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就反应过来，顾清大作业负责的都是最简单的部分，平时的各种考试和测验成绩也都非常一般——虽然经过这次考试，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些成绩也是顾清在故意控分……但总之，在班上大部分学生眼里，绝对不是个好学生的形象。
而黎文光又是个精益求精、十分看重成绩的人，所以不想和顾清组队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陆教授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顾清一眼——都怪你小子，闲的没事干还要搞什么控分，现在倒闹出了个大乌龙。
接收到他的目光，顾清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个不能怪他，毕竟他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哪有路人考试分数比主角还高的？
事实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扮演任务了，幸好现在只有陆教授一个人发现，问题不大。
陆教授赶紧对黎文光解释道：“我觉得你可能对顾清同学有些误会。他的真实实力还是很厉害的。”
为了给自己的话作证，他想起自己刚才扔在了桌子上的那份草稿纸，不料他伸手一拿，草稿纸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空空荡荡的桌子上，只剩下了一份试卷。
——上面的59分异常醒目。
陆教授：“……”
黎文光：“……”
黎文光：“这就是顾同学的‘真实实力’？”
陆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被顾清气笑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让自己省心！
他也懒得再解释了，反正之后两个人组队，只要黎文光不是瞎子，总能看出顾清的水平的。
于是他直接摆烂：“反正就这么定了，你们不想合作也得合作。”
说完，他摆了摆手，十分干脆利落地把两个人赶出了办公室：“走吧走吧，下周记得把进展给我汇报一下。”
再让顾清待下去，他怕自己气出高血压。
……
离开办公室，黎文光继续把顾清当作空气，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
顾清走在他稍微靠后的地方，悄悄侧过身——
把一张团成一团的草稿纸丢进了垃圾桶。
很好，路人人设保住了。
他刚扔完垃圾，就看见前面的黎文光停住了脚步，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
顾清：“有事吗？”
黎文光等他走到跟前，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让陆教授都妥协的……不过你死心吧，我是不会把学长的课题交给你这种关系户的！”
顾清：“……”
他什么时候成关系户了？
他觉得这位同学好像对他有很严重的误会。
不过在消除误会之前，他先指出对方逻辑上的错误：“这个课题不是你交给我的，而是陆教授交给我的。”
“而且，你也说了，这是学长的课题。把它交给谁，不应该是那位学长说了算么？”
黎文光：“……”
他恼羞成怒：“这又不是重点！”
顾清笑了下：“好吧，那重点是什么？”
他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黎文光：“你怎么还笑！重点是你实力那么差，还是个靠走后门来学校的关系户，根本就不配接手那位学长的课题！”
顾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走后门来的？”
黎文光冷笑：“都开那样的车上学了，你还好意思问？”
顾清：“……”
果然是刚才被看到了。
他那辆车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毕竟是‘总裁助理’的配置，价格不算低，的确不像是普通学生能拥有的车。
黎文光：“而且，你说你是转学生，但是我之前查过你，根本查不到你之前在哪个学校上学。你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学校的吧。”
顾清：“……”这得怪系统，他的转学生身份是系统设置后自动合理化的，但系统估计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较真到这个份上，居然连这个身份的来龙去脉都要查一遍。
黎文光：“还有，你的预选拔考试只有59分，但是陆教授居然破格允许你参加比赛，这还不够证据确凿吗？”
顾清：“……”三个加在一起，他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黎文光看到他不说话，只当他是被点破后哑口无言了。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肯定有猫腻！
最开始，他只是在转学生名单上看到了一个和那位学长相同的名字，出于好奇偷偷查了下这个转学生的来历，没想到越查破绽越多。
如果这些都还说明不了什么的话，那他在办公室观察到的情况，就更证实了他的判断。他看到陆教授在办公室里好几次叹着气欲言又止，还狠狠地瞪了顾清好几眼。这说明了什么？
肯定是陆教授也不喜欢这个顾清，只是迫于他背后的关系不得不把课题给他，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么一想，他对自己的推测愈发自信。
但陆教授都那么说了，他也只能勉强一下，和面前这个人组一下队。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但这个课题，你最好不要给我们拖后腿。”
顾清：“好啊，我会尽量努力的。以后还请你多指教。”
他向黎文光伸出一只手。
“啊？哦……”黎文光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原本打算放的狠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顾清他居然……态度这么好？黎文光在心中泛起了嘀咕，他认识的那几个走后门的学生，哪个不是凭着家境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这些穷学生？像顾清这样老实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这么一想，和这个人勉为其难地组一下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想到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的那张分数糟糕的卷子，他还是有些糟心，但只要队友不拖后腿，不随便指指点点，就算是一个合格的好队友了。
