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别开着车来到了冷浸溪别墅大门前,冷浸溪穿着一身休闲的素白绸缎半裙,上面是针织毛衣,因为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冷,她又拿了一件外套,和包一起跨在手臂上。
看上去并不像是去请求公司员工,更像去约会。
林别从车上下来,甫一触及到车外的冷风有些冷,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将吹散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坐高铁去宁城呢?”
昨天冷浸溪在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很爽快的答应了,为此还和脑子里的系统又来来往往对峙了好一会。
冷浸溪只让她今早把车开过来,她以为是要自己要接她去高铁站,结果早晨忽然给她发消息要她把车加满油,她们要乘车前往宁城。
林别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听话地早起去了加油站。
彼时冷浸溪听到她的话,抬起眸子睨了她一眼,开口时语气有些无奈:“外面这么冷,不先让我进车里吗?”
林别忙不迭帮她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还伸手弯腰恭恭敬敬做一个“请”的手势。
“小主,请。”
冷浸溪嗔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柳城的温度一直都变幻莫测,前几天还是高温,这两天晚上下了雨温度又低于十度,车内开了暖气,冷浸溪坐在副驾驶非常熟稔地将东西递给还没有关上车门的林别。
林别拿着东西乖乖放在了后座。
等林别发动汽车找到导航,车内的暖气弄暖冷浸溪的身子,她这才回答。
“左阿姨只有下午才有时间见人,我们早点去只能在宁城乱逛,还不如开车去,路上还可以看看风景。”
“我昨天看有一段路的风景特别好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宁城和柳城的路程高速两三个小时,但由于位置南北,再加上正值春天万物复苏,中途的风景还是蛮好看。
冷浸溪这么雀跃地邀请她,这样的鲜活的冷浸溪,林别怎么可能会拒绝。
如果林别不会开车开到想吐的话,她应该也会觉得沿途的风景非常漂亮,林别在心里苦哈哈想着。
“好啦,乖,你不想和我一起看风景吗?”冷浸溪觉察出她得无奈,伸手覆在她放在方向盘的手背上,安抚性地碰了碰,声线是另一种缠绵的宠溺,倒感觉她出这一趟路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找董事,只是为了和林别旅游一圈。
“听话,开车吧。”
林别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冷浸溪总对她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说话,好像她是三岁小孩一哄就好一样,她才没这么幼稚。
林别勾起唇,压着唇边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冷浸溪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但她说的没错,她还真不讨厌冷浸溪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而且冷浸溪被冷修明一直pua在高压里生活着,好不容易能和她一起出来当然要放松啦!
林别脑海里已经浮现了等空闲时候就和冷浸溪一起去游乐园的想法,只不过一出现就被系统以违背任务的理由厉声制止了。
林别:“……”
真是好一个死板的系统。
因为冷浸溪提议要看沿途的风景,林别没有去高速而是在公路上正常开,陪着她一起赏着风景。
约摸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导航显示距离宁城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林别准备加快速度让两人吃上午饭。
可天不随人愿,前面的路程还算顺利,但在一段风景还算美丽的路上,两人的车子忽地抛锚了,停在路边怎么都启动不了。
林别下车打开引擎盖仔细检查,发现问题自己找不出来,便靠着门边给修车公司打电话。
冷浸溪也从车里面出来,看着被林别,掀起的引擎盖,似乎明白了什么,担忧和愧疚地望着她,沉默地一语不发。
林别和修车公司的人说清楚事情,对方表示会派车来拉,但是要她们稍微等一段时间。
等林别挂断电话转过身,这才发现冷浸溪不知道站在她身后多久了,郊外的风力肆虐,她没有穿外套,一张素白的脸庞被风吹得苍白,低垂着脑袋皱着眉,发丝凌乱地散在她的脸上也无心去整理。
她的裙摆随风摇摆,本就瘦削的身形在风中更显柔弱,林别心尖一颤,走过去想要拉着她往车里面走,又因为手上的脏污不忍去触碰冷浸溪白皙的皮肤,只关心地问。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快进去坐着。”
冷浸溪咬着唇瓣,闻言抬起眸看她,漆黑的眼中流露着愧疚的碎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想看风景,耽误了行驶的时间又导致汽车抛锚。”
她说着,眼里的泪花便控制不住随着风的吹动从眼角垂落,顺着风落在了林别的衣服上。
她哭的真的好可怜,鼻尖红红的,很惹人怜惜,林别心脏也忍不住随着泛起酸涩的潮意,因为她的哭腔整个人都有些无措,同时又有点想笑。
冷浸溪的脑回路是怎么把汽车抛锚和自己联系起来的,她拿出水先将手清洗了下,本想给冷浸溪擦干眼泪,又觉得外面太冷,捉住女人的手腕拉着她进了车里。
冷浸溪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柔弱,被风在外面一吹,她眼角更加红了,林别手指触碰到的她的皮肤都泛着一层凉,冻得她的指尖发麻。
好柔弱,感觉如果林别现在指责她一句生她的气,她真的会承受不住崩溃,会把自己蜷缩起来无声地抽咽,林别在心里面想,握着她手腕的动作却不放开。
开口是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轻柔。
“没事的,你是怎么想到是自己的错的呢,姐姐。”
冷浸溪咬着唇的动作瞬间止住,怔愣地望向林别。
“你叫我什么?”她眼中的愧疚被另一种震惊和渴望占据,双目灼灼,激动到唇瓣都在发颤,林别甚至能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手腕也在颤抖。
“你叫我什么?”她再重复了一遍。
冷浸溪比林别大三岁,她确实该叫冷浸溪姐姐,但林别总觉得冷浸溪在剧情里过的很不好,她觉得冷浸溪是需要她保护的,就一直不去喊她,这一次也是因为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么一个称呼,有些熟悉,她也就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而冷浸溪震惊的样子让她有些害羞,又突然不想说了,“没什么。”又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捉着冷浸溪的手,余光里又看到她那瓷白的手腕红了一圈。
真的好容易留下痕迹,稍微碰一下都会红,林别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她渴望看着自己的泛红的脸颊,怜惜地拿出纸巾帮她擦拭。
“我去前面看一看有没有加油站,找人来帮忙,你记得锁好门窗不要出去,外面很冷的,出去容易感冒。”而且在恐怖片里,炮灰都是分头行动提前下线,林别虽然知道这不可能出现但还是有些怕。
冷浸溪被人稍微碰一下皮肤就会红,被冷风一吹就打喷嚏,这么弱不禁风的,她可一定要保护好才行。
这么想着,林别耐心地同冷浸溪说,语气都柔下来。
冷浸溪皱起眉,她还是没有听到林别喊她姐姐:“你再叫我一句,姐姐还想再听听。”她撒娇地握住林别的手,两只手牢牢包住林别的手,她不说就不许她离开。
没有办法,林别只能红着耳朵喊了她声“姐姐”。
“乖。”冷浸溪兜不住心口的跳动,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用严厉的声线叮嘱了林别好多句话才放她离开。
林别脚步雀跃,摸着自己还有些微烫的脸颊,冷浸溪叮嘱她的尾音还残留在她的耳中。
其实一点也不凶,反而很担心她,担心到眼睛都不舍她离开。
林别轻笑,裹紧大衣,大步流星朝前方走着。
车内,冷浸溪看着林别的背景逐渐隐没在茫茫景色中,她打开手机,轻车熟路地点进去软件,地图上的小红点在安稳地走着,她看着红点,心口回荡着林别离开前的那一句“姐姐”。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熟悉到让她以为那一刻梦中的林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当时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吻了上去。
怎么会这么过分,怎么这么会撩啊。
冷浸溪捂住脸颊,脸颊发烫呼吸起伏,她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轻声呼吸。
直至冷静全部恢复,眸中那些动情的缱绻褪去,只剩下无助的如海上孤岛般的彷徨。
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痛,冷浸溪垂着眸子,记忆深处浮现出一帧帧破碎的无法连在一起的记忆碎片,这是她第一次在梦境之外见到了那些记忆,清晰却又散乱,很熟悉,好像她真的经历过这些。
她看到了在漫天樱花下,身着校服的林别青涩地牵起她的手,看到了雪花里林别青涩的吻技和僵直的身子,看到了她们搬到了大房子里正式同居,看到了……
咔嚓——
回忆中止,昏昏沉沉的痛如一辆急速的过山车将她甩飞出去,她绝望地捂住双唇,怕窗外肆虐的风偷听到她的呜咽告诉林别她的秘密。
好痛……可是这种痛苦远比不上心口的痛,像被撕裂,心如刀剜鲜血淋漓。
记忆越是清楚,她便越是意识到,梦里那个深爱她的林别,没有胎记。
一模一样的林别,身体却不一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林别朝着公路走了二十多分钟,直至登上一座高坡朝下看,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路边盛开的油菜花田,什么都没有。
林别心中升起淡淡的忧郁,心里暗道这下麻烦了。
修车公司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她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一想到要耽误冷浸溪找左宣的事情,林别就一阵愧疚。
早知道就不驾这辆车出来了。
她垂头丧气地想着,怕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冷浸溪担心她,看了看手机车载的定位,原路返回。
又经过了半个小时,肆虐的风还是吹得她的头发都懒得整理了,林别怕自己身上的灰尘味道让冷浸溪难受,又怕自己离开一个小时她会害怕,在路边采了一些花准备回去道歉。
郊外的风虽然刮得很大,但并不影响她的视野,离很远林别就看到了自己的车安稳地停在路边,她沉闷的心情顿时愉快了一些,想着如果冷浸溪如果生她气的她,她就多叫几句姐姐,一回生二回熟。
这么给自己做着心理预设,林别来到了车前,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车辆。
副驾驶上空无一人。
第42章 “所以你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鲜艳的花朵掉在地上,被林别这么爱护的花瓣沾上尘土变地不再好看,林别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怜惜。
她慌张得奔到车辆面前,脚印踩在自己亲手摘下的花上,彻底没了送人的资格。
林别不死心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期望冷浸溪是等她等得太困了躺在后座睡着了。
可车子里面就这么大,她再怎么找也看不到冷浸溪的身影。
冷浸溪真的不见了。
林别顿时感到一阵天昏地暗,她捂住脑袋,站在原地踉跄了几下扶着车门才站稳,外面出了阳光,但是风很大,照在人身上依旧是冷的。
可林别现在觉得冰冷刺骨,握着门把手的手都在发颤,明明是初春的时候却像寒冬腊月。
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部林别之前看过的恐怖片,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抛锚的汽车,分散的同伴,失踪的友人。
林别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拿起手机疯狂地给冷浸溪打电话,“嘟嘟”的声音耳边响起,同时冷浸溪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出现在车内。
她钻进去,从冷浸溪的包里看到了她的手机。
连手机也不拿,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手机都不拿呢!
