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挫折接二连三,叶湫池有点想躺下了。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空荡无人的街道,很干净,他躺了。


    太好笑了,生活像一个笑话。


    为什么那个催债的,仅凭他十九上大三就说他爸妈没多爱他,他也不算十九吧,马上就二十了。


    叶湫池举起手机翻了翻,想翻到秦铮的助理联系方式,问那个催债的有没有联系他。


    消息列表里很多红点,都是未读消息,叶湫池一个也没有理,他现在只想和催债的那个人吵架。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一条消息先闪了出来。


    秦铮:“在哪?”


    叶湫池点进去,噼里啪啦的打字,“关你屁事。”


    秦铮:“吃错药了?”


    叶湫池:“你爸妈爱你吗?”


    秦铮:“我说了,父子亲情,是血缘纽带下的利益往来。”


    “明白爸妈其实没有那么爱你,你可以把它当作成年的第一课。”


    叶湫池:“好可怜,没有人爱你。”


    手机安静了片刻,嗡嗡响动两声后,是很平静的一句。


    秦铮:“就这么讨厌我。”


    文字没有声音,只是看着,却好像有了语气。


    秦铮:“算了,不重要。”


    秦铮:“生日快乐,小湫。”


    秦铮:“转账188888.00”


    叶湫池一怔,下意识数了下几个8,又把手机屏幕下拉,看了眼日期。


    刚才他还在想自己马上二十了,却没有发现这个马上其实就是今天,事情太多太杂太沉重,让他没有关心今天是几号。


    秦铮竟然记得。


    也许那些未读的消息里有对他生日的祝福,但他没有点开,没有在意,没有看到,没有恰如其分的闯入他的视角。


    偏偏是他现在很讨厌的人,给他了生日祝福,在他亲眼看到母亲早就再婚怀孕的这一天,在他有点无家可归的这一天,在十月十四十点多,赶在生日的尾巴上。


    太倒霉了。


    他的生日竟然是以秦铮的祝福开始,也快要以这个祝福结尾。


    叶湫池躺在路边阶梯上,盯着头顶那盏路灯,脑子里想了很多,又好像茫茫然什么都没想。


    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多天,事情坏到谷底的时候,哭一场反而心情好起来了。


    发呆躺了不知道多久,他开始幻想自己是街头的流浪汉,而明天他就要回学校了。


    流浪汉一夜翻身成为知名大学的学生,身份转变,生活飞跃,一切又好了起来。


    棒!


    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他就知道没有他这么好看的流浪汉。


    叶湫池的视线忽地一顿,横隔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面,和一双眼睛相撞。


    他身后是比邻的铺面,灰砖墨瓦,周围一片夜色,他穿着一身黑,走动间带起十月夜间泛凉的风,触之生寒。


    叶湫池无端想到了蛇。


    更别提这个人,一张脸都藏了起来,只露着一双眼睛和一点碎发,手上缠着染血的绷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可男人走过来,盯着他看,那双眼睛专注无比,突然开口,像是不习惯说话那样,声音有些钝,“你...需要帮忙吗。”


    叶湫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仰着头,哭过的眼睛在路灯那点光下漂亮得像水洗过,脸哭得粉白,唇润润的,微微张开些缝隙,像是伸手就能顶进去,在湿热的口腔搅动,捏着舌尖亵||玩。


    可怜,漂亮,又莫名能牵扯出一丝丝靡丽的欲。


    没有一处不和他的心意。


    “怎么...”


    叶湫池似的笑了下,声音挺轻的,“又在这种时候遇到你啦。”


    “你还是这么热心肠。”


    男人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怀疑的情绪,热心肠,谁?


    叶湫池懒得起来,就这么坐在街边的阶梯上,仰着头看向面前的人,“你忘了吗,两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么晚。”


    “我走在街上,周围太黑了,我没注意到开过来的车,你突然就出现了,拉着我的衣领扯开了我,救了我一命呢。”


    很巧合的是,那是他父母第一次闹离婚的时候,他生气离家出走,满肚子委屈根本没有注意疾驰的车。


    刺眼的车灯照亮他仓皇的神情,身体僵在原地完全来不及闪避的时候,一只手拉着他的衣领猛然向后一拽。


    他撞进了坚硬的胸膛,看到了一双再也没忘记过的眼睛,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去。


    分不清是吊桥效应还是什么,他确实,记着这个人记了很久。


    紧身黑t,长裤,缠在手上染血的绷带,一张脸却完全被藏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眼前一点碎发的高大男人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出现在他面前。


    叶湫池:“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覆面遮住长相的男人很高,垂眸看着他,看了很久,眸色漆黑,缓缓开口:“迟...”


    叶湫池茫然眨了下眼,“什么?”


    男人似是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后面扔在路边没捡回店里写着周末大促的广告牌,低声道:“周迟。”


    “我叫周迟。”


    周迟...


