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夜蛾老师在内的所有人, 都对悟变成墨镜这件事没什么感想。
变了之后影响六眼和术式的使用吗？
——不影响。
变了之后影响出任务吗？
——给草太和杰任意一人戴着，不会有多大问题。
变了之后那张嘴会积点德吗？
——依旧不会，五条悟还是五条悟，是哪里有热闹凑哪里、没有热闹自己造的五条悟。
变墨镜都没把他那张嘴变没, 从某种程度上说真可惜。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变了, 包括本人在内都没啥新鲜感。
散了散了。
So, 这件草太最在意的事, 就这么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草太：“？？？”
直到他领了高专校服换上，还处在一个稀里糊涂的状态。
草太再次明确了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咒术师们对新设定的接受度……真的很高＝＝
当然, 也有可能是对五条悟本人极为信任的缘故。
夏油杰见青年扣个纽扣都在发呆，无奈地摇摇头, 帮人把校服标配的漩涡纽扣系好, 将草太轻轻推到等身镜前。
“怎么样？”夏油杰插兜道：“定制这点还是很不错的。”
是真的很不错，完美贴合了草太的身高和瘦劲的体型，将青年身高和面容的优势衬托得淋漓尽致。
摸了摸材质特殊的校服，草太颇有些不习惯。
他毕业已经很多年了耶。
但和夏油杰站在一起的时候, 又看不出太多违和感, 身高差不多高, 面容定格在22岁的草太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前辈，看上去那种会耐心又温柔地指导后辈的学长。
“戴上墨镜就更酷啦～”五条悟从天而降, 落在了他的专属宝座——草太的鼻梁之上。
很好，草太再次抓瞎。
六眼的全黑墨镜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 草太眼前一抹黑，伸手想把哼着小曲自带bgm的墨镜摘下来, 拽拽——拽不动。
五条悟还在进行他的草太改造计划：“杰, 草太是长发，是不是很适合扎你的丸子头？”
夏油杰狠狠心动, 立刻开始推销自己心爱的发型：“草太，怎么样？要试试吗？”
草太：“可以，不过我没发绳…”
“我这有。”黑发少年兜里常备着，一掏就出来了，扎头发的动作也干脆利落。
草太感觉脖颈一空，头发重量全集中到后脑勺上去了。
“唔，真不错。”夏油杰欣赏着自己完美的杰作。
草太啥也看不见，继续稀里糊涂被杰勾着肩带走，等好不容易把墨镜推到额头上，就见高专的几个少年少女在教室门口围观。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脸看。
嗯？嗯？
草太反射性想用帽子把自己遮起来。
“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不不，草太，你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帅而自知五条很显然经验丰富。
“米娜桑～Surprise！老子和杰带回来一位大帅哥！现在我宣布，高专F4花样男子组合正式出道！”
所有人：“？？？”
在场三位女性都翻出鄙视的白眼。
草太脚趾扣地：“悟，这个称号实在是……”
“哦哦哦！好耶！”灰原雄非常开心，非常捧场，“F4一共是四位吧？夏油前辈、五条前辈、宗像前辈，还差一个是谁呢？”
“那当然是我们的丹麦男模——七海海！”墨镜悟哈哈大笑，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至金发少年面前。
七海建人：“？！？！？！”
金发少年原本远远退出舞台，独自在边缘位游离，结果天降横祸，被一副墨镜赖在鼻梁上不走了。
这破墨镜还怎么拽都拽不下来，七海气得都顾不上礼节，直呼全名：“五条悟！”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七海海，你带上墨镜真的好帅！”
所有没良心的前辈都围在一旁看戏，唯一能拯救同期的灰原雄丝毫没察觉到不对，还乐呵呵地鼓掌：“对对，七海君确实很帅，戴上墨镜就更帅啦＞v＜”
简直是活生生的大型迫害现场。
七海建人：“……”狗屎！学校就是狗屎！
草太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压力莫名被分出去不少。
有人能吸引悟的关注实在是太好了（bushi）。
草太刚摸摸减少了一点点的良心，小小松一口气，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戴到了他脑袋上。
他微微侧首，任由夏油杰兴致勃勃将固定的绳子往他下巴上系。
看着杰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笑容，草太后知后觉开始慌张。
“这是什么？”他往头上摸，摸到了一顶光滑滑的圆锥形尖帽。
有点像生日帽。
“对，就是生日帽，”杰肯定了他的猜想，“时间太紧，找不到更合适的啦，草太将就用用。”
用？用什么？在哪里用？
草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哄而上推进教室，推到讲台旁。
夜蛾老师站在最前面，看见草太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衣服很不错。”
草太：“谢…谢谢？”
青年扭头，发现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
「特级传说回归！热烈欢迎草太长驻高专！」
草太：“……？”
他什么时候成特级了？
夜蛾老师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郑重道：“相信大家都已经认识了，不过还是要做一次正式介绍，这位是宗像草太，是镇压着特级咒灵的优秀[要石]。
[门]的事情大家都清楚，根据悟的最新判断，蚓厄已经具有超·特级实力，不容小觑。这也是我们今后要共同努力的目标——帮助草太实现[蚓厄]的祓除。
很感谢草太君信任高专，希望……”
“老师！你好啰嗦！”墨镜悟再次飞到教室前方，打断了夜蛾的话。
夜蛾：＝＝#
悟言简意赅示范：“大家听老子指挥！3，2，1——”
“欢迎优秀特级·超级无敌大帅哥草太加入东京咒术高专！”
众人像排练好一样，齐齐出声，有的抑扬顿挫，有的被迫棒读，场面异常壮观。
草太：“…………”
墨镜悟继续激情指挥。
“大家准备——”
所有人都掏出了一支圆筒，对准草太。
“——放！”
“砰砰——砰——砰砰砰！”
纷飞的彩带瞬间扬满整个教室，草太的丸子头挂上不少，被对准的夜蛾也是重灾区，浑身上下全是金闪闪的碎屑。
活动策划师·兼指挥官五条悟咔咔大笑：“欢迎草太！热烈庆祝打游戏和逃课小分队又添一人！”
灰原雄热烈欢呼：“好耶！！！”
夜蛾咆哮：“五条悟！！！”
竟然当着他的面带坏好苗子，真的猖狂！太猖狂了！
草太：“…………”
在众人看热闹的笑声中，七海建人不忍直视地扭开头。
简直没眼看。
＋
这场哄哄闹闹的欢迎会以夜蛾捏着铁拳狂殴啊不、指导墨镜悟告终。
咒术师们都很忙碌，能抽出时间聚在一起很不容易，连走起路来都步履匆匆。
夏油杰也离开做任务去了。
特级的任务很重，加上悟要先解决变成[要石]的问题，杰先主动揽下了一部分。
他本人也需要更多的咒灵、更多的咒灵玉，去弥补他和同伴之间产生的那一道实力的沟壑。
留下草太和悟蹲在门后大眼瞪小眼。
啊不，是大眼瞪墨镜。
草太捏着镜腿仔细研究：“你真的变成[要石]了吗？怎么一点感应也没有？”
“[要石]之间会有感应吗？”墨镜呆在草太手里乖乖问道。
“是的，比喻成公司雇佣的职员，大家上工前要打个照面，认识一下新人。”
草太抬高墨镜，示意他去看远处蚓厄头部渺小的黑白帽子。
“保尔先生变成[要石]之后，我和左大臣是同时知道的。”
左大臣从空中落下来，蹭到两人身边，软软地喵了一声。
草太原地坐下，后背埋进了软绵绵的黑毛里。
“欸——那个拥有「重力」术式的保尔先生？”五条悟慢悠悠道：“应该不叫术式，是其他种类的能力吧？草太原来背着我们偷偷开了新世界副本啊～”
草太：“？！”
青年一时间都震惊了：“悟怎么猜到的？”
“因为力量的流动完·全不一样啊，”墨镜得意道：“老子一眼就看穿了。”
草太：“……好吧。不是我故意打开的，那个世界的[门]也和伏黑甚尔的[门]一样，莫名其妙就连接到常世了。”
伸长锁链阴暗爬行到两人身边偷听的甚尔闻言，懒洋洋“哦”了一声：“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小白脸诅咒师。”
“哈？那是你眼瞎。”墨镜悟在线开麦，“明明是小白脸咒术师。”
草太：“？”
甚尔：“这么说也行。小子，以后如果缺钱了告诉我，我教你怎么去酒吧混大钱。你这张脸可是一钓一个准。”
草太一脚踩住锁链，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美惠子。”
甚尔一秒投降：“不说了，算你狠。”
墨镜在旁边咔咔笑。
甚尔不爽地抖了抖锁链：“呵，五条家六眼跟神明许愿，就许出这么个玩意儿？这连实习员工都不是吧？”
“非要比？”五条悟冷笑一声：“那这样跟你说吧，老子是关系户进企，今年实习，明年空降，后年扛起社长大旗。你这种实习期都没办法合格的小白脸就干瞪眼吧！”
草太目瞪口呆：“关系户进企？”
这什么鬼比喻？
“昂，事情是这样，神明祂对我和杰都很满意，想和老子定契，但是草太不同意，所以暂时先定了另一种类似束缚的东西。”
墨镜表面浮动起流动的契文，似乎是在阅读员工须知。
“唔，这个岗位貌似叫——[守门人]？”
又是[守门人]。
和[闭门师]还有[要石]不同，这个似乎是个新岗位。
“是对专门负责的[门]有防范职责，不参与蚓厄本体的镇压，所以自由度相对较高。”五条悟几秒看完，总结道：“先干兼职，再转全职，差不多这样～”
草太大开眼界。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那如果能多招聘点厉害的灵魂……咳咳，打住。
“新衣服和新发型都不错。”
身旁，魏尔伦的声音突然响起。
草太一愣，转头笑道：“保尔先生醒了？谢谢夸赞。”
睡饱了的白礼帽顶着黑帽子飘过来，也加入了讨论。
“你好，五条君，我是保尔·魏尔伦，另一个世界的异能力者。很高兴认识你。”
和五条悟一样，思维灵敏的魏尔伦只要见过对方出手，就能大致推测出事情的原委。
强者之间是有感应的，而通过张扬的性格也能推测出一个事实——对方绝对不可能在世间籍籍无名。
互相都没听过名号，那只有可能是不同世界啦。
而且，如果说刚见面，魏尔伦还会因为对方人类的身份产生厌恶的话，现在成为[守门人]的悟，则精准地踩在了金发男人的愉悦点上。
主动脱离人籍进入常世，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五条悟兴致勃勃打了声招呼：“你挺强的。”
“你也是。”白礼帽矜持互吹。
五条悟：“有空可以来一架。”
“Stop！”草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武斗派有左大臣一个就已经够了，他赶紧举手补充：“门后常世互殴禁止。”
“呀，草太君别担心，”魏尔伦笑眯眯道：“我们只是友好交流，怎么会做出互殴这种不文明的事呢？”
草太：“……”请不要用语言艺术迫害同事。
魏尔伦见草太舒舒服服靠在猫肚皮上，想了想，也变出了人形。
前间谍先生不愧是变装方面的高手，不需要任何实物参考，自己将原本的一身白变成了与黑礼帽相称的黑西装。
他甚至还为自己设计了一款半掌黑手套，裹住富满力量的十指。
优越的体格、明亮的金发加上锐意的面容，减去初见的颓废和沉郁，莫名有股西装暴徒的乖戾感。
草太呼吸一滞。
如果初见时魏尔伦是这幅模样，那青年估计警惕心拉满，不会相信对方的连篇鬼话。
左大臣倒是很喜欢。
大猫猫伸出长长的绒尾，抻到金发男人面前，将石龄最小的崽热情地卷了过来。
前间谍先生满意地埋进毛肚皮，摘下头上的礼帽置于怀里，不急不缓道：“草太君，五条君，我这里还想再补充一点。兰波签订的也是[守门人]契约，这种契其它[要石]感应不到，但是和[门]的主人之间有很强的感应。”
[守门人]和[门]的主人？好巧，常世里还有一对。
“甚尔，你和美惠子也是这样吗？”草太低头问脚边的锁链。
伏黑甚尔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
“是的，只能感应到大致的方位，还有对方的状态。”天与暴君懒洋洋道：“其它没了。”
“我也差不多。兰波的灵魂没有美惠子小姐那么活跃，只能感受到朦胧的回应，但比之前好上太多。”魏尔伦叹道：“这真是一份相当珍贵的馈赠。”
说到这，魏尔伦看向草太，眼神亲切和煦，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青年摆手打断了。
“不不，不用道谢，”草太摸了摸丸子头，不好意思道：“真的不是我的功劳，如果有谁能做到这一切，那大概只有神明大人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天。
五条悟开口道：“没有哦。神明不在天上。”
草太一惊，突然想起六眼的能力，他问道：“悟，你能看见？”
“当然——不能。毕竟是神明嘛，是高一层次的存在了。”
五条悟蹦到草太脑袋后面，将镜架噗噗两下插进丸子头里，摇摇晃晃道：“但是能看见比咒力密度还强的镇压之力，均匀地分布在这个巨大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推测神明是个上位的概念，没有实体。”
草太被他晃得头一点一点：“也对。”
“那你这眼睛也没什么用嘛。”阴暗的锁链不屑地“嘁”了一声。
五条悟竟然没生气，愉悦回道：“一般一般啦，也就能轻松看清魏尔伦身体内的力量分布的程度～”
甚尔：“？”
下一秒，白发蓝眼的悟从墨镜里“嗖”地钻出来，噗通一下把草太砸个仰倒。
“咪唔——”左大臣后退一步，委屈地捂住自己的毛肚皮。
“抱歉抱歉。”草太单手将悟从地上拉起来，另一只手探去身后帮大黑猫揉肚皮，人却一直盯着神采飞扬的白发少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先发出质疑的是甚尔，“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谁比天与暴君更明白灵魂离体的困难。
伏黑甚尔从刚变成[要石]开始，就做梦也想达到草太那种可以自由出门的状态，也为此做了许多尝试。
但现实很残酷。