这么想着，他握了一下顾清伸出的那只手。不过毕竟刚刚放完狠话，他不好态度转变得太快，因此还不忘找补道：“总之一定要认真对待学长的课题，我也不是好糊弄的……”
顾清笑了笑，没反驳什么。
虽然对方显然是误解了什么，但本性似乎不坏。
就是……
顾清好奇道：“你刚才提到过好几次‘那位学长’……你认识他吗？”
“啊？”黎文光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这个方面，卡壳了一秒，“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不认识，学长都已经毕业那么多年了……不过学长这么有名，只要是a大学生，没有没听说过他的吧。”
不认识啊，那就好。顾清松了口气，他就担心黎文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见过曾经的他，万一掉马了怎么办。
至于黎文光突然的卡壳，和之后莫名其妙红起来的耳背，以及说起“不认识”时的遗憾语气……都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起走到了校门口。顾清还在考虑要不要装模做样一下，黎文光已经抬了抬下巴：“喏，你的车不是在那儿么。”
“……”
顾清只好无奈地向停在角落里的车走去，一边觉得，短时间内自己这个“走后门的有钱学生”身份，是摆脱不掉了。
他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
学校的事处理完了，剧组目前还没有开工，今天又正好是周五，这也意味着他终于有时间去公司了。
作为总裁，他在公司失踪了这么久，堆积的文件和会议都快堆成山了。
开车开到一半，经过一个红绿灯口时，他突然刹住了车。
等等，走错路了！
这条路是通往霍总公司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公司。
他默默地打了个转向灯，掉头回到了正确的路线。
这两天当总助当得太沉浸了，差点把自己公司给忘了。
*
终于回到了自家公司，他一上午加一中午开了两个会、见了个合作方、还批了几十份文件，忙得脚不沾地。
午休结束后，他把自己的助理叫来，听他汇报公司最近的进度。
助理汇报了两句，顾清先打断了他一下：“等一下。”
助理忐忑：“怎么了顾总？”
“给你加五万的奖金，去和人事说一声。”
助理十分惊喜：“顾总，怎么突然……”
“没什么，”顾清说，“就是突然觉得，做总裁助理也挺不容易的。”
他这两天算是切实感受到了。
助理：“？”
不过他只当顾总体恤下属，更何况天上掉下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因此他也没怎么想，高高兴兴地感谢过顾总之后，就开始继续汇报了。
顾清又听了一会儿，他的手机来了条信息。
他打开看了一眼，不是他以为的某个合作方，而是剧组导演。
唐导给他发了条消息，小心翼翼，措辞慎重：
【顾总您好，我是剧组《绚烂》的导演小唐。目前我们的剧组中，主演位仍然空缺，请问您对演员的人选有没有什么要求？】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顾总，您需不需要往剧组塞人进来？
毕竟在现在的演艺圈里，金主往剧组里塞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所以唐导自然也是得第一时间问问新投资人的，对方塞不塞另说，他要是不主动问，就显得他不懂事了。
顾清看着手机屏幕。
这条消息，倒是让他突然想起了那本娱乐圈文来。
之前经历过那次解散风波之后，李辰算是彻底和他们撕破了脸，干脆不来了。听说他背后的金主给他找了另外一个更好的资源，也是校园剧，但是一部热度更高的校园偶像恋爱剧。
这也就导致，他们的拍摄进度几乎可以算是直接清零，所有涉及到李辰的镜头，都得直接重拍。不过鉴于他那糟糕的演技，这其实不算什么坏事。
而另外一件事就是……剧组的主演之位空出来了。
正是把主角攻受塞进去的好机会！
这么想着，顾清对助理说：“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帮我查一下这两个人。”
正好今天的工作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把娱乐圈主角攻受的名字给了助理，让他先去查。
他自己则回复唐导：
【是有人选，不过，可能需要同时加两个人进去。】
唐导：【顾总，这两位角色，是要加到什么位置呢？】
顾清：【两个男主吧。】
这消息一发，他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多加一个人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意味着导演的剧本也得配合着改动，是很大的工作量。
对面“正在输入中”转了很久，唐导的消息跳了出来：
唐导：【您的意思是，两位男主是吗？】
顾清；【嗯。】
他没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这个剧本本身就是偏群像类的，重要角色有一大堆，就算改成两个主角，也不是什么太艰难的改动吧？
不料，对面“正在输入中”转的时间更长了。
过了好久，唐导才回复道：【您……是想做成双男主剧对吧？就是那种剧？】
顾清神色严肃地看着这条回复。
双男主剧是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尚且可以根据字面意思来猜，就是同时有两个男主的剧，那应该……意思差不多吧？毕竟确实要加两个男主。
但“那种剧”又是“哪种”？
对剧本和演艺圈实际上一窍不通的顾总，只能维持着高冷的人设。含含糊糊地回了个【嗯】——
【剧本你看着改就好。】
此时，对面的唐导看完这条回复，彻底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是不愿意轻易改剧本的，但，三千万，唉，三千万……而且金主没有给出具体的限制，也就是说除了双男主这个要求之外，他可以随意发挥。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还好。
这部剧本身就聚焦在青春期少男少女们的细腻感情，再加一点点两个男主的羁绊，加一点点微妙的纠葛……也不算什么难事嘛。
反正说是兄弟情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感情也可以，就要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直男轻轻一麦……
这么一想，他立刻就思如泉涌，干劲十足：【好的顾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这就改剧本！】
他已经完全懂了！
放下手机，他大刀阔斧地改起剧本来，同时不忘在心中感慨：
这位顾总，应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吧，居然还这么的……赶潮流。实在是令他自愧不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