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南城的夜堵满了闷沉的雨气,零零散散的水滴砸在玻璃上,乱糟糟的合着虞清的心跳。


    她藏在夜色里的瞳孔失控放大,定定的看着视线上方的人。


    她们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虞清想说话,可她又觉得哪怕她多做一个多余的动作,就要跟江念渝撞在一起。


    鼻尖对鼻尖,嘴巴对嘴巴。


    雨下的不够干脆,将房间变得湿漉漉,黏腻腻的。


    江念渝灼热的吐息落在虞清的鼻尖,含着轻轻颤抖。


    她像一株不合季的山茶花,在这突如其来的雨夜盛放。


    可beta嗅不到她的味道,只能看到她沾着水,被雨压弯了头。


    那微张的唇瓣含着无名的炽热,叫人难以忘怀。


    几秒钟没说话,江念渝用一种清冷又天真的眼睛盯了虞清半晌。


    而后缓缓开口:“阿清……”


    这声音含着温吞的热气,悉数扑在虞清脸上,灼得人喉咙一滚。


    但是好在没有同虞清预想的那样,嘴唇相碰。


    喉咙震颤两下,虞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热。”江念渝唇瓣轻拨,从嘴巴里吐出了两个字。


    的确是热。


    夏夜里两个人靠的这么近,不热都不对劲。


    可虞清看着江念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房顶上的烟雾传感器缓慢的闪烁着红光,扫进江念渝的长发,虞清一时间分不清是的灯光,还是江念渝的脸本来就这么红。


    难道是又发烧了?


    虞清条件反射,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从她与江念渝的中间往上抬。


    少女细长的发丝穿过她的手指,冰凉的贴层潮湿感。


    虞清轻轻在江念渝的额头上靠了靠,毫不意外的摸到了层薄汗。


    很奇怪,明明江念渝的身上很热,汗却是凉的。


    “你……”虞清收回自己的手,艰难的猜测,“做噩梦了吗?”


    江念渝听到这句话,手臂兀的一收,几乎就要贴在虞清的脸上了。


    虞清猜对了。


    江念渝的确做了很糟糕的噩梦。


    葡萄藤攀满了江念渝的梦境,卷着它长满细小绒毛的触角朝她探来。


    江念渝想跑,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破破烂烂的玩具兔子。


    她绵软的四肢起不到任何作用,被葡萄藤分别缠住,眼看着就要被它勒得四分五裂……


    玩具被撕裂的时候也会有疼痛的感觉吗?


    江念渝不知道,只是她看着缝起自己四肢的线一根接一根的崩断,填满她血肉的棉花如爆炸般挤进她的视线。


    惊醒。


    逼仄的壁橱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江念渝倏地睁开眼睛。


    婴儿蓝的瞳色被这漆黑的世界同化,仿佛迷失在这夜里。


    可更多的还是阴郁。


    梦里那葡萄藤青涩的气味跟今天虞清带来的一样。


    惹得她厌恶,反胃,辗转反侧。


    无名的情绪翻江倒海的在她身体里撞,她的介意只有针鼻儿般大,却刺得她生疼。


    ——不知道要用多少自己的味道才能把这个味道在虞清身上迭代干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山茶的味道布满了房间。


    只是身为beta的虞清嗅不到,还安稳的睡着。


    夏日总是燥热闷沉,叫江念渝吐气在夜色里掬起一捧小小的白雾。


    好热。


    少女轻浅的呼吸声从一墙之隔的那头传来,那被枕头和头发缠绕的腺体突突的在跳,每一下都叫江念渝浑身躁郁难耐。


    于是,这种不安的感觉又冲破了江念渝的理智。


    它们顺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操控着她从壁橱里爬出来,爬到了虞清的床上。


    中央空调的凉风轻轻荡过躺在床上的人的侧脸,舒缓的送她这夜的安眠。


    也送给江念渝足以安心的温热气味。


    “没事,梦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只是就在江念渝肆意的从虞清身上寻求令她安心的味道时,虞清的手又一次抚上了她的脸。


    这人的手总是带着温和,夏日的潮湿盛在里面,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反感。


    ——真的是假的吗?


    江念渝静静的看着虞清,顺势把自己的脸全部靠进虞清的掌心。


    而后,那还包着纱布的左手臂一软,轻盈的就倒在了虞清身边。


    ——如果虞清说是假的,那她愿意相信一下。


    贴的太紧。


    虞清的掌心里都是江念渝温热的侧脸。


    分明是虞清主动发起的动作,在此刻却突然变得格外被动。


    她来不及抽离的手僵在原地,热意好像燎原的野火,烧的她神经紧绷。


    而江念渝躺下的动作带起一阵无名的风,将虞清的头发微微吹起。


    好似障眼法,划过某人那双不算多清明的眼睛。


    虞清看着江念渝安稳枕在枕头上的侧脸,有种认栽的感觉:“晚安?”


