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陌生又难以自抑的身体反应,令程念几乎在戒指戴好的那一刹不知所措地快速缩回了手。
老爷子见此满意笑着，并提醒：“念丫头，轮到你啦。”
目光所及在场大部分人的脸，都像是在期待着这一‘仪式’的完成,全神贯注看着。
程念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接过沈琂禾手中的戒指帮她戴上。
女人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指端微微露出浅淡的玫瑰色,戒指穿过指缝间,程念能感受到那柔软的皮肤,像微风拂过花海。
完成这一切后，少女迅速侧过身去坐好,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
程海新二话不说开始鼓掌,激动地像个CP头子。
在他的带动下,桌上的每个人都开始鼓掌。
……程念瞬间有种她和沈琂禾已经现场完婚的感觉。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快下午两点才结束,简简单单的订婚宴就这样落下帷幕。
临走前方茵叫住程柚，“你下午怎么去学校？”
“我大伯送我过去。”
程柚很老实地回答。
“我顺路捎上你吧。”
“不用的方老师。”女孩惶恐地摆摆手。
“没事我顺路载一程的事就不必麻烦程教授了。”
见对方坚持,程柚也不好再继续拒绝。
回去还是和来时一样，八人两辆车。
温柠坐在车里忍不住拆了伴手礼盒,惊奇地发现是某高档品牌的洗护用品。
“化妆品咱家的男人和老头都用不上,洗护品大家都能用，还很实用。”程霏评价道：“沈琂禾这个人做事挺细心周到。”
“我刚刚上网搜了一下,这么一套要好几千呢,真奢侈！”
温柠感叹一声。
程念有一搭没一搭心不在焉听着。
车子行驶起来的微微晃动，致使搭在胸前的手跟着摇晃。
斜靠着座椅上的她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上。
少女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餐厅门外，沈琂禾送走了方茵又督促傅琴早点回去。
“我让餐厅另外做了菜已经打包好,你带回去给傅阿姨。”
“谢谢沈总。”拎着沉甸甸的餐盒，傅琴有些动容到不知所措。
“客气了，快回去吧。”
打开那辆丰田的车门，傅琴灵活地爬进去坐好，放稳打包好的餐盒后又向窗外的女人打了个招呼旋即起步驶离。
车子一路行驶进市里某个小区，泊好车傅琴立即提着餐盒与伴手礼盒上楼。
女人刚开门进屋，里面便传来一道微微上了年纪的声音。
“琴儿，是你回来啦？”
“妈，是我。”傅琴一边换鞋一边急于回应。
只见从房间里缓缓摸索出来一个老妇人，她一路贴着墙面走，笨拙却又精确地迈出每一步。
放下东西后傅琴立马上前去搀扶，“沈总特意让我给你带了吃的，快来尝尝，那家餐厅的味道特别好。”
老妇人笑了笑，闭着眼睛说：“你老板这些年对我们母女俩这么照顾，又把她的房子给我们住，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有喜糖，妈你尝尝。”
傅琴打开伴手礼盒，里面除了有护肤品外，还有一小盒喜糖。
她拆开一颗递到母亲手上。
“你老板的女朋友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老妇人好奇问。
“嗯，挺漂亮。”傅琴如实回答。
老妇人听后感慨又惆怅，“如果不是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娘拖累你，兴许你也早就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
“妈，你说什么，是我自己不愿意找。”
傅琴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将饭菜整齐摆出来。
“为什么不愿意找，我也总有离开你的那天，到那天我不想看到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傅琴只是摇摇头说：“我只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她再也不要经历那种母亲入院自己却连押金都拿不出来的时候，只有足够的钱，才能让母亲跟着自己过好的生活。
送走傅琴，沈琂禾转身回餐厅结了今天的全部账单，而后一个人出来回到车里，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照片您收到了吗？”
“看到了，很好，很热闹。总算是看到这一天了，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你们结婚的那天，咳咳咳……”电话那头的老人嗓音苍老沉重。
“怎么咳嗽比上次严重了？”沈琂禾不由拧起眉。
“没多大事，咳嗽算是我身上最轻的毛病了。”老人自嘲。
“我明天去看您。”女人敛着眉语气严肃。
“你别来了，公司的事务要紧，总来我也心理压力大，等有时间的时候，你多带程家的小丫头来玩玩就行了。”
沈琂禾默了默，随后开口：“我知道了，爷爷。”
*
在程念爷爷的嘱咐下，程家人应该在今日去拜祭一下奶奶，告诉她这件喜事。
因而程霏的车在市区将宋萱和温柠各自放下后，他们一大家子继续前往西山公墓。
“程柚是第一次去看奶奶吧？”驾着车的程永钦与之搭话。
女孩点了点头应声。
“咱们程家的三个丫头好像都没见过妈吧？”程永钦忽然想起问身旁的女人。
“别说孩子们了，我都没见过，你忘啦。”池小梅提醒。
男人后知后觉笑了笑，“是啊太多年数了，我都给忘了，我妈走得时候，永胜年纪都还不大，是咱老爷子把我们兄弟俩给拉扯大的。”
说到这里，他悄悄地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里那个坐在后排已经睡着的老头。
另一辆车里，只剩下程霏和程念姐妹二人，因为从餐厅走时程念就坐在后排，宋萱和温柠她们下车后她也懒得挪动便继续坐在后排。
“还以为今天白姐姐也会一起来。”
程念忽然想起来说，虽然她也不希望自己这桩娃娃亲的订婚被太多人知晓，将来分手不好收场，但也不怕多那一个两个人。
“她这周末回老家了。”开着车的女人云淡风轻说。
“白姐姐老家是哪里的？”程念随口一问。
“洛川市知道吗？”
“知道！一个旅游城市！”
“洛川下面的一个县城云川县，然后云川县下面的一个镇。再具体的她就没跟我说了。”
程念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在她的认知里感觉七弯八绕了好远。
“那里坐车是不是很久？”她又问。
“嗯。”程霏点头，“听她说每次都需要先坐高铁到洛川，然后再转大巴车。”
“那样的话，好不容易一个假期，基本大半都花费在路上了。”程念说。
忽然想到什么，她把自己的那份伴手礼盒放到前方的副驾驶座椅上，“咱家四口人一共分了四盒，就拿出来一盒给白姐姐吧。”
“你不要？”程霏抬了抬眸。
“我蹭你的就可以呀，而且还有爸妈两份呢。”
聊着聊着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前方就是西山公墓。
程念爸他们的车子由于中途不用停，这次比她们先一步到。
公墓附近有些商店，专卖亡人用品或者鲜花。
程霏将车停靠后带着程念进去买了些黄纸香烛以及鲜花，二人这才拎着东西入内。
几乎睡了一路的程老爷子到地方后瞬间清醒，望着墓碑上亡妻带着笑容的照片，似乎又回想起她的音容笑貌，眼眶濡湿红成一片。
“今天，咱家永钦的小闺女和沈家的大丫头订婚了，老婆子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过去不可能的事情，在今天已经被世人接受啦，所以你在那边就放心吧。”
老爷子说完赶紧抹了抹眼睛，让去一旁给身后的小辈们。
“妈，这是程柚，永胜的闺女，今天第一次来看您，希望您不要见怪。”
程永钦带着程柚上前介绍。
轮到程念拜祭时，她将鲜花轻轻放在碑前，今天莫名有些心虚不敢看碑上的黑白照片。
因为爷爷刚才说将来等她和沈琂禾结婚之后，他们还要过来报喜一次。
回去路上，见妹妹一路闷闷不乐的脸，程霏忍不住询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爷爷说等我和沈琂禾结婚以后还要去给奶奶报喜的事。”
少女双眼无神盯着车窗外环城高速上千篇一律的绿植风景。
“干嘛要忧虑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顿了下，程霏温朗一笑开解道：“你就好好跳你的舞，顺带当谈个恋爱积累经验，像爸妈说得两年后还是没什么感觉就不用勉强，顺其自然好了，奶奶即便在九泉下知道也不会怪你。”
“真的不会怪我吗？”
“咱现在是21世纪，不是那买办婚姻的年代，别瞎想让自己不愉快了。”
*
程柚是在程家吃了晚饭才出门的，听说她们班主任亲自带她去学校，程永钦意想不到之余隐隐透着淡淡的喜色。
“没想到沈小姐的朋友就是程柚的班主任，这下我更加放心了。”
“说不定在学校还能多关照关照她呢。”池小梅搭腔。
“能不能多关照这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们想要了解这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就更加方便了。”
自下楼起往小区门口走的一路，程柚都是惴惴不安的，她不自觉拽着双肩背包包带的手指因用力指尖微微发白。
“程柚，上车。”
就在她走出小区后左右环顾寻找时，停靠在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色奔驰车滑下车窗，里面的人冲她喊了一声。
程柚快速过了马路，在女人的指示下乖乖坐进副驾驶。
车子起步后，方茵瞥了眼身旁安静不说话的女孩，有些严厉盘问道：“你实话告诉我，试卷怎么弄湿的。”
程柚低着头，两只手交缠在一起不停扭拧，支支吾吾道：“水不小心泼到了桌子上，弄湿的。”
方茵深吸一口气，不确定自己近日来听到的传闻真假，语重心长说：“我是你的英语老师，也是你的班主任，如果在学校里遇到困难，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高考在即，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自己。”
“噢。”
只是简单应一声后，女孩便再无声音。
没听到有什么后续，方茵只能就此作罢。
*
晚上十点程念才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擦脸时才又注意到自己左手上的戒指，手里的动作不由停顿下来。
下午一直有事忙，回来便忘了这事，就连刚刚洗澡时候都没特别注意，就好像这戒指本就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一样。
所以是要一直戴着吗？
曾老师之前特意强调过，不喜欢她的学生在课堂上戴着项链戒指之类的首饰，因为容易影响到舞蹈动作、刮坏舞蹈服以及产生安全隐患。
她总不能上课时候摘下，下课再戴上吧，既麻烦还容易弄丢。
想到这是订婚戒，私自摘下不太好，思来想去程念还是决定和另一位当事人说一说。
嫌发微信太慢，她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嘟——嘟的忙音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
“什么事？”耳边传来女人微喘的声音，莫名令人想入非非。
“大晚上的你在做什么呢？”少女惊奇问。
“跑步。”沈琂禾的语调无语间透着无奈。
“这么晚了还锻炼，你也太自律了吧，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女人淡淡应了声。
“就是戒指的事，我可不可以……”
不等她说完，对面那头打断道：“戴不戴随你。”
程念努努嘴：“那我可就摘了啊。”
电话那头女人按下跑步机的暂停键，目光瞥向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没有作声。
“嗯，没别的事了，你继续，我先挂了。”
程念说完将电话挂断，没想到对方答应地挺爽快。
这下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取下戒指，拉开抽屉后又看见那只沈琂禾爷爷给的手镯，下意识将戒指与其放在一块，接着拉上抽屉。
*
周一下午，一公司某部门。
临近下班大家都无心做事，纷纷开始讨论起今年部门主管的人选，因为上一任主管已经高升调走，这个位置便空缺了下来。
/：.