林别脑子飞速运转,死死回想着自己一路上有没有看到冷浸溪的身影,又用手捧成喇叭喊着冷浸溪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风的呢喃。
她全身发抖,着急地拿起手机去报警:“你好,我的朋友失踪了,我现在在宁城市外的一条马路上。”
她双手捧着手机,心脏抽搐害怕得不成样子,但脑子还算清醒,勉强和警察说着情况。
视野里忽地出现一辆通体红色的汽车,从林别的对面朝着这边驶来,林别起初没有注意,全部身心都放在周围的环境和耳边的手机上。
直到那辆汽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在她前方十几米的距离停下。
林别陡然看向那辆红色的车,如此张扬的颜色在林别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只能是陌生人。
林别紧紧握着车把手,警诫地盯着对面那辆来找她的汽车,耳边手机里的女警声音还在安慰她。
“女士你先不要着急,麻烦和我说一下你失踪的那位朋友的衣着……”
白色针织上衣,素白绸缎半裙,微卷黑发,眼睛漆黑又漂亮,从那辆红色汽车上下来的女人完全符合这个长相。
“林别!”冷浸溪从车上下来,看到站在车旁明显愣住的林别,眉梢微扬。
她跑过去,轻盈的裙摆在风中飘扬,像天上谪仙,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
“原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真的好担心你。”她雀跃地想去拥抱林别,又顾及身后的人,克制着把拥抱变成了抱住她的手臂。
凑近了些,她看到林别额头渗出的点点冷汗,黛眉微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拭。
林别沉默地看着她跑过来,看着她抱住自己的手臂笑,任由她给自己擦汗,面色却没有起伏。
她拿起手机,对着对面的女警抱歉道:“不好意思,刚刚我的朋友回来了,对不起耽误你们工作了。”
她挂断电话,神色依旧没有起伏,墨黑的瞳孔直直盯着冷浸溪,看得冷浸溪的眼底都产生了担忧。
“林别……”冷浸溪不安道。
好可怕的眼神,刚才她是不是听到林别在向对面道歉,难道林别以为她找不找到了,担心得要报警吗。
冷浸溪眼睫微颤,心脏习惯性地开始抽搐,深沉的情绪蓬勃猛烈的燃烧。
原来林别已经这么担心她了吗。
冷浸溪心潮澎湃,太阳穴的疼痛都消散了些,眉目微软地看向林别,却见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声音都带着隐隐的哭腔颤抖。
“你去哪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
乱跑?林别觉得她这是在乱跑?
冷浸溪身形一凛,刚才还炽热燃烧的绵绵情意转瞬被林别的一句话浇灭,她皱起眉,语气有些委屈:“你太久不回来,我很担心你,所以去找你了呀。”
她刚才因为那阵阵疼痛的记忆,难受地从车里出来透气,恰好碰到了因为爱人晕车停车休息的左云妻妻,对方发现她们车坏了,又询问了她们的目的地,发现都是宁城,便贴心地提出帮忙捎一段路。
冷浸溪本来想在车里等林别回来和她说这件事,可是她等了四十分钟林别还没有回来,她真的好担心,担心到浑身都在发抖,所以才坐上她们的车去前面找她们。
可她没有找到林别,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快要担心死了,直到在车上看到林别站在车旁,那颗高高悬起的心脏这才像有实感一样落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林别心口郁积着闷气,既有看到冷浸溪回来的如释重负,又因为冷浸溪离开产生的真真后怕。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好人坏人,如果她们是坏人怎么办?”她皱起眉,语气不由带上了愠怒,她生气于冷浸溪对于陌生人地懈怠,完全不敢想如果那辆红色车里的人不是好人的可能性。
冷浸溪攥着她的手顿了顿,低垂着头语气沉下来:“所以你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她的声音很低又轻,说出口就被郊外的风吹散,林别又因为在气头上没有听清,等她想再去问清楚的时候,从对面的红色车上已经下来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染着一头漂亮的红发,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贴身内搭皮外套,戴着墨镜,和她那辆拉风的车格外适配。
另一个女孩则挽着她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们。
“你好。”四人见面,那个红发戴墨镜的女人朝她伸出手,友好一笑。
“林别。”林别见她们没有恶意,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左云,这是我的妻子佟若。”她刚在车上通过后视镜观察这边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但依稀能猜得出来,便主动开口。
“我妻子是冷小姐的忠实粉丝,今天突然见到有一些兴奋。”她说着,站在她身旁的佟若也意识到了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两人看。
“林小姐你好,你们是去宁城吗,我和阿云正好也要去,我们可以顺路带你们一起去。”她抱着左云的手,兴奋又紧张地和两人说。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和冷浸溪说了自己的粉籍,冷浸溪自然知道,此刻也只是看着她弯唇浅笑,没有去看手机,林别用余光看了一下,瞥见一个id旁边闪闪发光的超话大咖认证,心里不由对自己之前的揣测生出几分愧疚。
“多谢你们。”林别对着二人道谢,身旁的冷浸溪从她和对面人说话的时候就不再吭声,注视着地面被风裹挟着朝前方滚动的石块,冷冽的神色在她的眸中铺展。
郊外风太大,几人的聊天被风吹散,也觉得有些冷,便赶紧上了左云的车,临走前林别又给修车公司打了电话,拍了具体的照片和定位过去,才最后一个上车离开。
左云开着车,佟弱坐在副驾驶,林别和冷浸溪坐在后座的两边,各看各窗外的风景,谁也不说话。
车辆疾驰在道路上,窗外的景色不再是之前林别和冷浸溪缓缓前行的美丽,所有的场景簌簌而过,在林别眸中映出一阵阵眩晕的姹紫嫣红。
因着怕佟若晕车,车内的窗户开着一点,微凉的空气伴随着阵阵花香弥漫车内,林别不由得想到被自己丢下的那束花,烦闷地闭上眼。
佟若第一次能和冷浸溪如此近距离接触,即使心里想要冷静不能丢粉丝的脸,但还是按捺不住激动转过头去看冷浸溪同她说话。
冷浸溪边和她聊天,期间左云也加入,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车内顿时充满欢声笑语,唯有坐在另一边的林别闭着眼,不去加入她们的聊天,不睁眼去看这边的情况,强迫自己入睡。
她仿佛融不进去,一呼一吸都是煎熬,身旁冷浸溪的声音落在她耳中,本来悦耳好听的声线此刻却不断搅动*着她的心神,拨弄她的琴弦,冷浸溪说一句话,她就想到刚才回去时看不到冷浸溪时的慌张无措,再听到她云淡风轻的谈话声,林别心里满是烦躁。
她感觉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自己当时焦急无措担心着她,冷浸溪一点都不在意。
林别缓又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抱臂朝着车的角落蜷了蜷,脸颊靠着车门偏过去,紧闭着眼睛不说话。
而一直在仔细消化情绪的她并没有看到,在冷浸溪又一次和佟若聊完之后,她收回视线,泛着笑意的唇角沉下去,偏首,深深望着她。
第43章 就这么讨厌我吗?
直至傍晚,几人乘坐的车辆才到达宁城,林别和冷浸溪原本的计划是下午见到左宣,晚上就能回到柳城,可现在这计划也只能作罢。
左宣晚上不见人,林别请佟若两人把车停在一处酒店前,左云靠在车边,一头红发随风飘扬,肆意又随性。
“真的不去我们空着的房子那边吗,宁城这一阵子是旅游旺季,很难订到车票。”她眉心有些担忧。
林别摇头谢绝:“本身你们捎我们一程已经很麻烦了,真的去你们那边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
冷浸溪站她身侧,和她隔着一米的距离,听到她说话只是弯唇笑了笑。
“谢谢,但不用了。”宁城晚上的风比郊区小了些,但比之更冷,冷浸溪穿上一层薄薄的外套,微卷长发轻轻飘动,她清冷温润的声线也随风落在林别的耳中,林别混沌的心又动荡了一下。
佟若一整个路程都在和冷浸溪聊天,和偶像近距离呆了这么长时间,别提多高兴了,就连晕车也没有发作,她站在摘了墨镜艳丽的女人身边,意识到要分别了还有些依依不舍,感性地把泪抹在老婆的外套上。
林别两人对两人道谢,主动询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她们想要好好道谢。
纵使佟若眼中满是想去,但两人也的确没有时间了,只能被左云抱着腰钻入车内,隔着车门对两人告别。
“不用了,我和阿云还有事情要去做,这一点小事不用谢的。”她冲着两人挥手,林别也弯起唇,对着两人说着“谢谢。”
直到那辆出现就会占据人视野的车彻底从林别的眼中消失,林别转过身,视线下意识看向冷浸溪,冷浸溪也正巧看向她,两双淡淡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随后快速掠开。
谁也不理谁。
林别也不想和冷浸溪多说什么,她只是陪冷浸溪来宁城出差的,安心当她的司机就好,冷家的事情她没必要去管,也没必要去思考冷浸溪在想什么。
如此思忖着,两人先后踏入酒店准备办理登记入住,可她们显然低估了左云说的“宁城旅游旺季”的威力,找的这一家酒店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全部订满了,并且听前台说,附近周边的所有酒店都和它们差不多。
林别不相信,让冷浸溪戴好口罩和帽子在这里等着她,她自己一人又打车去另一处酒店,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订满,她又不死心,给周边好几个酒店打电话询问,全部都是订满。
没有办法,林别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最开始的酒店去找冷浸溪说明情况,等她回去的时候,冷浸溪正看着手机一脸严肃,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去看,眼中那些有些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掩盖。
林别将自己打包好的饭菜放在大厅的桌子上:“做了一天的车,中午也没吃饭,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冷浸溪握着手机的手蜷了蜷,不动声色地按灭手机:“你特地买的吗?”
林别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的手一顿:“不是,路边看到就买了,我也饿了。”
只是她说自己饿了,眼睛却一刻都没有放在饭菜上,还在翻着联系人:“你先吃,我找找有没有认识的宁城朋友。”
她不认识什么宁城人,但原主之前到处和人结交,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人,也有被林清斯逼迫结交的正常好友,她思考着能不能请人帮忙订一个酒店。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林清斯了。
林别在现实中靠自己的双手获得了想要的生活,穿过来也是以大小姐的身份没有离开过柳城,从没想过自己虽然有个光鲜亮丽的称号,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就连现在订不到酒店房间也只能去寻求别人的帮忙。
她皱着眉,手依旧在持续滑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却听到坐在椅子上的冷浸溪开口。
“你也来吃吧,酒店我已经找人帮忙了。”冷浸溪手拿着筷子,看着还没有打开的氤氲着热气的饭餐盒,声音轻轻的,如江南的一场绵绵雨,潮湿粘腻,怎么都挥洒不去落在心口的痕迹。
林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同她墨黑的眸子对视,放下手机。
“好,多谢。”她干巴巴地说。
“没关系。”冷浸溪也只是回复道,向上轻扫看到了林别额头上的细汗,心口一凛,握着筷子的手指节瓷白,在林别的眼中晃来晃去。
林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知道自己太累了都出现虚影了,便坐下,气竭地轻喘着气。
刚才跑了好久,又怕菜凉着急赶回来,此刻胃里还在翻涌着,林别不饿,将外卖盖子打开之后就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手机,实则余光一直在看着冷浸溪的模样。
郊外风大,即使周围有花田挡着,身上还是难免沾了些灰尘,白皙的裙摆和针织毛衣已不像离开前这么干净整洁,可莫名地给冷浸溪增添了几分亲近的气息,好似天上的那一抹凉月,化作人形落入凡间,不再高冷矜贵。
白日冷浸溪站在她对面的模样又浮现在林别脑海,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那种无端的烦闷和生气又涌现在心口,想充气的气球,放不了气又扎不爆。
她又深吸一口气,无力地吐出来。
“我吃好了,我们走吧。”冷浸溪将筷子放下,掀起眼看她。
林别咽下那萦绕在心口的烦闷,收回手机,和她一起把东西整理好,打车前往酒店。
等两人终于来到酒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林别提着东西和冷浸溪一起走到前台,到了才知道冷浸溪的朋友只订了一间房。
“不好意思两位,当时江小姐订下房间的时候只有这一间房了。”前台抱歉道,冷浸溪也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林别有些呆愣,下意识想拒绝,随即又想到正逢旅游旺季,她自己跑了好多家酒店都没有订到,冷浸溪朋友找到的应该也是唯一一间了。
她太累了,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迟钝的大脑根本不想去思考,也来不及去想冷浸溪一个在娱乐圈地位如此高的女星怎么可能订不到两间房,只点头将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
“麻烦快点。”她真的困到行动迟缓了。
冷浸溪瞧着她没有察觉的模样,轻轻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紧攥的掌心也松开,同她一同进了电梯。
狭窄空气流通不畅的电梯内,林别手里提着的饭菜香和她身上沾染的各种花的香味混在一起,弄得她的太阳穴更痛了些,她皱起眉,浑身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冷浸溪看着电梯门上她的倒影,心里一阵酸涩。
看起来好生气,是在生她不打招呼就离开的气吗?
