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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回

    “不是让你不要用法力修复?到底是有损的。”法海抚着蛇妖光洁的胸口,心疼不已。他好费劲熬制的膏药,竟是用不上了。


    他在玉青身上闻到了酒味,责怪道:“你受伤了还喝酒。”


    玉青见和尚不顾茶铺跑来画舫见他,又送药又送吃食,还夸他好看,管他喝不喝酒,真是前所未有。虽然是和尚先表白,但后来又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搞得玉青好生恼火。


    现下和尚怕是等不及,担心他生气会真的跑,便又来献殷勤。


    玉青本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但想要和尚也尝尝被撩却泻不了火的难受,便擒住了和尚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压低声音说:“阿年,你再好生摸摸,我的伤表面看着愈合,内里应是没有好全,还疼着。只有喝了酒,才不会那么敏感。”


    以往都是蛇妖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这次换法海来摸,倒不太适应。他捏了好几下,手感冰冰凉凉非常解腻,不愿意离手了。他认真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怎么会?还疼?”法海抬眼,与玉青视线交汇。


    蛇妖眯着眼,盯他盯得露骨,像是带着电流,热乎中有刺辣辣的感觉。若是往常,蛇妖该缠他缠得紧了,非要搂着抱着来贴他的嘴。


    这会儿玉青却只是素静地侧躺,伸手拾起小药罐,提议:“对啊,还疼着,阿年你给我涂点药膏好了。”


    法海接过罐子,坐得端正了些,答:“好。”


    他从药罐里挖出了药膏在食指和中指上,往玉青之前伤口的位置涂抹。指腹打着转,力度轻柔均匀。药味在舱内一下子炸开,混着酒气让味道变得暧昧邪异。


    蛇妖青眉颦蹙,挺胸往法海手里送。


    和尚涂药的手法极利落,说:“这药膏里有黄连、黄柏、黄芩、地龙、大黄、紫草、金银花、地榆、白及、虎杖、当归、三七,味道闻起来是会苦些,但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功效。”


    “我本是海岛青蛇,性寒凉湿邪,泻火于我不是什么难事。”玉青哼笑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花香的酒气,伸手拉住和尚的衣带,“怕不是你才该用用这药膏,给自己泻泻火。”


    舱内很热,又许是法海真的有火,浑身被热汗淋了个透。他惯会忍耐,倒不觉得这火气能烧出什么祸事,压一压便过去。


    离小青近些,确实会清凉不少。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便,你要是热得慌,便脱了衣服去,我才懒得看你。”玉青见他涂好了药,便推他离远,自己拢了纱衣在桌旁坐着,拿酒壶倒酒。


    法海对此没什么介意,以前挑水砍柴,一身热汗不都是光着膀子干。


    “那便失礼了。”法海脱了里衣,只余下僧裤。


    舱内酒味药味混杂,和尚味香得冲他鼻,让他好难才端住。他想缠过去咬几口,尝尝热汗的味道,那不比什么兔肉好吃十倍百倍?玉青想着便不由咽了口水。


    不行,是和尚主动来找他,他可不能像便宜货似的痴缠,太掉价了!


    “酒喝多了伤身,你吃些菜吧。除了麻辣兔,我还做了别的,要是你有喜欢的味道,我以后多给你做。”法海夺过玉青手里的酒杯,将食盒打开,摆出了一排菜。


    出家人修行讲究的是素净,吃食不是煮就是蒸,调味料都用得少。法海做这些菜式,费了不少功夫。因着之前跟踪尾随,见小青时常出入酒楼食肆,知道他是爱吃贪玩的蛇,便投其所好自学厨艺。


    玉青哪里受得了美食的诱惑,对和尚生的气又减了几分。但他还是装作懒懒的样子,不太热情道:“胸口闷痛,抬不起手来,得麻烦阿年你喂我。”


    法海伸筷子夹菜喂给玉青,答着:“好。”


    玉青没想到和尚这么听话,真喂到他嘴巴。他张嘴吃了兔肉,味道竟然还不错。他喜热,所以爱吃辣,早腻了杭州的口味。


    “潭州菜味道还不错嘛。”他赞赏了一句。


    法海又喂了一筷子到他嘴里,说:“我小时候在潭州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里的菜肴确实可口,我很爱吃。麻辣兔倒不是当地特色,反而像剁椒鱼头、冰糖湘莲、瓦缸腊肉这些更受欢迎。要是小青不嫌弃,这些我都想做给你吃。”


    和尚说这话,就像是他要把自己尝过的好的都给玉青,有一种掏心掏肺的淳朴的爱意在。


    不知道是不是舱内温度太高,性寒凉的蛇妖也觉得被烘得太热了些,拿起折扇开始扇风。


    玉青吃了好吃的兔肉,冷脸挂不住,反倒是委屈起来,问:“你这和尚,既然不想跟我亲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稀得吃你做的菜吗?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


