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安忍不住去怀疑,凌伊是不是对自己实施了精神操控。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出那种惊悚骇人的行为。
还做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梦……
凌伊的智商很高,行动力更强,想法也从来都天马行空到让人难以揣测。
连异能抑制器这种东西都可以研究出来,没到底其它的东西就不行。
所以说不定在曾经某一天,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凌伊就对他的脑子动过手术。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
顾影安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试图去用看似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的行为。
然而他实在不是那种自欺欺人的类型。
在那些事实都被摆在自己眼前时,他实在是欺骗不了自己。
他的生理反应、心理反应,都全部在被凌伊牵动着。
顾影安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明明他那么想要看凌伊去死,却偏偏又会因为她持续了好几天都没能恢复正常的体温,而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烦闷。
但凌伊自己甚至都不在意这种事情。
——她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正常的去了实验室。
可就算如此,他竟然还是忍不住担心,还会去怀疑她会不会晕倒在实验室里。
这种不应该产生的想法,让顾影安实在是有些自闭。
他觉得自己多少沾点脑残。
大概是刚被凌伊囚禁的时候,脑子就已经被电坏了。
也可能是对方太诡计多端,不断的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故意引诱他上钩。
然而顾影安又清楚,凌伊根本就没有只给他一巴掌。
她完全就是连环十八掌,直到快把他扇死的时候,才会为了还可以继续做实验去高抬贵手,出手时稍微打轻一点。
顾影安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他明明都记得清清楚楚,恨得牙痒痒,又怎么还会对凌伊……
真的疯了吧?
顾影安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很贱的人。
在当初迟迟没有觉醒异能的时候,他碰到过那么多恶心的事情,都没有丝毫低头妥协的想法,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也只会想着鱼死网破。
为什么到了凌伊身上就变了?
总不能是“日”久生情了吧。
但凌伊也不是在那种事情上很有情趣、会照顾人的类型。
她像是在摆弄一个工具,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断的抵达极限,冷眼看着他一次次崩溃。
所以顾影安明明也每次都只觉得屈辱,被物化、被使用、被扒光了放在探照灯下的屈辱。
那种难堪的感觉,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让顾影安开始每天都和凌伊交错出行,不愿去面对她。
只要是有她出现的地方,他就会立马离开。
然而这种避凌伊如蛇蝎的态度,却根本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她想要用到他的时候,就会毫不在意的找上去,全然无视了他的一切行为。
顾影安:“……”
好吧,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凌伊这种相当自我的行为。
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平常再怎么有问必答,表现得像是很好沟通、通情达理的样子。
可一旦涉及到了她自己的利益,那她就不会再去把另一方的任何一点需求放在自己考量范围内。
除非那个需求会影响到她的实验。
相当的现实。
顾影安很清楚这一切,所以每次一个人的时候,都在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都快要成家庭煮夫了。
然而等到凌伊出现的时候,他的脑子又会立刻变得乱糟糟起来,像是被下蛊了一样。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把什么事情都做了。
顾影安:“……”
哈哈,他其实是个小丑吧?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一重生就自-杀,让尸体烂死在这糟糕透顶的世界算了。
不然也不至于戏那么多,一个人演绎了一场天崩地裂的独角戏,对方却毫无所觉。
又或者说,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毫无兴趣。
毕竟这又不会影响到她做实验。
顾影安甚至忿忿不平的去想过,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兵荒马乱?
他很想把凌伊也拖下水去。
然而看着对方,顾影安却又觉得无从下手。
凌伊根本就不会对除了研究之外的事情破防,冷静得像是个假人一样。
但假使他直接去破坏她的实验器材。
那她就不会是不痛快了,而是会直接选择把罪魁祸首人道毁灭。
那些东西可是她的命。
顾影安有些恹恹地垂眼,本就阴翳的桃花眼在糟糕的心情下,看上去更像是蒙了层化不开的墨色。
然而这样明显的变化,却无人在意,像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的反常似的。
除了与实验有关的事情外,顾影安真的无法去想象,还会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凌伊变色的。
他坐在餐桌前,始终都没能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目光反而不由自主的凝在了她那张气色依旧不太好的脸上,不自在地开口:“……你都病好几天了,要不要解开我的异能,让我帮你治疗一下?”
顾影安是没有向凌伊暴露过自己拥有多少种异能。
不过以她对异能的研究,想来应该早就发现了,不然异能抑制器也研究不出来。
凌伊闻言抬眼看向他:“可以。”
她与人说话的时候,会维持着礼貌去直视对方。
这种行为和她有时候会做出的那些奇怪的秩序感一样,有种刻板僵硬的程序化。
就好像是外星人伪装成了人类,在试图融入进人类中而进行的模仿。
如果没有末世,顾影安是不可能会接触到凌伊这种智商和普通人差距极大的人物的。
客观来说,至少在专业领域上,她或许是站在整个世界第一梯队的那种人,一个研究就有可能在未来改变世界。
是会出现在教科书、新闻联播……但绝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生活中的人。
顾影安微微移开了视线,才忍不住问她:“就这么同意了?不怕我是为了趁机杀死你?”
凌伊:“哦。”
顾影安:“……你哦是什么意思?不信我会动手?”
他又有点恼了。
“知道了的意思。”
凌伊放下筷子看向他,平缓的声音稳定不像话,不疾不徐道,“不用和我说这些,我的每一个决定,都预设过后果。”
“我对治疗类异能很感兴趣,需要我做什么?”
顾影安明白了。
凌伊不是认为他不会伤害她,而纯粹是出于对这种异能的兴趣,被激发了旺盛的研究欲。
所以一点都不介意去以身涉险。
她脑子里除了研究,就一点都装不进其它东西了吗?
顾影安没好气地动手拽住凌伊的手腕:“什么都不需要做!”
柔和的白光从他的手心里绽放了出来,缓缓朝着凌伊身体内部渗透了过去。
治疗异能是顾影安几乎不会使用的能力,从未拿去治疗过他人。
和其它异能不同,治疗异能需要消耗的精神力几乎是其它异能的几倍。
所以哪怕是顾影安自己,更多时候都宁愿袒露着伤口,也不会去奢侈的用这个异能。
完全入不敷出的收益,让它简直就像是个鸡肋。
末世中拥有治疗异能的人很少,他们的实力也都很有限。
哪怕是顾影安,也没能挖掘出这种异能的攻击性。
仿佛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治疗。
这让这类异能的拥有者,总是会享受不到正常异能者应有的待遇。
他们不是被圈养,就是被保护,杀敌的能力和普通人一样弱小。
而末世,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可以拥有好的待遇,余者皆不过苟活。
顾影安眼底闪过一丝晦涩,抿起唇角用用异能祛除着凌伊身上的病毒。
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哪怕看上去很健康,实际情况却不可能也是如此。
顾影安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很多药物残存的痕迹。
这或许是她拥有着不弱的反应能力和力量的源头。
也可能是她脑子有病,还拿自己试过药。
顾影安虽然也客串过几回凌伊的实验助手,但他对这方面依旧还是很不了解。
所以他也无法去分辨,那些残存的东西究竟都是些什么。
干脆就选择了全部净化。
顾影安的治疗异能偏向于净化和清除,而不是修补和复原,不是那种很厉害的治疗异能。
这也和他几乎没怎么深入挖掘过这个异能有关。
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死了。
没用多长的时间,凌伊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她的气色看上去甚至比生病之前还要更加好上一些。
凌伊低头抽出了笔记本,脸上没有疾病终于被清除的轻松,只有对真理的探索欲。
顾影安看着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些复杂的符号,有些眼晕的移开了视线。
他不是学渣,但那些有关于学习的记忆在大学毕业后也确实快忘光了。
好一会儿,凌伊才停笔不写。
顾影安猜测她应该不是在记录数据,而是在罗列着各种想要实验的猜想。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凌伊看向他。
顾影安注视了她几秒,才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凌伊并不意外,只是问:“你想做交换?什么条件?”
瞳孔交汇时,她镜片后的眼眸依旧平静,没有想要探索真相的急切和渴望,也没有烦躁和不耐。
只有波澜不惊的沉静。
就像之前凌伊做过的每一次实验一样,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欲望。
仿佛研究,也只是一种被设定好的情绪。
但顾影安也清楚,如果他为此提出一些在世俗眼光下,堪称趁火打劫一般的要求,对方却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她不会因此产生任何情绪,哪怕她并非不知道世俗观念下,自己答应的条件都代表着什么。
只是那些东西都在她心里没有任何意义。
表情可以伪装,行为却无法遮掩。
她就是喜欢研究,或许是喜欢过程,也可能是最后成功时那一瞬间的满足?
顾影安不知道,他的羽睫颤动了一下,别开眼道:“你直接问吧。”
他没有兴趣去做那种自我安慰的事情。
凌伊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就询问了起来。
就算是正在进行着很感兴趣的事情,顾影安也没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波澜来。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你真的是人吗?”
凌伊终于展现出了一点平静之外的疑惑:“我的生理构造难道有和人类不一样的地方?”
顾影安沉默下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期待的竟然不是这个答案。
因为如果她不是,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说服自己,不同的种族之间思维方式本就不同。
所以原本的矛盾,也可以视作种族之间的隔阂不去计较。
而如果凌伊是人的话,自己就永远都无法去搞懂她的思维,无法理解她的逻辑,更不能感知到她的情绪。
他和她天差地别,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末世,因为意外的话,几乎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末世改变了原有的阶级制度,却改变不了人的大脑。
哪怕他们有所接触,也不代表可以深入交流。
天才的世界,不是普通人可以去触及的。
他不是在烦躁怎么能够被她吸引。
高智商的天才总会吸引人去敬畏、注视,哪怕行为恶劣也可以因为能力而给予宽容。
他是清晰的认知到,他不够聪明的大脑,触碰不到她的灵魂和思想,连一点共同语言都不会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才会去烦躁。
可真够糟糕的,他竟然不是爱上了她的皮囊,而是明知她的一切劣迹,却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她冷漠的灵魂。
第102章 第102章“你不是喜欢我吗?……
猛然发现了这些天来让自己辗转反侧的真相,顾影安心情复杂。
他甚至宁愿自己没有想通这些。
因为那些真相就如同惊雷一般,彻底撕开了他不愿意去承认、被层层包裹在内心深处的迷雾。
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一直都想要杀死的人,那就很难接受了。
顾影安更加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去面对凌伊了。
然而他再不想面对,也无法去逃避。
这里是凌伊的地盘,一切都只会以对方的意志为主。
她想要出现时,谁都无法阻止她出现。
顾影安现在反倒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是凌伊对自己做过什么手脚,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了。
只要是这样,问题就很容易去解决,他可以不加思考就做出选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顾影安觉得自己的思绪乱得更像是一团搅和得分不开的麻绳了。
他抬头看着窗外天穹上密布的星辰,不禁扯了扯嘴角。
顾影安很少去欣赏末世后的风景,哪怕这些风景其实比灾难没有爆发前还要好看。
那些繁星和末世前人类抬头只能看到零星几个星子的情况,几乎是两个极端。
就好像末世的降临、世界的重新洗牌,其实就是为了淘汰掉人类这种劣性根的生物。
只要没了他们,世界就会变得更好一般。
顾影安静静看着夜幕,突然想,这些风景在凌伊眼中会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想法让他忍不住拧眉,更加心烦意乱了。
天渐渐亮了。
顾影安看向门口微微垂眼。
天亮了,他就会又见到凌伊了。
顾影安不想见到她。
“笃、笃……”
指节叩击着大门传出沉闷的声响,提醒着有人造访。
顾影安羽睫颤了颤。
她怎么会突然来找他?还这么早?