她咬着一边的唇,心中愧疚的同时又生出几分甜意,她想,林别这么生她的气,是不是就说明林别是在意她的。
怀着这种心情到了指定楼层,两人按下门把手进入,发现江和替她们订的房还蛮大的,冷浸溪的目光看到沙发后骤然顿了顿,趁着林别放置东西的时候进了卧室,没有看到多余的被子,心里揪着的感觉这才放下去。
林别不知道冷浸溪在想些什么,看到只有一张床后眉眼皱了皱,又很快抚平,又不是没有和冷浸溪睡过一张床,看着她们两人也没有要发热易感的迹象,她心里没觉得有多么羞怯。
她困得把只吃了一点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饭菜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已经变凉了,她也没胃口,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趁此期间,冷浸溪先拿着东西进去洗澡了,林别就坐在沙发上休息,等听到卧室的门被拉开被弄醒,她这才晃觉自己居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朝着动静的方向望去,冷浸溪穿着酒店的睡袍站在不远处看她,系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大片在光里凝着瓷白的肌肤,她的发尾还是湿的,水流洗去她的妆容,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①,本身就足以绝美。
此刻她站在门旁,用一双染着雾气的眸子看着林别,肩头的衣服虚虚从肩上滑落,挂在手臂上,呈现出一种清纯的媚态。
林别不由地放轻了呼吸,别过去头闭上眼,吐出口气。
“我去洗澡,你先去睡吧。”她起身从冷浸溪的身旁擦过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
她承认被冷浸溪的容颜摄住心魄是真的,但心里的郁气也是真的,并不很想和冷浸溪说些什么。
冷浸溪就这么看着她关上了浴室的门,看她的倒影被光投射在并不完全遮挡的磨砂玻璃上,眼眸流露出难过苦恼,有些挫败地将手臂的衣服拢上去。
完全不想理我啊,就这么生气这么讨厌我吗。
等林别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被窝里已经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冷浸溪躺在被子里,听到她出来的声音侧过身去看她。
床头的灯被她关掉,林别看不清冷浸溪的表情只知道她在看着自己,她也没在意,满脑子只被疲惫填满。
她开了一天的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和酒店沟通前往,精神气和力气早就消耗完了,很早就感觉自己累得不行,洗完澡后这种疲惫感更是渗入了她的骨髓,看到床都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幸福感,甚至连头发也不想吹就这么扑到床上睡觉。
她欲赶紧把头发吹干去睡觉,就听到身后传来布料的摩挲声,回首看去,冷浸溪已经从床上下来,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却不整理只盯着她的胸口看。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这个胎记的?”她突然开口问,没有任何铺垫。
“能和我讲讲吗?”冷浸溪继续询问,放在身下的手紧紧攥着床单,克制着不许露出一点点异样,像极力隐藏自己的小兽,咬着牙嗫嚅地问她。
突兀的询问,就和房间内突然开启的灯光一样,林别被灯光照着,影子在拉地板上拉长覆盖着冷浸溪身上,望着她,林别心中又升起一阵异样的燥意。
她看着冷浸溪,眉梢深深皱起,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前几天刚和冷浸溪说过胎记的事情,她怎么又在问,到底有什么好问的?
这种疑惑在对上冷浸溪盛着破碎的光看着她的眼眸时变成了烦躁,同今日的一切不悦融在一起化为一种奇怪的破坏欲,她走过去,冷着脸攥住冷浸溪的手腕,使了几分力气将她拉起来,拉开睡袍领口,拉着冷浸溪的手朝着胎记在的地方探去。
“现在看清楚了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第44章 动作不再温柔
冰冷愠怒的声线清晰落在房间的每处,林别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伴随着刚洗过澡的水汽扑向冷浸溪,她怔在原地,如此直观的意识到。
林别生气了。
和平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林别姣好的五官变得严肃,那双经常弯起的眉眼此刻却只是冷冷瞧着她,一句话不说。
原本洗完澡身体的温度是有些上升,可此刻,林别握着她的那双手却比冷浸溪原本就低的体温还要低,面色冷得要凝出水。
冷浸溪有些无措,林别质问的话刚一出口,她就抬起眸子震惊地看着林别,只一瞬眼中蕴满雾气。
“林别……我”她想开口解释,可唇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嚅嗫许久终究是没说出口。
冷浸溪仓皇地低下头,记忆里,这是林别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怒气,即使林别看上去已经将自己的怒意压低了很多,却依旧轻易击破她踌躇多时建立的城墙。
在林别面前,她的任何都不堪一击。
掌心下的柔软胸口剧烈跳动,透过她脆弱的肌肤沿着血液脉络输送到全身,冷浸溪禁不住心口的凌乱和难过,紧咬着唇。
林别真的生她的气了,她好凶,动作也不再温柔,攥着她的手腕火辣辣地痛。
林别生气的原因都在她的身上,甚至她早就发现林别因为她的不告而别产生怒火,却依旧一整天已经在努力压制她的怒火和疲惫,她明明都看在眼里的不是吗,可为什么还是在灯光的氤氲轻松下,无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突兀的问题。
冷浸溪从来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人,和林别待在一起,她向来都是看着林别的态度进行转变,林别退她就进。
林别进,她只能退。
不知道为什么,冷浸溪心里产生一股非常偏执的执念,让她不要和林别吵架,怎么样都不要和林别起争执,不能让林别生气,更不能让生气的林别离开她。
林别没有产生抵触情绪的手机她尚且可以发发脾气让林别注意到她,可是等林别真的生气了,她却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因为被林别主动冷落产生的那一点点骄纵的怒火早已消失,她惊慌失措。
冷浸溪的脑海深处又开始疼了,有很多东西争先恐后地想钻进她的脑海,她皱起眉将那些凌乱的破碎记忆压下去,抬头对上林别那双流露着不耐的眼神,即使怎么压制,还是一些委屈从心口渗出,眼中陡然漫上泪花。
她心里想了这么多,不过也只是过了几秒的时间,抬起头林别对上那双充满委屈的眼睛,心中一凛,可又很快被无奈充斥。
不想她说的时候她说,要她说的时候偏不说了,什么意思?
林别知道自己因为一天的精神集中在生一些没必要的气,也不想自己继续燃烧的怒火惹到其他人身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握着冷浸溪手腕的手,这一次视线在她泛红的皮肤上略过没有停留。
“你不说我就睡了。”
她擦身略过僵在原地的冷浸溪,也不想吹头发了,直接大咧咧躺在床上,盖被闭眼。
既然冷浸溪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她也没必要去管了,而且刚才为她问题的时候她竟然还失神了几秒,分明就是没有不在意她的话,林别越想越生气,翻个身背对着冷浸溪,彻底隔断和她的交流。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死寂,空调暖风的声音持续运行,“嗡嗡”的声音像催人入眠的白噪音,林别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意识很快沉沦。
林别最后感知到的,是一股淡淡的馨香温柔裹着她的身体,和一句非常轻的却含着浓浓愧意的。
“对不起。”
本以为忙碌了一天,林别能一觉睡到天亮,可实际上林别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意识像沉在一片昏昏沉沉的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海水,她抱着唯一的一块枯木,任由海水将她四处漂泊。
她这一晚上睡得很不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人都是懵的,坐起身捂着脑袋缓解头痛好一会才恢复点意识,看向四周。
卧室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人存在,昨夜覆在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气此刻也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到,她甚至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和冷浸溪一起来宁城出差,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
昨日的记忆逐渐回笼,林别彻底清醒过来掀开被子想下床看看,放在一边的手却碰到了柔软的布料。
她偏首看去,是一张毛巾,不是酒店里备着的款式,比酒店普通的白色毛巾要更加柔软吸水,经过一晚上的阴干毛巾还泛着潮,触摸着让林别回过一些神,她睡觉之前没有发现这个东西,那就只能是冷浸溪买的。
想到冷浸溪,林别的眸色顿然暗了暗,昨夜她情绪不好对冷浸溪说的那些话尽数浮现在她的脑海,与自己灼灼逼人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那句似梦似幻的“对不起”。
心好像被放在了烈火中炙烤,昨夜的那种怒意退去,此刻留在林别心口的,只有冷浸溪听到她质问声音抬起头的那双充满泪花的双眸,像细细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心脏,稍微用力就会束缚控制她的心跳呼吸。
林别有些愧疚地抿了抿唇,可转瞬又想到是冷浸溪先不顾及自己危险在先,哪有人不告诉同伴就私自违背了和同伴的约定,林别一想到这个,怒气和后怕又涨上来了。
她下意识去看旁边的床铺,空无一人,用手一摸,床单也是冰冷的,冷浸溪早就已经起来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了。
林别准备下床去看看,余光瞥过洁白的枕头时猛地停下。
白皙圆润的枕头上,落着几点比周围白色要深一些的水迹,水迹还没有干透,铺在枕头上映在林别眼中,她眉心陡然一跳。
冷浸溪哭了。
因为她昨晚灼灼逼人的质问,所以到了早上醒来也忍不住落泪。
林别的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猎猎的风从缝隙窜过,将她的心脏搅得天翻地覆。
林别和冷浸溪的接触不算多,印象中冷浸溪不是随便会落泪的人,她虽然脆弱自卑但是早早知道眼泪没有任何作用,受到针对和欺负只会默默咬牙消化,原书剧情她被原主如此恶劣的对待也只是缩在角落咬着牙即使把舌尖咬出血也绝不哭泣。
可是这次,冷浸溪哭了。
不被任何人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她睡着的时候,缩在床铺的另一角无声落泪,因为她那一句语气不算好的质问。
彼时的冷浸溪没有经历那些更悲惨的设定,也比小说里面要有野心得多,按理比之前更坚强了才对,可她却因为林别的态度就难过到落了泪。
林别说不清自己现在的什么心情,她放在枕头上的手都在发抖,心里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难过和歉疚。
原来冷浸溪并不像看上去的这么坚强,她还是像之前一样脆弱,一样受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自己缩进坚硬的壳内。
昨夜做了噩梦,林别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她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冷浸溪已经离开不知道多久了,估摸着应该是去找左宣谈工作了。
毕竟昨夜两人吵了这么一场架,冷浸溪也不可能带着她去了。
林别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点落寞,可也不知道到底在落寞什么。
趿拉着拖鞋,林别走到梳妆台准备整理一下穿着,可却望见了昨夜她放在梳妆台上准备吹干头发的吹风机,因为被冷浸溪打断,她没了吹头发的心思,直接将东西放在台子上,此刻看到这番场景,脑海又涌现自己和她对峙的局面。
镜子里的自己睡袍敞开大半,露出胸前那片奇特的胎记,林别指尖轻触,温软的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冷浸溪触碰的体温,她有些慌张地别开眼。
冷浸溪为什么会对她的胎记这么好奇?她应该没有看过原身的胸口才对。
就算她看过了原主的胸口,以林别刚穿过来冷浸溪和她的态度,冷浸溪知道她是穿越者后一定会用这件事情要挟她,更别提让她进行任务了。
昨天冷浸溪的语气,分明就是带着疑问和探索的,而林别之前已经告诉过她胎记的事情,她却像忘记了一样再次去问,而且问题也很奇怪。
自林别有记忆以来,这个胎记便一直跟随着她,但由于胎记的位置很奇特,除了她和养她到大的奶奶基本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冷浸溪也是这些天和她亲密接触这么多次才被看到。
林别挠了挠那块胎记,除了惹得周边的肌肤有些泛红外没有任何异样,她不明白冷浸溪为什么会问她“什么时候知道有这个胎记”的问题,思来想去好一会也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罢了,林别甩甩头,反派的脑回路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懂呢,林别苦笑了下,将吹风机放回抽屉,脑中却陡然一闪想到了放在床边的那张毛巾。
林别的身体说不上很健康,每次她洗完澡不回头第二天都会有点轻微的感冒,打喷嚏流鼻涕之类的,但是这次醒来除了做了一点噩梦有点迷糊外没有任何不适。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蓬松柔顺,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
那张毛巾是冷浸溪用来给她擦头发的。
此番念想一处,林别马上否定了这一念头,觉得自己这是异想天开,冷浸溪怎么可能给她擦头发,她又不是冷浸溪什么重要的人,甚至之前两人还吵了一架。
但是她也拿不出不是的证据。
冷浸溪洗完澡后就吹干了头发,不需要再用毛巾做些什么,毛巾有一大半是彻底干透另外一半也只是潮不是被水浸湿,而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又会吵醒她,而她睡觉的又是侧躺,再加上那股萦绕在梦境心头的馨香。
林别彻底慌了神。
好像,买一条柔软吸水的毛巾,在她熟睡时一点点将她还没有吹的头发擦干,是最合适的选择。
可是冷浸溪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别想着就掏出手机打开和冷浸溪的聊天页面。
【你去哪了?】
不对,删除。
【怎么不在酒店?】
也不对……
林别琢磨了好一会的用词,最终还是生无可恋地关上手机,昨天刚对人家发了这么大的火,现在发这些关心人的话感觉就是惺惺作态。
林别脑子有些乱,揉着自己彻底干燥的头发,比那些被林别忽视的怒火更快来的是她对于冷浸溪在她生气后做的这些事情。
愧疚,讨好,还是委屈求全。
每一项让林别去想都有些难受,思忖许久,最终还是饥饿占据她的心神,看了看时间,酒店的早饭供应还没有结束,她便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推开门,鼻间瞬间扑来一阵食物的香气,循着香气走去,餐桌边坐着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坐在椅子上黯然伤神地看着手机,微卷长发有几缕垂落胸前,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起起伏伏。
而在她的面前,是一桌已经做好的粥和饭菜。
听到脚步声,冷浸溪转过去头,见到林别出来她慌忙地站起身,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她的动作瞬间怔住,随后垂下了头,不敢去看林别。
林别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大脑有些怔愣,忘记了走路和说话。
冷浸溪不是去工作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的女人久久没听到声音,试探着抬头看她,薄唇嚅嗫。
“你醒了,我做了一点吃的,要吃吗?”