“不用想啊，肯定是副主管接任。”
“那不一定，谁不知道咱部门的副主管是领导亲戚派过来养老的，平时都不干事，公司不可能让他升。”
“那估计是白念晴了，她已经连续几年是咱们部门的业绩冠军。”
“是啊，她简直是劳模，根本卷不动。”
“反正一会下班之前领导就要过来宣布了，在这瞎猜也没用。”
……
这个主管的位置，白念晴已经心心念念了几年，包括上一任主管调走时都悄悄向她透过底，说不出意外会由她来接任。
就在这时，上面派人过来了，一同出现的还有个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的女孩，估摸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直接宣布她是部门新一任主管。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甚至直接充满同情地看向那头呆坐着的白念晴。
据说新空降的这个女孩，双学位海归毕业，会四国语言，在总部干过两年。
白念晴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意外。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下坠，下坠到深渊，放在桌下的手指用力掐着大腿，指尖发白都没有松开。
下班时间到了，大家走前还是上前安慰安慰了她。
“我没事，真的没事。”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白念晴装作无事般笑了笑。
这时候她的手机里收到一条微信。
[程霏：我到了。]
白念晴才想起来她和程霏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她原本想着今天升任主管之后告诉对方这个喜讯当作庆祝的。
[白念晴：我马上出来。]
回完消息，女人仓促地起身收拾东西，因为魂不守舍不小心撞倒桌上的水杯，凉水瞬间洒了她一身，砸向地面的水杯带出一地水花。
还未走的同事见到她这样狼狈的一幕，有人选择快速背包低头离去，有人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
距离收到消息已经过去七八分钟，程霏的车只能在路边临时停靠一会不能超过十分钟，否则就会被电子监控记录扣分加罚款，见人还没有出来，她准备先驶离去前方绕一圈再继续回来等。
就在车子准备起步时，白念晴从公司大楼里匆匆出来，程霏及时打住。
看见对方的那一刻，白念晴努力将不快的表情掩去，装作无事的模样笑着上前。
尽管只有一秒，也被程霏捕捉到了，在对方坐进副驾驶后边驶离边问：“怎么看你刚刚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哪有，是刚刚下班走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弄了一身。”白念晴掩饰道。
程霏瞥了一眼女人湿了一片的衣服，赶紧说：“我后备箱有件多的外套，等会前面找个地方靠边停，你把它换上。”
“不用，也没有湿很多。”白念晴捋了下侧耳的头发笑了下，也是在这时，她瞥见自己座椅边边有个礼盒样的东西，好奇拾起问：“这是什么？”
程霏看了一眼说：“噢，那是我妹妹昨天订婚的伴手礼，她特意留给你的。”
“你妹妹昨天订婚？”
女人听着不免露出吃惊的表情，眼神呆住，眸中流动明显。
程霏正要说话，被白念晴给打断。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人不可思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不是你说上周末要回家，而且早早提前一个月买好了票，我不想道德绑架你让你放弃计划已久回家陪家人的事。”程霏心平气和同对方说。
“买了票就不能退掉吗，而且什么叫道德绑架，你就是不想要我参与你们家的事情，不想我与你们家人亲近。”
“我没有这个意思。”程霏有些无奈。
“没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会不告诉我吗，还是说你家里人嫌弃我是小地方来的，他们不让你跟我说！”
“白念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听到她这么说自己家人，程霏有些不快。
“我无理取闹，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程霏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跟我谈恋爱，有没有想要跟我走到最后？”女人的情绪愈发激动和不稳定。
“那你说，我哪一点不认真了，哪里做得不够好。”
程霏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为了行车安全索性将车靠边停下，打开双闪。
被这么一问，白念晴又有点答不上来，只是坐在座椅上抽抽嗒嗒起来，眼泪一个劲往下掉。
程霏见此只好赶紧递了纸巾过去，试图帮她擦拭。
谁知被女人一把推开她的手拒绝，动作间打翻放在那里的伴手礼盒，里面的物品瞬间洒落一地。
“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霏瞥了眼有些无奈，渐渐失了耐心。
白念晴自顾自擦着眼睛，用哭腔的声音发泄道：“我不需要你妹妹的施舍。”
程霏没说话，默默弯腰将洒落的洗护用品和喜糖收拾起来重新放进盒子里，再伸手放到后排座位。
而后才心平气和说：“首先，这不是我妹妹的施舍，她想到你没去特意给你的，施舍这个词……太难听。其次，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尽情冲着我发泄，不要连带我的家人。”
副驾驶的女人没作声。
“…还要去吃饭吗？”
沉默过后，程霏又问。
“不必吃了。”
白念晴说完，下一秒打开车门头也不回下车离去。
正是这一幕，好巧不巧被前面不远处路口等待红灯的宋萱给撞见。
她其实无意窥探情侣吵架，只是恰好需要在原地等红灯，又恰好发现车里坐着程霏姐和她女朋友。
望着后视镜往回走的女人身影如此决绝，也在气头上的程霏放弃掉头去追的念想，无奈抬眸看向前方时不小心与宋萱四目相对。
被抓包的少女立即转头，看到绿灯变红的一刻赶紧推着手里的共享电动车过马路。
谁知骑了没一会便提示没电，怎么也无法前行，她郁闷地用两只脚踩在地上，扒了扒才能勉强动一动。
此时已经通过马路的车子缓缓跟在后头，经过她身旁时停下。
“上来。”
程霏滑下车窗说。
“啊？”宋萱愣了下，有所犹豫。
后方的车辆开始鸣笛催促，宋萱见状只好匆匆上车。
“准备去哪？”
程霏边拨动方向盘驶离边问。
因为知道她念的是首都大，近到走几步就能回家，所以骑车一定是要去什么地方。
宋萱悄悄瞄了眼驾车的女人，想到她刚刚和女朋友吵了架心情一定不愉快，索性说：“我，我不去哪，程霏姐要回家的话就顺带载我回去就行。”
“我记得你不像是会说谎的孩子。”
“……”宋萱紧张地抠弄着手指，下一秒开口：“新开的山姆超市，准，准备去那。”
第22章
“什么时候又新开了一家吗？”
程霏有些意外。
“嗯。”宋萱点点头,“就在新武区。”
驾着车的程霏重新设置好导航，在听到距离6公里时，不禁询问：“还挺远，你准备骑共享车过去？”
“也不算太远啦,只是很不巧我那辆刚好没电了。”
没聊几句车里陷入一片安静。
宋萱屡次想询问程霏姐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一路抵达目的地,当车子在停车区泊好后,宋萱一边迅速下车一边说：“我很快就出来。”
“没事,一起进去吧。”程霏下来关上车门,“来都来了,顺带给程念买点吃的回去。”
两人进入超市一人推了一个购物车，程霏几乎是看到什么拿什么,完全没考虑价格,没一会购物车便堆得满满当当。
“你怎么只买这么点？”看见一旁女孩的购物车里只有寥寥两三样物品,程霏索性替她拿了些放进去。
“程霏姐……”
“今天算我这个当姐姐的请你的,待会出去我结账。”
女人说完继续朝前走去。
宋萱在原地呆了呆，赶紧推着购物车跟上。
两人一共花了将近八千,满满的两个购物车。
山姆的东西几乎都是大件，当程霏和宋萱两人配合将所有东西塞进那辆高尔夫的后备箱,还多出两样放不下需要转至后排座位上时,程霏双手叉腰无奈感慨一句：“看来真是要换车了。”
宋萱家在他们家前面一栋，程霏先把她送到放下后才回去。
“程念,下来搬东西。”她在楼下打了通电话。
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索性她们家楼层不高，姐妹二人来回搬了几趟,累得气喘吁吁。
“你今天不是去和白姐姐约会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还去逛山姆啦。”
程念蹲在客厅地板上从一堆物品里找自己爱吃的。
“路上遇到宋萱，她的共享电动车没电载了她一程，她去那里我就顺便买了点。”
程霏的声音微微带着喘。
程念听得有些迷糊，忽然想到什么问：“那个伴手礼你帮忙给白姐姐了吗？”
女人假装在收拾东西很忙碌没有听见的样子，下一秒很自然地转移话题问：“爸妈今天怎么没回来？”
“说是爸的一位老校友来首都了，请他俩吃饭，叫我我又不熟不想跟着一起去就留家里了。”
“那你晚上准备吃什么？”程霏又问。
“随便吃点啊，厨房柜子里好像还有一盒泡面。”
“我今天买了牛排，煎点我们一起吃。”
看着女人起身往厨房走的身影，程念后知后觉问：“你也还没吃饭吗？？”
对方没有回应。
愣在原地的少女不禁心想，这什么情况？
一个出去和女朋友约会的人会空着肚子回来？而且刚刚自己提到白姐姐好几次，她都有点在刻意逃避的样子。
不对劲，太不对劲。
想着从姐姐身上也盘问不出什么，程念索性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宋萱，看她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程念：我姐今天回来怎么怪怪的，你跟她一起逛了超市，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宋萱：你待会有空吗，我们见面聊，我在家吃完饭就出去。]
[程念：行，那待会老地方见。]
晚餐是煎牛排做起来很省时，没一会程霏便叫她过去吃。
姐妹俩面对面坐在桌子上，只见程念二话不说用餐刀将盘中的牛排分割成两半，打算只吃其中一半。
“多吃点牛肉又不会怎么样。”
程霏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少女没搭话，又继续将那一半牛排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小块，而后快速地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
“……你很赶时间？”
程霏眉头紧锁。
“我去找宋萱玩啦。”
塞完最后一口肉，程念迫不及待离开餐桌。
自己这个妹妹从上桌到出门，总共也就不到五分钟。
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程霏无奈嘴角微扬。
小区里的篮球场上，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顶着白发依旧英姿威武在与年轻人打球。
周围四处有遛狗的人群，也有带娃的爷爷奶奶年轻爸妈，一片热闹。
围栏外的长椅上，程念步行赶到时，宋萱已经早早坐在那里等候。
“我来了，快不快。”
宋萱挪了挪位置，神情严肃地看向她说：“其实我今天不小心撞见程霏姐和她女朋友吵架了。”
“吵架？”
虽然听起来很意外，但程念仔细想一想姐姐今天回家后的一系列反应，似乎又能解释的通。
宋萱点头，又说：“不过我那时站得远，听不见她们车里聊的什么，只知道程霏姐女朋友好像在哭，后来她还直接气得下了车。”
“啊？不会吧，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啊。”程念有些不明白，挠头道：“难道我姐渣了人家？”
