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没有回话,极具压迫的探究视线落在她身上,勾唇冷嘲:“我很好奇,你处心积虑要向我证明你是梁彦的女朋友,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应该清楚,单凭你们的情侣关系,分不到他名下任何财产的。”
这意思是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钱。程安宁深呼吸一口气压住怒气,捕捉他话里的另一个重点,反问:“所以你这是承认我确实是梁彦的女朋友了?”
贺明直接把她当空气,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继续自说自话:“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程安宁忍无可忍,怒气值蹭蹭往上涨,厉声反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只是想陪着我的男朋友,没有其它任何想法!你无凭无据恶意揣测我,我是不是也可以揣测你居心不良?”
那双漂亮的杏眸瞪得溜圆,明亮且坚定,带着不容质疑的坦荡。
贺明凝视片刻,突然一扫先前的傲慢,开口道:“抱歉,梁彦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只是担心有人会趁机榨干他名下的财产。如果是我误解了你,我可以跟你道个歉。”
语气温和谦逊,仿佛瞬间变了个人。
像是烧得正旺的大火突然被扑灭,程安宁被他秒变态度这一招打个措手不及。
一口气卡在心里不上不下,程安宁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敛起自己的火气,肃着脸道:“你确实应该跟我道歉。你刚才也说了,我和梁彦只是情侣关系,得不到一分一毫,请问我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怎么榨干他的财产?”
贺明低嗯一声,“你说得是。”
顿了顿,虚心道歉:“对不起,是我精神过度紧绷了,请见谅。”
程安宁神色稍缓,淡淡点头,同时悄然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个家伙在能屈能伸这一点,她是佩服的。
上次强行翻她的包,后面说道歉就道歉。这次睁眼说瞎话说不认识她,还恶意揣测她,结果变脸比翻书还快,突然就跟她道歉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怕有人招摇撞骗,所以才反应过激的?
这么说,是她误解这个家伙了?可是,她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
思索间,一旁的贺明挪步示意:“我们到走廊上聊聊吧。”
程安宁会意点头,跟着他出了病房。
走在前面的贺明停下脚步,转身把她身后的门掩上。
程安宁见状,眼里透着不解。
只是出来聊聊,为什么还要特地关上病房的门?一会儿谈完不还要重新进去吗?
贺明转头对上她疑惑的眸光,自觉解释:“听说植物人能够听到外界的一切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觉得还是避开一下比较好。”
程安宁眼里疑惑加深,问:“是有什么话需要避开梁彦说的吗?”
贺明点头低嗯,面色变得沉重,喉间发出一声叹息:“不瞒你说,梁彦每一年的身体状况都在变差。他的伤势很严重,体内器官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们找过国外的医疗团队,他们说要做好梁彦这辈子不可能醒来的心理准备。”
“再加上今年检查的报告显示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要做最坏的打算。”
明白他的话外之意,程安宁心下一沉,不自觉收紧身侧的手,神情紧绷。
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梁彦随时都有可能离世的事实。
这个时空的梁彦,生命正在逐渐消亡。
贺明低头看她,话锋一转:“现在知道你和我都是真正为梁彦着想,我可以放心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过来看梁彦都可以,我想他肯定很开心。”
程安宁整理好情绪,点头轻嗯一声,随后抬眼迎上他的视线问:“对了,你知道刘志辉刘先生的联系方式吗?我以前听梁彦提起过你们这两个好兄弟,现在我见到你了,我想顺便见见他。”
贺明闻言一愣,而后别过脸,语气平淡:“不清楚,我跟他很久没联系了,他这两年也没有到医院看望过梁彦了。”
程安宁面露诧异,“这样啊……”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接着问:“我听梁彦说过,你们三人的关系很好,为什么没有联系了呢?”
贺明轻嗤一笑,那股轻蔑傲慢的性子一闪而过,语气温和:“哪有那么为什么?合不来就散了,谁都没办法保证友谊能够一辈子不变不是吗?”
“也是。”程安宁淡淡点头,眸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嘴边感叹道:“还好有你这位好兄弟陪着梁彦,我想他如果真的能够感觉到外界一切的话,心里是感动的。”
贺明莞尔一笑:“我只是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
气氛融洽,距离也拉近了一些,程安宁乘胜追击,语气略带试探:“看到梁彦现在的情况,真不知道他当初经历了什么,你……知道他是怎么出的车祸吗?”
贺明回道:“当年新闻上不都写了么?你应该也有看到,就是上边说的那种情况。”
见他回答得含糊,程安宁微抿小嘴,又问:“那你知道梁彦出车祸那天的具体行程吗?”
闻言,贺明眸光一凝,声音冷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程安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眼里升起的警惕,原本放下的戒心不由得提了上来。
她眸底闪过一丝异色,面色如常道:“我只是想了解梁彦之前的事情。毕竟我没陪在他身边,不清楚他出事那天都在忙些什么,这也是我的遗憾。”
说到这,她失落敛眸,重叹一声:“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多嘱咐他注意休息,晚上不要开车的话,是不是就能避免出事了?”
这样的回答无懈可击,贺明这才缓了神色,移开视线道:“这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是趁现在好好陪着他吧,不要再留下遗憾。”
没能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讯息来,程安宁点到为止,没再多问。
随后,两人分别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客套地握了握手,交换了联系方式便结束聊天。
程安宁回病房拿上自己的包包准备回家,同时不忘跟病床上的梁彦道别。
贺明站在病房门口,见她出来了,面带友善的微笑,主动搭话:“程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的车,我正好也要回去了,顺便送你。”
程安宁回以一笑,婉拒:“不麻烦你了。”
贺明没再坚持,和她一同乘电梯离开,最后在医院的一楼大厅告别。
打车回去的路上,程安宁频频转头看车窗和望向后方的车流,神情严肃。
见她紧张不安的模样,仿佛摊上事儿,司机不敢多问,加快车速把她送达目的地就赶紧开溜。
回到家关上门,程安宁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一路上没有发现有可疑的车辆跟着她。
不怪她神经兮兮,而是那个贺明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怪异的感觉。
虽然最开始在知道误解了她后,贺明主动道歉了,并且后面的交流中,他面带微笑,语气温和,但是笑意浮于表面,不达眼底,带着一种虚假的示好,像是会随时在背后给你刺一刀的样子,而且说话时眼神直直地盯着人,让人很不自在。
再加上,贺明虽然为自己上次和这次的举动和反应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但在她询问梁彦当年出事的相关事情时,贺明突然警觉起来的样子很奇怪,最后也没有给出回答,而是直接带过那个话题,像是不愿提及,也像在有意隐瞒什么。
明明在跟她提起梁彦身体状况的时候,还一副很健谈的样子。为什么到她询问梁彦出事当天的行程就变脸了呢?
带着乱糟糟的思绪,程安宁手脚麻利地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就在电脑前坐下。
她打开电脑,屏幕上很快冒出一个视频界面,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画面里。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庞,程安宁眉眼舒缓,原本紧绷的情绪被一抹安心所取代。
此刻,男人正神色专注地坐在另外一台电脑前,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双手在键盘上敲动,而这台开着视频通话软件的电脑被他放在一旁,实时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清脆的敲击键盘声从电脑的另一端传到她耳边。
她知道,梁彦在用这种挂机的方式告诉她已经在线,两人可以随时说话交流。
程安宁随即打开电脑上另外一个软件。
她这边的视频界面刚弹出来,电脑另一端的梁彦似是若有所感,转头看向电脑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隔着屏幕相撞。
程安宁嘴角微扬,率先开口:“晚上好,久等了!”
电脑的另一端,梁彦反应过来,推开面前的电脑,抬手拿起那台旧电脑放到自己面前,自然搭话:“今天加班了吗?”
以往程安宁八点左右就在电脑前了,他每次打开电脑都能得到及时的回应或者看到她在电脑前等待。
他不好让人家总是等他,所以今晚特地把工作带回家处理,这样就可以提前开电脑跟人家交流,结果打开电脑后没看到人,他就此推断程安宁可能加班了。
程安宁随手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闻言摇头:“没有,我下班去了趟医院,回家后就立刻洗澡了,现在才有空在电脑前坐下。”
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梁彦神色一敛,脱口而出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第32章 32没理由不相信
程安宁被问得一愣,而后失笑:“不是,我又去医院看你了。”
说到这,她顺势分享道:“我这次还给你带了一束花,是很好看的红玫瑰。”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买花了,程安宁翻出手机照片递到屏幕的镜头前。
这是她写好评的时候拍的照片。
这下轮到梁彦愣住,心情微妙。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花。
虽然是在五年后。
看着照片上那束红艳的玫瑰花,梁彦神色略显拘谨,仿佛已经亲手接过那般,语气郑重:“谢谢,破费了。”
程安宁放下手机,不以为意地摆手:“应该的,不然两手空空去看望你也不好。反正花店打折,还有好评送花瓶的活动呢,我就顺便薅了个花瓶放在你的病房里。”
上扬的语调足以听出她在这件事情上获得的开心与满足,这股情绪也蔓延到了他这里,梁彦眼里泛起浅笑,“这么好的活动福利确实不能错过。”
程安宁赞同点头:“我也觉得!”
说着,意识到扯远了,她神色微敛,把话题绕了回来:“我今天去医院的主要是原因是,我临时想到了一个可以见到贺明的办法,所以傍晚一下班就跑去实施了。”
闻言,梁彦同样敛起轻松的神色,“一切顺利吗?”
程安宁点点头,不由得问道:“我想问一下,你那位叫贺明的朋友,他平日里出行身边都会围着一群保镖吗?”
梁彦神色疑惑,但还是如实回道:“从我认识他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出行方式。”
得到回答,程安宁把医院里的事情,包括如何让贺明现身,以及见面后,看到他又带着一群保镖赴约,还有两人如何从针锋相对,到和睦交谈的过程都说了出来,其中还包括贺明在这过程中的态度变化和怪异的反应。
当然,她有意避开了贺明谈及他目前身体状况不太乐观的坏消息。毕竟先前两人意识到处于不同时空后,梁彦得知自己五年后成了植物人,产生过自暴自弃的想法。
要是知道自己五年后的现在随时可能离世……
嘶…保险起见,还是不说了。
说到嘴都干了,程安宁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最后总结道:“今晚的事情就是这样。”
顿了顿,生怕人家以为她是在挑拨离间,又严谨地补上一句:“不过这都是我的主观判断,至于贺明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只是觉得跟这个人接触,可能要留点心眼比较好。”
先不说贺明是不是真的担心梁彦被人榨干财产,他上次表现出抗拒媒体记者出现在梁彦的病房,如果说他是不希望记者打扰到梁彦,倒也说得通,但是梁彦在未来科技的相关海报被撤下了,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总感觉是有意抹去梁彦对未来科技的付出,把地位和功劳占为己有似的。
总之,该说的她都跟梁彦说了,至于梁彦是什么样的看法,她没办法干涉。
梁彦安静听她说完话,神情严肃地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
程安宁松了口气,“你听得进去就好,我本来还怕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污蔑你朋友。”
目前比较可惜的是,梁彦的另外一位朋友刘志辉不知去向。
她在网上搜索过刘志辉的相关词条,寥寥无几,只在一些有关未来科技的宣传报道里被提到过一嘴,除此之外,几乎查无此人,这也导致她在找刘志辉这件事情上无从下手。
并且贺明说刘志辉已经有两年左右没到医院探望过梁彦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如果刘志辉真的是梁彦的好兄弟,不可能整整两年没到医院关心一下。
或许是他没把梁彦当朋友,久而久之觉得没必要探望,就此淡忘了。又或许是忙得抽不开身,又或许是……已经没在这个世上了?