第45章 林别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冷浸溪的声音柔柔的,像落在山涧里的一弯水流,在月色笼罩下静谧温柔,她看着林别,一双眸子好似也泛着柔情的水。
林别呼吸有些急促,她慌不择路将目光从冷浸溪身上移开,看到那一桌子饭菜,唇瓣涩住。
“这都是你做的?”
冷浸溪穿着睡袍,因为起身动作她的衣领有些张开,露出身前一大片娇嫩无暇的旖旎春景,林别都害羞地错开了眼,她却恍若未闻,点头柔柔解释。
“酒店里有配备的厨具,我起得早,就点了一些蔬果做了一点饭菜。”
其实是根本没睡,冷浸溪脑子乱了一晚上,不断怀疑自己的梦境的真实和怕林别真的生气,她的潜意识非常担忧林别生气离开她,就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形成了一种ptsd,即使昨晚林别睡在她身边,即使听着林别清浅的呼吸,她依旧感受到浓厚的绝望。
怕闭上眼睛林别就离开她,也怕自己睡着后又梦到那些让她脑海深处泛疼的梦,冷浸溪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直至闻到铁锈的味道和疼痛克制着自己的睡意。
她能感觉到和林别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魂牵梦绕林别的时间就越好,好像林别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化为骨血融进了她的身体。
也越来越觉得,现在的林别和梦里那个林别,几乎就是一人。
可为什么……
“好像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冷浸溪打断自己的思考,瞧着饭菜上都没了热气,有些抱歉地想要将盘子端起来,被林别先一步拿了过去。
“我来吧,你去换身衣服。”
她清了清嗓子,去碰盘子的时候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冷浸溪覆在盘边的指腹,轻触,摩挲,转瞬即逝。
两人皆愣了一下。
或许是昨晚吵过一场架后第二天就如此融洽好似忘记发生了什么,林别觉得非常不自在,为冷浸溪刻意避开她讨好她感到慌乱,为自己昨晚话说重了感到无措。
但人无用的自尊心偏这个时候占据心头,她想昨天她生气又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冷浸溪的错为什么要她先开口,每次都是她先低头她也好累的。
林别最终冷着脸走进酒店配置的敞开式厨房。
冷浸溪看着她的背影,抿唇将睡袍的系带系上,落寞地走进卧室。
没有诱惑到她呀,她看起来还是很生气。
林别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两人又互相不说话吃了一顿饭,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格外寂静凄冷,冷浸溪不说话沉默地咀嚼,林别索性也不发言,像发小孩子脾气一样,可余光总忍不住注意她,总是想起冷浸溪那落在枕头的几滴清泪。
早中饭过后,冷浸溪给左宣打电话约定了时间,两人便准备打车往那边赶,林别的车昨天就被修车公司拉走了,不是什么大问题,那边告诉她今天就可以把车带回来。
林别准备先送冷浸溪去见人自己再去领车。
左宣居住的地方在宁城市郊,距离两人酒店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昨天坐了一天的车今天又要坐车,冷浸溪坐在后座脑袋昏沉得痛,一整晚没睡让她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可她从未晕过车,这种痛苦也只蔓延在她的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她的脑海破土而出,牵扯着她的心神。
她隐隐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知道梦里所有的事情,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林别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
可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自己的害怕,怕梦只是她深受伤害之后产生一种保护自己的幻境,怕梦里的一切是假的更怕林别对她的爱也是假的。
她渴望知道所有,又惧怕自己的知情成为摧毁自己的最后一步。
冷浸溪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失神地盯着窗外簌簌而过的风景,双手抱臂将自己蜷缩在后座的角落,留下她和林别之间足够坐下两个人的距离。
昨天的位置似乎发生了颠倒,无措彷徨的人变成冷浸溪,林别在和修车公司的人交谈,她的周遭却像盖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不许任何人进入。
林别收回手机,下意识去看冷浸溪,见到她将自己缩起来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麻。
被我质问真的会难受到这种地步吗,她真的这么重视我对她的态度吗。
放在座椅上的手蜷了蜷,林别转过头,无声吐出口浊气-
下午两点半,两人到达郊外左宣家的别墅前,保安领着两人进去。
左宣已经在大堂等待两人许久了,见到冷浸溪后脸上笑意止不住。
林别本以为按照冷浸溪母亲同事的年纪左宣应当是到了退休的年龄,可看到本人才知道根本不是。
左宣虽已五十有余,可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一双眼睛锐利而柔软,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也是因此,林家才会一致要求冷家把她请回来合作。
左宣看着站在冷浸溪旁的林别,弯起眼睛:“你就是林家的二小姐,比照片里气质好很多,也难怪小冷愿意和你结婚。”
林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左宣阿姨客气了。”
冷浸溪此番前来是来和左宣说正事的,即使林别已经和冷浸溪结了婚,按理算半个冷家人,可公司的事情涉嫌私密,她还是知礼节地选择退出让两人交谈,恰好也可以去修车公司将自己的车开回来。
林别和两人说了下自己的打算,得到准许后便离开别墅,在门口打了辆车等人来。
左宣住的地方属于宁城郊外一处靠山的别墅区,空气清新景色优美,是不少人修身养性选择的住宅。
林别看着别墅区后的一座座绵延的山,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很美,但是她就是死在山体滑坡中的,虽然知道以宁城的地势和位置是不会发生山体滑坡,但还是心有余悸。
她想,这可能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少等她完成任务回去后,绝对会找一处平原安享晚年。
正想着,林别目光从山上落下来,余光却察觉到有视线在看着这边,属于演员的敏锐直觉让她猛地捕捉到不远处山林里有人在观察她,或者是在观察这座别墅。
林别心脏凛然一惊,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打开手机给冷浸溪发消息。
【别墅外面有人在观察着这边,我怀疑是冷修明派人来看守的,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你呆在别墅里不要出来,等我回来。】
别墅区地势偏僻,虽配备着完备的警戒队和保安,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左宣自己也雇佣了一些人,院子里站着好几个戴墨镜的黑衣保镖。
至少冷浸溪呆在别墅里绝对安全。
至于林别,她就是个兼职司机和助理,那些人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头上,而且如果真的是冷修明派来监视的人,那他就更不会对合作方的人下手了。
林别想着,得到冷浸溪的明确的答应后便登上车离开这片区域。
坐在车上林别还在和冷浸溪说明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对方应当是在和左宣讨论对策,没回她的消息,林别便准备退出聊天框,可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谢与书:【林别,关于《观察轨迹》这档综艺,你公司那边给了我更明确的解释。】
时间恰好是五分钟之前,林别赶忙回复。
【我经纪公司那边怎么说的?】
谢与书很快回了消息。
【你经纪人告诉我,你因为要饰演俞桥这个角色需要沉浸入戏,在此期间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扰,所以主动放弃了《观察轨迹》的名额,并且把名额让给了同公司的宁辰。】
林别看着手机里谢与书给她发来的这一列列的文字,眉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不是的谢导,我很想去参加《观察轨迹》这档综艺,主动让出综艺名额的事情也不是我要求的。】
谢与书:【我知道,你前几天还和我说过这件事,在今天和你经纪人交流的时候我还曾询问过是否为真,那边非常确认,我这边的这档名额只是为你留着的,只余被塞进来的其他人我不会考虑。】
【但我的能力也只存在人员选择上,更多的我也做不到了。】
谢与书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可以拒绝林别经纪公司塞人的行为,但不能帮林别据理力争,能做的也只有帮林别留着这个位置,具体的需要她自己争取,但只这些也足以林别心存感激。
林别坐在车上,即使因为晕车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还是不关上手机,执着地给她发消息道谢。
【谢谢谢导,我会努力争取的,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真的非常感谢。】
再合上手机的时候林别脑袋已经晕到发昏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抱臂靠在后座闭着眼缓解着晕车的难受,还不忘把系统喊出来。
“系统,你之前向总部报备的怎么样了,我记得这个剧情在原书里的剧情分量还很大的,不会真的是我的蝴蝶效应出现的吧。”
系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回答她的时候还有些卡壳:【宿宿主,我已经向总部、汇报,得到一条重要信息。】
林别:“……你说。”
【根据原书、剧情,林清斯作为受邀嘉宾前往、综艺录制,但是由于宿主穿越后的行为,导致剧情接二连三地产生改变,原本的剧情已经不再继续,林清斯此次会作为综艺的投资方进入综艺。】
【宿主可以利用这条改变的条件,将综艺名额夺回来。】
第46章 林别本来就是她的
林别眉梢微扬,林清斯即将以投资方的身份参与综艺?
系统回答:【没错,宿主干涉过的剧情是,宿主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谢与书电视剧女二号的资格,因此改变原本故事剧情,导致剧情里本应你去参加的综艺被代替。】
【林清斯那边由于之前和单弈的冲突导致同单家合作需谨慎对待,两家公司的后续合作无法进行,因此无法凭借综艺名额进入综艺,所以系统自动修正剧情,改换成投资人的身份进综艺。】
看出林别的疑惑,系统主动安慰她:【宿主无需太过担心,前期大致的剧情进展不会出错,即使出现较大的差别造物主也不会真的让故事线崩盘的,你放心。】
林别托腮蹙着眉思忖了几秒:“所以无论我怎么做,重要情节都不会改变是吗?”
