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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61章双章合一

    “世子妃,王妃那边请您过去。”宫嬷嬷亲自过来传话。

    舍娘刚发完对牌,又道:“母妃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宫嬷嬷嗔怪都:“还不是为了郡主的事情么?郡主和吴世子拌嘴,半夜跑回来了,难道世子妃没听说?”

    “昨儿睡的沉,又抱了阿衡一天,手疼的不行,很早就歇下了。”便是知晓了消息也要说不知道。

    宫嬷嬷叹了一口气:“那就请您快些过去吧。”

    舍娘过去时,显然郡主已经自己调理的差不多了,脸上淡淡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腰间的穗子。

    “给母妃请安。”她先请安。

    庆王妃指着底下的座位道:“你先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是。”舍娘总察觉出一股非同寻常的意味来,只坐了半个屁股,作倾听状。

    见舍娘坐下,庆王妃道:“你妹妹年少不更事,脾气又急,和姑爷拌了几句嘴?你看怎么处置为好?”

    舍娘听庆王妃说起,方才又看了郡主一眼,不由道:“我年纪轻,还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母妃看怎么办呢?”

    庆王妃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更何况这是陛下赐婚。怎么着,也得把这件事情周转过去。你是世子妃,又是宝应的嫂嫂,也只好交给你了。”

    说完,她以为舍娘还要推脱,却不想舍娘道:“既然母妃信任我,我也就不便推脱,只是我也想知晓这前因后果,妹妹千万别隐瞒才是。”

    推脱不了还不如率先接下。

    郡主却只是道:“嫂嫂既然站在我这边儿的,就让寿宁侯府的人给我磕头,她们家倒是把个丫头看的都比我重要了?”

    “妹妹总该把事情完完本本的说一遍吧?”舍娘心道嫁了人当然不同了,侯府虽然不及庆王府,但也是一等人家。

    做人媳妇可是不好过的,就像她自己,庆王妃这样拿出去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婆婆了,可她还是受委屈。

    就连公主下嫁驸马,有的驸马还私通乳母丫头,公主都未必能够如何驸马。

    所以多数女子就得学会委曲求全,巧妙运用智慧化解,这不是什么好事,但除非废除三从四德,否则,女子只能夹缝中求生存。

    包括舍娘现在也是这般,只等她掌权了,自然就少受委屈了。

    郡主平日在家宠溺太过,一点气也不能受,这样急匆匆的跑回来,寿宁侯府还没有追上来,恐怕是真的除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见郡主嘴还是跟蚌壳似的,舍娘道:“母妃,妹妹什么都不说,这要我们如何解决?”

    庆王妃原本想囫囵过去,没想到舍娘问的这样清楚,她就把郡主身边伺候的安嬷嬷喊来,让安嬷嬷代为梳理。

    安嬷嬷就道:“我们郡主在吴家起先也是挺好的,偏姑爷房里那几个丫头,尤其是那个叫菊清的,似乎是被收用过,凡事很拿大,姑爷不帮我们郡主说话,反倒是偏帮那个,郡主这是气不过。”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清楚。”舍娘道。

    安嬷嬷看庆王妃和郡主都不说话,才吞吞吐吐道:“那个丫头听闻是姑爷部下的妹妹,单独还有两个小丫头伺候,俨然就是通房的地位。她倒是在我们郡主这里讨巧,可姑爷在书房却和她鸾凤颠倒,完全不把我们郡主放在眼里,我们郡主就让人打了她二十个板子,姑爷却说菊清的哥哥在战场上救过他,骂

    郡主苛责太过……”

    舍娘算是听懂了,她对安嬷嬷道:“姑爷收用别人,你们要对付人家也要徐徐图之,怎么就直接打人家二十板子?师出无名,反倒是落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声。安嬷嬷,别人倒也罢了,你也是积年的老人了,怎么也不劝着些?”

    安嬷嬷也很委屈,她们可是郡主的人,郡主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不成?

    所以,她就道:“郡主和一个小丫头,孰轻孰重?正常都应该偏向我们郡主才是。”

    舍娘呷了一口茶,才道:“以势压人不如以理服人,即便一时得利,长久却并非正道。更何况,人之运道有高有低,如今以身份压人,焉知风水轮流转,别人不会欺压自己?”

    庆王妃听了这话,竖起柳眉:“世子妃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头几次寿宁侯那边肯定会派人过来接,什么都不必做。可是妹妹再这般,您身上恐怕要落下一个不教而诛的罪过。”舍娘放下茶盏,直抒胸臆。

    庆王妃忙拍桌子:“放肆。”

    舍娘连忙起身跪下:“《孝经》道父有诤子,则身不陷于不义。《论语里仁篇》提出‘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无怨’,儿媳此番言论,并非是指责母妃,而是把别人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如此方能让事情在一家之内解决。”

    她说话时眼光泛泪,言辞恳切,庆王妃听了也一怔,又上前扶着她:“是啊,好孩子,快起来吧。”

    郡主没想到她嫂子顶撞了母妃,母妃完全不怪她。

    “现在怎么办呢?”庆王妃还是问儿媳妇的意见。

    舍娘道:“其实我方才也说了,您应该也能想到,寿宁侯府肯定会派人过来接,说起来咱们郡主下嫁,这还一个月都没有,这位吴世子就狎昵丫鬟,他也算不得什么错都没有。如此,咱们家准备几瓶金疮药,到时候让郡主带回去,就说不知道她是世子心爱之人,也不好让她伺候。我记得她们院子外头有几间小屋子,就把她供起来,不就得了。”

    庆王妃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刀杀人之计,丫头们未必针对主母,因为主母身份贵重,她们打击了主母,也讨不到好,但是菊清原本和她们是一样的,突然却变成了不做事的通房,有通房名,却摆着姨娘的款儿,就是外头的人知道了也会说寿宁侯府不讲究。

    “妙啊!”安嬷嬷也是这般想的。

    舍娘摆手:“但这些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妹妹也得自己立得住才行,否则,那是你的家,你凭什么跑回来把位置让给人家?所以母妃还请多教妹妹如何管束府邸。”

    诸人听得舍娘的话,俱是服气,庆王妃原本就一直不敢下重手去教,如今也不得不教了。

    从王妃院子里出来,兰若笑道:“我还以为这事儿又会让世子妃为难呢。”

    “的确为难,但也不难,寿宁侯府见状不好,肯定会上门的。”舍娘摇头。

    她猜的不错,早饭都才吃完,寿宁侯夫人就上门来了,舍娘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过去,庆王妃和她对视一眼。

    只听寿宁侯夫人道:“也是我们的不是,那姑娘的哥哥曾经救过挺儿,她孤苦无依,我们也只好养着她,将来给她许一桩亲事,不曾想让郡主误会了。”

    这个时候舍娘就道:“俗话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们郡主年纪小,是个心热之人,她不知道菊清姑娘是这样的身份,只是为了嫡庶正源,怕她不知事理,将来诞下庶子,乱了家。如今既然是这般的身份,我们郡主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如先给那菊清姨娘的待遇,只现下不好开脸,等将来咱们郡主诞下嫡子,再让她伺候姑爷,若是她也能开枝散叶,将来必定抬成姨娘,如此情理也有了。”

    寿宁侯夫人听了,连忙道:“不曾想王府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那是肯定的,这桩亲事是天子所赐,谁若是先破坏,那就是不敬天子。”舍娘道。

    庆王妃若亲自处理难免失了体统,但见儿媳妇办事十分妥当,也忍不住点头,郡主的婆婆都来接了,当然也要跟着回去,庆王妃看了女儿一眼,微微叹气。

    若是宝应和她儿媳妇裴氏一样能言善辩,收放自如,做婆母的也是很难挑出错漏来。

    便是寿宁侯夫人回到家中,见郡主浑然不似之前那顽童嚣张模样,反而一应真的听她嫂子的,还拣了心爱的衣裳首饰送给菊清,倒是跟吴挺夸道:“郡主只是年纪小,你也是,和那菊清胡闹什么。”

    吴挺和郡主性格其实合不太来,甚至郡主对于他而言,完全不像个女人,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尤其是男女之事,似乎也不是很懂。

    她对自己是一种颐指气使的,完全高高在上的,甚至吴挺还发现她新婚没有落红,这让他如何忍得。

    只不过这种事情他不便说。

    见她娘这般说,吴挺道:“儿子知道。”

    “郡主虽然行事鲁莽,可她的那位嫂嫂却不是个善茬,一个年轻妇人,婆婆在上面她就能当家理事,这可不容易。”女人最了解女人了,郡主后面有强有力的军师,行事就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又说郡主离开之后,舍娘又陪着庆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庆王妃道:“家里还是你帮忙管着就很好,那白氏办事不严谨。”

    “可太妃那里……”舍娘迟疑道。

    庆王妃道:“老太妃那里我去说。”

    就这样权力还是回到舍娘手上,庆王妃到底也没做过分,那老太妃的小厨房和小戏子的起居还是她管着。

    白氏并不是很满意,又很委屈,可是她的委屈也没人诉说。老太妃帮她,但更偏爱李琚夫妻,庆王妃那里更不是讲理的地方……

    但是崇宁王妃的到来,让她燃起了希望。

    刚过完年,舍娘也算是能歇一口气了,这些日子宫里家里四处都忙碌的很,她难得和李琚能在书房里可以一起弹琴作诗,却听李琚说起一件事情,说白氏打算过继崇宁郡王府的一个孩子。

    “准备过继谁啊?”舍娘问。

    李琚道:“魏氏的次子。”

    舍娘不解:“怎么过继起长房的孩子来了?”

    “三房的兄长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四房的琼大哥你也是知道的,也只有一个儿子,她们怎么同意过继呢?陛下体恤父亲,因此特地追封长兄为从一品镇国将军,谁过继来了,可不就是平白得了这个爵位。”李琚摊手。

    “原来如此,只是这孩子一来,咱们家阿衡岂不是排行要靠后了?”舍娘和白氏交往不深,但是儿子的地位还是要保证的。

    孩子无辜,可崇宁侯府可是几度欲插手庆王府的事情。

    李琚笑道:“你说的我们也未尝没有考虑过,可这也恐怕是圣上更愿意看到的,就像朝堂上制衡之道,异论相搅啊。”

    “难怪的,正常都不应该这般的,罢了,这孩子过继来了,大嫂那里也有些人气了。”舍娘道。

    李琚点头称是。

    二人家长里短几句,李琚则道:“晋王正妃过世了,听说宫里要替她选一位继妃?咱们亲戚近来也频繁进宫里呢?”

    “谁啊?”

    “汪家表妹。”

    舍娘直言:“恐怕她难以成真了。”

    以大多数人的目光而言,汪家很不错,汪真珠虽然未婚夫过世,但未尝不能说明是那个人配不了她,她命贵重的缘故。可是对于晋王这种人而言,什么都要完美无瑕的,家世可以稍微差些,但一定得是各方面都没有任何瑕疵的。

    她说完之后,李琚看向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晋王。”

    要知道晋王前世和她是夫妻,自己虽然和她好,但是一开始总防备她,她那么聪明也不知道看出来没有。说来,也是自己阻止了她的前程。

    舍娘没想到他这么问,连忙道:“你忘记我有位堂姐嫁到晋王府了,过年的时候见了一面,就提到了。”

    她这么一说,李琚捶着自己的头道:“是我忘形了。”

    “好端端的,这样疯起来捶头做什么。”舍娘哭笑不得。

    却说白氏要过继孩子,庆王府单独分了一间院子出来,孩子也送过来了,但却迟迟不行过继之礼。对他而言,过继崇宁王府的一个孙子,将来就是让崇宁郡王府分走他们庆王府的财产。

    庆王话也说的很好听:“这孩子小不好养活,等他大些了再说。”

    崇宁郡王府的人当然说那小话的,说庆王并不想过继云云,只是白要人家一个儿子,连白氏

    也久不出门的,竟然这日过来舍娘这里了。

    彼时,舍娘正陪着阿衡玩耍,现在的阿衡已经九个月大了,他可以吃松饼了,正坐在软毯上,吃着舍娘掰碎了的松饼。

    “好,等吃完了,咱们就玩抓球的游戏,好不好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舍娘就这般说。

    话音刚落,就听说白氏上门了,舍娘先请人到正堂叙话,又让乳母照看好阿衡,才过去正堂。

    白氏穿的月白色的披袄,素面的绸裙,她穿的甚至还不如舍娘身边的秋菊体面,她人看起来也一幅有心事的样子。

    “弟妹,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舍娘笑道:“大嫂和我客气什么,你有事就说吧。”

    白氏上回被撤了巡夜的差事,还被庆王妃骂了,委屈了许久,不敢出来,现下她为了自己的事情也努力一把。庆王妃和老太妃那里她不敢说,还是李琼之妻杨茉与她指了一条路。

    是啊,这裴氏和她是妯娌,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又见舍娘这样,她便说了:“是这样的,达哥儿很亲近我,已经改口叫我娘了。”

    “这是好事儿啊。”舍娘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又道:“但我劝嫂嫂也别心急,孩子是不知道这些,可难免大人们也教他亲近你,可若是事情尘埃落定了,这孩子都记事儿了,你觉得他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吗?”

    白氏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舍娘道:“崇宁郡王和咱们庆王府的事情,嫂嫂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吧?”

    白氏微微点头。

    舍娘又道:“那你想啊,孩子现在看着老实,可他爹娘还在,到时候一旦出现在族谱上,那有没有嫂嫂,他都是大哥的继承人,嫂嫂如何是好?可他若暂时不上族谱,那孩子就是不亲近你,他爹妈肯定也会让他多亲近你的。”

    说实话,白氏还没朝这个方面去想过,舍娘这么一说,她原本想让舍娘帮她去庆王妃和李琚那里说话,现在也迟疑了。

    见她走了,舍娘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回去了,没想到李琚正好回来了,阿衡被乳母抱走了,他则在榻上看书。

    舍娘就坐在他面前,把白氏找她的事情都说了:“真没想到大嫂找我说这个,还好被我支走了。”

    “这只是你敷衍她的话吗?我怎么听着也很有道理啊。”李琚放下书,认真看她。

    说起来舍娘绝对不是那种卖弄唇舌的,今年家中戏酒,她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待客,不怎么出挑,李琚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还觉得妻子太老实了,他四处夸她好。

    舍娘指着自己:“啊?你没事儿吧,这怎么算是有道理呢?”

    李琚想了想:“你这话的确是挺有道理的,但我这位大嫂不是什么清白人,就怕她把你的话传出去。”

    “传出去我不承认就好啦,又不是每一件事情我都要承认的。”舍娘没好气道。

    不知道为什么,和妻子接触越深,对于他的灵魂都仿佛是一种洗礼,就是固有的那些想法都浑然不见了。

    他见过的许多人,明明办的事情都下作无比,说出来的话却道貌岸然。可是舍娘是唯一一个,就是直接告诉他心里想法的人,完全不作伪。

    倏地,他觉得她很可爱,凑上前亲了她一口:“即便她传出去也没什么?兴许崇宁王府的人听了还会忌惮。”

    “那你要帮我转圜,别人说我的不好,乱传我的瞎话,你可要帮我。”舍娘撒娇。

    李琚理所当然道:“那是肯定的,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娘子,我怎么能不帮你呢?”

    “那你现在为我做一件事情。”舍娘调皮的看着他。

    李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什么事儿啊?”

    “你等会儿背我到床上去。”舍娘含笑看着他。

    夫妇二人闹在一处,等晚上舍娘去庆王妃那里请安,就把白氏找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口了,“我就怕大嫂被撺掇,我就先打发她回去了,我想家里的事情到底父王说了算,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庆王妃见舍娘告诉她,连道:“你这样说的很好,白氏以前老实巴交的,如今也变得又要管家,又要过继,她想干什么呀?”

    “兴许只是想让那个孩子更名正言顺,她也更名正言顺吧。”舍娘能理解白氏,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生存,一个没有根基的人是很孤独的。但你自己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明明你要过继孩子,侵害到的是舍娘这一房的利益,还希望人家上赶子帮你说好话,这怎么可能呢?