这个时间并不是凌伊起床的时间。
顾影安皱了皱眉,迈步走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末世后的人对血腥味都很敏感,顾影安不禁怔愣了一瞬。
怎么会有血腥味,经期吗?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过来找他的?
这是想要指使他去做什么?
忘记了东西放哪里了还是肚子痛?
顾影安有点不自在地别开眼,不觉屏息,强作镇定的将门打开。
入眼的画面,却和预想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她白得晃眼的长腿上,一个血洞正向外涌出着鲜红的血,一路从大腿蜿蜒,将纯白的瓷砖都变得刺眼了起来。
“你进厨房了?”
顾影安拧起眉,只能想到刀具从高处坠落下去,才有可能会在大腿上扎出这样的伤口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释放异能。
柔和的白光没有丝毫迟疑的就覆盖在了伤口上,并没有丝毫阻滞。
显然在过来敲门时,她就把异能的限制给解开了。
顾影安不由想,她对别人狠,对自己的身体倒是还挺爱惜。
“进去拿了刀。”
凌伊一边回答,一边注视着伤口的恢复速度,在笔记本上快速写了起来。
顾影安:“……?”
他几乎立刻就醒悟过来,这个伤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对方自己制造出来的。
顾影安的太阳穴顿时突突跳动了起来。
“就为了测试异能,你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他黑下脸,几乎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之前不是只对我动手吗?疯了吧你!连自己都身体都要当实验体?!”
凌伊道:“这种情况亲自体验,得到的数据才会更准确。”
“哈?”
“……你就没想过我会不给你治吗?”
顾影安气笑了,“你以为只要你受伤了我就会帮你?你以为你是谁?!”
凌伊闻言,只低头看了眼并没有停下释放的异能,意思不言而喻。
顾影安顿时表情僵硬了一下,喷薄的怒气几乎瞬间就滞住了。
他猛地收回了异能。
然而这个时候才收手,显然是有些太晚了。
除了腿上沾着的那些血迹以外,她的腿上甚至都已经看不到伤口愈合后会出现的疤痕了。
完好得像是从未受过上。
凌伊边写上数据边回答他:“伤口在腿上。”
她依旧说得简短,顾影安却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只存在于腿上的伤口,并不会影响到她平常做实验。
因此哪怕他拒绝去帮她,对她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顾影安没话讲了:“你真是……”
他有些失语,没办法立刻找到一个精准又合适的词语来评判她。
明明她不是个疯子,做出的事情却一件比一件疯。
顾影安甚至觉得,凌伊或许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身上检测出来的那些药剂残留,也许就是她曾经对自己下手的证据。
想到这些,他脸色有些不好。
顾影安抿了抿唇,盯着她腿上还没有干涸的血迹问:“这种事情你是不是还打算再做几次?”
没等对方回答,顾影安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什么时候会只实验一次就结束的?
顾影安冷笑道:“你死心吧,我不可能再给你治疗的。”
然而凌伊却对这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来,依旧还是在低头书写着。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做不到?你以为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少自作多情了,你就算死我面前了我都只会放鞭炮庆祝,我怎么可能会帮你?”
“好吵。”
凌伊对于顾影安喋喋不休的话只给出了这个评价。
她直接转身离开,继续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
顾影安直接就被这句话给定住了。
他说了那么多,一通发泄,她依旧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不放在心上,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
哪怕事情需要他的配合才做得到。
顾影安恨恨盯着她的背影,像是想要烧出洞来一般,脚步又不自觉跟了上去:“写的时候看路行不行?”
他拽住凌伊的手腕,想让她先停下来,等到了地方再写或是写完了再走。
然而手上传出的阻力却告诉顾影安,对方完全不打算暂停自己的行为。
他冷笑着想,她以为自己和那种因为低头看手机掉下水道里的低头族有什么区别?
过目不忘就控制得住不撞到东西了吗?
顾影安一边诅咒她迟早会摔,一边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推动着她避开障碍物坐到沙发上去。
他形状优美的唇紧紧抿着,等到凌伊坐下后,就立刻避之不及的把手收了回来。
顾影安越来越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凌伊没了自己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
不,更确切的说,他正在为了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心动。
如果她真的生活不能自理了呢?
顾影安别开脸,分不清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瞳孔紧绷的一缩。
他知道这种办法的可行性不低。
凌伊不是一般人,她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投入进了研究事业中去。
所以分不出一点心思去顾及其它来。
比起感情,让她离不开一个人的最佳方式,其实就是进行深度绑定的行为。
而以对方在其它琐事上的不在意,以及那视道德伦理如无物的观念,她也显然不会去排斥一个能够帮自己处理好所有琐事的人。
只是但凡心里还有一点不甘,就没有人会愿意去选择以这种方式,和对方绑定在一起。
没有情爱,这种事情又和保姆有什么区别?
顾影安凝起眉想,其实还有更好的做法……
他感应了一下自己异能的提升进度,眼底的情绪有些晦涩起来。
末世强者为尊,只要凌伊无法再限制得了他,那他们的处境就会瞬间颠倒过来。
无论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无法反抗。
就像过去的他一样。
这实在是很诱人,很让人兴奋的选项。
没等顾影安去想象出具体的画面,一只手就突然压到了他的发顶。
顾影安怔了一眼,缓缓抬起眼看过去:“……你干嘛?”
凌伊将合起的笔记本重新装回了口袋中,和他对视着:“刚刚忘了说,谢谢。”
“谢谢就谢谢,你对我动手干嘛?”
“你当你摸狗呢?”
顾影安恨恨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凌伊收回手,平静地说:“看上去很好摸。”
“……”
他立马就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顾影安的大脑陷入了诡异的空白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你说什么?”
疯了吧,这种话怎么可能会是从凌伊嘴里说得出来的话?
他的心理防线,就这样被简简单单的击溃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上去很好摸。”
凌伊重复着这句话,注视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色说,“我有几个实验想让你配合一下。”
“想都别想!”
顾影安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声音冷了下去。
燕国地图都不见得有她这么短。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凌伊并不气馁,没有起伏的声音情绪依旧很稳定,“不够吗?条件你可以提。”
顾影安荒谬地看着她:“这算什么条件?你以为你是什么很人见人爱的东西吗?摸一下都能算奖励?”
她似乎有点不解,奇怪地看他:“你不是喜欢我吗?对暗恋的人来说,和喜欢的人有身体接触,难道不值得算作条件吗?”
凌伊的语气很正常,还带上了些浅淡的遗憾,就像是在可惜于这种惠而不费的方式,竟然不起作用。
顾影安的耳畔顿时响起了轰鸣声,直接僵住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你?!你以为……”
他试图反驳,却在对上凌伊的视线后蓦地滞住。
是了,对一个过目不忘、脑子好使的人来说,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只是懒得去理会,不认为这值得自己花心思而已。
但等到这种事情可以去派上用场的时候,她立即就知道要怎么去利用了。
凌伊凑近他说:“亲吻、上床……”
“闭嘴!”
顾影安很愤怒,她的表情越平静,越没有波澜,他就越感到暴躁,感到愤怒。
“你把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绝对不可能配合你!”
“有必要和我装模作样提条件吗?我算什么东西?
“你想耍什么把戏?和之前一样把我绑起来不就好了,我还能反抗得了不成?”
她不理解他的愤怒,也明显不在乎,语气平淡:“是需要你配合才可以进行下去的实验。”
因为希望他配合,所以就可以谈条件。
实验实验实验实验……
她的眼里就只有实验。
无论是别人,还是她自己,都是可以为了实验而做出牺牲的工具。
顾影安剧烈起伏的气息难以平复。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生气什么,明明对方一直都是如此行事的。
她就是做得出来这种放在旁人身上,绝对不可能发生得了的事情。
第103章 第103章“宝宝,答应我好不好……
“为什么要生气?”
凌伊面对着顾影安单方面喷薄而出的激烈情绪,依旧巍然不动,连呼吸都不曾错乱分毫。
那不是不通情爱的残忍,而是看破一切后连涟漪都不曾激起的平淡。
“比起身体带来的欲望,你是更想要被爱的感觉吗?”她继续问。
“……”
顾影安没有回答,然而不回答,似乎就是最好的回答。
凌伊抬手圈住他的颈项凑近他,是亲密如情人一般的姿态:“宝宝。”
“我只和你这样,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宝宝,我喜欢你呀,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男孩,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不记得后面要怎么说,于是自然的略过那句话,接着道,“宝宝,答应我好不好?”
凌伊难得的压低了声线说话,微微带上了些气音,以至于哪怕她的声音,都还是因此让人产生了几分温柔的错觉。
可她的演技又实在糟糕,图穷见匕得也太快。
她把情话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不走心得甚至不像是自己动脑子想的,而是过去无意间从旁人身边瞥见的。
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得真情流露,连镜片都挡不住她眼眸里的渴望。
然而明明都已经看透了这一切,顾影安的睫羽还是剧烈颤动了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大概是过了有那么几秒钟,也可能是更久,他猛地将凌伊推开。
顾影安急促的呼吸着,眼眶通红。
不是平常那种总是带着戾气的红,颜色要更加柔一些,像是被烈酒灼过,脆弱又带着点凶狠。
目光交接,凌伊问他:“这个也不喜欢吗?”
顾影安没说话,只是用力擦了下眼角。
他以为自己已经哭了,又想起来水系异能不仅让他可以操控外界的水元素,对自己体内的水分也可以把控得很好。
除了之前在手术台上被她逼出过生理性的泪水外,他拥有异能后从来都没有哭过。
异能带来的高度掌控,让顾影安根本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发泄情绪。
他讽刺地扯了扯唇角:“喜欢,怎么不喜欢?”
“真行,所以为了几个实验,你把自己卖了都可以?”
凌伊平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因为是你啊。”
顾影安的大脑停止运转了一瞬,喉结僵硬地滚动:“……什么意思?”
“我对你并不排斥,所以你可以。”
凌伊对上他的视线,又轻微扬起了笑弧。
她的口吻还是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的寻常,描述着一个在自己眼里的客观事实。
时间在此刻都好似静止流动了。
顾影安怔怔看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就如同被关进了玻璃瓶中到处乱撞的飞蛾,方寸大乱。
凌伊再次靠近他,贴上他紧抿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离开:“所以可以答应我吗?”
顾影安唇角动了动。
哪怕她在说出了那句话后,立即就又吐露出了一句让人心凉的字句,他依旧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你……”
顾影安有些语无伦次,“你在骗我……你想骗我,你打算……你准备这么骗我是吗?”
凌伊只是淡定从容地看着他:“我骗过你吗?”
没有。
顾影安在心里下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她向来直言不讳、有问必答,说话就像是划开皮肉的手术刀一样,精准又直白。
她从不隐瞒,不想回答、没必要回答的问题,她只会去无视。
顾影安觉得自己的心音有些震耳欲聋,让他头脑发木。
他甚至开始荒谬的觉得,凌伊或许也不是没有感情。
她只是思绪都被那些重要的实验占满了,也习惯去用做实验的理性思维去理解那些感情问题而已。
也许她说的不是假的,只是以普通人的智商,没有办法去理解天才的思维。
所以他才会觉得虚假。
凌伊的镜框抵在了他的脸上,金属带来的冰冷质感却让皮肤变得更加滚烫起来。
她靠得太近了,连呼吸也缠绕了过去,还说着很迷惑人
心的话:“宝宝,答应我好不好?”
顾影安分不清她究竟藏有几分真心。
然而他至少清楚,凌伊心心念念的实验在这其中的份量绝对是占比最大的。
……可至少也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吧?
