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说来这也是编码竞赛预选拔的特色之一，考完直接判卷子出结果，主打的就是一个惊险刺激。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留下来听结果而直接走人，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没有人会选择离开。
因此，尽管四周一片哀嚎的声音，大家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留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台上批卷子的人。
陆教授除了自己批改之外，还请来了好几位助教帮忙，因此批改卷子的效率异常的高。不到四十分钟，陆教授就把整理好的名单拿了起来：“好了，卷子已经全部改完了，现在公布结果——”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哀嚎。
陆教授看起来很享受这阵哀嚎声，笑眯眯地开口：“那我就从上往下念了。林书意，80分——”
教室前排，林书意和沈野都怔了一下。
顾清也略有些意外地看向这两人。看来，剧情中沈野的万年第一，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稳固了。
“沈野，79分，黎文光，76分……”陆教授接着念了下去。
听到自己的分数和名次，沈野烦躁地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这次状态太差了，没发挥好。”
他转过头对林书意说：“小意，这次你终于成第一了，恭喜啊。”
明明是祝贺的话，但是语气太过生硬，反而像是在阴阳怪气。
林书意默了片刻，轻声道：“谢谢。”
他不是听不出沈野语气中的酸味，但他不想在这种时刻和他争吵，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沈野只是考差了心情不好，加上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控制不住脾气罢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林书意心中，还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之前自己考了那么多次第二，都从来没有说什么，只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而沈野只比他低了这么一次，凭什么却要把不爽都发泄到他身上？
不管两个人各自心里都怎么想，明面上，他们都安静下来，紧张地听着陆教授继续往后念名字和分数。
沈野是在听顾清的名字。刚才念到前几名没有顾清，他发现自己大大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忍不住对自己的行为嗤之以鼻——顾清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自己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他能超过自己，简直是无稽之谈！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忍不住听着陆教授接下来的名字。
没错，顾清不在前几名还算不了什么，他必须确定顾清不在合格的名单上，才能放心下来。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对顾清隐约的忌惮，而只是把它归结为自己看这个人不爽。
而另一边，林书意关注的也是顾清的名字。
和沈野所想的刚好相反，他希望顾清能出现在这份名单上。
经过之前的几次合作，他反而觉得顾清是个很好的队友，实力也有些深藏不露。
如果能邀请他一起组队就好了……
怀抱着这样的私心，林书意也默默地听着陆教授的名单。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陆教授已经念完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仍然没有出现顾清的名字。
“以上就是预选拔合格的所有同学。再往后的名字我就不念了……”
听到陆教授这么说，林书意也只好失望地收回目光。
而沈野的心情则是轻松了很多，用略带不屑的目光扫了眼不远处的顾清。
还以为有什么真本事呢，原来走神是因为题目不会啊。
他心情刚好了一秒，就看到林书意凑了过去，似乎在小声安慰着顾清。
沈野：“……”
他的胸口顿时有股无名怒火无处发泄，猛地拉开凳子，看也不看林书意，径直离开了。
顾清注意到了沈野的举动。他提醒还在和自己说话的林书意：“沈野走了。”
林书意：“哦，我看见了。”
这反应不太对啊。
顾清试探着问：“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需要去追他吗？”
林书意叹了口气：“他最近一直是这个样子，今天考试又没有发挥好……没关系，你不用在意他的。”
顾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本来以为按照剧情的进度，两个人怎么着都应该到暧昧期了，结果看起来完全不是这样。
不过林书意不愿意去找沈野，他也无所谓。事实上他觉得，林书意离沈野远一点更好。
想到这儿，顾清换了个话题，对林书意说：“恭喜你啊，这次拿了第一名。”
林书意下意识道：“没什么，我也就是运气好罢了……”
顾清纠正他：“不是运气好。我知道你在这门课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不管上课听讲还是课后作业，你都是最认真的那个。这份成绩完全是你应得的。”
林书意愣在了原地。
原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顾清都看到了吗……
也许是长久以来都屈居第二，他总是条件反射地认为自己还不够优秀，即使这次拿到了第一，也只是觉得是自己运气好，这才偶然超过了沈野。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是他的努力应得的回报。
他默默地看着顾清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对啊，这个第一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得来的，干嘛要觉得配不上呢？
说起来……为什么自己以前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念头，觉得第一必须得是沈野？
顾清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林书意不动了，奇怪地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谢谢你。”林书意很郑重地说。
顾清：“？”
林书意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没什么。”
顾清便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顺着教室里的人流，向门口走去。
*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陆教授一人，正拿着一份卷子查看。
那正是顾清的卷子。
第一次对这个顾清留下印象，还是因为这个学生和他之前带过的，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同名。
当然，同名算不了什么，不过在之后的大作业里，顾清又给了他个小小的惊喜。
那次大作业汇报之后，他专门回去看了眼顾清的代码。顾清所负责的内容很基础，这本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陆教授十分惊讶地发现——他写的代码很短。
甚至，有点太短了。
这意味着非常扎实的基本功、语言逻辑以及对代码的熟练度。
甚至如果让陆教授自己来，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想出这么简洁的代码。
现在的学生，总是喜欢追求些花里胡哨高大上的东西，像顾清这样愿意把基础做到极致的，已经很少见了。
因此，陆教授对顾清充满了期待，尤其是接下来的竞赛预选拔，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顾清能发挥到怎样的程度了。
只可惜……
陆教授失望地看着手中的卷子。
59分，一个略显可惜的分数。
一份十分平庸，毫无优点甚至有点错漏百出的答案。
难道说，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
同一时间，一位助教正抱着一摞草稿纸，向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这些是考完试之后收上来的草稿纸，是要直接扔掉的。
然而助教脚下一个不小心，在垃圾桶面前来了个平地摔，草稿纸像雪片一样四处纷飞。
“真倒霉……”他揉了揉摔痛的胳膊，只好无奈地将散落一地的草稿纸一张一张捡起来。
捡到其中一张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无它，实在是这张草稿纸上的字迹实在是太工整了，根本不像是一张草稿。
“什么奇葩啊，草稿都打得这么工整……”助教失笑着，拿起那张草稿纸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紧接着，他匆匆地抓住它，向教室折返回去：“陆教授，我刚捡到了一张草稿纸——”
*
顾清和林书意刚走出教学楼，突然听到身后隐隐约约有人在喊：“顾清同学？你还在吗？”
林书意推他：“顾清，好像助教在找你。”
顾清：“……不，你肯定是听错了。”
他总觉得有种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一看到他，助教立刻松了口气，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回走：“同学我找了你好久……陆教授找你呢。”
顾清：“……”
他面不改色：“等等，你说谁要找我？”
助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陆教授啊。”
顾清：“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
助教：“陆教授说他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不会耽误多久的。”
顾清：“……”
挣扎失败，他只好被助教拉着，一路来到了陆教授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助教终于松开了顾清，转身敲门：“教授，我把顾清找过来了。”
敲完门，他一回头，差点没认出身后的人：“你怎么突然戴上口罩了？”
顾清在口罩后面闷闷地咳嗽了几声：“我最近有点感冒。”
助教奇怪道：“但是刚才没见你戴口罩啊？”
顾清：“陆教授年纪比较大了，免疫力下降，我怕传染给他。”
助教：“哦……那你还怪贴心的嘞。”
顾清：“……嗯。”
他太心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