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宋传青虽然严厉，但是很少拖堂。
她抱着教案从教室里出来，隔空指了指走廊上罚站的问题学生：“以后课堂上再打闹，就给我去胡主任办公室门口站着。”
“得令！”
宋传青声音提高了八度：“严序你再给我贫一个试试看？”
严序马上给嘴巴打个叉，不说话了。
宋传青又看向叶煌，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还有你，叶煌，你是好孩子，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下次不会了，宋老师。”
目送宋传青离开，严序立刻伸了个夸张的懒腰，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叶煌，后者微微低头，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乌压压的阴影。
严序比叶煌高一些，如果距离足够近，当他低头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后者领口深处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皮肤。
严序正要上前一步。
身后突然有人叫道：“走哇序哥！打球去！”
严序随口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问叶煌：“一起去？”
叶煌对打篮球没兴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严序恍然大悟，也对，白皙精致、洗澡都要用维密金色天使闪粉沐浴露的冷白皮美少年，怎么可能像他们一样满操场蹦跶撒欢出臭汗？
对此，叶煌冷冷地表示：你给我闭嘴。
“那我自己去了噢！”
叶煌转过身背对他，嫌弃地挥手：“快走快走。”
严序大步流星朝楼梯走，身后跟着三四个校篮球队的男生。
拐角处，严序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叶煌已经重新微微低下头，阳光给他的侧脸描了层金边。
闹腾的少年们从他身旁风风火火地经过，只有他安静得像幅梦幻的画。
已经到下一层楼了，严序发现篮球队的李可可还在频频回头，甚至试图从楼梯的间隙往楼上瞧。
“看什么呢？”严序一巴掌拍在李可可后脑勺上。
李可可回神，挠了挠头：“序哥，那就是周一和你在升旗台上检讨呃……演讲的那位吧？”
严序没好气：“是又怎么样？”
“那什么，我有个不情之请。”李可可晒得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严序眉头一皱，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爽：“你要干什么？”
“嗐，就是我妹，他们高一的站位不是离升旗台近么，一眼就那什么……就看上叶煌了，还给他写了封情书。”李可可苍蝇搓手，为难中透着谄媚，“我妹拜托到我这里，我和叶煌没交情，只能拜托到你这里……”
严序的嘴角抽了抽，叶煌那家伙全程面无表情念稿子，声音冷得像极寒冰涧，反而引来更多女生的目光。
“没问题，可以帮你这个忙。”严序听见自己这么说，声音比叶煌的还要冷。
“那太好了！”李可可眼睛一亮，“情书在我书包里都放两天了，走走走，序哥我这就去给你拿！”
两分钟分钟后，严序手里多了一个梦幻紫的信封，上面用白色缎带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信封一角画着q版简笔画，三个娟秀的小字“叶煌收”格外刺眼。
严序“哼”了一声，把信封对折，十分暴力地塞进卫衣兜里，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
李可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但后来还是没忍住，说：“哥，哥，你别把信封弄皱了，被我妹知道了要挠人的。”
严序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挠你又不是挠我。”
“……唉。”
篮球场上，严序打得格外凶狠。
他运球的力度比平时大，投篮的角度比平时刁钻，防守的动作也比平时更加凶猛。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场边响起一阵欢呼，但这似乎并没有激起他半点满足。
三十分钟后，严序洗了把脸回到教室，发现叶煌的座位空着。
“叶煌呢？”严序敲了敲徐微的桌子。
徐微正忙着抄化学作业，急得脑袋冒烟：“在这呢在这呢！”
严序顿时无语：“我问的是他本人，不是他的化学练习册！”
“哦……好像买水去了吧？”徐微来不及抬头，继续奋笔疾书，“反正不是去小卖部就是去卫生间，又或者被老师叫走了，人家学霸又不逃课，还能去哪？”
严序无法反驳，只能气闷地丢下一句：“就你话多。”
而此时的叶煌正躲在教学楼的杂物间。
也就是上次他闯入其中，变成幼鸟的那个杂物间。