职责的重压可不是开玩笑的，强大如天与咒缚，也被压得完全抬不起头，能一直保持清醒已经算很厉害了。
看宗像草太，不也适应了十年吗？
天与暴君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焦虑地等待，正准备熬上个两三年，就看五条悟在进门后的短短十分钟内，领悟了灵魂离体的诀窍。
“这有什么难的？”五条悟翘起大长腿，学着草太和魏尔伦，幸福地将身体埋进了毛的海洋之中，“感觉到职责的存在之后，用「无下限」隔开不就行了？Easy～”
甚尔：“……”嫉妒，嫉妒令人面目全非！
“怎么？想变成人去看你老婆孩子？”五条悟挑眉，精准戳中甚尔伤疤：“你那锁链是如果观测不到末端，可以无限伸长的吧？为什么不直接从[门]伸出去看？”
“美惠子怕我吓到小崽子，不给我出门。”伏黑甚尔沉郁道。
五条悟迅速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敌人的痛苦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好惨哦！”他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更像等不到老婆的小白脸了！”
草太捂脸，他都要对“小白脸”这个词ptsd了。
“悟，注意用词。”
如果非要排个小白脸潜力榜，那悟岂不是在甚尔和他之上……不对，住脑。
甚尔：“……”
铁链完全不想说话，但沉默并不会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白发少年托着下巴看着这根粗长的万里锁，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很会藏啊，当初我和杰都没找到你人。”
五条悟似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看向草太，征询道：“现在小理子要找一个脱离咒术界的隐蔽地方住下来，高专肯定不能久留，原本打算让她、她的那个女仆以及那只猫藏到五条家，但是现在……”
草太顺着悟的思路，顺利把话接了下去：“但是现在，似乎有了更合适的地方……？”
一个远离咒术界，却又能随时照顾到的地方。
有谁家能比伏黑甚尔亲自找的地方更隐蔽？
又有哪里同时开着通往常世的[门]，有什么情况能及时照顾？
这不是巧了！！！
两个人同时看向一动不动的万里锁。
甚尔没问出什么“天内理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的蠢话，只暴躁地翻了个身，反问道：“我的意见重要吗？”
五条悟给了个识相的眼神，道：“当然不重要，你知道就好，哈哈哈。”
甚尔：“……”
喵的！虽然早就知道，但亲耳听这小子嘚瑟，还是好不爽！
＋
伏黑惠最近如坠梦中。
虽然小惠只有三岁多一点，但环境的剧变给幼小的孩子留下了严重的伤害，他变得敏感、沉默，渴望得到关爱，却又再一次次失望中逐渐变得麻木。
关于父亲的记忆断断续续，小小的惠唯一能够信任的温暖，是他异父异母的姐姐。
但津美纪本身也只有六岁，是个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周全的孩子。
惠也快速地成熟起来，白天在托班乖乖等津美纪妈妈来接，晚上就和津美纪一起，模仿姐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两只幼崽抱团取暖着，跌跌撞撞一起长大。
惠不再哭闹，也不再期待。
在这日复一日的灰色里，突然有一天，儿童房的门被打开了。
有光映了进来。
门后不是灰暗的走廊和黯淡的炽光，而是一个瑰丽又梦幻的世界，小小的惠睁大双目，瞳孔里映着朗朗夜空与璀璨星图，连吹拂而来的风都显得那么真实。
一个人影从门内走出，蹲在伏黑惠面前，小心翼翼问道：“小惠，还记得我是谁吗？”
伏黑惠记得。
那同长发一样柔软的语气，温和可靠的笑容，和难得的放松与快乐，都被装在惠敏感的心口。
回忆的小星星忽闪忽闪，亮了起来。
“…………凳子哥哥。”
伏黑惠憋出了他印象最深刻的代称。
草太闻言一笑，温柔地摸了摸惠乱翘的头发：“对，是凳子哥哥。”
卯足了劲儿也没能想起哥哥的名字，伏黑惠似乎有点愧疚，他默默地抿紧小嘴，低下头盯住脚尖。
草太小声哄道：“小惠还记不记得，凳子哥哥会变魔术呀？”
惠小幅度点点头。
“今天凳子哥哥也要变一个魔术哦。”
草太轻声絮语，将超出想象的事实编织成一个温柔的故事，轻轻递到幼崽手中。
“看看，凳子哥哥把谁变回来了？”
女人的身影在门前倏然浮现。
对方双手紧握，脚步凌乱，有着同样乱翘的短发，眉眼和惠不太相似，细看却有股微妙的重合感。
她的双目盈满泪水，有痛苦到极致的哀伤，也有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惠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惠。”
女人哽咽的声音在孩子耳边响起。
“我的惠，我的……恩惠。”
第042章 小理子（11）
伏黑家彻底热闹了起来。
惠和津美纪坐在饭桌前, 吃着热腾腾的早餐，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姐弟俩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津美纪：“惠，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惠点点头，肯定了姐姐的猜测：“在做梦。”
嗷呜, 他咬了一口煎蛋。
梦里的煎蛋真好吃。
津美纪抬起指尖, 小心掐了下自己细瘦的胳膊。
“梦里为什么会疼呢？”女孩有点懵, 但很快放弃思考这种高难度的问题, 转而感叹道：“做梦可真好啊，妈妈也一直在。”
对, 津美纪的妈妈伏黑女士工作结束回家，和美惠子见面后, 她俩很默契地避开孩子, 到房间里谈事情。
过了片刻，两位母亲一前一后回到餐桌上。
“哇，小惠好厉害，自己吃掉了这么多呀～”美惠子微笑着, 替孩子擦掉嘴角的残渣, “好吃吗？”
伏黑惠盯着那只暖暖的手, 又抬头看女人温柔小心的微笑。
惠小声道：“好吃。”
伏黑女士面色复杂，但见到津美纪期待的眼神, 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释然的叹息。
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疲倦的眉眼里第一次带上对未来的隐约期待。
伏黑女士介绍道：“这位阿姨是美惠子, 是惠的妈妈，今后我们四个会一起生活。美惠子阿姨照顾你们, 妈妈出去上班, 好吗？”
惠的妈妈！
津美纪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美惠子。
“惠的妈妈, 你好。”女孩礼貌问好。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津美纪的小脑袋，笑道：“叫美惠子就可以啦。”
——妈妈。
惠在心底重复这个称呼，内心满是迷茫。
爸爸说，他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惠对母亲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的梦里，真的会出现妈妈吗？
伏黑惠的疑惑没有保持太久。
他先是撞见到了从儿童房门口探出来的奇怪锁链。
粗粗的，老长一条，还会动。
那锁链被发现了，反而猖狂起来，簌簌探到动作慢的惠面前，对着他的小屁股“啪叽”来了一下。
惠惠：瞳孔地震。
小小的孩子反抗无能，又被卷起来在空中晃了晃，见孩子眼里盈了两包泪，这缺德的锁链才后知后觉心虚了，赶紧把崽放下来哄。
哄当然是哄不好的，会说话的锁链画风更奇怪了。
惠早就记不得他亲爹的声音了。
于是美惠子一走进儿童房，就看见自家崽在憋泪。
她心都碎了，但抱起来刚轻声哄两句，小惠就成功把泪收了回去，懂事的模样让美惠子更难受。
在得知是会说话的锁链造的孽后……咳。
从那之后，惠没再“梦”见过那道爬行的坏链子。
过了几天，他的“梦”里又出现了好多陌生人。
有活泼的“天内理子”和沉稳的“黑井美里”姐姐。
有一只他和津美纪都很熟悉的猫。
“大臣！”津美纪将会说话的猫猫搂进怀里，惊喜地转了一圈，“大臣～你回来啦～”
“喵呜～”小白猫的叫声又软又萌，“津美纪，可爱。”
啊啊啊猫猫你也可爱！
津美纪直接埋进肚皮里猛吸。
草太坐在客厅，和美惠子讨论补贴的事。
他塞给女人一张卡。
“这是高专办的副卡，挂在我名下的，您可以用。”
美惠子当然不愿意接。
“这里面有镇压蚓厄的工资，”草太解释道：“我们在官方那是可以领补贴的，[门]后的每个人都有，里面不光是甚尔的钱，每个月您和大臣的那一份都会打进来。”
明面上其实只为草太一个特级办了补贴，但是镇压蚓厄的功劳是大家的，考虑到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愈发紧密，草太为所有[要石]都分别开了对应的副卡。
包括从来没出过门的魏尔伦，也毫不推辞地接下了这份工资。
当然，给惠妈妈的这一部分，确实还有一些是知情的大家偷偷赞助的，不过这个就不必宣之于口了。
考虑到现实情况，美惠子再三道谢，感激地接下好意。
另一边的伏黑惠则僵着脸，和承担秘密护送任务的五条悟对峙。
白发少年看见惠那张小脸，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还真是张得一模一样啊，”五条悟点点惠的脑袋，“你，知道你爸去哪了吗？”
“不知道，”惠警惕地往后挪了两步，“不关心。”
哦？也对，那个渣爹老婆不疼崽不爱，混成这样他自己活该。
五条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捏着下巴又打量几眼，嘿嘿笑了：“真挺可爱啊，天赋也不错，怪不得草太一直惦记着。”
伏黑惠：“？”
五条悟十指舞动：“来来，我们可爱的惠惠，让哥哥捏捏你的小脸蛋～”
伏黑惠：等等！……唔嗯唔嗯唔唔嗯……
确定了，这不是梦。
梦里不会出现这个！
好不容易挣脱魔爪的伏黑惠哒哒哒跑到沙发边，拉住了美惠子的裙摆。
美惠子：“怎么啦？”
惠抬手，指：“妈妈，有坏蛋。”
草太&美惠子：“？”
五条悟：XD
＋
为了真·三岁伏黑惠小朋友的顺利成长，草太亲自把假·三岁五条悟小朋友请回了[门]后。
墨镜悟意犹未尽，对被关禁闭的锁链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伏黑家的美好生活，末了添上一句：“你儿子真可爱。”
甚尔：“……”
五条悟抖了抖镜腿：“别说10亿，20亿都不卖，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人渣狠得下心。”
甚尔：“…………”
“之后禅院来要人怎么办？啧啧，那就只能靠厉害帅气的Gojo大人来力挽狂澜了！”
五条悟自导自演一场大戏。
“啊！小惠，你放心——你帅气的Gojo哥哥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的！与其去禅院那个垃圾场，不如来五条家吧！从今往后，你就是——五条惠！”
草太：“…………”
甚尔：“？？？？”
五条悟双眼一亮，似乎受到了启发：“五条惠，不错，好名字。”
甚尔：“你踏马闭嘴。”
悟：“嘻嘻。”
继变成墨镜的悟之后，忙了好一阵的夏油杰也抽空回了趟焦土，和神明定下契约，兼职[守门人]。
在选择本体的问题上，夏油杰陷入了纠结。
草太很贴心地建议道：“如果对刚开始的刘海不满意的话，这次可以换一个别的。”
神明其实对本体长啥样完全不在意啦。
夏油杰矜持地咳了两声，慢吞吞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我觉得刘海…也不错。”
草太&悟：“？”
夏油杰又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确认道：“就刘海吧。”
草太&悟：“？？？”
“杰，你是走火入魔了吗？”五条悟幽幽问道。
“悟，你是对我的刘海有什么意见吗？”夏油杰幽幽反问。
“刘海也行啦，”草太摆摆手，调停道：“定契真的不急，杰如果还没考虑清楚，可以下次再来…”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夏油杰指着自己的脸，笃定道：“每次在镜子前，我都会观察这根刘海，每次看都觉得…咳，这样的发型可真帅啊，变成刘海也一定很帅。”
草太：“……”
杰，杰，你要不回到一个月前看看你在说什么？
不要成功自己给自己洗脑啊！
——最后还是变成了刘海。
夏油杰高兴了，五条悟不高兴了。
“杰，你这样跟我多不搭，”墨镜也兴起了换皮肤的念头，“这样吧，我也换一个本体。”
草太没忍住，举着手机给杰“喀喀”留影两张，闻言扭头问道：“悟想换成什么？”
墨镜不好意思地扭了扭。
“我想变成蝴蝶结发绳，”五条悟大声道：“这样我就可以给杰编麻花辫刘海了！”
夏油杰：“？？？”
“谢谢，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杰～你一定会喜欢的～”
“死心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嘛，来——”
“啊啊啊你离我远一点！”
最后两人还是打破了草太的口头规则，在常世互殴、啊不，友好交流了一下。
如果换以前，草太只会无奈地在一旁干看着，而现在……
青年想了想，站到一旁，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
墨镜和刘海能打出什么像样的架来？无非是我戳你一下你踹我一脚，两人心理年龄加起来不超过三岁，录像里看着十分可爱。
草太拍了一段，然后转给了硝子。
一分钟后，硝子直接把这段视频转到高专大群，供大家欣赏。
草太：哈哈哈哈。
画风迷你的互殴以五条悟耍赖结束。
白发少年从墨镜中灵魂离体，单手捏住了刘海。
夏油杰：“？？！”
夏油杰：“你作弊！”
五条悟哈哈大笑：“用术式解决压力的事，怎么能叫作弊呢？”
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悟了。
在悟拎着他晃了三下之后，黑发丸子头灵魂从刘海中成功钻了出来。
草太眨眨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操作。
毕竟认识的都是战力天花板嘛，天赋一个比一个牛，灵魂离体都是基本操作啦。
无聊到专门爬过来看互殴的甚尔，再次受创，低骂了一句“小变态”。
真是绝了，一个两个的都跟牲口似的，变[要石]即离体，丝毫不困能抗能打，衬得他像个假的天与咒缚。
