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垂眸看着她身上不合身的衣裙，依然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凛然看向站在门口变得好像从不认识的女人。
“我要带她走。”
周琳琅声音很沉，很坚决。
鹤萦霜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人身后，不轻不重地发出一点喉音。
眼神幽深侵略，仿佛某种兽，披着漂亮的人皮，伪装成人的样子。
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苏棠被盯得发毛，她撇开周琳琅的手，继续往后退，退到离两人都远几步的地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们聊，我去洗手间。”
三十六计，尿遁。
周琳琅回头，看着她的神情惊诧又受伤，像看一个渣女。
苏棠心虚道：“中午一起吃饭。”
“上班时间。”女主姐沉声，肃然看她，指了指对面沙发上堆着的文件。
苏棠夹着思想上的尾巴，灰溜溜地走回来，窥了眼仿佛对峙的两个人，又忙低下头假装在翻文件，脑子里想着刚才任务完成的时机。
有印象的任务完成的时候，周琳琅好像都在场，难道说原剧情是三人行？！
那也太……了吧！
苏棠晃晃脑子，余光瞥着周琳琅生气起伏的胸口，还是说剧情崩坏了，但是任务没变？
周琳琅侧过身挺起腰，目光落在站在休息室门口阴沉着的女人身上，意有所指地说：“暑期实习，要求也不用太严苛，毕竟瑶瑶还是你妹妹。”
她把“妹妹”两个字咬的很重。
苏棠回神，视线稍稍一抬，感激涕零地看着周琳琅的脸。
说得对啊女朋友大人！会说多说！
鹤萦霜看着那双充满热烈的期待的眼睛，不是对着她。
她嘴角沉下去，看着面前的人拧眉：“你还有事？”
一点私交都不打算谈。
周琳琅气滞，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咬着唇转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温声道：“有事打我电话。”
虽然没用，但苏棠还是抿唇朝她笑笑，乖巧地点点头摸摸桌上的手机。
熬到中午下班，她从文件盒后面直起身，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接通，直接往门口走。
“去哪儿？”
女主姐坐着没动，看着她。
苏棠横她一眼：“去吃饭。”
“跟谁一起？”
苏棠莫名开始心虚，这种心虚源自她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女友，另一个……你就是个第三者你问什么问？
“约会。”苏棠说，“你也要去吗？”
不是邀请，是挑衅，下巴微微往上抬着，又怕真的惹恼，眼角眉梢往下怂怂地垂，余光勾着她。
劲劲的。
鹤萦霜喉咙吞咽着，没吭声。
苏棠自觉膈应到女主姐，小爽一下，颠颠儿地跟周琳琅打着电话走了。
出去吃饭，饭店是周琳琅定的，离公司不远，看装潢价格也不低，环境不比之前去的那家清幽，但也不吵。
等菜的间隙，周琳琅目光含着温情和期许看着苏棠，说：“要不要搬出来跟我住？你想实习的话，也可以到我项目里，我带你，明年你大四要回学校可以请长假，工作还可以继续。”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人脉，居然令人头大。
“现在走不开，我妈下命令了。”苏棠咽了口茶，温热的，她不太喜欢，“上次我们去爬山，我姐去找我，你记不记得她下去了多久？”
她还是想不通，女主姐有实体有温度，如果那天真的是她，她甚至还会流血，但她是怎么突然走远，手上的伤又是怎么突然恢复的呢？
难道她真是鬼，半中间换皮了？
周琳琅脸上表情滞了几秒，轻轻咬牙：“我也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你们已经回来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苏棠看着她，看得周琳琅不自在地抿唇，才笑说：“随便问问。”
周琳琅咬唇，试探地看着她：“瑶瑶，以前你从来不叫她‘姐’的，最近怎么……”
苏棠一惊。
“以前跟你蛐蛐她的时候她也不在，而且我妈这次真生气了，要我对她态度好点，不准没大没小，还非让我去她那实习，要不我才不去呢。”
苏棠半真半假地吐槽，心虚地不敢看周琳琅的脸，视线飘着越过她肩头，恰好看见刚从门口进来的人。
气质疏冷到站在人群中，周围都仿佛空无一物。
她无视前台问话，猝然侧过脸，那双漂亮又矛盾的幽深眸子像攫取灵魂似的直直盯过来。
四目相对，苏棠心底一紧，立刻垂眸。
幸好服务员上菜挡在中间，苏棠想假装没看见女主姐，又没忍住偷瞄。
女主姐旁若无人，目标明确，长腿往这边迈。
【剧情：女友视线中的偷口】
字幕浮在桌上，苏棠两眼一黑。
“怎么了？”周琳琅看着她，不确定地问，“这些菜你不喜欢？可以再点。”
“不是不是。”苏棠躲过那道灼人的视线，低声说，“喜欢。”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都和记忆里不一样，让她有些不安，还好虽然女朋友比以前更可爱温柔，口味还是一样的，周琳琅松了口气，身旁落下来一道影子。
