之洲接下来的问话都没听见。
“许肆?”陆之洲突然拔高声调叫他。
许肆晃过神来,强压下唇角,抬起头镇定自若的反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陆之洲拧眉盯着他,“我说你女朋友呢?怎么没看见她?”
许肆随手指了楼上某个窗口,胡说八道:“还在楼上睡着呢。”
陆之洲被这个答案噎住,“那还是你比较狠。”
姜梨作为当事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主动出声:“哥,我那个项目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回学校了。”
被她声音提醒,陆之洲这才恍然想起她的事来。
他唇线紧绷成线,盯着姜梨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重话也没舍得说,只是点了点头。
姜梨如蒙大赦,连许肆一眼都不敢看,掉头就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陆之洲就抓紧把许肆扯到一边。
他回头看了眼姜梨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问:“你看没看见她跟谁一起来的?”
许肆并没有急着回答,手指不紧不慢在手机上敲打着。
等这条消息发出去,他才慢悠悠抬起头:“没看见啊。”
见陆之洲脸色凝重,许肆把手机放进兜里,状若无意的帮姜梨找补:“你别想太多,谁家大中午的来开房啊。”
陆之洲眼神幽幽盯着他,没说话。
许肆明白他眼神里暗含着的意思,立刻解释:“我是昨晚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拍了下陆之洲的肩膀,“姜梨她应该就是来洗澡的,你看她头发都还是半干的呢。”
陆之洲并没有被他的话宽慰到,他实在是想不通。
“你说这男的到底是谁啊?怎么跟泥鳅似的,每次都抓不着。”
泥鳅男许肆:“……”
他打量着陆之洲的表情,试探着说:“其实你妹妹都快要二十岁的人了,有个喜欢的人,谈个恋爱也正常。”
谁知道一听这话,陆之洲直接炸了。
“她才多大啊,万一被男人骗了呢!而且现在这个阶段,她应该以学业为主,谈恋爱毕业以后再谈也来得及!”
他话语突然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猛抬头:“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小子他就是我们身边的人?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抓不住?”
许肆眼皮猛跳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捏紧。
他干笑出声:“这……我也不知道啊哥。”
陆之洲越想越觉得他这个直觉是对的,他拉着许肆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你看啊,阿梨她的社交圈拢共就那么大,能接触的异性也就那么几个。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必须每天都见面吧。能够每天出现在她身边的,还能不引起我注意的异性,那就只能是我身边的人了。”
他眼睛直冒光:“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许肆感觉他就差把自己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他故作风轻云淡的笑着点头,“好像……是有点道理。”
生怕陆之洲继续分析,他挠挠头,“那个什么,我女朋友应该要醒了,我就不跟你说了,我去帮她买午饭了。”
趁着陆之洲还没反应过来,他抓紧就走,头都不敢回一下。
过了马路,临走到某个拐角。
忽然从里面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攥住他的胳膊,就把他拉了进去。
姜梨张望了眼外面,急声问:“他又问你什么了吗?”
许肆表情不怎么好,“被我暂时给糊弄过去了。”
他想起陆之洲刚才那番话,又补充说:“但我感觉我们快要藏不住了,还是尽早找个机会跟你哥坦白吧。主动坦白总比被他当场抓住强。”
他低头看着姜梨,有点委屈。
“而且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总该给我个正儿八经的名分了吧。”
姜梨满脑子她哥的事,略显敷衍的拍拍他的胳膊:“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跟他说清楚。”
许肆看着她这副提上裤子不打算认人的做派,荒唐得有点想笑。
他许肆什么都沦落到这种上赶着要名分,还求不到的地步了?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开车挑了个稍远点的地方吃饭。
等回来,天已经黑了。
姜梨路过校门口时,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某个从来没看见过的门头灯。
门头灯花里胡哨的,门口停满了车,还有不少男男女女进进出出。
地上全是礼炮放完的彩纸,应该是今天才开业的新店。
她扯了下许肆的袖子,指着问:“那里新开了个什么店?”
许肆顺着看了一眼,“酒吧,这种地方没什么意思。”
他拉着姜梨的手继续往学校里走。
姜梨怔楞了下,敏锐从他话里察觉到了什么。
她故意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套话:“是吗?可是我感觉好像还挺好玩的样子。”
她拉住许肆,一副很好奇的模样:“那里面都有什么?”
许肆没察觉到这问题是个坑。
他回忆着如实说:“那里面音乐吵得要死,还老有人搭讪,总之你还是别……”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对上了姜梨似笑非笑的眼睛,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
“继续说呀。”姜梨含笑朝他扬扬下巴。
许肆掩嘴轻咳了一声,自己抓紧找补:“那个……我是听方衡说的。”
姜梨脸上还是挂着笑:“去过啊?”
“没……没有。”
许肆根本不敢跟她对视,眼神飘忽躲闪,下意识往后倒退。
姜梨紧跟着上前,步步紧逼。
许肆被逼得退无可退,小腿直接撞到了身后的花坛上,险些没站稳摔进去。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无力重复:“真没有。”
姜梨拉下脸来,一把掐在他腰上:“你再说没有!”
许肆吃痛也不躲,他无奈笑着说:“什么时
候学的?还学会套我话了?”
“你管我什么时候学的!”姜梨漂亮的眼睛里染上怒气,她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倒是你,你什么时候去的?”
许肆求饶着躲开她的手,如实说:“就去年过年那个时候,你把我微信拉黑了。然后方衡见我心情不好,就骗我去的。”
他举起手自证清白:“我是真不想去,都是方衡,他非要拉我去,我想走都不行。”
他把所有的事一股脑都推到了方衡身上。
姜梨咬着牙重重点头,“行,那老有人搭讪是怎么回事?”