宋萱听到立马为其辩解：“程霏姐不是那样的人……”
少女狐疑地瞄了眼眼前女孩的表情，“我就随便说说，我姐当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玩弄感情的人，别看她谈了那么多段恋爱，但她不是渣女。”
话落，两个人忽然陷入安静。
“宋萱。”程念忍不住先唤了一声。
“啊？”思绪飘走的宋萱回过神。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程念开门见山问。
“怎，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没有喜欢的人。”
宋萱说完低下头去盯着自己双脚，两只缠在一起的手愈发捏紧。
“那你喜欢我姐吗？”程念歪着脑袋继续问。
宋萱的脸刷的一下变红，好在是夜里，即便在路灯下也不是那么明显。
“程霏姐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没人会不喜欢她的啦。”
“我说得是那种喜欢。”
程念全程在盯着对方脸上的反应，不放过一丝微表情。
宋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边捏着手指说：“念念别再拿我打趣了，程霏姐在我心里就真的只是榜样和很好的姐姐而已，我对她真的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什么该有和不该有，就算你是真的喜欢她，那也是你的权利，你的自由。”程念强调。
“我不喜欢她，我是说那种喜欢，没有。”宋萱还是摇摇头。
“算了！”程念故意摆出怪异的腔调，“既然你不肯和我说实话，那就不是真心拿我当朋友，咱们还是从此绝交断绝来往好了！”
说完，少女从长椅上起身，作势要离开。
“念念！”慌张之下宋萱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站着的程念扭头从高往下看她，一言不发。
宋萱抿抿唇转过头去，终于从一直否认到认下。
“是的，我喜欢程霏姐，从好早好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程念惊讶地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喜欢上好朋友姐姐这件事情，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是喜欢程霏姐没错，但我更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宋萱很认真地说。
程念心底有些五味杂陈，“我才不是那种人，我怎么可能就因为你喜欢我姐姐，就不跟你做朋友啊。”
想到这里，少女有些气愤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宋萱的额头，“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况且……”宋萱说着说着将脸埋得更低，“我真正确认自己是喜欢程霏姐的那年是11岁，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有女朋友了。”
“唉，谁让我姐从进入大学开始就女朋友不断呢！”程念托起脸叹了口气，下一秒又无比同情地拍了下身旁女孩的肩：“喜欢上我姐还挺辛苦的吧，因为总是要看着她换了一个又一个对象。”
宋萱却摇摇头否定：“我不觉得辛苦，正是因为有程霏姐做榜样，我才拼了命的学习，就想考上和她一样的大学。”
程念听着心情有些复杂，她原来以为宋萱努力学习只是家里人的要求严格，没想到，是她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原因不过是……她姐姐。
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聊心事。
可能是她出来的有点久，程霏不放心打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正好时间不早，程念和宋萱由此解散各回各家。
程念回家时，程霏正在阳台上收衣服，她想也没想走上前问：“姐，你跟白姐姐是因为什么吵架啊？”
“程霏，你跟你女朋友吵架了？”
听力极好的池小梅下一秒立马开门从房间出来询问。
程霏见此无奈地看向程念。
程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尴尬辩解：“我不知道他们回来了。”
程霏又气又想笑，但也没有真的责怪。
程念只好像闯了祸一般赶紧溜走。
“你妹妹说得真的假的？”
池小梅上前追问。
程霏没作声，只是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两个人好端端地，怎么会吵架呢，你欺负人家啦？”
“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霏霏啊，不是妈说你，这些年你零零总总也谈了不少个，每个都没有超过一年的，是不是也该从你自身找找原因呢？”
程霏也有自己的理由：“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感情上我不想勉强，更不想盲目找一个人就私定终生。”
“那我问你，这次你们吵架到底根源出在谁身上？想好了答。”
池小梅索性平复下来道。
一旁客厅里，程念窝在沙发里悄悄听着，她也挺好奇是因为谁的原因而吵架。
程霏无奈地撇过脸，“……我。”
“这不就对了，既然是你的原因，那就去哄哄，道个歉就没事了。”池小梅支招说。
“知道了。”
程霏应下。
“行了，没事了，去忙你自己的吧。”女人的语气突然像是刚刚教育完自己学生的老师，只不过这位学生是自己的女儿。
程霏从阳台上回来，直挺挺故意在程念旁边坐下。
少女挪开一些，小心试探问：“姐，你真的打算去向白姐姐道歉吗？”
“不然呢？”程霏有一丝怀疑地盯着她的脸问：“听你这话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我当然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啦。”
话落，房间里响起手机铃声，程念迅速起身，“我电话响了，回房了先。”
为什么自从得知宋萱喜欢姐姐后，她的心里居然会有一点点盼着姐姐和对方分手的想法萌发。
产生这样的念头程念一时背德感爆棚，感到十分抱歉并在心里严厉谴责自己。
关闭房门后，程念上前拿起已经充完电的手机，来电显示[沈小姐]，迟疑了下拔掉插头后接听。
“睡了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程念顺势往床头坐下，抬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不才九点多吗，还算早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的人似在停顿，随后才开口：“以后有空我接送你上下学。”
“啊，为什么啊？干嘛突然说要接送我。”
程念心里惊了惊，有些不解。
“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女人有些认真说。
“这个理由不成立。”
程念不信地说。
“你脚扭伤了。”
“现在好了，我今天课上还练舞了呢。”
“那当以绝后患，让我尽一份责任。”电话那头的人坚持道。
程念没想到今晚那个女人如此执拗，索性道：“那我随便你好了。”
反正对方也只是说未来有空的时候接送她而已，又不是每天。
通话结束后，程念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收拾收拾洗澡后便上床休息。
第二天周二早晨。
除了程永钦已经出发赶往学校外，程家另外三位女性皆坐在桌上吃早餐。
彼时一条微信消息跳进手机里，打破这份宁静。
[沈琂禾：我到你家楼下了。]
程念看完一口豆浆差点没有噗在桌子上。
她认真的？
“谁啊？”程霏皱着眉给她递去纸巾。
“没谁，没谁。”程念笑哈哈地接过纸巾擦擦嘴角，继续不动声色吃起来。
后来害怕被姐姐和妈妈发现沈琂禾此时就在她们家楼下的事情，程念决定先她们走一步。
“这就吃好了吗？”看着少女匆忙离桌，池小梅忍不住问。
忽然想到什么，收拾好准备出门的程念又重新折返回餐桌，多拿了一根油条装起来。
沈琂禾大清早跑来家里接她上学，估计也没吃早饭，她真善良，特意给她拿了吃的。
正这样喜滋滋想着，程念来到楼下正好看见那里罕见能空出的车位里，停着一辆宝马MINI。
她大大方方走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里头，将自己手里装好的油条递给对方。
“谢谢，我吃过了。”沈琂禾面色沉静道。
程念的胳膊就这么尴尬地僵在半空。
半秒之后，她自圆其说坐好说：“也对，你们大老板可能不吃我们这些平民的东西。”
感受到少女语调里的似有若无的不开心，沈琂禾嘴角弧度微不可察地增加一丝。
“放那吧，我待会吃。”
程念感到一丝意外，不过没说什么，赶紧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车子起步后缓缓穿行在老旧家属区狭窄的道路上，少女双手抱在胸前不经意抬眼看见开车的女人左手上仍戴着那枚戒指。
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空荡荡的左手，然后一点点藏起来，用右手盖在上方。
“你不是说有空的时候才来送我吗？”程念好奇问。
“嗯，今天有空。”
沈琂禾淡淡道，眼睛目视前方。
程念：……
就在程念出门后不久，在池小梅的催促下，程霏也匆匆出了门。
开上她的高尔夫后并没有直接前往公司，而是绕了一段去了白念晴租住的小区。
时间不早不晚，她到时人正从小区大门里出来。
在见到程霏车子的瞬间，女人下意识顿在原地有些逃避不知所措，犹豫之后还是主动走了过来。
打开副驾驶车门白念晴坐了进来，却只是坐进来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程霏先开口打破。
“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够妥当，无论你去不去我妹妹的订婚宴，我都该知会你一声，我向你道歉。”
副驾驶上的女人抓在包包提手上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下一秒也说：“其实我也有问题，我不该那样说你的家人，也不应该因为工作上失利，就把气撒到你身上，我也很对不起。”
思索一番程霏才忍不住询问：“是升任主管那件事不顺利吗？”
白念晴点头承认，有些无奈道：“被一个从总部调来的年纪比我小的女孩空降了。”
忽然有些心疼与理解，程霏把手放在对方的手上握了握，安慰道：“你这么有能力，又这么努力，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白念晴却有些泄气般摇摇头倾诉苦楚：“努力有什么用，依然比不过人家留学海归，我就是个普通二本毕业的，在这大城市拼死拼活，一个月也才一万多的工资。”
“我跟你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你刚加了薪，而且领导很器重你，前途无限。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不会。”程霏不假思索摇头。
下一秒女人反扣住她的手，紧紧抓着说：“要不我们结婚吧，嗯？”
“这…会不会太早了点。”
