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中邪21

    陈故想跑过去抱他哥,但是他好像动不了。


    他挣了挣,耳边还有陈慎之的声音,可不知怎的,那声音变成了他的名字。


    “小故?”


    “醒醒,别在这里睡觉。”


    陈故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缩了缩脖子,眼神还有些涣散,倒是可以看见陈慎之的脸了。


    陈慎之弯腰站在他面前说:“别在这睡觉,起来,哥带你离开。”


    陈故身体快过脑子的伸出了手去。


    站起来的时候,他的两条腿还有点麻,暮色更深了些,远处的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层黑雾,看不清楚了。


    陈故左看看右看看,眨眨眼睛,问陈慎之:“哥,那个老板呢?”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钱学福?


    陈慎之说:“他走前面去了,你受伤了,不方便走下山的路,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休息休息。”


    陈故“哦”了一声,挠挠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黑夜的山里更阴冷了,他觉得有人在看他,陈故抓紧了陈慎之的胳膊。


    他刚才做梦了?


    他是不是梦见他哥了,好奇怪的梦啊。


    刚走出两步,陈故的脚腕痛了一下。


    陈故吸了一口气,前面的陈慎之就停下了脚步。


    “脚还疼?”


    他弯下腰去,卷起了陈故的裤管,陈慎之的手是凉的,指尖碰到他的脚踝,红肿火辣的伤处传来一股让人上瘾的凉意,陈故又吸了一口气。


    陈慎之皱起了眉:“怎么伤成这样了?”


    陈故说:“哥,我没事,你看这天都黑了,咱们还是赶紧——”


    陈故的话没说完,只觉视线一阵凌乱颠倒,下一秒,他被陈慎之给抱了起来。


    陈故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哥……”


    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陈慎之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无奈,有点伤脑筋:“可是你脚疼,伤成那样,怎么走?”


    陈故还是不干,不愿意被陈慎之抱着,他身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脸也绷着,试图告诉陈慎之他的坚持。


    陈慎之低头,与他对视了几秒。


    陈慎之的眼睛本来就黑,在这暮色之中,陈故几乎看不到他的瞳孔,他心中那点诡异的感觉又被放大了,脚踝处一阵一阵灼烧似的疼,但是陈故还是坚持:“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说完,他低下头去,似乎不想再跟陈慎之讨论这个问题,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他头顶又传来一声叹息,然后,陈故被放下了下来。


    陈慎之退了一步:“我背着你吧,这样行么?”


    陈故还是不想,但是天越来越黑,他不想待着这荒郊野外,继续跟陈慎之僵持,于是点了点头。


    陈慎之的背很冷,陈故趴在上面,有点安心,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只要意识到陈慎之就在他身边,他就是安心的。


    但是,陈故还是感觉不到温暖,夜太冷了,或者是陈慎之的背太凉了,他趴在上面,虽然安心了,但是却越来越僵硬。


    好在,陈慎之并没有直接把他背回前一晚住过的小屋,而是将他背到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很浅,半边隐蔽,半边露在外面,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开凿的,总之是个不错的歇脚处,陈故来到这里的时候,靠里的洞壁闪着橘红色的火光,是生了火的,火堆将山洞照亮了,也变暖和了,以至于陈故一靠近,坐在那堆干草上,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看见陈故这样,陈慎之觉得有点好笑,他挨着陈故坐下,见陈故低下头,正一点一点抠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子,就说:“我给你烧点热水吧,你清理一下,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陈故没问,但是他知道,他们今晚大概就住在这了。


    他没点头,而是说:“哥,不用了,那样太麻烦了。”


    陈慎之说:“不麻烦。”


    说罢,就从角落拿出一个盆,盆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塑料矿泉水桶,被塞子塞着,里面有水。


    陈故纳闷的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些东西?”


    陈慎之说:“这是瞎子自己凿的山洞,这些年草药不好找,他得往深山里走,来不及回去,就在这歇脚。”


    陈故了然。


    陈慎之将桶里的泉水倒进盆子里,然后将盆子挂在了火堆上的架子上。


    他挨陈故挨得很近,倒水烧水的时候,会碰到陈故的侧身,一开始,陈故没放在心上,但是当陈慎之的手在一起无意间擦过他的侧腰时,陈故的眼皮就开始突突的跳了。


    陈故觉得很怪,他有点想不明白。


    他沉默着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但是却换来了陈慎之疑惑的目光。


    陈故咧了咧嘴,给自己解释:“我给你让让地方,哥。”


    陈慎之盯着陈故看,直到把陈故看得不自在,才叹了口气,说:“小故,你跟哥生分了。”