许肆被问哑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理由辩解,索性装傻:“我说过吗?好像没有人搭讪吧。”
姜梨被气笑了,转头就往马路对面走。
许肆急了,忙扯住她的胳膊:“去哪?”
姜梨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这么好的地方,我当然要去见识见识了!”
许肆手悬在半空中,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愣了两秒,垂头笑了。
他快步跟了上去,揽住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去。”
姜梨瞪他,“谁要跟你一起去!”
许肆厚脸皮得很,硬赖着跟她去了酒吧。
一推开酒吧的门,躁动的鼓点混着强节奏的音乐,迎面朝着姜梨砸了过来。
她吓得一震,脚步戛然而止。
许肆低头看了眼她:“回去?”
姜梨跟他较劲:“不回去!”
她硬着头皮往里走,越往里声音越吵。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女人浓郁的香水味,细闻,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汗液的味道。
混合在一起说不出来的古怪。
许肆将她拉进舞池,周围声音太吵,他只能放大音量:“既然不回去,那你就好好体验一次吧。”
姜梨看了眼周围,都是像他们这个岁数的男男女女。
他们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不留丝毫缝隙。伴随着舞曲的节奏,他们肆意摇摆着腰肢。
姜梨收回视线,搂住许肆的脖颈。许肆顺势弯低腰,听她贴在他耳边问:“她们当时也是这样跟你搭讪的吗?”
许肆微微一怔,眼里忍不住泛起笑意。
他抓起姜梨的手,肆意摆弄着放在自己身上,做出各种亲密异常的动作。
“她们不仅这样,还这样跟我搭讪。”
姜梨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她们当时都这样了?!”
许肆被她的模样可爱到,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梨看着他笑到肩抖,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咬着唇捶打在他的胸膛上:“故意骗我?许肆你坏不坏!”
许肆勉强止了笑意,他握住她的手,贴耳笑哄。
“行了,别吃醋了,我都没让她们碰到我。我们快回去吧,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忙着弄项目。”
姜梨瞪了他一眼,没反抗,任由他搂着往外走。
临走到门口,音乐声音小了,她才听见包里的手机铃声。
掏出来,发现是她哥打来的。
周围都是嘈杂的音乐,根本没法接。
姜梨挂了电话,用微信回他:我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哥,怎么了?
对面回复很快。
【在哪?】
【在图书馆。】
这条发过去后,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就在姜梨等不及,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回头。】
第83章 Chapter83谁TM是你哥!
【回头。】
姜梨低头,看见这两个字,瞳孔骤缩,瞬间后半边的头皮都麻了。
她下意识攥紧许肆的胳膊,许肆吃痛,转头不明所以的问她:“怎么了?”
姜梨只是半张着嘴,惊恐看他,嗓子眼里根本发出一点声音。
许肆还想再问,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姜梨。”
这个名字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阴恻恻的,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
明明周围环境嘈杂不堪,可陆之洲的声音砸下得却格外清晰。
许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大脑空白一片,什么思绪都留不下了。
姜梨唇角在抖,她僵硬了几秒,才一点点转过身来。
陆之洲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吧台前,手机放在台面上,还亮着屏。
他单手捏着一只酒杯,冰凉的酒液在杯中摇曳。灯光迷离,玻璃杯泛着点点刺目的光。
他唇角虽然上扬着,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姜梨被他眼里刺骨的寒意吓到,不受控打了个哆嗦。
陆之洲盯着她,嘴唇一张一合。
DJ乐曲恰好推到高/潮,姜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见姜梨没有反应,陆之洲眼睛半眯,眸色愈加浓稠。他抬起手,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这次姜梨看懂了,但她没敢动。
双腿像是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根本挪不动半分。
她不过去,陆之洲就过来找她。
姜梨眼睫颤了颤,有点不敢看他。
“哥。”
尾音不受控抖动,颤音很明显。
陆之洲没应声,唇边象征性的笑意逐渐消失,视线垂落在她的脸上,阴云密布。
视线看着姜梨,话却是对许肆说的。
“许肆,这就是你女朋友啊?”
带笑的嗓音里全是挖苦与讽刺,像是把刀子插进了姜梨的心窝里。
她的头根本抬不起来,浓浓的愧疚感快要把她给吞没了。
感受到姜梨单薄的肩背在颤抖,许肆揽住她的手紧了紧,忍不住解释。
“我们其实想跟你说来着,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陆之洲咬牙切齿:“合适的机会?你们……”
目光垂落,定在许肆搂在姜梨腰上的手,话也跟着停住了。
他下颌线紧绷成线,脸上阴沉得已经是山雨欲来了。
陆之洲喉结快速滚动,沉默了两秒,骤然暴吼:“许肆你TM的把爪子给我撒开!”
许肆知道现在跟他对着干不是什么好事,听话的把手收了回来。
“好的哥。”
回话也是一如既往地乖巧。
这不是陆之洲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刺耳。
他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许肆在他面前所有的俯低卖乖,一口一个之洲哥,把他哄得服服帖帖。
他还以为是许肆终于臣服于他的人格魅力,却没想到,许肆真是把他当大舅哥一样叫啊!
想清楚这层,陆之洲感觉荒诞得想要发笑,胸口被气得起伏不定。
“谁TM是你哥!”
