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中, 整个天罡宗被波及的千疮百孔。
然而让仙修们震惊的是，除了那批被埋在崩塌主殿之下的元婴修士，整个天罡宗居然找不到一个活物。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 东大陆的大宗门居然被侵蚀了大半。
从孔正青那里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后，仙修们恐怕还需要为收拾东大陆的烂摊子发愁上一段时日。
相比之下，西大陆虽然也乱，但情况反倒比东大陆那边稍好一些。
从前魔修们觉得沧溟海是他们解决仙修的最大阻碍, 如今却有些庆幸, 幸亏有沧溟海隔着，让无相对西大陆的侵蚀不算严重。
等剩余的四大宗门重新将地盘和资源划分好后，几人又去了一趟天羽秘境。
山河卷的力量已经全数归还于天地，但殷归尘依旧没有任何雷劫即将到来的预感。
境界突破的那层壁垒就明晃晃地挡在他眼前, 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
如今看来，可能需要将晏长鸿体内六合珠的力量也归还于天地，天门才能重新开启。
“无相这边的情况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晏清霄叹了口气, 对面前的三人说道。“但可惜最后天道恢复的太差了。常年没有灵力交换, 它已经衰弱了许多，仅凭山河卷中的力量, 不足以让他完全醒过来。”
“若是你没有与六合珠融合，这件事本应该很好解决。”他看着晏长鸿, 神色并不算太好看。“若是天道能够苏醒，也不算大问题, 可现在天道意识浑噩，你若是想归还六合珠，可能会搭上你自己。”
天道意识清晰的话，只要能与天道建立链接，它自然会主动取回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天道迷蒙，很可能在取回力量的时候，将晏长鸿和六合珠视为一体，直接把晏长鸿的意识也吞噬掉。
“怎么会？”殷无澜。“那…能不能再等等，等天道……”
“不可能，开不了天门，没有灵力交换，天道只会变得越来越虚弱。这个世界的灵力也只会逐步枯竭。”晏清霄摇头道，他看殷无澜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开口劝道。
“你先别激动，我也不是没准备。”
这一句话暂时把殷无澜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若是有牵引，其实也不是没可能成功将你和六合珠分离。只是……”晏清霄重新看向晏长鸿。“需要你意志坚定一些。”
“意志坚定？”晏长鸿不是很明白。
“你没见过天道真正的力量，所以暂时不明白。”晏清霄叹了口气，“你手中六合珠只是能掌握一方空间，便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天道，对这个世界有绝对的掌控权。”
“你要确保自己不能迷失在这种力量当中。”晏清霄最后说道。
晏清霄在心中叹气，他也只是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晏长鸿要面对的远不止这些，天道浩淼的意识，甚至可能让他完全忘记自己。
“我之前见到你的情况便有所准备。只是我真宁愿这种准备用不上。”他说着，手中拿出一副阵图。
阵图落于地面后，迅速扩张，展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等看清这张阵图后，殷无澜愣住了。
“这是自上古之时传下来的牵魂引魄阵，只要将与你联系最深之物置于阵眼之内，便能形成一道牵引你与现代的丝线。”晏清霄说道。“至于其他，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多谢前辈。”晏长鸿说道。他倒是没想过不归还六合珠。
若是世界灵力枯竭，其中生灵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对拯救苍生没有兴趣，可他在乎的人就在苍生之中，这件事他是必须去做的。
“可…”殷无澜突然开口。“我曾经用过这个阵法，没有用。”
晏长鸿死后那三十年，他曾经无数次启用过这个阵法，但却从来没捕捉到晏长鸿的魂魄。
“那应当是牵引之力被六合珠拦住了，并非阵法不起作用。”听到殷无澜的话，晏清霄解释道。
“可万一…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吗？”殷无澜低声说道。他也知道未必是阵法无用，他只是……只是想再拖延一会儿。
“的确有用。”这次说话的是晏长鸿，他修复身体的那些年，的确能够感觉到六合珠外有股奇怪的力量，只是很微弱。
他说完这句话后，只感觉到握着自己腕部的力道越来越大。
“可为什么一直是你？”殷无澜垂眸，不敢看他，可他口中的话语却一直没停下。“为什么一直要牺牲的都是你？”
“无澜……我……”晏长鸿沉默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
殷无澜没法劝阻晏长鸿，可他就是不甘心，哪怕换成他呢，为什么一直要让晏长鸿来面对这种死局。
“抱歉。”晏长鸿看着低垂着头的殷无澜，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话。
殷无澜蓦然抬头，让晏长鸿一愣。
他的眼睛是红的。
“别说抱歉，这话不该由你来说。”殷无澜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爱你。”殷无澜说完后，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所以哪怕是为了我，为了我，你能活着吗？”
“好。”晏长鸿抬手想擦去他眼角的水光，却被殷无澜偏头避开了。
“你过去吧。”
既然有了解决方法，自然是越早动手越好。
阵眼要放的物品没有什么争议，自然该是照雪剑。
能有什么比本命灵器与本人的联系深刻。
晏长鸿将意识沉入六合珠之内，感受着此方天地的意识，试图让六合珠与其融合。
殷无澜死死盯着晏长鸿，一开始他身上只是有微弱的灵光，随后灵光越来越盛，晏长鸿的身形反而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不只是眼前，还有在殷无澜的神识之中，这个人也如同云雾一般难以捕捉。
直到灵光突然四散，晏长鸿的身形也突然消失于几人眼前。
外界，一道霞光横亘天际，绚烂夺目。
在殷无澜的神识中，晏长鸿原来所站的地方空空如也。
胸口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可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道侣契……消失了。
骗子。殷无澜低垂着头，看向阵眼中孤零零的照雪剑。
骗子。蚀月蓦然复现于他的周身。
虚空中，一道茫然的意识略过天地之间，他看过起伏的山峦，平静的深海，掠过天空的飞鸟，地面来来往往的生灵。
整个世界在他的意识中一览无余。
可我是谁呢，他不明所以地想。
要回去。心中突兀地产生了这个念头。
可是要回去哪里，浩淼的天地之力环绕于周身，他却从那伟力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白光，白光如同丝线一般连接着他。
顺着白光向下，他看到了一处秘境。
秘境中，一个红衣青年垂眸站在阵法边缘。
有些眼熟，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青年手中的腕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要！
不行！他想要伸手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
腕刀抽出身体，鲜红的血液顺流而下，落于那繁复的大阵之上。
阵法上原本洁白的灵光突然变成刺目的血红色。
连接着他的白色丝线也被染成了纯然的红色。
环绕在周身的天地之力被强行破开一个缺口，他顺着丝线的力道一拉。
晏长鸿向前踉跄两步，撞入了一个怀抱之中。一双手将他强行禁锢在这个怀抱当中。
胸前传来的温热感让他蓦然惊醒。
“无澜，你受伤了。”晏长鸿挣扎着想要起身。“你先治伤。”
回答他的却是收缩地越来越紧的怀抱。
“晏长鸿，你别动。”
“可是……”
“没有可是，你别动。你别动，我就没事。”
晏长鸿无奈，只能在他的怀抱中，别扭地将胳膊抬起，压住胸口，输入灵力为他止血。
“晏长鸿，我为你受伤了。”涌出的鲜血被灵力封住，殷无澜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抱怨。
“我知道。对……”
“不要对不起，你对我负责就好了。”
“好。”
“你不要离开我了。”
“好。”
“你要同我合籍。”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