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山区里空气闷热,阳光刺眼,勤劳的农民方郅去种地了,岑络清本来在房间里待闷了,也想和方郅一块去,可一看这天气,立刻缩回了屋子里,懒洋洋地坐在方郅给他坐的轮椅上。


    方郅是又勤奋又老实,天天捶捶打打的。三天不到,岑清络的自制轮椅就做好了,木头椅子,木头轮子,除了转起来的时候感觉怪怪的,时不时卡一下,其他都不错,没想到方郅他一个农民还有这样的手艺,简直是当代鲁班。


    岑清络终于不用依靠方郅就能到处转转,可他也不敢离太远,主要是怕迷路,又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万一他一个人走远了,走到一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地方,遇上大型猛兽,岑清洛用手转着轮子,转飞天了估计也快不得哪里去,遇见一个坎一摔,就能命丧外乡。


    那样的死状一定很丑。


    没办法,只有靠和他住一块的老实农民了。


    今日,方郅回来的有点晚,岑络清等了半天,方郅才回来,他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脸颊脸庞红彤彤的,汗水打湿他胸前的背心,显现出他饱满的身材。他手里捧着一个透着油渍的纸包,看见岑络清坐在院子里,露出一口大白牙,又跑了几步把那油渍东西像献宝一样递到岑清络面前,“吃。”


    这里面应该是什么食物,用油纸包裹好几层,可就算这样,油也渗透出去弄的方郅满手都是。


    岑清络觉得有些恶心,他迟迟没伸手去接这个纸包。


    见岑清络没动,方郅将纸包上的线头解开,露出里面几块透着油的喜饼,兴奋道:“肉,肉馅的、好吃,不脏。”


    油漏的方郅满手都是,可里面的饼却干干净净,岑清络转了转椅子,拿一块干净的布和筷子,先擦了擦手,才用筷子夹起来一点。


    很香。


    喜饼外面酥酥脆脆,里面却饱含着肉馅的汁水,一口咬下去,酥脆和肉馅混合的香气直冲大脑,越吃越回味无穷。


    岑清络忍不住多吃了两口,看着方郅蹲在他身旁开心的样子问:“你做的?”


    “不是、不是村头有人娶媳妇啦,娶媳妇要摆酒席,要俺明天去杀猪子,这是他们娶媳妇的喜饼,这的特产,别的地方都没有。”方郅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长串句子,他是村子里有名的杀猪好手,他杀猪又不占别人便宜,价格便宜实惠,杀完也就拿点腌臜,街坊领居有红白喜事都找他。


    “明儿,俺……会很晚回来,饭俺做、做好放屋子里头,岑先生,你饿了就烧点柴火放灶上热会儿,热了就能吃。”自从上次知道了岑清络的名字,方郅就改了口叫岑清络先生,他脸颊红通通的,只是叫岑清络先生而已,心脏尖就会控制不住地发颤,他一边喊,一边去瞧岑清络,见岑清络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柴火就捆在柴房里,看火少才加一点……”


    方郅说话有点慢,还有点结巴,可他还是一字一句交代着,他十分担忧岑清络一个人在家行不行,明儿他杀了猪还要帮忙做宴席,席肯定要摆到好晚,方郅甚至有想把宴席推了不去的冲动。或者要不让岑清络跟他一块去?


    “岑先生,要不和俺一起……”


    “不去。”岑清络对岑先生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觉,随便他怎么叫。他才不想和一群没见过的山村野夫在一块吃农家席。


    很掉档次。


    “那俺……”方郅还想说些什么,岑清洛连忙用筷子竖在方郅嘴上:“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热饭。”岑清洛不认为自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大不了饿一天,没什么所谓。


    方郅脸更红了,嘴唇上贴着的竹筷是岑清络刚刚吃过喜饼的,冰冷的竹筷慢慢染上唇上的温热,相互吸引,心尖的颤抖逐渐蔓延至整个心脏,鼻尖好像也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好了。”岑清络将筷子收了回去打断了方郅的胡思乱想,转身就回屋子。只留下方郅在院子里吹冷风,他吹到脸上的红晕消失,才慢慢吞吞地回到了屋子里做今天的晚饭。


    ……


    第二日,方郅一大早就出了门,岑清络睡到中午才醒,他慢慢悠悠地起床,废了大半劲才从床上移到轮椅上,摇着轮椅就到了柴房,柴房桌上的饭菜用菜罩盖的。岑清络面无表情点火,将饭菜放锅里,然后将树枝扔进烧炉里,他一次性扔了很多,巨大的火焰瞬间冲出,岑清络的脸上立刻黑了一大片,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打开锅,原本就清汤寡水的早、午、晚饭都烧焦了。


    “……”


    算了,岑清络用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浅尝了一下,立刻将筷子扔掉了,还是饿一天吧……


    岑清络用院子里的水擦了擦脸,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水有多珍贵,一用就用了半缸,擦完脸后,就开始盯着院子发呆。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穷乡僻廊,没电视、没任何通讯设备、水龙头、甚至唯一的一本书是方郅的那本破字典!他无所事事,摇着轮椅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像是良心发现了一般,打算帮方郅做点事。


    他用拖把把房间拖了一遍,拖得到处是水坑,然后打算将他烤焦的剩饭扔给猪吃。


    柴房有个后门,后门推开就是旧院,猪圈旁边是茅厕。岑清络还记得上次看见茅厕时的冲击感,他默默地离茅厕远了一点,捏着鼻子,看向不远方的猪圈。猪圈里有三头猪,一头大母猪,两头猪仔,岑清络将剩菜倒入食盆里,刚准备离开回到屋里,一阵大风吹过,原本半敞的后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岑清络推了推门,完全推不开,这门居然被锁上了!他可没有钥匙!!