他暴躁的拽住姜梨的胳膊,一把扯过来,拔腿往酒吧外走去。
姜梨的手腕被他抓得很紧,力道大得让她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好像腕子下一秒就要被他硬生生掐断似的。
但她没敢说话,任由他拽着,踉跄跟着往外走。
许肆看见她眉心皱得厉害,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不管陆之洲是骂他也好,打他也罢,他都能承受。但这么对姜梨,他忍不了。
“陆之洲,你拽疼她了!”他攥住陆之洲的手臂,把他拦在门口:“我们坐下好好谈一谈,不行吗?”
陆之洲转头阴恻恻盯着他,警告:“许肆,别逼我打你。”
“放手!”
陆之洲骤然拔高了声调,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像只暴怒失控的狮子。
姜梨在他身后拼了命朝许肆使眼色。
她轻轻摇头,示意他放手不要管。
许肆欲言又止看着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听话的慢慢松了力。
陆之洲瞪了他一眼,狠狠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许肆浑身无力,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踹了门边花坛一脚,还是没忍住追了过去。
陆之洲面无表情的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强行把姜梨塞了进去。
反手关车门的同时,他转头盯着追上来的许肆,脸上虽然没有一点表情,但眼神杀气腾腾。
他就这么盯着许肆,制止住他再敢上前的脚步。
酒吧老板也从店里追了出来,“老陆,你的钥匙。”
车钥匙被扔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
陆之洲单手接住,快步绕到另一边,打开驾驶座的门,最后警告似的看了眼许肆弯腰上车。
伴随发动机的轰鸣,汽车快速驶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只留下白烟腾腾的车尾气。
车尾灯都看不见了,许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弹。
虽然他知道陆之洲不会对姜梨做什么,但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忧。
酒店老板深深望了眼他,叹了口气。
他这个店筹备起来,陆之洲帮了他不少。
本来今天开业,他打算叫陆之洲来庆祝庆祝,却万万没想到正好就撞上“抓妹妹妹夫奸”这么狗血的事。
陆之洲在京市有一处房产,是父母在他成年那天备下的。
不大。上大学之后,也鲜少去过。
去公寓的路上,车速直接飙到了快一百二十门车。
姜梨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她下意识攥紧车把手,转头看着陆之洲。
路灯的光影细细碎碎划过陆之洲的脸,他后槽牙咬紧,眼底的寒意比这夜色还要冷。
姜梨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哥,你慢点开,我害怕。”
陆之洲一眼都没看她:“到家前别跟我说话!”
但车速还是慢慢减了下来。
—
陆之洲再回宿舍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宿舍里其他人不在,只有方衡。
看见陆之洲,方衡直接从上铺坐起来:“老陆你可算回来了。”
陆之洲淡淡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我回来拿几件衣服。”
方衡从上铺爬下来,“你还不准备回来住啊?”
他这几天都听许肆说了,陆之洲车接车送姜梨,寸步不离。
俨然打算使用严防死守的策略,准备硬生生把两个人给拖黄了。
陆之洲没理他,从阳台拖来了行李箱,打开柜子,把里面衣服全都扔进了行李箱里。
方衡一看他这架势,分明是不准备回宿舍的意思。
他着急忙慌按住了陆之洲的行李箱,“不是老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之洲看似脸上没什么表情,实际心里憋着那团火根本就没消。
他本来没打算翻旧账找方衡的事,谁知道方衡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他看着方衡,冷声问:“你早就知道他俩谈恋爱的事了吧?”
方衡僵住,他确实在许肆恋爱后不久就知道了。
他眼神闪烁,磕磕巴巴:“我……我之前提醒你来着,你可能没听懂。”
陆之洲这才恍然想起他的那句所谓的“你不是有你的计划,你TM是有你的傻法。”
原来是这个意思。
再回忆曾经自己种种举动,更觉得蠢得要命。
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行李箱上。
方衡听他摔摔打打,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老陆,你老这样逃避问题不行?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陆之洲把拉链用力拉上,“他们只要分手了,这个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他抬起头来,盯着方衡:“你有劝我这个工夫,不如劝劝许肆赶紧跟我妹妹分手。”
他提着行李箱就要走,方衡着急忙慌拦下:“这事你总要考虑考虑姜梨的感受吧,她愿意分手吗?”
陆之洲顿了一下,方衡以为自己说动了,谁知道下一秒他毅然决然往外走。
方衡见他一根筋死犟,急了,拦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老陆!许肆这人真挺好的。你都不知道他从高一开始就暗恋姜梨了,坚持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成了。你真舍得拆散他们吗?”
陆之洲没吭声,站在原地也没动。
方衡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我跟你说,阮念念那事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阮念念竟然那么疯,要不然……”
“等等!”陆之洲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震惊看着他:“阮念念那事?”
“对呀,就是阮念念因为喜欢他,嫉妒姜梨才干出造谣那事的。那个视频你不是也看了吗?”
方衡还在喋喋不休说着。
忽的,他停住了,似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
“你你你……你不会不知道这事吧?”
看着陆之洲陷入沉默,方衡骤然拔高了声调,急声问:“那个视频你没看吗?”
阮念念被抓走那天的视频,陆之洲不是没看过。只是他开了个开头就受不了,就退出来没继续看。
后来学校把这个视频封了,他自然而然就没再看过。
他止不住冷笑,“原来还有这事呢!”
方衡捂住了自己因惊恐而张大的嘴。
完了……
他犯大错了。
陆之洲拉着行李箱越过他就下楼,方衡着急忙慌追了上去劝。
“老陆,你可千万别冲动。许肆他也不知道阮念念会这么干,而且姜梨那事他也没少出力。老陆!”