夏油杰抬手召出了丑宝，五条悟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好久没交手了吧，悟？”
“啊，放马过来吧，杰。”
蹲在草太头上观战的白礼帽“哦？”了一声，终于提起了兴趣。
草太察觉到不对，伸手：“等等——”
别动真格啊，这里可不是高专的训练场啊啊啊——
第043章 小理子（12）
夜蛾的铁拳虽迟但到。
人间正义班主任老师摁着两只小兔崽子给草太道歉。
夜蛾老师虽然看不到门后到底被折腾成什么样, 但光想想就心里有数了。他一人安排了1000字检讨，并且要求两人拿出酬金的一半进行赔偿。
草太看着头顶大包哭唧唧跪坐在面前的二人，差点心一软说算了。
还是魏尔伦铁石心肠，抢先说一半哪够, 全赔还差不多。
夜蛾说好。
于是, 草太的工资卡又多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不过对于一位特级和一位准·特级来说, 这点酬金完全是毛毛雨。
因为咒灵的高发期——夏季, 即将来临。
这大概是目前升到一级术师的冥冥最爱的季节，因为可以根据任务数量赚到丰富的酬金, 但忙是真的忙，所有包括特级在内的咒术师都在痛苦地加班。
不过, 据不完全统计, 今年本该在5月末就爬坡的咒灵数量，对比去年直接减缓了三分之一。
夜蛾拿到[窗]提供的数据时，都惊呆了。
不过仔细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以五条悟和夏油杰为首的顶层战力全在高专这, 这两位的任务较往年也轻松不少, 都有空时不时往[门]后跑跑。
要知道, 去年dk还是一年级的时候，他们一整个夏天都脚不沾地, 连校内的理论课都暂停的！
高层那儿一时也没空安排调查。
因为！他们自己内部都还是一团乱！
坏就坏在那次高层集体咒力封印事件，各人心怀鬼胎, 开始了总监部成立历史上规模最大、最黑暗的一次权利之争。
过程不多赘述，总之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后, 当初草太见到的那批高层几乎换了大半。
结果, 这群人屁股还没坐热乎，之前的失去的咒力且还活·着的高层的咒力, 在一个月后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一定要守住/夺回我应得的位置！！！
高层刮起新一轮血腥风雨。
总监部这回狗咬狗，形象里里外外丢了个彻底，引起了很多京都方的不满，注重普通咒术师培养的新阴流道场更是怼上明面，直接卷铺盖收拾收拾投了东京。
夜蛾也在此之后，成功升任校长。
知道内情的高专众人：干得漂亮。
草太并不清楚自己当初“小小的惩罚”，带来了多么大的蝴蝶效应。
他现在正在迎接来自同事的特训。
起因是魏尔伦看见杰和悟两位新同事的肉搏战之后，起了点新想法。
“草太的运动能力和反应力都很棒，经过训练，也能堪堪追得上他们。”魏尔伦提议道：“来接受体术特训吧！”
草太：“？”
“我目前已经可以维持整一天的人形，时间上绰绰有余，”魏尔伦安排做得熟练又果断，“草太因为算半入门新手，所以也暂时不需要动用重力强化训练，每天至少能保证总时长三小时的分散练习。”
什么？特训还会动用重力吗？
草太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但仔细想想，重力类型的异能简直是提升体术的神器。
在重压与挑战下，受训者能进一步开发自己的潜能，培养适应任何战斗场景的能力。
魏尔伦：“基础体能训练我用帽子形态监督即可，预估一个月左右就会有明显进步了。”
一套流程安排得相当专业。
草太联想起保尔先生在Mafia禁闭室的那个训练场，觉得对方肯定是带学生的老手。
草太颤巍巍举右手提问：“那个，请问实战训练，具体是什么呢？”
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实战吧……
魏尔伦告诉草太他猜对了。
“当然是我和你对练了，”白礼帽语气温柔，“体术嘛，被揍多了，自然就有长进了。相信我。”
草太：“……”
这可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啊！
和顶尖间谍肉搏过招？救…救救！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草太彻底不困了，犹豫的jiojio连连后退，但强撑着没去辜负保尔先生的一番好意：“谢谢保尔先生，但是呢，您排得这么满也是会累的吧，我们还是慢慢来，循序渐进……”
帽子哦了一声：“那就改成一个小时吧。”
之后草太发现，都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动用[要石]的力量，最多半分钟，魏尔伦手上就会诞生一只崭新的猪猪头。
草太：qwq
幸好灵魂体痛觉低，恢复快。
感谢神明。
魏尔伦的教学欲并没有削减，反而在带了草太一个学生之后愈涨愈高。
他开始跟着草太频繁外出，旁听高专的课程。
顺带一提，在夜蛾老师升任校长之后，二年级班主任换了人带，对方草太认识，正是有一面之缘的日下部笃也。
对方嘴里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棒棒糖，见到草太之后友善地打了声招呼。
草太礼貌回礼，问：“悟和杰在学校里吗？”
日下部抬起大拇指朝后点了点，表情一言难尽：“三个年级都在训练场上体术课，他俩都在。”
草太看一眼就懂了。
除了夜蛾老师，大概没人能压得住那两只不良学生。
不，夜蛾老师有时候都压不住＝＝
现场情况意料之中的混乱。
觉醒了「反转术式」的悟是一台无情的犁地机器，那张会嘲讽的嘴也成功让所有人联合起来干他一个。
整个训练场就没一块完好的地儿。
五条悟没空站在中央大开嘲讽，是因为夏油杰在庵歌姬的加持下，卯足劲儿让他陷入车轮战，并使用收缴来的不同咒具发动猛烈进攻。
丑宝，居家旅行必备武器库，用了都说好。
因为不能下狠手把杰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咒灵摁死，五条悟打得有些束手束脚。
两人开始相互用术式为难对方，最后干脆放开来肉搏，让观战的其他年级纷纷喘了口气。
原本变成礼帽蹲在草太头上的魏尔伦看得津津有味，最后直接变成人形，优雅地坐在场边，看得聚精会神。
面生的访客、西方人长相、加上和草太坐在一起，这三个要素叠加起来，引得高专众人纷纷侧目。
“七海君～那个人你认识吗？”灰原雄一边揉着被锤肿的胳膊，一边小声问身旁的同期：“他看上去好像你的哥哥。”
七海建人：“……”别看到一个外国人就觉得他们像啊。
“我不认识他，”金发少年揉了揉眉心，感觉入学还没几个月这里就要起褶子了，“看面相像是欧洲西边那里的，法国或者德国…不，德国一般没这么随性。”
“七海君好厉害！真不愧是丹麦人！”小天使灰原双目闪闪。
七海：“……我不是丹麦人，只有祖父是丹麦血统。”
“那也超厉害！”
“……”
宗像草太虽然坐在旁观席，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跟着场中的动作不断移动。
魏尔伦在他耳边轻声分析两人的攻击风格。
“杰君是稳打稳扎型，体格更结实，融合很多流派…空手跆拳柔术，应该从小林林总总学了不少，杂糅出自己的风格。”
魏尔伦双眸如鹰隼，紧扣住场中的每一个细节。
“悟君更随性一点，有一点大家流派的影子，但是更多的是以此为土壤自由生长出的个性招式。他对微小细节的把控十分精准，这应该是他那双独特的眼睛的功劳。”
草太努力跟上专业刺客的分析节奏。
“这种天赋…似乎叫「术式」？”魏尔伦慢慢道：“确实能感觉到是不同质的能量，不过使用上和异能力也没太多区别。”
草太联想到了两人灵魂离体的操作，也尝试分析道：“悟的术式能调整空间上距离，他应该是利用这一点脱离了职责的束缚。杰的话…我也没太懂他怎么做到的…？”
“夏油杰是召唤类型的异能吧？”魏尔伦问道。
草太听见异能两个字，短暂地顿了顿，在大脑里再次梳理合并了一下两个迥异的世界观。
草太道：“「咒灵操术」，一种能操控咒灵的术式。”
魏尔伦：“数量呢？”
草太挠挠头：“不太清楚。前段日子据说有上千只。”
“那就可以解释了。”
魏尔伦双掌交握，优雅地环扣于膝盖之上，“悟君是[分隔]，而杰君是[分担]，他将神明的职责分摊到了每一只咒灵身上，以此减轻了本体的压力。”
原来还可以这样！
草太大开眼界。
两人交谈着，那边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因为日下部笃也提着一只粉红色的毛绒玩偶，在坑坑洼洼的训练场边大喊：“喂喂——差不多该下课了——校长过会要开个短会——”
班主任的吼声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他提在手里的玩偶感受到悟和杰纷乱的咒力，响亮地“叽”了一声。
两个不良学生听见这声音，不约而同停下了手。
夏油杰微微喘了口气，五条悟转转胳膊，不尽兴地“啧”了一声。
魏尔伦在这时候出声了。
“请问，校长的短会还有多久？”金发男人彬彬有礼询问。
日下部笃也：“这个，大概十分钟之后吧？”
“足够了。”魏尔伦笑了笑，抬手摘下头顶的黑礼帽，将他递给这个世界谍报员先生最信任的人，“草太君，拜托了。”
草太接过帽子，抱在怀里，一脸莫名。
魏尔伦朝训练场中央走去，边走边褪下了黑色的半掌手套。
夏油杰脸色严肃起来，五条悟意识到什么，绽出一个兴奋的微笑。
“你们已经很累了，我也不太想欺负人。”
魏尔伦嘴角微扬，眼神透出股危险的锋锐感，抬起两指轻轻点了点前方。
“——所以，一起上吧。”
第044章 小理子（13）
新任校长在满意地欣赏他的办公室。
夜蛾正道无疑是一位沉稳可靠的前辈, 升任之前的他其实就一直在这里办公，成为校长之后也没想过挪地方，只是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作为高专最被信赖的领导者，他的肩膀上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夜蛾也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 连失败的婚姻都没有动摇过他的初衷。
这几天除了[窗]那里统计的咒灵数, 还有高专医务室统计的咒术师伤亡数据, 两份情报放在一起看，能让人心情莫名昂扬。
——咒灵数量的减少, 及与之对应的咒术师死亡率的降低。
有如一盏微渺的豆灯，在漆黑一片的前路上隐约闪烁, 让饱受折磨的殉道者不禁屏住呼吸, 小心查看。
夜蛾还没想明白这个现象背后的原因。
到底是式微的前兆，还是灾难的蛰伏？抑或只是正常范围内的浮动？
不论怎样，都需要引起咒术师们足够的关注和警惕。
夜蛾校长抬手看了看表。
刚刚给日下部发过消息了，怎么人都没到？夜蛾在心里嘀咕, 这个时间段, 孩子们都在集体训练吧？
校长疑惑地起身。
“轰————————————！！！”
后山的丛林惊鸟四起, 震动的余波席卷了整个教学区域，带动着建筑物发出低沉的嗡鸣。
办公室角落的瓷瓶抖了两抖, 啪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
夜蛾迅速走出办公室, 问道：“怎么回事？！敌袭吗？”
“校长，不太清楚！”门口的辅助监督头顶冒汗, “高专的结界并没有发出警报！”
“轰————轰轰————”
又是连着几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夜蛾校长朝声音发源地大步跑去。
他将速度提到极致, 神经紧绷，内心严肃地思考着各类可能。
高专是天元大人的暂居地, 结界也是最给力的，一手示警功能让所有敌人望而却步。但凡事也有例外，上次零咒力的伏黑甚尔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这次又是什么紧急情况？！
夜蛾校长跑到接近训练场的位置，听见几个辅助监督在议论。
“真的很恐怖啊，那个咒力量。”
“不愧是六眼，轻易就到达了我们触及不到的境界。”
“哈哈，这有什么可比的，动手的六眼和咒灵使哪个不是特级。”
“话说，你看见了吗？和他们交战的是谁？”
“一个金发的外国人，完全不认识。”
夜蛾校长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听了八秒。
六眼，咒灵使。
好。
很好。
非常好。
训练场的巨坑边，观战的一、三年级又朝后退了数十米。
他们之所以没有被满场乱飞的无差别攻击扬上天，是因为人群中有一位良心在线的天使特级。
草太抱着黑帽子，终于明白魏尔伦方才那句“拜托了”是什么意思。
仗着他在，所以要打个爽？
草太赶紧调动烟墨咒力，将整个交战区域围了起来。
训练场飞沙走石，咒灵翻涌，重力与无下限对碰出恐怖的冲力，如果不是遇见那围拢的镇压之力，光是散射的攻击就能毁掉周遭不少建筑。
硝子忧愁地吐出一口烟雾。
这年代，有良心的牲口真的不多了。
“打，整天就知道打，”她散漫道，“哪天我不在高专了，疼死你们。”
“动手一挑二的男人很帅啊，”庵歌姬评价道：“比五条那张烦人的脸好太多。”
少年们则更关注战力。
“好强。”七海建人捂住嘴，发出简短的叹息。
他身边的灰原雄十分赞同这两个字，挥舞着拳头呐喊：“哦哦哦哦！夏油前辈好帅好厉害啊啊啊！好闪！好拳！五条前辈加油嗷冲冲冲——”
七海：“……”
金发少年往一边挪了一步，默默远离这绝赞超燃热血画风，并试图让同期理解自己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他们三个，而是草太前辈，”七海认真地看着拦在面前保护他们的屏障，眼里有难得的佩服与尊敬，“沉稳可靠，实力强大，为我们轻松拦住逸散的所有攻击……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特级术师。”
“对对，草太前辈也很帅！快加入他们啊前辈！超级期待2v2！”灰原雄激动挥拳。
七海：“……”算了，我与这学校生活格格不入。
五条悟＋夏油杰vs魏尔伦，到底谁会赢？
考虑到五条悟的无限续航能力，最终结果不用质疑。
但在限时5分钟的高强度交手中，谁更占上风还真不一定。
悟和杰的体术毋庸置疑的强，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但他们俩平日里更常与大个头咒灵战斗，招式简洁、大开大合，习惯省略掉一些细节。
作为另一个世界的超越者，前谍报员保尔·魏尔伦是风格鲜明的刺客路线。
这类人无一例外，都掌握着优秀的暗杀技，拥有强大的承压能力以及战斗情商。
而处在绝对金字塔顶的魏尔伦，对己身每一块肌肉的控制、和敌人每一处要害的了解，都精准到变态。
——悟和杰是针对“诅咒”和“诅咒师”的最强，而魏尔伦是针对“人类”的最强。