    左边是臭烘烘,滚在泥巴堆里的大小便随处拉的猪,右边是粪坑,粪都堆在一起没清理准备发酵做肥料。


    岑清络的鼻腔被两种臭味袭击了,他面色狰狞,使劲地敲门,可门外没有任何声响。这里没有手机,岑清络联系不到在村口杀猪的方郅,他绝望地盯着天,觉得自己突然想把剩饭给猪吃真是脑子进水。


    他只能等,岑清络趴在门上,发色都淡了几分。


    直至天黑,门外也没动静,岑清络觉得自己已经被猪和大粪腌入味了,他刚绝望地再次趴在门上,突然听到了院子大门打开的声音,是方郅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门闩被打开,岑清络惊喜抬头,却站在面前的人却不是方郅,而是方郅的那位丑八怪哥哥,夜色绵连,方原半张方脸在隐藏的月色的阴影下,看不出任何神色。


    ——


    方郅一早就出门杀猪了,他先将猪吊起来放血,然后用开水将毛发烫干净,再处理好内脏,这只猪就算是杀好了。


    杀好后还要帮忙切块,方郅杀好后都到大中午了,就留在厨房帮着厨子干活。迎亲的团队饶了一圈又一圈,他听着那两个专门做宴席的师傅在聊天。


    “又没看见新娘子捏。”


    “奇了怪了,感觉现在做宴席都好少见新娘出来迎亲,该不是什么新风俗吧。”厨子边切菜边闲聊。


    “诶呀,想那么多干嘛,俺们做俺们的,那是人家主家的事。”


    方郅默不出声,确实,这次来帮忙办席都没怎么看到新娘子出来敬酒,都是新娘官在外面招呼着,不过方郅也不是八卦的人,他听过之后就忘了。


    一直忙到傍晚,其他人都上前头吃席了,方郅还有点事没做完,他默默地到后院洗杀猪盆,用的都是洗菜剩下的水,他清理干净刚转身,便见贴着喜字的窗户里有一道人影,苍白的手抓着窗户的栏杆,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直勾勾地盯着方郅。


    方郅吓了一大跳,走近一看,发现这人穿着一身红衣服,是新娘子,新娘子看着他喃喃地在说什么,声音很小,他刚想凑近听,后院就来人了,来的人是村长,看样子是来醒酒的,他眼尖看见方郅立刻喊:“干什么!人家的新媳妇子你也看!是你能看的吗!”


    “俺……”


    “俺什么俺,多大岁数了还不懂事,新媳妇要是被外头人传出去新婚夜和你见面,外面的人怎么说?新郎官还要不要面子?!”村长皱着张脸,树皮般充满沟壑的脸上满满写得不认同,又不是一堆人一起闹洞房,这孤男寡女的要是被主家看见真是有口说不清。


    “俺是为了你好,你个大小伙子,可不能不听话。”村长语重心长地劝导着。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方郅顿时羞愧至极,脸颊通红,他已经坏了他嫂子的名声了,不能再坏人家新娘子的名声。方郅赶紧转身将桶洗干净,然后提着桶回到前院去。他走得急,没看见背后的村长松了一口气。


    方郅干完活,打包了好几样酒席的饭菜带回去给岑清络吃,不知道岑清络今天一个人在家,有没有按时吃饭,那些堆起来的柴火他会不会用?方郅越想越着急,岑清络那种冷清又漂亮的脸蛋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他想着他挑食默不作声的样子,想着他盯着窗外发呆的样子,越想脚下的步伐越快,刚快走到家,猛然见一个黑影从新屋闪过打开了旧屋的门。方郅定睛一看,是他大哥。


    脑袋“轰——”地一声,他大哥不会趁他不在家,想要……方郅越想越胆颤心惊,他跟在他哥后面,看着他哥进了柴火房,打开了后门,和后门外坐在轮椅上的岑清络相视而对,他哥手背在后面,在阴影中方郅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一定是提着什么东西!


    “哥!你咋来咧!”方郅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两步,将岑清络的轮椅拉到自己身旁:“天都黑了,嫂子不在家吗?”


    方原脸色铁青,他可没想到方郅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眼珠子转了又转,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俺是听见这儿有敲门声,想着该死有人锁里头了,就来看看,听说你今儿去杀猪子了,妈杀了鸡,让我带些过来。”


    “哥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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