    我理解你,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庆王妃听舍娘这么说,连忙面授机宜:“哼,她过继我不管,但她想仗着身份作威作福那是不能的。莫说是过继的,就是亲儿子又怎么样?”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母妃能这么想,儿媳真为世子高兴。”舍娘笑道。

    庆王妃见儿媳妇如此上道,当然也拍了拍她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为他打算,又为谁打算呢?”

    其实舍娘就是一直在找机会和庆王妃把话说开,之前郡主在家时,舍娘也没找到契机,正好这件事情让她找到了契机。庆王府人口太少,外面势力却大,崇宁郡王府虎视眈眈,皇上的忌惮,辅国公等人的作壁上观……

    有这些人在,里边的人就必须团结一致,否则谁被挑拨都不行。

    舍娘再一次表白心迹:“男人们管着外头的事情,家里的事情未必想的周到,儿媳不才,愿意和母妃同心同德,一起守护好这个家,不能让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

    庆王妃想着眼下局势以及儿媳的才干,“我正要个臂膀,不是你又是谁呢?”

    经此一事,二人婆媳关系竟然十分好了,就连郡主归宁都道:“母妃怎么现在嘴里都提起嫂子?”

    第62章 第62章双章合一

    李琚一早就带着舍娘和阿衡过来给庆王妃请安,虽说郡主出嫁了,但又有阿衡,也算是为家里平添了几分热闹。

    打帘子的是庆亲王的两位侍妾,一位就是之前说的梅姑娘,另一位则是三十岁左右的一位妇人,人称薛夫人。

    薛夫人曾经颇受宠爱,现在即便年华不再,人也是乖觉的很。相较之下,梅姑娘就要傲气得多了,也是,她年轻标致,正是得宠的时候。

    但饶是如此,这两人在庆王妃这里也是低眉顺目,不敢有半分逾越。

    庆王妃见着阿衡就要抱,但这孩子太衬手了,舍娘笑道:“您小心手酸。”

    听到舍娘说起“手”,阿衡就立马举起手来,庆王妃不由道:“哟,咱们家小阿衡可真聪明,等会儿也让她姑母也抱抱,沾沾喜气。”

    说起喜气,舍娘的堂妹舜娘已经诞下一子,马上就要白日了,她正道:“我家六妹妹的儿子百日,特来和母妃说一声,我想那日过去。”

    “这是应该的,你也很该过去,到时候就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庆王妃笑道。

    舍娘连忙感谢。

    在一旁的李琚想自己倒是成了没用武之地的人了,妻子如今和母妃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他的舍娘是怎么办到的?

    舍娘当然觉得是大家都是正常人了,说开了就好相处了,况且庆王府到

    底不比宫里,还是不太一样。

    几人俱说了一会子话,郡主过来了,她昨儿归宁的,还在家里过了一夜,打算今儿中午吃了饭再回去。

    寻常的儿媳妇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的,但是郡主不同,舍娘也笑着捧场:“母妃知道妹妹爱吃这蒸羊羔,特地早上做的。”

    这原本是好话,却让郡主听了莫名有一种烦恼,她有一种家被人家占了的感觉。如今母妃也向着这位嫂嫂,哥哥更是妾侍通房全无,自己堂堂郡主下嫁,丈夫却敢有妾侍通房,家里的婆母只面上的客气,难免心中不忿。

    故而她道:“我没嫂嫂这样的好福气。”

    舍娘一愣,不好再说什么了,桌上和小姑子争吵,即便自己争赢了,也是个输。

    李琚却看不惯这样:“你嫂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福气好了。”他就不喜欢宝应这样的人,人家救了你不说,还教你管家算账,你还拿人家的画得了好处,还好意思排揎别人。

    若是按照郡主原来的脾气,少不得摔筷子走人,但是如今丈夫在前方,她消息不灵通,还有仰赖父兄,自然只能扁扁嘴了,等吃完饭,就去了老太妃那里。

    舍娘想老太妃也是把郡主当宠物养的,虽说裴老夫人她不是很喜欢,但是裴老夫人对舜娘也算是管家女红样样都培养了的。

    就连让舜娘对前头的懋哥儿好,也是特地说了的,不让她冷落人,每次裴家送东西都不会忘却念娘生的那两个孩子。

    但这些也不是舍娘能够置喙的,用完饭,李琚先去宗人府了,舍娘则回去处理家里的事务,什么轿子络子要支钱拿新的,白氏的院子要新糊窗户。老太妃的两个小戏子病了要请大夫,她分派完成后,方才能松一口气。

    不一会儿,外头送了帖子过来,原来是汪家的喜帖,来人正和舍娘道:“我们太太姑娘都说要请王妃世子妃赏脸过去呢。”

    “不知许的是哪家?”舍娘没看喜帖,先问来人。

    那嬷嬷道:“许的人家是章翰林。”

    舍娘打开一看,还是熟人呢,原来是章世均啊,早听说他夫人难产而亡,是他倒是不错:“章家和我父亲还有年谊,是不错的人家,这位章公子才学也很好的。”

    汪家的嬷嬷笑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都成一家子了。”

    舍娘让人给了赏钱,又让人带她去庆王妃那里。

    以前汪家的人都是一过来就能去庆王妃这里,但家里舍娘现在协理管家,庆王妃就能松乏些,专管着交际,时常不在府里,久而久之,大家就直接先往舍娘这里说事。

    夏妈妈端了一碗薄荷饮子过来,不由道:“世子妃,汪姑娘怎么突然嫁了人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她已经守了一年了,难不成还要守不成?章家也是诗书之家,章世伯虽然仕途不大顺利,可是章年兄却是有才之人,从庶吉士到编修,都是天子身边的近臣。”舍娘想必定是晋王继妃另有所选了。

    但这些话也不好说给夏妈妈听。

    又说过了几日,舍娘让人备下车马去新安侯府,侯府前面已然是车水马龙了。庆王府车驾到了,新安侯夫人包括舜娘都出来迎着,舍娘见舜娘脸上丰润了许多,知晓她这是得偿所愿了,连声恭喜她。

    舜娘笑道:“五姐姐,请二堂叙话,今儿二姐姐四姐姐也都来了呢。”

    玥娘自不必说,她本就和新安侯府有关系,倒是丽娘肚子已然出怀了,正在偷吃松子糕,舍娘几人一处说话,倒是自在。

    丽娘望向妹妹道:“怎地不把阿衡抱来?”

    “他还小呢,我就让他在我婆婆那里,我出来也自在些。”舍娘道。

    这边丽娘又道:“也是,一个小娃儿坐马车憋闷的很,还不如待在家里。”

    别看丽娘和舍娘姐妹关系不似人家那样亲近,但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多了,她现在也有身孕了,想来还是娘家母亲和妹妹多送补品大夫过来,也因为有靠山,她在定北侯府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

    就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问妹妹,很快就能解决了。

    今日裴家人也过来了,庾氏见了两个女儿也是欢喜的很,舍娘又问起了雱哥儿:“我听说他新换了一位先生?怎么样啊?”

    “一切都好,家里倒是有另外一桩喜事,本想打发人告诉你们的,但是想着今日过来,就直接说了。你哥哥啊,考中了武举。”庾氏喜的都合不拢嘴了。

    俗话说穷学文,富学武,裴霁学文不成,又改学武,王府的骑射师傅,再有新安侯府和定北侯府都有兵书那些,他且上门讨教,此番还真的中了。

    舍娘恭喜黄氏:“真是恭喜嫂嫂了。”

    黄氏的爹已经调到北京国子监了,原本以为女婿好读书的,没想到考了武举,到底裴家富而知礼,自己女儿日子殷实倒也不说什么了。

    “你哥哥还要考武进士呢,如今只在家里熟读兵书。”黄氏笑着。

    众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舍娘又和她娘说起章世钧的亲事:“这事儿您知道吗?”

    庾氏道:“这我倒是没听说,不过,他俩个倒合适。”

    自从汪真珠回家之后,庾氏对她的好评也就更多了。

    忽然听丽娘道:“这事儿也不稀奇,我知道晋王继妃选的谁呢?”

    “啊?”舍娘看向她,还有些诧异,都不知道丽娘怎么知晓的。

    听丽娘道:“晋王继妃选的是赵子爵的女儿,她们家就住我们家隔壁。”

    舍娘掩唇:“那赵姑娘是不是喜欢梳高髻的那位?”

    丽娘点头就是她。

    人多的时候丽娘不好发挥,等众人都听戏看孩子去的时候,她就和舍娘说起了小话:“你知道么?那赵姑娘可是个厉害人,她就是面上看着老实。”

    怎么个厉害法,舍娘是有所耳闻,据说她通医术,嫁到人家家里数年,举凡妾侍通房有孕,都会无缘无故的流掉,且城府很深。记得舍娘宫中患病时,请民间女医过来,还请过她。

    有个这样的人入了晋王府,她还是真为晋王子嗣堪忧。

    当然,也轮不到她堪忧,因为太子骑射时摔下马来摔死了。舍娘听了,也没心思在新安侯府吃酒,遂先回去了。

    要知道李琚之所以备受礼遇,也有太子伴读这个身份,乍然,太子过世,二皇子还不足周岁,天下该何去何从?

    回去时,李琚已经不在府里了,舍娘先去了庆王妃那里。

    庆王妃倒是慈爱道:“你先和阿衡回去吧,我等你父王回来。”

    李琚此时简直觉得命运弄人,他准备了半天的奎宁没派上用场,皇上好好活着,太子却没了,人生太无常了。

    重生兴许只是提前知道天机,但天机也是随时在改变,他再也不按照经验去行事了。

    皇上皇后悲痛不已,尽管太子的葬礼办的十分盛大,但是人却回不来了,皇后是在太子三七之日死的,死在时候水米不进了,太子才成婚不久,也没有孩子,她是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但是这么一死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舍娘等人进去哭丧,又要安慰太子妃,还有家里的许多事情,庆王妃和舍娘都瘦了一圈,尤其是舍娘年轻,自然家里家外都是她,老太妃那里还要去请安,故而事情更多,也幸而是她,才能熬下来。

    晚上巡夜后,李琚等她梳洗玩,背着她到床上,搂着她道:“你看看你愈发瘦了。”

    “还好吧,不仅仅是我,就是母妃也瘦了,还有你,眼圈愈发青黑了。”舍娘看着他也心疼,太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还要时常在宫里走动,很是不易。

    李琚走到床上,又把她放下来:“你知道吗?太子这样猝然去世,是我没有想到,我隐约听得一点风声,可能是徐妃做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她一个后宫妃嫔怎么能害到太子呢?现下风声鹤唳呢,这样的话,你千万别说了。”舍年很谨慎。

    前世深宫的经验,让她对所谓的祸从口出深有体会,能不说出来的话,那就别说。

    李琚笑道:“我知道,只是帐子里和你说说罢了,在外面我谁也不说。”

    “你信任我是极好的,其实这就是摆明的事情,徐妃那么受宠,可是有了太子在,她们母子总是屈居人下。”舍娘想都能想到,这些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李琚皱眉:“但太子也太没成算了?”

    “这是谁都算不到的,就比方说咱们家里,如今是母妃管家,我协理管家,这还都是自己人。我们俩尚且还有打盹的时候,说实话,我现在离开一会儿,都怕阿衡出事。”舍娘也隐隐担心。

    李琚睁大双眼,又想起他作为少宗正,也判过宗室不少案子,忍不住道:“也是。”

    见他这样,舍娘笑道:“但是你也别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咱们平日留心些就好。”

    等皇太子下葬之后,京中恢复平静,也因为此事,阿衡的周岁宴都没办。舍娘只在自家的案桌上摆了些物件,让他挑了挑,李琚难免觉得很是委屈儿子。

    舍娘倒是不在意,还道:“这样更清净呢。”

    只有阿衡选了一柄长剑,看着李琚还要他抱,李琚很疼儿子:“才一岁就要舞剑啊,等你再大点,爹就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好。”阿衡已经会简单的说一些话了。

    有孩子在,舍娘觉得和李琚的关系亲近更多,更能让对方走近自己心里,他其实脾气算不得很好,可是会陪着孩子玩闹,不管孩子怎么样,他都很少生气,这一点莫说是宗室皇亲,就是普通男子也很难做到。

    有的男人仿佛养育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情,孩子好了,就是他们的功劳,孩子若不好了,仿佛就是当娘的问题。

    不知不觉嫁过来快两年了,日子倒是过的真快!

    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很少有自己的功夫,一年到头都被四时八节都分走了。虽说阿衡周岁未请宾客,但庾氏还是拿了一套项圈、手镯、脚镯送过来。

    阿衡正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纱褂,白色湖绸裤子,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庾氏立马要抱他,舍娘道:“他现在称手的很,也只有他爹抱他才不会觉得重,我们几个抱着他,一会儿就脱力了。”

    但庾氏还是抱着外孙子不放,就连裴霁和裴以清都要抱他,小家伙平日见的外客不多,今儿一下都见着了,又有些新奇,又有些害羞。

    “平日就常常只在我们院子里玩,不好出去,如今见着人了,还有些怕丑呢。”舍娘道。

    庾氏则道:“今儿绍礼也来了,等会儿让他们表兄弟一起玩儿。”

    舍娘也说好,她又见黄氏没来,问了一句才知道嫂嫂又有了身孕,她连忙道:“我不问您也不说一声。”

    “也不好说,你嫂嫂这一胎怀的很是辛苦。”庾氏也是心疼儿媳妇。

    提起这个,庾氏又看向舍娘:“现下阿衡也一岁了,你还是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如此我也放心。”

    庆王府是真的有王爵要袭,但是舍娘不想生的这般密,一来是自己喜欢轻盈些,怀着孩子笨重的很,二来,她也是想好好先教阿衡。

    别一个还没成人形,另一个被人害了。

    也不知怎么,她和阿衡很投缘,这孩子常常谁也不要,只要她,又十分亲近她,和前世的孩子完全不同。

    所以,对于庾氏的意见,她只是点头,心中倒没有这么快。

    又因为在太子丧期,家里不好听戏,只是大家在一处说说闲话,吃了晚饭,舍娘备了不少补品厚礼让她们带回去。

    除了她娘家,就连关系一般的舜娘也送了周岁礼来,更别提丽娘了。宗室里,也有赵王侧妃郭宪珠、赵王妃官氏,襄王府的襄王妃等人,还有家里的几房各有礼品相送,甚至连晋王的夫人三姐姐宜娘都送了一对药枕和一对玉佩来。

    只有郡主什么都没送,这还是亲姑姑呢。

    舍娘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跟李琚说,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因此王府也没人知晓。只有她身边的人为她不平,冬梅道:“郡主每次归宁,世子妃都那样待她,她倒好,一点儿也不把您放在眼里。”

    “我看她日后有苦头吃呢,别管她了,你的亲事在即,好好做新娘子吧。”舍娘笑。

    冬梅今年二十二了,雪霁也二十了,都到了要放出去的年纪。冬梅挑的是账房的吴有德,雪霁则是让她家里自己配人。

    因为冬梅是舍娘的陪嫁,成婚后还是要到王府做事的,雪霁她就不好安排了。

    冬梅听了这话只是害羞,舍娘早已给她安排到世子院外面的围房,一共三间,一明两暗,连家具都抬了去,一应都是红木的,布置的很好,冬梅很是满意。况且,将来还是在世子妃身边伺候,她也安心的很。

    翠岚和雪霁就这样都被弄了出去,其余几个小的什么双儿小喜,还没那么多心思,也听她的调遣,舍娘放心许多。

    却说丽娘六月底的时候就快临盆了,她也想让庾氏过来,可是定北侯府和庆王府不同,她们觉得已经准备人了,不需要庾氏再过来,况且庾氏过来还要住客房,很不方便。

    庾氏也道:“你妹妹那是王府之中,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我不能想去就去。定北侯府既然没搭腔,我不好来,但我隔三差五派人探望,等你要生的时候我就过来。”

    丽娘感叹:“以前都说高嫁不好,可妹妹嫁到庆王府,可比我们嫁的好多了,妹夫专情不说,妹妹帮着管家,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你妹妹的苦你也未必知道,她每日早晨起来就要打理事情,晚上天黑了还有人找她办事。就更别提她那院子里,就是送你妹夫的丫头出去配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庾氏心疼小女儿。

    丽娘笑道:“娘,您也不心疼我。”

    “我常常能看到你,王府的门哪里那么好去的。”庾氏道。

    丽娘想想也是,定北侯府是裴老夫人的娘家,平日就时常走动,她和娘几乎每个月都能见一面,而妹妹那里就难说了,一年能见两三次面都是多的。

    她又道:“我若是能生个似阿衡那样的孩子就好了,那么炯炯有神,又亲近自己娘亲的孩子,胖乎乎软乎乎的。”

    “肯定会的。”庾氏听的没由来心酸。

    如果女儿嫁的是邵家,肯定日子更好过,就连张淑贤那样的人都过的很滋润,更何况是丽娘?但现在已经木已成舟的事情了,庾氏也只能说王姑爷倒也不错来安慰自己。

    从定北侯府回来后,庾氏也收到了章家的喜帖,章世钧和汪真珠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现下拿到喜帖。

    晋王的亲事宫里也下旨了,但晋王要求一定要守二十七个月才娶继妃,这让他收获了不少好评。说来当今圣上和晋王算是对头了,但皇帝骤然失去太子,之前一直在削藩,不好直接对晋王下手,如今更难了。

    现在李琚和舍娘都十分平静了,李琚是觉得任何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做了觉得自己对的事情不要后悔就是。舍娘就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人之命,除了自己本身需要努力之外,总还是需要几分运气的。

    平心而论,她不喜欢晋王,只是他作为丈夫自己不喜,但是作为君主,她还是很认可晋王的。

    至少晋王做削藩的事情,就不会闹到这样赫赫扬扬还处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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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晋王此人过犹不及,太过聪明,太爱玩弄权术,对舍娘而言,成为君主必须有术的一面,但也必须胸怀天下。

    “还不睡啊?”舍娘歪着头看李琚。

    李琚笑道:“正看书呢。”

    “什么书以后看也不成,这时候太晚了,咱们该歇下了。我知道你正为太子皇后过世发愁,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咱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舍娘道。

    李琚把书放下,又看向她:“你说的对。”

    不知不觉,舍娘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慰藉,每次他有些迷茫时,她不会刨根挖地的问,但是会迅速让他平复下来。

    “舍娘,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他说完这句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舍娘就这么蹲下来看着他:“所以,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我一辈子都保护你,守在你身边,成吗?”