顾影安吐了一口气,被打捞上岸的理智不断的塌陷。
他明明那么清醒,却还是半是认命,半是妥协,生涩地张合着嘴唇:“……好。”
凌伊笑了。
那张长期维持着精密仪器一般冰冷秩序的面孔,五官骤然舒展开,极罕见的盛开。
像夜间转瞬即逝的昙花。
心音彻底占据了顾影安的脑海,让他一片空白的脸上甚至都做不出什么表情来。
凌伊抬手摸向他的发顶,低语又变成了一贯的平直语调:“谢谢宝宝。”
尽管如此,霞彩还是从顾影安宣纸一样苍白的皮肤上漫开了来。
顾影安瞳孔震颤着,几乎是眨眼之间,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的妖风就包裹住了他,将他的身躯迅速带离了原地。
很大的关门声随之响起。
凌伊推了推眼镜,平静地低下头,重新抽出了笔记本,将最新产生的想法都一一记录了上去。
有着当事人的配合,毫无疑问,许多之前无法开展的实验都可以开始尝试了。
顾影安躲在卧室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丢脸。
他捂住自己红得像是要滴血的滚热面孔,羽睫轻轻扇动着。
他真的要完蛋了……
顾影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低头盯着门把手。
哪怕他知道凌伊并不是那种恶趣味的人,绝不可能会提起他之前的行为,但他依旧还是给自己做了半晌心理建设,才推门出去。
顾影安看向依旧还坐在沙发上的凌伊,唇角忍不住动了动。
但他干涩的喉咙却根本吐不出任何声音来,脑子反而又开始空白起来。
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被她确认过,顾影安却已经开始产生了一种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一般的错觉。
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出了一道明显齿痕,不禁微微别开眼不再去看凌伊。
顾影安强撑着不去露怯,转身从浴室里拿出了水盆和毛巾回到客厅。
他蹲在凌伊面前,伸手拢住了她的脚踝。
被释放出来的水系异能将柔和的水流泼洒了过去,慢慢将她干涸在腿上的血迹浸透。
他用毛巾将她腿上的血色都擦干净,看着她白皙的皮肤重新变得清透干净起来。
越是往上,顾影安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呼吸和心跳,就连指关节处都开始泛起了粉。
凌伊触碰过他的身体无数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地方是对方不了解的。
然而顾影安对凌伊却一点都不了解。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对方有过这种尺度的肌肤接触。
之前她就算是抱着他做,也连白大褂都不曾脱下来过。
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实验,看不到别的,也不会让他看到别的。
顾影安难以抑制的因此紊乱又急促的呼吸着。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没出息,一边又无法控制那些涌上来的心情,让手背都绷出了青筋,随着气息颤动着。
凌伊微微将目光移向他,似乎是被打搅到了,轻描淡写的给出了解决方案:“可以亲上去。”
顾影安原本直勾勾的,又或者说只是单纯发直的视线,被她这句话轰炸得再无法思考。
脑海中的思绪因此而七零八落的散开,难以连成清晰的念头。
她怎么可以……
顾影安僵硬地抬头看她,对视了很漫长的几秒钟。
在凌伊即将再次开口时,他又很没出息的选择了落荒而逃了。
这一次,顾影安再也没有勇气重新出现,就像是在做贼一样。
他饭菜摆在了餐桌上之后,人就不见了踪影,始终没有去和凌伊打照面。
直到第二天,顾影安才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出现,似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凌伊坐上餐桌,语气平淡的和他打招呼:“宝宝,早上好。”
她似乎有把这两个字眼当成永久前缀的意思。
顾影安喉结艰涩滚动了一下,想让凌伊不要喊得这么肉麻,又觉得拒绝这种事情对自己来说太吃亏了。
她就是个完全的利益生物,有好处摆在眼前,她就可以立马变脸,毫无负担的将亲昵的字眼吐露出来。
就仿佛他们是什么很亲密的爱侣一样。
可实际上那只是鬼话连篇罢了。
她就算是这样说话,语调也依旧连起伏都没有。
一点演技都没有。
凌伊不在意他变来变去,似乎是幽怨,又像是甜蜜的表情。
她只是很礼貌地询问:“宝宝,可以帮我去厨房拿把水果刀出来吗?”
顾影安下意识站了起来,然后才反应过来桌子上根本就没有水果。
他飞快的领悟了凌伊打算做什么,忍不住拧起眉:“你又想在身上扎口子?”
“只是收集数据的必要流程而已。”
凌伊平静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毫无重量的字句轻飘飘得像是不值得被在意的小事。
顾影安低头看着她,心口像是堵着什么,闷胀得很难受。
以凌伊对自己实验的在意程度来说,她的意志是不可能被动摇的。
只要她想,她就一定会去做到,而不会因为别人的要求去放弃。
顾影安攥紧指节,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带来着不算明显的刺痛。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去试图不自量力的阻止她,只是盯着她说:“先去做别的实验吧?”
凌伊闻言看向他,示意他给出个理由来
“治疗异能,你应该不会只想到了一个研究方向吧?”
顾影安看上去很冷静的样子,表情甚至有一瞬间和凌伊都有些神似了起来,一样的平静,
“除了自己去亲自体验,你肯定还有很多准备对我使用,和利用仪器去检测的实验吧?”
数据的收集从来都不会是一层不变的。
所以在其它方向上收集得数据足够多之后,再回头去研究那些最基础、浅层的方向,就只需要极少量的样本,便足够去确认数据的无误。
顾影安看着她那张和过去每一天都没有任何区别的面孔,顿了一下,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凌伊,先对我下手吧。”
第104章 第104章她抱住他,像是在安抚……
顾影安觉得自己的精神一定是出问题了,被凌伊给操控了。
如果不是的话,他又怎么会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却依旧没有想过去改口呢?
顾影安不是什么受虐狂,他对疼痛有着很正常的感知能力。
甚至因为在末世摸爬滚打,他对危机的警觉性让他在这方面的感知,其实比普通人还要更加敏感一些。
普通人很难察觉到自己身上不小心被划出来的轻微伤口,但时常外出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他,却绝不可能会察觉不到。
然而就算意识清醒的明白着这些,顾影安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凌伊也没有拒绝他的这个提议。
她那些淡薄到难以被察觉的情绪,根本不足以去影响到她对于探索新的研究领域的追求。
顾影安甚至都没有从凌伊的身上,感受到她对此产生乐见其成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依旧还是用着那种近乎平直的声线,询问着他对治疗异能的认知。
顾影安一一回答着,声音很理智,一点都听不出疯狂的感觉,却看上去又像是已经完全不存在理智了。
直到躺在了手术台上时,他注视着凌伊的背影,才忍不住自嘲一笑。
这下好了。
之前还只是说说而已,现在是真的把自己也给逼成变态了。
顾影安的衣服被尽数脱下,熟悉的无影灯从上方照了下来,将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的躯体照得纤毫毕现。
他身体的触感,是一种不算柔软,但也算不上结
实,更介于两者之间的柔韧。
没有瘦到没有肉,却也没有强壮到肌肉明显。
凌伊将各种设备重新给顾影安戴上,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将一切设备都调试完成。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来到了他面前,俯身贴近他的唇吻了吻。
这是明显的、对他足够配合而给出的奖励。
是纯粹的、冰冷的利益交换。
顾影安想,这似乎和她一开始提起的那些条件,也没什么不同。
又或者说,她其实就是在按照那个条件来执行的一切。
顾影安对上凌伊平静的眼瞳,忽然用力地咬住她,像是带着一种深刻的恨意。
她低下眼看他,看不出吃痛的痕迹,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
或许他以为的很用力,其实只是一种幻觉,实际上根本没有使力?
顾影安不知道。
他只是在凌伊伸手过来摸自己时,认命似的闭上了眼,急躁又恶狠狠的与她纠缠在一起。
仿佛要与她的每一缕气息都缠绕在一起一般。
凌伊没有被影响到。
在这种事情上,她依旧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冷静,绝不会沉迷进去。
对她来说,这好像也是一种实验课题一般,探索的过程中也需要去观察、去研究。
而不会去意乱神迷。
但顾影安却还是在她的亲吻下呼吸紧促了起来。
他渐渐沉醉了进去,再想不起其它,连凌伊滑落到他脸上的镜框都被体温染得温热。
但她却很快就抽离了,像是故意不让他满足一样。
顾影安迷离的眸光带着些舒适、却又没能彻底得到满足的渴望,短促的气喘着。
他苍白的脸上漫着绯红的色彩,烈酒灼过一般的眼眶湿红着,妖异非常。
凌伊伸手摸了摸顾影安的发顶:“宝宝,我要开始了哦。”
顾影安没有去回应。
或许是没有听清,也可能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给出什么反应,所以只能沉默。
凌伊并不在意。
她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戴上医用手套,在他的腹部起伏得没有那么激烈后,才拿起了手术刀,精准的从他的人鱼线划开了来。
肌理的纹路被清晰的暴露在无影灯下。
凌伊将两侧掀开,用挂钩固定。
比起她对自己动手时,那种仅仅只会留疤、不会造成任何严重后果的外伤。
她在面对他时,就完全是在往只要弄不死就往死里弄的方向发展了。
凌伊盯着他被打开的腹腔,被戴上了口罩的脸上只剩下了那双极度理性冰冷的眼瞳。
“宝宝,可以用异能了,慢一点哦。”
她似乎在试图哄他,声音又低柔了起来。
顾影安垂着眼,一声不吭。
纯白的光芒却在腹部蔓延开了来。
他疼得出了很多汗,青筋受不住的突起,在皮肤下猛烈的跳动着,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
然而她一点都没有去关注。
只要陷入了实验中,凌伊就不会再去关注其它琐事。
顾影安盯着她,没有临阵退缩,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直到汗水砸进眼球带来了酸涩的痛感后,他才缓慢地眨动了一下,让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
“可以了。”
凌伊用酒精棉擦去顾影安愈合的伤口上那些残留下来的血迹。
直到再看不到血迹后,她才伸手抚着他痛得抽搐、却连一条突起的肉疤都没有留下的腹部,“谢谢宝宝,辛苦了。”
顾影安有气无力的躺在上面,失去焦距的瞳孔恍惚着,像是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一样。
凌伊记录着数据,过了很久才将笔记本放回了口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低头看他:“还好吗?”
顾影安靠在她身上,过了会儿才蓦地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听上去很神经质:
“我当初说得果然没错,你他*最适合进的领域就是刑讯。”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那段漫长的时间。
被暴露出来的腹腔内部被反复的划开,可以迅速弥合伤口的异能却被要求缓慢释放,宛如慢性自-杀。
哪怕他在过程中就像是一条被搁浅的鱼,体温降低、身体抽搐、难以呼吸,她都依旧还是可以做到视若无睹。
顾影安想,他果然还是恨她的。
凌伊听到他这么说,倒没有再无视他,但也没有说这是实验必须要得到的数据。
她没有解释,只是堵住了他的嘴轻吻着:“对不起宝宝,弄痛你了。”
于是顾影安又沉默了下去,喉咙仿佛真的被堵塞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凌伊将早就准备好,补充电解质和水分的生理盐水对准他的唇。
顾影安额角控制不住跳了一下:“……把那奶嘴扔了行不行?”