周琳琅凝眸抬眼，表情不太好。
苏棠也提了口气，捏着筷子装聋哑盲。
没人邀请，鹤萦霜泰然自若地坐在苏棠身边，几乎贴着苏棠，苏棠装不下去了，两条腿嗖嗖往里划拉着挪走，跟她隔开距离。
“你怎么来了？”
周琳琅问，语气显然不太欢迎。
鹤萦霜不理她，目光垂在身侧，看着空出的半个身位，才又抬眸，语气淡淡：“吃饭。”
吃饭，哪儿不能吃？
公司楼下那么多，怎么就这么巧来了同一家，别是跟踪吧。
变态！苏棠腹诽。
周琳琅脸色黑了又绿，绿了又白，她目光含着警告盯着对面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提议：“这么巧，那再加副餐具。”
“不必。”
她声音冷淡，目光从身侧人身上移开，看向对面，坐的很端正，仪态挑不出一丝瑕疵。
桌上瞬间安静，气氛凝滞又紧张。
对面周琳琅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低头瞥了眼，挂断之后又响。
“接吧。”苏棠心里叹气，放下筷子说，“万一有急事。”
确实是急事，周琳琅电话接起来之后脸色就变了，听对方说完立刻就说：“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周琳琅满含歉意地看向苏棠。
苏棠十分懂事，抢先开口：“快回去吧，事不等人，午饭打包回去吃。”
她跟着站起来。
“不用，同事点了外卖。”周琳琅心底的紧绷松懈，看着她，犹豫又犹豫，终于忍不住说：“要不你……”
她看看对面的女人，又看看苏棠，到底还是把让女友跟自己回去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抱歉，项目上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去，你好好吃饭。”
她说着，瞥了眼坐在她面前的女人，两腮发紧，却故作轻松地柔声说：“我那边结束再找你。”
苏棠“嗯”了一声，看着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像个不舍又依恋的甜蜜恋人，直看到周琳琅出门，才坐下重新拿起筷子。
吃饭时间到！
“喜欢？”
寡言少语的人突然开口，像是简单的询问，没有阴阳也没有奇怪的腔调。
苏棠有点摸不着头脑，扭头看着她又往座位里缩了缩，问：“项目出问题，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以为女主姐的小手段被点破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没有，一丝也没有。
女主姐泰然自若，偏头看着她，瞳色黑得浓郁，带着摄人的危险，目光里却是一派坦然，语气也淡：“我没出问题。”
苏棠：“……”
你就装吧！
你是甲方，她是乙方，你一来她就有事要走，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棠瞄她一眼，又瞄一眼，又怂又勇地提要求：“你能不能坐那边？”
她指指对面。
不是她矫情，主要想到“算是人”里的“算”，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毛毛的。
女主姐眉头拧动，睨她一眼。
苏棠几乎立刻就想说不愿意就算了，但女主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施施然起身坐到对面周琳琅刚刚离开的位置上。
苏棠刚松口气，就听见她说：“没想到，你喜欢这样。”
苏棠：“？”
喜欢哪样啊？
鹤萦霜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刚才那团数据拟人放过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然后拿起手边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的筷子，打开，黑色襄银丝的筷子夹在她手指中间，抬头看着苏棠，轻巧地问：“喜欢这样？这种，女友和情人重叠的偷晴感？”
苏棠目瞪口呆。
我们之中有一个变态，但绝对不是我，你猜是谁？！
她仿佛泼了一盆叫“变态”的脏水，脸登时就红了，语无伦次地试图澄清：“我不是，我没有……”
自证总是容易无力。
苏棠吸了口气，滞两秒，又垮了下来，仗着餐厅人多，桌子上没铺垂到脚底的桌布，咬牙骂了一声：“你变态！”
众所周知，客观事实并不能达成有力的骂人效果。
鹤萦霜并不在乎，她看着对面人脸上的红，映着眼里不可置信的清透润色，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在睡梦中紧闭双眼时难耐的闷哼。
不知道睁开眼会不会是现在这样，生气，张扬，又羞耻生动。
很可爱。
很渴。
她说：“如果你喜欢，下次可以和她亲完来找我。”
语气认真又冷肃，居然毫无狎昵意味。
好想这么变态的活一次！苏棠握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