    “一生一世唯独只有你一人。”李琚认真道。

    第63章 第63章大逆不道的念头

    中秋时节,舍娘把节礼都打理好了,拿过庆王妃过目,庆王妃一看纸上满目琳琅,就摆手道

    :“按照以往的单子增减就好,你办的很好了。”

    舍娘道:“你老人家总得看看,我就怕到时候出错。”

    听她如此说来,庆王妃才拿起来看,倏地又放下了:“皇后薨了,太子过世,今年这个节哪里过的好。”

    “也是。”话虽如此答,但她素来办事一丝不苟,从来不推诿塞责,要办就一定得办好。

    在庆王妃这里先把公事说了,让秋菊拿下去办理,婆媳二人方才说一些家事,庆王妃惦记着女儿呢,问起舍娘道:“姑爷又在辽北,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也不知道你妹妹怎么样了?”

    舍娘忙乖觉道:“若是可以,我们倒是想把她接回来,就怕吴家不悦。”

    要知道郡主可是长媳,这样的日子肯定得打理家族事务,要回来怕是很难,所以舍娘也不推拒接她的事情,只说吴家不同意。

    庆王妃往引枕上靠着,颔首道:“是啊,嫁到人家家里,就是人家的人了。”

    这话舍娘就没接了,她只道:“母妃,现下太妃那里不能听戏了,咱们总得给她老人家找些乐子?您看怎么好呢?”

    人一旦开始松懈起来,就会什么都不想做,舍娘想自己已经把家中琐碎事情都承接过来,庆王妃如今每日只需听听汇报就行,但老太妃那里你总得去吧,要不然全让白氏在那儿讨好不成。

    庆王妃当然有些懈怠了,她既不肯完全放权给舍娘,也疏于在老太妃那里应付,现下听舍娘提起老太妃才道:“今儿天热,不若到你们听雨轩那儿用饭,凉快的紧。”

    “是,儿媳先去老太妃那里,再让我们小厨房备下饭菜来。”舍娘道。

    如此舍娘才告退。

    见儿媳妇走远了,庆王妃才对宫嬷嬷道:“近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些不济,难道是上了年纪不成?”

    宫嬷嬷笑道:“王妃正当盛年,哪里就精神不济了。”

    却见庆王妃摆手:“近来,我总觉得自己老了不少,以前颧骨面颊都是洁白如玉,现下却多了不少斑,白日能用粉遮住,可是自己的样子自己总是清楚的。”

    宫嬷嬷自然优势一番劝解,不由道:“您和世子妃站在一起跟姐妹似的,王爷这几日还歇在您这里呢。”

    “我巴不得他去找那些莺莺燕燕的,总来我这里胡缠什么。”

    宫嬷嬷情知她这话说的言不由衷,每次王爷过来她不知道多高兴,这后宅的女人,哪个不盼着王爷多来,也就是庆王都算不上贪花好色,连个正经妾侍都没有。

    所以,又劝庆王妃如今已然很好了。

    庆王妃道:“是啊,世子妃进门之后,不仅开枝散叶,平日还帮我担起事情来。”

    “是啊,全家上下这么些人,难为她不显山不露水,却办的好,底下的人都夸世子妃呢,说是您教导有方。”宫嬷嬷也很会说话。

    晚饭是在听雨轩摆的,舍娘稍稍布置了一下,又让人送来金锤御馔来。白氏近来多在老太妃这里伺候,听闻还帮她老人家捏肩捶腿,甚至还捏脚,这样的事情舍娘做不来,她连自己的脚都嫌弃,更何况别人的。

    白氏带着继子李兴过来了,崇宁郡王府的家教就不怎么样,一味的蛮恨霸道,但是这李兴看起来是个乖巧的。

    “再等阿衡大一些了,他们哥俩就能坐一块吃了。”舍娘笑道。

    庆王妃暗道什么哥俩,那算个什么,只有阿衡才是自己的亲孙子。

    但大家彼此面上都顾着,白氏是个儒官的女儿,自然希望能让继子读书,读书知礼,方才有庆王府长孙的样子。

    如今她有了儿子之后,明显察觉大家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到底也有了一份倚仗。

    所以,这个时候,她问起舍娘:“不知阿衡打算几岁发蒙?”

    舍娘笑道:“这要看世子如何说,我说了不算。”但她知晓白氏想提什么,只是她每次动心眼到自己身上就可恶了,你每日伺候老太妃你不说,对你正经婆婆庆王妃不说,总是在自己这里拐弯抹角。

    她知道白氏日子过的不容易,但是她的日子也不容易,明知庆王妃的忌讳,她也不能公然得罪婆婆。

    还是老太妃拈起这个话题对庆王妃道:“兴哥儿入学的事情,你们怎么安排的?”

    庆王妃才道:“回老太太的话,王爷说了,现下宫里的事情多,等他办完事,再亲自请几位先生过来。”

    “唔,也不必那么急。”老太妃才满意。

    正说着话,阿衡一拍桌子,他每日吃饭的时间都非常固定,这个时候平日他都吃了半碗饭了,现在却见大家只顾着说话,生气了。

    老太妃忍俊不禁:“咱们阿衡是怎么了?”

    “肚子饿了!”舍娘笑道。

    老太妃这才吩咐大家开始用膳,闲话少叙,舍年让乳母喂饭给孩子吃,平日可以让他自己拿个小碗在那里吃,现下人多,不能散的到处都是。

    阿衡吃饭是不必人担心的,一岁的他可以吃蒸的牛肉,碎碎的虾米,胡萝卜炒的鸡丝,还能半碗米饭。

    他吃饭的时候总看舍娘,舍娘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阿衡呵呵直笑。

    老太妃就喜欢很喜庆的孩子,等饭毕,舍娘带着阿衡陪她老人家在竹林散步,自然是欢声笑语。白氏见状,帕子都快扭断了,以前这样的场合,她几乎都不在,也不知晓是怎么样的,今日见状,见那裴氏奉承的众人欢声笑语,总觉得不忿。

    又兼她晚上吹了风,次日一早还生病了,舍娘派人过去探望了一二,倒是杨茉亲自来了。

    白氏见杨茉过来,扯了扯嘴唇:“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会来了。”

    杨茉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咱们都是妯娌,快别这么灰心丧气的,要我说你也很该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为了兴儿,也不能这般动辄生病。你这样真的病出个好歹了,将来谁为大哥主张啊?”

    这话听的熨帖,白氏笑道:“我知道,就是这几日暑热。”

    杨茉逡巡了一下四周,不免道:“这裴氏办事也不经心了,你这屋里一盆冰也没有,不知道要热死谁了。”

    “她倒是按时送来的,只是我身体发寒,不好用冰,就让人撤下去了。”白氏也不傻,她也不能拿没凭据的东西说,将来传出去了,反倒是她的不是。

    听她这样说,杨茉又道:“你这身体发寒,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小毛病而已。”白氏苦笑。

    杨茉则道:“也该请个医姑扎几针,拔个火罐,驱寒才好。对了,以前我娘也是跟你一样,寒浸浸的,后来喝独参汤,就那么喝了三五个月也就好了。”

    独参汤?白氏赶忙道:“这人参在我们王府不是什么稀罕物,可是我的处境你也清楚的,我不过月例钱高了一些,就有人说我不识好歹,对我多有非议,

    照你说的天天喝独参汤,老太妃是不会说我,可是别人又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在这个家里,她就跟讨饭的似的,平日她被人瞧不起就算了,还巴巴讨这个,让人笑话。

    杨茉一脸同情:“嫂嫂这是说哪里话,那死去的哥哥好歹现下也有爵位,你也是正经的宗室夫人,什么叫说你,这是你应该得的,你若不敢说,我替你说。”

    “快别,快别。”白氏心中涌现一股暖流。

    杨茉也是只做做样子,怎么可能真的帮她去说,见她如此,正中下怀,就撺掇道:“说实话,你们兴儿这名分不定下来,你就不是镇国将军之母,谁把你放在眼里啊?”

    白氏想起舍娘的话,又想起杨茉的话,总觉得杨茉是为她好。

    见白氏动容,杨茉就先告辞了,又去给老太妃请安去,脸上自然带着笑意。那白氏一个破儒官的女儿,却成了镇国将军夫人,还当真以为自己不得了,她就是见不得人好。

    看,庆王府不也开始走下坡路了么?庆王府的靠山太子去世,郡主婚事不谐,别等晋王即位了,他们家就等着好看吧。

    **

    昨日晚宴之时,舍娘吃了几杯酒,一天精神都不济,好在接到丽娘产女的喜讯,让舍娘高兴许多,特地差人过去看了。

    李琚回来时,也听说了四姨的喜讯,忙向舍娘恭喜:“还真是好事儿。”

    “可不是,你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舍娘不明白。

    李琚笑道:“今儿皇上宣召我父王和我进宫了。”

    常在皇帝跟前的才是红人,舍娘道:“皇上现在如何?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不过徐妃似乎想做皇后,今日特地喊内侍和我父王说话,父王当即就带着我走了。”李琚道。

    舍娘道:“她已经有皇子在手,还急什么?越急,恐怕越出乱子。”

    李琚心想难怪裴太后能够按捺到最后的,如果是徐妃这两下子,恐怕早就不成了。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愧疚,难道舍娘嫁了自己,就不能母仪天下了吗?

    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一出,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第64章 第64章悔不该当初做继室……

    中秋节就这么含糊过去了,谁也没有心情过这个节日,勋贵之家因为皇后薨了,也不好宴请,丽娘女儿的洗三、百日,舍娘都只是打发人送了东西过去。

    不知不觉也到了舍娘二十岁的生辰,李琚私下送了她两套头面,一套玉的、一套金镶宝的,他都是用自己私房钱为舍娘置办的。

    舍娘旋即在家里戴着那套玉的,让李琚看看自己的心意没有白费,如此一来,李琚也很受用。

    其实这对于舍娘而言并非用心机,只是夫妻之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觉得感情会升温,这无疑于痴人说梦。虽说不能全部把自己托付给男子,但也不能自虚情假意。

    李琚嘴也很甜:“知道你爱玉兰花,特地让人雕的玉兰,如今你这般戴上,愈发觉得身上兰香馥郁。”

    “那我要多谢夫君了,也只有你时时记得我的生辰。”舍娘作怪上前福身。

    李琚连忙把他扶起来,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们等会儿游湖去,带上阿衡一起。”

    “那敢情好,我让下人准备些细点果脯,我们一家人好好歇息一会儿。”舍娘绝对不是那种只顾着管家,就什么都不管的人,她还是想放松,想松弛一些。

    每次只要休息好了,她才会精神抖擞。

    若是一直这般疲累下去,就会心情不舒畅,女子心情一不舒服,就容易气血不顺。她风风火火吩咐了下人,很快一家三口开始游湖,舍娘坐在船边,吹着微风,一言不发。

    这样发呆方才是人生一大乐事,李琚知晓妻子喜欢这般,便主动和阿衡玩,不让他闹人。

    阿衡现在一岁半了,比之一岁的时候,又高了些,说话也清晰许多,他还会唱很多歌,正献宝似的唱给李琚听。

    “小小船儿,水中游啊……”

    “宝宝,你怎么会唱这首歌的?”李琚问道。

    阿衡指了指舍娘:“是娘教我的,娘还教我唱月亮哥哥跟我走呢。”

    本来在发呆的舍娘听到阿衡说这一句,忍俊不禁:“这孩子什么歌儿都会唱,举凡我教几遍就会了。”

    丫头温了酒送上来,舍娘和李琚对饮两盏,都不敢吃多。

    待下了船,她还吃了两盏茶去除酒味,又听外面说郡主归宁了,夏妈妈还道:“该不是郡主知晓您生辰,特地回来的吧?”

    “想的美,她估摸着有别的事儿。”舍娘也并非对郡主有成见,而是她就是一直这样没心没肺的,反正有人给她托底。

    庆王妃那里,她也有事情要忙,汪家嫁女,她得添妆过去,再有赵王府听闻昨儿死了个妾,临安王无子国除,女眷们赡养问题。

    这个时候郡主回来了,她虽然欢喜,但又怕遇到什么事儿,不免道:“姑爷不是回来了?你怎么不带他一起来。”

    “他回来就往书房去了,我哪里能见他啊。”郡主赌气。

    庆王妃对女儿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下国丧期间,就是你哥哥嫂嫂也不好同房的,更何况是你们。”

    郡主其实想说她就是觉得吴挺不喜欢她,面上再客气她都能看出反常来,可是行为上她完全指摘不了什么。

    看,就连她亲娘也不理解。

    庆王妃未必不理解,但她也要脸,总不能跟女婿和寿宁侯府的人说让姑爷爱女儿吧,这谁做得到?

    这样房里的事情还得自己去体悟去笼络,就脸她当年为了得到庆王的心,都用尽各种手段。

    母女俩沉默了片刻,庆王妃道:“你嫂嫂今日生辰,你可有备下贺礼?”

    郡主当然不记得了,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见状,庆王妃只好补上一份送到舍娘这里,让郡主也找舍娘说话。

    嫁出去之后,郡主就觉得她母妃再爱自己,对嫂嫂也客气很多,世人真是奇怪,明明女儿是血脉,倒把外姓人当自己人。

    她不知不觉,也仿佛懂了许多。

    到了腊月,听说郡主生病了,庆王妃让舍娘过去探望,舍娘一过来,寿宁侯夫人亲自接待,还道:“我们府上已经请太医来开方了,说是着了风寒。”

    “天下哪里去寻您这样的好婆婆,郡主嫁到您家,还真是享福了。说起来,我记得您爱吃燕窝的,就特地带了些过来。”舍娘让人送上极品血燕。

    寿宁侯夫人笑道:“世子妃真真是有心人,连老身爱吃什么都记得。”

    “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了,自然是不同的。”舍娘也耐心和她家长里短。

    说完了话,才去见郡主,这个时候郡主见了舍娘如见亲人似的:“嫂嫂,我这风寒一得,头疼鼻塞。怎么不把王医正请来?”

