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去的电话果然没有接通。
宋轩晨叹了声气, 已经能隐隐预测到现在的宁雾一定趴在某狗的床上,沉睡不醒。
同是天涯沦落人。
“晨晨。”
宋轩晨都没回头看,一把抓起旁边的枕头往门口砸去,乳白色的枕头不偏不倚地砸到男人鼻梁。
梁夏没有任何表情, 将枕头从脸上拿下, 放到臂弯, 袖口露出的肌肉横着几道暧昧的抓痕。
“别看手机了。”
本来就烦,还要被老男人教育,宋轩晨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扯到身下伤处,脸沉得可怕:“滚, 别命令我?”
“你已经玩了一个小时了,”梁夏摘掉金丝镜, 瞳仁幽冷, 不紧不慢的语气自带上位者威压,“上个月的体检显示你轻度近视,不能再看了。”
要是换了公司里任何一个人,面对此刻的梁总能吓得原地升天,偏偏宋轩晨不吃他这一套, 怒极反笑:“哥,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梁夏态度稍软,说:“买了你爱吃的灌汤包。”
宋轩晨冷哼:“所以呢?”
“起床。”
言罢, 他迅速探身,收走宋轩晨起身时掉落在床单上的手机。
宋轩晨:=口=
靠,不讲武德你?!!
下午宁雾来拿自己的行李,梁夏给开的门。
一直听到故事另一个男主角出现在眼前,宁雾下巴一绷。
“找轩晨?”梁夏对于他的到来没多大反应, 似乎早有预料。
“嗯,顺便拿行李。”
梁夏放宁雾进去。
宋轩晨正在客厅里打游戏,盘腿坐在毯子上。空调开的睡眠模式,他打到兴头觉得热,烦躁地嘶了一声:“喂,帮我调一下空调,27度,热死了。”
梁夏不为所动,看到宋轩晨往前倾的身体,皱眉:“坐直。”
他有必要抽时间带宋轩晨去矫正视力。
宋轩晨正想说什么,一转头发现门口的宁雾。顿时把游戏机往他哥怀里一扔,赤脚往宁雾那边走:“宁小雾,你怎么来了?”
宁雾回神,从吃瓜状态切换成日常状态:“我来拿行李。”
“喔,来拿行李。”宋轩晨揶揄,“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他往墙壁闹钟瞄了眼,”现在是下午三点,你上午怎么不来找我拿行李?”
宁雾默然。
他倒是想上午来。
但——
or2—
宋轩晨笑了声,暂时放过宁雾。
“行李在我房间。”
电视机骤然传来大喇喇一声over,宋轩晨翻了个白眼:“菜b。”
梁夏:“”
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宁雾取完行李就离开了。临走前,他压低声音在宋轩晨耳边:“你跟梁?”
宋轩晨不明所以地瞥向沙发上专注打游戏的男人,刚刚他断了自己的十七连胜,现在也要由他帮自己打回来。
“就你看到的这样。”
宁雾余光游移。
宋轩晨最后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
身后,男人暂停游戏,“你喜欢我。”
宋轩晨耸了下鼻尖,拍拍梁夏的胸口:“哥,别恶心我。”
“你刚刚不是在跟宁雾说这个话题?”
宋轩晨无语,“也别恶心宁小雾。”
梁夏嘴唇轻抿,一向沉郁的幽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他放轻声音:“晨晨。”
“还剩三天。”宋轩晨冷硬,“三天后立刻从我这里滚出去。”
宁雾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小区。
门口,谢寻屿倚在黑色大奔车身,长裤底下修长双腿微曲起,见宁雾出来,上前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宁雾目光游移,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谢寻屿:“丢魂了?”
宁雾招手,示意男朋友低头,鬼鬼祟祟地说:“我刚刚吃到了一个大瓜。”明亮的眼睛满怀期待,等待谢寻屿问下一句。
谢寻屿偏不遂他愿,呼噜一把脑袋毛,“好。”
宁雾:“”
“你不好奇嘛?”