强强对撞，场面宏大，极富看点。
就连对战斗不怎么感兴趣的草太，在刚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也抱着帽子驻足，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
于是，动静越来越大。
于是，地坑越来越深。
于是……
“草太君，”一只手重重拍上他肩膀，夜蛾校长幽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能否请你用咒力锁住他们的脚踝呢？一下，一下下就好，拜托了。”
这是来自班主任、啊不，校长诚恳的委托。
草太：“………………”感觉到一丝丝心虚。
此时此刻，他手里黑礼帽也突然扭了扭帽檐。
草太一惊，低头去看，发现原本沉默的黑帽子边缘，似乎泛出了点点金光。
那些细碎的光芒很淡，但是很坚强，执着地往青年手心撞，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草太若有所觉，抬头去观察魏尔伦的状态。
愈来愈华丽的进攻防守、放肆的异能输出，以及……熟悉到令人心惊的癫狂表情。
——那种神情，草太在和中原中也面对面时近距离观察过。
——一种即将失控的前兆。
“停！停手！”草太高声警示，迅速抬手，烟墨色咒力干脆利落汹涌而出，将乱斗的三个身影团团围住！
被操控的咒灵动作一顿，乖乖被收回了异空间。
五条悟明显打上了头，被草太的咒力拉着在半空风筝似地乱飘，超大声请求道：“草太草太——让我再多打一会嘛——”
“砰！”夜蛾校长朝着不良崽投射了一记玩偶拳，但是却被「无下限」弹开了，“五条悟！给我下来！”
替夜蛾老师完成这一命令的，是被黑帽子操控的金色小方块。
「彩画集」的光芒不是很强烈，小立方体只裹住了白发少年的脚踝，却出乎意料地消融了那部分的术式，将人猛地拽回了地上，仿佛出其不意摁住了一只准备弹射的猫。
悟：“？？？”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六眼神子惊讶地去看自己的脚踝，随后猝不及防接了一记校长的硬拳！
拆家猫哭唧唧在地上坐端正了。
夏油杰被烟墨咒力裹着，早就自觉地乖巧坐好，两位dk排排坐，场面一度十分熟悉。
镇压之力入体，魏尔伦也停下动作，站在原地缓神，草太奔至他面前，观察对方神色。
为了防止意外，他还特地分了点[要石]的本源力量塞进男人体内。
魏尔伦眨眨眼，在男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顶黑帽子自己主动轻悠悠飘起，落在了他略微凌乱的金发之上。
属于「彩画集」的异色光芒轻柔地亮起，汇聚到了男人的心脏处，安抚着躁动的异能。
“别担心，兰波，”魏尔伦声音放得极轻，怕惊扰了什么，“你也知道的，我体内的魔兽已经被中也击败了。”
草太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魔兽？”
“实验室的孽果，不过放心，已经全部解决了。”魏尔伦轻松笑笑，“虽然没办法发挥出全力，但也是好事，失控的滋味我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草太联想到中原中也失控时的模样，不自觉道：“那中原中也也是……啊，抱歉。”
这算个人隐私了，不该这么问的。
魏尔伦完全不介意，他点点头：“中也是我的弟弟，但我们并不是血缘上的连结，而是更紧密的关系——他是「荒霸吐」的容器，和我一样，是作为人形异能兵器被制造出来的。”
背景里五条悟在辩解：“校长～老子就是难得手痒嘛～”
夏油杰在转移话题：“保尔先生真的很厉害，完全的特级水平！”
悟接过话头主动作死：“那个黑帽子也很厉害——等于两个特级！校长，老子还要和那顶黑帽子打！他刚刚可是破了无下限！多打一打才能研究清楚，以后…！”
“砰！”——又是一拳。
“以后？什么以后？你想得美！”夜蛾指着已经不存在的训练场，咆哮道：“这是破坏公物！”
“老子有钱！老子让家里人来帮忙修，他们很有经验的！”
五条悟捂着头上的两个包，死性不改，嘴硬道：“而且有草太在，不会有多大问题的嘛～老子心里有数！”
听见这话，夜蛾正道和宗像草太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讲个笑话，五条悟说他心里有数。
魏尔伦整理了一下袖口，微笑着走到校长面前，实话实说道：“你好，这件事大部分责任在我，是我先挑衅的。”
虽然是主动承认错误的话，但是男人和宗像草太交流时的状态不同，语气有一丝敷衍和冷淡。
夜蛾正道盯着金发男人，直截了当问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魏尔伦：“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保尔·魏尔伦，是草太的同事，这是我的人形模样，我实际上是顶帽子。”
草太：“？”
保尔先生，您的自我介绍熟练得有点过头了，这么利落就承认自己是帽子了吗！
帽子？夜蛾正道有了点印象，他看了眼对方头顶戴着的黑礼帽，问：“你是白色的那位？”
“没错，这次的事情我愿意承担所有赔偿，并承诺不会发生第二次，”魏尔伦语气里略微带上点诚意，“同时，这也是我一个小小的投名状。”
夜蛾正道：“什么？”
金发男人摘下头顶带有温度的黑礼帽，缓声道：“贵校这里，是否缺术式和体术方面的专业课老师呢？”
第045章 小理子（14）
高专缺老师吗？
好问题。
以前是不缺的。
一级咒术师谁不是刀尖舔血锻炼出来的, 指导刚入高专的学生绰绰有余，返校做老师也是任务之余一份不错的兼职，受到众咒术师的欢迎。
但五条悟入学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位大少爷不是来学校找老师的, 他是来学校当老师的。
理论课一学就会, 一考就对, 体术课快乐地打遍天下。关键五条悟并没有刻意在针对谁, 而是平等地针对了所有人。
他真的很强，强到所有老师闻之色变, 表示自己不配。
谁都不想体验轻松被击垮的挫败感。姝雌
也只有亲自接洽三人入学事宜、自带威严buff的夜蛾正道，能在学生面前有一丁点威信。
至于民间出身的夏油杰是否需要系统教学……打一架后所有老师表示, 散了散了, 这一届就让他们自由生长吧。
都是牲口。
对此家入硝子有话说。
这件事导致她在体术课时天天围观人渣打拳，已经失去了这个年龄段女生对异性的所有幻想。
庵歌姬和冥冥表示他们也深受其害。
这也是草太在女性咒术师中人气一路飙升的间接原因。
直接原因当然是……咳，太帅了，真的太帅了。
加上那种温柔气质, 简直是老少通吃的大帅崽。
而现在, 自诩无敌美男的五条家大少爷, 又添一名劲敌。
保尔·魏尔伦，虽然来历不明, 实力上限不明，当老师目的不明, 但是！那张脸！那张脸！！
女孩子们表示非常养眼，非常喜欢。
比起体术课看猩猩打拳和被猩猩欺负, 所有人都更愿意上正经体术课, 顺便看看帅哥。
而且有点体术基础的人，看方才的战斗都能看出点东西。
金发男人在体术方面钻研可是相当深入, 有些技巧让高专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双目一亮，心痒不已。
夜蛾校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和草太确认过男人话里的真实性后，领着人单独去办公室谈了。
留下学生们边往寝室走，边议论纷纷。
灰原雄在热情地和七海比划方才学到的帅气招式，冥冥歌姬硝子三个女孩聚在一起讨论帅哥图谱，夏油杰听了一耳朵不明觉厉，默默远离她们，放慢步伐等落在最后面的悟和草太。
五条悟整个人挂在草太的肩膀上，毛茸茸的白发蹭到耳朵，痒得人一哆嗦，但草太抖抖肩膀就是甩不掉这大型黏黏糖。
“草太草太～”悟嘴里念念叨叨，“快，快让老子去异世界转转，主线剧情太烦了，老子要打支线快乐快乐。”
草太把人半背在身上往前拖，闻言道：“不行的……保尔先生的世界只有那一扇门。”
“那也说明世界被连通了耶，在被异世界的敌人发现之前，我们要先掌握主动权，”五条悟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第一扇门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后面还会有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
草太：“……”我可真是谢谢你这张嘴了！
“……”夏油杰本来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听见这鬼话也没忍住，上前把人强行扯了下来，“悟，不要乱说，草太会很为难的。”
五条悟眨眨眼，转头又扒上了夏油杰的肩膀。
“杰～你真的不好奇吗？”悟咪试图游说探险队员入队，“魏尔伦只提过「异能」，可没说过什么「咒灵」，那说不定也是一个没有咒灵的异世界。”
“也”？
夏油杰听见这话心里有数了，悟也推算出，草太的世界是一个没有咒灵存在的世界。
夏油杰好奇异世界吗？好奇，当然好奇。
别说猫了，就算是个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而且比起五条悟，夏油杰的探索欲可能更为旺盛。
——没有咒灵的世界。
经历近期一系列事情的夏油杰，真的太想、太想去亲眼看一看了。
但是联想到草太之前透露过家人病重的事，以及他本人对开门一事避之不及的态度，夏油杰便把这份沉重的期待默默埋在心底，从未在本人面前提起过。
张扬肆意如五条悟，这回也意外地尊重人，没去挑破那层彼此心知肚明的窗户纸。
但轮到魏尔伦这，悟咪实在是忍不住了。
异能者的世界耶！听起来就很刺激，很精彩，很抗打！
悟像极了一只被禁止钻洞但叛逆的白猫，从胡子须到尾巴尖都写着蠢蠢欲动。
草太立场很坚定，不过这回他没说太多“担心蚓厄入侵”的话，而是很严肃地告诉dk们：“那个世界很奇怪，也很危险。”
哦？奇怪？危险？五条悟彻底兴奋了，凑过来追问：“怎么个危险法？”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以偏概全了……但是至少保尔先生[门]的位置附近，扎根着一个很危险的组织，手段比较暴力，还非法雇佣童工！”
夏油杰眯了眯眼：“怎么个暴力法？”
于是草太一路上絮絮叨叨，把自己出门后遇到的凶残开局都说了出来。
“好过分。”夏油杰蹙眉，“再怎么样也不该使用暴力。不应该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
“有可能[蚓厄]这样的东西，比起灾难更像是一种攻击性异能，对他们来说比较难接受吧？”草太推测道。
两个异世界是截然不同的观点。
咒术师因为常年和咒灵战斗，一出生就属于天生的阵营，对形似咒灵的蚓厄接受度较高。
但是异能者那里不是这样的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草太身上，审视的不仅仅是他的能力、他的目的，还剖析着他脚底的立场。
每个人都看似笑得很轻松，但是那种警惕与审视感却如影随形。
“这样啊，”五条悟插着兜悠哉道：“其他人先不说，保尔·魏尔伦这个人，真的是个危险人物哦。”
草太嗯了一声：“保尔先生在那个世界，因为背叛欧洲，现在正在被全世界通缉。”
“我指的不是这个，”五条悟摇摇晃晃走到高专男寝楼下的贩卖机旁，哐当哐当摇出几瓶快乐水，“那家伙表面上很有礼貌，但实际上之前讨厌我们讨厌得要死。”
“呃？”草太一抬手，接过悟扔来的汽水，“有吗？平日里保尔先生脾气还不错…？”
“啊，他是觉得你不是人类，而是[要石]，才这么和颜悦色的吧？老子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当老师呢，夜蛾老师应该也看出来了。”
五条悟咕噜咕噜一口干尽，舒服地打了个小气嗝。
“嘛，无所谓啦，草太小心一点就行。他既然定了[要石]的束缚，那也不太可能做坏事——杰？”
白发少年边说边晃了晃手心里的汽水：“你不要我喝掉咯？”
“啊，要。”夏油杰刚刚明显在走神，听见自己名字之后如梦初醒，反射性接过悟弹射来的汽水，拉开扣环。
“噗————”
汽水喷了黑发少年一脸。
悟咪发出早有预谋的大笑：“杰你是笨蛋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太：“……”
好熟悉的感觉，这坑人小技巧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可乐洗脸的夏油杰：“…………”
黑发少年捏扁了罐头，在检讨和揍人中间权衡一秒，选择了更爽的那条路。
“你别跑！给我站住！”
“略略略——”
“他们真的好精神啊，”看着跑远的身影，草太感叹道，“真不愧是活力满满的高专生，大臣，我……”
猫猫的名字反射性冒了出来。
草太一愣，停住了话头。
树林郁郁葱葱，蝉声阵阵，却没有熟悉的“喵”声。
草太将冰凉的汽水一口饮尽，决定去看看猫。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没有杰和悟的[门]，他……怎么回去？
＋
最后还是跑了一趟冥冥那儿，问到了自己当初打开的黑色鸟居[门]的地址。
竟然在薨星宫！
草太第一耳朵听见这名字都蒙了，还是经冥冥提醒，才回忆起来硝子提过。
高专地下天元居住的地方，是悟和杰那个滑铁卢的任务目的地来着。
那么问题来了，薨星宫怎么去？
冥冥笑了笑，晃晃手，做了一个给钱的动作。
“带路费。”她道。
草太乖乖双手递卡。
随身携带POS的咒术师，全高专除了这位姐也没别人了。
在路上，草太临场恶补了一些有关天元的热知识。
拥有「不死」的术式，但是身体会变老。
所以每500年需要和「星浆体」同化一次。
草太后知后觉发现高专的大家做了什么。
“同化的意思，是将理子完全吞噬吗？”草太紧跟着冥冥穿过幽暗的地下隧道，追问道。
冥冥：“差不多吧，如果成功的话，天内理子包括人格在内地一切，大约都要被彻底地抹除了。”
草太下意识放轻放慢了脚步。
他想到了盘星教。
追求天元大人身体的纯净，所以对理子的死……原来如此。
那时的草太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同意留下，也就没细致地去思考这背后的含义。
“那如果没有成功融合，对天元会有什么影响吗？”草太小声问道。
冥冥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如果好奇的话，这就需要你亲自去问天元大人了。”
草太：“？？？不，不是…？”
草太一阵心虚。
冥冥啊，你都知道的啊，我们可是把小理子藏起来了耶？
银发少女保持着轻松的微笑，停在隧道出口，将草太轻轻推了出去。