凌伊只说:“这个更方便。”
显然并不想扔。
顾影安气笑了,微张开唇,牙齿将奶嘴都咬透了。
他像是把奶嘴当成了别的什么,恶狠狠的拿它泄愤。
一瓶生理盐水下去,他身上终于不再冒冷汗。
凌伊把他的衣服都叠好放在了他的肚子上,也没有给他重新穿上,就这样把他抱出了实验室。
顾影安还没有脱力到无法行走的地步,此时却选择了沉默不语。
他反倒是将自己紧密地贴合了上去,妄图把每一寸肌肤都粘合在一起。
那近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感受着她骨肉遮掩下平缓的心跳,开始闷闷的钝痛起来。
却偏偏又有一种浅尝辄止般的满足感。
凌伊将顾影安放进了卧室的浴缸中,就像是正在进行着某种事后清理一般,指尖轻柔地擦过身体,细致而体贴。
顾影安分不清这是她刻意扔过来的肉骨头,还是出于本心的行为。
他懒得去想,只是闭着眼,任由她对自己的身体肆意涂抹。
等清理好了之后,凌伊就把他放到了床上去。
沾了细菌的白大褂被她留在了浴室的脏衣篓里。
她抱住他,像是在安抚着小宠物一般,抚弄着他的脊背。
顾影安觉得很疲惫,却又毫无困意。
他将头埋进了凌伊的脖颈,静静感受着。
但顾影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感受着什么。
很多混乱的思绪在冲击着他的大脑,或许是开始后悔了,也可能是在享受,更可能其实什么都没想。
谁能够揣度疯子的思维呢?
只有疯子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凌伊也没有去开口和他交谈,但似乎也不认为就这样空耗光阴,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顾影安没有去观察她的表情,也不想去分辨她此刻的想法。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不再粘在她身上,从床上爬下去。
“不再休息一下吗?”凌伊看着他问。
顾影安冷笑,低哑的声音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友善:“你去做饭?”
凌伊:“家里有速食食品。”
“垃圾食品。”
顾影安丢下这四个字,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凌伊推了推眼镜,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需要我帮忙吗?”
“……别来捣乱。”
喜欢严格掌控数据精准度的人,做菜必然会变成一种无法控制变量的痛苦实验。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去做过了?
凌伊从善如流,没有再去试图插手,只是在他拿过围裙时说:“宝宝,我帮你绑。”
顾影安无声的绷紧下颌:“……”
凌伊当然不会去故意做那种,从身前环抱住他的腰身去系绑带的事情。
她说要绑,就真的只是在绑。
她甚至还打了一个他无法自行去解开的手术结,把他很细的腰身给彻底勒了出来。
顾影安深吸了一口气,把没有捣乱却胜似捣乱的凌伊给推了出去。
好在在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在她的判断中,已经认为自己做得足够多了,没有再出现。
晚饭也没有再出现什么波澜。
顾影安平静的将桌面清理好,然后才走向着自己卧室。
“宝宝,不想和我一起睡吗?”凌伊抬眼看向他。
顾影安顿了一下,才继续着自己推开门的行为,把她和她的声音都关在了门外。
凌伊问过一遍之后,就没有再去邀请第二次。
顾影安敏锐的五感,察觉到了她离开了房间。
凌伊每天晚上都会去一趟实验实,将一天的实验报告上传到电脑上,把收获和产生的灵感都一一记录下来,去分门别类的归纳好。
有时候灵感来了,也会忍不住去在晚上做实验。
顾影安闭上眼,呼吸似缓实沉。
直到两个小时后,他才听见凌伊从外面回来,进了房间洗漱。
这意味着她今天并不忙,准备去休息了。
但她却选择了推开他的卧室门。
顾影安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凹陷了下去,被她从背后环住。
他的呼吸停滞霎那,才问她:“……为什么?”
“嗯?”
凌伊喷洒过来的湿热呼吸落在了顾影安的后颈,让他的身体忍不住绷紧了起来。
他安静了几秒,才开口:“……你是想和我做吗?”
“不是的。”
凌伊没戴眼镜的面孔贴上了顾影安,“只是想抱着宝宝睡而已。”
“……”
明知道这句话放在她的身上,就只可能是单纯的陈述事实,只能去字面意思上理解。
可顾影安却还是忍不住翻身。
他抱住凌伊,凶狠地吻了上去,泛红的桃花眼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
像饥饿的野兽盯上了猎物,又像是即将死亡的猎物注视着即将咬断自己脖颈的凶手。
良久,顾影安才闭上了眼,任由凌伊平静从容地拢住自己,抚摸着他的发丝。
“宝宝,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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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105章“凌伊,我真的恨你”……
在答应凌伊后,顾影安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发生多大的改变。
非要说改变的话,那就是曾经的他是在被迫去承受那些。
而现在,因为他脑子不清醒,去选择了主动承受那些。
而顾影安的治疗异能,也因此在这种高强度的频繁使用下,远远超过了其它异能的进化速度。
他从未想过,过去以攻击性异能而闻名的自己,有朝一日,治疗异能竟然会出现直接碾压了其它异能等级的情况。
并且比起其它异能来说,凌伊也毫无疑问对治疗异能更感兴趣。
以至于研究的时间也像是被无限延长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难熬,顾影安都不知道自己在凌伊的研究下,究竟从生死边缘徘徊过多少次了。
他那么能抗的一个人,有时候甚至都会在过程中昏迷过去。
这样的情况,足以让任何人对凌伊去避而远之,不再去试图靠近她。
顾影安自然也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然而,他却又总是会轻易的被对方牵扯得情绪起伏,转瞬间就选择性的遗忘了原本的念头。
那具被她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身体,依旧还是会忍不住渴盼地贴过去。
仅仅因为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甜头,就全然去忽略掉了那些被她折磨得近乎坏掉的那些痛苦。
顾影安很清楚,这种无底线的行为,是在纵容凌伊变本加厉的对待他。
她不可能会感到愧疚或是其它。
只要他不去要求,她就永远都意识不到,那其实是一种伤害。
毕竟,她不在乎。
然而顾影安什么都没说。
这甚至都不能再用恋爱脑去形容了,纯粹的精神病人都未必会做出这种极端的行为出来。
偏偏顾影安却这么做了。
明明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也知道要是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可他就是像被下了降头似的,没有做出过任何拒绝凌伊的行为。
顾影安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
又一轮研究再次走向了尾声。
顾影安昏昏沉沉,哪怕被凌伊抱到床上去时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也没有与她交流的欲望。
接连不断发生的濒死情况,已经让他开始感到了倦怠,无法再去对她这种重复性的、机械的、程序化的行为再产生什么反应。
顾影安觉得自己的情绪像是陷入了某种灰色地带,无法去界定出于恨还是爱,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过来自于凌伊的情绪。
她亲昵叫出来的称呼,无情得像是某种被设定好的刻板程序,不存在一点特殊的含义。
那更像是一个让他可以清晰闻到诱人香味,却永远都无法吃到的肉骨头。
一开始因为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而荡漾开的涟漪,在她的行为下很快就没办法不去质疑。
那实在是太悬浮虚假了,找不到一点假意中掺杂的真心。
凌伊低眼注视着顾影安。
他的眉眼在得不到爱意的滋养下,被郁色笼罩得越发朦胧,比起之前的阴翳,更多出了一种颓靡的气质。
仿佛黑夜中盛开的曼陀罗花,带着病态的朽烂和醉生梦死一般的伶仃颓郁。
凌伊伸手抚摸了他一会儿,才摘下眼镜轻吻了上去。
他的这张脸,天生就适合摆出忧郁的神情。
顾影安倦怠地掀起眼帘看凌伊。
他早就已经对她的套路了如指掌了。
毕竟对方就连多花心思去想几个不同的方案都不愿意,每一次都几乎是同样流程,连时间都不怎么带变动的。
就好像是在打卡上班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她就是用这种俗套且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的招数,让他去一次次配合。
但就算如此,顾影安还是忍不住咬钩。
他用力又急躁地去抱紧凌伊,就如同被她故意扔在了岸边的鱼,只能去通过与她的气息紧密重合,才得以去延续生命。
但也仅仅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顾影安很清楚,凌伊只会浅尝辄止的停留在这里,不会再深入下去。
当初她在实验室所做出的行为,全然是出自于她对实验的探索,她其实并不感兴趣。
而他又表现得实在太不争气,只是亲吻和拥抱就足以安抚住他。
自然而然,凌伊也就不需要再去考虑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除非,她开始认为自己必须要再拿出更多的诱饵,才可以引诱他继续沉沦。
然而,今天却出现的变化。
凌伊的手突然开始顺着脊柱开始向下移动。
顾影安的呼吸停滞霎那,眼睫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宝宝,这些天辛苦你了……”
顾影安急切地封住她的唇,眼眶赤红的桃花眼恶狠狠地瞪她:“闭嘴,不许说!”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去听到凌伊用那种毫无情绪的声音说出让自己变得更可悲的话语。
他强健柔韧的长腿缠住了她,濡热的气息攀上她的脖颈,催促着她,
“上我,快点……”
可凌伊的动作却依旧还是不紧不慢,用她一贯平缓又淡定的声音去安抚他:“宝宝,别急。”
……
顾影安是不怕痛的。
哪怕他的感知其实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但他也依旧不会去畏惧那些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折磨。
末世后遭遇的那些苦难,让他早就对疼痛产生了不弱的抵抗性。
然而身体被落在凌伊手里,另一种要了命般的折磨,却开始让顾影安感到畏惧。
才不到一个小时而已,他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想要使用风系异能逃离。
但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离开床铺的范围,只能颤抖着。
顾影安才发现,原来凌伊的行为也不会一直都规律稳定得像是人机一样。
他也才知道,她几乎听不出起伏的声线,还可以让人在某些时候一听到就开始呼吸困难到缓不过气。
平常的时候,除了实验,凌伊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和他交流。
总是需要顾影安先去问,她
才会去回答。
可在这种时候,她却偏偏会主动去“报备”。
顾影安不知道这又是凌伊从什么地方查到的参考资料,又或者说这是以她自己奇特的脑回路,所想出来的“体贴”。
他只知道,提前知道了她接下来会做的事情,并不能让自己更好的去承受。
那反而让顾影安忍不住提前的打哆嗦,甚至在心里不自控的去默数。
然后等待倒计时结束时会降临、又或者是因为他没能跟上时间正常的流速默数好,而提前或延后降临的刺激。
人都会有一些小癖好,顾影安不知道这是不是凌伊想看到的。
他无心去猜测。
顾影安总是没办法去抵抗凌伊主动的亲近,任由她把自己折腾到脱力。
然后不急不缓地伸手抚摸着他安抚。
顾影安趴伏在凌伊的身上,身体控制不住的不时痉挛,就连发丝都带着股湿热的潮意。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之后,像抓着浮木般用力抱着凌伊的顾影安才终于缓过了气来。
他的呼吸总算是没那么急促了,有些不自在地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微抿起了被自己咬出了伤口的唇瓣。
太丢脸了……
凌伊偏头去蹭了一下他,不带半分涟漪的冷淡声音在他的耳畔炸响:“宝宝,我还有其它实验想让你帮忙。”
顾影安被她刺激得敏感的身体本能的因为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抖了一下,却又很快僵滞住。
世界就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心音如响雷般疯狂跳动的心脏,在听到她吐出那些字句的一瞬间,就好似被冻住了,啪嗒砸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顾影安猛地从凌伊的怀抱中挣扎离开,分不清是被怒气、还是被残留的晴潮染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
爱恨难明,怨怒难消。
顾影安的呼吸近乎完全失控,摇摇欲坠的身体更是无法支撑他沸腾的情绪去释放。
那些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把他刺激得眼前阵阵发黑。
凌伊伸手环住他的腰,很体贴似的,情绪平静稳定地给他顺气:“宝宝,别急,深呼吸。”
顾影安靠在她的肩膀上,抑制不住的颤抖,喉间溢出混沌到难以分辨的情绪,似笑似嘲:“……凌伊,我真的恨你。”
她的目光总是短暂的停留在他的身上,又很快的移开,像是注视着路边再寻常不过的草木,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恨她带给他的煎熬、痛苦、挣扎,恨她把他变成了这样,恨她和看工具一样毫无区别的冷淡,恨她的声音,恨她……为什么不在乎他。
凌伊没有回应顾影安的这句话,只是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给他喂了一口,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宝宝,好点了吗?”