    两个字在叶湫池唇齿间绕了一圈,念出来时心都错落了一拍,“周迟,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


    周迟,或者说秦迟,喉结滚动,缓缓嗯了一声。


    他学过伪声,却并不熟练,说话很慢,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开口:“我没想到你还记得。”


    一面之缘,叶湫池还记得。


    他还记得。


    秦迟拿着手机的手紧握,手背上突起的青筋被绷带死死勒住,透出几分嶙峋的狰狞,血色晕染得更开了。


    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装扮,甚至连染上别人血的绷带都要割出伤口滴上血来还原,说完全没有期待过叶湫池还能记得他是假的。


    可真的听到叶湫池记了两年,他又无端感到一阵窒息。


    是他错了。


    也许他早就该以秦迟的身份走到叶湫池面前,也就不用绕这么多弯路,可现在,先有了秦铮,他就不能再说自己是秦迟。


    他和秦铮有着截然不同的爱好,性格,秦铮理性而功利,是继承人,是总裁,是西装革履利益至上的商人。


    而他混迹在城市肮脏的角落,打黑拳,用血腥和暴力发泄情绪,是别人口中的疯子。


    他有自己的姓名,手机,甚至住址,为了和秦铮区分开,还学过伪声,偏偏他的长相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年轻的总裁不能有这样不体面的爱好,否则就会成为其他人的把柄。


    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却受困于同一个身体,他成了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这些原本秦迟都无所谓,不在乎。


    可现在,因为他的选择,他的名字不会再被叶湫池知道。


    怕叶湫池产生任何联想,他只能从路边被遗弃的广告牌上捡了一个字,成了他的名字。


    名字尚且能够伪装,和秦铮一模一样的脸又该怎么解释,整容吗。


    叶湫池不知道他心底的懊悔挣扎,闻言抿着唇笑了:“你救了我,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啊。”


    “今天遇到你,我很高兴。”


    他的视线落在男人缠在手上,带着血的绷带,“你受伤了?”


    “上次见你,你也受伤了。”


    “要不要紧,去医院包扎一下吧,这里离医院远吗,我没来过这里。”


    秦迟摇了摇头,处处透露着危险的男人说话却有种古怪的顿感,像笨狗似的:“血,别人的。”


    伤口在绷带下因为他身体的紧绷而裂得发疼,他只说这是其他人的。


    叶湫池眼底多少有些疑惑,忐忑踟蹰,一连串的话问得其实越过了两个陌生人的边界,却又因为他的语气而不让人感到冒犯:“你是做什么的呀?”


    “很危险吗?”


    “经常会有人受伤吗?”


    “手上为什么会沾着别人的血,上次见你也是其他人的血吗?”


    “你是,”叶湫池忍不住凑近了秦迟一些,声音压得低低的,近乎气音,说了三个字。


    秦迟指尖摩挲着,很想就着这个姿势摸上叶湫池的脸,“不是。”


    “只是偶尔会去打拳。”


    “是我的爱好,”他顿了下,“吓到你了?”


    叶湫池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有点酷。”


    秦迟:“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


    “不回家吗?”


    叶湫池抿了抿唇,眼神暗淡了一瞬,又很快故作无事,“我出来旅游的,走累了在这里坐一会儿。“


    缠着绷带的手还是落在了叶湫池的眼角,轻轻碰了下,一触即离,惹得叶湫池脸有些烧了起来。


    秦迟:“哭过?”


    “有事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


    叶湫池睫毛颤啊颤,像要飞不飞的黑蝶,“为什么?”


    “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吧。”


    秦迟:“喜欢你。”


    叶湫池心陡然跳快了一拍。


    秦迟:“想追你。”


    耳根连着脸腮一起热了起来。


    秦迟:“可以吗?”


    叶湫池慌乱得快要坐不住,脑子里却忽地闪过秦铮的脸,一句话顿时说得磕磕绊绊,“不行的...我有男朋友的...”


    秦迟忍不住,又碰了碰叶湫池薄薄红嫩的眼角,“他对你好的话,就不会让你大晚上坐在路边哭了。”


    叶湫池闪躲着后退,身后却是台阶,退无可退,“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他哭。”


    秦迟哑声道:“那就还是不好,他不能替你解决所有麻烦。”


    “和他分手。”


    空荡的街道,靠近的两个人影子交缠拉扯,冷风吹拂,树影摇晃,高大的身影又好似被树影拉扯出另一个影子。


    像是凭空多了一个人,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秦铮看了很久,不止这一会儿,他看着叶湫池的话很多,一句追着一句问,很主动,自己的眼睛都还残留着哭过的红,却率先关心起了另一个人。


    是秦铮没见过的主动。


    在过来之前,他和秦迟互不相让,又争了一次到底应该谁出现,秦铮发了消息给叶湫池,因为叶湫池讨厌得太过明显,站在这里的才是秦迟。


    这么讨厌他,这么喜欢秦迟,他真是闲的没事干了,才会担心叶湫池信错人,走错路。


    原来两个人早就认识,早就认识。


    如果叶湫池早点发现秦迟,早点知道秦迟,说不定叶湫池还很乐意依附秦迟,听话乖觉的围着秦迟转。


    他觉得的镣铐陷阱,对叶湫池来说是期望渴盼想要戴上的珠宝手链。


    他算什么?


    秦铮心底猛然涌起一股戾气,又想起了叶湫池冷着脸说他恶心。


    不知好歹。


    分手对秦铮来说无所谓,他又不是真的和叶湫池在谈,但是他很久没有这种,什么都不计较去替人考虑,反而落得一身臊的经历了。


    恶心,呵。


    秦铮主动沉睡了过去,懒得再听叶湫池会怎样红着脸答应秦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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