“是天元大人拜托五条悟，用五条家秘术把鸟居移过去的，我也只是借势小赚了一笔。天元大人其实很期待和你见面，别有压力，想问就问。”
冥冥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多谢惠顾，慢走不送。”
第046章 小理子（15）
天元大人的住所, 比草太想的要明亮一些。
仆从将他带至一盏跳跃的黄灯下，躬身道：“您顺着灯光的指引，便可见到大人。”
草太犹豫片刻，还是顺从地往前。
一盏一盏灯接连亮起, 充满古意的廊道和闪烁的萤火, 有种悠远又绵长的岁月感。草太在拐角处瞥见方才侍从的身影, 对方仍旧一直保持着恭谨的姿势, 久久未抬头，仿佛驻守在长河堤岸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符号。
再往里侧走, 灯光未惠及到的地方，多了一些黑漆漆的岔口, 每每路过都撩起一阵凉意。
这地下的层层隧道, 如一圈大型迷宫，是个人来都会迷糊一下。
天元大人这是害怕自己被找到吗？草太有点不解，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全世界仅有他一人拥有「不死」术式……
嗯, 没有同类猫猫陪伴, 那他会隐姓埋名不断移动, 被发现了那干脆直接刨个坑自我安葬得了。
想到这，草太灵光一闪, 抓住刚刚心里滑过的微渺比喻。
——这巨大又安静的薨星宫，就仿佛一个深埋于地底的坟墓。
岁月的沉寂感觉到开阔的地方便冲淡不少, 草太在高高的厅殿里看到了自己上次京都之旅爆开的黑色鸟居。
顶天立地，几乎撑满了一整个殿室。
草太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这个[门]和方才隧道的size, 开始迷惑悟到底是怎么搬进来的。
他再走近点, 就看见右侧黑色的木柱上贴着一张非常非常普通的A4纸，上面用非常非常朴素的黑体印着一行大字：
【摸一次百金, 包治百病，心诚则灵】
草太：“………………”
冥冥，真不愧是你。
做成这样，真的会有人来花冤枉钱吗？
凑近了看，草太发现还真有。
纸下方那片木头，较之其他地方锃亮锃亮的，一看就是被盘狠了。
“咳咳……”
右侧不远处有人清了清嗓子。
草太扭头一看……嗯？天元？？
“你好，异世界的旅者。”来人笑了笑，肯定了草太的猜测，“我正是天元。”
草太眨眨眼睛。
“有点意料之外，对吧？”对面的人掀了掀肩上厚厚的长发，露出一张颓废少女的脸，有着时下流行的时尚感，说话方式也没有想象中守旧，“先进来坐吧，我们互相应该都有不少问题。”
草太：“？？？”
青年犹豫，在“现在就开[门]溜回常世呆着”，和“来都来了那就聊聊吧”二者间摇摆了一下。
天元一眼扫过，看透般笑了笑，一句话点破草太的顾虑：“我已经放弃星浆体的同化了，所以不必顾虑那个女孩的安危。”
草太抬脚跟上，对这句话保持沉默。
他也不是说什么信什么的天真小孩了，拿不准对方是试探还是真如此。
“咪咪——咪——”热情的猫叫在身后响起，通往常世的通道打开，一颗巨大的猫脑袋浮现在鸟居后侧。
左大臣似乎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宽敞的出入口，绿色猫瞳左右瞄瞄，没有变小，而是开心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直接塞了出来，抖抖被压扁的三角耳，对着面前小小草太热情地一顿蹭。
“喵呜喵呜～”
草太被侧颊的黑毛淹没，退退退退到了窗边，被摁着舔舔舔：“哈哈，左大臣，也不是很久没见吧？”
左大臣：“咪呜！”
草太的门，大，喜欢！
天元抱臂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巨大的黑色猫脑袋上，眼里多了一丝了然。
草太摸摸左大臣软软的粉色鼻尖，跟着天元一前一后进了室内的榻榻米，相对坐好。
左大臣不方便离开常世，于是半截身子探出鸟居，将脑袋垫在交握的爪爪上，竖瞳通过窗户和门，默默盯着室内交谈的两人。
“我能感觉到祂与神明的紧密联系，这只猫……不，应该原本是人，只不过定下契约后变成了这样。”她道，“宗像草太，你和祂是一样的存在，不过还在慢慢转变——[要石]，对吧？”
“我是人类，”草太道，“虽然因为巧合变成了凳子，但以前是人类。”
天元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需要星浆体吗？”
“「不死」的术式，和同化？”
“对，但这只是一部分。”天元摸了摸心口，“虽然我的术式维持着我的生命，但人类之躯仍会衰老，在到达500年的极限时，需要通过同化星浆体重置我的身体状态。否则我会脱离人类的存在，朝着生命的更高层次「进化」。”
草太：“那您现在是「进化」后的样子吗？”
“怎么可能，”天元乐了，摸了摸发尖，“虽然没经历过，但我可以肯定那是个似人非人的状态，说不定连这张脸都保不住。”
但是同化应该失败了，怎么……？
草太实在问不出“我们把星浆体带走了你怎么还是人”这样离谱的话，沉默间天元已经贴心地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原本还在犹豫，但是看见你们之后，反倒坚定了决心，”对面人微微一笑，明明是少女的脸庞，却有着岁月沉淀的沉稳自得，“漫长悠久的生命尽头是什么，我已经在你和祂身上看见了可能的答案。”
“你看到的尽头，会是什么？”
草太自己都弄不明白，看着面前可能和左大臣相同岁数的天元，问出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质询：“为悠久的生命所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一种祝福，还是一种诅咒？”
天元：“你觉得是什么？”
草太握紧双手。
他可以说这是一种祝福，因为意外到了更精彩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但是……
那些孤单着沉睡、挣扎的坚持的日子，那梦回里虚幻却无望的期待，同样是[要石]们生命里的日常。
“……我不知道。”
时至今日，草太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正解。”天元叹息，“因为我看到的，也仅仅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可能——都说我全知全能，但事实并非如此。”
草太不说话。
左大臣也趴着，静静聆听。
“一切的尽头，也有可能是全新的开始。”天元注视着青年雾蓝的瞳眸，寥寥几语描出旷野星图，“漫漫长河，你我皆为旅客。”
＋
最后草太还是把鸟居留在了高专地底。
准确来说，是天元大人“借用”了。
对，星浆体同化失败后，对方之所以暂时没变模样，是因为她看冥冥贴的那张纸好玩，随手摸了摸。
烟墨色的咒力涌入了她的手心。
随后天元发现，她似乎还能撑…一天？
草太听后大为震惊。
原来那锃亮的木柱子一大部分，是被天元盘亮的。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盘柱子会沾上镇压性质的咒力的话，那么那些死马当活马医、专程来盘柱子祈望恢复的高层岂不是……
花钱赔本，允悲。
按照天元的意思，既然有拖延的方法，她决定在六眼及其伙伴彻底成长起来之后，再进入「进化」阶段。
毕竟这过程存在风险，万一结界出了什么问题，会给咒术师的祓除工作带来潜在麻烦与危险。
而作为鸟居的回报，又或者是未雨绸缪，天元很欢迎草太到她这学习结界术。
这是「术式」之外，草太接触的第二种神奇技能。
——[帐]，最基础的结界术。
每一个咒术师和辅助监督都会的基本技能，非常实用，大大减少了善后的工作。
草太和dk组初见时天空昏暗，悟那么肆意地使用「苍」都没引起太多骚乱，正是随行的辅助监督放[帐]的功劳。
更高级的[帐]则可以带上各种限制条件。
用天元的话来说，草太实用的封印力量源于大地之下古老的神明，在结界术方面很有天赋。
于是，时不时盯着草太学习进度的老师再次＋1
草太：救命。
明明已经脱离大学生活很久了，没想到学无止境，异世界都能重温被盯作业的高中时光qwq
被塞了一脑袋口诀和作业的草太晕乎乎被左大臣叼回常世。
他被热情的猫猫顶上脑袋，抻长四肢在黑毛毛里“游”，刚滑到一半，手心碰到一个又硬又皱的东西。
草太：“？”
青年掏了掏，从毛茸茸里掏出一节宿傩的手指。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沿着猫猫柔软的脊背和有力的绒尾一路滑下。
“左大臣，这个东西很危险的！玩玩可以，但不能随身携带哦。”草太站在大脑袋前苦口婆心。
如果不是在充盈着本源力量的门后，而是在外面触碰到这个手指，那他和左大臣都要凉凉。
相处久了，草太发现这位工龄最大的同事在[要石]方面是相当靠谱，但其他方面有那么一点需要操心。
左大臣兴奋地喵了一声，变成一只小猫猫，来叼草太手里的手指。
“左大臣…左大臣！”经过魏尔伦的特训，草太拿着手指左挪右闪坚持了十几秒，最后还是被小黑猫抢走了！
接着，左大臣叼着手指放回草太，然后再匍匐下身，尾尖下压做出预备姿势。
草太：“？”
这是要……做游戏？？
玩心重的猫猫当然是这么想的！
“好叭。”草太平时一向很惯着同事，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的反应和左大臣比，真的很慢哦。”
猫猫丝毫不介意，喉咙里发出快活的呼噜声，正要再次展开“进攻”，草太手心一空，高高扬起的断指被人提前抢走了！
“耶！我赢啦！”来人朝着猫猫比耶，“1:0，K.O.！”
左大臣瞳孔地震，一时不相信竟然有人会忍心夺走小猫咪的快乐！
草太：“……”
能这么正大光明欺负猫的，当然是另一只猫。
五条悟兴高采烈的趴在半空中小小的门框上，捏着手指笑嘻嘻逗猫，左大臣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左一爪右一爪，配合着气势十足的喵喵声，但就是挠不到点子上！
白发少年的反应太快了，还有精力在猫扑过来的时候顺手捏捏爪垫，薅薅尾巴，把便宜占了个彻底。
“悟，不要欺负左大臣。”夏油杰身上缠着丑宝，从另一扇雾门里跨进来，站在草太身侧叹了口气。
草太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猜道：“是去看理子小姐吗？”
夏油杰摇摇头：“不，草太，我们来是想告诉你…”
“一个超级无敌好消息！”白色dk猫猫迅速漂移过来，抢过话头迫不及待宣布，“老子和杰拿到许可证啦！草太草太！异世界，出发！”
草太：“？？？？？？”
第047章 龙头（1）
悟和杰口中的许可证, 是一道和魏尔伦本人定下的崭新「束缚」。
双方定下交换条件，[只有经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意，魏尔伦才可以伤害或杀死咒术师世界的人]和[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可以以任何形式对中原中也造成伤害，并要对其提供能力范围内的适当帮助]。
以此为基础, 作为[门]的持有者, 魏尔伦同意了悟和杰去异能者世界转一转的提案。
“兰波已经拥有短暂的意识, 能够帮你们调整[门]的位置, ”魏尔伦甚至贴心地指引了一个更隐蔽的出口，“他已经帮你们将[门]调整到了我一开始居住的禁闭室内。帮我替草太捎句话, 祝他旅途愉快^^”
听完之后，草太脑袋上竖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束缚并不对等。
按照正常的思路, 不应该是[只有经魏尔伦同意, 悟和杰才可以伤害或杀死异能者]吗？保尔先生在想些什么？
还有，去异世界的事情可是很严肃的！作为全国“自由行”十几载的大人，草太考虑得更加周全。
“你们这样说走就走，遇到准·特级或者特级咒灵爆发, 高专那里该怎么办？”
草太这话主要是考虑到夏油杰, 万一发生了严重后果, 以杰的性格肯定会很难调整过来。
夏油杰：“魏尔伦先生做了等级测试，铁特级, 这段时间的任务都交给他了。”
草太：“夜蛾校长那里同意吗？”
五条悟：“魏尔伦帮我们说服了夜蛾。”
Dk你一句我一句，让草太搞清楚了白礼帽同事的现况。
对方竟然还和校长定了一个束缚, 开始在高专长期任教，不过对其他学生, 只是变成帽子远程给他们提供重力场, 他本人只同意给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亲身指导体术。
三人边交流边溜达到了那一扇青色的门面前，草太抬头一看, 果然，原本是首领办公室式样的青门，神不知鬼不觉恢复成了刚开始的密码门。
美惠子那里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移位情况。
看来[守门人]除了能加强[门]的镇压能力，还可以调整所负责的[门]的位置。
五条悟晃晃手指，再次钓到了一只不死心的左大臣，在猫猫扑过来的瞬间将他整个儿抓住，举在胳膊上掂了掂：“左大臣～跟我们一起呗～”
眼见大势已去，dk们还打算拖家带口一个不留，唯一的实诚人草太捏了捏眉心，做最后的挣扎：“门后常世至少得留一个人下来，左大臣……”
草太本来想说左大臣不方便离开，但看见黑猫乖乖窝在五条悟怀里，投来期待的眼神，青年瞬间心软了。
之前不论发生了什么，大黑猫一直恪尽职守，很少离开常世，也是时候轮到他出去放放风。
什么？你问伏黑甚尔？
嗯，他只是根链子，他不算人。
“我留下来吧，”草太晃了晃手机，改口道：“但是悟和杰要时刻保持联系，不能乱来，遇到危险要注意保护自己……”
草太还没开始长篇絮叨，就被悟伸长胳膊揽住脖子。
“一起去！草太可是我们的队长！怎么可以临阵逃脱呢！”
草太：什么？队长？我？
五条悟将猫塞到草太怀里，把人往密码门方向推。
“老子的门随时随地都能打开，有什么异常咻——地一下就回来了～完——全不用担心的啦！”
属于五条悟的[门]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同步在草太前侧绕来绕去，还凹成不同形状，竭力证明自己顶呱呱。
草太：“……”
夏油杰：“一起吧，草太。魏尔伦先生也说过，他会时不时回来看看的，让我们放心去。”
草太：“……”
魏尔伦魏尔伦，到处都是魏尔伦。
保尔先生难道是什么佛光普照的圣人吗？
不对劲啊！和谍报员还有刺客的人设冲突了啊喂！
眼看着夏油杰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开始嘟嘟嘟摁密码，草太感觉自己仿佛正一手拉一个小朋友去春游，大脑疯狂思索哄人不搞事的方法。
突然，他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等等！”青年拉高声音，“我可以做队长，但是需要大家遵守一个约定！”
