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第120章 终章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苍明山绿意盎然,山顶凉风习习。

    弯月挂在夜空,星空点缀黑夜,谢令君的院子烛火通明,小巧的木桌上摆满酒菜,还有一小盆色香味俱全的肉粥。

    粥盆被放在庚瑤面前,梅棠冷着脸表示这盆粥是专门给庚瑤熬的,除了她谁也不能沾染半粒米。

    此话惹的白行涧和谢令君促狭一笑,让庚瑤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平凡而温暖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四人都意犹未尽时,太阳悄然爬上了天空,日出火红,衬得天际线多彩亮眼。

    白行涧和谢令君醉酒躺在桌子上,脸颊还带着酒后红晕,没有醒来。

    庚瑤窝在梅棠怀中,睁眼的第一秒,梅棠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她察觉到头顶的呼吸变化,轻声问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梅棠没应声,只是抱着庚瑤的手忍不住收紧,紧到弄疼庚瑤,她低声痛呼才惊醒少年快速卸力。

    半晌,梅棠才低声问着:“阿瑶,非做不可吗?”声音闷闷的,听不出他的情绪。

    庚瑤的意识海不停传来系统的叫嚣声,她已经能做到当其不存在了,她笑道:“最后一步了阿棠,不做就前功尽弃了。”

    梅棠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舍不得庚瑤,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庚瑤的离开。

    尽管庚瑤给了他一日来准备承受的时间,可越是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越是想让它长久存在,想用力抓住。

    可正如最初,梅棠清晰地明白,庚瑤的决定他改变不了。

    淡淡的哀伤自梅棠身上散发,包裹着庚瑤。

    庚瑤的心也狠狠揪着,她伸手环抱住梅棠的腰,脑袋靠在他胸膛,听着他强有力而过快的心跳声,低声道:“阿棠,送我去吧。”

    “去哪里?”梅棠沉声问着。

    庚瑤勾着嘴角,道:“向西而行,人间界的尽头。”

    梅棠捏了捏庚瑤身上的毯子,抱着她原地消失。

    二人身影刚刚消失,谢令君和白行涧就双双睁眼起身,彼此对视,眼底都有抑制不住的悲伤流淌。

    谢令君唇瓣翕张,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头。

    白行涧手掌盖在谢令君手臂上,无奈叹息道:“阿君,真没想到最后扛起天下重担的,是我们那个连内丹也无法凝聚的小师妹。”

    谢令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道:“是啊,难道真没办法让她活下来么  ?”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因为没人能做到庚瑤那样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世界。

    这般强大的力量,谢令君和白行涧都闻所未闻。

    分开的日子里,他们错过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当下,面对这一切竟毫无办法!

    也许遗憾是人生常态,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只要发生,他们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选择。

    可谢令君和白行涧不知道,对庚瑤而言,昨夜的时光,便是她梦寐以求的最后一面道别。这一次,她终于在当下意识到分别,因此有好好告别,又留下珍贵的美好记忆。

    所以,无悔!

    ……

    人间界尽头。

    梅棠不惜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带庚瑤来到目的地,却在靠近时慢下脚步,不愿再靠近。

    庚瑤明白梅棠心中所想,她挣扎着下地,转身给了梅棠一个深深地拥抱,附在他耳边说道:“阿棠,我深爱着你,愿你幸福。”

    梅棠眼角流下一滴血泪,他抱紧了庚瑤,低声回应:“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此生有你相伴相爱,胜过我的千百岁月。”

    人间界尽头的狂风吹散了梅棠束起的发丝,长长的青丝飘荡在背后,好似在叫嚣着:不要走!

    庚瑤从梅棠怀中退出来,掌心向上拿出一条发带,笑着看向梅棠,道:“看,你的发带我一直留着呢。”

    是那根戏耍过庚瑤两次的发带。

    庚瑤在发带的尾端增加了两颗小铃铛,又绣了几朵花草点缀,让原本较为冷硬的发带,有了柔软的暖色。

    她示意梅棠坐下来,用手指整理好他的发丝,拢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用发带绑住。

    庚瑤道:“阿棠,以后每一次风吹铃铛响,就是我来看你啦。”

    话音未落,庚瑤猝不及防出手,封住梅棠的动作,然后在他目眦欲裂的眼神注视下,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风声呼啸。

    系统尖锐的声音穿破庚瑤耳膜,她忍受着耳边闷闷的鸣声,毅然决然走向前方黑色深渊。

    庚瑤站在深渊边缘,任由长发乱舞,衣衫狂飞。

    系统疯狂嘶吼着:“庚瑤!你要做什么!你想封印我!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挣扎得厉害,却无法从庚瑤的意识海逃出来。

    越是靠近深渊,系统越是害怕,仿佛踏入黑暗,她便再也无法醒来。

    系统不断地撞击着庚瑤的意识海,尝试各种办法想让庚瑤停下动作,甚至扯谎道:“庚瑤,不要靠近那边!我能保你性命,只要你让我活在你的身体里,我愿永远沉睡,和你共生!”