系统觉得她这话的意思有些奇怪,可AI僵硬死板的逻辑分辨不出富有充沛感情的人类的思想,也只能点头。
【没错,具体的大情节比如和两位任务对象参加综艺的剧情不会出现错误,这是写在任务运行的基本逻辑里的,一旦出误,系统会自动修正。】系统的语气都不由得变得骄傲。
林别便趁机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我被冷浸溪剜掉腺体的剧情呢,也会出现吗。”
系统忽地陷入了沉默:【所以宿主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圈,就是想问我这个吧。】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原本就没有感情的声线现在听起来更加令人生寒。
系统实在不明白,林别既然已经选择了任务二,为什么还一次次地选择和冷浸溪走这么近,而且还随着她来了宁城,这是严重干扰任务进度的事情。
【宿主并未选择任务二,剜腺体剧情按理不会出现,可若是宿主执意和反派待在一起,反派说不准会做出这种事情哦。】
它机械的声线诡谲地笑了笑:【毕竟现在反派的黑化值到底是多少谁也不知道。】
它说完这句警醒的话就离开了,任由林别怎么在面板了喊它都不出现。
林别皱起眉头,系统后边的那些话就好像被其他人入侵了一样,一点都不像之前系统的样子。
联想到系统回复她话时那一一瞬间的卡顿,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系统在搞什么鬼?
-
另一边,左家别墅。
冷浸溪关上和林别聊天的手机,目光沉沉地看向对面如炬的左宣。
“林别告诉我,在您的别墅外有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监视这边,您知道这件事吗?”
闻言左宣也皱起眉:“监视我?谁还要监视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老阿姨啊?”
“难道是冷修明?我猜到在林家表示要把我重新找回来之后,他失去了一大批利益不可能不对我有所防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着急,你们才刚来他就等不及了。”
冷浸溪听出了她话的其他意思:“您的意思是,前几天别墅周围没有出现林别说的那些可疑的人吗?”
左宣摇头:“院子里24小时都有保镖在巡护,发现什么异常能立刻向我汇报,至少昨天我的人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可疑人出现,那只能是跟在你们后面来的。”
冷浸溪却陡然半阖起眼,周遭气氛变得阴沉:“我猜,人可能不是冷修明派来的。”
左宣一听来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冷家这个有最大可能继承冷氏的女人总是给她各种各样的惊喜,几年前她以一己之力连接各大董事,表面柔柔弱弱不争不抢实际上这几年把冷氏的大部分势力攥在自己手里。
而冷修明父子甚至都不知道,依旧把她当成联姻的工具人看待。
有野心但绝不外露,有才华又沉得住心。
她真是太喜欢冷浸溪这个性格了。
冷浸溪按着手机,挨个回复林别给她发过来的字字句句里满是担忧的消息,沉着冷静的五官覆上了点点的笑意。
好似春水吹皱湖面的涟漪,昭显出另一种柔和的媚意。
气质和方才完全不一样。
左宣瞧着她,眼中情绪转换成好奇和戏谑,看来和林别的感情还蛮好。
似乎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冷浸溪有些羞怯地拨了拨垂在胸前的头发,敛正神色。
“前几天在公司那边的人告诉我,冷修明最近在接触顾家。”
左宣嘴角的笑意陡然一僵:“你说的是那个和京城江家发生关系后被对方剥掉一层皮的顾家?”
林别点头:“而且冷修明接触的并不是顾父顾母,是顾伴。”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冷冽,左宣也凝住神情。
谁不知道冷修明之前为了获得顾家的感恩,在顾家被江家针对到差点破产时主动将自己的女儿送过去当联姻对象,为了这事冷浸溪当时差点以死相逼他才罢休。
没曾想才过去不过几个月,他居然又在接触顾家。
“真是昏了头。”左宣气急骂了冷修明一句,眼角的皱纹都愤怒地皱起。
“他不会因为当时的联姻没成但是情谊还在吧,真觉得商人会重情义?”
“不止。”冷浸溪闭上眼睛,压住心里翻涌的怒火。
“不久之前,我和顾伴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对峙,后续又出现一次很严重的事情。”
她将在订婚宴上被人下了过敏药的事情告诉了左宣,左宣听后浑身的气质像结了冰。
“一个这么对自己女儿的人都能再次和她结交,冷修明真是蠢到家了。”
“他真的觉得像顾伴这样的人会因为他对自己那一点小恩小惠甚至都没有成功的联姻能感激成这样样子。”
“而且按你所说,订婚宴一事之后林别帮你好好教训了顾伴,这样的程度下,顾伴真的会和冷修明合作吗?”
冷浸溪:“在有人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安排人做了转移,他和顾伴的合作不会伤害到冷氏的本。”
左宣挑起眉:“还真有你的。”冷浸溪向来是能给她许多惊喜的,不然她也不会在冷母死后还能死心塌地帮助冷浸溪。
左宣饮了一口茶:“所以你是准备螳螂捕蝉?”
冷浸溪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想要的可不是什么重挫冷修明和冷则的威,她要的是整个冷家。
这本来就是她的,冷家是,林别也是。
原本想的是拉长战线,冷修明肯定会露出破绽,可碰到林别后她越发的不想去等待,不想去猜测梦境与现实,只有权势才能让自己爱的人永远在自己身边。
她不想再让林别对她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冷浸溪唇角牵了一下:“冷修明不会找人去监视我们,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会自大到觉得我们都不如他,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所以,这些人应该有可能是顾伴派来的,她从冷修明口中听到了一些事,出于自己的考量,选择派人来探探比冷修明更能说得通。”
冷浸溪逻辑严谨地给出自己的解释,说完话,趁着左宣消化这些事情的空隙,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林别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地图上也显示她已经到了修车公司,应该是在忙。
指尖在两人的聊天记录上轻轻地摩挲,她低下头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好似只是因为林别对她的一句担心就足以抚平她眉心的焦虑。
余光中忽地被放下一杯水,抬起头,左宣给她倒了一杯新沏好的茶。
“昨晚没睡好吧,和妻子吵架了?”左宣到底比冷浸溪多活了几十年,冷浸溪这种时时刻刻关注手机提心吊胆的样子映在她的眸中就是和爱人吵架了。
提起正事时冷浸溪总表现出游刃有余的姿态,可一旦脱离,她的周身便蔓延着淡淡的悲伤,如秋日落叶,遍地唏嘘。
眼周青黑,无精打采,任谁看都觉得是吵架了。
她弯起唇,苦涩地笑了下:“是我惹她生气了。”
是她没认准自己的定位,把梦和现实混为一谈,实际上林别对她的感情只是像对待普通朋友一般礼貌。
她却觉得这中礼节就是爱。
冷浸溪兜不住心口的难过,叹了口气。
左宣自从十几年前妻子去世后就没再喜欢过其他人,林别和冷浸溪这样的争吵在她这一个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她笑着拍了拍冷浸溪耷拉的肩膀:“能找到相爱的人本就不易,可相爱的人也不尽能做到对方的百分百,只要知道对方还爱着自己,争吵其实并不算什么,相爱的人是不会走散的。”
只要不像她一样,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想念里面。
冷浸溪闻言,抬起头像是被鼓励到了一般弯起眉,可心里却像在被凌迟。
相爱的人不会走散。
可她和林别之间,本就不存在相爱。
……
下午六点,冷浸溪和左宣商量完所有的事情,左宣年纪上来了,又和她聊了这么久,索性去了卧室补觉。
冷浸溪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昨夜一宿没睡,她难受得很,无力地靠着沙发闭眼休息,又隔几分钟打开看一下手机。
窗外的天已经变得昏暗,天际的一角浮现落日。
冷浸溪听着林别的话,乖乖待在左宣别墅不乱跑,等着林别来接她。
她给林别发去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空荡荡的聊天框只有她一个人思忖修改许久发出的藏着担忧的消息。
夕阳西下,窗外落日彻底消隐,徒留几分昏暗光线透过客厅的窗户照在冷浸溪身上,阴影和光亮占据她姣好五官的各一半,她沉着脸,心中浮现淡淡的不安。
按理来说都过去了近三个小时,怎么还没有回复她的消息,车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冷浸溪皱起眉,焦躁不安,这种事情又完全脱离她的掌控的滋味真的非常不好受,充斥在血液骨缝里的偏执让她今日第N次打开了软件。
地图上,原本十分钟前还在宁城市郊的红点,转眼间却换了一条方向,彻底偏离原本的道路。
而等冷浸溪指尖缩小地图,赫然发现红点前往的方向是宁城市中心医院。
第47章 林别是出了车祸才离开她的
“砰——”手机从冷浸溪手中无力地滑落,掉在地板上,屏幕的光亮折射在昏黑的客厅,照出冷浸溪怔愣的表情。
指尖发麻,全身的血液一瞬间被冻住,冷浸溪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窒息的心跳和呼吸,方寸大乱。
她猛然起身,顾不得林别走之前对她说的让她好好待在别墅里的话大步往外迈,心中蔓延撕心裂肺的痛意。
熟悉的,痛彻心扉的难受,掉进海水里溺毙的痛苦,就好像本身就是属于她的疼痛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体,冷浸溪顿时痛倒在门口。
她的头骤然撞在冰冷的地板,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浑身都在发抖。
眼前的视野被一半的房屋和远处的山野替代,那一丛丛茂密的树林像锋利的剑刺入她的眼中,刺进她本就脆弱的脑海。
车祸。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像设定好了程序一样出现在冷浸溪的脑海,仅仅不过一瞬,痛到快要晕厥的她陡然怔住,清晰的意识到。
林别是出了车祸才离开她的。
她怔怔看着远处的山野,隐藏在昏暗山体中的巍峨山脉落在她的眸中变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嘶吼着向她扑来。
□□的疼痛不及大脑深处的万分之一,脑海里那被封住的隔着雾霭的记忆被她的惊慌驱散,她得以见到最真实的记忆。
她看到了林别高中同她的初相识,看到了毕业后青涩的告白,看到两人考进同一座城市,搬进两人的家正式同居,看到了在雾气蔓延的浴室林别蹲下身她却误以为林别要对她求婚的滑稽,一幕幕的甜蜜的美好记忆滋润着她的心田,最后一幅场景是……
林别车祸去世,在林别准备和她求婚的前一天。
所有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脑海涌来,物归原主一样想要占据冷浸溪意识的每一处,冷浸溪甚至来不及反应,大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和林别去世后长达五年的心痛瞬间回到她的身体。
冷浸溪痛到全身都在发抖,衣料被冷汗紧紧黏在身上,宛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裹着她,让她窒息,让她看不到任何的阳光。
豆大的泪水不住地从冷浸溪眼角滑落,模糊她的视野,她倒在地板上,双目无神地承受着铺天盖地的痛意和后悔,梦境破碎的记忆终于被串起来,在她的记忆深处一帧帧放映。
欢声笑语的甜蜜下,她看到的是林别被埋在山石里的尸体,是她经久不忘的噩梦,是她的梦魇,是她日后每日每日对自己的煎熬和惩罚,承受着失去林别的所有苦痛凄凉,这都是她活该受的。
冷浸溪浑身失去力气,身上蔓延着一层死气沉沉的气质,被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左宣搀扶起来也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女人担忧的声音唤着她,冷浸溪深陷在记忆里的神志才回过神,看过去,眼中满是死寂,人还活着,可她的心却早就已经在林别离开她的那一天进入了坟墓。
她牵起唇,擦了下满脸的泪水,用颤抖的声线安慰着被她吓到的左宣:“没事的左姨,我要回家了,我要去找阿别,这么久不回去,她一定会生我的气,我不能让她生气。”
她不能离开她的阿别太长时间,阿别会孤单的。
阿别是因为我才离开的,阿别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下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把她一个人抛在那里。
冷浸溪挣脱左宣的手,抬起脚就要朝门外走去,可她本就承受着太多疼痛的身子怎么还能用力让她去行走,她的脚刚迈出去,失去了重心身子就控制不住向前倒下,把左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左宣刚在睡梦中突然被一声咣当吓醒,还以为是那些监视她的人出手了,结果一出来就看到冷浸溪躺在门口的地板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结果把人扶起来这人好像着了魔一样,不知道她到底在她睡觉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身上这死气沉沉的气质从哪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牢牢抓住冷浸溪要朝下倒去的手臂,把人扶着坐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太昏暗,她看不清冷浸溪的眉眼,却只凭她和自己说话的声音和现在冰冷发抖的体温,就感受到她在经历一场莫大的痛苦。
“浸溪你怎么了,什么去找阿别,她今天中午不是还和你在一起的吗,她怎么了?”