“哦？”Dk们同时看向他，发出一个好奇的单音。
＋
五分钟后。
Mafia主楼禁闭室层。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某一扇门的密码锁发出了摁动的轻响。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密码正确。
厚重的铁门轻盈地滑开了，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一只儿童凳从异空间跳出，轻盈地落在冷硬的地面上。
儿童凳不是普通的儿童凳，而是会动的、戴着墨镜、絮着刘海的儿童凳！
凳子上卧着只小黑猫，乖乖将尾巴绕在一只凳腿上，竖起耳朵左右打量。
这就是草太能想出的完美计划——大家以[要石]的形态夜闯Mafia总部，勉强提升一下安全性和保密性。
这样能从一定程度上缩小两位dk的破坏力（？）。
而且万一他们被发现了，还能原地不动装成物品嘛。
铁门在短暂的停顿后，又滑动着想要关上，但这可难不倒入侵者。
——「无下限」。
关闭的门被莫名的力量撑开一条缝隙，刚好够小凳子通过。
浅棕色的儿童凳轻轻地、轻轻地挪动三条腿，小心翼翼想往外走，结果架在凳子背上的圆片墨镜自己飞了起来。
“悟，我们先离开。”草太压低气音提醒道：“这里有监控。”
“没事，监控已经被钻碎了。”搭在凳子背另一侧的刘海杰抬了抬发尖，召回几只小咒灵。
“草太不好奇吗？魏尔伦住的地方，”五条悟飞来飞去，将仅有的两扇门钻了个遍：“让我康康，咦，那面墙怎么回事？”
草太：“那是我和左大臣打破的。”
“哦对，这里草太上次的诞生点来着，”五条悟若有所思，在里侧飞速绕了一圈，“哇，好酷的训练场，有点像拳击台。杰，我们要不要建议夜蛾也装一个？”
“是校长，”夏油杰摇摇头，反馈在本体上，就见刘海不满意地甩了甩发尖，“悟，走了，我们答应草太的，听他指挥。”
墨镜悟：“是是～”
小凳子悄悄朝门外探出一个脑袋尖，背上絮着的那一小撮刘海自然垂下，在空中晃了两晃。
速度点满的乌贼小咒灵贴着墙根迅速移动，干脆利落逼近视野内的红点，将监控器在短暂的一息内接连爆破。
“奇怪，没有人。”草太小声道。
刘海杰轻柔地拍了拍凳子背，提醒大家安静听：“声音，楼外侧有声音。很多，很杂。”
确实。
与安静的室内不同，三人隐约捕捉到墙体外传来的凌乱杂音，各方向都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似乎在放一场环绕着全横滨的烟花秀。
“不是这层没有人，是整栋楼都几乎没什么人。”变成墨镜也不影响五条悟使用六眼，墨镜上下摇了摇，指了个方向，“走那条路吧。”
“咪。”左大臣动动耳朵，也赞同地挤出一个小小的单音。
探索小分队齐齐进发，五条悟觉得草太三条腿戳得太辛苦，干脆用术式带着所有要石往前飞。
远远的，他们看见了逃生通道的绿光，和象征着楼梯道的铁门。
“等等！”草太蓦然低呼。
「无下限」术式一顿，听话地悬停在半空。
在走廊尽头莹莹的绿光里，站着一个小小的影子，一半藏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出，似乎是个抱着玩偶的小孩子。
“草太～”墨镜悟语气里漏出止不住的笑音，“你不会是怕鬼吧～”
“不是咒灵，是人。”刘海杰低声安慰。
“不，我不是怕…”草太小小声反驳。
五条悟：“那只是个小鬼头啦。”
随着话音落下，黑暗里的影子踩着小皮鞋，哒哒往前走了几步。
年幼的孩子有着一头半半分的黑白发，瞳孔的形状很奇怪，左眼是圆，右眼看上去像颗小星。他双臂环绕，仅仅抱着一只破烂的玩偶，那只人偶双目黑洞洞的，头身都缠着破碎的绷带，隐约能看见脸颊滑落的诡异血迹。
男孩睁大眼盯着面前的儿童凳，歪着脑袋嘻声道：“呐呐～凳子哥哥，一起来玩游戏吗？”
草太确认对方的年龄之后，整只凳子都严肃起来：“小朋友，你今年几岁？怎么在这里？”
刘海杰也问：“你的父母呢？是走丢了吗？”
接到命令蹲在这拦人的Q：“……”
他走的可是鬼故事路线耶，不应该很诡异、很恐怖吗？不应该被吓得浑身僵硬然后发动攻击吗？
这关爱走失儿童的台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Mafia的入侵者怎会有这么离谱的画风！
见小孩瞪着独特的异形瞳，憋着气不说话，草太以为对方被会说话的凳子吓住了，赶忙变回原型，在小孩面前蹲了下来。
见状，夏油杰和五条悟也变成人形，一左一右蹲在小孩身后。
一米八、一米八五和一米九三座大山，将小不点团团包围。
小朋友抱着玩偶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草太：“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夏油杰：“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和大哥哥说。”
五条悟则好奇地伸出手，去拨小孩中间的头发，看他是不是染的。
“哇，这炫酷的发型竟然是天生的。”
五条悟边扒便道：“玩游戏？可以是可以耶。但是小屁孩你很弱哦，如果输了可别哭鼻子，哈哈哈！”
梦野久作：“……”
这和他想的剧本不一样！！！
第048章 龙头（2＋3）
小小的孩子将半张脸埋进玩偶后面,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随后他扭头，对着答应他玩游戏的悟弯起可爱的双眼。
“没关系，大哥哥，游戏输了我也不会哭鼻子哒～”说着, 他主动去碰白发少年撑在膝盖上的胳膊。
五条悟含笑一言不发, 任由小孩那只缠着绷带的手靠近, 随后悬停在了微小的距离之外。
梦野久作：“？”
男孩使劲往前伸伸伸——碰不到。
开着「无下限」的悟悠闲地托住下巴, 墨镜后的苍色蓝瞳注视着小孩，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
梦野久作心中升起一股被看透一切的悚意, 他蓦然收回手，僵硬着转身, 扑向三人中间看起来最好欺负的草太。
“哥哥哥哥——”
草太拉住伸过来的小手, 发现那绷带上竟然有血迹，另一边的杰也严肃地拉住小孩另一边胳膊，将对方的衣袖轻轻卷起。
“这里怎么回事？受伤了吗？”草太蹙眉，手悬停在那片血迹之上。
下一秒, 男孩露出得意的笑, 他故意把两边胳膊猛地一抬, 夏油杰和草太猝不及防，手心都重重摁到了绷带上。
草太感觉对方绷带下似乎绑了什么硬物。
“好痛, 好痛啊！”梦野久作抱着娃娃连连后退，两只胳膊碰撞的地方渗出血迹。
“杰, 小心哦。”五条悟指尖敲着膝盖，发出懒洋洋的示警, 却没有任何动作。
草太和杰互相对视, 惊讶地发现对方身上浮现出类似抓痕的印记！
男孩边痛呼边拽住自己怀里的人偶，狠狠一扯——
被标记的两个人眼里绽开暗红色螺旋纹！
那是精神被控制住的标志。
异能力——「脑髓地狱」。
梦野久作嘻嘻笑了。
痛苦吧！混乱吧！然后…自相残杀吧！
“原来如此, 玩偶是触发器。”五条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舒展了一下上肢。
黑白发孩子后退数步，警惕地望着个子高高的白发少年，笑嘻嘻道：“大哥哥，你不可以伤害我哦，否则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一样是哪样？”五条悟同样笑嘻嘻反问。
整条走廊安静了一瞬。
随后，肉眼可及的各个角落倏然拉开几条黑雾弥漫的异缝！
天花板、墙面、地面……扭曲的肢体和疯狂的注视从四面八方而来。
怪物们发出混乱疯狂的呓语，探出血眼长舌利爪异触，扑向走廊中每一个呼吸的活物！
黑白发少年瞳孔紧缩，一时间如坠地狱。
在利爪要穿透他额头的刹那，乌金色的光辉映亮整条走廊！
锁链状的异能不断盘绕延伸，那些狰狞的怪物在触碰的刹那，不可抵抗地被缚回未知的空间。
直到眼前一空，那股子后怕才冲上Q的心头，一时间冷汗淋漓。
“杰，没事吧？”长发青年点住黑发丸子头的太阳穴，指尖缠绕着若隐若现的乌金锁链，神色不见丝毫异常。
夏油杰颇为不适应地晃晃脑袋：“刚刚晕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杰，好逊呢。”五条悟抱臂在一旁指指点点，“如果没有草太，你大概就被控制住，然后来伤害你亲爱的同期了吧？”
夏油杰眼神死：“是没被控制住也想动手的程度。”
悟手捧双颊：“噫！杰，可怕！”
梦野久作：“……？？？”这些人怎么回事！
小孩还是第二次遇到异能不起作用的人，第一次是太宰治，惨痛的回忆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连连后退试图脱身。
他的后背蹭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梦野久作扭头，对上了黑毛丛中一双绿莹莹的猫瞳。
“啊啊啊啊啊——！”
想要贴贴所以变成大猫的左大臣原地坐下，无辜地舔了舔爪子，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的。
五条悟拽着后领把小孩拎起来晃了晃，问道：“你谁？”
“我…我是Q。”梦野久作被吓得丢了魂，颤声道：“我不是故意拦你们的，我也被关在这里呜呜呜…”
“Q？好熟悉的名字啊，”五条悟捏着下巴超没良心地恐吓小孩，“杰，前段时间我们不是碰到一个诅咒师集团？叫什么名字来着？”
“貌似也叫Q吧？”夏油杰也捏着下巴认真回道。
五条悟：“呀，那些人真的是相当想不开呢，老子一拳一个，爽死。”
夏油杰：“唔，最后被全灭了吧。”
梦野久作：好恐怖！好可怕！呜呜呜呜呜呜！
小孩见会用金色锁链的长发大哥哥朝自己伸出手，紧张地闭上双眼。
要、要被打了…！
“你今年几岁？”草太再次轻声重复了一开始的问题。
梦野久作紧张地半睁开一只眼睛：“7…7岁。”
他看见面前好看的大哥哥蹙起眉尖，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柔和的力道落在了双臂之上。
草太小心地解开缠绕的绷带，果不其然，这孩子在绷带下刻意绑了钉子和铁丝，只要别人一触碰他，就会间接导致伤害。
五条悟见状，赶紧把小孩放了下来，顺手薅走了对方怀里的破烂小人偶。
草太和夏油杰两双手配合着，迅速将孩子身上的绷带全部拆了下来。
铁钉和钢丝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在这过程中，难免会造成二次伤害，但是一向失控的「脑髓地狱」在青年手下却乖得服帖，没有丝毫异动。
“Q是你原本的名字吗？还是你的代号？”草太轻声问道。
黑白头孩子的双眼已经全部睁开，定定地望着草太。
“梦野……久作，我的名字是梦野久作。”他小声道：“Q是我的代号。”
草太查看了一下孩子的伤势，又多又碎，还有很多旧疤，很容易猜出他过去经历了什么。
失控的异能力……草太抿紧双唇，就算如此，也不该将7岁的孩子暴力囚禁在这样一个地方。
成长期的引导太重要了，而不幸的童年可能需要本人用一辈子偿还。
梦野久作双眼闪了闪，音色带上点可怜兮兮的哭腔：“哥哥，你能不能带我走呀？”
带走是肯定要带走的，不可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Mafia禁闭室不管。
但问题是，把人带走了交给谁？后续怎么处理？以Mafia的性质百分之九十不会善罢甘休，善后才是最头疼的。
草太和杰对视，都清楚对方在思考同一件事。
梦野久作看出两个哥哥的犹豫，死死攥紧了草太的衣袖，大颗眼泪说掉就掉：“呜呜，求求哥哥了，我不想被关在黑漆漆的禁闭室里，呜呜呜……”
“这小鬼，带出去和定时炸弹没两样，没有草太的术式压着，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五条悟边提醒边瞄了一眼草太和杰的脸色，他可太清楚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唉，你们俩啊，真的是…”白发少年撇撇嘴，干脆利落地决定道：“带着呗，带走后再考虑其他事情。”
这可真是一个相当摆烂的提议，但也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总不能和杰蹲在Mafia总部，慢慢讨论解决办法吧＝＝
做好决定，草太伸手想把小孩抱起来，但在碰到对方身体时犹豫了。
全是伤，应该很疼吧？
像是怕他反悔，小梦野忙不迭扑进青年怀里，用手臂死死环住青年劲瘦的腰，丝毫不顾伤口的崩裂，甜丝丝道：“谢谢哥哥！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叫我草太就好，”青年安抚地拍拍小孩没有伤口的后脖颈，劝道：“力道松一松，会压到伤口的。”
如果是在高专就方便了，草太想，这点小伤硝子几秒钟搞定。
小梦野很听话，比起刚见面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像一个乖巧的小天使，连五条悟点着他脑袋威胁说不听话就把他丢掉，小孩都乖乖应了。
然后，发出恐吓的悟被草太和杰同时点了脑袋。
悟咪委屈地扒着草太哭，说自己从未被爱过。
草太：“……”
黑白发孩子最后被力气大的杰抱了起来。
一行人发现紧急出口的铁门依旧需要密码锁，在草太的提议下，他们在一整层又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出口。
真的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监牢。
短短几分钟内，小梦野的脸色变得苍白，坐在杰的胳膊上微微发抖，但仍在努力忍受着伤口的疼痛。
左大臣看不下去了，黑色猫猫攀上夏油杰结实的肩膀，用爪垫轻轻摁住小孩略带婴儿肥的侧颊。
砰～～～～～～
小梦野的身体消失，变成了他怀里一直抱着的那只小人偶。
草太：“！”原来左大臣也可以转移职责！
[要石]的痛感很低，人偶也不起眼方便转移，这可真的是一举两得！
迎上青年惊讶又惊喜的视线，左大臣挺起毛茸茸的胸脯，骄傲地喵了一声。
五条悟也很惊喜，像终于摆脱了一个大麻烦，啪地一下变回墨镜，语气轻松道：“快快快，一起变，老子有一个离开的好方法。”
于是，梦野久作还没熟悉自己的新身体，就震惊地看见夏油哥哥变成了刘海，草太哥哥变成了椅子，大黑猫变成了小黑猫，并将小人偶牢牢叼在嘴里。
小梦野：“！”
怪不得他的异能力没有用，原来大家都不是人？！
“来嘛来嘛～站到这里来嘛～”五条悟精心挑选了一个楼层中央的位置，招呼众集合。
黑墨镜往儿童凳身上一跳，高兴地宣布道：“草太！老子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草太：“？”