他甚至都有些追不上陆之洲的脚步。
这时方衡忽然又想起,许肆刚才去帮他买饭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他一边追,一边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千万别撞上!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倒霉。
陆之洲刚出宿舍楼,迎面就撞上了回来的许肆。
方衡后一步追了出来,看见许肆,两眼一黑差点仰头晕过去。
他拼命朝许肆摆头,让他快跑。
可许肆根本没看他。
“你回来了?阿梨她……”
许肆话还没等说完,陆之洲就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第84章 Chapter84谁都可以,就T……
陆之洲的拳头落下得太过突然,许肆根本没有任何躲的机会,被一拳砸在地上。
现在是白天,又恰好是下课的点。宿舍门口来往的人很多,一下子全被吸引了过来。
方衡被吓到,瞳孔骤缩:“老陆!”
他一步下三个台阶,着急忙慌冲了下来,拦在陆之洲和许肆之间。
“你别冲动行不行,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说不行吗?”
陆之洲看了眼许肆,冷笑不止:“我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之洲那一拳用了全身的狠劲儿,许肆脸颊火辣辣的,血丝顺着唇角渗出。
他歪着头坐在地上,舌尖顶了顶腮,铁锈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延开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狠了,他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来。
陆之洲冷眼看着他,由着他笑。
许肆朝地上吐了口血水,扶着地踉踉跄跄站起来。
“陆之洲。”
他喊陆之洲的名字。
见陆之洲看过来,他眼神逐渐变了,染上浓重的戾气:“我不是不能还手。”
方衡听他在这里火上浇油,忍不住回头大吼着制止:“许肆你也少说两句行不行!”
陆之洲像是听到什么荒唐至极的话,指着自己的脸凑过去:“来,你还!来朝这里还!”
许肆垂下的手紧攥成拳,轻轻颤抖着,一直在竭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不是姜梨的哥哥,我早就还手了。”
他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陆之洲的神经。
“许肆别TM拿阿梨说事!”
他胸腔内猛地蹿起一股怒火,朝着许肆就冲了过去,咆哮:“你有种就打我!我倒是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死在这里!”
方衡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了,急忙侧身一步,拦住了陆之洲的去路。
他拼了命劝:“老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你别冲动。你忘了你上次就因为打架差点背处分,你这次还要惹事嘛!”
他拦住了陆之洲,却忘了还有个许肆。
在陆之洲言语的再三挑衅下,许肆还是没忍住,冲过去推开方衡,一把攥住了陆之洲的衣领。
他手背青筋暴起,条条分明,指节因为用力开始泛白。
“我只是想跟她在一起,到底有什么错?”他咬紧后槽牙质问。
“委屈啊?”
陆之洲看着他这副暴躁的模样,歪头哼笑着嘲讽。
话语停顿须臾,他骤然暴起,没有任何预兆的推开许肆,发了狠似的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上。
许肆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往后踉跄两步,摔在身后的草丛里。
胸腔内窒息的痛感让他咳嗽不止,浓重的血气瞬间从嗓子眼里涌了上来。
陆之洲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
许肆屈腿爬坐起来,一条胳膊垂落在膝盖上。
他脸上挂了彩,有些狼狈,但看向陆之洲的眼神依旧桀骜难驯。
陆之洲从前是有些欣赏他这个脾气的,但现在再看见,只剩厌恶透顶。
“现在,谁都可以跟阿梨谈恋
爱。“他骤然拔高了声调,红着脸爆发怒吼:“就TM你许肆不行!”
陆之洲这人脾气好,向来进退有度,除了上次顾鹏,还没见过他跟谁再红过脸。
这也是许肆第一次见到他这副失控的模样。
他愣了下,眸色逐渐变得浓稠,火气也跟着蹿了上来。
“凭什么!”他大声质问。
陆之洲眼皮轻掀,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他狠狠拽起许肆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他逼近许肆的脸,哼笑:“你还好意思问我?阮念念造谣阿梨的事情是因为谁而起?”
这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许肆的头上。
他瞳孔微微收缩,怒色顿时荡然无存,脸上的血色像是被抽干,惨白异常。
原本紧攥成拳,随时都有可能打出去的手一点点松了力,耷拉在地上。
“你刚才不是很有本事吗?说话呀!”陆之洲拔高声调逼问他。
许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闭了闭眼,喉咙干涩发紧。
所有的解释到了嘴边只剩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谁TM要你的对不起!”
陆之洲骤然暴起,扬拳就朝他脸再次打了下去。
许肆这一次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打。
可他越是这副模样,越是刺激陆之洲。
方衡见陆之洲打红了眼,拳拳下狠,不敢再看,大吼着冲上去拦:“老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可他低估了暴怒状态下陆之洲的力量。
陆之洲胳膊肘狠狠往后一贯,方衡直接就被甩飞了出去,差点踉跄着摔坐在地上。
他自己拦不住,只能吼旁边看热闹的人:“你们都别看了,快上来帮忙啊!”
宿舍楼外的马路上,陆之洲的车停在那里,没熄火。
姜梨坐在副驾,听着音乐等他回来。
这几天陆之洲看她看得特别紧,几乎是寸步不离。手机也被严格管控,根本没办法联系到许肆。
她有点想他了。
姜梨扒着车窗,眼巴巴看着不远处的男生宿舍楼,迫切希望能在人群里看见许肆的身影。
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可事与愿违,来往的人流里别说许肆了,连跟他相似的背影都没有一个。
姜梨扫了眼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
距离她哥上楼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却迟迟不见人影。
她忍不住担心,不能出什么事吧?