冷浸溪本六神无主地瘫倒在沙发上,脑海里满满都是那场车祸的场面,猩红的血液混着碎石沙砾浸染她的裙摆,她的后半生都留在了那一天。
听到左宣的话,她猛地抬起眼,双目灼灼地盯着对方:“今天中午还和我在一起?”
“对啊,你们不是一起来找我的吗,你昏头了?”
冷浸溪抱住自己的脑袋,密密麻麻啃噬般的痛意让她再次清醒了一些,那些被她忘在恢复记忆之外的事情尽数涌出水面。
对啊,她和林别是一起来找左宣的,昨天晚上她还惹林别生了气,两人还睡在一间房里,林别今天下午才从她的身边离开。
她差点忘记了,梦境里的她早已承受不住煎熬,倒在林别的墓前,现在的林别不是记忆里已经死去的阿别,是还活着的,和她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林别。
甚至冷浸溪之前还在猜疑林别和梦里那个林别之间的关系和身份。
可等所有的一切都回到她的脑中,林别的身影无数次和陪着她的女人重合,从情绪、言语和态度,都是一模一样。
可这个林别有胎记,可即使林别有胎记,冷浸溪的灵魂还是认为,林别就是她的阿别。
她失去了林别的七年里,每一天都在回忆和想念里度过,正因为如此,林别的所有都融进了她的骨血,甚至冷浸溪有时会觉得,林别就在自己的身体里,陪着她一起。
这种对爱人的入骨了解和思念,在那个荒唐的雨夜,在林别抱住她时那一瞬雷声的光亮中,在林别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的灵魂比记忆先一步认出了自己的爱人,甘愿与爱人沉进爱/谷欠的海中。
所有的记忆规整地落在大脑,冷浸溪一时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事情,大脑如同裂开了一样,她死死抱住脑袋,却还记得刚才在手机上看到了一幕,挣脱左宣的手,奔跑着去捡起被她掉在地上的手机,裂掉的屏幕中依稀能看到小红点出现在地图的一角,她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息,死死抓着左宣的手,用着近乎祈求的语气。
“左姨,快带我去医院,阿别她进医院了。”
左宣一听,眉头顿时担忧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马上叫人去备车,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时候的冷浸溪,察觉到她的浑身冰凉,拿出沙发上的毯子包住她。
“没事的,林别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左宣焦急的脚步声远离,冷浸溪一颗躁乱疼痛的心却没有止住,她双手抱头,忍受着这近乎让人昏厥的痛意,脑海里却只有为什么。
为什么林别又是在被她惹生气之后出了事情,为什么她恢复所有记忆的契机居然是这种事情。
难道她刚清晰意识到自己是谁林别是谁,林别又要离开她了吗,她只是和自己的爱人永远在一起,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林别不会有事的,现在的和她的关系还很浅,她们只是来宁城出差的,对出差!
不会出事的,林别一定不会有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出现。
冷浸溪虔诚的闭上眼,浑身发抖地乞求,她完全无法承受林别再一次离开她,如果林别真的……
冷浸溪闭上双眼,黑暗的视野里浮现自林别去世后每一天的黑白画面,重复的日子,凄凉的生活,每一天都在思念中度过,一滴清泪自她的眼尾滑落。
她也不会活下去。
因为冷浸溪的状态太差了,左宣很担心她,车子一路疾驰在柏油路上。
在车上,冷浸溪一遍遍地给林别打去电话,可每一次都直到自动挂断。
窗外黑暗吞噬所有光明,路灯的光都显得格外昏暗,冷浸溪眼中的世界似乎也回到了那让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她好像又再次经历了这些事情。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抑制自己胡思乱想,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那个世界,林别不会出事。
一直到中心医院,冷浸溪从车上下来,夜晚的冷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冻得人浑身发抖,衣裙被吹得晃动,瘦削的身子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吹倒。
冷浸溪大步奔跑着去找前台,询问今天是否有人被送入了医院,前台询问她和林别是什么关系。
冷浸溪的声音坚定又偏执:“我是她的爱人。”
电梯在指定层数停下,冷浸溪顾不得周围人看到她时的窃窃私语,慌张地朝着外面跑去。
明亮的走廊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人心里发寒,冷浸溪转身进入一家病房,在几个医护人员的簇拥中,看到了脑袋上包着纱带的林别。
鲜活的,会动会说话的林别,不再只是贴在墓碑上的一张照片,是她的阿别。
冻住的血液重新回温,冰冷的感觉被驱散,一抔死灰的心重新蓬勃猛烈地燃烧,她听到自己翻涌的心口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冷浸溪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求,冲过去抱住让她心脏为之重新跳动的女人,像拥有了它她的月亮,埋在林别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晕了过去。
第48章 山茶花的味道带着醉意
晚上七点,夜晚的风没了树木的遮挡变得猛烈,拍在医院病房的玻璃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别怀中冲进来的女人紧紧拥抱着她,在林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昏睡在她的怀里。
温香软语被冷汗打湿,触碰的肌肤冰凉黏腻,和病房里微凉静穆的温度融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林别被她吓了好一跳,忙伸手接住将自己的全部依托给她的女人,将冷浸溪牢牢抱在怀里。
“冷浸溪?冷浸溪!”
“佟医生帮我看一下,她怎么了?”林别抱住冷浸溪的腰身,唤了她几声得不到回应,顿时皱起眉,抬起头对着还愣住的佟若开口,眉目尽是焦急。
怎么身子这么凉,还出了这么多汗,难道发热期又到了?
她探出手去触碰冷浸溪后脖的腺体,抑制贴没有任何被信息素濡湿的迹象,但是在离开时她的指尖无意触碰到冷浸溪的额角却猛然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佟若被她焦急的声音喊醒,这才恍然从怔愣中回过神,接过晕厥在林别怀中的人。
“她发烧了。”甫一触碰,佟若的眉头骤然皱起,论谁人生第二次看到自己的偶像居然是发着高烧还这么狼狈,都得缓个好几秒。
怕冷浸溪的身份被无关人员传出去,她连忙驱散了其他人,只留下几个医生。
冷浸溪全身都被汗濡湿,后脑还有碰撞的肿起,身上灰扑扑的,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林别也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来,顾不得自己的脑袋上还包着包扎,抱着冷浸溪将她放在病床上。
即使昏迷,冷浸溪的身子也依旧在发抖,眉头紧皱着,唇瓣苍白如一张白纸,她的眼尾通红,一看就是大哭过一场,紧闭着眼也不能掩饰她的憔悴。
林别的心好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她走之前还和冷浸溪约定好不许离开别墅,那时候的她还好好的,怎么再一次见面就变成了这样。
林别满心疑惑无处得到答应,只能无措地站在病床前,看着众人给冷浸溪诊治,她不想挡了医生的道,刚准备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低头,是昏睡中的冷浸溪,即使昏迷了她也死死抓着林别的手,不许她离开。
林别忽然感到一阵酸涩,鼻间很酸,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好不容易把泪意压下去,医生的专业检查她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坐在病床前回握着冷浸溪的手,温暖一点她的体温。
不多时,佟若已经给冷浸溪打好了点滴,她将听诊器放回口袋,陡然松了口气。
“还好没什么大事,应当是受到了惊吓引起的高烧,后脑勺那一块也没有太大的危险,等输完这瓶点滴应该就醒了。”
给自己的偶像治疗,佟若一身冷汗现在还没有消去,靠在病床边去看坐在椅子上包着冷浸溪手的林别。
她自己尚且还穿着一身病号服,还坐在一边照顾着冷浸溪,低头怜惜的模样令佟若兜不住笑了下。
“好了,冷老师应该没事了,你也回去你自己的病床上好好躺着,不然脑袋又要难受了。”
她拍了拍林别的肩膀,示意她回去。
林别闻言只沉默地点了点头,可是等医生都离开后她自己也没有回去躺着,只是松开冷浸溪的手,轻柔的放回被子里,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打开病房的门,医生已经离开,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走着,林别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左宣。
“左阿姨,我妻子她怎么了?”走廊里有些冷,林别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坐在左宣身旁的椅子上。
左宣脑袋也一团乱麻,她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心脏,听到林别担忧破碎的语气,只能捡自己知道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下午和浸溪聊完后就去卧室补觉,浸溪说她要自己在楼下呆着等你回来,我睡觉之前她还好好的,还笑着和我说你对她很好,可等我醒了就发现她倒在门口,哭得梨花带雨说你进医院了。”
左宣年事已高,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让她血压现在都有点高,看到林别的病号服还有她额头上裹着的纱布,无奈地吐出口气,握住林别发抖的手。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进医院?”还好林别看上去除了脑袋上有一点伤,其他的地方只是见了点彩,现在的状态也挺生龙活虎,她这才放了点心。
提到这个,林别抿抿唇,看了看四周小声开口:“在郊外出了车祸,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脑震荡。”
左宣一听,“哎呦”一声,忙起身拉着她往病房里走:“脑震荡还算没什么事?快快快跟我进去休息,你老婆因为你担心成这样,她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关注自己身体,又得气哭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你老婆想啊。”
林别任由她拉着走入病房,脑海里却满满想的是:冷浸溪担心我担心到发烧。
她抬起头,看着病床上安静睡着的冷浸溪,眼中流露着震颤。
明明离开之前她还在生着冷浸溪的气,明明昨晚她们还在对冷浸溪发脾气,可冷浸溪却担心她担心到进了医院。
说不感动是假的,林别即使被左宣生拉硬拽地躺在床上,目光还是依依不舍地盯着冷浸溪的睡颜,直到左宣说要找几个人来照顾她们她才开口。
好说歹说好一会,左宣才止住要给两人请人的想法,她带着冷浸溪前来已经很连累了,林别怎么可能再麻烦她,说了好久才打消了左宣的忧虑。
直至离开之前,她还在嘱咐着两人有事情一定要和她打电话。
等病房的门彻底被关上,房间里又陷入一片宁静,林别掀开被子下床,坐在冷浸溪的床边静静端详着她。
冷浸溪似乎做了噩梦,她的眉头还紧紧皱着,额头又渗出点点的冷汗,林别见着,忙拿出纸巾将黏腻的汗拭去,可心口的悸动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停下。
明明她还在生她的气啊,按照反派的性格她不应该也是会有些置气吗,为什么还会这么担心她。
林别虽这么想着,但心口却控制不住地发颤,那些因为被忽略而产生的怒火早已在冷浸溪抱住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林别其实很清楚,她其实没这么生气,只是担心冷浸溪出事,愤怒冷浸溪不关心自己的安全。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自己伪装出来应付人的。
林别叹了口气,暗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心软,明明是冷浸溪惹她生气,是冷浸溪不在意自己的安全,可她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原谅。
算了,反派都已经这么惨了,她这个作为原书剧情里对待反派最坏的人,就相当于给反派赎罪了。
这么想着,林别没了顾虑,弯起唇,可等她再次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冷浸溪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就乖乖地躺在床上,无声的看着林别。
林别被她眸中深厚的情绪弄得怔愣一些,她被撞得有些混沌的脑子还接受不了这么复杂的情绪,也不敢去面对冷浸溪的这抹视线,只能别过去眼。
“你感觉怎么样了,身子还难受吗?”她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见她不愿去看自己,冷浸溪也没有生气,抬起那一只没有被打针的手,轻握住林别放在病床的手腕。