下一秒，耀眼的蓝光和红光交织汇聚。
似乎生怕草太用「净土」阻拦，五条悟这发紫丸子搓得贼快，甫一出现就直直往地板上撞去。
“轰——轰——轰——轰——轰——！”
地板被瞬间打穿了几十层，整栋楼都在攻击中发出悲惨的震鸣。
“走什么楼梯，老子直接造垂直电梯。这不就直通一楼了吗哈哈哈哈！”烟尘中传来墨镜得意的大笑，“让你们欺负草太，活该！东京复仇者——登场！！！”
儿童凳：？！？！？！？！
坐在儿童凳肩膀上的刘海杰发出轻声的哼笑，完全不反对这一惊天之举，反而颇为赞许。
在草太凳颤巍巍探头往下看的瞬间，他的身后凭空冒出一只胖墩墩的蜗牛咒灵，就那么伸出触角把凳子往前一拱——
草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墨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海：“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下边几十层聚集的Mafia成员只听见一连串怪叫，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他们面前飞过去了！
小凳子第一次体验这么紧张又刺激的长距离自由落体，扑腾着三只小短腿好不容易把凳身扭正！
墨镜悟咔咔飞过来卡住靠背。刘海杰分叉出半截卷住凳腿，另外半截劈叉朝上迎风飘荡，仿佛左大臣周身浮动的绒毛。
小人偶抬手捂嘴，憋住了冲口而出的尖叫。
洞口越来越小，无数的锁链盘绕着搭上断口复又消融，层层减速，在穿过最后一个窄洞的刹那——
「无下限」，发动。
所有人都悬停于地面一指之上，在大厅荡开冲击性的无形气流！
正前方便是Mafia的大门。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随着“敌袭——”的高声呼喊，一众黑西装武装在迅速集聚。
黑洞洞的径口对准了中央的入侵者。
草太发出一个晕乎乎的单音：“等……”
“开火——！”
一声令下，出膛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子弹在凳子和猫的周身骤然停滞，不得寸进！
“呀！草太，我们好受欢迎啊！”悟扭扭镜架，在凳子背上兴高采烈道：“但是老子不喜欢你们送的东西，所以——大家还是好好收着吧！”
话音未落，那些悬停的金属子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泛着蓝光朝四面八方悍然弹回，打得内圈敌人措手不及，嗷嗷痛呼！
“悟！”草太提醒。
“知道知道，老子都有避开要害的！”悟自信满满向前冲。
小凳子跟着戳了几下，被冒头的粉色鬼蝠鲼迅速抬起，浅蓝色乌贼咒灵再次浮现，强行爆破了大门口的防弹玻璃！
刘海杰盘坐于凳面，沉稳地蹦出一个字：“走！”
左大臣叼着玩偶紧随其后，在一片喧哗声中正大光明离开了本部大楼。
一行人骤然升空，将追逐的黑蜥蜴部队远远抛在身后。
“杰，这里真的不是横滨耶？”墨镜坐在蝠鲼尾巴尖上回看，镜片映出那矗立的五栋黑楼，“我们上回来这做任务，是没那玩意儿的对吧？”
“异世界，真的存在……”刘海踩着尖尖在儿童凳上站起，眺望着远处港口摩天轮的闪亮霓虹。
“老子没看到有咒灵的痕迹，”五条悟远远眺望，“但是，这个世界也破破烂烂的，没什么好事发生啊？”
气氛陡然沉凝起来，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耳边笼罩城市的喧嚣与闷响，并不属于烟花秀场。
而是连绵起伏的枪声与爆炸声。
整个横滨港，都浸在一片血煞狰狞的黑暗中，朝着深渊不断坠落。
——战争。
草太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遥远的词汇。
飞近低空，所有的杂音与景象都清晰起来。属磁
凌乱脚步、痛哭、爆炸、尘土硝烟、灼焰、狰狞尖叫、废墟、止不住的坍塌、混乱、极度恐慌、无助、离散……
如果说咒术界的黑暗如同层层叠叠的帷幕，雾沉沉地压在心头，那横滨的场景如一柄锋利的刀刃，直接剖露出暗面之下的尸山骨海。
草太和夏油杰同时陷入了沉默，只有五条悟淡淡道：“本来想尝尝这个世界思特堡的生奶油卷呢，看来是没戏了啊。”
“……龙头战争。”一直不敢说话的梦野久作小心翼翼开口，给出了他所知道的信息，“太宰说，这是一场全横滨地下势力的战争。”
草太：“……为了什么呢？”
“这个久作也不知道。”人偶的双眼空洞，不适地捂住自己漏棉花的肚皮。
街道角落的车座里传来孩子细弱的哭声。
另一侧高高的广告牌在高温下熔断，眼看就要当头砸下，一圈圈乌金色的锁链刹时闪现，将其层层捆缚！
与此同时，轿车上方也浮出厚重的虚影，咒灵以保护之姿盘护，沉默地等待着主人将脆弱的生命抱出座位。
“杰，草太，你们在干什么？”五条悟嘟囔道：“又不是我们的世界，怎么到哪里都那么好心呢？”
儿童凳沉默地落在车顶，乌金锁链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收紧，将巨大的广告牌斜靠在坑坑洼洼的墙面上。
他低头，通过前窗看见了车门上的弹痕，和趴在驾驶位上失去生命体征的成人。
“你们也清楚吧？自己根本救不下所有人。”
墨镜悟漂浮在空中，语气清醒而冷漠。
夏油杰盯着怀里的男婴，面色沉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强者是为保护弱者而存在的，”杰嘴里喃喃，不知道是在说服谁，“锄强扶弱，才是社会的生存形态。”
“真的假的？你是想说自己的那套正论在这个世界也适用吗？”五条悟的语气听上去很想晃晃对方的脑袋，把装着的水晃出来。
“我知道，以我们几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草太从冲击中勉强缓过神来，声音沉重，但却有股莫名的凝聚力，“但是，我…无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五条悟被两个责任心旺盛的烂好人烦得脑壳疼。
“真是的！照顾弱小真的好累！”墨镜发出不满的咔咔声。
夏油杰闭了闭眼：“悟，没事，我一个人也可……”
“我需要帮助，一个人能力有限，”草太跳回到蝠鲼身上，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他想了想道：“不过既然是一个小队，那还是得尊重每个队员意见的——我们投票决定吧！”
墨镜悟：“？”
“同意救人的请举手。”
儿童凳第一个举起了一只…腿。
人偶·小梦野歪着脑袋，跟着草太哥哥高高举起漏棉絮的双手双腿。
左大臣抬起一只爪子。
夏油杰跟在最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少数服从多数，”儿童凳高兴道：“作为队长，我宣布，救人提案通过了！”
五条悟：“…………”
“啊啊啊！草太，你变坏了！”黑墨镜落在小凳子上疯狂打滚，“把以前可爱好骗的草太还给我！”
草太：“？”
可爱？好骗？我？
悟咪大声道：“老子需要一票否决权！”
“驳回。”可爱好骗的队长无情地一票否决了队员的提议。
悟：“呜呜呜呜呜。”
草太想了想又哄道：“没事，悟觉得累的话，帮我和杰提袋子就可以了。”
墨镜悟：“？”
一刻钟后，五条悟明白了什么叫纯纯工具人。
他的镜架上挂了一只从超市掏出来的野餐大篮子，先把变成木偶的小梦野装了进去，随后又塞了一块襁褓布——这是刚刚救下的第二个孩子。
为了方便带在身边，左大臣继续伸爪爪分出一点点点职责，将留下来的孩子变成了临时[要石]。
絮着怪刘海的儿童凳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黑吃黑的派系斗争他们管不着，但是那些浑水摸鱼、祸及平民的地下势力，绝对不能轻饶！
于是，今晚为了传说中的五千亿打得头破血流的地下组织们，遇到了一股离谱的清流。
不论你是名不见经传的大组织，还是有点东西的大组织，只要被一神秘势力撞见你在干坏事，那么少不了一顿暴拳！
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画风离谱，据目击者称，成员貌似是带着黑墨镜絮着怪刘海的儿童凳，和一只黑色的小猫(？)。
是离谱到口口相传都觉得对方在谣言的程度。
关键这个立场正义、人丁稀少的的组织，实力还强到变态。
据说对方上天下地，刀枪不入。
据说一个照面，敌人就被锁链暴力镇压。
据说动不了之后，如果你确实做了坏事，那你会应该一顿暴打。
有些小组织的普通成员根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打的，那拳头就凭空哐哐地砸了过来。
而据异能者称，他们看到的是从黑缝中诞生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对了，那个组织的名称叫什么？
——好像那个凳子宣称他们是什么…东京咒术盟会？
悟：明明是东京复仇者！
实际上，这名字是五条悟提出、夏油杰魔改、草太一锤定音的。
夏油杰觉得复仇者这三个字太中二了，提议改成东京正义盟会。
草太觉得正义盟会这个名字太高大上了，咱们还是朴素点好。
——[东京咒术盟会]新鲜出炉！
抓紧成立的契机，五条悟强烈要求要当盟会会长，被凳子和刘海齐齐摁下。
悟很无聊。
草太和杰联手，根本不需要尊贵的六眼神子帮忙。随着救下的人越来越多，他提着的篮子越来越重。
墨镜悟越来越无聊。
无聊又不开心的悟咪决定自己找点乐子。
于是，主力人员在前方战斗，后勤人员就在后方到处逛gai，顺藤摸瓜。
等草太和杰发现的时候……不，他们根本没发现！
还是五条悟主动飘到队员身边，语气神秘：“杰～草太～给你们看个大宝贝！”
草太&杰：“？”
[门]被悟拉成一个可爱的心形，露出了里面堆放的闪亮黄金。
小梦野趴在篮子边缘，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夸夸：“眼镜哥哥轰开了好多个保险库的大门，真的好厉害呀！！！”
草太&杰：“……”
悟咪：XD
第049章 龙头（4）
草太瞳孔地震。
他感觉很罪恶, 却又隐约有一丝黑吃黑、啊不，白吃黑的快乐。
青年伸出一根食指试探性戳了戳。
硬的、凉的。
另一边杰已经拿起一块仔细打量。
“厉害啊，[门]还有这个作用，”黑发少年打开新思路, 挑眉道：“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用咒灵把东西搬进去之类的。”
“Nono, 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墨镜抬了抬镜架, 演示他是怎么打劫的——
悟的[门]展开血盆大口, “嗷呜”一下把他拎着的篮子吞了进去，又“嗷”地一下把它吐了出来。淑词
坐在篮子里的小梦野晕乎乎的：“啊？嗯？我刚刚好像瞬移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方……？”
草太：“……”
之前就想感叹, 这也太方便了！他也想拥有一个随时能打开的门耶！
但是想想自己在京都的本命门是怎么打开的……算了。
反正已经有悟的[门]了，达成字面意义上的“想去哪去哪”。
另一侧的常世, 万里锁·甚尔听见这动静, 叮呤当啷爬了过来，绕着小金山转了一圈，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
“不错嘛，这堆差不多值20亿了吧？”甚尔抬起锁链末端, 也想要摸个爽, 结果被拦在了一个微小的距离之外。
“「无下限」, ”墨镜悟趴在上方洞口，幽幽地看着那根碍事的锁, 强调道：“老子的。”
甚尔：“……你的，全部是你的。但我踏马摸一摸都不行吗？”
五条悟：“嘻嘻, 不行。”
天与暴君无语极了，强行将喜爱的目光从那堆好东西上撕开, 瞅了瞅[门]外, 懒洋洋问道：“那边就是保尔的世界？”
“是的，”墨镜悟用镜架勾着[门]在空中转了一圈, 问道：“禅院家大傻个，要不要出来看看？”姝茨
甚尔：“……别用那个姓氏称呼我。”
悟：“不出来我就关门了，禅院。”
甚尔：“……”
天与暴君很想霸气回击一下，说谁踏马稀罕出你那个破门……但是，但是！
这破烂常世真的很无聊啊啊啊啊啊啊！
整天一动不动搁这儿犯困，浑身上下冷飕飕的，脚底又好像踩在岩浆里烫得要死，体感极差。
美惠子因为他欺负惠的那几下还有之前的10亿，气得不给他出门碰崽子，更别提出去赌马了。
这还是高专的几个人心软，隐瞒了他干的那些烂事。如果被美惠子知道他为了进门后下手有多狠……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和老婆过二人世界了。
这段被关禁闭的日子生动形象告诉甚尔什么叫“恶有恶报”，什么叫“有把柄在别人手上”，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天与暴君默了一秒，忍下一肚子脏话，憋屈道：“出。”
“哈？小白脸说什么？”墨镜悟翘起镜架，gai溜子般晃来晃去，“听不见耶？大声点？”
甚尔：“我说！我要出去！”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也不必这么真诚，你答应老子一件事，老子就让你出来放放风。”
天与暴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开！这破烂六眼生来就是克他的！
一分钟后，[东京咒术盟会]的实力再上一层。
迎接混蛋们的不仅仅是咒灵的一顿爆拳，还有掀翻一片的「苍」，腾出手的墨镜在战场中央横冲直撞，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攻击下撑过半息。
草太被换下来，骑在左大臣头上四处救人，一猫一椅子后方是悟的圆圈形小[门]，从里面探出一根诡异的锁链，正用末端卷着一个沉重的篮子。
被迫提着野餐篮的伏黑甚尔：“？”
天与暴君很认真地问草太：“我可以把这个玩意儿扔掉吗？”
坐在篮子里的小梦野吸了一口凉气，跌跌撞撞翻出篮子，爬上大黑猫的尾巴，表示自己要离这个没良心的锁链远一点。
草太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当着甚尔的面让猫猫把他变成了一件小夹克衫。
青年把“他”叠整齐放进篮子里，轻柔地反问道：“你试试？”
背景音里是五条悟对敌人猖狂的威胁：“老子数三秒钟，给你们逃跑的机会，三——二——哇！杰！你偷跑！”
夏油杰：“呵，人头是我的！”
疯子dk，恐怖如斯。
甚尔：怕了，怕了。
一行人几乎干穿了横滨半数缺德组织，野餐篮也装得满满当当，正当草太头疼该把这些受害者托付给谁时，他远远地在街角撞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对方有着一头暗沉的红发，披着浅米色风衣，隐约露出腰间别着的双枪。