正当她这么想着,忽然窗外听见有人在喊:“那边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附近的几个男生听见,都爱凑热闹,朝着声音来源跑了过去。
姜梨看了眼他们过去的方向,好像是陆之洲他们的宿舍楼。
她的心脏没有任何预兆的猛跳了一下,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占据心头。
应该不会吧……
她努力安慰自己,但并没有什么成效。
在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下,她将陆之洲不让下车的警告抛之脑后,鬼使神差的拉开了车门,往那个方向走。
越靠近,吵闹的声音就越清晰,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跟着越来越强烈。
她开始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老陆,我求你了,别再打了!”方衡哑着嗓子劝。
无助的喊声穿过人群传到姜梨的耳里。
她肩膀触电般一抖,扒开前面的人就冲了进去。
陆之洲已经被几个男生七手八脚的给拉了起来。虽然人被拉开了,但几个男生显然有些吃力,随时都有被他挣脱的可能。
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地上,许肆倒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艰难喘息着。
姜梨虽然看不清他正脸,但他唇边全是血,狼狈不堪。
姜梨被这副场面吓到,眼睛徒然睁大,脑袋发晕有点喘不上气来。
也就是这时,陆之洲猛地挣脱开那几个人的钳制,朝着许肆再次扬拳冲了过去。
他已经打红了眼,所有的理智都被愤怒控制。
“哥!”
属于女孩的尖锐的喊声突然砸进他的耳里。
陆之洲的脚步骤然停住,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中。
几个男生气喘吁吁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他们好几个人都拉不住的人,就这么因为一声停了?
他们转头看向方衡,用眼神询问用不用再上去拦。
方衡紧盯着前方,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敢轻举妄动。
陆之洲眼里失控的怒色逐渐褪去,他瞳孔颤了颤,迟了两秒才抬起头来。
姜梨护在许肆身前,双眼通红。她咬紧下唇紧盯着陆之洲,什么话也没说,眼里含着清晰的埋怨与怒气。
那是陆之洲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姜梨扶起许肆,他的伤比她想象中还严重。
心疼让她失去理智,回头朝着陆之洲大声质问:“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打他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他!”
你凭什么打他!
你凭什么——
陆之洲被她这句话刺痛到,心口绞在了一起,沉闷地痛感袭来,疼得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他眸光颤动,艰难扯起唇角想笑,笑容还没出来,眼眶先红了。
他看着眼前的姜梨,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哥哥,满眼只有他的小姑娘。
稚嫩的小脸与眼前这张愤怒质问的脸重合在一起。
陆之洲仰头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拔腿就走。
他的小姑娘不再需要他了。
姜梨恍惚看着他离去,背影单薄落寞。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说了什么。
“哥?”
“哥!”
她颤声喊,却根本喊不住他决然离去的脚步。
姜梨强撑着站起来,对方衡说:“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他。”
她准备去追陆之洲,却被方衡从后喊住。
“姜梨,你别怪你哥。他是知道阮念念的事情跟许肆有关才这样的。”
姜梨心脏一颤,猛回头:“你说什么?”
方衡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事,一时说漏嘴了。”
姜梨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身体,她垂落的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
“帮我照顾好他。”
她再次重复这话,追着陆之洲离开的背影走了。
姜梨没追上陆之洲的车。
但她知道他会去哪,径直打车去了他的公寓。
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看着玄关的鞋子,她紧绷了一路的肩颈终于能放松下来。
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床上的人听见声音,却并没有动静,依旧紧闭双眼躺着。
姜梨走过去,试探着喊他:“哥。”
陆之洲却跟没听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姜梨眼睫垂落,落在他放在被外的那只手上,手背破了皮,血肉模糊。
她愣愣盯着好久,眼眶开始发酸,有温热的液体在里面凝聚,一颗颗断了线似的砸落下来。
第85章 Chapter85你是无人能取代……
姜梨的眼睫眨得很快,根本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
一连串温热的泪珠滴在陆之洲手背上,滚落到他的虎口处,烫得他指尖微颤。
他肩颈僵硬住了,过了两秒,才缓慢转过头。
姜梨坐在床边,眼泪无声的从眼窝里淌出,滑过鼻梁,挂在鼻尖要掉不掉。
陆之洲看着她这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眉头紧锁,依然没说话。
姜梨不敢与他对视,嗓子很哑 ,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哥,真的对不起。我帮你擦。”
她好像在道歉这件事,又好像在道歉别的事。
姜梨不敢用力,轻轻擦拭掉在他手背的泪水。
但眼里的泪很不听话,越流越多,手上也是越擦越花,怎么也擦不干净。
血迹被泪水稀释,在颤抖的指尖下,模糊在一起,咸涩、血腥。
很快,姜梨视线被水光朦胧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崩溃得扑跪在陆之洲床边,紧攥着他的手,像幼时每次她生病一样哭泣。
也只有在陆之洲的面前,她才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看着她这副模样,陆之洲的心脏被灼烧,说不上来的心疼。
他还是忍不住,抬起手去摸姜梨的头。只是指尖没等碰到,姜梨就突然站起身来。
“我去找药帮你处理伤口。”
她扔下这句话,逃也似的往门外跑。
可脚步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陆之洲一把拉住了。
“听哥的,分手吧。”
略显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梨僵住,唇角抖得厉害,她挣脱他的手,只是说:“我去拿医药箱。”
医药箱就放在客厅的电视柜的抽屉里。
可姜梨这一去就是二十分钟。
再回来,她失控的情绪已经平复,就是眼睛红肿得厉害。
陆之洲沉默着盯着她的眼睛。
“哥……”姜梨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她清了声嗓子,才又说:“哥,我帮你上药。”
陆之洲眼睫不自然的快速颤抖了几下,垂落目光,胡乱找别的话题压下翻涌上来的情绪。
“什么时候学会给人包扎的?”