程安宁被自己冒出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赶紧挥散这个想法。
心念电转间,电脑另一端的梁彦回话:“你没有理由骗我。”
所以他没理由不相信。
“其实我今天也想到一个办法,只是没想到你已经解决了如何见到我朋友的难题。”
程安宁好奇问道:“是什么样的办法?”
梁彦转头在后面的书柜拿了东西,放到电脑的摄像头前:“这是未来科技的新工牌。你之前说过想进未来科技,但是没有访客卡,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这是他今天问刘志辉拿到的工牌。
前些天开会的时候,他听到刘志辉提了一嘴新工牌已经制作完毕,等正式搬到未来科技大厦再发给大家。
于是他今天在想到办法后,主动找到刘志辉,要来了自己的工牌。
梁彦继续解释:“未来科技十月份要搬到清岚大道那边,目前大厦内部在进行翻新工作,一楼大厅的闸机已经置换完毕,公司内部人员可以使用工牌进出大厦。”
原来是打算让她用他的工牌进出大厦。程安宁眸光一亮,竖起大拇指赞许:“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梁彦无奈一笑:“不过现在看来貌似没有用处了。”
程安宁摇头,神色若有所思:“怎么会没有用处?还是用得到的。”
顿了顿,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没办法从贺明那里获取有用的信息,我们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入手,比如你的助理秘书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目前还有没有在未来科技任职。”
梁彦微愣,“我目前还没有秘书助理,后期搬到未来科技大厦会考虑对外招聘。”
未来科技在扩大规模,今后搬到大厦,人员方面肯定要比现在多上几倍,合作的项目以及工作量肯定也会加倍增长,到时他身边确实少不了招助理帮忙。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助理是哪一个人。
程安宁淡淡点头,继续保持乐观的心态:“没有助理秘书的话,也可以找其他人。”
说到这,她想起下落不明的刘志辉,提议道:“我在想,要不你把刘志辉的地址给我吧,我到他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梁彦觉得不行:“刘志辉有隔半年就换住处的习惯,五年后的他很有可能已经没在我所知道的地址居住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
按照要求把刘志辉的居住地址打出来了。
程安宁拿起手机把地址拍下来,冲着屏幕那头信心满满地眨眼:“等我去探探,万一呢!对吧?”
见她这副俏皮可爱的模样,梁彦嘴角微扬,眼里泛起暖色:“麻烦你了,安宁。”
顿了顿,神色真诚地补上一句:“还请注意安全。”
程安宁弯起眉眼,打了个OK的手势:“我会的。”
保险起见,也要做好找不到刘志辉的准备,程安宁很快又想到第二个方案:“对了,梁彦,我之前看过你的个人海报,上面写着你带领团队取得不少成就,你平日里除了跟贺明还有刘志辉这两人关系比较好之外,跟团队其他人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关系不错的?”
梁彦想了想,“关系不算坏,大家平时都是交流工作相关的事情。”
也就是说,关系都差不多,说不上坏,但也没有好到可以当朋友的程度,大家都只是友好的同事关系。
程安宁嘶了一声,被短暂难住了,接着忐忑发问:“那……你平时没有得罪过团队里的人吧?”
梁彦不假思索:“没有。”
他一向公事公办,没有对谁急过眼,除了在工作上有成员犯了重大错误,会单独叫到办公室严肃谈话。
“那就好。”程安宁松了口气,随后示意:“你列个团队人员名单给我,等我一个个找过去。”
“好。”梁彦配合着应下,打开了通话软件自带的聊天功能,把一个个名字打上去。
程安宁很快获得一个团队人员名单,一共有十个人,但是除开梁彦他们三人的话,实际上她要找的是七个人。到时顺利进到未来科技,就可以在公司里随机逮一位员工一路打听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拿到梁彦的工牌。
程安宁拿起手机拍下名单,转而询问:“我要怎么拿到你的工牌?是不是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我去你指定的地方找?比如找个偏僻的地方挖坑藏起来之类的。”
这么说来,莫名有种寻宝的刺激感。
程安宁玩心一起,顿时跃跃欲试:“我是不是得去准备一把小铲子?”
看着屏幕里她两眼放光的期待神情,梁彦轻笑出声:“不用。我想过了,藏在室外有不可预测的风险和变故,恐怕只有藏在我家里最安全。”
顿了顿,他给出理由:“我常年独居,极少有人会拜访,而且屋内的陈设我一般不会随意改动。所以我觉得可以买一个小一点的密码盒,把工牌放在里面,最后在屋里找一个地方藏好。”
闻言,程安宁踊跃发问:“那么问题来了,请问我没有钥匙,要怎么进你家?”
梁彦解惑:“我打算换一个半自动智能门锁,耗电方面会比较慢,等换好了就告诉你密码。”
程安宁点点头,又提出疑惑:“可是,就算耗电慢,电池续航方面也是有限的,没办法撑到我现在这个时候吧?”
梁彦耐心回答:“这一点我想过了,我会拜托朋友帮忙,让他到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去换一次电池和检查门锁的情况。”
每个问题都有应对的办法,程安宁惊讶他的细致之余,语气好奇:“哪个朋友?”
梁彦神情若有所思,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今晚说,贺明提到刘志辉有两年没到医院看我了。我想验证这句话是真是假,所以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志辉。”
“如果锁能够正常打开的话,说明刘志辉有在履行承诺。”
这也就侧面验证了贺明的话不是真的。
毕竟一个会定期帮忙检查朋友家门锁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到医院看望朋友呢?
程安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刘志辉不可能整整两年没去医院看望你吗?”
第33章 33大方官宣
梁彦点头低嗯,声音冷静而坚定:“按照我对他这个人的了解,是的。”
见他这么自信,程安宁欲言又止,不好做出扫兴的猜测。
梁彦自然想到另一种结果,已经做好了应对方案:“如果确定门锁没办法打开的话,就实行第二个方案,找开锁师傅把锁拆了。”
原来连这一层也想到了。程安宁神色诧异,会意点头,“行,我明白了。”
目前的困境有了相对明朗的解决办法,程安宁这才放下心来,感叹道:“有人可以商量事情的感觉真好。”
确切地说,得亏她和梁彦属于同一类人,这样交流起来才不费劲,双方每天会自觉汇报事情的进展,认真倾听对方的提议并认同,还能在一些事情上及时给出解决办法,相互打配合。
但凡两人之间有一个是强势且过于自我的人,只会一味地否定对方和要求以自己的事情优先,沟通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梁彦嘴角微扬,深有同感地点头。
程安宁摸到还带着湿意的头发,主动开口告退:“我要吹头发了,今天就聊到这儿了,你可以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拜拜。”
梁彦一愣,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但很快冷静下来,反应如常:“嗯,拜拜。”
程安宁挥了挥手,眉眼微弯:“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她自觉关闭桌界面。
娇俏生动的身影从屏幕上消失,梁彦眼里的笑意随之褪去,抬手揉了揉眉心。
明明两人聊的时间不算短,他刚刚却在听到程安宁想要下机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要找话题挽留,这不像他平日里会做的事情。
他好像……变得有点奇怪,而这种奇怪只体现在跟程安宁相处的时候-
商量好对策,接下来就是两人在各自的时空做出行动。
平日里梁彦早上出门就是直奔公司,今天这个固定行程有了变化。
一大早,他站在一处屋门前,拿着手机拨通一串号码,言简意赅:“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手机那端安静一瞬,接着爆出一句国粹后,是不可置信的男声:“真的假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梁彦语气淡淡:“开门就知道了。”
话落,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愈发清晰,能够听出正朝门口这边逼近。
“砰!”下一刻,屋门打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从门后探出来,还顶着一个凌乱的鸟窝头。
一道熟悉的身影冷不防撞入视线,刘志辉瞬间像被打了一剂清醒剂,瞪大双眼问:“彦哥,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梁彦抬手看了眼腕表,一本正经道:“上班前串个门。”
顿了顿,看了眼他身后问:“方便让我进去坐坐么?”
对于他的反常举动,刘志辉一脸匪夷所思,但还是很爽快让出一条路:“当然了。”
梁彦很快进屋,往客厅的方向去,转头扫了一眼四周。
刘志辉关上门紧随其后,见他东张西望像在找什么似的,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他怀疑梁彦上班路上突然肠胃不适,跑他家借厕所来了,只是好面子说不出口。
于是,上道的刘志辉主动提醒:“彦哥,厕所在右边。”
梁彦有些莫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同时问道:“屋里还有其他人么?”
刘志辉耸肩:“我孤家寡人一个,还能有谁啊?”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发出疑问:“你不上厕所吗?”
梁彦径直走进客厅,余光见他跟过来了,开门见山问:“志辉,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刘志辉还在等他回话,突然被这么问,脸上泛起困惑:“啊?不就是借个厕所吗?还要上升到怀疑友情的
地步吗?”
梁彦回头,言简意赅:“你只需要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刘志辉没辙,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我俩的关系还用说吗?我们怎么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我完全把你当亲兄弟看待的,随时能为你两肋插刀的那种!”
说着,他嘴角抽了抽,神色微妙:“话说,你一大早过来不会是为了证实我有没有把你当朋友吧?”
