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嘴角抽了抽,转身找来数据线,把刚才录制到手机屏幕的画面截图,圈出上面的日期,然后传输到笔记本电脑上。
她点开那张截图跟文档界面放在一起,接着在文档上阴阳怪气:“你再装傻试试看呢?现在是2024年8月19日,晚上十一点二十分。你是活在过去吗请问?”
电脑的那一端,梁彦太阳穴突突直跳,怀疑自己碰上傻子了。
现在怎么可能是2024年?
而且真要说骗子的话,他这边有一个关于对方明显的疑点没有提出来,结果对方先声夺人,反咬他一口。
绕来绕去,结果还是回到一开始互相指责对方是骗子这一个话题。
梁彦没有搭理这番子虚乌有的指责,转而戳穿她:“你前天并没有到北阳路18号写字楼面试,对么?”
程安宁气笑,当即反驳:“好笑了,真是张口就来!我现在工作的地点就在北阳路18号写字楼,你敢不敢找个时间在线下跟我当面对质?”
她以为自己有时候嘴很硬了,没想到这会儿遇到一个比她嘴更硬的。
梁彦据理力争:“你以为我没有去确认过你说的话是否属实么?我就在北阳路18号写字楼工作。”
程安宁眸光一亮,又找到了他一处破绽:“你不是说你是未来科技的CEO梁彦吗?你怎么会在北阳路的写字楼工作,怎么不在未来科技大厦呢?”
梁彦反驳:“未来科技公司的地点在北阳路18号写字楼。”
看着电脑上的相机界面,对方面不改色地应对她的质问,程安宁都要忍不住说一声“高手”了。
都被她拆穿到这种地步了,一般骗子知道没戏,直接破防骂人然后灰溜溜滚蛋了,这个人居然还在强词夺理。
真就嘴挺硬的,怪不得是个骗子。
想法刚落,相机界面的画面有了变动,对方拿着一张卡片贴近摄像头前。
是一张未来科技公司的名片,上面的名字印着“梁彦”二字,底下的地址正是北阳路18号写字楼。
程安宁微微挑眉。
准备得挺充足的,连这种道具名片都有。
只是,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网络发达,什么都能搜到吗?
想到对方反正能够看到她操作电脑,程安宁把文档缩到任务栏,直接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那里输入“未来科技公司的地址”。
电脑的另一端,梁彦看着她正进行的操作,不难猜出她是想验证他的话是对是错。
很快,网页弹出数条关于未来科技公司地址的搜索结果。
下一刻,看到首条搜索结果,梁彦神色一怔。
搜索结果显示,未来科技公司位于清岚大道第600号的未来科技大厦,上面还用括号标注原骏鹏大厦,并非他所说的北阳路18号写字楼。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和贺明是决定把公司搬到清岚大道那
边,但是公司目前还在北阳路18号,甚至还在走程序拍卖骏鹏大厦的程度,未正式对外公布和搬迁,网上怎么可能那么快更新了未来科技公司的地址?
与此同时,程安宁看到相机界面里那张错愕的俊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点开文档问:“看到了吧?还想狡辩什么吗骗子?”
梁彦皱眉,沉默着往下滑动电脑上的网页,很快,他发现了另外一些奇怪的地方。
在其它有关未来科技公司消息的搜索词条底下,日期却分别是2020年、2021年……一直到2024年。
分明是2019年,网上却有关于公司未来几年的消息。为什么会这样?
想起电脑另一端那个人刚才在文档上质问他的内容,梁彦脑海里蓦然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
他定了定神,把文档缩回底部的任务栏,然后关闭搜索结果的网页。
做完这些,梁彦重新在自己的电脑桌面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未来科技公司的地址。
程安宁看到电脑网页被关闭后再次打开,并且搜索栏内再次出现同样的问题,不是很懂对方这是什么操作。
但很快,在看到搜索结果,她神色错愕,有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
网页上的搜索结果显示,未来科技公司的地址是北阳路18号写字楼。
程安宁一脸匪夷所思。
为什么双方用自己的电脑搜索同个问题,出来的结果却不一样?
正感疑惑,原本缩到任务栏的文档界面再次回到电脑桌面。
文档上出现对方的打字内容:“你刚才说你那里是2024年8月19日对么?”
程安宁回复:“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下一行随之出现对方的回应:“可我这里现在是2019年8月19日。”
程安宁嘴角抽了抽,敲字斥责:“这个玩笑不好笑。你骗我说你是未来科技的大佬梁彦,我忍了。你说未来科技在北阳路18号写字楼,我也忍了,但你现在跟我说你那边是2019年,你是嫌自己前面编的谎还不够离谱吗?”
对方示意:“你先看一眼电脑上的网页,上面的日期只有截止在2019年8月份的最新消息,没有之后的日期。而我们公司在搬到清岚大道之前,确实在北阳路18号。”
打完这段话,对方还贴心地把文档界面缩回任务栏,刚才搜索显示的网页界面重新落入视线。
程安宁一脸狐疑,仔细浏览网页的其它词条日期。
果然,对方那边的搜索结果界面,最新日期只有2019年8月份,其余的都是之前的。
怎么会这样?程安宁半信半疑,这次没再看电脑,转而拿起手机搜索“未来科技公司以前的地址”。
页面很快跳转,她也看到了手机上的搜索结果。
未来科技公司的前地址,还真的是在北阳路18号写字楼。
程安宁呼吸一颤。
如果真像对方说的他在2019年,那么他说出的地址确实没错。
至于他说他是梁彦……
叶思蕾今天在电话里跟她说,那位名叫梁彦的大佬是在四年前出的车祸成了植物人,那么他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并且坐在电脑前跟她掰扯,也说得通!