    “庚瑤,我接受你共生的提议!”系统愤怒地吼着:“庚瑤我说我接受提议,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没有!”

    庚瑤始终不发一言,任由系统从最初的嘴硬、愤怒、不甘、狠戾、暴躁到后面的求饶、恐惧……

    等系统终于认识到庚瑤是铁了心要同归于尽,才愤愤不平又无奈地停下谩骂怒吼,咬牙切齿地问道:“庚瑤,你当真舍得?当真要舍下你的爱人,你的谢姐姐,你的白师兄,舍下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和朋友们吗?”

    “你真的舍得和我一起死吗?”系统怎么也不肯相信,庚瑤会甘愿赴死!现在的一切,不都是她曾一心渴求的吗?

    庚瑤真能舍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吗?

    “不舍啊。”庚瑤平静地道。

    就在系统欣喜自己果然足够了解庚瑤时,后者却再次开口道:“系统,我从未想过要杀了你,为何你总是不肯信我呢?”

    系统沉默,她天性阴暗多疑,叫她怎么相信?

    而且庚瑤徒手劈开了一个新空间,就是要拉着她一起死啊,事实摆在眼前,她怎么相信?

    庚瑤不管系统是否回应,真心地道:“系统,你一直想要活下来,想要一块属于自己的生存之地,我替你找到了呀。”

    “人间界的尽头,是这个世界未被开发的区域。它不再属于我创造的范围,不受我设下的规则控制,是真正的新世界,无论你在里面成为天或地,还是成为人、妖,或是其他,统统都由你决定。”

    “这方新空间,才是你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这难道不是你的梦想吗?”

    系统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你为我创造了一方世界?真的?”

    庚瑤反驳道:“并非我为你创造了一方世界,而是我将你送到了不属于我笔下的世界,你会成为这里真正的主宰者。”

    “你没骗我?”系统依旧怀疑,无法相信。

    庚瑤郑重地道:“我没骗你!”

    系统快速思索着,问道:“如果你没骗我,为什么你要和我一起去?你把我放过去就行了啊,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去?”

    庚瑤解释道:“我不会和你一起过去,我去不了那边。”

    因为她要殉道,以自己为祭,彻底封闭两个世界的连接通道,彻底斩断两个世界的连接。

    系统仍然觉得心不安,倔强地说道“庚瑤,你发誓你没有骗我!”

    庚瑤无奈,问道:“系统,你除了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系统再次沉默,她没有别的选择啊!该死的庚瑤,竟莫名其妙成长至此,让她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庚瑤忍不住催促,系统才终于决定赌一把,赌庚瑤的善良和诚实!

    有些可笑,她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却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庚瑤指尖在额间点了点,并未立刻开启意识海的通道,而是转身面对着梅棠,露出最温柔的笑脸,轻声道:“再见了,阿棠!”

    她展开双臂,将体内全部的力量连同生命之力一起散去,封住两个世界的通道。在通道关闭的最后一秒,她将系统从意识海抽出来,扔进尽头的新世界。

    系统难得配合,没有反抗,这一步完成得非常顺利。

    通道彻底关闭,庚瑶将最后的力量都施展出去后,远在另一端的月竹海下方,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世界本源之力化作一颗明珠,在地下最深处胡乱穿梭着,留下千丝万缕的痕迹又很快消散。

    自此,世界本源之力失去踪迹。

    天空澄澈,黑暗散去,天地之间都萦绕着灵力和生命力,犹如春天,万物复苏。

    庚瑤的身体到最后时间了,她加诸在梅棠身上的力量消失。

    脱困的梅棠第一时间飞奔而来,却来不及抓住她的片缕衣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躯体化作烟尘散去。

    梅棠痛不欲生,跌跪在地,满头乌发瞬间变白,痛到极致竟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化作点点红梅。

    七日七夜。

    白发少年跪坐原地,望着爱人消散的方向,眼眶通红布满血丝,血泪在脸颊留下两道血痕。

    世界犹如静止,契合着梅棠的哀伤。

    恍惚间,风从无根之地而起,吹动梅棠的衣衫发丝,飞扬的发带尾端,铃铛一声一声召唤着。

    梅棠溃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他全神贯注地听着铃铛声声回荡,干裂的唇瓣动了动,呢喃着:“阿瑶……”

    有没有可能,你拼尽全力想要留住的人,在回眸之间。

    发带轻拂少年的脸颊,引着他望向天边,又一轮朝阳升起,生机盎然的新世界,生生不息。

    两界落成,秩序新生,世界迎来真正的自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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