    舍娘道:“若是把王医正请来了,寿宁侯府怎么看呢?还以为咱们不信她们呢。”

    “你们也太胆小了,难道我们堂堂王府还怕别人不成?”郡主道。

    舍娘摇头:“凡事都越不过一个理去,若是郡主回家医治,随意找什么大夫都成。可寿宁侯府也是请的大夫,你只吃了一剂药,也没有看出好坏,就闹着说人家请的大夫不成?”

    “嫂嫂……”郡主觉得舍娘根本不是站在她这边的,她若真的这么正直,当年怎么送自己山水图呢,还不是帮着自己作弊,现在她坐稳了位置,就开始跟自己讲理。

    姑嫂二人一时无话,舍娘细细问了郡主身边的安嬷嬷,知道她的病因是晚上吹了冷风,只道:“你们平日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都由着性子来。”

    安嬷嬷道:“是,奴婢遵从世子妃的话。”

    在舍娘出来的时候,见到吴挺过来,吴挺忙低头行礼问安,舍娘道:“妹夫快别多礼。”

    “多谢嫂嫂探望内子,不知内子的病怎么样了?我是今早才从军营回来的。”吴挺

    作为寿宁侯世子,即便从辽北回来,也没有歇息,而是在军营和士兵们一起训练,可见其心力。

    她不由道:“妹夫这般克勤职守,兢兢业业,真是令人佩服。郡主刚服下药,如今正要发汗,这风寒可大可小,亏得你们家如此上心,这我们也就放心了。”

    吴挺连忙道:“嫂子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事上应该做的事情多了,也没见过谁一定就做的,罢了,我也不耽搁你了,就先告辞了。”舍娘看他应对也还可以,想着等他们夫妻天长日久感情应该会稍微好点的。

    但是她是不愿意疯狂介入别人的因果的,似丽娘那样的,她能够说几句,都未必会说很多,更何况是郡主?上头有老太妃王妃,甚至还有李琚,哪里轮得到她。

    吴挺也是头一次和舍娘说上话,只觉得她人乖觉,她分明知晓自己和郡主感情不好,却给自己戴高帽子,要不就是单纯为人好,要不就是非常聪明。

    从屋外进去探望,郡主见到他,早已心热的很,却又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我这样的病不过是小病而已,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了。”

    安嬷嬷心道郡主明明是很喜欢姑爷的,偏拿乔,她不免笑道:“姑爷,郡主刚服了药,那药太苦了,又头疼的很,您别在意。”

    吴挺哪里那么小心眼,也略显和气道:“我哪里在意,大夫如何说?”他问的很清楚,又叮嘱底下的人多照料郡主,还让人送了蜜饯过来,如果是舍娘在这里肯定会撒娇或者挽留一二,可郡主是个自小就被捧着的人,哪里想这般多。

    等吴挺走了,她又生闷气。

    这些舍娘自然是管不到了,今年年节下,李琚和庆王二人把庄田上的东西都登记造册送入库房,李琚又送了一些米粮肉食给宗室里过的不太好的宗亲们。

    宗室的人也有子女多,过的不是太好的,这些人撑着外面的架子,其实内里早就空空如也了。高高在上如庆王府这样人少又什么都不缺的,也会每年周济些。

    辅国公府今年的日子也过的出去,她们府上人也不多,辅国公夫人又是个精打细算的,杨茉亦是如此,因此,还有余钱重新购置了一处庄园。

    庆王府产业多少,现下舍娘还接触不到,她只负责打理好内务就行,其实管家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诀窍,无非是以身作则,细致些就可以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她平日规矩立下,执行的到位,一年到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年节下,李琚在家里的时候多了,今年也没什么戏酒人情,都在家里玩。

    成婚之前总觉得在家做女红看书也无趣,其实成婚后,才真是没一刻得闲,家里家外哪里都要操心。但这样的操心她也愿意,至少她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晚上,李琚还道:“我吩咐厨房给你熬了一碗莲子汤,里面的芯是去掉了的,只用了些冰糖熬,很是清甜去火。”

    冬天大肉大鱼多了就容易上火,舍娘知道他体谅自己,故而又让人拿了一个小盅来:“你也喝,咱们俩一起喝,有福一起享。”

    李琚被她这话逗笑了,又道:“皇上近来身体愈发好了,只是朝堂上针对晋王的人多了起来。”

    “这也正常,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前世小太子斗不过晋王这个叔父,但当今圣上是晋王的兄长,也并非真的无能之人,自然要为二皇子铲除障碍。

    李琚见舍娘这般说,就道:“我也在宫里安插了耳目。”

    舍娘心想李琚这般也是对的,至少能第一时间了解动态,她表示理解,李琚当然高兴,妻子是时时刻刻都支持他,很少像那些无知的女子会一惊一乍的。

    不过,舍娘倒是点了点他的鼻子:“晋王手里如今无兵无权,他的党羽正被剪断,我听闻连褚家老大人都已经被迫辞官,可见一斑,越是这个时候,你可不要轻易站队。”

    一般舍娘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她虽然也做过文章,也觉得自己有些见识,但是并不身在其中,不好误判形势。

    年初二,郡主带着吴挺一起回来了,李琚带着吴挺去前面叙话。吴挺见李琚虽然出身宗室,却文武双全,人又有义气,实在是当世一流人物,其妻裴氏也是才貌双全,怎么他妹妹就……

    不好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腹诽妹妹,只好道:“兄长不知近来做什么?”

    “还不是忙宗人府的事情。”李琚和吴挺也不会说实话,他除了和父王还有妻子说真话,和别人都不怎么说实话。

    二人说话时,见下人进来道:“世孙正要您抱呢。”

    世孙肯定是没这个称呼的,但大家为了表示对阿衡的恭维,私下都这般叫,李琚也没阻止就是了,对他而言,将来他做了王爷,这爵位肯定是给阿衡的。

    吴挺却很上道,他正说起李琚的大舅子裴霁武举过了之后,现下在五军都督府,他就直接提拔了,还道:“我原本想这人武艺高强,也能吃苦,不知是哪里的青年才俊,不曾想原来是亲戚啊。”

    “哦,还有此事。我只知晓我那大舅兄中了武举,旁的倒是不大清楚。”李琚是真的不是很清楚。

    吴挺笑道:“兄长每日都忙,些许小事如何知道。”

    二人说笑几句,就见阿衡过来了,其实阿衡生的很像舍娘,尤其是身体素质非常好,现下还不到两岁呢,走路极为稳当,一下就准确爬到自己爹那里去了。

    “阿衡,喊姑父啊。”李琚低头看他道。

    阿衡看了眼前的吴挺一眼,立马喊了一句:“吴姑父。”

    吴挺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吴姑父?”喊姑父不稀奇,吴姑父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娘教我的,舅舅是裴家的,姑父是吴家的,四姨夫是王家的,小姨夫是萧家的。”阿衡跟备书似的说出来。

    吴挺当场解下自己佩戴的玉佩,一定要送给阿衡,阿衡却不肯要:“我娘不许我要人家的贵重物事。”

    他这般模样,连吴挺这样常年混迹于军中的人都软化了:“姑父是亲戚,不是别的人家,收下玩儿吧。”

    阿衡看着李琚,李琚点头后,他才拿着手里拽着。

    见状,吴挺道:“小世孙眉目俨然,性情聪明,必定非池中之物。”

    “承你吉言吧。”李琚也觉得自己儿子好。

    吴挺回程之时,倒是和郡主提起阿衡,言语间一直夸他聪明,郡主哪里和小侄儿相处过,只以为丈夫想要孩子呢。

    但她嫁人这一年多,也和以往那样完全不同了,知道吴挺在兴头上,也不出言阻拦,只道:“我听母妃说这孩子生的和我哥哥很像,脾性也像。”

    “我看他许多言行都是世子妃教的,听闻新安侯世子夫人也是端庄雅重的。”吴挺对舍娘倒是挺有好感的。

    郡主瞥了他一眼:“你几时这般关注女眷了?”

    其实吴挺也是个心热之人,因为庆王府招待得周到,他才和她说些心里话。只是没想到被她一瓢水浇灭了。

    与之相反的是丽娘了,舍娘带着丈夫儿子回去时,丽娘和王磐感情比以前好多了,舍娘忙问缘故:“怎地你们夫妇如胶似漆的?”

    “我生了女儿,他视若珍宝,也不去那些妾侍通房那里了,还帮我带了四十盒妆粉回来,我这心里就高兴许多。”

    舍娘心想果然是丽娘能做的出来的,这人一辈子都爱美。

    姐妹二人说了一回儿女经,外头说舜娘回来了,姐妹几人又是一番厮见。舜娘自觉和舍娘同一阶层,当即坐在一处,听下人喊阿衡世孙,故而道:“咱们阿衡命真好。”

    舍娘见她这般,只道:“怎么说这个,他们叫着玩儿的,我也不让他们明着叫。”

    舜娘只笑而不语。

    孟氏帮女儿做脸:“我听说你为茜姐儿请了个女先生?不知是哪里的人。”

    “是原大学士丁夫人,她是满腹才学,我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请来,称得上是三顾茅庐了。”舜娘道。

    庾氏很捧场的道:“多少亲娘都未必能做到你这样。”

    丽娘撇嘴,太假了,她可看不出来舜娘对茜姐儿多用心,倒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的很。人怎么能这样虚伪,她也是有女儿的人,丈夫若是对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好,她不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不是人。

    为了打断舜娘在这儿唱大戏,丽娘只管拉着舍娘八卦:“你知道么?你那个小姑子人家都说她看不起婆家。”

    “不用人家说,我知道。”舍娘道。

    丽娘则道:“虽说以前你是她

    的伴读,但现在你是她嫂子,看来你肯定也没少受她的气。”

    “受气是小,还不是要收拾烂摊子烦闷。”舍娘摇摇头。

    丽娘小声道:“我告诉你,等今年上元节,你打打小人,保管有用。实在不行,我去张天师那儿给你要一张符来。”

    你还怪好的呢!

    舍娘赶紧道:“不必,我不信那些。”

    姐妹二人窃窃私语,舜娘觉得没意思,又去和裴老夫人说心里话:“我的儿子再好,那爵位也是懋哥儿的,祖母,您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每次看到懋哥儿都无端发恼……”

    第65章 第65章第65章

    元宵时,宫里请庆王府都入宫过节,宫里的繁文缛节又很多,即便是笑,也是装出来的笑,还得随时注意礼节,回家时原本很困,但是洗漱过后,又失眠起来,几乎是一夜都未睡,天光亮时,竟然才睡着。

    李琚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先让人送了几样早点过来,先扶着舍娘坐起来:“你先吃些早膳再睡吧,实在是不能空着肚子,知道吗?”

    舍娘这才吃了些面,随意用了些,方才倒头呼呼大睡。

    阿衡不知道这些,还想和往常似的来他娘这里,被李琚抱去前院玩耍。平时李琚觉得儿子和自己关系是很好的,没想到阿衡今日玩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一个劲儿的伸着胳膊要娘。

    “你娘在睡觉呢,现下不能吵他。”李琚认真道。

    小孩子哪听这些,别看阿衡平日懂事,可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哭的哇哇叫,如此,李琚手足无措,又抱着他哄个不停,怎么也不能够让他吵着舍娘。

    这事儿被庆王妃知晓,对儿媳妇颇有微词:“她脸倒是大,自己睡到日山三竿,让男人哄孩子。我家琚哥儿难道是小厮不成?”

    宫嬷嬷知晓她只是抱怨,遂道:“兴许是世子妃累了吧,她近来也总说累。”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成日忙,也没累成这个样子的。婆婆面前不伺候也罢了,连丈夫儿子都撒开手,只顾自己大睡。”庆王妃其实心里哪里不知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媳妇,所以家里往来都在她身上,但是别人的女儿,她肯定不会心疼的。

    这也是婆婆们的通病,就像舍娘也不会把郡主当成亲妹妹看,凡做事只做表面功夫是一样的。

    有这样的闲话传到舍娘耳朵里,她是左耳进,右耳出,婆婆对儿媳妇不都是这样么?老太妃还抬举白氏,又把个戏子送给自己儿子呢。就是庆王妃这把年纪,在老太妃面前还不是做低伏下的,老太妃哪里真体恤?

    但她也不提什么,次日正常去她那里请安,又笑道:“家里如今不让唱戏,我怕老太妃无趣儿,特地买了几本新书,让人念给她老人家听。母妃,您说找谁念好?”

    庆王妃听了心想这个主意好,她怎么没想到呢?又看了儿媳妇一眼,不由道:“若是你不忙,自然你念好,你的声音好听。但你现在忙,我看不若让眉娘来,怎么样?”

    眉娘是老太妃娘家侄孙女,是个活泼的姑娘,舍娘立马同意了:“那好,儿媳等会儿就跟老太妃说一声,把叶姑娘接来陪她老人家说话。”

    宁可让叶家的姑娘来,庆王妃都不愿意白氏讨好,如此正中舍娘下怀,舍娘也不想白氏常常到老太妃那里奉承,时日长了架桥拨火。

    老太妃虽然非等闲之辈,但人老多情,白氏伺候久了,难免会多听她的,到时候就是她们倒霉了。

    就像上次李兴读书也是老太妃责成庆王妃办的,这还是读书,将来分家呢?

    听说接娘家的孙女来,老太妃也很高兴,舍娘特地打发了车马去接,给足了待遇,待她来了,又特地叮嘱她道:“老太妃是个好热闹的人,偏现在又不能听戏,家中也无法安席请客。老太妃最喜欢你了,平日你就念些热闹的书给她老人家听,让她老人家也欢喜欢喜。”

    叶眉娘父亲早逝,和母亲跟随伯父长大的,平日因为老太妃喜欢,常送彩缎首饰,本就感激于心,如今能够陪伴老太妃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当即同意。

    这叶眉娘性情活泼,但也不是那种毫无规矩的姑娘,在老太妃面前读书逗趣,本就是娘家人,就愈发亲近了,那白氏在这里枯坐起来。

    其实老太妃也不喜欢白氏,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不是暗示说自己过的不好,就是自怨自艾。若非是看着死去的长孙的面子上,她也不愿意理会白氏了。

    做的每一件事情,看似孝顺,都是有目的。

    还不如那裴氏,平日常进献些小菜,闲暇时把阿衡抱来,只说说笑笑一阵便罢了。

    叶眉娘来了没几天,庆王妃给她送了一对玉镯、一盒上等香片、两匹蜀锦缎子,世子妃给她送了一对宋代的青白釉刻花梅瓶、一匣子冰片,另有几把香扇。

    再不提老太妃这里了,唯独白氏什么都没给。

    叶眉娘就住老太妃的院子里,她身边服侍的有王府的丫头,还有自己带的一个小丫头来,那丫头和她自小一处长大的,自然是帮她归置这些东西,不免道:“咱们日日和这位王府的白大奶奶见面,她却是什么都没送。也别说她寡妇失业的,我听世子妃身边的人送月例来,她一个月就有十六两的月例呢。”

    “你这丫头,小心别人听了去。”叶眉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计较这些。

    但到底心里对白氏不如对别的王府主子那样敬重,在老太妃面前也并不谦让她,白氏自然能体察出微妙的变化,她原本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伺候好老太妃,养子才能够读书,族谱的事情还要老太妃说话,现下她的地位就受损了,哪个叶表姑娘成日在那里,老太妃眼里都快没自己了。

    白氏开始焦虑起自己的地位,自然也无暇他顾。

    这事儿解决了,庆王妃心情也好了许多,等开春了,舍娘还让裁缝过来专门替叶眉娘做了几身衣裳。

    上半年,阿衡病了一场,奶膘都下去了,满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极其俊秀的小哥儿了。

    小孩子看着一天天的变化大,舍娘从单手能抱他到现在已经抱不起了,阿衡也不要人抱,直接从大人身上下来就跑来跑去。

    就是他祖父庆王一溜烟没看到他人,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阿衡呢?”

    “世孙在那儿玩儿呢。”下人指给庆王看。

    庆王出来一看,见他在树前用树枝打虫子,忙道:“孙儿过来祖父这里。”

    阿衡听庆王叫她,又立马跑过去,只觉得无趣的很,这时候娘都会和他一起玩竹蜻蜓了,现在这个地方可不好玩。

    庆王竟然从一个小孩子眼里看到了无聊,连忙道:“阿衡平日都爱玩什么?七巧板还是鲁班锁,祖父让人拿来好不好?”