还有这段时间里,那些对不上号的事情突然就解释得通了。
比如电脑出现莫名其妙的问题、两人约好在电子城碰面却没看到对方,再比如手机拨出去要么无法接通,要么是别人接的。以及面试和公司地址方面的问题。
啊!还有,那天晚上电子城有一位维修师傅跟她说过,几年前有个小伙子拿过相同牌子和型号的电脑去过他们店里。
现在她怀疑那个小伙子就是梁彦,毕竟他也到过电子城。
眼下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科幻,程安宁有一瞬认为自己在做梦,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她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点开文档界面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在同一个时空吗?”
梁彦其实不是很确定:“目前来看,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应该是的。”
看到他的回应,程安宁不屑轻哼。
她当然没说谎了,该担心对方说谎的人是她好吗?
“你真的是未来科技的那位梁彦吗?”程安宁还是忍不住再次进行求证。
刚打出这句话,相机界面里的男人突然起身,走出摄像头区域。
程安宁面露疑惑,但很快,那道挺拔的身影再次出现,把手中的东西递到摄像头前。
紧接着,文档上出现一句话:“我没有必要骗你,这是我的身份证。”
程安宁定眼一看,果真看到他大方秀到镜头前的身份证。
好吧,好像是真的。
目光无意间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日期,程安宁眸光倏地一顿。
她的电脑日期显示的是2019年8月19日,正是对方那边所说的日期。
回想这些天电脑总会莫名其妙出现日期错乱的情况,需要手动调整才行,后来她都懒得管了,觉得反正电脑能用就行,而她和对方的电脑互连,似乎就发生在电脑日期错乱的时候。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导致她使用电脑的同时,对方也能够看到她电脑的使用情况。
想到这,程安宁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设想,于是打字告知:“我打算做个小试验,你配合我一下,先别离开电脑前,记得留意文档上的留言。”
对方倒也爽快回复:“好的。”
得到回答,程安宁点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手动调整为2024年8月19日的正确日期。
刚按下“确定”图标,眼前的电脑屏幕极快地闪烁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如常。
只是,原本在电脑屏幕上的相机界面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剩下文档的界面。
她再次往上面打字:“你现在看得到我在打字吗?”
没有得到回应。
等了两分钟也依旧如此。
看样子她的设想是对的。
程安宁又把电脑的日期改回刚才的2019年8月19日,在文档上问:“现在能看到吗?”
就在她以为日期改回来了,这次一定能收到对方的回复时,文档上的内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程安宁愣了愣,有点慌了,继续打字:“?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依旧没有动静。
程安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难道时间手动改回自己这边正确的时间段之后,再重新改回过去的时间段是无效的?
完了,她貌似一不小心切断跟对方的联系了!
第17章 17看上去有点鼠了
电脑另一端,梁彦盯着文档上自己最后的回复,神色疑惑。
对方说要做个小试验,是要他配合什么?为什么他还没有看到任何指示?
刚才他只留意到对方打开了右下角的日期设置,接着电脑闪了一下,然后就一直没有其它动静了。
等了半个小时,耐心渐失,梁彦的注意力从电脑上移开,往后靠在椅背上,思绪回到今晚看到的除了未来科技公司地址之外的其它搜索词条。
从对方那边打开的网页界面上看,虽然他没有逐条点开看清楚词条里的所有内容,但是透过未点开前的前半段文字,不难看出五年后的未来科技公司发展得很好,甚至有种成为知名科技公司的感觉。
挺好的,五年后的未来科技并没有因为激烈残酷的行业竞争,而就此消失在大众视野被人淡忘。至于他,肯定还为未来科技卖力。
虽然目前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此戏剧和科幻的事情,但是对他来说,关于将来,只要知道这些内容就已经足够了,其余的他不感兴趣。
思绪回笼,梁彦揉了揉眉心,缓缓坐直身子,决定关电脑休息。
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他发现文档上不知何时冒出了新的留言:“你在吗?能看到我打字的内容吗?”
而此刻,守在电脑前的程安宁眼睛也不敢眨,直到文档上总算冒出一个简短的回复“嗯”,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刚才她手忙脚乱慌了一会儿,整台笔记本电脑都要被她研究个遍了,就差直接拆开了。最后她想到每次电脑开机日期都是错乱的,即便是自行改回正确日期,但在关机后重新开机,日期也依旧变回2019年。
于是,她抱着试一试,以及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电脑关机后再重新开机。
这一次,电脑开机后,突然就自动冒出了文档和相机的界面,上面还有两人今晚谈论的内容。她几乎是激动到手抖,赶紧打字问对方能不能看到,结果通过相机界面看到对方靠在椅子上,视线一直没往屏幕上看,把她急得都在电脑前自言自语了。
虚惊一场后,程安宁抬手回复:“谢天谢地!你总算看到了,我还以为再也联系不上你了!”