程霏有点被惊到，接着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两个今年都二十八了，年纪也不算小了，这次回家我家里人也在催促我什么时候结婚，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半年，但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想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是很认真地提起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轻浮或者随便。”
白念晴说完诚恳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让我考虑考虑。”顿了顿程霏赶紧又说：“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去公司吧。”
“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们结婚以后呢，我会把每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二拿出来用来做买房的储备基金，首都城的房价虽然很高，但是两个人咬咬牙努力上车个小户型应该没问题，老破小还是离市中心远一点也没关系，程霏你觉得对吗？”
开着车的女人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有些不敢作声。
见她没说话，白念晴又继续一个人自顾自说起来：“其实原本我心里有好几个已经在考虑的楼盘，这次升职无望以后只能默默pass掉几个离市中心近一点的了。”
*
“好了，我到了。”
车子在舞蹈学院停下，程念打开车门，临走前挥挥手：“辛苦啦，沈老板。”
女人坐在车里静静目视对方往里走去，一贯冷淡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浅浅的笑意。
没走几步，程念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发现那辆车仍旧停在原地未动。
直到少女的身影彻底不见，沈琂禾才不慌不忙看了眼时间，而后启程赶往公司。
人刚刚走到会客室外的走廊上，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顿嚷嚷声。
“你们沈总怎么还没到啊，我这都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了。”
“您别急，沈总她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傅琴正在竭力安抚对方的情绪。
“我是来诚心求与你们沈总合作的，她是不是看在我们是小公司的份上，瞧不上我们故意晾着的啊？”
“您说笑了，我们沈总不是那样的人。”
话落，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会客室门口，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刚刚好，是您提前到了。”
刚刚还气焰了不得的男人瞬间熄了火，不好意思坐下说：“那我不是着急与您公司合作嘛，来早了也是因为足够诚心，谁知道您真的掐着点到啊。”
“送小朋友上学，见谅。”
沈琂禾站在那里，伸手接过傅琴递过来的合同打开看。
“啊？沈总您都已经有孩子啦？”
话落沈琂禾临时接到一通电话，“抱歉，您先坐一会，我这边签个合同就过来。”说完调头便走。
紧随其后的傅琴忍不住提醒：“刚刚那位吴总好像误会您有小孩了，要解释吗？”
“不用。”
本来觉得没必要为此跟人做解释的沈琂禾没走几步陡然停下来，想到些什么的她又说：“还是解释清楚一下吧。”
第23章
“听说了吗,本地电视台要在咱学校挑几个学生上台演出。”
“真的假的？”
“就是那种背景板演出啦，前面有个明星，大家在后面跳那种。”
……
刚走进学院大楼，程念便无意间听见同学们在私下沸沸扬扬交谈。
转身上楼来到她们班教室,立马有人向她询问：“程念,你听说电视台要来咱校挑舞蹈生演出的事了吗？”
“算刚刚听说,是当背景板那种吗？”
程念问。
女同学点点头,“别班已经接到通知了,就是背景板那种。”
“背景板也要冲啊,多好能够锻炼的机会。”
程念想也没想说。
“是啊,不过咱们还是大一新生，恐怕就算有名额,估计也要给高年级的了。”
女同学感到有一丝可惜说。
“别担心,等等看,说不定一会曾老师就会通知大家了。”
程念话音刚落,似魔鬼教练的身影已然闪现在教室门外，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学生们纷纷安静站好。
“都到了吗,先点个名。”
女老师严肃站在台上，一边对着名单点名,一边监视下面有没有人交头接耳做小动作。
在确认班上人员全部到齐后,她郑重其事宣布道：“向大家通知一件事，也算是个好消息。本地电视台录制的一档节目里,有一场演出需要12位年轻的舞蹈演员,年龄在18-22的范围，也可以说就是选在校舞蹈生。
而咱们舞蹈学院分配到了8个名额,另外4个名额给了其他学校的舞蹈系。这8个名额里，学校按等份给了我们每个年级2个名额,绝不按资历搞优待，大家每个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选人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形象好，气质佳，跳得好，缺一不可。
另外，来的路上我听见有的年级学生讨论其是背景板演出，背景板又如何，没有人天生第一次登台就是在大舞台上独舞的，即便是蝴蝶也要经过四次蜕变最终才能破茧成蝶，年纪轻轻不要焦躁，更不要妄想一步登天。”
就在这时，底下有一位男同学弱弱举手：“老师我想问一下，是跳限定曲目的舞，还是自己发挥啊？”
虽然很同情，但老师依旧不得不说实话：“我忘了说一点，这次电视台挑得是女生，咱班的两位男同学就不要考虑啦，机会以后还多的是。”
恰好这位男生就站在程念侧前方，那一刻她似乎听见对方“心碎”的声音。
“还是刚刚这位男同学提到的问题，是固定曲目固定舞蹈，一会我会给大家放视频练习，考核时间就在本周六，时间紧迫，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把这一次的机会牢牢抓住。”
话落，底下的学生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啊，才四天啊，时间也太短了吧。”
“四天时间都不知道学没学会就要接受考核了。”
……
曾老师脸色不悦地拍拍手示意安静，并严肃道：“专业的舞蹈演员一天就能学会，你们有四天时间还不够吗？要是这点信心都没有，早点回家算了学什么跳舞。另外，时间之所以这么仓促，是因为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临时换掉了之前的节目，这才有了这次机会，我不想再听到你们任何人的抱怨声。”
这一次，谁也不敢再作声。
接下来曾老师开始给大家播放这次考核舞蹈的视频，总时长只有一分钟多点，动作不算繁杂，每个人看完都暗自松了口气。
一堂课结束，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
“才一分钟多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学好长。”
“是啊是啊，我感觉自己又有信心了。”
“你忘啦，这次挑人可是上电视，对脸有要求的，咱班的颜霸在呢，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说话的同学眼神示意不远处正在低头拨弄手机的少女。
已经做好今天在学校加班加点练习准备的程念，正忙着给家里人发信息晚上不用等她吃饭。
午间，池小梅女士同她打来电话。
“又要在学校练到很晚吗？怎么你们大一新生任务就这么重。”
于是程念同母亲讲述了这次电视台在舞蹈生里选拔上节目的事。
“虽然大家都觉得是背景板，有的同学甚至直接放弃了，但我觉得如果能成功登台，也算是人生的一次履历。”
“不愧是我女儿，妈妈支持你。”顿了顿，电话那头的女人又说：“那你晚上回来时候让你爸或者姐姐去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吧，我自己乘地铁几站路就到了。”程念嘀咕。
“妈妈昨天晚上在网上刷到一个新闻，说是一个变态色狼专蹲那些晚归的女孩子下手，前两个月你每次在学校练到晚上都是自己回家，我想想就觉得后怕。”
“是首都发生的事吗？”程念怎么没听过。
“其他市，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就这样说好了，回家之前发个信息或者打电话。”女人交代。
下午和上午一样，除了去上其他文化课，剩下的时间里程念几乎都泡在班里的舞蹈教室。
下午第二节没课，有些同学早早回了寝室，有些对自己没自信的同学则约了朋友去逛街。
她们班里留下还在练习的人员已经不到一半。
最后一节放学铃声响彻在整个校园，教室里的同学基本走的差不多。
自从谣言事件以后，以盛雅馨为中心的小团体便自动瓦解，大家虽然每天都在同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也几乎不再和对方说话，因为学校的惩处彼此都对对方有怨气。
眼见着教室里留下的没几个人，其中就有程念，盛雅馨不想同她继续共处一室，索性也在铃声响起后离开。
放学时间十分钟后。
“程念，你还不准备回去啊？”最后一位要走的同学背上包站在门口不禁询问。
“我还差一小部分就学完了。”程念头也不抬道。
“你太厉害了，自愧不如，明天见～”
女生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廊上。
空旷的教室里一时只剩下程念一个人，且整层楼也持续有学生离开。
她暂停下来喝了口水再继续，期间没有看手机，因此并不知道有人发来了消息。
在车里迟迟等不到人下来，沈琂禾索性准备上楼看看。
女人走进学院大楼，三两成群出来的学生们路过见到不由频频回头张望。
“刚刚那姐姐长得好漂亮，个子又高身段超好。”
“是高年级的吗？”
“不太像欸，从来没见过，会不会是新来的老师啊？”
“哇，真的吗，要是能教我们就好了，我会为了那张脸一次也不逃课的！”
……
这些小女生的絮语声并不大，却还是断断续续飘进沈琂禾耳朵里，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己这个年龄的不解与诧异，又继续一步一个台阶缓缓走上去。
穿过空荡的走廊，女人的脚步最后在一间教室窗外停顿下来。
此时此刻，教室里的少女正在忘我的独自跳着舞，她用脚尖轻点着地面，伸展手臂身体随之旋转，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柔美中又带着几分坚韧。
沈琂禾安静多看了会，没有打扰。
直到这一段结束，里面的少女叉着腰稍作休息喝水，她才绕至后门处发声：“还不准备回去吗？”
程念被吓了一惊，握着水瓶转身，看见来人目光微微一顿。
“你怎么来了？”
“给你发微信了。”沈琂禾说。
“噢我忙着没看。”顿了下，程念又说：“我今天大概要练到很晚，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没事。”
女人不以为意，说着便走进教室来，随意找了个靠墙位置倚着等候。
程念抿抿嘴，“那我随便你噢，可是很无聊枯燥的，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坐在地板上休息。”
说完少女继续去练习。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多了一位观众的缘故，她对待每一个动作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差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程念学完所有动作又巩固几遍，回头才发现那位“观众”已然悄悄睡去。
