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芫他们下午去看了考场，回去的路上厉斯泉脸色很差。
虽是下午五点多，阳光依旧刺目，空气中滚滚热浪袭来，风芫额头都是细密汗珠，他疑心是天气太热，厉斯泉可能中暑了。
他拉着厉斯泉走到一旁树荫下，又跑到附近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拧开其中一瓶递给厉斯泉。
拧开另一瓶水，风芫连喝几口，才觉得心中燥热褪了些许，厉斯泉慢吞吞喝着水，神情缓和了些，只是仍蹙着眉。
出于不放心，风芫仔细询问起来，过了半天，厉斯泉说他有些紧张。
紧张？！
风芫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见状厉斯泉好脾气地重复一遍。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当做一次月考，正常发挥绝对没问题。”风芫宽慰道。
闻言厉斯泉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试探性问道：“要是我发挥失常，考的不好呢？”
“那就复读，再来一年。”
风芫很自然接话道，“反正我成绩也不好，到时候一起复读？找个辅导班，搞不好咱们俩一起去人家还能给打个折。”
经过这一年多全方位补习，风芫从零基础开始到最后一次考试的年级第二百七十九名。
当然，肯定不能和厉斯泉一直年级第一相比。
188拿这事开过玩笑，风芫倒不是很在意。
人，各有所长。
他却没必要和厉斯泉分出个高下。
他活了很多年不假，可就风芫多年经验，多活些年并不会增长智商，再说能让他比较的只有上一次考试，只要每次都有进步，这就够了。
厉斯泉噎住，好半天才说话，“……你可真敢说。”
见他如此，风芫微微一笑，眉眼间难得露出些少年气，“别想太多，正常发挥就好。”
“考砸了你跟我走，咱俩找学校复习去，正常发挥，我跟你走，虽然很可能报不了你上的大学，但咱们可以去同一个城市，就是没现在方便见面。”
眼一睁，就能看见对方。
风芫眼神格外认真，“横竖有哥陪着你呢，别害怕。”
“你比我还小，怎么当我哥？”厉斯泉鼻子一酸，偏过头去。
付芜比厉斯泉小了半个月，前阵子体检时，厉斯泉看过他身份证，才有此问。
风芫暗暗算着，按年纪自己确实当不了他哥，不过当个曾曾曾曾曾曾祖还是轻而易举。
“那行，你是我哥，行了吧？”
风芫拉住他的手臂，朝家走去，“走吧哥哥，吃过饭回家睡觉，明天都要加油啊！”
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树影映在二人脸上，光暗交叠间，厉斯泉声音响起:"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算了，考试结束我在问你。"厉斯泉纠结良久，没有说出问题。
"行吧。"风芫虽然不明白有什么不能现在说，见他满脸犹豫，便点了点头。
*
厉斯泉状态调整过来，考试结束，他精神奕奕，看样子考的应当不错。
许是考过太多次的缘故，风芫倒没有紧张，反而还有几分轻松，像是整日加班辛勤的社畜终于看见自由的曙光。
考完第三天，班级群里大家纷纷商量起月底的聚会事宜，准备在大学开学前再见一次。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大家以后很难一起有空闲时间相聚了。
厉斯泉准备等填完志愿，届时再去打工。
趁着还有些时间，风芫力劝他和自己去c市旅游，费了好一番功夫，厉斯泉终于松口，风芫立即用手机订起车票、查找景区附近宾馆。
厉斯泉笑了笑，随即想到之后几天家里没人，他检查起门窗。
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唯独后墙一侧的窗户碎了一角，厉斯泉蹙起眉，蹲下检查起玻璃碎片，他从中找到几颗弹珠，再看玻璃上的缺口痕迹应当是最近破的。
后墙是条旧水泥路，因这边是老旧小区不怎么通车，傍晚时分常有一群孩子在嬉戏玩闹，估摸着哪个调皮孩子弹弹珠给弹到玻璃上了。
怪不得最近见不到那群孩子，风芫还略带调侃跟他说过，别是砸了谁家玻璃，消停起来了。
确实，砸了自家玻璃。
厉斯泉无奈叹气，找人赔吧，谁知道是哪个孩子干的，再说这玻璃本身就有裂缝，八久年前他妈妈还在时，就发现那几道裂缝，她总念叨等他爸回来再换。
只是他总不回来，没多久她就...出事了，然后他回来了，可处理完后事，拿到赔偿款又走了。
看着那块玻璃厉斯泉出了神，恍惚间，他想到厉父走的那天。
应该是个清晨，因为母亲离世，那些天厉斯泉没怎么睡过，他听见外面响动，翻身下床，看见厉父在收拾行李，他想跟他一起走的，可是话到嘴边，看到厉父眼神中的不悦，想起他妈这些年的等待、街坊间疯传的闲言碎语......