梁彦见状好奇:“刚才做了什么试验?”
程安宁给他概括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发现这段时间我电脑日期一直是2019年,我在想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们能够联系上的,所以我试着把日期改回2024年了,结果真的没办法跟你联系了。还好我重启了电脑,现在日期又自动变回到2019年8月19日了,我又能跟你交流了。”
看着文档上显示的内容,梁彦神色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对方电脑连接了他这边的时空,只要对方更正电脑的时间,两人的电脑就能正常使用了。
梁彦回复:“既然找到问题了,我们以后就可以避免互相打扰了。”
接着,他顺势关闭相机界面,打出结束语:“不早了,休息了。”
这是要结束交流的意思了,而且看对方的反应,貌似对两人身处不同时空一事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程安宁眼皮一跳,连忙挽留:“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情要确认一下!”
她想确认对方所在的时空,是否真的连接她这个时空的过去,而她这里又是否是对方的未来。如果是的话,她有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事情想跟对方合作!
梁彦沉住气,问:“什么事情?”
程安宁发出心里的猜测:“我在想,我现在用的这台二手电脑,会不会就是你的。”
两人所用的笔记本电脑牌子和型号相同,她的电脑又偏偏连接上的是梁彦这位大佬的电脑而不是别人的,她不觉得只是巧合。
很快,对方在这句话的下面给出回复:“不可能。”
啧,这么确定吗?程安宁的指尖来回抚平电脑上脱胶翘起的商标贴纸边缘,神色若有所思,提议:“我们再做个小试验来验证一下怎么样?”
梁彦不觉得对方正在用的是自己眼前这台笔记本电脑。因为这台电脑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即便它逐渐被市场淘汰,他也会自己收起来,不可能让这台电脑在二手市场上流通。
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错的,梁彦耐住性子示意:“你说。”
程安宁把商标贴纸撕开大半,看了看带着胶痕的空白背面,又重新粘回去,随后打字发出请求:“我仔细观察过我这台笔记本电脑,它的触控板右侧的位置有一张蓝色的商标贴纸,你能不能稍微把它稍微撕开,然后用黑色笔在它的背面写一个梁字。可以吗?”
她不知道这台电脑是什么时候被卖到二手市场的,不过这台电脑的商标贴纸还在,虽然看着有点褪色和脱胶了。
如果让对方在商标贴纸背面做个记号的话,只要商标贴纸在,那么对方做的记号肯定也在。这样她就能验证两人是不是同一台电脑,以及双方的时空是否能够互相影响。
这个办法对于此刻两个在电脑前的人来说,既简单又能够快速得出结论。
电脑的另一端,梁彦看完她的提议,垂眼看到那块商标贴纸,爽快回复:“可以,我试试,好了告诉你。”
桌上正好放着一个笔筒,他找出一支黑色圆珠笔,接着开始按照她提议那样做。
程安宁等得心焦,忍不住去看那张刚才重新粘回去的商标贴纸。
她早就丧失拥有“希望”的感觉了。今晚在得知对方身处五年前的时空,她内心那种久违的,令人亢奋的心情仿佛被激活了,在无声却疯狂地躁动。
终于,文档上出现对方的提醒:“好了。”
可以再次揭开那张商标贴纸了。
紧张情绪不自觉往外冒,程安宁深呼吸一口气。
她很担心猜测和验证都是错误的。就像一个原本接受自己陷在无边黑暗的人,在某天突然看到一抹白色光亮,她以为是出口,重燃希望兴冲冲跑过去,结果发现只是老天为了戏耍她而涂抹上的一块白色颜料。
克制住起伏的情绪,程安宁撕开了商标贴纸。
带有胶痕的贴纸背面,出现了一个遒劲有力的“梁”字。
程安宁红了眼眶。
真的出现了!
陷入无边黑暗的那个人,发现的不是白色颜料,而是真正的带有光亮的出口。
程安宁随即拿起手机拍下商标的背面,转头把淘来的外置摄像头和电脑连接。
做完这些,她的手落在电脑的触控板上,点开了相机界面。
梁彦刚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就看到相机界面里一张白皙明艳的脸蛋,眸光不由得顿住。
相比起昨天模糊的画质,对面摄像头的画质清晰不少,他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眼里闪烁的泪光。
此刻,那张脸蛋的主人正朝电脑另一端的他激动挥手示意,脸上笑意盈盈。
旁边的文档上随之冒出新的留言:“快看我的手机!”
梁彦见状,视线又重新回到相机界面里的那抹身影,目光不自觉被那双水润明亮的杏眸吸引。
分明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却从那双泛红的眼睛,感受到了无形且汹涌的悲戚。
很快,相机界面里,对方拿起手机凑近摄像头,给他展示上面的照片。
看清手机里的照片,梁彦瞳孔一缩,神色错愕。
他刚才写的字,竟然出现在对方电脑的商标贴纸上。
也就是说,两人相隔不同的时空,用的却是同一台电脑!
短暂的错愕后,梁彦拧眉陷入沉默。
为什么五年后他的电脑会在二手市场上?他不可能把这台电脑卖掉的。难道是未来的某一天,他的电脑被偷了以至于被卖到二手市场?