    法海知道小青生气,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一直在看他的脸色。和尚反驳:“我没有不想跟你亲近。”


    小青背靠着卧椅,不吃和尚夹过来的菜,手里拿折扇扇风,斜着眼睛瞪他。


    两人都不出声,安静得不行。


    只有风吹着湖面轻微的飘荡,和偶尔停在船头的小鸟吱吱。


    时间不早,要入夜了,舫顶的聚热器物也难为无米之炊,舱内很快降了温。蛇怕冷,到了冬季需得入眠好长时间。


    也就他们姐弟是妖怪,凭着妖力消耗能维持正常人类的形貌举动,但比夏天时难熬得多,不然玉青也不会搞这种特制的器物来修炼。


    和尚脱了衣服,光着膀子,热汗消退,却还蕴着火气。


    在一个小空间里待久了,玉青觉得自己被和尚的阳气熏得头晕。他扔了扇子,眼珠子看向被冷风吹得飘起来的纱幔,哼气似的说:“你快把你这些东西拿走,我才不要吃……”


    他没说完,便被那个烫手的人扑倒。


    热热软软的嘴贴在了他的嘴上,飘飘然如入仙境。玉青心里想,若真是再吃不到,那他往后活在世上便没滋没味,他宁愿不要活。


    玉青用手钳住和尚的下巴,让两人的距离略分开了些,喘着粗气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鼻尖点着鼻尖,呼吸混在了一起。


    玉青口中还有酒气,但和尚似乎并不排斥。法海答:“我,我在证明,我想和你亲近。”


    “我想要的亲近可不只是这种。”蛇妖恶狠狠地说,然后翻身将和尚压住,疯狂地啃了上去。


    法海不介意被啃,他忍受疼痛的意志力向来是极好。只是他还没能够彻底放下戒律,心里自然纠结了很多,所以得先跟蛇妖说清楚:“小青,现在还不行,要……要等我娶了你之后才可以……”


    玉青没想到正亲着呢,和尚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他有些懵。


    和尚竟然是真的想要娶他?


    法海见他不动了,便自己抱上去亲,摸着蛇妖线条流畅的腰背,又说:“我思想可能比较传统,在成亲之前,我们这样是无妨,但到那种地步就有失礼数太伤风化。”


    古代禅宗的戒律各派系不太一致,法海修的这一派正好是较森严的,禁止僧人娶亲生子行房中事。


    到了宜年生活的新时代,禅宗各派系戒律已经统一,与法治社会提倡的人权结合,准许僧人娶妻生子,但不允许僧人与妻子外的人苟合。若是出现类似的争议,会受到宗门的严格处分,甚至会被除籍。


    所以,无论是法海还是宜年,对玉青想要更进一步的行为都只能拒绝。但若是他们有了世俗的婚姻关系,至少宜年不会有心理上的障碍。


    玉青张了张嘴,与和尚的唇分开,语气讶异:“你,你就这样向我求婚?”


    要知道,不久前许仙向他姐姐求婚,那可以花了好一番心思,还请了他去帮忙。


    他们先是租了一只漂亮的画舫,在里面摆设装扮一番,折了很多漂亮的花,又准备了很多华丽的湖灯。


    寻了个安静的秋夜,许仙假装说有急事请白娘子进城,坐渡船到湖中央说船漏水要换乘。待他将白娘子抱到画舫中,便让小青从旁边的小船上将湖灯放出来。


    数十只湖灯围着小船,船上的纸花也漂亮极了,浪漫得不行。许仙开始吹奏箫曲,玉青在旁边放荧光蝴蝶出来。定情曲完毕,许仙便向白娘子郑重求婚。


    那场面,感动得白娘子落泪,当场答应。后面的提亲只是走形式,两人恩恩爱爱再不能更甜蜜。


    想到这里,玉青难免失望,和尚跟他求婚实在是草率敷衍得多。


    法海真没想到是求婚,但说的话又像是求婚的意思。他红着脸解释:“我,我,只是,只是想跟小青你多亲近,又,又不能逾矩……我们成亲的话……”


    明明之前还说什么男男相亲有失人伦,现在倒想把他当媳妇娶回去了。玉青失望归失望,但目标明确,他馋和尚馋得不行了。


    他问:“所以说,成亲后我就可以吃你了吗?”


    他没觉得当媳妇不好,看姐姐当媳妇倒是很开心的样子。人人都说白府小青嫁不出去,要是他嫁个和尚,那不就惊天动地?


    和尚脸红成了柿子,嘟嘟囔囔答:“啊……理论上是,是可以的……”


    玉青抱着和尚,猛猛吸了一口。某个坚固的部位没有再继续爆发,毕竟他得到了承诺,有了想头。


    他感到海阔天空,一切都迎刃而解。


    玉青喜不自胜,问:“那好啊,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明天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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