姜梨头也不抬说:“看你这么做看多了就会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纱布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
姜梨打了个结,把剩下纱布收回医药箱,手按在盖子上没回头。
她忽然出声说:“哥,对不起,我是不会跟他分手的。”
陆之洲刚平缓下来的脸色再次阴沉。
他紧拧着眉头,盯着她的背影:“你就那么喜欢他?”
他真的想不明白。
姜梨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声音落得很轻。
“我很喜欢他。”她顿了一下,又纠正:“不,我爱他。”
她回过头来,看着陆之洲,眼眶又迅速的泛红。
“哥,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不想跟他分手,也不想让你难过。”
陆之洲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他骤然坐了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你被阮念念造谣的事就是因为他!”
姜梨垂落视线,没敢回答。
但陆之洲懂了。
他声音发紧,“你知道?”
声调骤然拔高。
“你知道你还跟他在一起?”
陆之洲盯着姜梨沉默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元旦跨年那天,你忽然打电话给我哭成那样,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姜梨见他全知道了,也没必要再瞒着了,她如实说:
“是,哥你猜的没错。但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也为了他的错误买单了。我愿意原谅他。”
陆之洲微微僵住,像是听不懂这番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缓慢的反应过来后,他有些喘不上来气,不敢置信追问:“姜梨我不明白,一个许肆值得你做到这样吗?”
这次姜梨没有再回避他的目光。
她眼神坚定,话语里没有一丝犹豫:“值得。”
她缓了口气,坦白:“其实我们偷偷恋爱不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故意瞒着你,就是害怕看到你这副样子。如果那天没被你撞见,我想我还会再瞒一段时间。”
陆之洲被她这番话气到浑身颤抖,情绪彻底爆发:“姜梨,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他想都没想就扬起了巴掌。
姜梨闭上眼,没有躲,正面迎接耳光的到来。
可过了很久巴掌都没有落下。
陆之洲的手悬在空中剧烈颤抖着,他愤怒的看着姜梨那张脸,真想打下去,把她打醒。
但最后还是没舍得,手掌攥成拳头,砸在了旁边的枕头上。
“你给我出去!”他大声命令。
姜梨眼睫颤了颤,缓慢掀起,泪花在眼里打转。
她巴不得这巴掌打下来,如果打下来,她心里还能舒服一点。
陆之洲现在这副样子是让她最难受的。
“哥。”
“出去!”陆之洲怒吼。
他甚至已经不愿再看见她,别开脸,呼吸不定。
姜梨出去以后,陆之洲站在窗前站了一晚上,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
地上全是数不清的烟头。
凌晨的夜晚,小区里已经听不见一点动静。
陆之洲极轻地打开房门。
客厅没开灯,一片昏暗。
朦胧的月光下,姜梨蜷缩在沙发上,很安静的睡着。
陆之洲站在门口阴影里,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他无声走过去,蹲在沙发边,看着她小脸上全是泪痕,眸光颤了颤。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他笑得有些无奈,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视线垂落在她的手腕上。
上面淤青很明显。
陆之洲清楚,这是那天他在酒吧失控抓的。
姜梨皮肤很薄,也很娇气,这事他从小就知道。
小时候,每次她被别人弄伤,他总是气冲冲拉着她找上门去。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弄伤她的人会变成他自己。
陆之洲缓了口气,去房间拿了个毯子帮姜梨盖上,顺手拿走一边的手机时,却发现屏幕还亮着。
显示在通话中。
通话人的名字是温北栀。
陆之洲眼皮一跳,眉头紧皱起来。他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
月光下,他眼神变得凌厉。
手机贴在耳边,他对那头的人叫出名字:“许肆。”
对面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了反应。
“是我。”
陆之洲脸上漾起冷笑,声音更冷:“你不是要谈谈吗?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
许肆约陆之洲来的地方是一家拳馆。
馆里人被特意清空了。
陆之洲走进来,打量了眼周围,觉得有点好笑:“来这里谈?”
他回头看向许肆那张挂了彩的脸,轻笑不止:“许肆,你昨天是没被我打够啊?”
许肆不在乎他笑声里赤/裸裸的嘲讽。
“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所以,我让你打我,打到你出气为止。”
他把拳套递给陆之洲:“等你这口气出完,你才有心情跟我正经谈关于姜梨的事。”
陆之洲扫了眼拳套,没接,满眼讥讽:“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方衡帮我想的。”许肆没想瞒,话语很直白,“虽然我觉得主意很蠢,但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陆之洲骤然阴下来脸来,他一把薅过拳套,“真以为我不会打你吗?”
许肆张开双臂,倒退两步,脸上连点怕劲儿都没有。
“随时奉陪。”
陆之洲被他激怒,戴上拳套,上去就是一拳。
“少TM在这里给我装13。”
许肆摔在拳击台的护栏上,伤口变形撕裂,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他扶着护栏,强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他朝陆之洲勾勾手指:“再来。”
陆之洲不等他喘息,一脚踹了过来,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打。
但这次下手明显比昨天轻了很多。
象征性打了几拳,他喘着粗气站起来,俯视许肆。
“你别TM假惺惺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吗?跟我这儿演苦肉计?我吃这一套吗?”
许肆躺在地上,吃力喘息着,好看的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扭曲。
他扶着台子才勉强坐起来,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吃力的说:“你觉得装13也好,苦肉计也罢。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姜梨的,永远不会。”
陆之洲冷漠看着许肆,眼神寒冷如冰。
“那我也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只要我是她哥一天,你就给我TM死了这条心!”