梁彦没有理会他的打趣,继续说下去:“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并且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不能告诉第三人,只能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原来是过来跟他谈正事的。刘志辉立刻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行,你说。”
梁彦直言道:“我最近打算给我家换个门锁,到时我会告诉你密码。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出了意外,我需要你定期到我家检查我的门锁,并且更换电池,确保它能够处于正常使用的状态。”
刘志辉听得一脸懵,“等等!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
梁彦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语气淡淡:“现在说不明白,你只要记住我吩咐的事情,到时自然会清楚的。”
刘志辉挠了挠鸡窝头,“不是,你这个事情太莫名其妙了。”
与其说是被害妄想症,倒不如说是预知到了自己的未来似的。
梁彦神色严肃,重申:“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的话,一定要记住。”
刘志辉明白他的性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无奈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
梁彦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高级配置的台式电脑,这是刘志辉最宝贝的装备,经常能够看到他发朋友圈炫耀。
这一整套装备小到颜色,大到各种零配件硬件,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组装而成,每一次搬家刘志辉都会仔细打包,然后亲自运送到新住处,所以这套电脑是不可能随意更换或者丢弃的。
想到这,梁彦眸底闪过一抹异色,挪步走上前:“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被他一大早来这么一出,刘志辉彻底没了困意,转身丢下一句:“你随意。我先去洗漱了,一会儿一块儿去公司。”
……
另一时空,程安宁也在付诸行动。
只是,在按照梁彦昨晚给的地址找过去时,那里住着一家四口,已经不是刘志辉的住处了。
从人家租客那里要来了房东的联系方式,程安宁问起知不知道先前的租客刘志辉搬到哪里。
房东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表示这个房子换了好几个租客,早就记不清了。
仅有的办法宣告无效,程安宁只好选择放弃。
目前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等梁彦那边的行动,然后她才能继续进行其它计划。
搭公共汽车返程的路上,公共汽车经过未来科技大厦。
透过车窗,程安宁看到那幢气派高耸的大厦,微微恍神。
如果梁彦没有遭遇车祸,现在的他应该就坐在里面继续打造他的商业帝国,当一位炙手可热的商界大佬。
而她……如果家里没有遭遇重大变故的话,她的父母依旧恩爱甜蜜、身体康健,她则按照原有的人生规划,在国外一所喜欢的大学进修,然后继续当着妈宝女和爸宝女。
两人的生活原本像两条各自延伸的平行线,没有任何交集。现在两条平行线的位置出现了偏移,交叉在一起。
等双方扭转命运,两条线会重新回正,她和他会迎向不同的人生,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会忘了彼此?-
嘱咐刘志辉有关门锁的事情已经顺利完成,梁彦想到了另外一个能够侧面帮助到程安宁在另一时空好办事的办法。
下午开会结束,梁彦趁着人齐当众宣布:“今晚的晚餐我请客,想去哪家餐厅、想吃什么都可以提。”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组织集体活动。贺明和刘志辉闻言诧异,不约而同看向他。
团队里的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好奇问道:“是团建聚餐吗?平时不是贺总负责给大家宣布公司福利吗?今天怎么是由梁总开口?”
梁彦解释:“今天不是公司福利,是我个人要请大家吃饭。”
话落,没等大家做出反应,他继续道:“大家应该还不知道我交了女朋友吧?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所以我想请大家吃顿饭。”
这句话宛如惊雷在人群中炸开,一时间,激动且八卦的说话声充满整个会议室:
“我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梁总不愧是闷声干大事的人,就这么悄咪咪谈了恋爱。”
“恭喜我们梁总脱离黄金单身汉队伍,我们贺总和刘总可要加油啊!”
“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今晚必须大吃一顿,大家别跟我们梁总客气啊!”
“……”
调侃声不断,梁彦面不改色,爽快点头:“嗯,不用跟我客气。”
贺明看在眼里,转头看向旁边的刘志辉,低声道:“梁彦会不会太夸张了?只是谈了个网恋对象,这都要对外宣布和请客?”
刘志辉无奈扬眉,摸了摸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虽然是网恋,但是能做出这样的打算,说明他把网恋当成正经恋爱在谈。”
他也没想到梁彦会认真到这种地步,居然大大方方地在其他人面前官宣了。
不过梁彦这个人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今早才跟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正常。要是哪天突然宣布说要结婚,他可能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与此同时,有人好奇问道:“梁总你今晚打算请大家吃顿饭,你女朋友是不是也会到场?”
他们可太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俘获梁彦的芳心了,这简直是奇迹!
此话一落,众多视线齐刷刷落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梁彦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辞:“我女朋友有事情要忙,很遗憾没能到场,让我好好招待大家。”
顿了顿,他拿出手机:“不过我有她的照片,你们想看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第34章 34莫名觉得火大
一时间,除了贺明和刘志辉以外的人一窝蜂涌到梁彦身边,脸上难掩八卦的神情。
梁彦翻出手机上的照片,是他从程安宁先前给他发的那段日常视频里截图的,画质还算清晰,是程安宁脸带笑意看着镜头的画面,明艳动人。
贺明和刘志辉就坐在原位,看着他们把梁彦团团围住,然后听取哇声一片。
“哇!长这么漂亮!”
“怪不得要赶紧公开,生怕不说出来这是你女朋友会被别人抢走对吧?”
“哈哈哈可把我们梁总紧张坏了!”
“该不会下一步就要拿女朋友的照片当头像吧?”
“你别说,我看我们团队里好几个人有对象的都拿女朋友当头像,每次找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我看到头像还以为春天来了。”
“啧啧啧,这些爱臭显摆的家伙!”
听着周围其他人的对话,梁彦神色若有所思,随后垂下握着手机,出声示意:“就这样说定了,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发到工作群里投票,最后得票数最多的餐厅作为今晚的晚餐地点。”
见他手机收起来了,大家识趣散场:“OK!”
回到办公室,梁彦重新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工作账号。
刚才有人无意间给他提供了新思路,那就是把程安宁的头像设置为他工作号的头像。
这样一来,只要他顶着程安宁的头像,就可以慢慢加深大家对那张脸的印象。等程安宁在她自己的那一个时空找上他们,只要提上一嘴,大家多多少少会有点印象。
希望那个时候,大家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配合她、帮助她。
……
傍晚的聚餐时刻眨眼间来临。
地点是一家音乐餐吧,大家都说要放松一下,并且获得了今晚的免加班许可。
菜单上的菜和酒水全都点了一遍,没一会儿便把餐吧里最大的一张长桌占得满满当当。
一行人有说有笑,尽情放飞自我大吃大喝,甚至自发玩起一些小游戏。
身为今晚的主人公,梁彦在大家的起哄下象征性地喝了一杯。
晚餐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梁彦已经吃饱了,对其他人来说却只是刚开始。
桌上不少菜品
只被动了一点,大家都专注着听歌喝酒说笑,还没有要正式动筷的意思,不过待在如此喧闹的环境社交,对梁彦来说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他起身拉开椅子,开口道:“我还有事情先走了,你们继续玩,账我已经结了,还想要点什么的话可以尽管点,我会报销。”
闻言,有人打趣:“梁总肯定要去陪女朋友了。”
其他人纷纷接话:
“你放心去吧,我们不会亏待自己的。”
“替我们跟嫂子问声好啊!”
梁彦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同时不忘冲坐在对面的贺明和刘志辉轻点下巴,算是打声招呼说自己要走了。
这是属于三人之间的默契。
两人会意点头,刘志辉打了个OK的手势。
目送那道挺拔的身影离开,贺明随即问道:“志辉,你看到梁彦换了新头像吗?”
“看到了。”刘志辉一脸淡定地对上他不可思议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该习惯他出其不意的做事风格了。”
带着一身难闻的酒气从餐厅离开,梁彦看着自己的车,最终选择在线上找代驾。
虽然他没醉,但毕竟还是喝了酒的,身上还沾着其他人的酒气。
代驾很快抵达。
把车钥匙交给代驾后,梁彦上了车。
代驾也坐进车内,在前面的驾驶座上问:“梁先生,跟您确认一下,我们是要到东林区的朗月居对吧?”
梁彦闻言一愣。
他刚才输入地址的时候,居然不自觉把程安宁家的地址输进去了。
他可能是真的喝醉了吧。
代驾没听到回答,又喊了他一声:“梁先生?”
回过神,梁彦低嗯一声:“对,地址没错。”
因为今晚要聚餐,他已经提前在电脑上给程安宁留言说会晚点上机。
他记得程安宁提起过,五年前的她会在别墅区附近的一个夜市摆摊。
那么,去看看吧,顺便散掉身上的酒气。
“好的。”代价会意点头,很快便启动车辆驶离原地。
待到抵达目的地,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
梁彦让代驾把车停在别墅区外的路边划分的停车位,随后走向别墅区门口的保安亭,打听最近的一个夜市。
得到回答,他按照指引找过去,果然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夜市。
各类小摊自带各种亮闪闪的小挂灯吸引注意,可能时间还早的缘故,逛夜市的人寥寥无几。
梁彦走了一段路就已经拒绝了不下十次的热情推销。
不怪大家盲目推销,而是他为了找到程安宁所在的目标摊位,目光会左右乱扫,于是被人误解为有想购买的倾向。
找了半个小时,梁彦几乎快把夜市逛完了,才在夜市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少女穿着清爽的杏色长裙,头上系着一个碎花针织方巾,甜美靓丽。
她站在摊位旁,一手拿着小巧的手持风扇对着脸吹风,一手整理着小推车上的东西。
少年嬉皮笑脸地站在她身边,一副很悠闲的样子,一直动着嘴皮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完全没有搭把手帮忙的意思。
梁彦眸光一暗,改步绕到距离他们摊位最近的一个卖网红甜品的小摊坐下。
他可能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为什么看着就有股烦躁的情绪让他莫名觉得火大?
胡乱点了一份甜品,梁彦也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安宁,要不我们回去吧?天气这么热,今晚又没有什么风,反正左右卖不出去,还不如收摊回家算了。”是少年的劝说声。
梁彦深呼吸一口气,默默收紧身侧的手,悄然侧目。
十八岁的程安宁神色微恼,推了少年一把:“你好烦!你就是个负能量传播者,你给我回去!”
少年死皮赖脸地回到原来的位置,神色无辜:“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呢?哥哥我像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吗?都说了我每天会陪你到收摊。”
第35章 35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程安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果断拒绝:“不需要,我一开始就打算自己摆摊,不知道是谁非要跟过来添乱!”
楚逸无奈耸肩,语气带着散漫的调笑:“哪里添乱了?又没有人光顾,我就算想添乱也添不了啊。要我看啊,你就乖乖接受我的建议,把这些全卖给我,这样就可以早点收摊回家了。”
本来就因为没有人光顾而心焦,程安宁这会儿听到他的话更加抓狂,伸出手就要给他一拳:“气死我啦!你给我回去!”
楚逸哈哈大笑,轻松避开她挥过来的拳头:“好好好,我不说了。”
程安宁别过脸轻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楚逸站在旁边,低头悄然看着她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咧嘴无声偷笑。
梁彦沉着脸,坐在不起眼且昏暗的角落听着、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看得出来,楚逸在故意逗程安宁生气,那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小男生心思,通过逗喜欢的女孩子生气来获取人家的注意,他以前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见过其他男生对女生们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
甜品摊的老板走了过来,把新鲜出炉的舒芙蕾放到桌上让他慢用。
突然被挡住视线,梁彦回过神,点头低声说了谢谢。
老板很快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又恢复如常。
不远处,程安宁无意间转头,看到身旁的楚逸脸上挂着迷之微笑,皱眉发问:“你在笑什么?”
楚逸笑眯眯开口:“我只是想起以前一件很好笑的乌龙事件,是跟你有关的。”
程安宁皱眉询问:“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乌龙事件?”