这里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杂乱、破旧、灰尘遍布。
叶煌照例将门反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把灯光照在一块金属铭牌上，就形成了一面简易的镜子，虽然不太清晰，但足够他看清自己的异状。
叶煌脱掉上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身体。
脖子、锁骨、胸口……果然有隐隐的金色流光在皮肤下流动，在昏暗的杂物间里泛着微弱的金光。
有些妖怪会刻意展现形貌特征，比如那位总爱露出一片纹路耍酷的蛟龙大哥。
但那都是游刃有余，可以完全掌控的。
像他这样控制不住，简直像个能力低微的刚化形的小妖。
叶煌深吸一口气，尝试催动妖力压制这些流光。
但事与愿违，金光不但没消退，反而更明显了，他感觉体内的妖力像奔涌的海洋，强大，却无法掌控。
叶煌不敢妄动，害怕自己用力过猛，再次变成那只呆头呆脑的幼鸟……
理智告诉叶煌应该找顾寻帮忙。
但人界唯一的凤凰和普通的少年没有多大区别——爱面子，冲动，逞强，宁可自己硬撑也不愿意承认搞不定。
叶煌咬了咬嘴唇，决定再撑一阵子，反正还有闪粉沐浴露可以打马虎眼，只是要注意在变成幼鸟之前躲起来就可以了。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叶煌才回到教室。
严序看他情绪有些低落，撕了张纸条扔过去：谁又惹你了？
纸条准确地落在课桌上。
叶煌打开一看，无语凝噎。
为什么要用“又”字，来澜城两个多月，除了严序这个幼稚鬼还有谁会惹他生气？
但叶煌懒得写这么多，只回了一个字：无
这么高冷。
严序撇撇嘴，又撕了张纸条，还没写两个字，化学老师突然宣布这节课改成实验课。
正好，纸条也不用写了，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虽然没说两句就意料之中地被勒令闭嘴。
……
一班全体同学浩浩荡荡向实验楼移动。
实验课一直是差生们逃课的天堂，路过操场时，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冲着严序喊：“序哥！来打球啊！”
严序选择性耳聋。
叶煌回头看了一眼：“有人在叫你。”
“听见了。”严序目不斜视。
“你不去？”
“我要上实验课。”
叶煌一阵无语，这位连物理题和化学题都分不清，上实验课约等于炸学校，如果化学老师有一丁点危机意识应该在实验楼门口立块牌子：严序和火乍药不得入内。
叶煌习惯性地走在队伍最后面，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但严序偏偏要凑过去，像只大型犬一样贴上来，他一米八玖的个子，肩膀宽，骨架又大，手臂一揽就把整个重量都压在叶煌身上。
“起来，你重死了。”叶煌嫌弃地推他。
“胡说，我才150多斤。”严序不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
“好胖。”
“我一米八玖这个体重已经很瘦了好不好！”
两个小学生就这样挤挤挨挨地走到了实验楼。
这是开学第一节实验课，化学老师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宣布：“你们自由组队，四到五人一个小组，组完之后课代表把名单汇总一下。”
全班立刻开始紧急social，而严序像个旁观者似的只顾低头看手机。
叶煌被学习委员抓壮丁，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严序，皱着眉欲言又止。
刚巧徐微在教室另一头十分高调地大声道：“序哥，来抱大腿！我找了化学课代表组队，三缺一！”
严序漫不经心地倚着墙：“不用，我等会儿。”
徐微一脸茫然：“啊？哦……”
过了五分钟，全班都组好了队。
化学老师进来，环顾四周：“组完队了是吧？那现在课代表——哎严序你怎么回事？”
严序状似无辜地摊手：“我没组到啊老师。”
全班齐刷刷回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化学老师犹豫：“那……有哪个小组愿意……”
“老师！”徐微决定救大哥于水火之中，立刻举手。
化学老师：“徐微同学？”
不料严序一个冷冷的眼刀飞过去，徐微缩了缩脖子：“就……没、没事。”
叶煌叹了口气，低声跟同组的董斯其，马原和学习委员孙繁星说了几句话，然后举手：“老师，我们组还缺人。”
化学老师松了口气：“好，严序你过去吧。”
严序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大摇大摆走到叶煌身边，换来对方一个冷眼。
“既然要组队就给我好好做实验。”叶煌压低的声音突然上扬，“敢拖后腿，打死你。”
周围同学倒吸一口冷气，默默退开半步，他们班学霸太是那个了，不过校霸应该不会打人吧？
而严序没有半点被激怒的迹象。
他只是啧了一声，说：“这么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