他摘下拳套,狠狠砸在许肆的身上,扬长而去。
许肆无力瘫坐在原地,看着大门被甩关上,左右摇晃,直到静止紧闭。
他垂落下眼皮,失神盯着地面,双肩无限的耷拉下来。
直到,拳馆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有人走了过来。
没等许肆抬眼,视线里就多出一双白色帆布鞋。
“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姜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肆僵住,下意识偏头遮挡脸上的伤,凌乱的头发勉强遮住他半张脸。
姜梨慢慢蹲下来,蹲在他面前。手轻抚着他侧脸,将他脸温柔掰正。
触及他的伤口,她瞳孔颤了颤,心疼的埋怨:“许肆,我不是让你打架了吗?你就学不会听话吗?”
许肆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眸光破碎,眼尾泛红。
“你哥他还是没同意。”
他喉结轻轻滑动,声音
有点发颤。
姜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眼神无限的温柔下来。
她歪着头,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里面有水光在闪。
“他说了不算。”
姜梨从身后拿出刚买的药。
许肆把陆之洲约来拳馆的事情,方衡让园子跟她提前说了。
她虽然直到许肆这顿打可能白挨了,但她也没拦着。
他想做的事,她就让他去做。
试过了,死心了,还有她帮他上药。
姜梨用碘伏浸湿药棉,细致帮他擦拭伤口:“这件事你别再插手了。我哥的性格,我最清楚。你越插手,他越不会松口,所以交给我来处理。”
许肆注视着她,目光专注:“嗯。”
姜梨收起药棉,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垂落眼帘。
她努力平静着再次开口:“我们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也不能再见面了。”
许肆心脏开始发颤。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姜梨的眼睛,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用鼻音很轻的“嗯”了一声。
他实在有点太听话了。
姜梨鼻尖忍不住泛酸,抬眼看着他埋怨道:“你就一点挽留的话都不说吗?”
许肆很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而是问:“如果到最后,你哥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发闷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姜梨很高兴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按照以往他的性格,只会自己憋着。
“不会。”她的回答果断又坚定。
许肆大手抚住她的侧颈,眸中有温柔的笑意逐渐漫延开来。
“姜梨,这就够了。”
姜梨瞳孔颤了颤,突然生气:“够什么够!不够!”
她扬起脖颈吻上了他的唇,将他强压在身后的角柱上,牙齿抵着他的唇啃咬。
她吻得很凶,很霸道。
许肆嘴角的伤口被牵动,他倒吸了口气,却并没有推开她。
他仰头承受她的侵略,她所有的情绪。手臂圈住她的后腰,将她一点点带入怀里。
不疾不徐的回应着,以极尽温柔的攻势,逐渐夺回主动权。
在姜梨快要窒息前,许肆慢慢松开了她。
她趴在他身上,额头抵着他胸膛,大口喘息着。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在刚才那个吻中,他们已经把各自的爱意说了个彻底。
—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暑假。
温北栀喝了口咖啡,勉强止住了涌上来的困意。
她双臂交叉环胸,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无精打采的姜梨。
“你还跟你哥冷战呢?”
回国的飞机是上午落地的,她人是下午被拉出来的。
姜梨面前放了杯果茶,没喝一口。
她捏着吸管一下下戳着杯底的果肉,声音闷得厉害:“不是冷战,是他单方面不理我。”
温北栀看不下去了,拦住她:“别戳了,能喝就喝。好好的一块西瓜都要被你给戳烂了。”
姜梨手上是不戳了,人却还是那副打蔫的样子。
温北栀瞧见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说,姜梨你可真行啊!你和许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瞒着,还装不认识出去跟我们旅游。”
她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怨不得你哥生气,知道这事的时候,我也生气!”
姜梨可怜兮兮看着她,软声求饶:“别骂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温北栀靠了回去,很随意说:“不行,你就跟许肆分呗。”
姜梨立刻不说话了,咬唇闷头坐在那里。
温北栀扶额头疼,“好好好,我不说这话了。祖宗你就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姜梨起身,坐到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你去帮我劝劝我哥呗。”
“可以是可以。”温北栀皱眉看着她,有些犹豫:“可我说话能管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半个小时后,小区楼下。
姜梨把粥塞到温北栀手里,“这是我哥最爱吃的那家,你帮我带给他。”
看着温北栀进单元门,她又忽然想到什么,急声叫住她叮嘱:“千万别说是我给买的。”
“知道了。”
温北栀无奈点头,叹了口气上了楼。
用姜梨的钥匙打开家门,客厅没人。
她提着粥推开陆之洲的房门,没等走进去,一股浓烈的烟味迎面而来。
呛得温北栀咳嗽不止,呛出了眼泪。
她一下子就来气了,冲进房间。
陆之洲靠在阳台藤椅上抽烟,刚要再吸一口,就被温北栀一把薅了下来。
她用力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陆之洲不悦掀起眼皮,正准备骂,就对上了温北栀满是怒气的视线。
他愣住,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别开了脸。
温北栀带着气,把粥重重放在桌上,砸得玻璃桌“砰”的一声。
她在旁边藤椅坐下,没好气说:“你妹给你买的。”
陆之洲眼皮一跳,没看粥,看向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北栀听他装傻,冷哼一声:“你给我发的消息,你说呢?明知故问。”
昨天陆之洲突然给她发了个很隐晦的消息,为的就是让她回国,好好劝劝姜梨。
果然不愧是兄妹俩,一样的倔脾气,连小心思都使的是同一种。
见陆之洲不说话,温北栀气得踹了他一脚,“摆什么死脸呢!收起来,我不爱看!”