楚逸帮她回忆:“你忘啦?我们以前遇到一个小孩子独自在路边哭,你报警喊来警察说人家小孩迷路了,我们和警察一起带着孩子找了一圈,结果人家妈妈找过来,说只是让孩子在家门口罚站,结果出来不见人,吓得魂都飞了。”
闻言,程安宁恍然大悟,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窘迫。
真不怪她以为人家迷路了。
那会儿小孩子一直站在那里哭着喊妈妈,她上前问了人家小孩各种问题,比如他的父母在哪里、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以及家在哪儿、他怎么会在这里之类的问题,但小孩不语,只是一味大哭。
那种时候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求助警察。警察到了之后,他们带着孩子找了一圈,问遍周围路过的人,最后绕回原来发现小孩子的位置,人家妈妈就站在那里急哭了,而小孩原本站的位置就是他的家门口。
思绪回笼,程安宁尴尬轻咳,“虽然但是,那个时候人家夸我热心,警察叔叔也夸我有这样的警觉意识很不错!”
楚逸轻笑,敷衍着附和:“嗯嗯,你可太热心了,简直是热心过头了。”
顿了顿,又开始翻起她之前的热心“案例”:“之前我们上完补习班回家路上,你碰上一家三口跟我们借钱,说是出来玩结果钱包弄丢了,手机没电,他们和小孩子饿得不行,想跟我们借一百块在附近吃顿饭,还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回去转账还钱,你一听就毫不犹豫给了人家两百块现金,我拦都拦不住。”
“最后你回家联系人家,发现那个号码无法接通,你还记得这个事情吗?”
“还有一次,我们逛超市,你看到有人偷手机,大声制止,还喊上周围的路人一起追着小偷跑,还联合几个路人大哥一起把人死死按在地上,最后被偷手机的那个人出面解释说只是朋友间在闹着玩。”
“还有还有,之前……”
程安宁小脸一恼,捂住耳朵打断他的话:“别说了!你真的好吵!”
见
她恼羞成怒,楚逸笑得更加来劲:“别人是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再吃一堑再吃一堑……”
说到这,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同时趁机犯贱抓乱她的头发,语气感慨:“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程安宁这种热心又好骗的人呢?要是没有我在你身边盯着你、保护你,你要怎么办呐?”
程安宁嘴角抽了抽,抓开他犯贱的爪子,“不劳你费心,没你我照样很好,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
闻言,楚逸悻悻敛起笑意,弯腰哄道:“哎呀,别这么说嘛,给我点面子。”
与此同时,旁边甜品摊的梁彦第N次压下了想起身离开的想法,沉默地坐在原地,心里萦绕的那股烦躁久久不散,甚至愈发强烈,强烈到想上前把那个碍眼的家伙赶走。
当然,这是不现实的。
十八岁的程安宁有她自己的生活和经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不能接触十八岁的程安宁,以免一不小心产生什么变动,导致另一时空的程安宁的记忆受到影响。
最好的办法是他自觉选择走人,不让自己烦心,可是听到自己所不了解的有关程安宁的事情,他又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不远处的闲聊声断断续续,不久有一群人到了摊位前,似乎是认识的朋友,双方高兴地打着招呼,接着便是程安宁积极推销自己钩织的小物件。
一行人在摊位前有说有笑,半小时后总算成交一件,人群也随之离开。
摊前回到原有的静谧。
梁彦垂眸,盯着桌上未开动的舒芙蕾发呆。
早在甜品摊坐下的时候,他就想过要不要找个人帮忙买下程安宁摊位上的所有东西。
但是想起程安宁跟他提起过,她的父母曾找人装顾客买下她所有东西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改变程安宁的这段珍贵回忆。
“是不合胃口吗?”愣神间,甜品摊的老板来到他的桌前发出疑问。
梁彦下意识抬眼,正对上老板关切的目光,反应过来后解释道:“晚餐吃多了,我还是打包带回去吧。”
他一直坐在这里没有任何举动,再待下去估计不止引起甜品摊老板的注意了。
老板松了口气,热情地拿起那份甜品转身:“好的,我帮您打包!”
甜品很快打包完毕,梁彦接过袋子,目光假装不经意间扫过旁边近在咫尺的小摊,看到程安宁在重新整理被弄乱的东西,身旁的少年拿着手持小风扇在两人的脸上来回吹,脸上依旧挂着他觉得碍眼的笑。
收回视线,梁彦起身离开那个昏暗且不起眼的角落,往原路返回。
这个时间点,逛夜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梁彦穿梭在人群中,挺拔出众的外形暴露在夜市明亮的灯光下,收获了不少回头率和搭讪,不过都被他以“有女朋友”拒绝了。
在他绕开一处人群继续往前走时,目光一下子就瞥见了前方人潮中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程安宁的父母。
此刻,他们正靠边站在一个鲜榨果汁摊位旁边,跟一个年轻的女生说话,神情认真且专注,像在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
梁彦微愣,眸底闪过一抹思量,随后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们,装成光顾旁边果汁摊的顾客,开口道:“你好,要一杯橙汁。”
“好嘞,稍等。”果汁摊老板会意应下,开始动手榨汁。
梁彦站在摊前等待,竖起耳朵留意旁边的动静,余光也在观察着她们。
“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就可以了。”程母还在跟年轻女生说着话,声音亲切温柔。
年轻女生身上系着和果汁摊老板一样的黑色围裙,不难看出是同个摊位的。
她点点头,解开身上的围裙随手放到果汁摊的架子上,再次确认道:“然后我买了所有的东西就回来跟你们会合是吗?”
“对的。”程父边说边从皮夹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她,神色真诚:“麻烦你了小姑娘,剩下的就当你的辛苦费了。”
程母点头附和:“拜托你了。”
年轻女生笑着摆手:“小事而已,你们光顾一下我们摊位的生意就行了。”
顿了顿,她接过现金,转身离开:“我去了,等我消息。”
梁彦看在眼里,心里明了。
没想到他今晚正好碰上程安宁的父母找人假扮顾客买下程安宁的东西。
与此同时,程父叹了口气,抬手抹去眼角微微闪烁的泪光。
程母见状失笑,打趣道:“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不过是女儿出来体验生活摆摊,卖点自己手工做的钩织物件,这样就心疼哭啦?”
程父无奈摇头,反驳:“你还说我?不知道是谁在知道宁宁要摆摊的时候,背地里开始替她担心这担心那,愁得整夜睡不着觉,还偷偷哭了。”
程母一噎,尴尬地看了一眼四周,提醒道:“你别说这么大声。”
这种心疼且担忧的感觉曾在程安宁小时候准备上幼儿园时出现过,那会儿两人还总是跑到幼儿园偷偷看孩子。
看着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坐在教室里因不适应而默默擦眼泪,他们也在教室门外泪眼汪汪,把路过的园长吓一跳。
后来不到一周,孩子适应了幼儿园,他们却还是不适应,为此夫妻俩还被亲朋好友嘲笑两人太粘孩子了。
两人随之旁边的靠近摊位。
程父开口示意:“小伙子,给我们来两杯果汁。”
老板正在打包榨好的橙汁,闻言,热情招呼:“好嘞,要什么果汁?我们这里芒果橙子西瓜牛油果什么都有。”
程父看到玻璃柜里的柠檬,饶有兴致道:“还有柠檬呢,我女儿小时候就有一个外号叫小柠檬,我和她妈妈还在院子给她种了一棵柠檬树,结出的果子跟你这些柠檬一样大。”
老板笑着回应:“是嘛,那要来一杯柠檬水还是柠檬茶吗?正好适合夏天,清爽又解渴。”
程父点头:“那就给我来一杯柠檬水吧,加茶水的我怕晚上会睡不着,下次再光顾。”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程母问:“老婆,你要喝什么?”
“我喝西瓜汁吧。”程母不假思索,顿了顿,继续道:“再要两杯西瓜汁吧,我一会儿给两个孩子送过去,就说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他们。”
顿了顿,她不忘提醒:“老公,你待会拿上东西先回家收好,千万别被宁宁看到了。”
“行。”程父会意应下,看向摊位老板点单:“小伙子,我们要一杯柠檬水、三杯西瓜汁。”
“没问题,马上!”老板边说边把打包好的橙汁递给摊前的另一身影:“帅哥,这是你的橙汁。”
“好的,谢谢。”梁彦伸手接过,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程父程母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顾客,出于习惯看了一眼。
程母诧异,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老公,旁边这小伙子还蛮帅的,长得跟那种走秀的模特一样。”
程父挑剔地移开视线,语气淡淡:“还行吧,跟我年轻时候有得一拼。”
程母轻笑,“少来,小心被人听了笑话你脸皮厚!”
与此同时,梁彦目不斜视,继续扮演顾客的身份临时加单:“你好,我再要一杯柠檬茶打包带走吧。”
在程父程母身边,他能侧面了解到程安宁的其它事情,所以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老板已经在动手切柠檬,闻言,抱歉笑笑:“好的。不过您现在需要等一下,我要先做完叔叔阿姨这一单。”
程父程母一向好说话,这会儿听他这么说,随即礼让:“没事没事,我们不急,先给这个小伙子做吧。”
梁彦转头看向他们,礼貌微笑:“没关系,我也不急,就按顺序来吧。”
程母回以一笑,按耐不住好奇心问:“小伙子,你是模特对吧?”
梁彦淡淡摇头:“不是。”
程母又问:“那是演员吗?”
梁彦语气谦逊:“也不是
,只是普通人。”
“这样啊……”程母神色诧异,“我看你的外形,还以为是明星或者模特呢。”
一旁的程父搭上话:“说起明星这个事情,我想起我们宁宁以前在街上被星探发掘过,只不过她不感兴趣。”
说话间,果汁摊的老板娘回来了,手里多了一袋东西:“来!东西全都买了,你们女儿也没有怀疑我,一切顺利!”
程父程母随即把注意力转向她,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太感谢你了!”
老板娘摆摆手,“不客气,她已经在收摊准备回家了,我把你们女儿找的零钱也放在袋子里了,你们记得收好。””
说完,她见自家老公在忙活,随即回到他身边帮忙打下手。
程父程母则拉开袋子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确认自家女儿做的钩织物件全在里面后,心里的大石头落下。
梁彦看在眼里,主动搭话:“这些东西很可爱,我可以买一个吗?”