亏她刚刚还以为对方在看，跳得无比认真专注呢。
少女拿起手机蹑手蹑脚潜到睡着的女人跟前，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有多累啊，这样都可以睡着。
在叫醒她以前，程念心里萌生出一个坏点子，她要拍下对方睡着的丑照，这样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嘲笑一下。
说干就干。
下一秒她打开手机原相机对准沈琂禾的脸，如此近距离怼脸看，镜头下的女人竟然皮肤好到看不清毛孔，她赶紧咔咔拍了几张。
就在程念准备更换其他角度时，踮脚蹲着的她一时不稳整个人晃晃悠悠便朝眼前人栽倒上去。
少女的惊呼声直接将沈琂禾给唤醒，迷迷糊糊中她慌忙张开双手抱紧对方。
双双倒下的瞬间程念没觉得疼，因为她全身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尴尬，无措，无地自容。
她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程念在心里欲哭无泪。
四周极为安静，两人近距离抱在一起，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某种暧昧的气氛在空气里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你，准备，还要这样多久？”沈琂禾无奈在她耳边发声。
说话间喷洒的热气包裹在耳边，像是似有若无的撩拨，程念的脸瞬间热得发烫。
意识到什么的她立即还击道：“明明是你先抱着我！”
躺在地板上的沈琂禾身体明显怔了下，下一秒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
察觉到后，趴在她身上的少女撑着酸胀的胳膊艰难起身。
二人陆续都站了起来，不小心相互对视上，程念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
“那个，我刚刚——”少女搓着手不自然说：“我看到你衣服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没有要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别误会。”
“什么东西？”
沈琂禾作势低眸找寻。
“啊是我看错了！”程念慌慌张张道，旋即催促：“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
她说完转身去收拾东西，全程不敢看对方的脸。
从学院大楼里出来时，这个点还在校园里晃悠的人寥寥无几。
路灯下的小飞蛾不厌其烦转着圈圈，夜里的气温比白日时候降了不少。
程念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可能是太瘦，衣服内部总是显得宽敞，再怎么裹紧都有些漏风的感觉。
“你经常这么晚？”
上车以后，沈琂禾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打开暖气。
“也不是啦。”
于是程念将电视台有节目录制在学校找舞蹈生上台的事情告诉对方。
“有信心吗？”
女人眼睛平视前方开着车，像是自然而然发问，又像是按部就班。
“那必须得有。”
程念自信道。
“且不说我们一个年级只有2个名额，就是全校只有2个名额，我也会拼一把。”
沈琂禾不由得朝她看了眼，少女诉说时眉眼间飞洒着的自信神采，闪着寸寸光芒，明媚而耀眼。
这时程念手机有了来电，是姐姐程霏打来的。
“妈说你回来前给家里联系让我们去接，这会还在学校练舞吗？”
“我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自己坐车回来的？”电话那头的程霏问。
“不是，是沈琂禾……”少女有些局促地开口，期间不禁往旁边偷瞄了一眼。
女人正在专注开车，并未朝这边看。
“她去接你了？……我知道了。”
“嗯，我就快到了，还有一个路口。”
车子一路开至家楼下，有些尴尬地道了声谢，少女匆忙开门下去。
程念一路飞奔上楼，刚准备进门便与走出来的池小梅女士撞了个满怀。
“听程霏说是沈小姐送你回来的，她人呐？”女人往楼道里张望。
“妈，这么晚了别人当然要回去了，你不会还想要邀请人上来坐坐吧？”
程念费力把人推进房子里，不管不顾把大门给关闭。
返程途中，沈琂禾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手机蓝牙自动连接着车子，她随手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便犹如加了扩音器一般播放在整个车里。
“小禾啊，是我，最近怎么样啊？”电话那头的男人客气寒暄。
女人眉头微蹙，双眸不自觉蒙上一层冷意，“你打来做什么？”
“我最近有一个特别好的项目绝对可以让我东山再起，手头还缺一点，你可不可以……”
“没有。”
沈琂禾冷冰冰撂下电话，下一秒快速拨转方向盘踩下油门，差点错过前方转弯的路口。
*
首都大附中一女生寝室里，几个女生有些不耐烦地拍着浴室门。
“你在里面洗金子吗，半天不出来。”
“就是金子也该洗好了吧？”
话落，有人用脚踢了下浴室门表达不满。
里面的程柚被吓了一跳。
实际上并不是她故意占着浴室不出来，而是这间寝室里的浴室浴霸有毛病，放许久出不了热水，等好不容易有了热水，又会在使用期间突然变成冷水。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程柚已经冷得直打哆嗦。
见她没有作声，外面的人愈发愤怒，接连拍门和踢门，连脏话也都蹦了出来。
程柚与她们并不熟，插班进来的她被安排在了17班的女生寝室。
听班上同学说，17班的学习成绩在年级吊车尾，而这间寝室里的几个女生也基本不怎么搞学习。
其实这件事情早在程柚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就体会到了。
她在寝室里写卷子，那些人便会对她阴阳怪气。
“哟，来了个爱学习的主儿！”
“这么爱学习，是打算考首都大还是华大啊？”
“哈哈哈哈哈……”
程柚因为没有搭理，她们从那以后开始找各种理由给她穿小鞋。
寝室长一会嫌弃她卫生做得不到位，一会让她不要每天学习到那么晚，影*响寝室的氛围。
有时候程柚睡到早上醒来，会发现自己前夜做好放在桌上的试卷莫名不翼而飞。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是她们拿走，只能作罢。
勉强擦干后换上衣服出来，程柚从她们眼前走过，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拽了下她的头发，她回头，却只能看见那几个女生捧着胳膊笑。
“再碰我一下，就告诉老师。”程柚警告道。
“告诉谁啊，你们3班的老师，还是我们班老师啊，乡巴佬，再说你有证据吗？”
手机电话响了，程柚没顾得上擦头发匆匆走出寝室。
为了找个僻静方便接电话的地，程柚一路走到宿舍楼走廊的尽头。
“妈。”
“在学校学习情况怎么样啊？”电话那头的女人问。
“还行。”程柚举着手机眼睛不由自主盯向脚下地面。
“你一定得给我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知道吗，要不是为了首都的教育资源，我才不会让你改姓，你爸当初可是倒插门到咱家的。”
“知道了。”女孩沉闷地应下。
“我听说你那个大伯家条件不错，那个大堂姐还在外企上班一个月好几万，你跟他们家搞好关系，他们不会吝啬给你花钱的。”女人教唆道。
“妈，大伯家就是普通工薪家庭。”
“大学教授很普通吗？一个月肯定也不少拿……叫你平时嘴巴甜一点又没有坏处。”女人批评道。
程柚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眼睛心不在焉看向窗外，多数是没听进去。
眼见着快要到熄灯的点，程柚不得不匆忙撂下那头还在喋喋不休的电话，一个人快步往寝室赶。
没想到寝室门已经被关上并且反锁，任她在外面如何拍门，里面的人都像是没听见似的不给开。
两分钟后，整栋宿舍楼的灯都熄灭下来，眼前楼道里变得一片漆黑。
程柚急得红了眼眶，不停地哀求她们把门给打开。
见此路不通，她果断放弃掉头去寻找宿管阿姨帮忙。
听闻还有这样的罕见事，宿管阿姨当即打着手电带上钥匙同她上楼。
来到寝室门前宿管阿姨先是唤了几声，听见里头没动静只好拿出钥匙将门给打开。
手电筒的光亮照到里面的床铺时，睡在上面的女生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模样，睡眼惺忪捂住眼睛。
宿管阿姨当即问：“还有一位同学没进来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都睡着了谁知道啊。”
“还以为她去别的寝室串门晚上不回来睡了呢。”
“就是，难道要睡觉了还一直等着她啊？”
“烦死了，刚睡着就被吵醒！”
“……”
每个人都有理由与借口，且知道这群女生不好惹，宿管阿姨无从责怪只能让程柚早点上床休息，并提醒以后临近熄灯不要在外头晃悠。
宿管阿姨走时把门带上，程柚爬上自己的床躺下，黑暗中悄悄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这就是她从乡下转到大城市学校里，普通而又充满崎岖与波折高三生活的一天。
另一边，程念临睡前清理包包里的物品时才发现钥匙不见了。
她在脑子里寻遍能去过的所有地方，除了学校就是……
不确定有没有掉在沈琂禾的车里，再加之时间已经不早，她没抱什么希望给对方发了条微信消息。
[程念：不知道你睡了没，我钥匙找不着了，记得从学校走的时候还见到过，有可能落在了你车上我不太确定，如果你看见了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我去取。]
消息发出的瞬间对面几乎秒回。
[沈琂禾：你要现在来取？]
[程念：……肯定是明天啦，今天太晚了。]
[程念：等等，你是说你那边有看见是吗？]
[沈琂禾：我在去地库的路上。]
看到这条消息内容，程念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歉疚，没想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专门跑一趟。
其实明天再告诉她有没有看见也一样的。
就这样小小的等了一会。
[沈琂禾：在我车里。/图片]
程念心里松了口气，正准备打字。
[沈琂禾：明天早上去接你，顺便还你。]
[程念：你明天还要来接我上学啊？]
[沈琂禾：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上去睡了。]
算了，她爱接就让她接好了，反正自己有车坐也不吃亏。
[程念：没有了，你睡吧，晚安。]
习惯性对人说句礼貌的晚安，没想到对方会回复一声。
[沈琂禾：晚安。]
程念抱着手机对着聊天框发呆，脑子里竟然不自觉脑部起沈琂禾说这两个字的语气。
是温柔的，还是冷淡的？
忽然想起来晚上在教室拍下的她的丑照，程念打算打开观摩观摩。
打开相册里的照片，只见女人阖眼坐靠着墙壁睡颜安宁，浓密的长睫下面容精致，肤白没有瑕疵。
盯了许久，程念彻底确认，这哪里是丑照，分明就很美。
第24章
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下,时间很快到了周六。
这原本该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却成了舞蹈学院不少学生们紧张万分的“考核日”。
程念她们的考核点就在学校里，据说考官除了本校几位资历深的老师外，还有一位电视台派来的节目制作人。
现场候考的队伍里散发着紧张压抑的气氛,不亚于当初的艺考。
全年级混考,根据打分各自挑出每个年级最优异的前两名。
“怎么办,我快紧张死了！”排在程念前面的女生说。