    江念渝弯了弯眼睛,认真回应虞清:“晚安。”


    在江念渝最后一个字说完后,淅沥了一夜的雨终于倾泻而下。


    连珠似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着窗户,一下将空气里的闷热压了下去。


    这夜重新被填满了安逸,卧室里交叠着两个人的呼吸声。


    江念渝没有再做噩梦,梦里的兔子玩偶摆脱了葡萄藤的纠缠,静静的坐在她身旁,肩膀上还挂着它破破烂烂的手臂。


    只是虞清做起了梦。


    光怪陆离的画面挤在她脑袋里,各种各样,乱糟糟的。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用她的声音哭泣,有人借着她的身体躲在逼仄的壁橱里,她的手臂被攥得发麻发疼,却还是一昧的想缩得更小起来。


    更甚于,有种想要去死的想法盘踞在她脑袋,一遍遍的重复播放。


    虞清挣扎不脱,要不是被闹钟喊了起来,今天怕是要迟到扣工资。


    “啊——”


    张着嘴巴,虞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逼出几滴泪。


    虞清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代码,白色的英文字母慢慢在泪水的分解下变成了小蚂蚁,排列有序的挤进了她的脑袋。


    起先它们还和虞清一起回味她昨晚那个诡异的梦。


    但慢慢的,它们又调换组合,变成了另一件事——


    江念渝总是这样也不是回事。


    不仅发烧总是反复,还容易做噩梦,半夜惊厥。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是这个世界的omega都这么脆弱?


    还是说问题的根源在江念渝失忆这件事上?


    虞清皱眉,打算周末偷偷去趟医院,挂个腺体科咨询咨询医生。


    起码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怎么对症下药。


    “哈——”


    “你的咖啡。”


    就在虞清又要打哈欠的时候,一杯冰凉的咖啡贴在了她的脸上。


    宫宁咬着她手里咖啡的吸管,若有所思的看着虞清:“这么困啊,昨天晚上没睡好?”


    “做了一晚上的梦。”虞清接过咖啡,二话不说就喝了一口,“谢谢宫宁姐。”


    “这样啊,我还是是你谈恋爱了呢。”宫宁还有些遗憾。


    虞清抬头看了宫宁一眼,身形一垮,长气一叹:“宫宁姐,我这种beta,标准的工蜂设定,哪有时间跟alpha、omega谈恋爱。”


    虞清说着,就想起自己这个beta跟宫宁这个alpha完全不平等的工作量,愈发深刻的明白为什么要给beta发补贴了。


    “不一定哦。”


    正这么说着,一声清脆的否定划过虞清的耳廓。


    虞清转头一看,就见司晴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


    这小姑娘穿了条印花伞裙子,走起来裙摆荡漾。


    她像昨天那样背着手,笑眯眯的站在虞清身旁:“即使是beta也会有omega喜欢的,姐姐不要唯属性论呀。”


    “就是就是。”宫宁在一旁附和,鼓励虞清,“小虞你不要这么消极,beta也有自己独特的魅力的,就比如……”


    “这几天我发现你敲代码的速度有质的飞跃,手速超快!”


    天晓得宫宁是在认真夸奖虞清,还是在讲什么荤段子。


    虞清听得小脸一热,埋头猛喝了一大口咖啡:“宫宁姐,你够了。”


    宫宁“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转头看向司晴:“小司今天来这里找我们有事吗?”


    “宫宁姐猜对了。”司晴点头,大大方方的表示,“我想谢谢昨天宫宁姐和姐姐帮我,所以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


    宫宁听到这话,不免有些诧异。


    而不等宫宁提问,司晴就表示:“我知道抑制剂是宫宁姐提供的,真是太谢谢您了。”


    “没啦,举手之劳嘛。”宫宁摆摆手,对司晴的印象分又加了一分,“你刚入职,不要这样破费了,我和小虞心领了。”


    “没有破费。”司晴表示,“而且我都买好了,周末就能寄到你和姐姐家啦。”


    虞清做好事,从来都不是为了索取别人的感谢。


    所以宫宁的回绝也正合她的心意。


    只是虞清没想到司晴会这么说。


    而且更令她诧异的是:“我们家?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两个的住址的?”


    “上次团建抽礼物,宫宁姐和姐姐不都有登记吗。陈总监让我整理文档,我从她那里看来的。”宫宁对答如流。


    虞清不是原身当然不记得这件事,转头注意着宫宁的表情,见她对此并不诧异,更没有疑惑,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这样啊。”


    虽然地址的事情得到了解释,可虞清心里还是莫名横着点警惕。


    这样的警惕,让虞清自己也觉得奇怪。


    毕竟同样是素昧平生,她对江念渝就完全没有戒备。


    而她对公司的这个小姑娘,却莫名怀着诡异的警惕。


    跟司晴聊了有一会儿,宫宁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


    她好奇司晴的礼物,但又不单单只是好奇礼物:“小司,我猜,我和小虞的礼物是不是不一样?”


    司晴闻言笑了一下,弯起的眼睛像两只过了焦糖的腰果。


    而在尝过之前,没有人知道是这腰果是甜的,还是苦的。


    “这是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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