与其携带的武器画风截然不同的，是对方手里抱着、身旁牵着的人。
一、二、三，一共三个孩子。
男人似乎也在这横飞的战火里，以微弱的一己之力，干着与他们相同的的蠢事。
草太坐在猫背上看见这一幕，整只凳子都高兴起来。
对方出乎意料的敏锐，他们一行人还未出声，红发男人的视线便犀利地扫过来，精准捕捉到了夜空中黑猫的身影。
草太想了想，在猫背上变成人形，接过锁链手里的野餐篮，跳落到男人面前。
墨镜和刘海紧随其后，一人架上青年额头，一人融入雾蓝刘海，表示这个热闹他们必凑不可。
“先生您好，”草太停在对方数十米之外，温声道：“想咨询您一件事，不知是否方便？”
红发男人看见人＋猫这种奇怪的组合，面上没露出丝毫疑惑。对方没去碰腰间的武器，只抱着两个孩子立在原地，镇定道：“您说。”
被他牵着的女孩一闪身躲进男人身后，怯怯地攥紧了对方的衣摆。
“请问，如果救下了孩子，但本身没有抚养的条件，该怎么办呢？”草太道：“横滨现在这样，报警能行得通吗？”
救下了孩子？
红发男人的目光落在草太抱着的大篮子上，那里面难道装着一个婴儿吗？
“你是外地来的吗？”
草太挠挠头：“算是吧，我是东京人。”
男人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吗？横滨这几个月都不太平，局势混乱，警局几乎停摆，孤儿院也艰难自保，如果没有急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吧。”
“啊、可是……”草太低头看了看篮子，“孩子怎么办？”
红发男人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柔和起来：“算了，先给我吧，等战争结束，我来联系人，问问他的父母在哪里。”
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大大大大的好人啊！
草太整个人都感动极了：“谢谢您，我是宗像草太，请问您的名字是？”
“织田作之助，不用敬称，叫我织田就好，”红发男人瞄了眼草太跟在身后有警犬那么大的黑猫，问道：“宗像先生，这是你的异能力吗？”
“啊，左大臣吗？不是啦，他是我的朋友。”
“咪！”左大臣甩着尾巴踱步上来，先凑近织田作之助转了一圈，随后停下小女孩身边，任由对方试探性地伸出手，揉了揉猫咪软软的耳尖。
女孩眼眶红红的，终于收起害怕的表情，表情稍稍放松下来。
草太把篮子递给织田，红发男人低头往篮子里一看：“？？？”
这啥？小衣服？小裤子？小袜子？还有襁褓布？
说好的孩子呢？？？
短暂的一瞬，织田作之助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伪装靠近的敌袭？不，他的「天衣无缝」没有任何预警，直觉也告诉他对方不像在说假话。
那这一篮子是怎么回事……？
草太正想解释，他头顶的墨镜抢先发言了。
“杰，我发现一个真理。”五条悟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
夏油杰很捧场：“什么真理？”
墨镜悟：“不论是哪个世界，都不缺冤大头。”
刘海杰：“哦？”
悟：“比如作之助，比如你和草太。”
砰！——架在头顶的墨镜被会动的刘海一脚踢飞。
草太：“……”
织田瞳孔地震。
哦，所以，宗像草太是一个会控制自己刘海的异能者？
那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腹语？精分？
等等，精分这个似乎很符合对方的行为！
难道是受了什么创伤，导致他把小衣服小裤子都当成了孩子，这才装了满满一篮子吗？
织田两臂抱稳怀里的襁褓，手握紧篮子的柄，叹道：“我明白了。宗像先生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救下的[孩子们]的。”
草太：“？”
不是，您明白了啥？
难道织田先生独具慧眼，一眼看穿了篮子里“衣物”的真身了吗？！
织田正想再安慰几句，草太也想再解释几句，但是耳麦里的杂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红发男人侧耳倾听，几个呼吸后他看向草太，眼里多了一丝讶异。
“宗像先生，有人找你。”
织田俯身轻轻放下野餐篮，取下挂在耳朵上的耳麦递了过去。
草太迷惑：“谁？”
织田：“嗯……他说你听了就知道了。”
草太接过耳麦，戴上，从里面传来一个略轻佻的嗓音。
“呀，草太君，真的是好久不见啊。你现在还是一只小凳子吗？”
草太懵了几秒：“太宰…君？”
在叫出太宰治名字的刹那，织田作之助眼里多了丝亲近，有一点点“原来你是熟人的熟人啊”的惊喜感。
“对对，没想到草太君还记得我的名字，真的太感动了。”
草太：“……有什么事吗，太宰君？”
“草太君，SOS！”
太宰的声音突然柔弱了起来，“我在xx大楼被人绑架了！对方好可怕，还用拳头打我，救命！”
草太：“？？？？？？”
第050章 龙头（5）
这通求救电话太过随意, 以至于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草太找耳麦的主人求证：“织田先生，太宰君说他被绑架了，这是怎么回事？”
“绑架了？”织田比草太还震惊，“他只是说自己在出任务。”
“出任务的时候被绑架了, ”太宰治在耳麦里嘟嘟囔囔, “织田作知道了也没有用, 他只是Mafia底层人员。”
织田作？原来不是姓织田, 而是织田作吗？话说有这样的姓氏吗？
“抱歉，”草太直截了当问道：“xx大楼在哪里？”
这话当然是问织田作之助的, 对方也明显愣了一下，指了个方向：“顺着这条路直走五个路口左右, 附近最高的楼。”
草太点点耳麦：“这个能借一下吗？”
织田：“啊, 没有问题。”
猫的速度很快，草太在飞远前匆忙留下最后一句话：“织田作先生，篮子里的东西等到安全的地方再拿出来啊——拜托了——”
“那个……是织田，不是织田作。”输雌
这句话草太当然……没听见。
他沿着这条路疾速移动, 但耳麦从刚刚开始就没了声音。
“太宰君？”青年抬手敲了敲。
一直挂在耳麦边正大光明偷听的悟懒洋洋插嘴道：“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超弱的家伙。”
“为什么绑架了还能用通讯？”夏油杰疑惑。
悟：“陷阱呗, 也不知道原本坑的是哪个冤大头。”
“怎么可以用冤大头来形容我们的草太君呢？”耳麦里太宰的声音又轻飘飘传了过来, “明明是营救公主的骑士大人～”
“呕，”墨镜悟发出yue音, 嫌弃道：“草太，你从哪里认识的人？”
草太：“他好像是Mafia干部……”
“Mafia干部？？那不是敌人吗？！”墨镜悟气得跳脚：“草太, 被绑架的干部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耶！”
杰分析草太的思路：“是因为他是织田先生的朋友吧？还很弱。”
悟：“哈？杰？你是救人救昏了头吗？？”
“啊，和弱不弱的没什么关系, ”草太连连摆手, “主要太宰君之前帮助我关门。”
“草太君的同伴？纠正一下，我的体术勉强算得上中上…唔！”耳麦里传出窸窣杂音, 似乎有击打声，之后传来低沉的威胁：“不是说在喊重力使吗？你到底在和谁说话！”
“啊，看到了。”五条悟放声反问道：“被枪指着的——体术中上的干部？”
迎接一行人的是一道凌厉的闪电……！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弹跳的电流将空中的黑猫团团包裹，绽放出绚烂狰狞的光火！
然而，有烟无伤。
——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包裹住了来犯。
“……什么？！”
立于楼顶一侧的异能者震惊地睁大双目，眼睁睁看着泛着炫光的乌金色铁索冲破烟尘，灵蛇般飞舞缠绕，将楼顶穿着幽灵制服的所有人牢牢束缚！
“动…动不了了…”被缴械的组织成员试图捡起掉落的武器，但四肢僵直，不得动弹。
不仅如此，所有异能者发现，他们的异能力都失效了！
“不可能！”一开始的闪电异能者扭头看向楼顶中央的太宰，“「人间失格」明明——”
“Hi～超弱的家伙～”
一只会说话的墨镜蓦然悬停在他的眼前。
“看好了哦！这招叫——「赫」。”
近距离的红光刺痛所有人的双眸，在攻击发出前的刹那，一个声音低沉地劝阻：“悟，这样欺负人可不好。”
啪！
红光闪了闪，消失了。
“嘻嘻，吓你的～”墨镜在半空中晃了晃。
所有人在消失的压迫感下猛松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泄到底，就见猫头上有一撮黑毛立了起来。
……毛？
恐怖的黑缝在半空中绽放，随着刘海杰的劝告，不可名状的怪物从异空间内纷纷爬出！
“看来你们都是绑架犯的同伙？”夏油杰的声音又温和响起，“我们只是路过顺便救个人，没什么多余的问题。唔…就留一口气好了——放轻松，我很熟练的。”
组织成员：“……”
很熟练什么？很熟练地能让我们只剩一口气吗？
太宰治叫过来的队友，竟然恐怖如斯！！！
在一片哀嚎声中，草太用锁链拽开几位被缴械的绑架犯，露出躲在几人身后的太宰治。
绷带少年看见草太的一瞬间，双眼pikapika亮了几下，笑眯眯挥手道：“凳子君，真的好久不见！没想到第二次来，就直接轰掉了森先生的大楼。呀～干得漂亮～”
草太：“……”
在哪壶不开提哪壶方面，太宰治一向很ok。
草太看见了对方双腕上的手铐，随手拉过来一个成员，礼貌询问：“请问这个的钥匙在哪里呢？”
对方抖如筛糠：“在、在在…队长、长的口口……”
“不用这么麻烦。”太宰起身，捏住拇指和中指，酷炫的响指还没来得及送出，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捏烂了手铐。
太宰：“？”
五条悟直接恢复人形，晃了晃手上的一堆废铁：“就这？”
太宰：^v^＃
横滨开锁王的技巧被质疑了，太宰治保持微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自己可以打开它呢？”
“开锁吗？老子也会啦，捏烂了不就行了？”白发少年当啷一声将手铐扔掉，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对方身上奇奇怪怪的绷带，转身把头凑到草太肩上。
“草太——好无聊——”那一头白发刺猬似地在肩膀上蹭炸了毛，“我们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也差不多了，”夏油杰走过来，理了理袖口，面色平淡看不出心情：“草太还什么事情要处理吗？再回Mafia把人打一顿？”
“赞成！”五条悟转转眼珠子，“不如把其他几栋楼都轰一遍吧？”
草太：“……”
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正在一个Mafia干部面前说些什么啊？
“哈哈，我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头疼的是森先生～”太宰从口袋里掏出终端，单手插兜边看边道：“草太君，他们就是[东京咒术盟会]的其他成员吗？”
草太：“呃，是朋友。盟会成员的说法还是太正式了。”
“是吗？”太宰治自言自语道：“你们看起来感情真好，熟悉很久了？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听草太君提起过。”
明明是很随意的语气，是很轻松的表情，但总觉得话里话外藏着什么摸不透的东西。
——就像不知道对方绷带里藏着的另一只眼睛，是睁是闭是笑是眯一般。
但这短短的诡谲感只闪过一瞬，下一秒五条悟伸长胳膊把人往自己这一揽。
“没错没错，没听过当然是正常的，因为这个组织在今天！三个小时前！才刚刚成立嘛！”五条悟开心比了个耶，“听好了，我们就是鼎鼎有名的——东京复仇者…唔！”
夏油杰单手捂住别人的嘴：“是东京正义联盟…唔！”
草太连环捂嘴，脚趾扣地：“东京咒术盟会，明明是东京咒术盟会！刚刚都说好了的，不准乱改！”
太宰治：“……”
少年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无语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自己试探出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好吧～但是，不管是什么盟会，还是别随便碰别人东西比较好哦。”
太宰治耸耸肩膀，单手抵住下巴，语气淡淡。
“[活灾难]——大家是这么称呼他的，当年仅仅为了封印一人，横尸遍野。”
从猫尾巴吭哧吭哧往背上爬的小人偶听见这段话，整个僵住了。
“不知道他在你们面前装成什么样，但别被骗了，Q实际上是个会笑着鼓掌看别人自相残杀的坏孩子。”太宰治微微一笑，“所以，可以麻烦把他还给我吗？如果把人丢了，我在森先生那里也会很难做的。”
三人同时默了默，去看趴在猫猫头上的小人偶。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人偶声音发抖，黑洞洞的双眼里又流出几行血泪，“那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呜呜呜…我也不想那样的……”
“啊！这个啊！”太宰看见小人偶，拳敲手心，“这就是那个[要石]的[职责]吧？嗯哼，真的很神奇！不过只要把人偶给我，「人间失格」就可以立刻解决～完全不用麻烦身为[要石]的大家！”
“啧，这什么？听上去一副要把人重新关起来的架势？”五条悟猫猫歪头，“但是啊，如果把人从小关在笼子里的话，会长成超——级糟糕的大人耶？”
太宰治笑眯眯：“这话听上去在说你自己呢。”
五条悟哈哈大笑：“哇，你好聪明！所以人不给你，略略略！”
太宰：^v^＃
草太&夏油杰：“……”原来这只猫知道自己的性格超——级糟糕啊！
可恶，但责怪不起来，有一点点被虐到了，又一点点心疼。真的。
草太终于开口了。
“他叫梦野久作，不是Q，”青年褪去摇摆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感谢太宰君提醒，但至于孩子的本质如何——这点我会亲自看清楚的。”
“啊啊，好麻烦。”宗像草太一传达立场，太宰治彻底放弃交流，一屁股坐到地上，晃了晃身子摆烂道：“这种事情果然不太适合我，还是交给某个笨蛋来处理吧！”
马达的涡旋声由远及近。
在辽阔月色下，一辆酷炫的机车骤然冲上高楼，在重力的加持下轻飘飘落在平台边沿。
车主赭发飘扬，送给萎靡不振的绷带精一声鄙视的轻哼。
“背地里骂谁呢？你这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