“没事的,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将来怎么登上大舞台啊。”
程念面容淡定道。
“我可没有你想要登上大舞台的梦想,将来毕业能当个舞蹈老师教教小学生混口饭吃就行。”
排在程念身后的一名女生说。
“那你今天跑过来凑什么数啊？”程念前面那位女生不解道。
“万一考官看走眼选上我了呢,以后应聘舞蹈老师的时候我的简历上就可以多一项,上过电视啦。”女生乐呵呵笑着。
对此，程念只能摇头表示,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时,几位已经考完结伴出来的女生从旁经过。
“里面考官脸色都黑压压的,看样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过的。”
这一句话令大家的心情愈发紧张。
为节省时间，每次放进去十来号人,每个人只有一分多钟的表演时间，有人甚至刚开头就掉链子,有人跳到一半被叫停,因而队伍过得很快。
许是从小到大各种场合见惯了，又许是拥有过人的自信,程念还算是平静,进去后稳定发挥。
因为每个人都是现场打分，所以统计起来很快,待全部人考核完，大概十分钟就宣布了结果。
其他年级的名单程念不太关注,当她们一年级名单出来时，还是小小的惊诧了下。
一年级的几个班里，两个名额都被她们班占了。
一个是她，另一个……是盛雅馨。
为了此事周六还来学校加班的曾老师得知结果后将她们两位叫去谈话。
女人首先是严肃地恭喜了她们一番，紧接着又道：“接下来我和你们两个说说集训的事情，距离节目录制还有整整一周时间，集训地点为节目组那边提供的舞蹈室，那里有特定的舞蹈老师教你们上台演出的舞蹈。
另外，为不耽误学校里的学习，除了明天周日一整天，下一周里面周一到周五，你们只能利用课余时间或放学时间去参加集训，下周六白天你们要去参加彩排，晚上就要录制，时间依然很紧迫，我希望你们把它当作是对自身的一场考验，当考验通过，我相信你们的能力都将会得到不同幅度的提升。”
将集训地址发到她们手机上后，曾老师便匆忙离去。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和你一起同台演出。”
盛雅馨走到程念附近抱着胳膊阴阳怪气道。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点专业能力在身上的。”
程念皮笑肉不笑回呛。
“巧了，我也不喜欢你。”
盛雅馨说完快步走开，绝不给她再反击的机会。
从学校出来，秋风卷起校门前地上的落叶，带起一阵细微的灰尘。
差点涌进眼睛里，程念立即转身背风行走。
走着走着，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可当她停下回头时，身后只有正常行走的路人们。
难不成是出现错觉了……
现在还是大白天，不至于出现她妈说的那什么专蹲女孩的变态色狼吧。
想到这，程念紧张的心放下不少，又继续恢复正常的走路姿态。
当天晚上，趁着程柚也来了家里，程念在饭桌上盛情邀请大家下周六一块去节目录制现场看她演出。
“下周六晚上，你也要来噢。”
程念特意点了点安静吃饭的程柚。
此时程霏提出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电视台录节目，你以为是去电影院，咱家这么多人能进得去吗？”
“老师说会给我们参与演出的同学分发亲属门票的。”
程念不确定有没有那么多门票，说着声音突然有点心虚。
“放心吧念念，我跟你妈一定会去给你捧场的！”程永钦搭住一旁女人的肩说。
“这可是我宝贝女儿的第一次登台演出，无论如何必须到场！”池小梅举手支持。
“……我没说我不去啊。”程霏瞄了眼她解释。
“念念姐放心，我也一定会去的。”程柚抿抿唇道。
“你们觉得，我要不要也邀请一下宋萱和温柠她们呢？”程念自顾自讲着，“她们知道的话，一定也是非常想去现场的。”
“那你晚点问问她们，到那天多点人去给你捧场，也热闹热闹。”池小梅鼓舞道。
“我真有点担心到时候将我们这一堆人全部关在电视台门外不让进。”
程霏低眸吃了口东西。
少女眼前一亮：“对了，姐你要不要把白姐姐也叫上啊，上次订婚宴的时候她没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怪我们家不周到。”
程霏哽了哽，不太自然地说：“她怎么会怪你们呢，这件事我会跟她说的，如果她有空周六就接她一起去看你演出。”
第二天，程念根据地址找到集训的舞蹈室。
负责教授她们的是与电视台签约的舞蹈老师，曾带训过不少艺人明星，经验丰富。
一共十二个女孩，年龄不一，八位来自舞蹈学院，四位来自他校舞蹈系，其中程念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老师首先同在场的女孩们讲述了在镜头下表演的要领，这与普通的登台演出不同，每个人既要展现镜头感，又不能去刻意表现镜头感，以及录制时期需要注意的事项，在台下有观众的情况下，即便不是直播也最好不要出现失误。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才真正开始学习需要演出的舞蹈。
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家，程念五点就早早离开了舞蹈室。
和昨天一样，走在路上的她再一次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接近。
程念终于忍无可忍停下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当她松了口气转过身去，一不小心与面前的人相撞。
少女吃痛地捂住额头，抬头看见眼前是一个寸头肤色偏黑的男生，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男生俯身盯着她看，主动表示抱歉。
“是我应该抱歉。”
尴尬地笑了下，程念绕过对方准备离去。
“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叫薛子昂，今年二十岁，在校大学生，我是体育系的。”
男生竟然追了过来，不管不顾就是一通自我介绍。
程念虽然是个E人，但是面对这样突然的示好仍然感到惶恐，她摆摆手礼貌微笑说：“不用了，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所幸后来对方没再继续跟着，对此程念只感到……世界之大，真是什么人都有，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间来到周五。
同今天早晨一样，程念从学院大楼里出来并未看见沈琂禾等候的身影。
已经连续被她接送了几天，今天突然没见着人，心里竟隐隐有些不习惯。
果然人不能惯着，毕竟由奢入俭难。
由于早早接到通知晚上要去爷爷家吃饭，程念从校门出来后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方向。
这便被她碰上一件当街家暴事件。
看起来发生了有一会，毕竟马路对面已经有人群在围观，但并未有一人上前帮忙。
只见那男人一直试图将地上的女人拖拽离开，一边恶狠狠地辱骂。
女人则是死死抱着人行道的树负隅顽抗。
从小程念就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主儿，气不过上前阻拦。
“有你这么对待自己妻子的么，她做了什么你要这样怒骂加动手，没看见她不愿意跟你走吗？”
男人正在气头上，扭头便凶狠很地说：“这里有你什么事，小丫头片子，是不是也想吃我一拳啊！”
“我根本就不怕你。现在家暴被立了法，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让你去坐牢。”
程念说着便拿起手机。
男人见状便要冲上前来抢她手机，程念灵活闪躲开，继续打电话。
“臭丫头，我看你今天也是想讨打！”男人气急败坏就要动手。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冒出一人影，三下五除二便将男人给制服住狠狠按在地上。
一切快到——程念几乎没看清过程。
“报警了吗？”将男人按在地上的傅琴问。
程念呆呆地点点头。
后来警察到场很快将那夫妻俩给拉走，同时还带程念和傅琴去做了笔录。
从警局出来路上，程念心生疑问：“你刚刚怎么会在那里，而且出现的时机正好。”
“沈总今天有生意谈，让我过来接你，你走得太快没看见我。”傅琴一本正经回答，说完指了指那边的方向，“我车在那里。”
“我今天不回去，要去我爷爷那。”
“我送你。”
想到是她老板给安排的任务，程念不好拒绝对方，于是乖乖坐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时，她又回想起不久前傅琴徒手制服那个家暴男的画面，不由感慨：“想不到姐姐你还是练家子。”
“过奖了。”
傅琴平淡地说完启动车子驶离。
没想到这老板和助理性子是一个比一个淡…
“难道应聘沈琂禾的助理，还要会武术？”程念又问。
毕竟不说点什么的话，在车里也挺无聊的。
傅琴却摇头表示不是，“我以前拿过县里的散打冠军。”
少女惊呼不已，嘴巴都成了O型，并接着追问她和沈琂禾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武术学院毕业的，不过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就去做过一阵子的散打教练。”
程念：“健身馆那种吗？”
“教小学生。”
程念：“呃……”
“后来走投无路时在餐厅端过盘子洗过碗，也在健身房干过一阵，被人骗投资结果健身房跑路，也是那时候遇上了沈总，她给了我一份保镖的工作在她身边做事。其实现代这个法制健全的社会压根不需要保镖，而且那时候她公司刚起步，并没有那么多资金养一个闲人。我知道她是在帮助我，给我机会。”
“没想到沈琂禾还是这样一个人。”少女自顾自嘀咕起来。
傅琴见此便又说：“沈总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仅收留了除了能打架别无是处的我，还给我机会学习考证提升，让我一步步从保镖的位置做到总裁助理。”
程念听姐姐提起过，普通助理和总裁助理不一样，虽然都是助理，但后者是拿年薪制。
“所以说沈琂禾相当于是精准扶贫了，当然这里的扶贫不是贬义啦，毕竟姐姐你也是个十分努力的人，你今天的成就都是你应得的。”
“没错，沈总就是在扶贫。”傅琴索性坦然认下，并且不觉得这有什么。
说到这里，趁着等红灯，傅琴扭头看向程念：“我知道以我自己的身份不该说这些，但我还是想说，虽然是娃娃亲，但我认识沈总八年，她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我想她是在意你的，希望程小姐你也可以不辜负她的这份情感。”
话落，红灯变绿，傅琴继续开车不再说话。
什么她的这份情感，什么她的在意，程念听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乱一片。
后来在爷爷家吃晚饭时，家里人提起了明天程念要去电视台演出的事，老爷子说自己到时候等电视播出的时候直接看电视，一把年纪就不和年轻人一块去凑热闹了，大家便没有强求。
到了周六晚上。
彩排结束在后台处为演出做妆发的程念收到家人发来的消息。
[妈妈：怎么门口的人不让我们进去啊？]
[程念：不可能啊，我已经登记过了。]
[妈妈：他们说一位演出人员只允许带两位家属进去，还好你爸有先见之明早早托关系拿了一张今晚节目录制的现场门票，但还是不够全部人的。]
程念算了算，意思是还差四张门票。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时，手机里又收到消息。
[妈妈：太好了，问题解决了。]
[程念：怎么解决的？？]
[妈妈：是沈小姐，她也来了，而且她早早预定了足够的门票。]