顾影安咬着牙,紧闭双眼,什么话都不想再去说了。
凌伊也没有再去询问。
她将事后安抚做得漫不经心又很到位,把他抱去清洗之后,就远离了那张糟糕到无法再被使用的床铺,带着他进了隔壁的卧室休息。
顾影安直到此刻才注意到,已经很久没有被住过的卧室里,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新铺上了干净的床单。
但他一周前打扫房间时,上面还什么都没有。
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嘲讽,顾影安忍不住蜷缩起来,身体像漏风的纸,仿佛轻轻一撕就会碎裂。
她可真行。
从一开始她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吧?
把这种更进一步的事情,视作着自己的实验需要进阶的筹码。
哈。
真好笑……
“宝宝,别哭。”
凌伊抱着他,安抚性的轻吻了一下。
他哭了吗?
顾影安迟钝地抬手,指腹间的湿意让他有些无力的阖上眼。
原来就算是异能者,也会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上的水元素。
黑暗和寒冷都侵袭上了四肢,让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拖进水中溺死,一点都喘不上气来。
凌伊抱着他亲吻,像是在试图抚平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耐心又温柔。
可睁开眼去看,那双眼眸里却依旧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很黑,很亮,却没有情绪,如同冰面上反射-出来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顾影安是真的恨她,又在被她抱进怀中,贴上心口时,记吃不记打的忘记了那种仿佛把心脏按在刮丝器上反复摩擦、血肉模糊的感觉。
他还是没有去远离,在凌伊的怀中睡了过去。
手臂甚至都还本能的紧紧箍住她,就这样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的阳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
凌伊是个近乎完全不关注生活琐事的人,生物钟准得吓人不说,还没有任何睡眠障碍。
所以自然也不会去关注的,晚上睡觉时如果不拉上窗帘,会不会影响到别人的睡眠。
顾影安苍白的面孔被阳光照耀得近乎透明。
他虚焦的眼睛空茫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坐了起来。
习惯了危机四伏的末世生涯,让顾影安几乎没有睡眠质量可言,任何一点外部环境的变化都能够让他苏醒。
她从未关心过,自然不会记得他睡觉时会去拉窗帘。
顾影安低头看着凌伊,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一下。
他真的想杀死她,幻想着她的死亡会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却又舍不得去杀她,被她逼得步步后退,意荡神驰。
良久,顾影安才别开眼,从她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不想去分辨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了,没有意义,
顾影安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已经彻底麻木、损坏了,以至于无法再去拥有正常的判断能力。
被高高吊起的心,除了被一直攥住,又或是摔得粉碎,不会再有第三条出路。
她没有疯,却快把他逼疯了。
顾影安给自己穿好衣服,把身上的那些痕迹全部都遮挡住。
颈项间的咬痕却无法被掩盖。
凌伊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像是觉得这样就会让他爽,连胸口都没有被放过,留下了很多痕迹。
他本来就白得像吸血鬼一样,这下被糟蹋得就更像是被烙印了标记的奴隶,完全不像是可以活在阳光下的人。
凌伊迟早会把他玩死的。
顾影安收回视线,懒得去用异能让它们消失,走出了卧室,静静坐在沙发上发呆。
才五点而已。
他空茫的瞳孔毫无焦距,直到快到凌伊起床的时间,才下意识地走进了厨房。
顾影安自嘲的想,他真是没救了。
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凌伊这种人。
又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第106章 第106章分不清看向凌伊的目光……
顾影安没办法不去介意凌伊那些目的性强烈的行为,却也同样没有办法不去配合凌伊想要去做的实验。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连这一点价值都没有了的话,那等待自己的就必然是会被舍弃的命运。
就如同燃烧殆尽的烟花,短暂的绚烂过后,留下的只会是一堆无人问津的残骸。
骨子里就冷心冷肺的人,绝不可能对没有价值的人网开一面。
哪怕维系着现在这种局面的代价,是让自己身心俱疲,顾影安也依旧没办法去舍弃。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突然想开,去选择放弃,去结束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
但绝不是现在。
好在比起治疗异能所带来的磨难,其它异能的研究方向倒是并不怎么需要去通过折磨宿主来达成,不然顾影安还真的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还可以坚持多久。
毕竟没有人能够去忍受每一天都在死线上徘徊。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也依旧还是被折腾得不轻。
顾影安觉得自己给凌伊的评价,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她,在折磨人这一方面,她是真的很有天赋。
哪怕她的本意或许并没有朝着那个方向去考量过,可带来的结果却总是都是趋同的。
“博士……”
顾影安将头埋在了
她的膝间,身体所有的部位几乎都在小幅度的颤着,连声音都在不自控的抖,“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泡发了。
躯体就犹如被吸满了水的海绵,甚至都不需要去挤压,仅仅只是说话拉扯着声带的轻微动静,就能感受到被晃动出来的水声。
凌伊最近都在测试异能者对自己所拥有的异能的耐受度。
于是她让顾影安将水系异能填满自己的身体,然后维持现状不动。
类似的实验,凌伊做过不止一次。
譬如顾影安的金属异能,就被对方要求覆盖到过自己的全身。
那就像是一尊自我束缚着的雕像,被一动不动的放置着,连眨眼都无法去做到。
当时那种煎熬的感觉,顾影安曾以为已经是极限了。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体会到更加糟糕的体验。
她简直是将他的异能玩出花来了。
“宝宝,再坚持一下。”
凌伊轻柔地抚摸着顾影安的柔软的发丝,被刻意放轻的声音,有一种能够把人蒙骗得晕头转向的蛊惑力。
然而再容易上当的人,也不可能会天天都一头栽进坑里不长教训。
顾影安是真的快被折磨崩溃了,语无伦次地求她:“我不行了,我已经到极限了,可以了吧,快一天了,我真的快要……”
“宝宝,不许哭。”
凌伊修长有力的手指捻起着顾影安的下颌,注视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像是安慰,又像是警告,
“有水分流失出来,实验就算是失败了。宝宝,你也不想再来一次吧?”
“可是我真的……”
顾影安就像是已经忘记了,异能其实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
明明不需要去听从命令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非要去祈求,去从她这里得到允许。
他甚至在哀求时本能地憋住了眼泪,一双妖异的桃花眼死死盯着她,眼珠看上去就好似被浸泡在了血水中一样。
比起博取怜惜的祈求,顾影安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已经疯掉了的恶鬼。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分清,自己看向对方的目光,究竟是出于爱欲恨欲还是杀欲。
“你可以的。”
凌伊俯身凑近顾影安,轻吻上他的唇角,“宝宝,坚持下去,直到异能失控好不好?”
顾影安恍惚了一下。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心神却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等到意识回笼时,就听见自己喉口已经不自觉吐出了一个“好”字。
“……”
顾影安无话可说。
他低垂着眼帘,苍白又水润的唇紧紧抿着,身体抖得厉害,眼睛也更红了。
攥住凌伊衣摆的手,青筋也顺着腕骨嶙峋暴起,仿佛被绷紧到极致,随时都会断裂的琴弦。
但明明都看上去都那么难受了,他的身上却干爽得没有一滴汗溢出来。
那弹性水润的苍白皮肤,在光线下甚至泛着莹润饱满的光泽。
凌伊的掌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发顶抚摸着,节奏平缓轻柔。
她身上浅淡的化学药剂的气味,和从始至终都平稳的气息,让顾影安剧烈波动的心情又重新沉淀了下去。
一个稳定的心态,显然会让实验出现波折的概率更小。
这是她毫不遮掩的小把戏。
顾影安低垂下去的羽睫重新抬起,怔怔看向凌伊。
她没有摘下眼镜,镜片柔化了凤眼的锐利,配合着她手里不紧不慢抚摸的动作,有种奇异的从容和无法掩盖的淡漠。
凌伊的动作舒缓,像是在抚摸着某种温顺的大体型宠物,疏远又亲昵地问他:“宝宝,要抱吗?”
顾影安抗拒摇头。
他讨厌这种目的性强烈的安慰。
顾影安仰着头,脆弱的颈项纤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折断,双腿更是早已因为使不上力而抵在了地上。
他轻而缓的小口呼吸着,任由对方将自己的脑袋重新放回了膝上。
顾影安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只有还能勉强操控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凌伊,我真恨你……”
“宝宝,保存一下-体力,不要说话了。”
凌伊完全没有在意他口中的话,只是语气冷淡的打断。
她总是这样置若罔闻,将他的情绪都归纳成毫无意义的垃圾,从来都不会去放在心上。
被草草打断的语言让顾影安抿起唇角,只有阵阵呼吸被传递着。
他疲惫地阖上眼,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没有心的人,真的会被打动吗?
但顾影安很快就没有心思去伤怀什么了。
才在凌伊腿间趴了没一会儿,他的眉宇就已经难受得皱得更紧了。
他急躁地抬起头看她,忍不住张了张唇。
“不可以。”
凌伊抓着他的发丝,镜片下的眼神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宝宝,你还可以坚持的。”
顾影安崩溃地小幅度摇头。
但她却只是说:“还有力气摇头,怎么能算到极限了?”
顾影安的眼睛更红了,仿佛已经被逼入了绝境的困兽,随时都有可能脱笼而出,去撕咬那豢养着自己的主人。
他的喉结剧烈活动了两下,身体却仍然还死死地被钉在原地,只有目光始终都锁在她的身上。
似恨,似憎,又渴望又排斥。
像只不想低头,却控制不住摇尾巴的狼。
凌伊没有再让他再趴回去,一手钳制住他的下颌,让他注视着自己,另一只手重新去抚摸他。
这样简单的顺毛方式,对顾影安来说却是百用百灵。
明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就连牙齿都开始打架,他却还在咬牙坚持。
顾影安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被精神力锁住的水元素仿佛已经在体内沸腾了起来。
他的思绪混沌至极,盯着凌伊的视线也开始模糊,呼吸又急又乱。
从一开始的重影,到将她描绘成择人而嗜的狰狞怪物,再到最后视野彻底陷入了黑暗。
在眼前无法视物的那一刹那,灭顶之灾一般的巨浪将顾影安完全淹没在了其中。
他的脊背猛地一颤,仿若人体喷泉一样,眼睛、嘴巴、耳朵乃至于是毛孔……
失控的水系异能让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在向外溢着水,哗啦啦的淋在地上。
眨眼功夫,身下就积蓄了出了一滩水洼。
凌伊扶住顾影安的肩膀,让他不至于彻底倾倒下去。
他失去焦距的瞳孔震颤着,像是已经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只是抖动着、抽搐着。
分不出是眼泪还是单纯的水流,从他的脸上静静流淌了下去。
那苍白如纸的颓艳面孔,妖异得像是用色大胆的油画,描摹着画家对恶鬼的瑰奇臆想,森森的鬼气中带着某种扭曲的恶意。
失神了好久,顾影安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他的水系异能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眼角、耳道乃至于其它地方,直到现在都还在小幅度的淌着水,让他难受得直抖。
可就算是糟糕成了这样,也还是没能得来丝毫爱怜。
在他不再需要搀扶后,凌伊就抽出了笔记本去记录起了数据。
顾影安沉默地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着水泊中被涟漪切割得扭曲的自己。
他感觉到源源不断、不算湍急的水流,顺着自己的脊背、前胸流下,在身体的沟壑处蜿蜒离开,汇入进水泊里。
被洇湿成了暗色的衣物紧贴在他清瘦的长腿上,不断漫开的水流,以他为中心扩散,看上去就像是失-禁了一样。
他的身体好像已经彻底坏掉了。
不是临时性的,而是永久性的。
他完了。
好一会儿,凌伊才终于收起了笔记,朝他招手:“宝宝,过来。”
顾影安盯着她毫无变化的神情,良久,才颤抖地攀爬过去。
凌伊摸了摸他湿透的发丝,低头轻吻过去。
他湿润的唇仍在向外淌着水液,混杂着眼角溢出的、分不清是
什么的水液,让亲吻都夹杂着很重的水渍声。
“还在出水啊?”