    陈故没想到陈慎之会问这种话,他结结巴巴的说:“没有啊,哥,你怎么这么想呢。”


    陈慎之说:“你在躲我。”


    陈故:“我没有。”


    山洞变得安静了,一时只剩下哔哔啵啵的烧火声。


    陈慎之也没再追问,沉默的给陈故烧开了水,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干净的毛巾,打湿了毛巾递给他。


    当然不是脱光了将身体全都擦一遍,这山洞虽然有半边是隐蔽的,但是依然漏风。


    陈故下面穿的是长裤,长裤的布料是硬挺耐磨的,裤口也收得紧,裤子脏了,但是皮肤没露出来,就也还好,只是上衣被刮破了,而且泥浸湿了衣服,还有一股泥土的腥味,让他不适应,陈故接过了热毛巾,想擦擦上半身。


    陈慎之站在靠外的位置帮他挡风,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故被陈慎之的眼神看得无比不自在,拿着毛巾,说:“哥,你转过去,别看里面。”


    陈慎之疑惑的歪了歪头,眼中有些调侃的笑意:“跟哥还害羞呢?”


    陈故被陈慎之的调侃憋得脸色通红,他觉得陈慎之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不是那种玩闹的不怀好意,而是真的、字面上的不怀好意。


    他哥看他的目光从来没有那么赤果过,这种眼神,只在陈故的梦里出现过。


    梦里,陈故会脸红心跳,尽管他对这种感觉心惊胆战,以至于排斥,但是,他依然忍不住的羞耻心动。


    可是,现在,当陈慎之这种不加掩饰的直白眼神真的出现在现实之中,陈故又开始排斥了起来,没有一丝赧然,是真的有点排斥。


    陈故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他不想面对,于是加重了语气:“哥,你转过去。”


    陈慎之脸上的笑消失了,疑惑从黑色的眸子中一闪而逝,他沉默了下来,慢慢的转了过去。


    陈故松了一口气,飞快擦拭了自己的上半身,然后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尽管他的速度足够快了,还是打了一个大喷嚏。


    听见他的动静,陈慎之的声音低低传来:“我能转回去了吗?”


    陈故呼了一口气,这时候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对陈慎之态度那么冲了。


    他哥那么关心他,把他背到这边来,给他生火烧水,他怎么能那么对陈慎之呢?


    一定是他太累了,所以看错了。


    他哥不会那么对他的。


    于是陈故放软了语气:“哥你转过来吧,我弄好了。”


    于是,陈慎之转过了身体,开始给他捣鼓草药。


    陈故愈发的愧疚了。


    一股草药的刺鼻又清香的味道在山洞里蔓延开来,陈故开始自我反省,刚才是他不对,他对他哥的语气太重了。


    他悄悄打量陈慎之。


    陈慎之正低头安静认真的给他捣弄草药。


    草药从罐子里取出,敷在他的脚腕上,冰冰凉凉的,陈慎之的动作很轻,看起来极其爱护他,陈故本能的蜷缩起自己的腿,还是觉得怪。


    陈慎之的指尖总是似有若无的捧在他别的地方,让他觉得排斥和痒。


    陈故说:“哥,我自己来。”


    说罢,躲开了陈慎之。


    陈慎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陈故被陈慎之那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甚至开始自省。


    他不是喜欢陈慎之的么,在梦里的时候,陈慎之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他难以自控。


    结果陈慎之真的在梦之外的地方碰到他了,他却有点排斥。


    陈故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但他也没有过度反省,因为他觉得陈慎之也有点奇怪,陈慎之今晚的小动作太多了,平常的他不会如此。


    陈故强行抢过了给自己敷药的活计,给自己敷上了药。


    晚饭就是背包里的压缩饼干,陈故太累,吃完头一歪就又睡了过去。


    睡觉的时候觉得嘴唇有点痒,他又醒了过来,一只虫子在咬他的嘴唇。


    陈故将虫子捏了下去,他的嘴唇没肿起来,但是火辣辣的,一碰有点疼。


    陈故没在意,又合上了眼睛。


    但是陈慎之好像听见他的动作了,便试探性的问:“小故,你醒了?”


    此时,火堆已经熄灭,漏风的地方也挂上了厚厚的帘子,是临睡前才找到的,藏在落叶下面。


    帘子遮挡住了最后的月光,狭窄的山洞里漆黑一片。


    陈故假装睡着,没有出声。


    陈慎之也不知道发没发现他醒着,自顾自的说起了话来。


    陈慎之说:“小故,别疏远哥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陈故的睫毛颤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外面呜呜的刮着风,但是陈慎之的声音却在这样的环境下愈发清晰。


    “也不要不告而别,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么。”


    陈故的心跳快了起来。


    不管他是否觉得刚才的陈慎之违和,可此时没有灯火,没有光亮,他闭着眼睛,看不见陈慎之的脸,但是陈慎之的声音对他的影响力依然很大很大,尤其是那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名字的时候,陈故没有丁点抵抗之力。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甚至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就自己逃了,这不公平。”


    陈故很想问,你愿意什么?