第36章 36透过它在跟另一人对话
程父程母闻言一愣,抬眼看他。
梁彦莞尔一笑,补上一句:“我女朋友正好喜欢这类手工的东西。”
只从程安宁的父母这里买走一两件东西的话,不会改变这个时空的程安宁今后发现她父母无声又浓烈的爱意,也不会影响到另一时空的程安宁的记忆。
闻言,两人大方地把袋子递上前:“不用买,你喜欢哪个就挑走吧,你们能喜欢我们女儿做的手工,我们也很高兴。”
梁彦摇头:“不能白拿东西。”
随后,他从袋子里挑了两样东西,并且按照包装袋上贴的价格,从随身携带的皮夹里翻出对应的现金。
程父程母一开始不愿意收钱,后面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以及说了“做手工的人值得喜爱的人为她的作品买单”之后,两人这才没再推脱。
短暂的交集结束,双方告别。
梁彦找了新的代驾把车开回去,独自靠在后座休息。
指间缠绕着两根细小的黑线,梁彦抬起手,两个迷你的挂件垂落在掌心里。
是一只用毛线钩织的豆豆眼小女孩,黑发加上打着腮红的米白脸蛋,上面还用黑色的毛线钩着一抹弯弯的笑容弧度,有一种呆呆的、傻里傻气的可爱,身上则用毛线钩织的粉色小裙子,细致小巧。
程安宁的父母说,这是程安宁以自己作为原型钩织的小人挂件,不过当个可爱的挂件看待就行,不要去在意这是谁。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挑了这一只挂件,然后又在袋子里看到了一颗柠檬,想起今晚无意间听程父跟果汁摊的老板说,程安宁小时候有个外号叫小柠檬。
就这样,两个挂件到手。
这是属于他和程安宁的父母之间的秘密,十八岁的程安宁不会知道,二十三岁的程安宁也是。
为什么会动了想要买东西的想法呢?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大概是……莫名地想要拥有跟程安宁有所关联的物品。
……
另一时空,程安宁坐在电脑前敷面膜打游戏。
她今晚给电脑开机后就看到梁彦的留言,于是就自己边找事情做边等。
为了让梁彦上线的时候知道她在电脑前,她特地把视频软件打开,这样梁彦打开电脑就能看到视频界面里的她,就跟她先前偶尔晚一点打开电脑就看到梁彦坐在电脑前等她一样。
等到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程安宁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抬眼就看到电脑屏幕上已经挂着另外一个视频界面。
视频界面里,梁彦正安静地坐在电脑前,低头翻着手中的纸质文件。
再帅的脸冷不防出现在电脑桌面上难免会吓人一跳,程安宁吓得“哇”了一声,一手揭下面膜,一手轻拍着胸口出声问:“你什么时候开电脑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彦闻声抬头,温声回道:“我看到你在忙,想等你先忙完。”
他打开电脑的时候看到程安宁贴着面膜,身穿纯色宽松的家居服,坐在电脑前盯着手机看,模样认真专注,他不忍心打扰,索性看看文件,等程安宁发现他。
“我只是在打游戏,没忙什么事情。”程安宁边说边把揭下来的面膜扔到垃圾桶里,视线重新回到电脑上的视频界面,主动询问:“今晚玩得开心吗?”
梁彦在电脑上留言说今晚公司聚餐,她也就顺便以这个话题开启今天的交谈。
对上视频界面里那双亮晶晶的杏眸,梁彦的视线移到贴着电脑屏幕前摆放的两个小挂件,嘴角微扬:“还不错。”
放东西的位置是电脑摄像头的死角,他看着屏幕的同时也能看到这两个小物件。
以程安宁为原型的豆豆眼小人,正跟电脑屏幕里的程安宁一样面向他。
程安宁淡淡点头,随之提起正事:“我今天按照你给的地址找过去了,刘志辉果然没住在那里了,我也没能打听到其它关于他的消息,接下来只能靠你那边的行动了。”
梁彦会意颔首,汇报这边的进展:“我今天已经拜托我的朋友刘志辉定期更换门锁电池的事情了。至于换门锁的事情,我预约了安装师傅,最快明天搞定。”
至于他今晚鬼使神差去了夜市看十八岁的她摆摊的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程安宁打了个OK的手势,“行,等你的消息。”
说着,她听到不远处的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由得转头,食指抵住小嘴“嘘”了一声,放轻声音道:“我好像听到我门外有动静。”
梁彦微愣。
程安宁神色疑惑,小声嘀咕:“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可能是我朋友过来找我。”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叶思蕾发来的消息。
见状,梁彦同样放低声音问:“你有跟其她人合租吗?”
没有看到好姐妹发的消息,程安宁从手机上收回视线,摇头回道:“没有,就我一个人住。”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不同时空的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梁彦神色不由得紧绷,随即出声嘱咐:“安宁,不要开门,不要出声。”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程安宁竖起耳朵仔细辨别,但还是没能听清。
她索性从电脑前起身,小声道:“等等,好像有人在门外说话,我悄悄去听一下在说什么。”
梁彦眼皮一跳,“别去!”
话脱口的那一刻,视频界面里的程安宁已经从电脑前离开。
梁彦呼吸一窒,心情瞬间焦灼,极快地拿起桌上的手机输入报警电话。
但下秒,他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眸光一暗,顿住手头上的举动,握着手机的手默默收紧,手背上青筋突起,指节泛白。
深深的无力感像一条缠绕在身上的巨蟒,完全将他全身紧紧包裹直至窒息。
他忘了,两人不在同一个时空,他眼下根本没办法帮到程安宁。
与此同时,视频界面里传出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程安宁的轻笑声。
梁彦盯着空荡荡的视频窗口,心里的担忧只增不减,忍不住扬声问:“安宁,你还好吗?”
“我没事。”清亮悦耳的女声由远及近,紧接着,熟悉的倩影重新回到电脑前。
程安宁在屏幕前短暂停留,脸上笑意盈盈,出声解惑:“原来是住在附近的一位婆婆过来找我,你稍等一下哈。”
说完,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笔记本电脑的镜头前。
梁彦只好沉住气,专心留意她那边的动静。
很快,程安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频界面里。
她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编织袋从电脑前经过,嘴边在跟其他人说话:“我前段时间还在想您什
么时候会过来呢。”
“嗨呀,最近家里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没办法过来。我没打扰你休息吧小程?”回应她的是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跟您说过我一般睡得晚,您凌晨前过来我都在的。”清亮的说话声随着远去的脚步声渐渐变小。
似乎走到门口了,脚步声消失,紧接着又响起程安宁的询问声:“需要我帮您提到楼下吗?”
老人家乐呵呵地拒绝了她:“没事,这才多重啊!完全是小意思,而且我老伴就在前面楼梯口等着我呢!你早点休息吧小程,我就不打扰你了。”
程安宁没再坚持:“好的,那您小心慢走。”
随后,双方相互告别,程安宁目送老人家走远了,这才重新关上门,利索反锁。
做完这些,程安宁回到电脑前坐下。
紧绷的精神总算得以放松下来,梁彦暗自松了口气,主动询问:“这么晚还有人拜访?”
程安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轻嗯一声:“是我之前在楼下认识的一位婆婆。”
梁彦疑惑追问:“这么晚找你是为了拿东西吗?她有东西放在你这里?”
难得见这位大佬在她面前表现出求知精神,程安宁诧异之余,点头解惑:“算是她的东西吧。我平日里有在帮她攒空瓶子易拉罐,还有快递纸箱,我跟她约定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我这里取走这些东西。”
前段时间她刚搬过来的时候,在楼下垃圾桶旁边结识了这位老人家。
那个时候她看着老人家佝偻着身子在翻垃圾桶里的纸箱,心里忍不住一酸,主动上前搭话,于是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说到这,程安宁语气感慨:“瓶子和纸箱可能攒一大麻袋都不见得可以换个十几二十块的,可是有些人就是需要靠它们糊口。我想着反正又不难,能帮就帮,再说我能帮到的也只是收集废品这一个忙,没办法帮到更多了。”
梁彦听得认真,不禁想起今晚在夜市听到程安宁旁边那位男生所说的,那些关于程安宁的热心事迹。
眼下,在另一时空,二十三岁的程安宁即便承受着浓重的哀伤情绪,也依旧和过去一样热心善良。
她本身就是一个美好纯粹的人。
梁彦眸中泛起柔色,毫不吝啬地赞赏道:“你能做出行动去帮助他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突然的夸奖让程安宁愣了一瞬。
之前她看到路上的瓶子和纸箱随手捡走,被部分人白眼说过穷酸丢人,现在突然被夸了不起,还怪不好意思的。
程安宁心里泛起丝丝暖意,弯了弯眉眼:“谢谢。”
说着,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识趣告退:“时间不早了,我打算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梁彦晚上需要经常加班,所以她谈完正事都是尽量不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
梁彦微愣,掩住心里的异样情绪,轻嗯一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安宁总是主动结束交流的一方,而他竟然觉得聊天的时间太短了。
嘴边“晚安”二字还没说出口,电脑桌面上的视频界面先一步关闭,那张清丽白皙的脸蛋就此在眼前消失。
梁彦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前摆放的钩织小人,伸手用指尖蹭了蹭它红扑扑的脸颊。
他嘴角微扬,像是透过它在跟另一人对话,温声呢喃:“好梦。”
第37章 37不在乎他的死活
在梁彦把计划的事情搞定之前,程安宁暂时不用在工作之余抽出时间去办正事了。
她只需要正常上班,然后等晚上回家打开电脑听梁彦那边汇报进展,这之后她才有事情可做。
和往常一样,程安宁把自己负责的工作提前搞定后,坐在自己工位上把聊天软件的账号登录在电脑上,跟好姐妹叶思蕾开启新一天的闲聊。
两人虽然偶尔见一次面,但是每天在手机上的聊天不会落下。
正在惬意的摸鱼时间中等待下班,程安宁的思绪已经跳到考虑晚餐要吃什么这一方面,桌上的手机冷不防响了起来。
程安宁回过神,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清城。
她平日里鲜少跟人联系,就算是哪位长辈或者朋友打电话给她,都是有备注的。那么一般情况下,打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归属地乱七八糟的诈骗和推销电话,二是归属地显示本地的快递或者外卖电话。
这会儿归属地显示本地,只是她没点外卖,外卖是不可能了。快递的话,倒是概率大点,可能又是她在线上参加的哪个抽奖活动的奖品在派送了。
心念电转间,程安宁犹豫着滑过接听图标。
手机那端随即传出一道询问声:“您好,请问您是梁彦先生的女朋友,程安宁小姐对吗?”
程安宁愣了一瞬,轻嗯一声:“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开门见山道:“这里是清城第一人民医院,您现在有空吗?这边需要您过来一趟。”
此话一落,程安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声问:“是梁彦出什么事了吗?”
“不用担心,梁彦先生没事。”对方语气平和地安慰道,顿了顿,解惑:“是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跟您谈谈,如果您现在有空的话,可以到医院一趟。如果不方便的话,电话里说也可以的。”
闻言,程安宁眸底闪过一抹思量,会意应下:“行,我现在过去一趟。”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束通话后,程安宁咬咬牙请了假,提起包包火速离开。
现在赶去医院,一方面是为了证实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另一方面是有什么事情确实还是当面说比较清楚。
而且上次贺明跟她提起梁彦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现在医院又突然打电话给她,说的事情肯定是跟梁彦有关,让人的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自己需要在前去的路上先做好心理准备。
诶,不对!医院怎么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带着疑惑,程安宁打了车赶往医院。
好在目前不是车流高峰期,她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医院,熟门熟路地找到梁彦病房所在的护士站。
在跟护士表明来意后,程安宁忐忑地等待对方发话。
下一刻,一叠单据推到她面前:“这是梁彦先生今年上半年的医疗账单,请到一楼大厅结清。”
程安宁一怔,翻开账单查看。
下秒,看到上边六位数的医疗住院费用,她倒吸一口凉气,倏地把账单合上。
这是把她卖了都不一定还得上的程度,而且这还只是上半年的账单。
等等!不应该啊!