疑惑间,文档上再次出现新的内容:“我的猜测是对的,我这里是你那个时空的未来,你那里是我这边时空的过去。”
回过神,梁彦无奈回复:“现在看来是的。”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不早了,休息了。”
程安宁见状,像抛诱饵似的,又迅速开启挽留模式:“梁总,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看到相机界面里那抹倩影认真地盯着屏幕等他回复,梁彦顿住准备关机的动作,拿出鲜有的耐心,实话实说:“我对未来没有多大的兴趣,反正和现在一样都是活着的。”
程安宁面露诧异。
看不出这位商界大佬居然是一位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的人,这种状态就跟近些年的她一样。
只是,这位大佬肯定不知道五年后的自己变成植物人了。
程安宁不禁在心里同情这位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大佬,在文档上委婉表达:“是活着没错,但是看上去……”
她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形容,说“快死了”,太直白了,而且“死”字不好听。
想到这阵子和叶思蕾聊天总是用“鼠”字代替“死”这个字,两人天天说笑鼠了、累鼠了、气鼠了、饿鼠了之类的,这样的形容在网上怪流行的。
程安宁灵机一动,在那句话后面补充道:“又有点鼠了。”
是活着没错,但是看上去又有点鼠了。
也就是传说中的活人微死。
梁彦:“?”
顿了顿,虚心请教:“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有点鼠了是……?”
第18章 18合作愉快
见他没能领悟这话外之意,程安宁纠结一瞬。
迟早要告诉对方真相的,也为了接下来的正事,她索性不卖关子了:“简单来说就是五年后的
你确实是活着的,只是遭遇了严重的事故,成了植物人。”
打完这句话,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她又拿起手机翻出叶思蕾白天给她发的新闻截图放到外置的镜头前。
电脑的另一端,梁彦看到这句话,又看到对方亮出的新闻截图,瞬间受到不小的冲击。
一时间,原本没想通的事情也在此刻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是因为他出车祸成为植物人后,他的个人物品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导致他的这台笔记本电脑在二手市场上流通吗?
程安宁放下手机,继续在电脑上打字:“不过按照你那边的时间推算,距离你遭遇事故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你现在有机会改变自己的未来,我可以协助你避开一年后的那场事故。你肯定不想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朋友,更不想这么年轻就在病床上过完一生吧?”
看着文档上接连不断跳出的字,梁彦缄默。
他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见对方主动提及要帮忙,自然也会有所求。
只是,隔着两个时空,信任方面是一个大问题,对方是否能说到做到,谁又说得准呢?
不甘吗?当然是有的,只是回顾这二十四年人生,他似乎就没有遇到过好事,今后会迎来这样的命运也合理。
或许他就不该挣扎。
负面情绪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密网,无声笼罩全身,停顿在键盘上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握成拳头,但片刻后又像是认命那般迟缓松开。
梁彦在文档上做出回应:“人倒霉惯了就没必要挣扎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程安宁面露惊愕,难以置信地反复看他的回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是,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一般人在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植物人,肯定会想办法改变未来的命运,结果这个人居然说要认命??
这哪是认命啊,这看着倒像是活够了的样子!
五年前的未来科技貌似还没完全迎来它的鼎盛时期,名声和财富的积累都还不至于让这位年轻大佬觉得死而无憾的地步吧?
大佬不都是惜命的吗?怎么她遇到的这位大佬这么无欲无求?还是说这个噩耗太突然了,导致人家自暴自弃了?
生怕无法进行自己的计划,程安宁一秒找回状态,赶紧切换彩虹屁模式:“你怎么会倒霉呢?你分明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你看你能在发生意外之前突然通过电脑认识了来自五年后的我,说明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要你通过这个机会扭转自己的命运,然后继续发挥你的才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造福人类!”
能够一口气打出这一段吹捧的话,程安宁都要佩服自己了。
以为这就完了吗?不,没有。
程安宁从情感方面入手:“冒昧问一句,你结婚了吗?”
底下很快冒出两个字:“没有。”
这么年轻没结婚倒是在意料之内,程安宁继续打字:“没结婚但肯定有女朋友了吧?你舍得让你的女朋友和家人朋友整天以泪洗面吗?未来你在他们心里留下的痛是没办法抚平的,唯有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她们才能安心和快乐。”
感情牌打出来了,程安宁觉得差不多了。
下一刻,底下冒出一句话:“我也没有女朋友。”
程安宁噎了一瞬。
年轻帅气的大佬不是根本不缺对象的吗?
程安宁发出疑问:“那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没有。”又是果断且迅速的回复。
好吧,算他厉害!这意味着人家少了一份牵挂。
不过没关系,根本难不倒她!程安宁立刻补充:“那你更要扭转自己的命运,今后好好感受谈恋爱的快乐,不然躺在病床上没能好好享受人生多可惜啊!万一不会再有醒过来的机会,没办法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就更可惜了!”