    那一刻,他胸腔中被压抑的欲望几乎喷薄而出,只能死死咬着唇,才没发出声音。


    但是陈慎之的话对他冲击太大,甚至将他心中的困兽放出了牢笼,让他产生了无法控制的念想,而那困兽挣扎着,再也关不回去。


    “小故,小故……”


    陈慎之的声音好像变近了,近到陈故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开始紧张。


    他一直觉得有点怪,可他说不出哪里怪。


    可是现在,陈故终于知道什么地方奇怪了。


    陈慎之的声音很怪,叫他名字的时候,语调的怪异尤为明显。


    陈故开始紧张了。


    他觉得声音的主人在看他,并且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向他靠近,紧紧盯着他,期待他睁开眼睛。


    他甚至听见了清晰的呼吸声,潮湿,有腥味。


    陈故不敢睁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睁眼。


    他浑浑噩噩的挨到了早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帘子已经被人取下,阳光暖洋洋的照进来。


    陈故睁开眼睛,陈慎之早就醒了。


    陈故有点不想直面陈慎之,目光触及到他身后空荡荡的水桶,说要去打水。


    陈慎之不让他去,伸手就要碰他的脚腕。


    陈故躲开了,说:“那药很好用,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他没撒谎,是真不疼了。


    说罢,也不等陈慎之的反应,自己拎起桶来就跑了。


    陈故一口气跑到外面,狠狠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然后辨认着溪流的方向,走远了。


    他弯下腰打水,正心不在焉的走神,忽然有声音喊他。


    “陈故!”


    陈故抬头,看见了钱学福和陈慎之。


    钱学福见真的是陈故,惊喜了一下,刚要问他这一晚上跑哪去了,他们俩找人找的快累死了。


    陈慎之忽然拦住了他,说:“小故,过来。”


    陈故纳闷:“哥,不是叫你在那等我么,你怎么出来了。”


    说完,又看钱学福,“钱老板又上山来了?”


    昨晚受伤了,忘记问他们俩的正事到底办没办完。


    钱学福张嘴就想说我什么时候下去过。


    结果陈慎之又抢先一步开口,他说:“嗯,出来找你。”


    陈故说:“你等我一下,我把水桶装满。”


    钱学福一脸问号。


    陈故装满了水桶,拎着朝陈慎之走来。


    陈慎之的目光落在了陈故的嘴唇上。


    陈故的嘴唇很漂亮,浅粉色的,有肉感,看起来很可爱。


    但是现在,浅色的唇一片殷红,衬得整张脸愈发的白。


    “这里怎么了?”


    陈慎之的声音很轻,他伸手,碰了一下陈故的嘴唇。


    钱学福忽然打了个寒战,本能后退了一步。


    虫子咬的。


    陈故想躲,但是没躲开。


    想说,但没说出来。


    *


    钱明明狗狗祟祟的翻过陈家的后墙院,他是追着一条蛇进来的。


    钱学福根本没把他送走,只是给他换了个地方住。


    除了陈慎之,钱明明谁都不怕,所以轻而易举就溜了出来。


    他慢慢在后墙根蹲了下来。


    那条小青蛇就在墙角趴着,安安静静的。


    钱明明伸出手去,就在要抓到那条蛇七寸的前一秒,忽然,一阵震颤和巨响砸在了他的头顶。


    小青蛇受到惊吓,飞快跑了。


    钱明明被吓得窜起,本能想跑,但是不知想到什么,又转回了头。


    他费力的踩在墙根的空缸上,努力往里探头。


    这是厨房的后窗,往里一看,老旧的冰箱门被炸开,白色的冰霜和红色的血水炸了一地一墙。


    一颗红色的东西被炸成了碎肉,噗噗的冒着血。


    钱明明辨认了一下,那依稀是人的心脏形状。


    被炸碎的心脏下面,血水汇成了一个影子,影子是黑的,但是上面又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金红色孔洞,盯着那些空洞看久了,眼中便全都是噪点,事物边缘便开始模糊,呈现令人作恶的虹色。


    影子极近狰狞,极近抓狂。


    那种扑面而来的扭曲愤怒让隔着一道窗户的钱明明感知了个彻底。


    他头皮一紧,跳下水缸就朝后门跑。


    干嘛呀,就偷跑进来抓个蛇,生气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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