    其实庆王一直都觉得自己非常年轻,被人叫祖父还很不习惯,但是他又听不少人说阿衡这孩子不同于常人,故而特地让人从儿媳妇那里把孙儿抱了来,他还是很想和孙子把关系打好的。

    阿衡有点给面子的道:“那些我家里好多呢,但是我也可以玩。”

    “你自己在家就玩儿啊?”庆王见他能听懂大人的话,愈发觉得稀奇。

    阿衡点头:“嗯嗯。”

    庆王让人拿了几样玩意来,阿衡也不哭闹,就一个人在那里玩。中午用饭时,乳母在旁喂饭,他也是大口大口的吃,吃完才道:“祖父,我能不能回去了,我娘会想我的。”

    “好好好,回去吧。”庆王也很久都没跟小孩子交流了,只觉得这孩子既孝顺又聪明,不愧是他的孙子。

    当晚,舍娘还得了一对紫檀嵌玉如意。

    她想前世为何把她和孩子分开,原来是为了怕孩子惦记自己,真是生生的切断血缘。如今她能把孩子养在身边,孩子就跟她亲,舍娘也终于没有被背叛的感觉了。

    尽管前世她想四皇子亲近关淑妃不是坏事,至少皇帝知道他绝非那等只顾权力不顾手足的人,可作为母亲的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可那又怎么样呢?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不是儿子,这些人既是你的伙伴,又是你得防着的人。

    可重生一回,就再也不一样了,原来也有李琚这般的丈夫,他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也有阿衡这样的儿子,从小就亲近自己的母亲。

    有时候,你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是遇到的人有问题。

    京师原本是很干旱的,一般不下雨,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月、五月都有那样乌压压的大雨,过了七八月又干的人发闷。

    李琚回来时,头上的帽子都被汗水浸湿了,舍娘忙让人准备水让他沐浴,又道:“今儿连阿衡都没精神了,我也没让他出去,怕晒出

    病来。”

    “你娘家那边少不少冰?若是少,送些过去。”李琚道。

    舍娘笑道:“我们裴家有冰窖,虽然没有王府这般大,但应该是够用的,若是不够,我再送去。”

    今年她爹又升大理寺卿,虽说和六部高官比差一些,但已然是不错了,哥哥又进了五军都督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自然也不缺这些了。

    李琚也只是表个态度,见舍娘把寝衣准备好后,立马沐浴。自从她嫁过来,李琚的寝衣都是舍娘亲手做的,只有她做的,他才穿,别人做的,他都不穿。

    沐浴完出来后,桌上有冰水里泡的西瓜,都是沙瓤的,除了西瓜外,还有荔枝、蜜瓜俱是切好了的,他拿起来就吃,吃痛快了,才感叹:“这样的气候,恐怕今年是个灾年啊。”

    李琚的心中总有一股侠气,这一点最为舍娘欣赏,她自己为人处世很冷静,但是却很喜欢这样赤子之心的人。

    故而,舍娘道:“咱们家里米粮还是够的,到时候看母妃要不要施粥,若是她老人家同意,咱们来安排。”

    庆王府有专门的粮仓,分三个大仓库,备用仓、陈米仓和新米仓。备用仓的粮食是怎么都不能用的,平日主子们吃粳米新米,陈米给下人们吃。

    去年,李琚和庆王商量后,避免浪费,又重新改建了一座库房,用于储存陈米的仓库,到时候如果施粥可以用那个仓库的。

    李琚则道:“到时候再说吧,就怕我们做了好事,人家还说我们邀功买名。”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咱们若是不做这些,人家又会说咱们为富不仁了,就连我娘家平日还布施些香火钱呢。”舍娘笑道。

    李琚摇头:“现下不同了,皇上的儿子太小,听说身体也不是很好,他已然是不顾皇后丧期,新纳了好几位女子,就等着她们有孕呢。你想他这般怕人家抢了位置,又提防宗室,我们这个时候怎么敢出头呢?”

    舍娘看向他:“怎么连你们也提防起来了?”

    “皇上和晋王不对付,如今朝堂上都是参谏晋王的,皇上是下了决心要圈禁他。除了晋王外,还有齐王也是他的兄弟,可我听宫里传来消息说齐王身体很不好了,咱们这一脉,说远也不远啊。”李琚摊手。

    舍娘看向他,忽然想起李琚的祖父曾经还是太子,是自动放弃太子之位的,按照民间来说,他们这一支才是主支。

    曾经太子还在的时候,庆王府都忠于正统,皇帝当然高兴,但现在……

    她的心蹦蹦跳,原来她丈夫也是有可能登那个位置的可能!

    朝堂上倒晋王愈演愈烈,就连崇宁郡王也出来上书,还直指晋王曾经有反意,这事儿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算得上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崇宁郡王一直想夺回庆王府的爵位,毕竟他才是庆王嫡长子,但庆王父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撼动不了,甚至连过继出去的孙子兴哥儿到现在还没上庆王府宗谱。

    他心里怨恨,却无可奈何,在倒晋王的事情上他看到了转机。

    皇帝必定是最恨晋王的,只要他出来说话,帮皇帝倒晋王,自此以后得地位自然不同。

    他这么一跳出来,庆王在家破口大骂起来:“我就知道这家伙蠢钝如猪,果然,别人都没跳出来,他倒是这么快跳出来呢。如果他站我面前,我绝对打他几巴掌,让他转晕了倒树上。”

    李琚忙劝道:“父王,您低声些,别让人听见了。”

    “本王怕什么。”庆王其实还挺看好晋王的,他和晋王共事过,此人的确人中龙凤,论识人之明,用兵之神,无人能出其右,皇帝还未必能斗得过晋王呢。

    第66章 第66章第66章

    庆王本人虽然不动声色,但是以他本心而论,更看好晋王。这是一种直觉,很难说的清楚,李琚听了没有说话,他察觉到父王的意图,知晓他只是看好,但并没有什么动作也就放心了。

    今年大旱,朝廷发赈灾银下去,让李琚做钦差,监督当地发放粮食,切不可造成哄抢或者贪墨。

    李琚领了圣旨后,先回家和家里人道别,舍娘有些担心道:“赈灾不比捉贼,你要小心再小心,什么美人计,拉人下水的招数,你可都不许上当啊。”

    听妻子这样略霸道的口吻,李琚还很受用,他系着腰带,看向她:“放心吧,我肯定是洁身自好,绝不让你操心。”

    “你也别说我吃醋,实在是怕有心人利用这些。”舍娘选了一枚玉佩递给他。

    李琚接过来挂在腰间,一边道:“我有分寸的。”

    男人就是这样,听几句啰嗦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舍娘也就不多说了,又把打点好的行李给他的亲兵,李琚方才出发。

    从李琚出发之后,舍娘平日除了打理家事,晨昏定省就几乎是不出门的。

    索性世子府是府中府,也够大,有塘有竹子可以平日带着阿衡去散步,她吸取婆母对郡主的态度,从小就培养孩子读书的习惯,教他学会说话表达。

    阿衡也聪明懂事,几乎是一学就会,让她这个老师也教的很有成就感。

    外面传信过来说丽娘又有了身子,舍娘赶紧让人包了些上等药材过去,丽娘自从生了这个姐儿之后,和王磐感情好了不少,最重要的当然也是娘家起来了,她的那些缺点就瑕不掩瑜了,定北侯府反而还巴着她。

    舍娘又与她出主意说这家将来还是她长嫂当,让她别老想着管家,让前头两个嫂子给她挖坑,反而人家管家她受用就是。

    别看丽娘嘴上不服,心里是都听进去了。

    主要是舍娘知道丽娘的斤两,拈轻怕重没什么成算,这样的人最好就是不要做事情,要不然被人一坑一个准,上次丽娘就被坑过。

    反正将来王家总是要分家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药材送过去之后,没想到丽娘亲自过来了,舍娘很是惊讶:“你刚有身子,怎么人就过来了?”

    丽娘一脸看傻子的眼神:“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过来的。”

    “什么事儿啊?”舍娘屏退下人问她。

    丽娘握住她的手道:“你还记得那个假宜娘?”

    “自然记得。”舍娘还记得很清楚呢。

    丽娘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是不得了了,我真的是怕她报复爹和咱们家,你向来足智多谋,所以先来告诉你。娘那里明日或者后日肯定过去看我的,我再和她说。”

    回忆起何碧云,舍娘连声问道:“她现在

    怎么了?”

    “怎么了?她现在是后妃了。皇上不是在大兴私下选秀么?她就是住在赵家学的规矩,我是因为凑热闹出去看到了,后来派人去赵家打听,她如今还有了身孕呢。赵夫人都进宫回来了,赵家热闹的很。”丽娘也不知道怎么,她就是犄角旮旯的事情很会打听。

    舍娘是听说过皇上选了好几位妃子进宫,可那何碧云应该二十好几了吧,也过了选秀的年纪,怎么还能进宫?

    她看向丽娘:“你放心,后宫不许干政,她只是有了身孕,生男生女还未可知呢?再说了,要怕也是他怕我们,哪里有我们怕她的道理。”

    见舍娘如此镇定,丽娘一想也是松了一口气:“也是,她那些事情若是皇上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样呢。”

    “这事儿你也不要和王家说,你们家和赵家是隔壁,赵家姑娘明年就要嫁到晋王府去了。”舍娘道。

    丽娘嗤了一声:“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对晋王不满了,你说晋王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晋王的事情几乎是全天下皆知了。

    连丽娘都知道了。

    舍娘和庆王一样,其实都在观望,所以也嘱咐她:“你也别跟着四处说,到底是天潢贵胄,若是皇上真的要动晋王,也不会如此。”

    “知道了,知道了,说完我就走了。方才出来的时候,我是偷偷让人套车过来的。”丽娘赶紧准备出去。

    舍娘还怕她出事,连忙用王府的马车把她送回去,丽娘上了舍娘平日坐的马车,笑的摇头晃脑:“且让我今日受用一日。”

    马夫安全把她送到了,舍娘听说才松了一口气。

    何碧云的事情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不知道又在哪里改头换面来的,恐怕自己都不愿意声张,怎么可能现在就出手?

    再者如今她们也不好进宫,自然鞭长莫及。

    然而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她还是跟爹娘都商量过,爹娘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裴以清甚至道:“难道她还敢牝鸡司晨不是?如今一个小小的选诏,还算不得什么。”

    “爹,此人撒谎都不眨眼睛,最后都那般了,还能置之死地而后,也多少算是个人物。咱们家可以装作不认得她,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过些时日,老太后寿辰,到时候我们会进宫,我看她是怎样,若她装作不认识我们,我也装不认得。但她若不知死活,我们再一起商量。”舍娘如是道。

    裴以清和裴霁都觉得这样很妥当,几人又合计一番,最后裴以清又对舍娘道:“世子不在家中,你也不能离王府太久,回去好生照看世孙才是。”

    “女儿明白。”舍娘也不矫情,立马告辞回去。

    儿子放在婆婆这里,她还得先过来庆王妃这里领回去,不曾想庆王妃正教他看小人书呢,阿衡看的都不愿意走了,舍娘笑道:“那娘等会儿你,你和祖母看吧。”

    她对儿子也有护犊子的心态,但是没那么独,如果所有人都爱自己儿子,她还巴不得呢。

    坐在这里等了一会儿,阿衡跑了过来,舍娘谢过婆母,方才回去。

    路上却遇到了白氏和杨茉一起,舍娘心道这两人怎么混在一起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着上前。杨茉对舍娘之前恨的牙痒痒,现下倒是藏起了之前的恶意,面上一派正常,只想着天降大祸,自己反过来超过她,她和白氏也算是一丘之貉。

    舍娘与她们寒暄几句,又听夏妈妈道:“这姓杨的不知怎么总过来?”

    “无非是说些人长人短的闲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两个都不是什么真厉害的,倒是白氏那里有两个丫头年岁大了,到时候拉出去配人,再送两个过去。”舍娘漫不经心的摇着团扇道。

    夏妈妈心想这便是塞人做眼线了,这招倒是很好,把人塞进去,至少知道白氏动向。这白氏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是引狼入室就不好了。

    到了院子里后,舍娘让人帮儿子擦汗,又重新换衣裳,才道:“今儿你祖母说你听话,娘等会儿就让厨下给你添一道樱桃肉,如何?”

    “好。娘,您怎么不带儿子回去呢?”阿衡嘟嘴。

    舍娘笑道:“也不是回去吃酒的,自然就不带你去,若是过节能多待一会儿,肯定带你去。”

    阿衡乖乖应了。

    这边阿衡很乖,舍娘很满足,另一边舜娘看着自己儿子乖巧,丈夫也喜欢,但嘴里却又提起继子:“他的武学师傅得换一个了,之前那个师傅也太松了些。”

    “应当的。”舜娘面上笑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些苦恼她其实也说给祖母听,祖母也只能说:“你是懋哥儿的小姨,现在也是他的娘,你对人家好,人家必定孝敬你的。何必如此生分?至少你在姑爷面前,可不能表现出来。”

    舜娘感叹:“这我何尝不知道。您看五姐姐生的阿衡,因为是头一个孩子,全府上下都爱她,五姐姐也是母凭子贵,管着整个王府。我这个继母哪里比得上?”

    祖母也没法子,只能让她宽心,可她现在哪里宽心。

    自己的儿子生下来就只能恩荫一些七八品不入流的武官,就跟四姐姐的丈夫似的,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

    甚至还不如四姐夫呢,四姐姐好歹亲妹妹是庆王世子妃,在军中颇有威望,就连大堂兄中了武举都是靠着庆王府的关系任职,将来若走武职,四姐夫还能凭着庆王府的关系呢。

    “疼。”

    舜娘见自己不自觉把儿子捏疼了,连忙恢复心神。

    萧棠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些神思不属的。”

    “也没什么,就是天干物燥心里烦。”舜娘也不会说实话。

    萧棠笑道:“这倒也是,衣裳刚穿上,人就汗如雨下了。”

    见她心里不大舒服,萧棠便去了妾侍处过夜,那个妾侍虽做小伏低的,萧棠虽然受用,但又看不上。似裴家这样士族出身的姑娘,虽然好性儿,可不会这般,但他也愿意娶裴家的姑娘。

    唉,说来若是娶的裴家五姑娘倒是好了,他过年的时候见过她一面,看起来真真是相貌出众,气度高华,巧笑倩兮的很。

    罢了,已然成婚了,这些念头就不要想。

    若是这位五姑娘,恐怕也未必会对懋哥儿茜姐儿好,因为他曾经风闻说裴五娘子在庆王府颇有手段,都惧她的势头,就连庆王世子都有些惧内。

    舜娘晚上孤枕难眠,她身边的洪妈妈劝她:“您现下是世子夫人了,老侯爷眼见身子不好,将来等世子袭爵,那就是侯爷了,您就是侯夫人了,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您何必现在就泄气……”

    有乳母的安慰,舜娘心情才好些。

    又说李琚走了个把月,到了宫里太后的寿辰,舍娘陪着老太妃和庆王妃一起进宫拜寿。她们这样的身份,一进去就坐到最前排了,这位太后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也是先帝的正宫,她一旁坐着舍娘前世的婆婆贵太妃,还有几位先帝的妃子。

    皇后虽然去世了,徐妃也只是封了贵妃,徐妃身后还有几位年轻的妃子,很可惜,完全没见到何碧云。

    原本舍娘还想了解一下何碧云到底如何的?

    她从宫里回来,想了想,让人写了一封信给晋王府的宜娘,但是送出去的时候,又被她追回烧了。

    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联系宜娘。

    晋王府还在风口浪尖上呢!这出大戏最终在年底落幕,晋王被圈禁起来了,舍娘听说后,悄悄让人送了些衣裳药材给宜娘。

    除了舍娘,裴家其余人自然就不会往前凑了,圈禁可是大罪。

    宜娘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惨,本来跟着晋王虽然也算不得多好,好歹衣食无忧,王府的生活可非一般人能够享受的,没想到如今干脆被圈禁了。

    难道自己的命真的就这么不好呢?