凌伊摸了摸他的脸,似乎有点意外他的异能会失控到这种程度。
她摘下眼镜,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宝宝,现在你那里也会喷水吗?”
带着些下三白的凤眼在居高临下地看人时,就仿佛对眼前的人存在着某种几乎要宣之于口的恶意。
也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会。”
顾影安扯动了一下唇角,分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带着失控的低哑,极轻地问她,“要试试吗?”
这样的要求,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就像是在索要着某种补偿一样。
凌伊没有拒绝,只是说:“宝宝,那你躺下去,把腿放到椅子上来好不好?”
顾影安没说话,只是让自己向后仰去的身体重重地砸进了水泊中。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更多干燥的地面,他偏长的乌黑发丝浮动在水中,像暗色的血。
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顾影安伸出手,自欺欺人般挡在了脸上。
其实在针对治疗异能的研究结束之后,凌伊的手段就已经怀柔了很多。
然而这不是说她削减了实验的频率,而是她开始将实验与另一些事情开始联系在一起。
仿佛实验只是出于某种情趣,其它事情才只是顺带。
但顾影安不可能会不清楚,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这么费尽心思,至少也说明,她确实也有着一些其它层面上的欲望吧?
顾影安不知道。
他只是任由自己躺在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水泊里,像是沉入进深渊沼泽般,无从去挣脱。
只能从唇舌间泄露着隐隐的软弱泣音。
被水系异能失衡摆弄得糟糕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外吐着水,又本能的去吸收着周围空气中的水分,补充着人体缺失的生命之源。
以至于这种糟糕的症状,始终都无法停歇的一直延续着。
顾影安又开始失去意识了。
他混乱的思绪让他只能去遵从本能,难受地爬进了她的怀里,抓着她的衣襟急促的呼吸着。
他的眼角还在不停地淌着泪,从下巴坠落到了她身上去。
凌伊拍了拍他的脊背,任由他还在溢水的身体将身下的椅垫彻底打湿。
“我恨你……”
不曾被爱护,又无法说出心底话的恶鬼,只一味滥用着恨去掩饰着自己的软弱。
第107章 第107章不是进入了倦怠期,而……
异能失控所带来的弊端,让顾影安看上去就像是被溺死后从湖泊中爬出来的水鬼一样。
哪怕什么都不去做,他经过的地方也会留下一地湿冷晶亮的水痕。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上很长的时间,就被凌伊研制出来的药剂给治疗好了。
顾影安其实并不能确定,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特意去研究出让异能恢复正常的药剂。
是因为他走到哪里都会留下水痕的情况影响到她做实验,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顾影安无从得知。
他更没办法知道,为什么药剂也没能完全消弭掉异能失控带来的副作用。
——在身体遭受到激烈的刺激时,他身体的某些地方依旧还是会变得像喷泉一样,根本控制不住水流的涌动。
过去顾影安虽然也会去用异能来润滑,但那是建立在他主动使用异能的前提下的。
男性的身体到底没有那种功能,无法自行分泌水液。
但现在的他却像是一个已经被改造好的玩具,身体自然而然就会随着情-动产生着无法被遮掩的反应。
顾影安没有去质问凌伊,这究竟是她故意保留下来的“彩蛋”,还是她真的也无能为力。
毕竟真的问出什么来了,对他来说反而没好处。
所以他只能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后,隐忍地挡住脸,试图去掩盖自己的难堪和耻意,却往往又会被对方无情的捉开手。
凌伊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会不戴眼镜。
这种时候她看过来的目光往往会像是在看狗一样,正常的语言在那张攻击性很强的面孔下,也会变得轻蔑嘲讽;
有时候她不会去摘掉眼镜,看过来时就好似在注视着一个被使用得快要报废的工具,冷漠的评估着他的剩余使用价值。
总之,都不是在看一个与自己缠绵后的人,该有的表情。
顾影安一开始还会去猜疑些什么,时间一久,却反倒是已经习惯了。
又或者说是认命了。
反正,凌伊不就是那样的人吗?
与其去相信她会做出什么正常人会做的行为,还不如去祈祷等她的研究结束后,说不定会收敛一些行为。
只是或许是因为需要研究的异能数量太多、难度太高的缘故,这一次的实验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却依旧还是没有结束。
不过实验越到后期,需要顾影安去配合的情况倒是越少。
更多时候,反而是凌伊独自呆在实验室里忙碌的时间更多。
按理来说,顾影安该为此去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得到短暂的解脱,而放松下来才是。
然而他却反而开始觉得有些寂寞、不适应了。
如同某种戒断反应,他突然发现,比起那些被折磨的日子,他更接受不了什么交集都没有。
但凌伊显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如果不是人类的生理需求限制着她,她甚至可以做到一整天都不出实验室的大门,毫不在意其它。
因此,随着研究不再需要用到顾影安,他们也仿佛变成了只是住在一起、仅是点头之交的室友一般。
那不是进入了倦怠期,更像是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然而要说凌伊是用完就扔,似乎也并没有。
她依旧还是会每天都抱着他同床共枕,但也仅仅只是同床共枕而已。
凌伊不可能会让自己因为其它事情被耽误掉睡眠,影响到自己白天做实验。
顾影安不喜欢这样,可有可无的仿佛连当个背景板都显得多余。
他的目光落在每天按时回家、却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凌伊,喉头滚动了一下:“我今天要出门一趟。”
凌伊嗯了一声,并没有去在意。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限制过他出门的权限了。
在凌伊眼里,出门收集物资,其实也是一种浪费自己时间的行为。
所以在顾影安代劳后,她就再没有出过门,几乎将自己焊死在了实验室里。
她的人生仿佛没有别的兴趣爱好。
顾影安见凌伊同意,也不再出声,只默默吃着饭。
如从前他预料的那样,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和她也没有任何能够触碰到彼此灵魂的交流。
顾影安看不懂凌伊进行的实验,她也从来都没有产生过探索他内心的欲望。
或许在她眼中,那毫无意义。
所以只要离开了实验,他们就失去了连接彼此的桥梁。
顾影安不愿意他们的关系仅仅止步于此。
明明,她之前对他也没有这么冷淡的。
……
“博士,吃完之后,可以先别走吗?”
凌伊闻言,抬眼看向顾影安。
他的眼底藏着几分不算明显的忐忑,睫羽颤动得有些频繁。
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放松,原本可以隐藏好的情绪总是会不自觉泄露出来几分,偏偏自己还毫无所觉。
“可以。”
凌伊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平淡地应了下来。
预想中出师不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这让顾影安不禁放松了一些。
但他漂泊浮动的心却仍然还是被高高吊起着,没有全然安心。
凌伊没有去询问顾影安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再开口,直到将碗筷都收拾进了厨房,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她也不好奇,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指节漫不经心地叩击在大腿上,好似在思考着接下来打算去进行的实验。
“博士……”
逼近的脚步声没有让凌伊睁开眼。
直到听见了他的呼唤,她才抬眼看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画面印入了眼帘。
凌伊的眼底微微掀起了波澜,不动声色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顾影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
纯澈洁白的蕾丝包裹在了他的身上,明显的女款,是他过去连最简洁的款式都无法接受的类型。
他的腕骨上甚至都套上了蕾丝手环,劲瘦苍白的躯体在蕾丝的衬托下,像是被恶人拐进了肮脏场合的小白兔。
发丝间还垂着一对毛绒绒的兔耳朵。
天然、无辜、纯欲。
但那双潋滟阴翳的桃花眼,却又让人忍不住猜测,他说不定是故意走入进那样的场合中去的。
顾影安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眼。
他有些僵硬的蹲在凌伊面前,略带颤意的声线强作镇定:“喜欢吗?”
空气都似乎因为他的询问而凝固了两秒。
另样的沉默让他的脸上浮出了明显的湿红色泽,像是气恼,又像是难堪。
“宝宝,你今天好漂亮……”
凌伊注视着他,伸手抚上了他滚烫的脸颊,说出的话却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这样的举动对顾影安来说,显然已经是属于大胆出格、需要付出很大勇气的行为了。
哪怕他没有去选择那种特意为了某些事情而准备的服装,仅仅只是一套最普通的女式内衣。
但那种由内而外的强烈羞耻感,依旧还是让他有些退缩。
但凌伊的话硬生生让他定在了原地。
顾影安喉口发紧。
他强行去忽略那些别扭的感觉,跨坐到她的身上低头亲了上去。
凌伊从容地回应着他。
她在这方面向来都没有什么侵略性,从来都没有那种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的浓烈欲求。
反而总是不紧不慢,无论另一方怎么索求,都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进行,就好像是正在进行着某种需要耐心和平稳心态的实验,看不出一点急迫。
然而就算如此,凌伊也依旧可以把另一方变成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软弱祈求怜爱的困兽。
顾影安的急躁和索取,很快就被她从容不迫的举动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呼吸急促着,却又乖顺的呆在她怀里,任由她掌控着节奏。
凌伊的行为几乎让人无法产生一点点对于浪漫和美好的幻想,只会生出一种被器械侵的冰冷和窒息。
还有那双始终底色冷静的眼瞳,超然物外的凝视。
顾影安对上她的目光,本能地摘掉了她的眼睛。
比起被镜片遮掩了锋芒、显得毫无波澜的神情,有时候他反而会更喜欢镜片后那双,仿佛正居高临下轻蔑审视着自己的错觉。
那至少证明她好歹看入眼了,不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凌伊是顾影安见过的摘掉眼镜和戴上眼镜后,差别最大的人。
她似乎是顾忌着还要回实验室,把他深吻到呼吸急促,就停下来安抚。
这是只有准备结束时,她才会进行的行为。
顾影安对凌伊的一些举动很了解,他的喉结缓慢地轻滚,轻声说:“我从外面带回来了很多玩具……”
“嗯?”
“……要试试吗?”
顾影安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呼吸都不禁凝住了,心脏跳动得很夸张。
让她在实验和自己之间选择后者,这样大胆的行为让他甚至都产生了几分晕眩感,手心控制不住地冒汗。
她似乎笑了一下,又可能并没有,只是伸手将他圈紧了几分,“好啊。”
……
对顾影安来说,这一晚上过得尤其漫长。
他翻遍了整座城市,才找到的还可以被正常使用的玩具,被凌伊以做实验一般的严谨的态度,放到了他身上使用着。
顾影安不是个容易掉眼泪的人,却在这种情况下哭得几乎停不下来。
他涌出来的泪水几乎打湿了整张床,湿腻的流淌到了地下。
她很少会在这种事情上玩花样,可以从头到尾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不会玩花样了。
顾影安很少被凌伊这样刺激过。
以至于哪怕是以异能者那样强大的体质,他第二天早上都没能按时起来。
但凌伊却一如往常的进了实验室。
顾影安并不觉得失望。
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去怀疑,凌伊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的实验进行得更加顺利。
但如果这样一个眼里只有实验的人,却因为自己而选择了舍弃实验呢?