“好奇。”
谢寻屿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搬进去。
宁雾:“”
好了。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瓜了!
他一言不发地坐上副驾驶,并且自己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是宋轩晨和梁夏?”
“你猜。”
他们的事谢寻屿大致了解,说复杂也不复杂,偏偏挂上了一个别的名头。
“一会儿想吃什么?”
“火锅。”
下午四点,谢寻屿开车带宁雾去海底捞吃火锅,还能用大学生优惠,两人吃到撑划下来还不到二百。
付完钱,两人返回停车点。
下一站——花岗村!
宁雾有一年没回家,竟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心情。
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旁边黄色的指示牌像是航向标,他第一次走高速,看着还在升高的车速,那点紧张的心情逐渐被激动冲散。
车窗外,指示牌光亮快要连成线条。
他感慨道:“好快。”
谢寻屿分出眼神瞟了他。
宁雾:!
“我是说车速!”
“我没说不是车速。”
“你的眼神告诉我不是。”
“嚯。”谢寻屿扬眉,唇角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能读懂眼神了,有进步。”
宁雾沉默。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谢寻屿眼前晃动,一脸深沉:“我现在可是心理学大师,我会读心术,你骗不了我。”
这是他编的,不学心理学的门外汉经常会对这个专业有误区,认为这个专业是催眠,算命,读心
不过骗不了谢寻屿,“我选修过心理。”
宁雾嘴巴大张:“啊?什么时候?”
“上个学期。”
那不是他交换的时间?
“为什么突然想去修心理了?”
“睹物思人。”
宁雾喉头一哽,感动兮兮从脚底下的袋子里掰了根香蕉,贴心地剥了皮,放到谢寻屿嘴边:“哥哥,你吃一口。”
香蕉细长,弧度弯起。
谢寻屿鼻腔发出一声轻嗤。
昨晚的画面从脑袋闪过,宁雾气血上涌,可惜现在是开车,不然他真的很想打扰男朋友。
“不给我吃了?”谢寻屿挑眉。
“不给了!”
宁雾几口咬完香蕉,腮边鼓起,听到谢寻屿下一句话差点给自己噎死。
花岗村离得不远,开高速差不多四五个小时。
赶在凌晨前抵达村头。
谢寻屿把车停到村口路边,宁雾轻手轻脚地拨开铁门,两人走进院子里。
从窗户边偷看,爷爷已经睡了。
老人家本就觉少还睡得浅,两人不想打扰他,就出去在附近散会儿步,等累了回车上休息。
坐了一路屁股都麻了。
宁雾伸展身体,刚转动腰,发出一声痛呼:“啊。”
“腰疼?”
罪魁祸首立刻上前,殷勤地扶着男朋友,掌心在他后腰不轻不重按。
“抱歉。”
宁雾大度:“没事的,下次注意就行。”
一想到昨晚,宁雾便懊悔,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谢寻屿。
早知道就用那根绳子了。
他也不会这样QAQ
谢寻屿慷慨表示:“下次让你绑我。”
话一出,宁雾顿时一激灵,下意识环视四周,没发现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真的?”
“嗯。”
一下把宁雾整激动了,他恨不得今晚就试试,但地点不太对,于是他伸出小指跟谢寻屿拉钩:“回公寓就让我试。”
“好。”谢寻屿提出一个要求,“不过你要穿我买的衣服。”
无非又是那些裙子。
为了绑谢寻屿,宁雾豁出去了:“没问题。”
“谁?”
灌木丛后面传出一声低呵。
两人齐齐移去视线。
江海跨过树枝,看到江边的两人,粗眉高高扬起:“谁在那边?”