    如此想着两行清泪落下。

    又见外头说庆王世子妃派人送东西过来了,宜娘忙请人进来,没想到是舍娘身边的桂芳。桂芳先行了礼,方道:“奴婢是趁其不备进来的,我们世子妃差我送了些东西来,这个盒子里还夹了十张五贯的银票,您打赏人也是用得到的。”

    宜娘感激不已:“平日我和五妹妹没什么往来,没想到她还待我这般好。”

    “三姑娘说哪里话,我们家姑娘说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便多说了,还有句话吩咐您,何碧云如今在宫为妃。”桂芳道。

    桂芳说完匆匆离开,宜娘看舍娘送了一件皮袄,两顶毡帽,袄裙两套,还有一匣子上等药丸,这匣子底下还扣着一包碎银子。

    想当年也是六叔把假的宜娘赶走,把她迎回来的,从此她便成了裴家小姐,后来又遇到了晋王。

    固然晋王不喜欢她,可是她这辈子能够

    配得上这样的人中龙凤就已然是最大的幸运了。

    她在水月庵的时候,有很多尼姑并非天生就做尼姑,多半都是家中缘故,有的是被男人打的受不了出家了,有的守寡了,有的则是自己在家伺候公婆,丈夫在外却是花天酒地……

    比起那些人来,她已经很幸运了,扣上匣子,她想自己不知道有没有出去的一日,若有这一日,定然报答五妹妹。

    第67章 第67章第67章

    从外赈灾回来的李琚感想颇多,他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些,嘴唇还起了皮,舍娘拿了茶水给他润唇,又道:“怪不得说人是两脚羊的。每次发生这样的灾荒,百姓们卖儿卖女不说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还好有你在,至少遏制了一部分贪官污吏,这些人真是不积德,连灾民的口粮都贪。”

    “是啊,以前我总觉得这些做官的,不至于太过了,到底还要些脸面,可如今看来,真的是硕鼠啊。”李琚即便重活一世,也总是满腔赤诚,满腔热血。

    舍娘则道:“京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晋王被圈禁起来了。赵家的女儿哭的那样惨,但照样明年还要嫁过去。”

    她没想过晋王竟然被圈禁了,可是牵一发动全身,这辈子皇帝一直活着,晋王要上位,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李琚放下茶盏,他和庆王想的其实不一样,父王觉得晋王可能来一场玄武门事变,殊不知本朝不同于唐朝,晋王也不同于秦王。

    当年李世民是跟着打天下的,晋王哪里能指挥三军?

    可是,皇上只是圈禁却没有斩草除根,怕将来有春风吹又生的嫌疑啊。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其实以自己世袭罔替的庆王府而言,这样的事情考虑站好队就行了,怎么站在皇帝的位置去考虑这些问题呢?

    倒是崇宁郡王因为倒晋王有功,皇帝特地夸奖了他一番,甚至给他的幼子多赐了一个爵位。皇上甚至还过问了庆王府过继崇宁郡王孙儿的事情,逼的庆王把李兴上了族谱。

    促成这件事情,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白氏了。

    白氏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连素来体恤她的老太妃都不待见她了,说白了,庆王府也不是不让你过继,如此拖着,只是不想过继崇宁郡王府的人,等将来寻摸到更合适的人选,给了财物那孩子,肯定让白氏有后的。

    然而白氏只顾自己,并不顾王府当权人的心意和死活,自此,老太妃对她的态度也慢慢淡下来。

    甚至过年时,还当众给了她没脸。

    白氏跑回去就哭了,这次杨茉就没安慰她,对她而言,看王府笑话是真,哪里真心对白氏一个寡妇,真得罪王府的人。

    舍娘安插的眼线紫藤就在白氏面前挑拨:“这杨大奶奶也真是的,平日跟您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儿在席间也没说帮您说几句。”

    白氏道:“老太妃那里,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啊。”

    杨氏是她在这里唯一能够说的上话的人,她也不能把站在她这边的人全部推走,否则到时候就孤立无援了。

    可紫藤继续道:“只怕老太妃这样子对您后,底下的人跟红顶白的,咱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我到底是王府的长媳,谁还能真的把我如何?不过是老太妃训斥一二,长辈教导晚辈罢了。”白氏心里慌,但嘴硬。

    她觉得自己没错,她是个寡妇,丈夫有爵位,过继的儿子早就应该上族谱了,反而是庆王府的部分人见不得她好,之前连书都不让人读,实在是狠毒至极。

    庆王妃素日虽然不喜欢她,但是见她守寡,份例月例都和自己是一样的,没想到那白氏愈发猖狂了,见郡主回来,还和女儿说了白氏一顿。

    郡主在两个嫂嫂中反而更同情白氏,白氏守寡可怜,也不过是多谢份例,但日子肯定不好过,而裴氏有儿子有丈夫还管着家,对比起来,她反而劝庆王妃:“母妃,您和她较真什么,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嫂好容易得了个儿子,只有上了族谱,才是实真的。”

    “她要过继,的确人之常情,但是过继的是崇宁郡王府的人。当年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崇宁郡王就说你祖父把爵位给你父王了,不知道借此要了多少好处,现如今又把他们府上的人弄过来,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吗?原本这府里的东西都该是你哥哥的。”庆王妃可不傻,庆王也不傻,知道里面的关窍。

    这些话在郡主听了也不太在意,反正她是出嫁的姑娘,这些和她也没什么相干。

    况且,她隐约有种感觉,哥哥便是得了大头,将来便宜的也是她嫂子以及阿衡。

    郡主和舍娘其实并没有私仇,甚至她在娘家的时候,和舍娘关系还算不错。可是嫁出去之后,心境变了,尤其是每次回来自己家,嫂嫂反而更比自己像王府的人,管着一切事物,阿衡又讨人喜欢,这个家逐渐就没有了她的位置。

    从前,庆王妃嘴里心里都是惦记着她,到现在却都是别人,变成了她的侄儿。

    索性,她就转移了话题:“母妃,我听说吴挺说起,嫂子通过他的关系给晋王府的人送过东西?”

    晋王被看管起来,当时负责的人是吴挺,郡主总觉得吴挺这个人太热心肠了,别到时候惹出什么祸事来。

    “哦,是这事儿啊,你嫂嫂跟我说过。那是她的堂姐,听说从小也很可怜在庵堂里长大的,就送了些药材衣裳过去,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庆王妃知道这事儿。

    她也不认为这事儿给吴挺造成什么困难,晋王有问题,后院妇人又知道什么?也正因为她儿媳妇怜贫惜弱,庆王妃还高看她一眼,至少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的人。

    郡主却道:“晋王现下在风口浪尖上,嫂嫂也不等以后平息些了再送,这也太顾前不顾后了。以前怎么没有听说她到晋王府那边去走动,现下晋王出事了,却走动起来。”

    在庆王妃身后的宫嬷嬷想世子妃的堂姐就是晋王府的一个小妾,往来反而要被人家说不尊重,你的身份在那里,就得受到这些限制,如今人家落难了,有能力的情况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郡主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虽然不太操心,倒也是个热心人,怎么这一出嫁,变了这么些?

    宫嬷嬷可以腹诽,庆王妃素来宠爱女儿,也不愿意一直跟她争论此事,只是说起她身子的事情:“说起来,你也出嫁一年多了,子嗣上尤其要紧。”

    “他总不来,我也没法子。”郡主提起这个心中不悦。

    其实庆王妃对吴挺这个女婿还挺喜欢的,四时八节都亲自送节礼来,和世子的关系也不错,真真是年轻心热的人,更别提人家也是一表人才,带兵打仗的人物。

    她也只好道:“你也不能总端着架子,俗话说以柔克刚,我知道你是郡主,可不管怎么说,夫妻在一起过日子,可不是谁的身份高,谁的身份低,都得互相体谅。”

    这说的是夫妻之道,其实是很实在的,汪氏本也是上嫁,庆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特别温柔体贴的人,这其中多少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郡主一甩帕子:“他一辈子不来才好。”

    她虽然嘴硬,但回去后还是让人请了吴挺过来,又在炕桌上摆了几样细点,又道:“今儿回去娘家,母妃让我从娘家带了几道菜来,说你平日去都喜欢的,你也尝尝。”

    见郡主这个样子,吴挺还有些受宠若惊,他忙笑道:“还要多谢岳母记挂,还记得我吃什么。”

    说罢,他脱鞋上炕,二人说了些家常,倒是气氛温馨。

    只听外头说军营的事情,吴挺一听立马就下炕穿鞋出去了,和郡主歉意的说了几句,郡主脸却黑了。但吴挺却是不得不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新安侯和寿宁侯府同为世袭罔替丹书铁券的人家,萧棠已经南下打过倭寇了

    ,听闻今年又要镇守福建,可他也不过被派到辽北,一场仗都没打,他自然得好好整肃军队。

    吴挺离开之后,郡主又觉得吴挺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的这些别扭心思,舍娘也不太能理解,她正和李琚说起何碧云的事情:“这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当年就敢冒充我三姐姐,原本我想进宫看看她态度如何?可那日又没见到,我也不好打草惊蛇。”

    这些事儿李琚还不清楚,他道:“此人如此有心机,恐怕也会搅的宫里不安宁,放心吧,我让人去打探一二。”

    “嗯,这就好,这就好。”舍娘也是松了一口气。

    二人难得在家,她又摆了几样李琚喜欢的鲜果,让人专门拿了饮子来,只是笑:“我们只吃些果子喝些饮子,外头的人也闻不到酒气,咱们俩好好放松一下。”

    舍娘自己也巴不得放松一下,人的心情好了,精神就好,故而也巴不得李琚能够放松一二,因为他从灾区回来,许多事情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晚上都睡不好。

    这也是她早早把事情办了之后,来陪李琚的缘故。

    夫妻二人什么话都不必说,只是吃果子,舍娘还假意抢果子,李琚和她玩闹了一番,外头有人请他过去,舍娘就笑道:“你是个操心的人,快些去吧,我给你留灯,早些回来就是。”

    “好,我这就先出去忙了。”李琚拿了个果子放嘴里,笑嘻嘻的走了。

    等他走了,舍娘打了个哈欠,自己往榻上歪了歪。

    兰若放下内室的帘子,点了一炷安息香,见舍娘呼吸均匀了,想是睡着了,便招呼丫头们出来在外头做针线。

    桂芳拿了个花样子,她是要帮舍娘做肚兜,不敢怠慢。她们这些丫头跟着世子妃在王府,算是都能横着走了,只不过世子妃治家严谨,是不许她们仗势欺人的。

    又说舍娘睡醒之后,已经是黄昏了,她明明在榻上睡的,也不知道怎么到床上了,坐起身来,才听外面传来李琚的声音:“舍娘,醒了吗?”

    舍娘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醒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出去办完事儿就回来了,一回来见你睡着了,衣裳裹的太紧,就解了外衣,抱你到床上了。”

    说罢又进来了,且不说二人如何缠绵恩爱,到了端午前,舍娘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阿衡快三岁时,她现在有了身孕,还想好在自己把身体调理好了,否则怀孕时以前一些不起眼的病症都很容易在孕期爆发。

    但是这偌大的王府,那么多人觊觎这个位置,她是绝对不会让人占了自己的位置的。

    再次有孕,她总有些反胃,想了想,准备把对牌拿过去给庆王妃,还道:“儿媳这一有孕,身子怕是不济,对牌还是交回母妃,以便事情做的不周到。”

    庆王妃虽然名义上还是她管家,可九成的事情都是舍娘在做,一成事情让她做决定,且舍娘还时时汇报,从来不会轻忽,觉得自己有管家权就不得了了。

    所以,庆王妃对儿媳妇打理家里还是很满意的,但现在她说的也是正理,只好道:“你就放在这里,好好的养胎就好。”

    家中子嗣最为重要,儿媳妇生的阿衡是个聪明伶俐的,三岁大的年纪虽然没有上学,但是人家已经是认识好些字了,还会背书,平日身体也好,几乎是人见人爱。

    这比那些庶出种子看着就好多了,故而,她巴不得儿媳妇再生一个。

    只是她已经有一二年没管家了,年纪也不如以前,如今重新管这些琐事,竟然背疼了三日。正好庆王来她这里,见她晚上翻来覆去的,还道:“你这是如何了?”

    “事情太多,身上沉重的很。”庆王妃想明日请个医婆过来针灸一番,要不然整个人都不舒服。

    庆王则道:“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若明日喊个大夫过来看看。”

    庆王妃连道是。

    这一来,过了几日对牌又到了舍娘手里,还叮嘱舍娘可以全权做主,不必时时来报,好生保养身子。

    舍娘还道:“若没有母妃,儿媳六神无主,似孩童一般。还请母妃多指点儿媳才是……”

    “我看你就打理的很好,况且你如今有了身孕,不好走动。”庆王妃说的话是发自肺腑,之前抓权是因为她不甘大权旁落,如今放权是自己已然不堪重负。

    人就是这样,每日做事不觉得烦恼,但一旦放松了,再拾起来,就觉得艰难无比。

    更何况儿媳妇为人谦逊,才干又高,给她自己也放心。

    故而,等郡主打发人回来送端午礼的时候,听安嬷嬷道:“如今家里世子妃又有了身孕,可听说王妃把家都交给世子妃管了。”

    “以前不也是嫂子管吗?”郡主不觉得稀奇。

    安嬷嬷提点道:“以前虽然管事,还是事事都要请示王妃,如今是全权做主,自然不一样了。”

    郡主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她母妃权力欲是很大的,竟然完全放下给嫂子了,她是怎么办到的?

    第68章 第68章第68章

    阿衡还不理解自己的娘有身孕,只是围着她肚子打转:“娘,小弟弟在您的肚子里吗?可是我怎么看不到啊?”

    “也不一定是小弟弟,兴许是小妹妹呢。现在还没长大呢,等长大了,娘生出来了,你就能看到了。到时候,咱们阿衡就可以读书给她听了,对不对?”

    阿衡重重点头:“儿子会读唐诗给他听。”

    舍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又道:“我们阿衡真乖。”

    白日李琚一般都在书房,舍娘在中堂忙完事情之后,就会回房歇息。现下她有身孕之后,反而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端午节过了,就要提前先把中秋的礼预备下来,什么香片、香料、尺头、首饰是必要的,再有干果蜜饯月饼也得备下。

    这些往年都有例子,今年要把晋王和几家去掉,删减一番,提前把单子拉出来。

    夏妈妈端了保胎药过来,舍娘正在写单子,就随口道:“您放一边吧。”

    “世子妃,这保胎药您还是要喝的,总不能这样就不喝。”夏妈妈担心的紧。

    舍娘笑道:“那些供奉医正,只会用人参鹿茸,什么好就采买什么,也不管合不合适。我这刚怀上,既然之前说我的身子骨没什么太大问题,我也就不必喝药了。”

    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有自愈能力,除非真的有症状,没必要时常吃药。

    夏妈妈还要再劝,但想起舍娘的脾气,知道她是个拿定了主意,别人是轻易都劝不动的人,又不好再劝。

    王府里有许多不必要的开支,其中那些医正供奉那里就是一笔极其大的开支,尤其是人参开支已经成了一笔最大的。

    但是现在没有到她真正掌权的时候,只能暂且忍下。

    好歹从协理到全权管理,她已经是拿到家里的管家权了,这还和裴家不同,裴家是外帐归到里帐,不过是管些家里开支。但是庆王府的女主人是外帐内帐都有权,甚至王爷世子不在的时候,家里还是女人作主。

    一步步来,很有耐心,不要急躁,舍娘也劝着自己。

    到了中饭时,李琚回来,方才让人摆饭,只舍娘吃的不甚多。李琚很是忧心:“还是害喜么?大夫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这是人之常情,那些保胎药我不爱喝。补品太多,喝了燥热,晚上睡不好,白日反而精神更不好。”

    见妻子难受,李琚也跟着难受,倒是舍娘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快别这般作态。”

    二人用了饭之后,李琚陪着舍娘到竹林散步消食,他正说起晋王的事情:“听看守的人说,晋王泰然自若,每日抄写佛经,倒是让人佩服。”

    被圈禁了,即便是皇室,条件肯定也不会很好的。

    在舍娘看来晋王是个狠角色,面上静悄悄的,说不

    准私下作妖。但她只问道:“赵氏哭哭啼啼嫁进去之后,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堂姐在那府里,我也是担心的很。”

    李琚听闻后,忙安慰道:“应该没事儿的,如今又有什么好争的。”

    “这倒是。”舍娘失笑。

    以前晋王还是颇有前途的,尤其是太子死后,皇帝的位置都不稳定,但是现在晋王被圈禁,还有什么好争的呢?就是争赢了也出不去。

    宜娘一直不怎么受宠,所以,也没怎么受到针对。

    即便是赵氏进门,她也是跟透明人似的,晋王都想不起她来,赵氏也就没有必要针对她。舍娘给的钱,她会时不时打打牙祭,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

    她在水月庵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会出来,后来还不是出门了,可见这世上没什么不会发生的。

    今儿个她叫了一道红烧蹄髈,咸甜的汤各一份,另有几道时令菜色,倒是也有十来道菜。只是饭菜刚摆好,说晋王来了,她又赶紧起身相迎。

    晋王这样的人显然对赵氏哭哭啼啼的人没有好感,虽说他被圈禁了,但之前也是赵氏高攀他。柳氏又柔弱,还需要他去抚慰,更别提尤、方两位平日宠爱的妾侍,自从被圈禁之后,常常忧心。

    唯独这裴氏神态自若,他见她这里摆了饭,索性也坐下来一起用。

    忽见宜娘站着,不免失笑:“你也一起用吧。”

    宜娘小心坐下,听晋王道:“怎地用这般肥腻之物?”