为什么梁彦的医疗费偏偏联系她这个女朋友过来支付?他的家人呢?
心里的忐忑就此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疑惑,程安宁抬眼发问:“请问之前的账单是谁结的?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护士出声解答:“之前一直是未来科技那边有人负责结清医院账单的。这次到了结清上半年费用的时间,我们医院这边联系了负责人,但对方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们,说你是梁彦先生的女朋友,今后梁彦先生的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程安宁瞳孔骤缩,差点被离谱得笑出声。
未来科技那边给的联系方式?
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上次她跟贺明交换过联系方式,不用猜就知道是贺明给的。
先前的两次接触,她隐约觉得这个家伙虚伪来着,原来真的憋着坏!
她就说再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处理医院账单的事情,医院怎么会联系上她,原来是拜贺明所赐!
程安宁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丢下一句:“稍等!”
说完,她转身去到一旁,迅速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贺明的号码拨过去。
手机那端响了两声便接
通了,对方率先开口:“您好,我是贺总的助理小罗,我们贺总正忙着开会,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达。”
程安宁还没开口就被这一句堵了回去,一口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只好沉住气道:“我是梁彦的女朋友程安宁,你让贺明忙完联系我,我要跟他聊聊梁彦医疗费的事情。”
对方语气友善:“关于梁总医疗费的事情,或许我可以代为回答。您有什么疑惑呢?”
闻言,程安宁开门见山问:“他为什么让医院联系我负责梁彦的医疗费?”
对方耐心解释:“是这样的,梁总这些年的医疗费住院费,以及其它方面的费用都是由我们贺总承担的。现在您出现了,您是除了贺总以外,跟梁总最亲密的人,我们贺总可以放心把梁总的事情交给你了。”
程安宁捏紧手机,太阳穴突突直跳。
贺明是故意的。
分明上次说过她只是梁彦的女朋友,分不到任何财产什么的,这会儿医院的费用倒是知道找她负责了。这是哪门子的说法?他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而且,为什么是贺明在负责梁彦的所有费用?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程安宁随即发问:“梁彦的家人呢?你们贺总为什么不找他家人?”
助理解惑:“梁总跟父母的关系不好,他们是不会管梁总的。这些年除了贺总以外,没有人管他的死活。”
程安宁一怔,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关系再怎么不好,也不会狠心到不管不顾的程度吧?
助理语气无奈:“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梁总父母的联系方式给您。”
说着,助理把号码整理到短信里发到她手机上。
程安宁看到了短信,是两串手机号码,上面还贴心标注了哪个号码是梁彦的父亲或者是母亲的。
助理叹了口气,又道:“如果他们愿意负责,那就太好了,不然费用没有结清的话,梁总没办法继续待在医院里治疗了。”
程安宁眼皮一跳,没等她开口,对方就以有工作要忙挂断这通电话。
没办法继续待在医院里进行妥善治疗的话,也就意味着身体状况本就不乐观的梁彦……会很快离开人世。
她一阵心惊,随即定了定神,尝试着拨通第一个号码。
手机那端响了三声后接通。
程安宁率先开口:“您好,请问您是梁彦的父亲吗?”
“有什么事?”手机另一端响起冷淡且不耐烦的男声。
程安宁赶忙说明情况:“梁叔叔,梁彦今年上半年的医院费用需要结清,您看看最近有没有空到医院结清费用?”
此话一落,手机那端的梁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嗤一笑:“关我什么事啊?”
程安宁被问得一愣,紧接着又听梁父语气遗憾道:“原来他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真是命硬,到现在还留着一口气没断呢。”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应和态度,程安宁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耳边随之传出一阵畅快的笑声:“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有这样的一天都是他自找的,现在沦落到连医药费都交不上了就是上天的报应!让他下辈子注意点吧哈哈哈……”
下秒,通话挂断,耳边恶劣刺耳的笑声随之消散。
程安宁顿感毛骨悚然,被震惊得久久没能开口。
这不是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反而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回过神,程安宁眸光不解,皱眉拨通了另外一串号码。
这一次,手机那端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是梁彦的母亲。
和刚才一样,程安宁说明了情况。
手机那端静默一瞬。
就在她把希望放在梁母身上时,对方冷淡开口:“你是医院的人吧?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们的,但我有话直说了,我早就跟那个家伙断绝关系了,他的事情跟我无关,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们按照医院的正常程序走,该赶出医院还是该怎么样,随你们高兴,今后就算他死了也不用给我打电话。”
话落,通话直接挂断。
程安宁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手脚发凉。
贺明的助理说的话,原来是真的。
他们真的不管梁彦的死活。
难以相信,那些冷血无情的话是从梁彦的父母嘴里说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让他们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程安宁转头,看向一侧走廊的病房,目光落在最后一间的门牌号,心情复杂。
她突然想到,先前她跟梁彦隔着电脑谈正事的时候,她跟梁彦提起要不要把联系对象换成他的家人,从他的家人那里入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当年情况,那会儿梁彦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当时她以为梁彦是不想勾起家人的伤心事,现在看来,原来是梁彦明白他的父母不可能在乎他的死活,就算找他们也没用。
想到这,程安宁心口闷痛,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
这一次没有人守在门口,她顺利到了梁彦所在的病房门口。
透过门上的窗口,她看到一男一女在病房里走动,两人穿着护工的工作服,看上去得体利索,年龄大概在中年四十多岁左右。
她前两次到医院都没遇到照料梁彦的护工,今天到医院的时间点比以往的还要早,恰巧碰上了。
见状,程安宁推门而入。
两位护工闻声转头,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面露惊喜:“小姑娘,你是梁先生的家人吗?”
第38章 38没人管她来管
程安宁微抿小嘴,目光落在病床上面无血色的身影,余光也瞥见了旁边的桌上放着她上次过来送的玫瑰花。
鲜红的花瓣已经有部分变得黯淡,无声地走向枯萎和凋零,如同眼下梁彦的生命。
原本以为再怎么样都轮不到她去管梁彦的事情,可是目前看来,贺明放手不管了,梁彦的父母又没办法指望,如果她同样不管梁彦的事情,就真的没人会帮他了。
程安宁鼻子忍不住泛酸,随后,在两位护工期待的目光下,克制着波动的情绪,点头回应:“是。怎么了?”
没关系,没人管她管!
这个时空的梁彦,只有她了。
得到确认,两人松了口气,护工阿姨走上前,热情地拉起她身侧的手,主动跟她握手:“太好了!本来我们还在愁要怎么联系上他的家人呢!”
旁边的护工大叔也上前搭话:“今天我们接到电话,先前的雇主说下个月不负责给我们发工资了,让我们找梁先生的家人,看看还需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继续照料梁先生和给他做日常护理。”
护工阿姨点头附和:“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干完这个月就要被公司安排到下一家了。所以你看看是要让我们继续留下还是离开?”
程安宁闻言一怔,随即追问:“你们之前的雇主是不是叫贺明?”
两人不约而同点头:“是的。”
程安宁呼吸颤了颤,眉头紧锁,转身丢下一句:“你们等一下,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开始她在不知道梁彦跟他父母关系恶劣的情况下,以为贺明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医院,让医院找她支付梁彦住院的所有费用是在故意为难她。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贺明突然间跟医院表示不再支付梁彦的医疗费用,丝毫不考虑她到底能不能付得起那笔高昂的费用就把这件事丢给她了,而且还表明不再承担两位护工照料梁彦的费用,说是让护工找梁彦的家人。
而贺明的助理知道梁彦跟父母的关系不好,不会管梁彦的死活,贺明身为好朋友,肯定也是知情的。
即便这样,贺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做法,这无疑是把人往死路上逼。逼的不是她,而是梁彦!
当然,也有可能是贺明单纯想撒手不管了,想趁着她这个女朋友的出现,像甩包袱似的全甩到她这边来。
这是她针对眼下了解到的事情而做出的
单方面猜测,至于贺明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清楚。
来到病房外的走廊,程安宁再次拨通贺明的号码。
这一次,手机那端迟迟没人接听。
程安宁焦虑踱步,直至响起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她这才放弃打电话,转而编辑短信发送出去。
短信里,她直接表明自己没有足够的钱可以支付梁彦的医疗费,以及两位护工的费用,让贺明忙完立刻给她回个电话,一起商量如何解决事情。
贺明的助理跟她说过,梁彦这些年的各项费用都是贺明在承担。
身为朋友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仁至义尽。
她也没想道德绑架要贺明继续支付梁彦的所有费用,但是以未来科技目前的名声和影响力,梁彦身为公司股东之一,每年获得的分红肯定能够覆盖眼下的这些费用。未来科技大可以把梁彦每年的分红划出一部分用来支付他在医院里的各项费用,为什么偏偏选择撒手不管?
她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如果确认贺明真的撒手不管了,那么属于梁彦在未来科技的那一份,必须算仔细了。
发完短信,眼下还有两件待处理的事情在等着她,程安宁打起精神,重新打起精神回到病房。
两位护工的去留问题,她已经有了打算。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她没有护理植物人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照料梁彦,眼下一切如常就是最好的。
程安宁让两位护工继续留下照料梁彦,承诺工资会照发,双方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随后,她又去到护士站谈梁彦那笔住院医疗费的事情。
双方经过商讨和向上头请示,程安宁最终先付了五千块。虽然这个数目对那笔六位数的费用来说还远远不够,但是医院愿意给她一周的时间。
像是拉满的绷紧的弓突然松了力道,程安宁整个人精疲力尽。
等到处理完事情从医院出来,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她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低头看着手机发呆。
手机的通知栏空荡荡的,贺明没有回复她的短信,也没有回电话。
回到家,程安宁再次尝试拨打贺明的号码。
手机那端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程安宁眉头紧锁,坐在已经开机的笔记本电脑前盯着手机看。
究竟是一直没有看手机呢?还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愣神间,一道清冽磁性的男声从电脑里传来:“没想到你已经在了。”
程安宁闻声抬头,看到电脑桌面已经挂着另一个视频软件的窗口。
视频界面里,梁彦依旧帅气鲜活,短暂驱散了她沉重的心情。
程安宁扯了扯嘴角,和往常那般熟络地打招呼:“你今晚这么早啊。”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梁彦今天突发的情况。
要说这个时空的他,身体状况已经不太乐观,还面临着欠费被赶出医院的困境,多年的好朋友明知道却视而不见,父母也狠心不管他,并且巴不得他死掉的态度吗?
她感觉她说不出口。
作为一个从小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孩子,父母不仅是她的家人,也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她今天着实在梁彦父母那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电脑的另一端。
梁彦看着视频通话软件里的程安宁恹恹地垂着眼,敏锐地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不禁敛起轻松的神色。
他本来想提前开电脑挂机等程安宁的,没想到一开机就看到程安宁已经开着视频软件在等着他了。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觉她似乎情绪不佳。
是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忍不住问出声:“今天还好吗?”
程安宁重新抬眼看向屏幕,不答反问:“你呢?你那边的进展顺利吗?”