电脑的另一端,梁彦看着文档上的小作文,又看着相机界面里那张坚毅认真的脸蛋,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被一股隐隐躁动的干劲覆盖,原先听天由命的态度在此刻有了裂痕。
抱负吗?他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平日里只喜欢专注于接手的每一个项目。当然,他也期待随着公司团队的努力,他们开发的各项技术和产品能够广泛运用到各处。
眼下距离他出事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他很大可能是没办法亲眼看到自己所期待的事情实现。
到时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死也死不了,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至少,避开一年后的那个事故,改变自己成为植物人的事实吧。
随后,在看到对方准备继续打字游说之际,梁彦抢先一步在文档上打字:“那就试试吧。”
总算得到想要的答复,程安宁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眼睛亮了起来。
隔着屏幕,梁彦看到那张娇俏的脸蛋难掩雀跃的神色,看着屏幕笑弯了眉眼,带着点可爱的傻气。
但很快,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电脑上,对方反应过来,关闭了相机界面。
生动的画面消失在眼前,电脑屏幕回到原有的单调乏味,就像看得兴起的电影突然被掐断,令人顿感遗憾。
梁彦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文档上的交流内容,很是上道地打出一句:“现在该说你的条件了,程小姐。”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不费劲,对方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程安宁很快整理好情绪,进入谈正事模式:“我这边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正好可以合作。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帮你,你也必须做到我交给你的事情才行。”
只要双方都有所求,合作就能达成,这也是她耐心劝说对方燃起斗志扭转命运的原因。
一旦合作了,那么两人能依赖的也只有对方在各自时空的行动,而这就涉及到信任的问题了。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我想梁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对吧?”程安宁补上这么一句。
梁彦发现对方跟他一样在信任方面都带着顾虑,只是,从眼下的状况看,主动权分明在对方手上,为什么对方还是会感到担心?
这让他更好奇对方需要他做什么事情,或许答案就在她的条件里。
梁彦随之提出自己的困惑:“现在我的命运相当于掌握在你的手上,我能不能改变命运还要靠你不是么?反倒是我想知道你要如何保证会真的帮我?以及,你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电脑另一端的程安宁微抿小嘴,神色缄默。
其实对方说的不完全对。他说他的命运掌握在她的手上,但实际上,是双方都握着彼此的命脉。
程安宁呼吸颤了颤,键盘上的双手再次动起来:“我的父母在四年前的一场火灾中丧生,我需要你帮助他们避开那一场火灾,让他们平安活下来。”
回忆汹涌沉重,泪水随着句号的敲下,彻底模糊了视线。
十九岁的某一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挚爱的双亲,成为孤儿。她甚至没有见到他们的最后一面,她就那样跪在众人议论纷纷的葬礼上,呆滞地看着灵堂上两个骨灰罐,眼里只剩下黑白两种色彩,犹如她今后眼中的世界。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亲戚一个个变了脸,像是盘旋在尸骨堆上方的秃鹫,时刻等待分食她父母留下的一切。
当然,她没让他们得逞。
与此同时,梁彦看着电脑上的内容,神色一怔,瞬间明了。
原来是这样。
他们要做的事情都对彼此至关重要,不仅对方掌握他的命运,他也同样掌握着对方的,谁都拥有主动权,也都处于被动的一方。
只是要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双方都能安心信任对方。
像是早就做好规划那般,文档上随之冒出新的内容:“我父母出事的日
期是2020年5月14日晚上十点二十分,你出事的日期在同年的九月份,具体在哪一天我会等你真正做到我拜托的事情再揭晓,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保障。当然,我会帮忙打听你当初的具体行程和出事的原因,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时向你汇报情况,让你到时候可以避开那场事故。”
虽然人家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对她来说就是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人心险恶,在对待陌生人这一方面上,自然要谨慎,这也是她在具体日期方面有所保留的原因,毕竟要提防对方知道后翻脸不认人。
程安宁在句尾补上一句:“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你有异议的话可以提出来。”
看完文档上的内容,梁彦能够猜到她如此谨慎的原因。
她的提议是合理的,并且做出的承诺也能够让人看到诚意,着实没什么好挑刺的。
目光扫过右下角的时间,梁彦揉了揉眉心,喉间轻叹。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重新打起精神,他伸手敲下回复:
“没有异议。”
“合作愉快,程女士。”
第19章 19还在医院里躺着
敲定合作后,两人约法三章,一是为了不引起额外的麻烦导致两人的要事出现什么变故,要互相保守这个秘密,不能告诉第三人。二是每天保持联络,确保电脑依旧能够联系上对方的时空,并且有相关消息要随时分享和商量。三是除了正事以外,可以力所能及地满足对方额外的要求,比如拜托对方去做什么事情之类的。
目前双方就暂定这三条规则,其它的今后想到了再商议补充。