陆之洲没躲,被她一脚踹到了小腿上。
他顾不上疼,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不是我就不明白了,许肆他到底哪好啊?能让阿梨宁愿跟我冷战这么久,也不分手。”
温北栀见他一脸困惑,叹了口气,靠在椅子背上。
“许肆他这个人看着不着调,但实际很成熟,很有责任感。人长得帅不说,对感情也专一。办事有分寸,能够给女朋友足够的安全感。”
她掰着手指头数到这里,忽然抬头看向陆之洲:“这些不都是你以前跟我说的吗?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陆之洲承认他以前很欣赏许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许肆哪哪都不顺眼。
温北栀看透了他的心思,“这么长时间,估计有不少人用各种方式劝过你了。相信软话你也听够了,想听点扎心窝子的实话吗?”
陆之洲眉头拧紧,转头盯着她:“我不想听,你就能不说吗?”
温北栀扬唇笑了,“当然不能了。”
陆之洲垮下脸来:“那你还问我个屁啊!”
“我就乐意问,你管我!”
温北栀骂完,转头看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黄昏,日头西斜,晚霞一片金黄,挂在楼后的天边。
她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光中,脸上的笑意
逐渐消失。
她没有再看陆之洲,直直盯着窗外,声音落下得很轻。
“陆之洲,其实我一直都挺嫉妒姜梨的。”
陆之洲挑了下眉,“嫉妒她有个我这么好的哥哥?”
温北栀没有因为他嘚瑟的语气而生气,眸光波澜不惊。
“嫉妒你所有的耐心,所有的温柔都只给她一个人。你的心思好像永远都分不了其他人一点。”
陆之洲笑容骤然消失,“你在说什么?你不会在跟我……”
温北栀忽然转头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但是陆之洲,你只是她哥,不是她男朋友。”
陆之洲紧紧抿着唇,与她对视很久,才开口:“这话什么意思?”
温北栀:“我以前就觉得你对阿梨的爱太病态了,说好听的是妹控,不知道的还以为骨科呢。”
她嗤笑一声,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讥讽与鄙夷。
她话说得太过直白,直白得有些难听了。
陆之洲直接跳了起来,脸色难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我那是怕她受到伤害!”
温北栀见他急了,也不恼。
她唇角含笑,不疾不徐的反问:“那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你是打算不恋爱,也不打算结婚了吗?”
陆之洲被问哑了,磕巴着反驳:“我……我……我就算恋爱,就算结婚也可以保护她啊!”
温北栀为他鼓掌,并刻意挖苦:“那陆之洲你真厉害,同时能保护两个女人,甚至更多的女人不受一点伤害。不如你去妇联呗。”
陆之洲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气得脸通红。
他拔高声调回怼:“我不能保护好她,就许肆能!”
温北栀立刻点头:“对啊,他能。”
陆之洲感觉自己要气炸了,唇角都不受控在抖。
他喘着粗气:“我……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就是成心的,成心想要气死我。”
温北栀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哼笑道:“陆之洲,你到底是不想承认许肆的付出,还是不敢承认你的无能?”
她慢悠悠站起来,逼近他:“你还是说实话吧。你之所以这么不能接受他俩在一起,其实是因为你嫉妒了,你害怕了。”
“我……我害怕什么!”
陆之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很诚实,一个劲儿往后倒退。
“你你你……你别过来!”
温北栀把他抵在墙角,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害怕许肆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陆之洲紧贴在墙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背后的墙太凉,他不受控一抖。
呆愣了许久,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你……你今天嘴里浸了毒了?”
气急败坏的语气里还是藏不住那一丝轻微的颤抖。
温北栀在他脸上看了一眼,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也收回了言语里的刺。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段时间阿梨的变化。以前的她是被你保护得很好,但她生活里除了数学,还有什么?”
“上次旅行,我都看出她的变化来了。她不再像个完美无瑕的假娃娃,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开始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她激动的指着楼下:“可你看她现在呢!”
“因为你,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却还在那里跟我装没事人的笑!明明自己都吃不下饭,还跑三条街排队给你买你爱吃的破粥!”
温北栀越看桌上的粥越碍眼,她强忍着想把粥摔在地上的冲动。
她朝陆之洲咆哮:“这就你所说的保护吗!我求你了陆之洲,你别再拿你那个所谓的哥哥的爱捆绑她了,行不行!”
陆之洲被她吼懵了。
他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他的眉眼低垂下来,连脊背似乎都弯了。
温北栀平缓下情绪,才再开口:“陆之洲,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爱。”
“爱从来不是捆绑,而是给她任何选择的勇气,让她放心去做她每一件想尝试的事情。”
“不管结果如何,你只需要永远站在她身后,给她兜底,给她无条件的撑腰就好了。”
她声音温柔又坚定,像一股暖流顺着陆之洲耳朵,淌进他的心里。
他瞳孔颤了颤,犹如苦酒入喉,苦涩难咽。
原来……是他做错了吗?
温北栀看着他脸色惨白似纸,眸光支离破碎,不忍再说重话。
“扎心窝子的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你是不可能把她永远护在羽翼下一辈子的。”
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往房间外走。
临走到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但她并没有回头。
“陆之洲,在阿梨心里,许肆是无人可取代的。同样的,你也是无人能取代的存在。”
房门轻轻被关上了。
陆之洲还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夜幕逐渐降临,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挪动已经站麻了的双腿。
他坐在藤椅上,打开粥盖,拿起勺子,面无表情喝着粥。
粥明明已经凉透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烫得他的胸口疼。
也把他的眼泪给烫了出来。
一墙之隔的房间外,温北栀并没有走。
她靠在门上,听着里面伤心破碎的哭声,指尖蜷了蜷,逐渐收紧。
“真是个大傻子。”
她带着哭腔小声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