就算那只是对身体的沉迷,可至少这也证实了,她只是难以被窥见情绪,却并不是毫无欲望。
“呵……”
顾影安静静躺在床上,蓦地笑了一下。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撑起仿佛仍残留着酥麻的手臂起床,却在移动时不由僵滞了一瞬。
这并不是因为玩得太激烈,而出现了身体损伤。
以凌伊对人体的了解和对异能者体魄的认知,还有治疗异能对伤势的强大恢复力,顾影安是不可能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他僵住,只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身体内,还有着玩具没有被她取出来。
凌伊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做实验的人对待任何事情也都会很严谨,几乎不会去遗漏掉某些东西。
所以这只能说明,她是故意留下来的。
顾影安轻抿唇角。
她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他垂下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慢吞吞穿好衣服遮住自己痕迹斑驳暧昧的身体。
顾影安微红着脸忍受着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将隔壁房间凌乱摆放的床上用品都整理收纳好。
然而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看到控制那件玩具的遥控。
顾影安表情难得的空白了一瞬,才缓缓回神。
这种东西应该是有距离限制的吧?
顾影安有些不安,他对这方面的耐受其实很一般,不然也不至于总是在凌伊手里崩溃。
他担惊受怕了一上午,直到凌伊回来吃饭时,都没有感受到过突然降临的折磨,稍稍有些安心。
却又因为她的回归而很快又悬了起来。
只要没看到遥控,他就很难彻底放心。
而事实证明,顾影安的不放心是很有道理的。
他一直提心吊胆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桌面上,明明衣着完整,他却觉得更加难以忍受。
顾影安无法阻止凌伊的行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却没办法去控制身体的抖动。
他好像觉得很丢脸似的,试图去阻止自己暴露异常。
“宝宝,到我怀里来。”凌伊放下筷子。
他迟钝了两秒,才终于扶着桌子站起来,刚想要走近,却突地哼了一声,在半路跪了下去。
最终顾影安也还是没能到她怀里去,只是颤抖的伏在她的膝上,像只小宠物一般,雾蒙蒙的桃花眼控诉地看着她。
凌伊笑了:“宝宝,好听话啊……”
顾影安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抖得更厉害了。
他闭上眼,长睫轻颤。
顾影安忍不住想,他现在像什么呢?
“宝宝,张嘴,我喂你吃。”
顾影安嘴唇微颤,低哑的嗓音潮湿地骂了一句:“你他*想玩死我?”
但他还是顺服地仰起头,红得像浸泡在血水里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了会儿,又忍不住笑了,某种炙热滚烫的情绪缠绕在了凌伊身上。
第108章 第108章他用极地声音问:“你……
在末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顾影安,并不是个对感情有着正确认知的人。
那些不甚清晰的、在末世没有降临前的那些记忆,只让被末世生涯磨砺得戾气深重的他,还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活在过阳
光下。
这让顾影安自然也不记得自己从过去的文明社会中学到过什么。
那些都在日复一日的生死挣扎中,被主动舍弃。
所以顾影安分不清什么行为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以至于在发现自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让凌伊舍弃实验而选择自己后,就下意识形成了依赖,把这当成了留住她的手段。
让一个一直以来都以实验为重、目光从来不会放在其它事情上的人,为了自己而放弃实验,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自己或许更重要的错觉。
顾影安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哪怕糖里掺着毒。
他像是个被魔鬼蛊惑、欲望横生的堕落之徒,再升不起一点的警惕和防备,频繁的去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办法挽留凌伊。
每一次的成功,都让他忍不住感到窃喜、感到满足,再想不起其它。
顾影安沉迷于凌伊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手,为了自己而放弃原定的计划。
他很清楚,以凌伊的性格来说,这种程度的偏向,就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在意了。
哪怕他的身体因此变得很糟糕,异能也完全沦为了某种情趣,他也依旧没能清醒,满心只剩下了被放在首位的满足。
凌伊也确实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她向来都做不到放过送上门的小点心这种事情。
就更别提顾影安还拥有治疗异能,令他满血复活得极其迅速,也可以让她玩得足够尽兴。
只是肉吃得多了,总是会有腻的时候。
尤其是当对方黔驴技穷,已经彻底迷失在其中,再不能感受到不安的时候。
末世生涯塑造出来的三观,让顾影安在自我物化这方面,远比其他世界基石要擅长得多。
他的思维早就适应了末世后强者为尊的规则。
所以当有人能够全方位压制住他时,哪怕嘴上不服气,但他的内心深处,实则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任由对方处置的战利品。
无论是反感还是排斥,最终他都可以去默认接受,顺从对方的意志将自己双手奉上。
但凌伊没有去缝补的想法。
她低头去看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这具在自己怀里颤抖得很厉害的湿滑身体,慢慢抚着。
等到顾影安平静下来了一些,抖得没那么厉害时,凌伊才将指尖移动到了他的颈项。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内部装载了很多东西、重量有些压手的金属环被突然卸了下来。
顾影安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凌伊做了什么。
他下意识摸上了脖颈,空荡荡的感觉让早已习惯了金属环存在的他有些不适应。
顾影安水润的桃花眼看向凌伊。
她怎么突然摘掉的,是终于对他……
顾影安忍不住浮想联翩,然而唇角的笑弧还没能完全绽开,就听见凌伊平直冷淡的声音传进耳畔:“实验体,恭喜,你自由了。”
“……什么?”
他怔住,像是傻掉了一样,余韵未消的脸上带着茫然和下意识的依恋。
“我的研究已经结束了,不需要再去收集更多的数据。”
凌伊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顾影安热度未消、红得像桃花妖一般的脸,“你自由了。”
“……”
顾影安湿痕未干的身体猛地从她身上离开,额前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上,瞳孔里浮动着不愿接受现实的惊怒和委屈。
他勉强压抑着火气盯着凌伊:“你刚刚才和我……你现在说我自由了?”
她的声音毫无情绪:“我配合得还不够吗?”
“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会额外再支付你从丧尸身上提取出来帮助异能进化的脑核。”
“……哈?”
顾影安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了某个荒谬至极的笑话,让他在这种情形下,竟然真的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他用力地抓住凌伊的肩膀,布满血丝的桃花眼戾气难消,“你和我发生过那么多次关系,是因为你把这种事情当成了报酬?”
“……不是因为你喜欢?”
面对他的质问,凌伊依旧波澜不惊,无波动地说了句:“我抛下实验去配合你玩上好几个小时,你觉得会是单纯因为个人喜恶?”
对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从来都不会觉得腻烦的人来说,放下实验去选择做别的事情,听上去就不像是以当事人的性格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对已经动情的人来说,比起去质疑深究背后的真相,显然是更愿意去相信对方只是被自己吸引到了而已。
顾影安摇摇欲坠地看着她,颤抖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嘴唇开合间却吐不出字句来,只剩下了失控的呼吸落在两人之间。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问了出来:“那你之前说的那些……”
但顾影安甚至没能将疑问完全说出口,在看到凌伊那深如潭水却始终平淡的眼神后,就已经明白了答案。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她所做的那些怪异的、反常的行为,其实都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去配合实验?
难怪她从始至终都眼神冷静。
顾影安甚至怀疑过她是面瘫,都没有去怀疑过,她其实从来都无动于衷、置身事外。
她竟然把自己的身体都变成了完成实验的交易品。
太可笑了。
顾影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被捏碎掉了。
剧烈情绪难以止歇的冲上大脑,沸腾得几乎灼烧掉理智,却偏偏又让他一直发热的头脑,在巨大的痛楚中反而清醒了过来。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让他呼吸不畅得越发厉害,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逼死了。
顾影安的喉间溢出破碎的泣音,声音很轻地传了出来,死死盯着她:“凌伊,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她抬眼,静静看着他,漆黑的眼瞳没有丝毫的情绪,也没有做出任何要开口的行为。
“哈……”
顾影安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到了这种境地,他的眼泪反而一滴都掉不出来,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用极轻的声音呢喃着:“你身上是不是就只有一张皮是人?”
不然的话,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顾影安湿冷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哪一种情绪在弥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紧绷的情绪在刹那间就断裂开了来,被舍弃的痛苦和欺骗带来的恨意,让他急速凝聚出异能,猛地袭向了凌伊。
金属尖锥飞快的靠近了她的眼球。
这样危险的局面下,凌伊却连眨动眼睛的动作都不曾有过,不畏不惧,只静静看着异能在空中缓缓消散。
虽然顾影安也没有想过要杀死她,然而此刻的情况却并不是他主动散去异能造成。
——异能在即将命中时,就自行消耗了。
顾影安想扯动嘴角,却根本没办法做到。
他突然就明白了,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的梦:“……难怪你今天才开这个口。”
凌伊彻底研究出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任何异能都无法再近她的身,一靠近就会自行消解。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去顾忌真相揭露之后,他会不会失去理智对她下杀手。
如果凌伊现在没有研究出来这种东西,她说不定还会在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把他当傻子一样哄骗。
一开始她就想好了要怎么利用他的感情来达成目的,也清楚摊牌后他会做出的行为。
所以她有条不紊,直到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去选择结束这一切。
哪怕她不结束,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可仅仅只是因为他不能再给她的实验带来任何帮助,反而还会因为粘人去干扰到她做实验。
所以她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舍弃。
顾影安不认为凌伊对自己的身体毫无兴趣,那不可能,她自己分明也玩得很尽兴。
他对她的嗜好了解得很清楚,不然也不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身体留住她。
然而一个消乏解闷的玩具,又哪里能够和她的实验相提并论呢?
他不加收敛的痴缠,在她眼里反而成了必须要舍弃阻碍。
哪怕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其实可以去制止。
但凌伊把他当成了不稳定因素,不想再花费心思去哄他,所以选择了放弃对他身体微不足道的喜爱。
真好笑。
顾影安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他像是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又像是痛到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来,颤抖又麻木地给自己一件件穿上衣服。
顾影安走向门口,扭头回望了她最后一眼:“凌伊,我真恨你。”
恨她的绝情,恨她的利用,恨她利用得不够彻底,选择了半途而废。
顾影安没有去关注她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反正不用想也知道,凌伊肯定是毫无反应的。
她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情绪,除非会影响到她的实验。
顾影安步履不快,像是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觉得他简直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凌伊甚至都没有撒下太多的鱼饵,甚至行为还那么的错漏百出,演技糟糕成了那样。
可他竟然直到对方主动揭露,才终于意识到了真相。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又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除了披着一张人-皮,她到底还有哪里像个人?
那些沸腾的情绪煎炸着顾影安,让他觉得想吐、恶心、愤怒、委屈……
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顾影安无法冷静下来。
他甚至想要立刻转身回去和凌伊同归于尽,又清楚对方既然敢摊牌,就必定早就做好了防范措施,不给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多智近妖、谨慎冷酷的人,怎么可能不去预设最坏的结局?
顾影安自嘲地想,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放一个定时炸-弹毫无束缚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呢?
除非这个人已经毫无威胁了。
之前他那么顺服,凌伊让做什么他都不反抗,她也没有想过拿掉金属环,现在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放他自由就拿走了?
这种理由顾影安再天真,都不可能再去相信了。
这是一种相当残酷的认知,让他清楚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在挣扎、在陷落。
顾影安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忘掉。
可他要怎么去遗忘?
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他隐秘的一切,还有什么是凌伊没有上手玩过的?
她都不觉得好笑吗?