天色蒙蒙亮,两人谈得差不多了,各自的时空里的生活还是要继续,梁彦见还有一点时间可以闭目养神,说了要休息便结束交流。
程安宁的精神则一直高度的亢奋,脑海里像是掀起了一番澎湃的风浪,一波接着一波,刺激着她的神经,击退了所有倦意。
她放弃小憩的念头,直接洗漱然后随便吃了几口面包边角料就赶着上班打卡。
一到公司,程安宁干劲十足,自己该负责的工作提前搞定。
总算不需要来回走动干这干那了,她在电脑前坐下来开始安心摸鱼。
程安宁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未来科技公司的CEO梁彦当年出事的相关消息。
她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答应人家的事情,会自觉付诸行动。
搜索界面跳出数不清的相关词条,都是各家大小媒体的报道,内容别无二致,几乎都把每家媒体的报道都看完了,还是没有什么额外有价值的消息。
程安宁悻悻关闭页面,神色若有所思。
目前她通过新闻报道只了解到一些基础信息,比如:四年前车祸发生的地点是在清城的一处高速路段,时间在2020年9月10日的凌晨两点,车祸原因是刹车失灵,在高速路上横冲直撞,最后撞上路边护栏,当时车上只有梁彦一人。
至于那天人家的行程,通篇没有提到半个字。
而且她发现,除了当年报道这位大佬受伤严重成了植物人之外,后面三年的相关报道逐渐冷却下去,关注度也持续下降,最后的相关报道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日期最新鲜的一篇相关报道还是去年的年初,内容也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只是报道这位大佬仍旧是植物人的现状。
可能反响平平,今年没再出现这位大佬的相关报道,他留给大众最后的印象就是成了植物人。
正出神,身后有一道黑影靠近过来,语气好奇:“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程安宁一怔,慌张关闭网页的同时,回头发现是女同事,顿时松了口气,笑着打招呼:“孙姐。”
孙姐是她的同事之一,比她大两岁,前天入职的时候大家已经互相之间打过招呼了。
看她刚才被吓了一跳,孙玲噗嗤一笑,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宽慰道:“摸鱼玩电脑而已,不用那么害怕,我们公司没有那么多规矩,是允许忙完自己分内的工作适当摸鱼的,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程安宁点头,安心不少:“这样啊。”
孙玲这会儿貌似也没什么事情要忙,站在原地继续跟她扯话题闲聊:“我刚才看到你在搜未来科技的事情。是不是听说我们这栋写字楼是未来科技以前的办公地方,所以好奇搜一下?”
程安宁顺着她的话应下:“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男同事也插上一嘴:“事实证明,就算把公司开在人家知名大公司驻留的地方,也没有人家那个时运可以一飞冲天。”
听到他大胆开麦语出惊人,程安宁一脸不可思议,猛地望向不远处的办公室。
孙玲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放心,宏哥下午要应酬,让我们三个好好待在公司看门,他出去挣钱给我们发工资。”
宏哥就是她们的老板。
男同事走到她们面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这一栋小写字楼里有多少家小公司和工作室在准备关了,不信你到我们楼上楼下看看,东西都收得一干二净的,我看我们公司也快了。”
孙玲瞪他:“别乌鸦嘴!我还想每个月挣这两千八呢!”
男同事切了一声,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咖啡,“反正我是不想挣了。我已经想好后路了,等宏哥撑不住了,我就去投靠我朋友,他就在未来科技工作,到时可以找他内推。”
说到这,他看向旁边安静坐着的倩影,笑眯眯做出邀请:“安宁,要不要一块儿跑路?这样我们有个伴,让我们玲姐留在这儿挣两千八吧。”
程安宁礼貌微笑,没有回话,眸底闪过一丝思量。
或许到未来科技公司打听,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不过这就需要深入内部了,并且还得是了解情况的老员工,不然一般是打听不出什么情况的。
嗯,这是个难题,得认真想想才行。
孙玲则不留情面地投去鄙夷的眼神:“就你?你要是有能去未来科技的本事,早就进去了,还用在这里工作?”
男同事一噎,但不愿意在新同事面前掉面子,仍旧死撑:“我在这里不过是随便玩玩,你就等着看好了,未来科技现在不少岗位人员紧缺,正往外大力宣传招人,我进去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孙玲懒得再搭理他,视线重新回到程安宁身上,随口感慨:“真是可惜了,未来科技真正有实力的老板还在医院里躺着,现在的老板总是搞内部改革,近些年都没做出什么新成就,我看他迟早把未来科技作没了。”
程安宁原本在神游和听他们拌嘴,突然听到她提起未来科技的老板,瞬间来了精神,开口搭话:“真的还在医院里吗?好像很久没看到那位出事的老板的相关消息了,不知道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孙玲挑眉,“这哪还有假的?我有个熟人在医院工作,我年初才听她提起过未来科技的老板就在她们医院的住院部,说是现在都没人去探望了,以前还有媒体记者过去打探情况,后面几乎没有了,要不是还能定期收到住院费,她们还以为他是被人忘在那儿了。”
程安宁闻言震惊,忙追问道:“在哪个医院?”
嘶……不应该啊,就算没再有媒体记者去了,不应该还有亲朋好友去探望吗?
孙玲解惑:“就在清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程安宁在心里认真记下,“还有更详细的吗?比如在第几层哪个病房。”
孙玲摇头,“这我就得帮你问问我朋友了。”
说着,冲她挤眉弄眼,打趣:“怎么啦?你是那个总裁的小迷妹?想去看看人家?”
此话一落,两道八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程安宁眼皮一跳,面上自然笑笑,解释道:“不是,我有个朋
友是记者,她最近想找个时间写一篇关于这位年轻总裁的报道,我在帮她打听那位总裁如今的下落,这样方便她实地探访。”
“原来是这样啊。”孙玲没多想,热心地拿出手机:“我这就发消息帮你问问。”
程安宁眸光一亮,面露感激:“谢谢孙姐,我请你喝奶茶!”