    别看晋王天潢贵胄,但他没有口腹之欲,饮食非常清淡,甚至连喝酒都很克制。宜娘其实就不爱和他一起吃饭,现下听他这么说,更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得作不小心状:“许是厨下端错了。”

    晋王和别的侍妾们用饭时,她们都用的不多,那样细细的茶匙浅浅的喝几口汤,吃稍微硬一点的菜都怕发出声响来,很是斯文。宜娘却不同,一开始她还有几分斯文,后来慢慢放开了吃,蹄膀用筷子很快拆吃入腹,让晋王也有些赫然。

    吃完饭,宜娘倒是煮了些消食茶,她的房里总是有淡淡的药香。

    即便二人没有肌肤之亲,晋王却是倒头就睡着了,可能他本能也觉得宜娘是无害的。至少这么多年,她在后院平静的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也不大惹事,总安安静静的。

    可这样的人也无味,他喜欢女子温顺,但又不能跟草履虫似的,喜欢女子伶俐,但又不能失了分寸,喜欢女子有见识,但又不能太说教。

    至于宜娘是什么都不沾,作为男人而言,就不太喜欢。

    所以晋王也就短暂来过一两日,就没再来了,宜娘以前也有过春心萌动,可院子里的那些姑娘们,斗的跟乌眼鸡似的,曾经多少明媚鲜艳的姑娘早就如花似的枯萎了,如今她也算是看透了许多。

    七月中元节,舍娘就没有出门去,只在家里养胎。

    宫里倒是传来消息,说有一位妃子生了公主,被封为德嫔。

    庆王府的人都暗自想着,这个日子出生的兆头可不好,但朝臣们该上折子贺喜的还是贺喜。这个德嫔就是何碧云了,舍娘只和她打了个照面,她竟然和以前在裴家时全然不同了,为人看起来谨慎小心,即便生了公主,是公主的满月礼,也是她的好日子,她依旧很是谦卑,很快就进去了。

    看来她并不如想象中的受宠啊!

    何碧云见到舍娘当然是惧怕了,她早就把京里的关系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再也没想过小时候那个性情不好的姑娘竟然成了庆王世子妃。

    庆王是世袭罔替的王府,又是宗室宗正,她只害怕自己的老底被揭了,哪里敢作怪。

    皇帝后宫年轻貌美多情的妃子多,何碧云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和她们竟不能比,所以如今只能低调行事,隐忍一时。

    毕竟,后宫能走下去,可不是专门靠美貌。

    当年她逃出裴家之后,就先去了一家教人家女儿读书做女红,后来辗转倒是认识了子爵赵夫人,被选入宫中。

    她若不入宫,若是在外面被裴家人发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下她着意打扮一番,避开了裴舍娘,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并不记得自己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从宫里回家后,舍娘正准备回家休息,毕竟她现下肚子出怀了,庆王妃也说了下次就不让她进宫了。

    却不想郡主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了身孕,庆王妃此时倒是很体恤,“我过去就好了,你不必忙。”

    “我先吩咐人带些东西去。”舍娘不用去是很好,可是什么补品那些得备下,还得自己去备。

    满满带了一车的东西,见庆王妃觉得实在是兴师动众,方才让人搬走些。

    送走庆王妃,桂芳对舍娘道:“世子妃何必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寿宁侯府缺这些东西。”

    “我哪里是送给她的,是送给婆母看的。”舍娘道。

    桂芳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和婆婆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庆王妃还算不错的,舍娘也是多少顾全她的面子,但若是个坏婆婆,就别怪她了。

    庆王妃过去郡主那边时,郡主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她道:“母妃,女儿真是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庆王妃喁喁安慰女儿。

    郡主有母亲在,不胜欣喜,庆王妃又说拿了许多补品来:“原本你嫂子准备了两车,但我想侯府什么没有,我若真的拿来,人家该说我们不放心了。”

    在母妃面前,郡主素来口无遮拦:“都说嫂嫂做事妥当能干,只是略有些小家子气了。”

    “你这孩子,你嫂嫂还不是为了你好。我们今日进宫给小公主满月庆贺,她本是有孕在身,见你有孕,还忙活了半天。”庆王妃是觉得女儿原本和儿媳妇关系不错的,现下却总是对嫂子有些意见,这可不好。

    将来王府迟早是嫂嫂当家,爹娘总会管不了许多,还不是哥嫂作主。就是庆王妃自己在娘家时,也和嫂嫂关系不错,她妹妹不懂事,和嫂子关系一般,有什么事情嫂嫂也不愿意搭理。

    郡主冷哼一声:“母妃也真是的,如今满心眼的都是嫂嫂了。”

    “你这孩子,还同你嫂嫂吃醋来了。”庆王妃笑道。

    探望了女儿后,寿宁侯夫人留饭,她又在侯府吃了一席,方才告辞。等回来的时候,又见几位嬷嬷出来相迎,庆王妃道:“你们来做什么?”

    “世子妃说让咱们几个在这儿迎着,她原本也在这里,只是世子回来了,要她服侍吃饭,就先回去了。”婆子们都说起。

    庆王妃听了就道:“日后你们劝着些世子妃,让她好生看顾自己才是。”

    说着伺候世子的舍娘,现在正躺在李琚腿上,李琚正喂她吃香蕉,还掰成一小截:“除了香蕉,还想吃什么?”

    “我有个点心盒子,就在炕桌上,想吃锅巴。”舍娘平日在人前不好嚼的嘎嘣脆,人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又是李琚喂给她吃,舍娘吃完打了个哈欠道:“我听说宫里还有个选侍也有身份了,若是再生个皇子就好了。”

    李琚也道:“你今儿见过二皇子的母妃徐妃么?”

    “没有。说来也奇怪,这

    样的场合以往她是最爱出风头的,偏这次却是不见踪迹。”舍娘仔细道。

    李琚则叹了一声:“我恐怕是二皇子不大好了,宫里也有人这般传话给我。”

    啊?舍娘也不知道怎么说。

    有时候你做的不错,可天意如此。

    其实哪里是天意如此,晋王的母妃贵太妃浸润宫中许多年,早就留过人手了。晋王佯装束手就擒,可吴挺是他的人,还有京中右营将领,也曾经和他一起在辽北。

    只等二皇子一死,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却说丽娘真真是先开花后结果,之前生了女儿,这一胎竟然是双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下就儿女双全了。

    庾氏本来最为大女儿揪心,现在倒好她的日子过的越发好了,只是因为生了双胎,她坐月子也得坐双月,不好出来见人。

    那边庾氏还过来舍娘这里说话,原本不该和舍娘说的,但她也是忍不住,“你姐姐生了双胎,虽然生的时候有些坎坷,但好在如今一切都好了,你也要多留心些,反正你也有阿衡了,要以自己为重。”

    舍娘听她娘这话说的怪,遂问道:“娘,姐姐生孩子遇到沈坎坷了?”

    “双胎大,你姐姐生的时候受了不少苦,差点保大保小了。生完就大出血,还好请的那大夫好,我在旁边都昏了过去。”庾氏提起来都害怕。

    现在说起来都后怕呢,还好没事儿。

    舍娘抚着自己的肚子道:“我如今都不敢吃太多东西,偶尔头一日吃了,次日就少吃些。就是怕孩子大了,到时候难生,姐姐也真是受苦了。”

    庾氏暗自抹泪:“谁说不是呢,你姐姐也是懒得动弹,她爱吃零嘴你也是知晓的。你可千万别和她似的,还是要多走动一二,不要没有节制。”

    听她娘的嘱咐,舍娘再三表示听进去了,如此庾氏才放心。

    第69章 第69章第69章

    虽然说丽娘这个人平时有些不着调,但是自从生下双胞胎之后,整个人似乎对整个人生有了一遭新的想法。她当时颇有些生死一线的想法,那还是她头一次觉得其实比起生孩子,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当着身边人也这般说,难免让定北侯夫人听了不高兴。

    但如今丽娘的爹是大理寺卿,妹子是庆王世子妃,定北侯夫人也对她无可奈何?所以丽娘甚至以前还怕王磐出去,如今和王磐对骂两个来回,闹的鸡飞狗跳也不怕。

    她自己也很清楚定北侯府怕娘家,所以也不在意了。

    倒是她来看舍娘时,舍娘说她了:“虽说我们可以撑腰,可也分有理无理,有理的事情我支持,若是无理的,若我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丽娘缩了缩脖子,连忙讨好一笑:“你说你都快生了,火气还那么大。你放心吧,我肯定有分寸的。这次生你两个外甥,我也是身体不舒服许久了,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来看你。”

    “我给你准备了两只老参,等会儿你带回去,让大夫配些丸药固本培元,马上要腊月了,你也不必出来吹风,好生在家里歇着。”舍娘道。

    丽娘点头:“知道了。对了,莫姐夫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这事儿舍娘意料之中,“他这样做急先锋,如今皇帝要平衡政局,也不为怪了。只二姐姐怎么样了?”

    “被送回河东老家了。”丽娘曾经有一点时间和玥娘关系不错,还有些惋惜。

    莫昀被打了一百五十棍,凌迟处死,这是皇帝对藩王的交代,因为当时莫昀跟着丁相一起逼迫这些藩王们就范,可谓是威逼利诱,让许多人反感。

    如今不少藩王已经到京,这些人不会真的恨皇帝,自然会恨莫昀。

    就连商鞅变法都不可幸免,莫昀就更不必说了,触及了别人的利益,自然被报复。

    “也好,二姐姐那里你素来和她不错,若是她一时紧缺,能帮则帮吧。”舍娘想孤儿寡母的,丈夫又是被凌迟处死的,回到族里可能还被欺负。

    丽娘道:“我听说莫昀似乎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二姐姐回去时,箱笼七八十个,哪里还要我接济?你想他们夫妻当初从河东来,何等的落魄潦倒。”

    俗话说求仁得仁,舍娘倒也不提这几个了,往外一看,天上欲下大雪,又催着丽娘回去,还道:“这天儿不好,千万别出门了啊。”

    “知道了。”丽娘对妹妹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中午喝的鱼汤,据说是庆王亲自捕的鱼,特地送过来的,舍娘现下已经对鱼腥味不反胃了,反而厨房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吃起来肉质细滑甜嫩,她破天荒的把鱼汤都喝下了。

    李琚笑道:“还怕你嫌腥呢,你这么捧场,父王肯定高兴。”

    “父王最近怎么总去钓鱼?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舍娘总觉得有点反常。

    李琚道:“这事儿我也不知晓,皇上又要派我去辽东,只是辛苦你了,我不在家中,什么都得你自己来。”

    “说这个做什么,你在家中对我对阿衡还有话说啊。只可恨我此时有了身孕,要不然也想陪着你。”舍娘很是不舍。

    李琚摇头:“我倒是想带着你们去,只是军中不许带女人过去。”

    舍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去辽北也是轮换来的,皇帝也不许亲贵一直在边地,否则容易造成拥兵自立的后果。

    好端端的也没回来几天,就要冰天雪地的往辽北地,舍娘很是心疼,还准备了冻疮膏,跌打膏子。

    李琚临走时,自然又是一番嘱咐,舍娘不能出外送他,也是一番叮咛。

    他和舍娘不好说太多,毕竟妻子要临产了,不能刺激。但是和庆王却早有默契。庆王这一招就是把儿子支走,他已经押宝晋王了,若晋王真的胜了,那他就有从龙之功,什么都不必做,维持现在的位置就好。

    如果晋王败了,儿子赶紧回来救驾,两家都不吃亏。

    再让当今皇帝做下去,崇宁郡王怕是要骑到他头上来了,将来爵位旁落,谁都能来踩自己一脚。

    世袭罔替的爵位是不会轻易收回去,可是可以换人啊?襄王的庄子引起民愤,就被削了爵位,也没让襄王世子袭爵,反而让襄王的小弟弟袭爵。

    说起来,襄王这位小弟弟还和自己儿媳妇还有亲戚关系,因为现任襄王之母,就是儿媳妇嫡亲的祖母。

    外人如今还不知道,他作为宗人府的一把手,已经都知晓了。

    却说李琚离开之后,舍娘一心待产,她如今不是头次生孩子了,也有经验,时常让稳婆过来看胎位正不正,自己也不会经常坐着,再懒得动弹,也会起身走一走。

    最忙的人要属庆王妃了,一边是儿媳妇,一边是女儿,郡主产期在舍娘的后面,但这是她头一胎,只恨不得回家待产才好。

    故而,庆王妃的心也是两边拉扯着。

    舍娘倒不会觉得庆王妃应当关心自己,她现在管着家,早早的就把生产的东西准备下来,她自己也有娘家嫂嫂母亲,生产时都会过来的。

    倒是庆王妃虽然关心女儿,但她毕竟是王妃,也不能总去寿宁侯府。看自家儿媳妇的娘,一年也不过来个两三遭罢了。

    家里冷清下来许多,还好有个阿衡在,也算添了几分人气。

    大抵因为李琚不在,庆王时常把阿衡喊过去,阿衡回来时还学会了投壶,一问说是祖父教的。舍娘心想这位公公以前也没有听说很勤快,现下又是钓鱼,又是投壶,简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成?

    但很快她也没功夫想这些了,因为她马上要生产了,庾氏也是打发人过来了几遭,等真正要生的时候,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阵痛一会儿好了,又开始阵痛,只把人大冬天的折腾出热汗来。

    庾氏亲自过来的,原本准备派黄氏过来的,但是还是不放心。

    平

    日舍娘都是穿着打扮极其考究,现下却是只着宽大的寝衣,头发披散着,躺在床上,坐立不安。

    “舍娘,你没事儿吧?”庾氏看的心态。

    舍娘还笑着安慰她娘:“没事儿的,您放心。娘,怎么就这些日子没见,您清瘦了些?”

    庾氏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你还关心我是不是清瘦了,你看你自己,阿衡呢?”