看到这里程念顿时又松了口气，这一晚上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直到放下手机继续做妆发，闭眼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抹的少女猛然一睁。
等等——沈琂禾也来了？
随着乌乌泱泱的人群入场，安保人员在旁维持秩序，谨防踩踏以及闹事者。
“原来这位就是霏姐的新女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
走在后头的温柠同宋萱说。
“我也是第一次见。”
宋萱附和着说，她紧盯着前方两个一同走着的身影，心情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
却也不感到意外，因为从小到大这种经历数不胜数，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像那躲在角落里见不得光的小丑，悄悄凝视着暗恋的人身边的新人换了又换。
“老实说，这次的女生没上次那个漂亮，但胜在很有辨识度，霏姐眼光一向可以的。”
温柠又凑过来说，好似一个毫不关己的看客。
她并未察觉出宋萱所表现出的异常或不自在。
“……嗯。”
宋萱附和地笑了笑，这个应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否认。
当大家准备坐下时，宋萱因为不愿同程霏和她女朋友坐在一起，特意选了后排的座位，结果没想到从这个角度看她们俩交头接耳你侬我侬更加清晰，她有些后悔，但此时起身再换座已来不及，左右及后面都已经被他人坐下。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后面了？”温柠扭头看了看，大家都基本坐在同一排。
“没事，后面也能看清楚。”
宋萱尴尬地笑了下，抬眼瞬间又瞧见在说话的那两人，明明心里已经在克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她们的一举一动，却还是难以控制将视线注视过去。
“程念的节目在第几个？”同程霏坐在一块的白念晴问她。
“我也不清楚，那丫头说她们作为伴舞拿不到完整的节目单。”
程霏回答。
白念晴点点头，目光不由得探及到最外侧那个坐得笔挺端正，容貌迤逦清冷气质的女人身上。
“我可不可以好奇一下一件事。”
她小声凑到程霏身前。
“什么事？”程霏笑问。
“你妹妹为什么会找一个比她大那么多的女朋友？”
“两家多年前定得娃娃亲。”程霏贴近女人耳朵回答。
“啊？居然是娃娃亲啊，可这样说的话，你的年龄和对方更相衬。”
“人家没看上我。”顿了下程霏笑说：“开玩笑的，我不喜欢年上。”
“那你是喜欢年下咯？”白念晴故意问。
坐在后面的宋萱无意偷听，但有些时候心里越是在意的东西，就好像天生具备了超能力。
不知道周围观众如何，她仔细听着竟然能隐约听见她们的谈话内容。
在听到“年下”这个词时，她整个人的心脏都揪到一块，害怕对方否认，又隐隐期待着什么，像是在等待告白后的答案一般紧张。
程霏目光略带迟疑，旋即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完全否认，毕竟我前女友中有比我小两三岁的，再小就不行了。”
最后那句话恍若一记拳头狠狠打在宋萱胸口上。
那一刻甚至有些讨厌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是18岁而不是28岁。
聊着聊着节目录制开始了，大家都很有素质自动禁言，将注意力放在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轮到程念她们上台，所有的女孩子们按照彩排的顺序和站位依次出场。
前方的灯光焦点处是唱歌的明星，她们则在后方根据音乐进行伴舞。
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偏偏在这时同台上的盛雅馨一个脚滑不幸跌倒，程念脑子当即空了一下，眼疾手快的她瞬间上前去自由发挥一段，将对方的失误掩盖成设计里的舞蹈动作。
盛雅馨本人也很慌乱，不过虽然她平时为人有些糟糕，但好在有点专业性在身上，立即理会到程念意思的她与她完美配合，这才没有酿成舞台事故。
台下的观众们并未看出任何问题，以为是演出里原本就有设计的桥段。
站在暗处监察现场情况的节目制作人松了一大口气，抱着胳膊询问旁边人：“那个女生是哪个学校的？”
旁边人查看名单资料后说：“是舞蹈学院大一的学生，曾老师班的，叫程念。”
表演结束回到后台，同台的学姐们纷纷夸程念刚刚机智反应快，否则整个表演都要被毁了。
少女谦逊摆着手，却笑得同花儿一样灿烂。
大家陆续散去更换衣服，程念忽被盛雅馨从身后叫住。
“刚谢你了，不过这不代表我今后会喜欢你。”
“无所谓啊。”程念撇撇嘴，“我只是顾全大局帮你而已，不计前嫌不等于冰释前嫌。”
盛雅馨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大步走开。
临走时参演的12个学生都拿到了电视台节目组发放的红包，程念拆开看了下，里面有200块，虽然不多，但也是个好彩头，毕竟她也不是为了挣钱奔波这一趟的。
由于节目录制还未结束，爸妈他们还没办法提前离场，程念则率先出来等候。
工作人员告诉她们电视里一个秘密通道可以连接外面，从这里走不会碰见拍摄明星的记者媒体，也没有蹲点的粉丝。
因为不赶时间，再加上爸妈她们还未出来，程念在里头慢慢悠悠收拾完才最后一个出来。
没想到刚出来便见到在出口处等候的沈琂禾。
女人侧向站着，身影修长，侧脸精致无暇，鼻梁高挺。
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清冷与高级感，嫌弃她年龄大却从未说过她脸半点不好看的程念，在见到这一幕时仍旧被震撼得在原地滞了下脚步。
听见动静的沈琂禾扭头看来，正面的脸更绝。
“出来了。”女人平静道。
“嗯。”少女点头。
“我车在那边。”沈琂禾示意停车场方向。
“我要等他们出来。”
话落程念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沈琂禾到底进没进去看节目，她是怎么提前走的，而且她又怎么知道这个特殊通道的出口。
“我知道。”女人语气平淡，“他们的车也在那边。”
“噢。”程念努努嘴，提脚跟随对方走。
没走两步，她明显听见类似微信视频通话打来的声音，而走在前面的沈琂禾脚步也缓缓停下。
“爷爷？”
女人接通了视频，语调明显有些意外。
从前她许多次想要教对方如何打视频电话都不肯学，今天突然会了。
“程家小丫头有没有和你在一块啊？”
视频画面里的老人之所以这么询问，全因为沈琂禾上周同他提过这周六的事情，而门票也是爷爷帮了忙，电视台的老领导与他曾经是旧识。
“嗯，在。”
沈琂禾轻声应答，旋即回过头去。
“是爷爷。”女人同程念说。
“需要我出镜吗？”程念指了指自己询问。
沈琂禾点头，看她的眼神里像是在拜托。
少女当即大大方方上前，将脸挤进画面里热情地同对面的老人家打了个招呼：“爷爷好！”
她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毕竟今晚若不是沈琂禾出手相助，她们家就三张门票，还有四个人根本进不去。
“程念你好，今天晚上的演出还顺利吗？”老头笑容和蔼声音慈善。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
因想全部入画，努力凑近的程念不小心挤到一旁的女人。
沈琂禾索性揽住她的肩，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程念惊慌地抬眸看了眼，此刻她的鼻间能嗅到女人身上好闻的香味，与此同时，心跳正在一点一点加快。
第25章
“顺利就好,我还担心你这小丫头第一次登台会紧张呢，看样子是我小瞧你了。”
老爷子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
“还好啦，就有一点点紧张。”程念拇指与食指捏起，演示是多小一点点。
“订婚宴我没去,没怪爷爷吧？”
……
这通视频电话聊了多久,沈琂禾便搂了程念的肩多久,而程念本人也不自然了许久。
直到通话结束,女人搂在她肩头的手自然而然放下,全程也没个解释。
程念平日虽然大大咧咧脸皮也厚,但也不好意思当面询问‘你为什么要突然搂我’,就这样不了了之。
没过一会，不远处有一小队人朝停车场这边走来,正是程念爸妈他们。
为了感谢沈琂禾及时送来的门票,程永钦提出想要请她吃晚饭。
“如果不是沈小姐你,我们这么多人晾在外头还不知道怎么办好。”
“客气了,应该的。”沈琂禾笑得极其克制，嘴角的弧度只有细微一点。
程念在一旁听着,回想自认识以来这个女人说的最多的话，似乎就是‘应该的’。
可这世上没什么事是本应该的。
“程念第一次舞台演出圆满结束,就当庆祝一下了,我来请客吧。”
程霏索性说。
听到请客的字眼，站在一旁的白念晴不由得朝她看了眼,不过没说什么。
“谢谢霏姐,没想到我今天又可以蹭一顿饭了。”温柠双手合十，表情欢喜。
工作原因需要常与客户打交道,程霏手上有一摞好吃餐厅的名单，很快选中一家,众人出发前往。
程念程柚跟爸妈坐一车，程霏那车坐着温柠宋萱还有白念晴，沈琂禾则自己独自一人开着车。
“念念，你干嘛挤在这辆车里，怎么不去坐沈小姐的车呢？”
去餐厅路上，坐在副驾驶的池小梅对此提出意见。
“爸的车能坐下，我干嘛要去坐她的车。”
少女理直气壮道。
“你们都订婚了，还这么生疏不好吧。”
“两年后我就能和她划清界限了，妈这是你说的。”
池小梅无奈至极，自觉劝说不动干脆不管。
另一辆车里。
不明白其中缘由的白念晴忍不住提出疑问：“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妹妹坐得叔叔那辆车，她为什么不和女朋友坐一起，而是让对方一个人开着跟在后头？”
“这丫头的事啊，咱们谁都管不了，就随她去吧。”
程霏目视前方开车，嘴里轻飘飘说着，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虽然但是，白念晴隐隐能感觉到这其中有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程霏并没有向她全盘托出。
像是还有所保留，让人心里有些不愉快。后排还坐着两个小姑娘，她没有当场追着询问。
不久后几辆车相继抵达首都市中心一家粤式餐厅。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来，服务员直接领他们去了包间。
餐厅仍旧沿用着传统的菜单本，服务员恰好放在程霏跟前，她大方地将其给了程念并说：“随便点。”
程念想到什么，转手给了旁边的白念晴：“你难道不应该先让女朋友看吗？”
“这不是给你庆祝的吗，你先看好我再给她不也一样。”程霏说。
程念无奈看了眼姐姐，忽然觉得她非常没有觉悟，和前几任女朋友黄掉，不会都是因为这么没觉悟吧？
白念晴正好瞥见菜单上的菜都不算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遂再次将菜单还给程念：“还是你点吧。”
为了不花姐姐太多钱，程念没敢点太贵的，意思意思点了两道，然后将菜单传下去让每个人都点。
“听程霏说，你现在住在兴和区，每天上班通勤时间那么长，还挺辛苦的吧。”
吃着饭，池小梅扭头同白念晴搭话。
“不辛苦，偏远一点的房租便宜，我想多攒点钱，将来买房贷款的时候也能少点负担。”
白念晴笑了下说。
“想在首都买吗，准备买在哪里呀？”池小梅好奇问。
程霏正准备拦下母亲让她别打听这么多，但白念晴已经回答，并不把这个问题当作是隐私或不好开口的事。
“买在哪里其实还没决定好，毕竟得听钱包的。”女人忽然腼腆一笑看了眼身旁的程霏，又继续说：“不过我今年年纪也不小了，上次回去爸妈都催我早点结婚，所以才想着把买房提上日程。”
“噢，是这样啊。”池小梅明白似的点头，下意识看向程霏，不过女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这怎么听都像是在暗示霏姐啊，霏姐咋没反应。”
温柠低头悄悄同程念小声说。
“她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办吧。”