太好了,误打误撞碰上了现成的情报员。
孙玲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就这么点小事。”
人家嘴上说不用,但实际行动上还是要做足,程安宁还是在手机上点了杯奶茶。
奶茶送到的时候,询问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孙玲念出手机上收到的消息:“我朋友说在住院部C栋的16楼608号病房。”
“好。”程安宁火速打开备忘录记下,随后给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孙玲,同时不忘再次表达感谢。
既然递到眼前了,孙玲也没再拒绝,笑着说她太客气了。
旁边的男同事伸长脖子,目光往奶茶袋里剩下的唯一一杯奶茶看。
程安宁拿出奶茶,扭头对上他期待的视线,眸光微动,问:“严哥,你不是说你有朋友在未来科技工作吗?他在那里工作多久啦?”
提到这个事情,男同事一脸神气:“得有半年左右了吧。”
顿了顿,视线有意落在她手上的奶茶,“你要是对跳槽到未来科技这件事有兴趣,我可以让他帮你内推。”
“不用了,谢谢。”程安宁微笑婉拒,随手给手上的奶茶插上吸管就喝了起来。
工龄只有半年,那肯定不了解以前的事情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OK,奶茶省了。
男同事变了脸色,不再自讨没趣,板着脸回自己的工位上,嘴边意有所指地念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程安宁神色淡淡,对这番点评无感。
她是一个把钱花在刀刃上的人。在对方不是自己好朋友好姐妹的情况下,她送出的奶茶当然要发挥有用的价值了,没有的话还不如自己喝了。
孙玲忍不住偷笑,小声蛐蛐:“安宁,不用管他,大男人一个还想蹭小姑娘买的奶茶,真是low。还好你不相信他的鬼话,他都在这里工作三年了,每次有新员工来都会吹嘘自己要去大公司工作,你信不信明年他还在这里?”
程安宁更加庆幸奶茶没有送出去了。
傍晚下班,程安宁这个急性子照着今天得到的讯息咬牙豁出去,直接花钱打车前往医院。
跟她合作的人真是有福了!她很有合作和契约精神,是真说到做到的那种,而且还是个行动力强的人,能当天做到的,绝不拖拉。
对方一定想不到,凌晨才刚说合作,她今天就跑过来见五年后的他了!
第20章 20这些人到底是谁
经历了下班高峰期的塞车,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开了一个小时,期间听着司机对拥挤的车流爆粗口,程安宁识趣地降低存在感,安静缩在后座。
等到了清城第一人民医院,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下了车,程安宁踏进医院就开启找路模式,一路按照院内各个指示牌找过去。
身为清城的大医院之一,规模自然不是盖的。她差点被绕晕,再加上方向感有点差,她找了咨询台问路,最终还是绕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住院部的C栋。
这个时间点下楼的人多,大多是住院部的家属赶着回家或者外出解决晚餐,反倒是上楼的人比较少。
进了其中一个空电梯,程安宁按下电梯的楼层键直奔16楼。
长长的走廊已经亮起了灯,只有零星几个病人家属在过道走动,护士站只有一位护士的身影,其她人应该是在病房里忙活或者吃饭去了,这会儿没人留意到她这个生面孔。
程安宁收起手机,开始找608号病房。
每一间病房外都挂有一块牌子,上面那间病房所住的病人名字,找起来挺方便的,程安宁很快在左侧的走廊尽头找到608号病房,门外的牌子上只写着“梁彦”二字,看样子这是单人间的病房。
信息都对上了,程安宁伸长脖子,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病床上躺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不过有些距离,只能看到病床上的人盖着被子,看不清脸。
要不,进去看看?是可以进去的吧?
嗯,肯定可以,她只是过来探望,又不是过来做坏事。
程安宁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是能拧开的。
她眸光一亮,准备推门进去之际,无意间侧目,看到不远处的护士站附近有一位护士正盯着她这边。
程安宁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随即顿住手头上的举动,面上尴尬笑笑,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就在她以为护士会过来询问情况时,那位护士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走进护士站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见状,程安宁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人家是不会管那么多的,那她放心进去了。
推门进了病房,迎面的是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程安宁虚掩着门,缓步靠近病床。
随着距离的缩近,她看到病床周围放置的各类医疗设备,以及……床上一张瘦削苍白的脸。
程安宁瞳孔一缩,瞬间敛起脸上的轻松神色。
和她在电脑上看到的不同,病床上的梁彦瘦到脱相,薄唇干裂苍白,脸庞两侧以及眼眶凹陷,没有半点血色,头发剃成了容易打理的寸头。
他的脸上身上各处连接着管子,就那样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会随时没了声息。
程安宁走到病床的一侧停下,垂眼看到他有半边胳膊露在外边。
她随手拉起被子想帮着盖好,却看到了被子下那只枯瘦的胳膊,几乎是只剩下皮与骨头黏连。视线往下,那双她在视频里看到的修长好看的手,也是皮包骨的状态,手指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
腕上系着松垮的病人手环,上边写着“梁彦”二字,程安宁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走错病房,更没有认错人。
是昏迷太久,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治疗中逐渐消耗成这副样子吗?