微凉柔软的触感相碰,林别禁不住打了个颤:“怎么了?”她问。
冷浸溪摇摇头,薄唇翕动,一双眼睛里藏着比春天还要温柔的光晕:“你没事就好。”
还好,她还有机会,还有*能让林别再一次爱上她的时间。
上天终究还是给了她眷顾。
虽然她的爱人不似之前那般爱她,虽然爱人忘记了她们所有的事情,虽然爱人的身上藏着很多她到现在也没有解开的事情,但是没关系,她总能知道的。
冷浸溪从没有那么确定过眼前的人就是她的阿别,也从来没这么庆幸她还能再见到林别,甚至倒在林别的怀中昏迷前都还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
她太熟悉林别了,熟悉到林别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像本能一样刻在她的身体里,所以便更加认定,面前人就是她的爱人。
她以为自己真的死在了林别的墓前,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林别离开她的那天随她一起离开,也好不让阿别等她这么久。
这么想着,冷浸溪的目光越发地深情,林别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无措,挠了挠脑袋:“没什么事,在路口和一辆车撞到了,有点脑震荡。”
怕冷浸溪误会,她又忙补充:“不是我的问题,对方酒驾又闯红灯,迎面就和我撞到了,我当时来不及反应,躲开的时候撞到了防护栏,这才进来的,你是不是看到新闻之后就赶过来了?”林别掀起眼看着她,眼底藏着期待和愧意。
冷浸溪呼吸一窒,她差点忘了她知道林别车祸消息的途径不能告诉林别,于是顺着她的话说:“我很担心你,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也没有回应。”
顺理成章地将这个问题掀了过去。
冷浸溪的眼中泛起湿湿的水,说起这句话来嗓子哑哑的,带着哭腔,任谁听了无不心生怜惜。
林别低下头:“手机报废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给你发消息的。”怪她醒来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对面车身上,以为冷浸溪不会知道她住院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她太低估自己在冷浸溪心里的地位。
她也没想到冷浸溪会这么担心她。
垂下的脸侧忽地被一只手轻抚,林别呼吸一愣,茫然无措地被冷浸溪托起下颌,对上她那双氤氲着柔情的双眸。
醒来的冷浸溪,好像和之前很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很舒服的媚意,林别总是感受到她身上丝丝缕缕的山茶花的味道都带着些醉意,熏得她的耳尖都有点红。
“对不起。”冷浸溪指尖爱抚着她的下颌,声音百媚千转,像慈爱的神灵滋润众生,渗人心魄。
“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和你说就私自上了别人的车,阿别……你可以原谅我吗?”她托着林别的下颌,强制将她的目光看向自己,一双亮着点点星光的眸子里满是对林别的歉意。
这份感情独对林别,只对林别。
高高在上的仙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可她却愿意向林别承认错误,林别的心里有一处忽地被填满,那种奇异的感觉瞬间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她竟一时忘记了说话。
见她迟迟没有应答,冷浸溪松开手,眉眼也耷拉下来:“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她又收回了手,好像受到伤害的蜗牛,将自己的心封闭在壳子里,再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林别登时心慌,捉住她要回去的手。
“不是,我没生你的气。”冷浸溪的手好凉,即使在被子里暖了这么久还是像玉一样泛着凉意,林别心口发酸,忍不住帮她暖着。
“其实,我昨天对你说完那些话后就已经后悔了。”她只能说实话。
生气是真的,但是担心也是真的,林别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是冷浸溪不在乎自己,等冷浸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的怒气也马上消了。
冷浸溪闻言,眉梢微扬。
“真的吗?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林别点头,看着她嫩生生的手臂:“真的不生气,你也别再想这件事了。”可等她想再继续帮冷浸溪暖着手时,那双温润如玉的白嫩双手却陡然从她的手中抽出。
“你不生气了,那该换我生气了。”
第49章 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啊?”手心的温软触感还没有消失,林别动作僵住,疑惑得“啊”了一声。
冷浸溪收回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水痕,撑着床铺坐起来,林别见状连忙给她背后放了个枕头防止硌到。
换冷浸溪生气?冷浸溪要生我的什么气,我哪里惹她生气了?
林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冷浸溪的目光都带着疑问怔愣。
被林别呆呆的目光看着,冷浸溪禁不住敛起眉眼看着她:“你刚刚真的让我很害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打你的电话也不接,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她说着,语气又不由地带上了哭腔,刚擦拭好的眼角又晕出水润雾气,还满含着担忧。
“我真的很担心你。”
林别根本想不到她在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后看到这则新闻的那刻的绝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灰色的一天,听到了电话里告知山体滑坡事故的出现。
她当时真的快要崩溃,此刻看到林别完好地在自己身边,心里庆幸之后更多的是后怕和生气。
生气林别为什么不和她说,更气的是自己怎么这么晚恢复记忆,差一点又要再次错过自己和她。
她伸手,食指抵在林别的肩膀推了一下:“所以你上次也是这么担心我的吗?”带着哭腔,只让人觉得心疼。
明明是在说自己的生气,可是又忍不住去以己度人地去想昨天的林别回来看不到她又该是多么担心,她还记得昨天林别站在车边向警察说明情况,阿别真的很担心她呀。
冷浸溪忍不住摩挲着林别的肩膀,眼角红了。
林别听着心都要碎掉,她低下头,声音弱弱的:“昨天确实很担心,但是你平安就好。”她早就已经不生气了。
还说该自己生气,实际上又忍不住心疼我,冷浸溪这个人,真的很好啊。
“今天的事我不该不告诉你的,让你担心真的很抱歉,但是你离开也要和我说。”她试探地抬起手去握住冷浸溪的食指,见她没有抵触又得寸进尺地抱住她的整只手,包裹着她的手在自己手心,帮她暖着。
应该没有其他事了吧,林别在心里颤着吐出口气,自己生气尚且还可以调理,冷浸溪生她的气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料就在林别这么期待着想度过这一环节之后,冷浸溪又忽然开口。
“还有。”
还有?
“昨天晚上你对我的语气这么过分,后面又安然自得地睡着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躺着的时候有多么难受煎熬。”
这些事情其实没必要去说,因为昨晚上的确是她先惹怒林别在先,可是看到林别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那些刚恢复的记忆忍不住就在她的脑海翻腾,她又忍不住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想得到林别对她全部的毫无保留的好。
就像那些记忆一样。
林别愣了半分:“这不是你先……”话说了一半就连忙住嘴,冷浸溪的眼泪比她止住的话更先一步流下,在她那姣好的五官上落下湿湿的痕。
林别咬唇,垂下眼睫:“对不起。”那泪水好像滴进了她的心底,心口被这滴泪彻底弄得乱七八糟,林别抿唇不忍反驳冷浸溪。
她其实是知道的,早晨起来时枕头上还落着泪,肯定是特别伤心才会一直哭,到现在冷浸溪的眼角还泛红肿着。
林别握紧冷浸溪细腻的手,叹了口气:“我不该对你发这么大脾气。”
反派本来就是敏感的情绪,被她态度这么不好地对待黑化值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现在能这么主动提起这件事,应该也用了很大的勇气。
林别想起早上冷浸溪主动做了早饭期待得到她的一点好态度,心里便像被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一般,指尖摩挲着冷浸溪白皙细腻的手背,她露出一个笑:“那你能原谅我吗?”
冷浸溪默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其实只是想要林别一个态度,她纵容自己的态度。
她的心已经被林别的回答搅得起起伏伏,已经在用力克制不去吻向林别,指尖从林别的手中抽出,落在她额头那一圈被包扎着的纱布,想要触碰,又怕伤到林别,指尖在空中蜷缩最终还是收回。
“痛不痛?”
林别还以为她会揉一揉自己的脑袋呢,没想到她又收回去了,期待的心沉下去:“现在已经不痛了。”林别想摇头,刚甩一下就晕得扶着自己的脑袋,压着想吐的欲望。
冷浸溪伸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脸侧在她的脖颈蹭了蹭:“我给你吹一吹就不痛了。”
“放松,乖乖地,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硬撑。”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后半句话冷浸溪没有说出口,已经退烧的她嗓子还是有些沙哑,却温柔地像沁了蜜,哄小孩一样的耐心的声音,林别听着心口一颤,乖乖靠着她的肩膀,只想躺在她的怀里什么都不做。
冷浸溪悄无声息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温润的似乎能抚平人内心的焦虑愁苦,林别本来只想靠在她怀里一会,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步入安睡乡。
冷浸溪弯起唇,抱着林别一起躺下,冷浸溪轻揉着她的头顶,失而复得的激动在她心里滋生,她禁不住啄吻林别的唇瓣,轻咬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哼着安睡曲。
山茶花信息素在房间里无孔不入,裹着林别的身子将她牢牢禁锢在冷浸溪怀中,林别身上再次沾染她的味道,偏执、独占、不允许其他人触碰的,被冷浸溪打上烙印的味道。
几分香气通过窗户罅隙泄到窗外,同月光融合,洒在地板上汇成一条银白的河,冷浸溪宽大的病号服将人裹在自己的怀里,满意地笑了笑。
“晚安,阿别。”
林别乖乖窝在冷浸溪的心口,没有回应,枕着柔软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睡了一场好觉林别睁开眼睛就想伸展懒腰,可她刚睁开眼睛视野里瞬间被洁白充满,陪伴她一整晚的馨香扑入鼻尖,林别顿时怔住,下意识地朝后倾,却忽地发现自己被衣物裹住了。
她钻到冷浸溪的病号服里面了。
意识回笼,在林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头顶上方忽地传来了一声轻笑。
“醒了?”
缱绻慵懒半随着点点调侃的声线幽幽落在她的耳中,林别浑身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一动不敢动。
什么情况,她怎么和冷浸溪睡一张床,还……还钻人衣服里面了。
见林别还愣着不清楚情况,冷浸溪又说。
“还不起来?要一直枕着吗?”
林别被调侃地心脏狂跳,不敢去看眼前那挤在一起的柔软,林别索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伸手把衣服推上去,人从她怀里出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林别脸颊烧着一样发烫,不敢抬头去看林别,她马上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开口。
“对不起。”
歉意淹没得她快要哭了,她怎么这么变态啊!睡着了就开始暴露本性钻人家被子人家衣服了,真该死啊!
林别在心里痛骂自己,已经想好等一会就给冷浸溪跪下认错。
隔着被子,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应当是冷浸溪在整理衣服,她闭着眼睛克制自己的大脑,怕自己去回想刚才的景象,缩在被子不敢动。
等冷浸溪换好衣服,见人还在被子里窝着,鹌鹑一样不敢看她,忍不住宠溺地笑。
在一起的时候引着她把一切胆大的刺激的事情都做了,现在没了记忆,倒是变得和没在一起之前一样纯情,好可爱。
念着林别不知道之前的任何事情,两人现在的感情也没什么进展,这样的行为在林别的角度来看确实是逾矩了些,她终归还是没开口调侃林别。
“饿了吗,快去洗漱,我去把早饭拿过来。”她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伴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林别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林别在被子里快闷到睡着,以为又会得到冷浸溪的一番质问呵责,结果就是让她洗漱?