“江海?”宁雾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字咽下。
江海吃惊:“雾雾?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宁雾同样吃惊。
看到宁雾身旁的人,江海神情闪过一寸难言,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
“我不是出国交换了嘛,提前一周结束,就回来看看爷爷。”
“怪不得,我还说呢,离你放假还有个几天。”江海对宁雾说,“不过也快了,回来的票不好买,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啊。”
“不用了,江海哥。”宁雾拒绝道,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到时候跟谢”掌心被掐了下,他立刻改口:“跟我男朋友一起回来。”
江海面色一滞,紧接着笑出声:“这样,也好,谢兄弟还没见过爷爷吧,该带回来给爷爷看看了。”
宁雾正想出声,被谢寻屿打断。
“劳烦你照顾我家雾雾。”谢寻屿唇边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十足客气,亲疏分明:“爷爷我十几天前刚见过一次,他还向我提起你呢,说你这个哥当得很好,回头让我替雾雾去给你送点水果。我车里放了几箱水果,一会儿我搬你家去。”
“不,不用破费,应该的。”江海强颜欢笑。
“哪的话?作为雾雾的爱人,他承的情就是我承的情。”
江海打着哈哈,摆手说家里还有事便狼狈离去。
… …
晨光熹微,日头从云层冒头。
宁雾缓缓苏醒,一束微光照进车里,睫毛翕动,他睁开眼,车里只有自己一人。
“哥哥?”
昨晚在村里逛了没多久,他就困了。他最近消耗很大,疲惫到极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
打开车门,院里谢寻屿系着条围裙,正在帮爷爷晒玉米棒。
宁爷爷腰比一年前更加佝偻,手背在身后,严肃的表情倒还像以前那般神气。
听到熟悉的声响,顿时扭过身。
宁雾揉了揉眼尾,登时大步跑去。
“我回来了,爷爷!”
宁爷爷胸口的气重重下沉,等宁雾跑到身前,眼珠扫遍宁雾全身各处,手在宁雾肩膀拍:“好,好,全须全尾的,好好,好孩子!”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在此刻落到实处。
宁雾弯起眼,小酒窝小巧可爱,像是一株蓬勃的向日葵,生机鲜活。
他们农村有句话:疼人如种地,庄稼什么样就能看出人什么样。
这一年,谢寻屿每半个月就会来一次。
宁爷爷怕耽误他的学业,几次三番地劝,甚至赶,奈何谢寻屿还是雷打不动,每次带回来的东西他都吃不完。还会带一些他不认识的补品,宁爷爷知道肯定很贵,坚决不收。
谢寻屿只能用宁雾来劝他,“爷爷,雾雾每次给我通话都会问你的情况,您身体好,他才能放心学习。”
“你们这俩孩子”宁爷爷无奈收下,叹气,“唉。”
宁雾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心头肉为自己担心?
别说,吃了一年的补品,他的气色比以前要好得多。
他气色好,宁雾就开心。
宁雾知道这些都是谢寻屿的功劳。
晚上他们还睡在宁雾那屋,宁雾擦完身体,一屁股坐上男朋友的腿,脸蹭着谢寻屿下巴,像一只乖软的顺毛小狗。
“哥哥,我好喜欢你。”
“别贫。”
“没有贫,是真心话。”宁雾指着靠墙的书桌,想起很久前一幕,笑着说:“哥哥,你知道吗,当时我就是坐在那里给你,给墙墙发那些话的。”
顺着手指方向望去,谢寻屿仿佛看到一个少年趴在书桌上,昏黄的吊灯高悬,少年脸蛋压出肉浪,因为紧张微微抿直。
宁雾给自己说乐了,翘尾巴:“谁能想到两年时间,我就把你带回家了。”
久久不语,谢寻屿睫毛垂拢,胸口滚热:“谢谢你把我带回家,宝宝。”
宁雾不好意思起来,掀起被子盖住头,顺势从谢寻屿身上滚落。
“哥哥,你别诱惑我!”
“明天还要早起,我睡了!”
“晚安啦!!”
谢寻屿立在床边,鼻尖香气萦绕,眼底浮出星星点点笑意:
“晚安。”
“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