都把他玩烂了,最后想结束了,就轻飘飘的和他说他自由了。
一点都没有去顾及过他是什么想法。
他是自由了吗?
他分明是被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
顾影安用异能将眼泪强行收了回去,近乎疯狂的释放着异能攻击着四周的一切。
被活人气息吸引过来的丧尸,几乎在眨眼间就被异能绞杀成了血沫。
但他仍觉得心头的情绪难以宣泄,很快就将现场变成了让人难以直视的炼狱。
顾影安躺在铺满了碎肉的地面,面无表情的伸手掏出了心脏,用力的扔了出去。
可没了心,他还是觉得难受。
被治疗异能影响着重新长出来的心脏,甚至还变得更疼了,像是压上了某种重物,让人无法呼吸。
极度的寒冷侵蚀上了身体,把他的皮肉冻僵,让他的骨骼发颤,控制不住的蜷缩了起来。
爱恨难明,欲望难消,最终都苦涩的被搅成了血肉模糊的烂泥,陷落进无边的黑暗。
顾影安疲累地闭上眼。
为什么……
第109章 第109章“凌伊,我真的好恨你……
顾影安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对凌伊究竟抱有的是什么样感情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她的。
她太残忍、太无情了,轻描淡写的将他视作了可以被随时丢弃的垃圾,把那些缠绵和拥抱,都变成了把心脏扎得血淋淋的倒刺。
可恨过怨过憎恶过之后,顾影安顶着身心俱疲的躯体,却依旧还是忍不住心怀希望的想。
凌伊过去的生活都被他一手包揽的,她真的会适应离开他之后的生活吗?
然而这样的期望,却注定只能落空。
凌伊一点都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被影响到,适应得很好。
她的行为还是一如既往的规律,仿佛生活中少了一个可以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就像是书架上少了一本已经积灰、想不起来要去翻看的旧书。
无论是房间的整洁还是桌上不再出现的热菜热饭,对她来说都无足轻重。
明明生活质量比起过去来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也一点都不怀念。
甚至连短暂的出神都不曾有过。
顾影安突然又忍不住恨了起来。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毫不在意?!
顾影安像个潜伏阴影中的阴森男鬼,如影随形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这种隐晦无形如幽灵一般的注视,对从不关注琐事的当事人来说,就和不存在一样,理所当然的被忽视着。
她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改变。
于是没过几天,凌伊的家里就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田螺姑娘”。
在她每次回来时,餐桌上都会出现热气腾腾的饭菜,衣服也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挂上了阳台。
他试图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却又始终都不现身,只有深夜浮动的月色里,会掺杂着他呼吸时吐出的雾气。
凌伊既没有去把人揪出来赶走,也没有去拒绝。
有东西吃,就心安理得的享用;
没有,就毫不在意的自己去做。
这样的态度,毫无疑问又让某个阴森男鬼开始破防了。
家里一些明显的地方,开始出现了显眼便签。
那用红笔在便签上写着的字迹,激烈的情绪仿佛要将纸面戳穿一般,深可透骨的宣泄着情愫——“我恨你!”
凌伊看到了这些便签,也看到了那些刺目的红色,却仍然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平静的将看到的便签扔进了垃圾桶中。
于是这些小纸条开始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密密麻麻得像是想要无孔不入的侵蚀进她的世界一样。
好在它们没有出现在过她的实验室中,给里面的环境造成污染。
说实话,凌伊是真的有些被顾影安这种行为给逗笑了。
比起是在表达不满和恨意,那更像是想要吸引关注的委屈和急迫。
但他越是着急,她就表现得越是平淡,对这些出现在生活里的骚扰一如既往的情绪稳定。
既不曾去试图叫停阻止过他的行为,也没有去写下字句回应过。
然而顾影安显然不可能会有凌伊这么沉得住气。
在拉锯了一段时间之后,顾影安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偃旗息鼓,不再做出这种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越发可笑的蠢事。
他就像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影子一样,让人只能感觉到正在被窥探,却无法探寻到他的踪迹。
然而这样的日子,顾影安是不可能忍受得了的。
他接受不了她的无情,更接受不了自己连可有可无都不是,被彻底抹消掉存在感。
所以在某个很寻常的一天,推开实验室的大门看到顾影安时,凌伊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没有理会他,迈步就要离开,却被他挡住了去路。
眼下的乌青将顾影安的神情映衬得越发晦暗。
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眼睛却犹如被烈酒灼烧过一般,层层叠叠的渲染着浓烈极端的情绪。
妖异又脆弱。
凌伊停下脚步,口吻礼貌:“有什么事吗?”
她波澜不惊的神情如同灼穿了胸膛的烈焰,让顾影安情绪立即波动了起来:“我恨你。”
凌伊平静地注视着他。
顾影安随意地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才恨恨地向前半步,咬牙道:“继续研究我!我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你不想研究一下我为什么会重生吗?”
凌伊挑了下眉,镜片后的眼神平淡如水:“这不是以现在的技术就可以研究得了的项目。”
顾影安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以凌伊平常表现出来的智商和观察力,她或许早就看出来了他身上的不对劲。
更甚至,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她才会越界,选择了主动和他加深联系。
所以她可能早就已经探索过了,只是发现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现有设备带来的无能为力,让她难以进行深入的研究。
这才选择了放弃他。
顾影安咬着齿根,恨恨瞪着她。
他辗转反侧、孤注一掷抛出的筹码,原来早就是她不动声色去尝试过、被放弃掉的研究项目。
所以他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凌伊看着他被打击得无助茫然的表情,见他既不说话也不让开,就自
己主动向着旁边移动了一下。
顾影安骤然回神,脸色难看的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我不管——”
“你都把我玩烂了,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他连肩膀都在发抖,眼神却更加凶狠了,仿佛突然知道了自己才是小三,却不死心想要上位,试图的外室。
只要她不答应,他就要立刻将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凌伊抬眼看着他:“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
顾影安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留下我,每天和我一起睡,还有……”
“必须记住我的名字。”
他忍不住靠近了她半寸,声音抖得都快让人都听不清他究竟在呢喃这什么,仍展露着那种攻击性很强烈的神情死死盯着她。
偏偏却又还含着眼泪,显露出一种十分崩塌扭曲的楚楚可怜。
看起来真的像是要被逼死了一样。
真可怜啊。
她的表情里透露出了这个意思,手指也抚了上去,眼神却平静无波:“好的,我会负责。”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在告诉顾影安,她只是在遵守着某种死板的秩序而已。
“……我恨你。”
凌伊无动于衷地注视着他情绪的崩塌。
她很清楚为什么自己应下了他却更恨了,却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怜悯和心软。
只有掀不起涟漪的冷淡。
顾影安抓着她手腕的手蓦地松开了来,直接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风系异能在等阶达到一定程度时,让异能者的来去都如同是一阵风,顷刻间就被刮走,难以被追逐。
凌伊也不在意,抬腿离开了实验室。
回到家中时,桌上的饭菜早就被摆好,还冒着热气。
却依旧还是只有凌伊一个人在食用。
直到她关灯躺在床上时,顾影安才突然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存在感强烈地钻进了她的怀里。
他像是想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乃至于烙印,面孔苍白恐怖得好似索命恶鬼,贴上去时却又只剩下了阴湿的舔舐和温顺。
凌伊抓着他的发丝,任由他施为。
他似乎认为,在失去了研究价值后,她就不可能再去碰他,所以连嘴唇都不曾去触碰过,又可能是不愿去看到她看来的眼神,始终都低着头。
包裹着水流的唇舌在无暇的身躯上留下着湿滑的痕迹,顾影安竭尽全力的去取悦,眼泪混在水流中不起眼的淌下。
湿淋淋的钻出来时,他依旧还在滥用着无法支撑起自己坚强的借口:“我恨你。”
凌伊松开抓着他发丝的手,对此不做评价。
顾影安显然也不指望会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用异能将一切都清理干净,沉默又用力地抱紧她。
他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却又无法去狠心割舍。
凌伊摸了摸他的发丝,指尖不紧不慢地下移。
顾影安下意识的去放松,又猛地醒悟,沉着脸抓住她的手腕,很排斥似的:“我不需要!”
“嗯?”凌伊直白的指出,“你都湿了。”
“……我早就都被你玩烂了,现在这样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顾影安面无表情的说出着辛辣嘲讽的字句,身体却控制不住的轻微发抖。
他接受不了毫无感情,仿佛任务一般的纠缠,低哑的声音轻飘飘的散在空气中,“我不需要施舍……”
他憋住急促的呼吸,仿佛毫不在意似的,散着微热湿润气的眼泪被异能强行操控着收回。
凌伊没有安慰他,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强行扳开着他笔直修长的长腿。
顾影安没有再拒绝,只是痛苦地咬住下唇,脑子里前所未有的空茫。
他在她的掌心下麻木的颤抖,又不自控的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早就被调得很下贝戋的身体根本难以抵挡她的触碰,心里却只剩下痛苦和空虚。
哪怕有着异能控制,这种时候眼泪也失去了作用。
许久没有得到过浇灌的身体让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让身下被彻底的洇湿。
凌伊俯身凑近他,看他死死咬住唇不肯出声。
直到终于听到了一声哽咽和微弱的求饶,她才终于不再沉默:“不是施舍。”
顾影安颤颤巍巍地抬起睫羽。
“你的身体我很喜欢。”
顾影安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表情,魂魄都好像离开了身体有一会儿。
“你又这样……”
他哽咽地喘了口气,恨恨说,“凌伊,我真的好恨你。”
她对他这么坏,又在他的情绪快要彻底沉寂崩塌时,又过来扰乱他。
仿佛知道只要自己轻飘飘投来一点点的注视,就可以让他像被丢弃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流浪狗一样,只会谄媚的围着她打转。
他咀嚼着那些恨意,嗓音潮湿阴冷得不像话:“拴紧我……凌伊,你必须拴紧我,不然我一定会……一定会……”
“会疯掉的……”
“我活不了第三世,就算可以,我也找不到你……”
顾影安那双恶鬼一样的桃花眼,阴翳突地褪去,只剩下了深刻的疲惫和痛楚。
他清楚她不是可以托身的乔木,而是会杀死他的绞索。
她处在绝对的掌控地位,恰到好处的把他引诱进深渊,让他在她编织的噩梦里逐渐失去挣扎反抗的力气。
顾影安无力又疲惫地看着她:“你其实很讨厌我对吗……你是谁?盖亚意识?天道?管理员?因为我的重生扰乱了秩序,还是因为我想毁灭世界?”
“……还不够吗?你还要怎么玩我才满意?”
顾影安不是个傻子,他前世能走到那么高,靠的不仅仅只有武力。
只是凌伊一直都没有让他有发挥的余地,让他一直都在被制裁,才让他无暇去静下来深思有些事情而已。
可凌伊给他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就算是蝴蝶效应,也该是在他遇见了凌伊之后才会产生。
然而她根本就不是那种需要被拯救才活得下去的人。
凌伊只要没有在第一时间变成丧尸,以她的智商、以她手里的那些违禁品、以她那些天马行空又能变成实际的奇思妙想,怎么都不可能在前世寂寂无名。
但顾影安又确信,上一世绝对没有出现过那些东西。
可以让丧尸无视活人的消除剂,限制异能的抑制器,还有那些提升异能、修复异能、降低异能的东西……
她出现得如此突兀,能力又如此卓绝,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顾影安只是在刻意的、盲目的忽视了那些怪异之处,试图粉饰太平而已。
因为揭露了那一切,就真的没办法在维持那脆弱的、一戳就破的泡沫了。
凌伊搂住他的腰,不紧不慢地给他擦着无知无觉留下的眼泪,笑了一下:“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