看出她有意避开这个问题,梁彦沉住气,只好先汇报今天的进展:“今天我家的门锁已经换好了,密码是1924804。”
程安宁愣了愣,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这么长啊,我记一下。”
顿了顿,她随口问道:“这串数字组合是从哪里来的灵感?”
梁彦解惑:“我们的电脑是在8月4日那天开始出现的问题,前面的19和24分明代表我们各自时空的年份。”
两人是八月份的月初认识的,眨眼间已经要到九月份了。从一开始的生疏客套,到现在两人已经建立起信任,跟朋友一样相处。
闻言,程安宁恍然大悟:“经你这么一说,现在这个密码突然变得挺好记的。”
梁彦嘴角微扬,拿起桌上一本厚重的书放在电脑的摄像头前,继续解说:“至于可以自由进出未来科技的工牌,我已经放在这个盒子里了。”
见状,程安宁一脸匪夷所思,不确定问道:“你确定这是一个盒子吗?”
梁彦失笑,边说边在镜头前向她全方位展示着那本书:“只是一个外形长得像书的盒子,平时可以放在书柜上以假乱真迷惑视线,在它的侧面自带一个密码锁,密码和门锁的密码一致。”
他不确定自己出事后的这些年里,他的房子在没人居住的情况下会不会遭贼。
一开始是想着准备个带密码锁的盒子藏在隐蔽的地方,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这期间发生变故,被入室偷盗的小偷搜到了,以为是找到好东西直接把盒子拿走,那么五年后的程安宁就没办法顺利拿到他准备的东西了。
程安宁听得认真,会意点头,同时低头看了眼手机。
还是没有短信和来电。
梁彦继续道:“我会把它放在我房间书架的顶层左侧第一个位置。”
书架的顶层位置比较高,并且第一个位置属于不起眼的边缘位置,再加上书皮是晦涩难懂的外文,属于那种有人进他的房间找书看,也不会格外注意到它的程度。
“好。”程安宁会意应下,目光又忍不住去瞥手机。
梁彦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也注意到她时不时盯手机的举动,眸底泛起疑惑。
下一刻,程安宁起身丢下一句:“稍等,我先去打个电话。”
她带着手机离开桌前,去到一旁重新拨通贺明的号码。
贺明一直没有动静。下午那会儿他的助理说在开会,可是都这个时间点了,别说是开会,晚餐也早该结束了。
这一次,手机那端刚响了铃声便被挂断。
程安宁一怔,顿时明了,握着手机的力道倏地收紧。
她知道了,贺明压根不想跟她商量如何解决眼下梁彦面临的困境,所以才没有理会她的短信和多次致电,这次估计烦了,索性通过挂断她的来电间接表明他的态度。
这意味着,就算她要跟贺明算清楚梁彦每年公司的分红,人家不愿意配合的话,她也拿他没办法。
她已经能够预见自己帮梁彦出面的话,贺明肯定又会以她只是梁彦女朋友的身份,没权利也没有资格干涉那么多之类的理由说事。
难道……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程安宁不自觉重叹一声,回到电脑前坐下。
她目光落在视频软件上的俊脸,突然开口喊他:“梁彦。”
梁彦一直在留意她那边的动静,闻言,立刻响应:“怎么了?”
第39章 39他看上去苦苦的
程安宁神色若有所思,扯开话题道:“你跟你父母目前的关系怎么样?”
在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之前,她想先了解梁彦五年前跟他父母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如果双方还没闹得很难看的话,她就让梁彦尽量避免跟父母关系恶化,并且修复关系。如果是已经闹得难看的话,
最好想办法缓和关系。
这样起码后来,也就是在她这个时空,梁彦不至于面临被赶出医院的困境。
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改变局面的办法。
这个问题过于突然,梁彦先是一愣,而后简洁回道:“恶劣。”
程安宁眼皮一跳,语气试探:“那你觉得……你跟你父母的关系有缓和的可能吗?”
“没有这个可能。”梁彦不假思索,脸上已经不见轻松的神色,肃着脸道:“我跟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早就断绝关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往。”
听他坚定的语气,程安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犯了难,忍不住问:“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
梁彦点头低嗯,“绝无可能。”
程安宁坐在电脑前一时语塞,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没再往外冒,眉头紧皱。
完了,跟父母缓和关系这一方面上,梁彦态度坚决,不可能会低头的样子。
新鲜出炉的办法还没尝试就宣告无效,她焦虑地挠了挠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电脑的另一端,梁彦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开口道:“安宁,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我猜应该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劝我和父母修复关系之类的话,还请不要白费力气。”
程安宁神色惆怅,“可是……”
“我从小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累赘。”梁彦打断她的话,隔着屏幕迎上那双难掩愁色的杏眸,像前几次她主动分享自己过往那般,也不自觉将心底的秘密倾泻而出:“从我有记忆起,家里的争吵没有停止过,我父母擅长拿我撒气,无数次把我关在门外,我想过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后来发现是没有缘由的。”
程安宁瞳孔一缩,不禁愣住。
梁彦神色平静,继续道:“我十岁那年,他们离婚后不久各自组建新家庭,我成了他们眼里碍事的存在,谁也不想接纳我。后来他们决定让我轮流住在两个家庭里,十二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被打得浑身是伤,我父亲和继母把我赶出家门,我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我母亲家门口。”
“当时我敲开了门,是我继父开的门,他塞给我两百块,让我不要再过去打扰他们。”
当时他透过继父身侧的缝隙,看到了他母亲在屋内正温柔地哄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个眼神也没往他的方向看,他心底最后的那点期望破灭,转身离开了。
“后来我边走边问路,用那笔钱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偶尔也搭公交车赶路,最后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我爷爷奶奶家。”
“还好没被两位老人家赶走,我就在那里住下来了。”
草草几句话就概括了他过往的经历,程安宁听得心里发酸,不自觉跟着难受,艰涩地动了动小嘴:“那……需要我帮忙探望你的爷爷奶奶吗?”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梁彦在跟父母修复关系这一方面态度坚决地回绝了,因为他们从没善待过他,他早就对他们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不用了。”梁彦垂下眼帘掩住涌动的怒意,再次抬眼时,声线依旧平淡:“在我十八岁那年,我父亲生意失败欠了一身债,追债的跑到我爷爷奶奶家闹事和搬东西,他们被气出病来接连去世了。”
程安宁呼吸猛滞,隔着屏幕看着那张平静的俊脸,瞬间明白为什么之前会从他的眼里看到沉重的、弥久不散的忧郁。
因为他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所以当时在得知五年后的自己会成为植物人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选择不打算挣扎。
不管是童年时期的梁彦,还是成年后的梁彦,看上去都是苦苦的。
程安宁鼻子泛酸,眼眶跟着发热,很快被无声涌出的泪水占据了视线。
她低头想要掩饰波动的情绪,泪水却像化成固体的透明珠子,在低头的瞬间跟着砸落下来。
梁彦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的视频界面,这会儿看到这一幕,神色错愕,旋即唤了她一声:“安宁?”
程安宁没有抬头,努力平复波动的情绪,声音压不住的哽咽:“可是,你要怎么办?”
梁彦面露疑惑,不明所以。
没等他开口,就听程安宁颤抖着声音道:“我今天接到医院的电话,你上半年的医药费没有付清,贺明的助理说再不付清的话,你会被赶出医院。本来我想联系贺明解决这件事情,他却拒绝跟我沟通,你父母也说不会管你,照顾你的两位护工也差点走了。”
她倒豆子似的把今天的突发状况说了出来,声音因难过而发涩发哑:“可是……你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要是离开医院,你很快就会死的!”
闻言,梁彦恍然大悟,顿时明白她今晚在电脑前表露出的种种异样。
原来她的心不在焉,她莫名焦灼的情绪和叹息,全是在因为他的事情发愁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梁彦轻笑一声,看着视频界面里那颗闷闷不乐的脑袋,眼里泛起一抹柔色,温声安慰:“没关系的,安宁。”
不要因为他的事情不开心。
程安宁倏地抬头看他,严肃反驳:“有关系!”
说着,她看到梁彦面带笑意,顿时来气,小脸恼怒:“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难过死了!我后来留住了照顾你的两位护工,还跟医院商量好了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准备医药费。现在的问题是,我根本拿不出那笔钱,我也不想你被赶出医院,可是……”
她这边正念叨着,梁彦突然开口道:“谢谢你,安宁。”
程安宁吸了吸鼻子,随手拿过纸巾擦去眼角的泪花,神色疑惑:“谢我什么啊?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梁彦淡淡摇头,语气真诚:“你已经在帮我了,谢谢你为我的事情操心,也很抱歉让你为我的事情发愁。”
同样的,也谢谢她愿意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敢站出来接管他的事情。
程安宁愣了愣,视频界面里,往日那双沉静忧郁的桃花眼正含着笑意,隔着屏幕专注地看她,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
程安宁脸蛋发热,局促地错开他的视线,默默平复躁动的心跳,面上神色如常:“现在不是说这些客气话的时候!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当前的困境?”
梁彦沉吟片刻,提议道:“其实,如果另一时空的我身体情况已经恶化了并且注定面临死亡的话,可以不用管的。”
就算未来时空的他消亡了,但过去时空的他还好好的不是吗?
只要等他避免那场车祸事故,那么未来的一切,也就是程安宁今天所面临的困境就不会发生。这样一来,程安宁不用因为如何帮助他解决当下的困境而操心了。
闻言,程安宁差点气笑,果断回绝:“不行!以你目前在我这个时空的情况,管都不管的话,肯定是注定面临死亡。但是明明可以避免最坏的结果发生,为什么要放任不管?”
病床上的梁彦,跟每天在电脑里跟她交流的梁彦是同一个人,两人隔着不同的时空相处和谐,像朋友一样安心,所以让她亲历这一时空的梁彦离世,她做不到。
她不想再面对任何一位她所熟识的人的死亡了。
“总之,这个提议驳回!”程安宁语气不带商量的余地,随后又继续补充今天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让他能够更加清楚地了解整件事情。
梁彦听得认真,在听到贺明的行为,眉头渐渐蹙起。
程安宁嘴里的贺明,逐渐颠覆他对贺明这个人的认知。听上去确实像在把他逼上绝路。
说到最后,程安宁提议:“我在想,要不我联系一些媒体记者爆料你的现状,再假装不经意提起每年股份分红的事情,给贺明那边施加压力,你觉得怎么样?”