    她最怕女儿生孩子,一时不留意,外人倒是轻慢自己的外孙。

    舍娘笑道:“送去王妃那里了,我不好让他在这里。”

    “也真是的,偏偏世子去辽东了。”庾氏暗自觉得女婿常常不陪在女儿身边也不好。

    舍娘摆手:“他在也是我自己生,其实他去外面也好。”

    有庾氏陪着家常里短,舍娘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阿衡则在庆王妃这里待着,自己看小人书,那书上都是一些画,有时候不懂的才让庆王妃讲给他听。

    “祖母,我娘亲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别看有时候他到庆王妃这里,但往往最多一两个时辰,他娘就接他回去了。

    庆王妃听了,让人又拿了点心果子给他,还让两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陪着他玩,只道:“阿衡乖,你娘亲很快就会打发人来接你的。”

    阿衡也配合做游戏,但是他道:“我知道我娘亲在生妹妹呢,娘跟我说过的。”

    “你还知晓这个呢?是啊,你娘肯定是要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庆王妃也在想自己女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宝应如果生的时候,自己也是要过去的,还好家里有儿媳妇操持,她倒是也放心。

    阿衡在这里都等的睡着了,才听见他娘屋里的丫头过来传话:“王妃,我们世子妃生了位男孩儿。”

    庆王妃倏地站了起来:“这就好,这就好啊。”

    舍娘是接近黄昏的时候生的孩子,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忽然云霞遍布在自己的屋子里,她也放松下来,总算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庾氏帮女儿擦着头上的汗,又让人把产房清理出来。

    却说舍娘生了小儿子之后,时常让阿衡隔着窗户说话,平日家中的事情就让秋菊兰若管着,她们俩平日就是和自己一起办事的,流程都知道。

    况且有不决的事情,就请舍娘吩咐。

    偏庾氏倒有几日没来,却见庆王妃派宫嬷嬷过来了,与她说了一件事。

    “你是说皇上选了死了的老襄王的幼子袭爵,如今的襄王已然被削爵了。”舍娘诧异,看来花祖母真是好福气。

    宫嬷嬷笑道:“可不是,王妃说让您打点好几色贺礼,要厚些才好。”

    “好,我知道了。”舍娘也很开心。

    人没到闭眼的时候,真的是不知道谁的命运会怎么样?花祖母回京之后十分低调,甚至都不和她们来往,原本以为也就这般了,没想到现下人家成了新襄王的嫡亲母妃。

    花祖母成了襄王府的王太妃,京中勋贵人家和官家夫人们肯定都会上门,裴老夫人肯定也会上门,她是最爱向上交际了,就是不知道她见了花太妃会怎么样?可惜自己见不到这一幕了。

    想到这里,她就盼着丽娘来,也不知道丽娘那身份能不能过去?

    此事舍娘打点好了之后,又听说郡主那边孕像有些不好。

    “郡主怎么样了?”舍娘问起桂芳。

    这次让桂芳去过侯府探望一番,所以她也知晓。桂芳就道:“说是见红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见红了,奴婢想着打听清楚一些,特地找了安嬷嬷的干女儿,您猜怎么着?又是妻妾斗气。”

    舍娘皱眉:“那个菊清她不是赶出去了么?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回抬回来的是个良家女子,我虽然没看见,但是听说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吴姑爷似乎是铁了心似的。”桂芳也很为郡主生气。

    舍娘却往后靠了靠,心想以前吴挺还是挺怕庆王府的,所以即便郡主有时候不懂事,她都能看到他在忍耐。

    怎么现在就真的把人抬回来了,这不是打庆王府的脸吗?

    如今李琚不在家里,庆王和庆王妃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舍娘也庆幸自己是在坐月子,否则又要被拖去替她善后了。

    若郡主平日和自己关系好,她多半还出出主意,但她现下管家之后,也安插了人手,常常听人说郡主在庆王妃面前下蛆。

    舍娘又不是天生受气的命,心里早就不满了。

    “这事儿我们就别管了,这个吴世子不是这样没成算的人,难道他找到什么靠山不成?”

    又说新的襄王袭爵后,众人都要去府上庆贺,裴家的人当然也过去。裴老夫人还是带着孟氏庾氏一道过去的,没法子,只她们俩有诰命。

    裴家甚至在王府面前都不算什么门第高的,还得排期,只不过这个时候有襄王府的人过来道:“我们太妃请大家进去呢。”

    庾氏当然知道是花太妃的缘故,可裴老夫人不知道,她只是想这襄王府必定知道自己是出身定北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到底别人对自己的待遇不同。

    孟氏还笑道:“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六丫头呢?”

    “她们应该是前一天过来的。”庾氏说了一句。

    孟氏又感叹:“若是五丫头在,咱们倒好了,她懂宗室规矩呢。”

    “谁说不是呢,可惜她现在正在坐月子,说起来,我过两天还要让她嫂子去看看她。”庾氏现在四个孩子,是哪个都要她操心,相比起来,舍娘其实已经是最不需要她操心的了。

    三人一齐进去,那襄王府自然是修的十分华美,太妃住的地方更是富丽堂皇,两个女官引着她们往前走过去。

    裴老夫人正要行礼,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人直接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人,这个人,不是那姓花的贱妇吗?她怎么现在成了太妃了!裴老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第70章 第70章第70章

    “你花祖母表现的可礼贤下士了,亲自搀扶起你祖母,还说老姐姐怎么不认得我了?行什么劳什子礼,该是她行礼才对,谢谢她把她两个孩子都照顾得好。”庾氏这样比较憨的人,说这样的事情都难得绘声绘色。

    舍娘笑道:“那老夫人怎么说?”

    庾氏连忙道:“她还能怎么说,一幅不愿意承情,又很难为情的样子,回去之后,就说要回老家。”

    “这可真是。”舍娘想花太妃对裴老夫人这般,并非是奴性,许多人觉得一朝得势后,就耀武扬威,那是那等全然没有心机城府之人,只知道发泄。

    真正身居高位者,绝对是让你难受的说不出话来,花太妃便是如此。以往你裴老夫人不容人,想赶走我,甚至对付我,可我如今身居高位,比你身份还高,胸怀比你还宽广,让你有苦难言。

    裴老夫人也的确是如此,她虽然一时闹着要回老家,可又想自己又没错,凭什么事自己回老家?当年费尽心机的人是姓花的,自己没什么好愧对她的。

    向嬷嬷认得花太妃,也是不由骇然,她还道:“老太太,当年咱们想让六姑娘嫁去襄王府,不会是她从中作梗吧?”

    “那就是了,姓付的是她老相好,我真是送鸡去狼窝了。那贱人还装模作样的,一幅宽宏大量的样子,我恐怕六房也早知道了,擎等着我出丑呢。”裴老夫人想来是又羞又气。

    她出来时,精神有些恍惚,都忘记问庾氏了。

    再找庾氏时,庾氏又去了庆王府。

    这样的事情裴老夫人也不好怎么和家里人说,说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现在高高在上了,别人怎么看她。

    这世上不是谁道理是对的,人家就相信你,大家都觉得地位高的人说的话是对的,做的事情也是对的。

    想到这里,裴老夫人反倒是十分不自在。

    丽娘自然也听说了,她立马杀来庆王府跟舍娘道:“那老婆子害了我一辈子,若不是她,我现在就是状元夫人了,就是不做状元夫人,我肯定也嫁的更好。”

    虽说她是在说裴老夫人不该操纵她的婚事,可舍娘还是劝姐姐:“你也真是的,现在孩子都生了几个了,还说这个做什么。若是被人传出去,你看王姐夫心里怎么想?”

    “知道了,我也就是气不过,倒是你做妹妹的还排揎起我来了。”丽娘知道妹妹说的是对的,还左右逡巡几遍。

    这样的闲事说完,舍娘倒是想:“如今爹已经是大理寺卿了,那位老夫人也没那么傻,跟她对着干。你平日也留心些,就怕她又在家里捣鬼。”

    别忘了,家里还有个霍

    氏呢?

    她这位前世的养母可谓是深藏不露的人。

    舍娘如今在坐月子,就是平日因为身份的关系,出去还要摆仪仗,很不方便。所以,也让丽娘多留意些。黄氏虽然是嫂子,到底她是后面嫁过来的,家里的许多事情她也并不知道,大家没有共同的经历,就更不好说了。

    哥哥可以和她说,但她们姐妹不好说。

    丽娘撸起袖子道:“你放心,反正我现下也没什么事儿,自然会盯着的。”

    这丽娘做旁的事情上兴许有限,但是在包打听一事上,还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她。舍娘见她这样,又觉得好笑。

    姐妹二人还说了些儿女经,她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当然,一提起搞事情丽娘真是胳膊上走得马,但平日就看起来如弱柳扶风,这不,起身时还有点站不稳。

    “让你吃饭你也不吃,偏只看上我那肉酥锅巴,正好我吃的腮帮子疼,你都拿回去吧。”舍娘把这个姐姐也没办法。

    丽娘爱吃零嘴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的,只是她现在不是单纯吃零嘴,还会正常吃饭,不会像以前那般拿着零嘴当正餐。

    等丽娘离开后,庆王妃从寿宁侯府回来了,她已然是筋疲力尽,在女儿面前她还必须得稳住女儿的情绪,但是回来之后,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真的强迫吴挺把女人送走,那恐怕吴挺和女儿之间裂痕会越来越大,吴挺也说绝对不会偏爱谁,只是因为那女子曾经是家中表妹,无依无靠,不过是多给一口饭吃,也碍不着什么。

    她连忙把庆王喊来商量,庆王却道:“那人连个妾都不是,怎么这样的事情还要我们帮忙?”

    “王爷这是说什么话呢?”庆王妃觉得庆王未免对女儿的事情太不关心了。

    庆王负手而立:“家里一大摊子事情,她也是当家作主的人了,怎么一点小事还要我们出手。咱们是什么身份,没的跌份了。”

    庆王妃是个体面人,她也不愿意勒令女婿不纳妾,说白了,自己房里的事情终究要自己处置。她也没处说,只能等舍娘出月子,就过来说这事儿:“儿媳,我这几日有些累,想你妹妹生产时,你过去如何?”

    舍娘也不好不应,只是道:“也不知妹妹怎么样了?身子可还好?”

    “虽说见红了,但烧艾保胎也平稳了。”庆王妃道。

    舍娘抚了抚胸口:“这就好,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我这心里就是担心呢。”

    见舍娘如此,庆王妃心想这儿媳妇除非好妒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缺点,如今生了两个孙儿,管家也是从来都打理的好,上回也是她出的主意,索性一事不烦二主。于是,就把吴挺纳妾的事情说了,舍娘其实早就知道了,现在还装出刚知晓的模样。

    “要我说这个妾也先别管,既然送出去了,还接回来,那便是他的心上人。王爷如何说?不能挟制他吗?”这事儿肯定是男人找男人解决啊。

    庆王妃道:“你父王成日忙,哪里有机会理会这事儿啊。”

    这是又让自己解决小姑子的烂摊子,舍娘道:“既然如此,那妹妹怎么说?”

    “她当然是想把人送走了,可是吴姑爷不依啊。”庆王妃想若是走到以势逼人,那就是撕破脸了,况且庆王似乎也不赞成。

    舍娘听了也只道:“您就放宽心吧,一切好歹等妹妹生下孩子再说。”

    她刚出月子,自然也是畏寒,除了请安之外,旁的都不出门在家养着。一直这般过了月余,庆王妃有些不满,正和宫嬷嬷提起:“我和她说了宝应的事情,权当没说似的。”

    宫嬷嬷则道:“世子妃兴许身子骨也不是很好。”

    做婆婆的有几个真心心疼儿媳妇身体的,都是巴不得儿媳妇任劳任怨还不许抱怨出来,可舍娘不图一时夸奖,她有自己的安排。

    待开春后,她见郡主的产期快到了,方才过去寿宁侯府。

    这寿宁侯夫人并不怎么怕庆王妃,却有些怵这位世子妃,此时,她正笑眯眯的吃茶,还道:“我身子前些日子有些不舒服,您家下的帖子我也就没空过来,正好这几日舒坦了,就过来问您身好。”

    寿宁侯夫人道:“我还没恭喜世子妃又喜得麟儿。”

    一个儿子十分危险,两个儿子算是多了一份保障,外人都这般觉得,毕竟人家王府是真心有爵位传承。

    “我也不盼着孩子如何的文武双全,只盼着他们都安康就好。”舍娘笑道。

    二人吃过一盏茶,舍娘才起身:“我这就去看看郡主,我们姑嫂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我还怪想她的。”

    寿宁侯夫人陪笑:“应该的,应该的。”

    舍娘就先过去郡主那里,一路走来,在门口遇到了吴挺,吴挺忙行礼,舍娘微微颔首就进去了,吴挺见今日舍娘都没和她说话,不自觉摸摸鼻子。

    如今天气和暖了,郡主的屋子却还烧着炭盆,舍娘咳嗽了几声,“这屋里是不是太热了些?孕妇原本身体就容易燥热,也要稍微敞开些。”

    “郡主老是发冷,不让开。”小丫头们小心道。

    舍娘绕过紫檀屏风,进了内室,见郡主靠在床上,见了她话说的很客气:“嫂子,你来了,我不好起身跟你行礼了。”

    “你这肚子大着,正该好好养着,又起身做什么。我若非也是生产,早就该来看你了。”坐在床沿上,舍娘也是满脸心疼。

    其实郡主的身体问题反倒是不大,但是她得的是心病,可舍娘怎么可能帮她赶走人家家里的妾侍,先不说她不爱插手人家房里事,再者,人人都想做好人,想她做坏人,那不能够。

    故而,她只问了稳婆奶娘这些人,安嬷嬷很快替郡主答了,舍娘暗自点头:“您是积年的嬷嬷,又是郡主的乳母,我们也放心。既然这般,我就先走了,家里的二哥儿还小,我也不能离开太久。”

    见戏肉还没到,世子妃就要走,安嬷嬷忙道:“世子妃,您可要救救我们郡主啊。”

    舍娘皱眉:“安嬷嬷,刚夸了你,怎么你这般?到底出了何事?”

    安嬷嬷咬牙切齿道:“是我们姑爷抬了房妾。”

    “这事儿母妃同我说了,要我说如今管这个人做什么,先把孩子生下来是正经。生下孩子,郡主腾出手来,既是主母,日后再处置也不迟。”舍娘淡淡的道。

    天天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巴不得脏人家的手,平时还到处嚼蛆,这样的人也有脸么?

    郡主却问道:“嫂嫂看怎么处置呢?我不知道。”

    “每家的情况不同,咱们家也没这样的事儿啊。”舍娘道。

    说罢,她起身对安嬷嬷道:“好生照顾你们郡主。”

    她要走,谁也不敢留,郡主却气的不行。

    “若不是我,她当初怎么可能坐上世子妃的位置,如今却对我的事情撒手不管。”郡主现在也不敢得罪吴挺,吴挺铁了心的事情,她也难改变。

    吴挺这般,到底是为何呢?

    舍娘回到家中,先是去了庆王妃那里,说郡主身子不错,方才回来。

    回房时,先把阿衡喊来,阿衡原本打算今年开蒙的,但李琚不在家里,一些事情不好安排。所以,她现在索性自己先教着。

    夏妈妈在旁道:“郡主会不会到时候在庆王妃面前说您的不是?”

    “我之前帮了她,她也没少说我,既然如此,凭什么让我帮她?”舍娘也是有自己脾气的。

    夏妈妈心想其实世子妃很聪明,她知道怎么做很好,但是她从来都有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质,就是随时可以和人干起来,根本不怕。

    这样的人其实你平日以为她知礼,似乎很柔和,实际上夏妈妈最知道她的战斗力。

    可郡主似

    乎不知道,平日不大客气,礼尚往来都做不到,每次却想人家帮她,若是不帮她就拿庆王妃来压,恐怕对于世子妃这样的人而言就是挑衅。

    正想着,宫里却传来消息称二皇子去世了。

    舍娘惊了一下:“二皇子去世了?”

    皇帝如今膝下空虚,又削藩的缘故,如今把宗室都请到京师来,不知道宗室子弟是不是都蠢蠢欲动了……

    如此想着,只见外面庆王的人传话来说要把门户关好,不许人随意走动。

    舍娘立即命人锁好门,她总觉得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了,吴挺,庆王,李琚,二皇子……

    这些看似不搭的人,却都很反常,李琚去了辽北一封信都没写回来。吴挺似乎都不被庆王府辖制了,仿佛突然有了底气,二皇子这一去,公公却吩咐锁门。

    阿衡都在问:“娘,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大事发生了。”舍娘总觉得不寻常。

    外面早就乱了起来,二皇子去世后,皇帝病了,晋王早就布置好了人手,带着人马乔装闯进了宫,里应外合之下,晋王虽然被皇帝的亲兵捅了一刀,但皇帝却驾崩了。

    晋王终究还是上位了,虽然和前世比有些不一样,但事情似乎回到了原点。

    庆王在中间似乎也出了力,如果没有他,晋王肯定不会这般顺利,还有吴挺一直护着晋王往宫里冲。

    然而,庆王成功后的头一件事,便是自请做山陵使,把爵位让给儿子李琚袭。

    当即,晋王便同意让李琚回来。

    舍娘没想到自己还没准备好,就已经从世子妃升为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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