程安宁沉默着塞好被子,目光重新回到那张脱相的脸,不禁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瘦啊。”
虽然是无亲无故的人,但是这段时间通过在电脑上联络,并且看过对方在电脑另一端那副帅气鲜活的模样,如今亲眼看到对方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情难免会变得沉重。
床尾用绳子系着一个本子,程安宁拿起来翻看,是护工每天的打卡表。
旁边有一张凳子,她搬到床边坐下。
想起以前听说植物人是可以听到外界的一切,程安宁嘴边安慰道:“没关系,你不会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的,我们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原本她在过来的路上想着等见到了五年后的梁彦,一定要拍下几张照片,回去后可以传到电脑上,跟对方证明自己过来探望他了。
但真正来到这里,看到他在病床上的样子,她不忍心让梁彦看到他自己这副惨状。
在病房里逗留了一会儿,程安宁起身准备回家。
她把凳子搬回原位,扭头跟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身影道:“我走了,回家找五年前的你聊天,有空我会来看你的,拜拜。”
说完,她没再停留,挪步走出病房。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程安宁把病房门重新关上,抬眼看到一行穿着黑色西装、佩戴墨镜和蓝牙耳机的男人朝这边走来,像是一群保镖。
那些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种要往她这边靠拢的架势。
程安宁眼皮一跳,莫名有种被人逮到从金库偷摸出来的样子,而对方气势汹汹,像是要将她缉拿归案。
她一时愣在原地,无处可逃。
眨眼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停下。
为首的男人不像保镖,身上的西装质感和款式和其他人不一样,长相清隽,自带一种有钱人的贵气和傲慢,右边眉骨上有一道五
公分左右、发白显眼的疤痕。
此刻,对方正皱眉看着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病房,问:“你是谁?到这间病房做什么?”
审问的语气让人听着不爽,不过碍于对方人多,程安宁还是回了一句:“探望病人。”
顿了顿,她反问:“你又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她:“探望?你跟梁彦很熟么?”
程安宁被盯得很不爽,挺直腰板,扬起脖子直视他:“当然熟了,我是他朋友。”
闻言,男人轻蔑冷笑:“你以为我很好骗么?梁彦的朋友我都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你。”
说着,他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说实话吧,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把工作证拿出来我看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安宁太阳穴突突直跳。
真是神经病,她上哪儿翻记者工作证给他,居然还搞上威胁这一套了。
程安宁的逆反心理顿时涌上来,扬声反问:“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你一上来就问这问那,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都说了我不是记者,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这个男人这么欠揍,她怀疑他眉骨上的疤就是平日里太嚣张被人给打的。
她的声音一大,其他病房里的家属纷纷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围观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男人面上忍了忍,扭头示意其中两位保镖疏散人群,随后语气笃定:“梁彦确确实实没有女性朋友。”
说着,直接趁她没注意夺过手里提着的帆布包,递给身旁的保镖:“翻她包里的工作证,看看是哪家媒体。”
程安宁反应过来,瞬间来气,箭步上前想抢回来:“把包还给我!我要报警了!”
另外一位保镖迅速挡在前面,“这位小姐,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和来意。”
程安宁差点气笑,视线越过面前的保镖看向他身后那张欠扁的脸:“如果是你们冤枉了我呢?”
一个个跟听不懂人话的,特别是那个男的,有妄想症似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一口咬定她是记者。
保镖回话:“错了我们会道歉和补偿的。但如果……”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另外一位保镖的声音:“包里只有一个装着零钱的皮夹,两个饮料空瓶子和三个压平的快递盒,没有看到证件。”
程安宁哼笑,双手环在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男人皱眉,转头自己确认包里的东西,随后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身影:“你包里装这些东西有什么意图?”
程安宁弯着眉眼露出假笑:“意图就是装在包里等着傻子去翻。”
瓶子和快递盒都是她在公司里拿的,都是大家不要的,她有攒这些的习惯,当然是打算带回家了。
男人一噎,仍旧警惕地盯着她看:“翻不到不代表你是清白的,证件肯定被你放在身上,要么就是没带。”
程安宁目瞪口呆,拍手鼓掌:“绝了,真是什么话都被你说了。”
顿了顿,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闹够了是吧?现在我要报警了。”
男人没意见:“可以,让警察查你的身份。”
身正不怕影子斜,程安宁果断报警。
等待期间,程安宁拿回了自己的包包,同时指了指墙上的监控探头,“待会我们就让警察评评理,反正什么都录下来了。”
男人一脸不以为意,挪步走到她面前,打开病房门走进去。
程安宁见状,跟在他身后重新进到病房里。
只见男人在病房里来回走动翻找,一副生怕她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或者做了什么手脚似的。
为了避免他做手脚冤枉自己,程安宁一脸无语地靠着墙看他忙活,同时冷静下来,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不是说几乎没人过来探望梁彦吗?为什么她一到这儿,这群人不久就及时出现把她堵住?是有人通风报信吗?
而且还一口咬定她是记者,看样子很抗拒媒体到这边来。
难不成近些年有关梁彦的报道逐渐减少,直到今年完全消失,是这群人在有意遏制?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到底是谁?
思索无果的同时,男人在病房里也没有翻出什么东西,最后沉着脸回到走廊。
程安宁慢悠悠跟在身后,扭头跟床上的身影小声蛐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人很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