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头,病房里已经没了冷浸溪的身影,她陡然松了口气,连忙奔进洗手间洗漱,捧着凉水泼向脸颊,让自己冷静一点。
脸颊红得不像话,稍微没急中注意力脑海里便满是白皙,林别无力地叹口气,又一次觉得自己的睡相实在是太不好了,完全没有去想这是冷浸溪做的。
自己一个人睡还好,一旦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她那惨烈的睡相就出现了,林别特别感叹冷浸溪居然能容忍她三次还不发火。
怪不得她单身这么多年,就该是单身的命。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林别意识到是冷浸溪来了,连忙回到病床上乖乖坐着。
于是等冷浸溪推开房门,便看到林别坐在床上,脊背僵直,双目直直盯着前面,一动也不动,脸颊上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水珠。
像在等待她回家的小狗,怕被主人发现她拆家,故意装作冷静的样子。
冷浸溪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将早饭放在小桌子上,走过去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颌,强制她和自己对视:“饿了吗,乖,我们去吃早饭。”
林别被她看着,有些还害怕地眨着点点光亮的眸子看着,冷浸溪忍住亲她的欲望,转而揉了揉她的脸颊,将小桌子拿过来返放在床上。
“先喝点粥垫垫,你昨天就吃了一顿饭,现在肯定饿得很难受,别吃太多胃会很难受的。”她边说边将粥的盖子打开,林别下意识去拿勺子,却被人先一步拿过去。
冷浸溪执着勺子,坐在床边笑得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声线。
“我喂你。”
第50章 冷浸溪是水做的吗?
冷浸溪一只手端着粥碗,一只手按住捏着勺子按住林别放在桌子上的手背,柔白指尖触碰在微凉的瓷白勺子上,说不清是勺子的纹理还是冷浸溪的指尖细腻。
林别抽回手放在桌子下,有些不自然:“不用了吧,我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手又没出什么问题。”
冷浸溪依旧敛着眉,不给她任何的抢夺机会。
“不可以。”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放在林别唇边,“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好好坐着。”她半嗔半强制道。
林别心里想,你把病号服换了不是病人了,昨天不还发着高烧吗。
如此想着,林别还是诚实地开口将粥吞下去。
冷浸溪弯起一个明媚的笑,“乖。”她拿出纸巾拭去林别唇边的饭,继续喂第二口。
有人喂何不就休息一会,林别心安理得得凭借着这一身病号服由着冷浸溪伺候她,不过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冷浸溪喂饭的动作太稀松平常了,根本就不觉得这么喂饭有什么不对,和她熟练的动作比起来林别一被她喂就不自在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她抬手横在自己唇前。
“我吃饱了。”再吃下去真的要吃吐了。
冷浸溪这才把勺子放下来,又将一旁的果盘打开:“那再吃点饭后水果。”
林别:“……不用了谢谢。”她找到了几分喘息的机会,忙开口问冷浸溪:“我吃饱了,那你呢,你昨天还烧着呢,不能不吃饭。”
冷浸溪正可惜地将果盘盖上,闻言随口一应:“我现在还不饿,等出院后我在路上吃一点。”
她话说完,意识到不对抬头,正巧对上了林别一双卷着墨云的眸子:“不行。”
“现在离我出院还有一段时间,你现在不饿待会也会饿,我给你点……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给你点点东西吃。”
这话说的,像她在吃冷浸溪软饭一样,她的手机怎么就飞出窗外摔坏了呢!
“你担心我?”冷浸溪挑起眸子,眼尾微微上扬,尾音都带着淡淡的笑,性感地勾着林别心口。
她无奈叹了口气:“对啊,我担心你,稍微点一点吃的垫垫肚子,现在还烧着吗?”
冷浸溪本身身体就不好,昨天又发了高烧,今早上如果不吃饭下午肯定又会烧起来的,林别确实很担心她的身体。
之后等有时间了,她一定要带着冷浸溪好好调养身体。
冷浸溪又不知道,继游乐园之后林别又下了第二个flag,她只注意到即使林别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会担心她。
只是这小小的一点,冷浸溪的新湖就好像抛掷了一颗石子,久久不能平息。
“早就已经退烧了。”她说,昨晚的高烧是她的情绪太过跌宕造成的,等她醒来后整理好了一切,接受了她恢复记忆和林别重新开始的现状后,心情好了很多。
昨天醒来后她仔细观察了下自己的身子,能确定的是她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冷浸溪,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恢复了记忆还是梦中的自己替代之前的她。
那一个她已经死在了林别的墓前,她的脑海不止有和林别的那些记忆,还有她在这个世界从小到大的记忆,包括脖颈的这个腺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只要确定她又可以见到她的阿别了。
等待外卖来的时间,冷浸溪仔细询问了林别关于昨天车祸的事情,虽然林别多次强调自己真的只是轻微脑震荡,冷浸溪还是忍不住在她的话语里红了眼,一双妩媚多情的眸子莹润着水汽,含情脉脉惹人怜。
林别的讲述只好先中断,抽出纸巾给冷浸溪擦拭眼角泪珠。
细长指尖轻抚着林别的脑袋,冷浸溪颤抖地揉着林别的脑袋,语气里流露着浓浓的心疼:“肯定很疼吧。”
昨天她就因这件事情哭了一次,现在林别一提起她的泪就止不住地落下,关于林别的事情,事关一分她都无法冷静。
林别只能擦着她的眼角不断落下的泪,轻声哄着:“真的不疼,就是有点想吐。”
冷浸溪是水做的吗,怎么昨天哭今天还能流下这么多泪,她真的不缺水吗,林别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讲完了昨天的事情,冷浸溪也冷静下来,擦拭着有些红肿的眼角,低着头不去看林别。
害羞了?林别脑海顿时涌出这个想法,然后又被她飞速挥散。
冷浸溪怎么会害羞,她之前那那那……林别刚一回想,自己倒红了脸,吐出口气。
反正冷浸溪的字典里就没有害羞两个字。
“那个货车司机酒后驾驶睡着了,撞到了我的车,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整理了一下情绪,林别又继续说。
“当时郊外人非常少,我直觉那车就是直直冲我来的。”
有一点林别没说,当时两车相撞是在桥上,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个司机想把她撞到河里,但没成功,如果林别当时没眼疾手快避开,怕是真的就被撞到河里当场结束任务。
真是厉害如她!
“这也是为什么我醒来就一直在处理关于我们两人车的事情,警察昨天找了我,货车司机承认自己喝了酒,供认不讳,但我总觉得奇怪。”
“他在替别人背锅?”冷浸溪简单明了挑出林别的想法。
“没有证据,只是直觉。”林别应,这一段小说里没写,属于是她的蝴蝶效应引出来的后果,所以更让她留心。
太巧了,怎么延伸出来的剧情是车祸,林别在转方向盘的那瞬满脑子都是当初自己遇到身体滑坡的情节,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满是冷汗,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到现在还全身发冷。
冷浸溪看到林别凝着眸子沉思,周身的气氛都沉了下来,意识到她情况不对,抬手将人拥进自己怀里。
温暖馨香属于成熟女人身上的味道钻入林别鼻间,陡然将她的思绪打断,她怔然回神,抬头看向冷浸溪。
“怎么了?”
“我想到,冷修明最近和顾家的人联系密切,公司里的董事告诉我他最近在和顾伴讨论合作,我猜,左家别墅的那些人是顾伴派来的。”
林别眼瞳微亮,想起身和冷浸溪仔细聊聊,谁知冷浸溪的双手竟死死抱着她不许动,她在她怀里挣扎几秒最终又倒回那双柔软之上。
“你先把我放开。”
“不放。”冷浸溪倔强着,林别有自己的小秘密她已经有些不能接受了,现在还不能让她以肉////体的触碰缓解心里的独占欲,她怕她待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林别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窝在冷浸溪怀里和她说正事。
“所以这件事,也可能是顾伴做的。”林别强制自己不去想触碰到的柔软。
上一次在订婚宴上顾伴就已经对冷浸溪下了过敏物,林别本以为让顾家载个跟头就已经够给她教训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还是人命!
林别皱起眉,语气不善:“如果真的是她,新仇加上旧账,她不进去我就不姓林!”
给她气得,flag都立下了,冷浸溪兜不住笑,rua着怀中小狗的头发。
“好,都听林小姐的。”
冷浸溪话怎么听怎么宠溺,林别嗅到的馨香,感受到的是柔软还有冷浸溪爱抚的揉脑袋,藏在发尾的耳尖突然就红了。
她乖乖地靠在冷浸溪的怀里,很喜欢她这么揉自己的脑袋,舒服地闭上眼。
房间的氛围愈发静谧,窗外微风卷着树叶落在院外草坪。
就在林别差点睡着的前一刻,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站在门口的左宣左云佟若三人,也正好目睹了阳光下冷浸溪低头虔诚吻在林别头顶这一幕。
轻呼声陡然落下不大的病房,林别眉头微皱,挣扎着睁开眼睛去看门边。
“佟医生,你们怎么来了?”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也因此没有看到冷浸溪的冷冽目光,转瞬即逝,却令房里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
看着昨天友好帮两人搭顺风车的左云,林别脑子都清醒了,毫不留恋地从冷浸溪的怀里抽出来,人还有点尴尬。
左云已经先把尴尬压了下去:“原来我小姨说要看望的病人是你们。”
左云,左宣,林别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们是一样的姓氏。
“左小姐,好巧啊。”
不仅昨天给她诊治的是佟若,就连左云也和左宣和有关。
“感觉怎么样,头还是很晕吗?”佟若走过去,熟练地给林别开始检查。
冷浸溪退开至一旁,一张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左宣上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冷浸溪点的食物,顺便拿了上来,冷浸溪索性坐在一旁边吃边看。
“我今天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能回公司。”左宣说。
冷浸溪咽下食物,郑重对她道谢:“谢谢你,左姨。”
按照左宣的年纪,其实这个时候退休也就提前几年,但她还是愿意帮助冷浸溪,冷浸溪真的不知要如何感谢她。
左宣笑了笑:“不用谢我,这里面也有我的一点私心,我不能看着冷修明把我矜矜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公司搞毁。”
而且,她还真的蛮期待冷浸溪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检查完毕,冷浸溪也吃完了饭,两人准备出院回柳城。
和左云佟若告了别,林别两人这次没再准备开车回去,冷浸溪也不允许开车回去,时间长路上还颠簸,林别本就脑震荡,再晃荡又晕得难受。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顾伴那个疯子会不会疯到在中途设下埋伏,毕竟谁也不能去想疯子的思维。
两人乘坐高铁,留在宁城的车又进了修车公司,只能等修好后林别再派人把这辆命运多舛的车开回来了。
原本的手机已经报废不能用了,林别在商场又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在高铁上林别打开手机,登陆好所有的信息,微信登时弹出数条消息,定睛一看全是《愿心》剧组群里的消息,足足有99加。
谢与书:【@所有人三天后《愿心》拍摄继续,我们去雪国拍冬天的那些戏。】
道具组李组长:【雪国现在还在飘雪,大家要多备一点厚衣服,外景很冷的,雪国人都不轻易出门。】
后勤组小元:【要去多久啊,三套羽绒服够不够?】
谢与书:【能多带点厚衣服就多带一点,对了。】
道具组小赵:【听说雪国那里地下岩浆特别丰富,天然温泉特别多,我们可以去泡温泉啊!】
【真的吗!太好了!】
【谢导万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