梁彦认真想了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随后给出客观评价:“贺明的公关能力很强,可能没办法跟他斗。”
未来科技的创业初期曾经遭遇不少同行的眼红和诋毁,负面流言四起,公司一度差点被舆论压垮
,后面是贺明出面公关摆平的。
如果程安宁真按照她所说的办法找上媒体记者爆料,可能消息还没传播出去,就已经被贺明压下去了。
闻言,程安宁重叹一声,一手撑着下巴,蔫巴巴地低下脑袋。
但很快,电脑另一端的梁彦给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明天我会去办理一张银行卡的副卡,然后把它跟工牌放在同一个地方,密码我会设置成跟门锁密码一致,到时住院费和其它方面费用刷那张卡就可以了。”
第40章 40谢谢你为我着想
程安宁愣了愣,神色犹豫:“你现在手头上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另一时空的梁彦,不,确切地说,另一时空的未来科技,还在崛起的关键阶段,梁彦手头上现有的可支配流动资金肯定是有限的,毕竟公司方面还要加大投入。
这个问题一出来,轮到梁彦愣住了。
但很快,他轻笑一声,淡淡点头:“我应该比你想象中的要有点小钱,所以这方面的问题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
为了避免这过程会出什么差错,梁彦想了想,又做了一个决定:“我打算今后的每一笔收入会固定打进这一张卡里。如果公司在我出事后的每一年依旧有按照规定给我发放分红,那么五年后,也就是你所在的那个时空,卡里应该会有比较可观的余额。”
听到他的决策,程安宁面露惊异,一时忘了回话。
也就是说,卡里不止会有五年前他存放的钱,而是他接下来的每一项收入都会存在这张卡里。
这个家伙是有多放心她啊?
其实卡里的金额只要能够让她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就行了,倒也不用把全部身家都放在那张卡里。
愣神间,梁彦再次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尽快办好,你可能要再多等一天。”
这是在告诉她,上他家这一计划需要继续推迟,程安宁会意点头:“没事,我等你消息。”
事情有了明朗的解决办法,程安宁长舒一口气,脸上总算不再挂着愁色,伸展懒腰嘟囔:“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梁彦眼里染上笑意,适时叮嘱:“以后碰到什么难题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不要给自己徒增烦恼。”
程安宁悻悻努嘴,“我一开始是觉得你在另一个时空听到这种情况,可能也是有心无力,还不如不要说出来让你烦心。”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虽然她暂时妥善处理好护工和医院方面的问题,但是整个人还是晕头转向的,一方面等贺明的电话和短信等得焦灼,另一方面只想着自己要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导致脑袋不够用了,没能想到另一时空的梁彦究竟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什么。
闻言,梁彦眼里笑意加深,语气真诚:“谢谢你为我着想。”
隔着屏幕对上他专注含笑的眼眸,再结合这句话,气氛莫名有些微妙,程安宁小脸微热,局促地移开视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但很快,梁彦也发现了这句话说出来怪怪的,有点像一个想跟人家搞暧昧的自恋狂,原本镇定自若的样子染上一丝无措,“我,我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真的很感谢你!”
难得见那张沉稳俊俏的脸庞有慌乱的一面,微妙的氛围就此被打破,程安宁噗嗤一笑。
清脆轻快的笑声通过电脑,传到了另一个时空。
程安宁亲眼看着视频界面里那张俊脸肉眼可见的变了一个色号,连带脖子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不过,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收敛笑声,转而抬起右手假装挖了挖耳朵,打趣道:“我感觉我今晚单是听你说谢谢,耳朵都要长茧了。”
顿了顿,神色认真地补上一句:“其实没什么好谢谢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相互的。既然我们达成了合作,对我来说,像今天这样的插曲也是属于合作里的一部分,我理应自己想办法摆平。”
话题的转变让梁彦顺利从刚才的尴尬境地逃脱。
他神色恢复如常,淡淡颔首:“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不是说过有人商量的感觉很好么?还请你让我发挥一下我的作用。”
男人眼神坚毅,是隔着屏幕和不同时空都能让人感觉到的真诚。程安宁嘴角微扬,心里泛起丝丝暖意,郑重点头:“知道了。”-
既然决定接手管梁彦的事情,自然要比平时上心一些。
第二天傍晚下班,程安宁带上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到了医院。
熟门熟路到了病房门口,两位护工正准备收工去吃晚餐,恰好打了个照面。
双方友善地打招呼寒暄,随后就此别过。
程安宁抱着花束进了病房。
空气中一如既往弥漫着消毒水气味,她的目光在病床上那道安静沉睡的身影停留片刻,随后把目光转向床头柜上插满玫瑰花的花瓶。
那些玫瑰花的状况和昨天看到的差不多,正无声衰败。
程安宁径直上前,一手抱着新花束,一手拿起花瓶,转身进了洗手间。
如果说花瓶里的那些花宛如这个时空的梁彦的现状,那么她不会放任花朵直至枯萎那一刻。
片刻后,程安宁把换上新花束的花瓶放回床头柜上,心满意足地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主动跟病床上的身影搭话:“你看这些花多好看,我这次在花瓶里的水加了保鲜剂,是花店的老板娘送的,说是花期可以保持得比较久。”
说到这,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病床上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庞,对方仍旧沉静的,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只有旁边摆放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平缓起伏的心跳频率,才能让人有一种他还活着的真实感。
每次看到这副状态的梁彦,心里总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一股遗憾,程安宁在心里暗叹一声,轻声道:“你一定要撑住啊梁彦。”
病房外传来似有似无的说话声,应该是其它病房家属的声音,程安宁没有过多留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秒,她眼皮一跳,收起手机告别:“好了,我现在要赶公交车回去了,不然错过这一班要等很久的,接下来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这样医院也知道我没有跑路,所以明天见了!”
说完,又严谨地自行纠正:“哦,不对,应该是,待会电脑上见!拜拜!”
匆匆走出病房,程安宁差点跟门外站着的两道身影撞上。
她及时停住脚步,看到照顾梁彦的两位护工还没离开,面露诧异。
与此同时,两位护工见她突然出来了,面上一喜,但很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冲她尬笑。
程安宁见状,主动询问:“两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护工阿姨推了推旁边的护工大叔,“你说吧。”
护工大叔往后退了一步,推了推她:“唉!还是你来说吧!”
程安宁无奈一笑,作势挪步:“你们不说的话,我要去赶公交了。”
闻言,两人这才没再推脱,赶紧拦住她,轮流开口把事情说清楚。
说到最后,护工阿姨笑了笑:“本来想着今晚抽空给你打个电话,但是没想到你傍晚会过来,我们就想着直接当面跟你说得了。”
程安宁点点头,仔细捋着刚才从两人嘴里听到的话:“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公司那边要跟我重新签合同,还要我先预支一半的薪水证明我有能力继续雇佣你们二位作为我男朋友的护工?”
两人异口同声:“是的。”
得到确认,程安宁神色疑惑:“重新签合同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要先预支一半的薪水?不是按照合同上规定的时间来吗?”
护工阿姨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
顿了顿,她看了眼四周,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不过我从公司一位老乡那里听说有人打电话到我们公司,让我们领导确认一下我们的新雇主,也就是你,是不是有能力支付护工费。”
此话一落,程安宁顿时明了。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怎么会额外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而这个人,不难猜,毕竟清楚护工所在公司联系方式的人,除了贺明这个前雇主没有别的了。
本来眼下的处境就已经够艰难了,结果他还在暗地里添一把火,生怕这边的情况不够乱!
好!很好!真是好得很!!
程安宁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们领导吧,我会亲自跟你们公司重新谈这件事的。”
两人会意点头,“好的。”
护工阿姨又道:“对了,今天有两个人过来探望梁先生,他们说自己是梁先生的父母。”
想起梁彦昨晚说起跟父母关系恶劣的缘由,程安宁这会儿没了任何期待,皱眉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护工大叔接过话:“说是过来看看,他们还向我们打听梁先生的身体状况。”
护工阿姨一脸鄙夷,“这些年都是我们负责照顾梁先生的,但是一直不见梁先生的父母,这会儿突然出现,我看是带着其它心思来的。而且他们也只问了身体状况,半点看不到关心的样子,说句不好听的,更像是在盼着人家早点死似的。”
“我还听到他们在走廊上争执,好像还提到什么律师。”
闻言,程安宁脸色一沉,默默收紧身侧的手。
她昨天刚给梁彦的父母打过电话,两人嘴上说不关自己的事情,结果今天就迫不及待过来打探梁彦的情况了,这是等着人赶紧死了好瓜分遗产吧?
与此同时,护工阿姨的目光转向她,重新换上笑脸:“哪像我们程小姐是为了处理梁先生的事情出现的,果然是患难见真情,梁先生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是他的福气!”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程安宁愣了一瞬,而后尴尬笑笑:“我……这些年也没有出现,这一点我……”
话音未落,两人会心一笑,护工阿姨拉起她的手,亲昵地拍了拍手背:“其实我们前阵子从其他病房的家属那里听说了你和梁先生的事情,你也别怪我们八卦,耳朵就长在脑袋两边,想不听见别人说话都难。”
“说实话,你和梁先生只是网恋,但是你能做到这份上,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善心了!”
听到这番话,程安宁眸底闪过一丝异色,心里明了。
应该是当时她第一次找到医院和贺明在走廊上对质的时候,她编造自己是梁彦网恋对象一事被一些默默吃瓜的病人家属听到了。毕竟当时还闹到警察上医院来了,想不引起吃瓜群众的持续关注都难。
收回思绪,程安宁干笑着应付两人,随后绕回刚才的话题重点:“那你们是怎么回答梁彦他父母的?没有把我男朋友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吧?”
护工大叔拍着胸口道:“放心!我们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无情势利的父母了,我们没怎么搭理他们,就敷衍着说梁先生的身体状况和平时一样。”
“那就好。”程安宁松了口气,顿了顿,转而嘱咐道:“下次他们再过来的话,还要麻烦你们把他们赶走,如果他们在医院里闹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行,没问题。”
三人的谈话就此结束。
鉴于想搭乘的那一班公交车已经错过了,程安宁索性跟着两位护工在医院的食堂解决了晚餐,顺便咬咬牙付了两人的饭钱表示感谢,做足一位雇主应有的表面功夫。
待到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
程安宁顾不得洗澡等一系列琐碎事,第一时间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旋即看到一个视频软件的窗口就挂在电脑桌面上。
视频界面里,男人坐得端正,挺拔如松,侧脸棱角分明,注意力聚集在另外一台电脑上,和前几次提前上线默默挂机等她一样。
程安宁面露喜色,迅速点开另一个视频软件,开口喊他:“梁彦!”
下一刻,视频界面里,男人顿住在键盘上有序敲动的双手,转头看向旁边的电脑。
看到电脑桌面上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梁彦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喜色,立刻把那台旧笔记本电脑放到自己面前,同时自然地接替了她平时晚上打招呼这一开场白:“晚上好。”
程安宁点头,神色急切:“我正好有事情想告诉你,还好你已经在线了!”
透过清晰的视频界面,梁彦看到她因流汗而微粘在额头上的发丝,不由得问道:“你刚到家吗?”
程安宁轻嗯一声,给桌上的小风扇插上电的同时不忘回话:“我今天下班就去医院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一束新的玫瑰花,我觉得比上一束还要好看。”
梁彦愣了愣,神色有些局促:“谢谢,你又破费了。”
已经是第二束花了。
电风扇吹出的凉风驱散了体感上的闷热,程安宁轻吐一口气,随后意识到自己在说无关紧要的话,她肃起小脸绕回正事:“不过,这不是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