厉斯泉没有让他厉父带自己走，他木然地提起后墙那块有裂缝的玻璃，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想到妈妈，厉斯泉号啕大哭起来，耳旁先是传来安慰声，见他仍在嚎啕，继而变成指责声，最后是摔门声响......
***
风芫买好车票，正在查c市周边知名景区，只见厉斯泉红着眼说要出去一趟。
不等他问，厉斯泉快步离开。
风芫还在纳闷，188背着个小包袱，满脸兴奋，"我回来了!"
"这些天有没有想……"
话没说完，见风芫手机屏幕上的知名景区，188疑惑问道，"你要出门?"
"是啊，出去散散心。"风芫吐气。
"哦。"188情绪低落，什么嘛，亏它还担心风芫想它了，第一时间就溜回来。
"回来这么快，是t01抓到了?"风芫好奇道。
这些天任务者论坛流传着叛逃系统难寻的各种阴谋论。
风芫不是很信这些，毕竟想在万千小世界，无限时间线里，找一个微小如尘埃的系统，本就是大海捞针。
可要不找，t01始终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天就炸了。
"找到了。"提起这个，188神情复杂，补充道:"也不算找到，那家伙压根没往其他小世界逃。"
"啥?"这句话把风芫整不会了。
没逃，t01是自信到上面不会追究，还是整件事与它无关。
多年主统情，188自然看出风芫心中所想，"是它干的，那名宿主会钻规定漏洞还是它撺掇。"
说起来，整件事的离谱程度在整个系统史上都非常炸裂。
"你记得不，成为任务者的条款上有个保留过往记忆的选项?"
风芫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个选项，不过他没选。
有些事已经过去了，记得与否都无法更改，既如此，何必再添烦扰？
"成为系统的条款和那个差不多，只是多了两样。”
188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其一就是做系统之前的记忆，必须清除。"
灵魂体虽然是最好的数据载体，但七情六欲总会影响系统进行理性判断。
"那第二呢？"风芫追问道。
"第二是系统永远不能从任务奖励中获取气运。"
不沾染气运因果的灵魂体更能稳定数据。
"那你为什么要当系统?"
风芫近乎脱口而出，他从不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气运上，可188信。
如此苛刻的条款，为何要签。
"哎呀，也没那么苛刻啦。"见风芫关心，188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凡事有得必有失，嘿嘿，我们也有你们没有的附加条件呢！"
风芫嘴角微抽，差点忘了，188绝不吃亏的性子。
正当他想继续问下去，厉斯泉带着分割好的玻璃回来了.......
****
第二天，两人吃过午饭，收拾了两三天的换洗衣服，踏上前往c市的车，数小时车程后，两人到了地方。
风芫先找到宾馆，他订的双人间里有两张床。
简单看了下屋里情况，风芫将行李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搜索起附近美食。
看来看去，距离都有些远，风芫刚想问厉斯泉有没有什么喜好，却发现他目光放空，直勾勾地盯着空气中某点，似有心事。
风芫后知后觉，他今天过于安静，厉斯泉虽然话不多，但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除了上次冷战……
想到昨天他发红的眼，似有委屈。
风芫拉过椅子坐到厉斯泉身边，中间发出些声响，厉斯泉都注意，直到风芫拍了拍厉斯泉，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风芫抱胸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没睡好吧。"厉斯泉故作轻松道:"对了，听说c市有座山很出名，景色也不错，我们晚上去爬山吧，正好可以去看日出，听说山顶的日出更美。"
大半夜的不睡觉爬山看日出?
风芫目光错愕，要知道厉斯泉都不想来旅游，怎么突然间想去看日出？
风芫刚想问，看见厉斯泉眼中不易察觉的希冀，还是点了点头。
上个世界，风芫大多数时间住在山顶之上的行宫，初时所见，日出云端，万道霞光，的确令人惊艳，可见的多了，便觉得稀松平常。
风芫觉得，除去清晨山上云雾缭绕，为日出添上几分朦胧瑰丽之美，其余和平常日出无甚不同，不必特意上山去看。
不过，人总会对未体验过的事物抱有好奇心。
风芫边搜索起爬山攻略，边问道："还有你之前说考完试有事要问我…是什么事?"
厉斯泉看了他一眼，眼眸幽深，“等到了上山，我在问你。”
*
搜索半天，风芫看了好些游客分享的爬山经验贴，厉斯泉许是无聊，打开电视机，里面刚好放着天气预报，提醒广大市民，c市未来几天有大到暴雨。
风芫放下手机，厉斯泉正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合计起来，今晚就去爬山。
事不宜迟，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风芫看的美食店，距离有些远，两人收拾了下，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下楼到宾馆附近找了牛肉汤店，简单吃了点。怕手机电量不足，风芫又去便利店买了个充电宝。
两人就按手机地图的指示，坐上专线大巴车。
同行还有十多个人，半数穿着专业的冲锋衣，应当都是去爬山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