程念猜测，凭她对姐姐的了解，不像是突然说结婚就结婚的人。
另一边一言不发的宋萱埋着头不停喝汤，仿佛在试图压抑内心的难受和不安。
程念瞧她看了眼，心里感到理解却也不知道怎么能帮她。
从前不知道她对姐姐的情感还好，那时不会格外去注意，现在想来，不止此时她今天整个晚上大概都不太好受。
所有人吃完饭出来时间已经不早，回去时大家很有默契地没再上程霏的车，而是把空间单独留给她和女朋友白念晴。
程念父母这辆车里，后排坐了程柚、温柠还有宋萱，五个人满满当当，没有一个空位。
慢了一步打开车门的程念：？
我的位置呢？！
副驾驶车窗滑下来*，池小梅探出脑袋说：“这辆车坐不下了，你去沈小姐车上吧。”
程念：“……”
算了，确实刚刚好好没有多余的位置，除她以外，也不方便让其他人去沈琂禾车上，程念认命。
当她找到沈琂禾车停放的位置时，她像是早料到一般还在原地等侯着没走。
“我们那边车没位置了，他们让我坐你车。”
格外解释一句，程念才打开车门坐进去。
“安全带。”
轻瞥了一眼，沈琂禾淡淡提醒道。
因为要送温柠回去，程念爸爸那辆车要去爷爷家方向，程霏则要送白念晴回去，程念回家，三辆车起始地相同，却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
“刚刚那顿晚饭，一共花了多少钱啊？”
白念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女人，试探的语气问。
“四千多吧，应该不到五千。”程霏不确定说。
“这么多，一顿饭快是我工资的三分之一了。”
白念晴感慨着，悄悄扭向车窗的脸有些丧气。
程霏朝她看了眼，恰好看见车窗上反射的女人好像有点不太开心的脸，又接着道：“不过我去结账的时候，已经被人结过了。”
“被结过了？”白念晴惊讶转过头，眼底的阴霾悄悄一扫而空。
“我猜是沈琂禾。”程霏很淡定说。
“就是你妹妹的那位女朋友？我看她开着一台卡宴，条件应该很不错吧。”白念晴说。
程霏无奈笑了下，“你怎么老关注这些。”
“……也没有吧。”白念晴低头玩起自己放在胸前的包包包带。
“下周发工资我给你买个包吧。”程霏瞥了眼说。
“啊？怎么突然要买包。”白念晴有点受宠若惊问。
“没什么，就是看你的包有点旧了。”程霏笑笑。
白念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包，“我感觉还好啦，你不要给我乱花钱了，有多余的钱可以攒起来呀，将来我们买婚房用！”
“干嘛不做声了？”
白念晴忍不住歪着脑袋去看开车的女人。
“我是觉得，结婚的事情还不用太着急。”程霏笑了笑。
另一辆车里。
“小年……还好吗？这阵子忙我有段时间没看到它了。”
自从那天和爸妈一块去了沈琂禾家兼职的事情掉马，她一直没再去看过它。
“还不错。”沈琂禾回答。
“那你现在有在找新的兼职照顾狗狗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帮忙照顾它，无偿的！”
开着车的女人嘴角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她说：“密码没改，你随时可以去。”
少女心里大喜，嘴角忍不住上扬，只一秒便强行按捺下去。
意思是说，她以后可以趁着沈琂禾不在家，随时随地过去撸狗了？
那和自己养了一只狗没什么分别！
“你明天在家吗？”
程念有些迫不及待问，问完才想起明天周日，她大概率不用去公司吧？
“明天去隔壁市出差。”
女人淡淡道。
程念：太棒了。
“噢。”
少女假装很淡定地应声，她乖乖坐好，已经在心里暗自喜悦，甚至开始幻想抱着柔软的白色小团子在那偌大的客厅地板上滚来滚去。
独自先到家的程念去洗了个澡，而后一个人趴在床上翻看手机地图，寻找家附近的宠物店，盘算着明天去看小年给它带什么见面礼比较好。
客厅里爸妈程柚和姐姐陆陆续续回来，外面的交谈声也不由自主隔着门飘进来。
“霏霏，你跟小白进展到哪一步啦？”池小梅询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程霏微诧。
程永钦插入话题：“我跟你妈都听懂人家的暗示了，你不会还在装听不懂吧？”
“你们打算要结婚了吗，什么时候今年年底吗，这么重要的事情得提早和我们讲，安排婚礼有很多事的，酒店啊礼品啊亲戚朋友啊什么的。”池小梅掰着手指罗列起来。
“妈，八竿子还没一撇的事情，你们别操心我的事了。”
程霏稍有不耐地开门回房。
就在客厅里两口子面面相觑时，程念悄悄从房间探出脑袋小声说：“我姐和白姐姐才谈了半年，现在说结婚是不是早了点啊？”
“这不人家姑娘那边先暗示有点催婚的意思了嘛。”池小梅不知所措又无奈。
“我姐自有分寸，咱就别管了。”程念劝完又重新关上房门。
“那就不管了，随年轻人们自己的吧。”程永钦索性道。
池小梅朝他瞪了眼，“你倒是想得开，霏霏她二十五的时候你这么说无所谓，眼看着今年二十八，过完年就二十九，马上三十了，总这么谈一个崩一个，谈两个崩两个也不是办法啊。”
男人顺顺她的背安慰：“霏霏那么优秀，你还怕她将来打光棍啊，她不肯聊这个话题，一定就是没准备好，咱再怎么逼也没用。再说了，就算闺女不结婚，我们也能养着她。”
“你总这么说，我们也不能陪她一辈子，总要走在孩子前面的。”池小梅说着说着竟难过地掩面低泣起来。
程永钦见此赶紧上前安慰。
听着听着发现客厅里没了动静，程念的困意也逐渐袭来，她抬头瞄了眼还在桌前刷题的程柚：“你做完早点睡噢，我不等你了。”
宋萱到家有点晚，刚进门便被数落一顿。
“不是说最迟九点就能回来吗，现在都十点半了。”
穿着睡衣戴眼镜的中年女人严肃打量她。
“念念演出完程霏姐说请吃饭，大家就一起去了。”宋萱解释说。
“我发现你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性子是越来越野了，以后不许再这么晚回来。”宋母说完顿了下，转身又道：“牛奶给你放在桌子上了，先喝了。”
“妈，我肚子刚吃饱，有点喝不下。”
“喝不下就慢慢喝。”女人有些强势道。
话落，宋父从书房里出来，充当调解员道：“牛奶一天没喝也不会怎么样。”
大概是深知自己母亲的脾性，宋萱干脆默默上前将牛奶杯拾起，转身进去自己房间。
不一会，客厅里传来父母说话的声音。
宋父：“下周老严家办喜事，请帖晚上已经送到家里了。”
宋母：“老严？就他儿子是同性恋那个吗？真的是无法理解，现在同性恋怎么这么多，两个男人怎么结婚，结婚了怎么要小孩？”
宋父：“时代在发展，不能用老思想看待这社会，你一个历史系教授不会比我还不懂吧？”
男人说着笑了笑。
宋母：“那我问你，要咱女儿是同性恋，你能坦然接受吗？”
宋父：“我当然不希望了，咱女儿还是正正经经做个异性恋最佳。”男人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老程家比我们要开明，他们家两个女儿，大的谈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小的那个，也有个娃娃亲女朋友，年纪还不小。”
宋母：“管好自己家就行了，反正我们的萱萱不要喜欢女生就好，我还真怕她和程念走得太近被她带坏。”
……
房间里的宋萱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悄无声息拾起桌上的牛奶杯，将牛奶缓缓倒入窗台上的那盆花里。
看着白色液体一点点融进土壤，直至消失只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宋萱给自己耳朵里塞上一枚无线耳机。
第二天。
程念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人，当整个屋子里还透着沉沉的睡眠气息万分寂静时，她一个人悄悄收拾好背上包轻手轻脚出了门。
最近的宠物店就在离家不到一公里处，她决定步行前往。
老旧的家属区，一路上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各式早餐的味道，少女闻着有些饥肠辘辘，却只敢给自己买杯豆浆喝，原因是昨晚的大餐吃多了点，她得控制控制体重。
豆浆喝完，人也正好到了目的地。
宠物店刚刚开门，里头的人还在忙碌码货，进店的瞬间，里头的狗狗们便统统话痨起来，一时热闹非凡。
和同龄人喜好逛商场买衣服化妆品不同，程念有些奇葩就爱逛宠物店，因为总能在里面见到不同品种的狗狗，她没办法养，更没办法一次性养那么多，就只能过过眼瘾。
店员走来后程念没好意思继续再看，走到用品区挑了几样狗玩具结账离开。
周末早晨的地铁相较往常没那么拥堵，但这里毕竟是首都，人也不少，中间换乘加走路，也总算是到了观月府，前两次都是搭车来，也没觉得居然这么麻烦。
她没有门禁卡，顺理成章被门口保安当成了外来人拒之门外。
“去哪一栋，叫什么名字？”
“3栋1301，程念。”
保安重复念一遍她的名字，下一秒像是想起什么般替她将门打开放行。
差点以为今天这趟白来，程念暗自松了口气。
到沈琂禾家门口，输入密码成功打开门的瞬间，一只白色的小团子闻声而来，像是记得她一般热情而疯狂地亲舔。
“我的小宝贝，想姐姐没有？”
少女自动变成夹子音，蹲下身去将其抱在怀中蹭蹭。
“看姐姐今天给你带了什么玩具呢，当当当当！”
这时外头响起门铃声，猜测是外卖到了，程念起身去拿。
原因是乘坐地铁时她肚子又饿了起来，恰巧进站前路过一家馄饨店，香气四溢，勾得她越想越想吃，于是提前点了外卖送到观月府。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小区管家，是对方把外卖送了上来。
“谢谢！”
接过外卖转身进屋的瞬间，程念与正好从卧室里走出穿着睡衣家居服的沈琂禾四目相对。
女人发丝微乱，透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
“……”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
少女提着外卖愣在原地，尴尬又惊诧地问：“你今天不是出差了吗？”
“临时改线上办公了。”女人说话间目光从她脸上移至她手上的外卖又移回她脸上。
“你应该没吃早餐吧，我点了馄饨，一起吃一点啊？”
程念大脑转得飞快，主打一个对方不尴尬我就不尴尬。
沈琂禾：“？”
十分钟后，程念拉着梳洗好的女人跟她一块在餐桌落座，经房子主人同意，她去厨房餐柜里取来两只碗，将外卖的馄饨分装在两个碗里。
“我就吃三个好了。”少女可怜又自控道。
沈琂禾低头看向自己碗里满满的，不由分说拿起叉匙往面前人的碗里又多添了几个。
“够了够了，我不敢吃太多……”
嘴上说着不要，程念已经迫不及待送进嘴巴里一只馄饨，和路上闻见的那家味道一样香。
“一定要这样控制身材吗？”
面前的女人声音不急不缓，加上没睡好的清冷低沉，颇有几分撩人。
程念埋着头边小口品尝边回答：“那是当然了，控制身材是舞蹈生的基本常态，我差不多从12岁起就开始自我控制了。”
“为什么是12岁？”沈琂禾细问，声音依旧平平淡淡。
“因为12岁以前好像怎么吃都不会胖。”
程念自然而然答着，说完才惊奇原来自己也可以和面前的人心平气和如朋友一样聊天。
她转过头去，目光又瞥见落地窗前的那架天文望远镜，一时好奇道：“前几次来看见一直想问，那个东西真的可以看见什么吗？”
“今天晚上正好有一场猎户座流星雨，要看吗？”
沈琂禾淡淡问。
“今天晚上啊……原本看到你在家就不需要我留下照顾小年了，既然有流星雨看，那我就勉为其难待到晚上咯。”
少女撅着嘴道。
早饭过后，程念在客厅里陪小年玩，余光瞥见沈琂禾似乎回了房间，想到她说得线上办公，其实两个人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客厅，共处一室一天好像也没什么。
正这样想着，沈琂禾似乎又回了客厅。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程念抱起小狗伸长脖子偷瞄一眼，发现女人在不远处沙发上坐下，腿上架起一台笔记本电脑。
分神之际，小年趁机从她怀里逃脱，飞奔般朝主人跑去。
“小年，不可以打扰妈咪工作！”
程念不自觉地变成夹子音跟着跑去。
沈琂禾放下电脑将脚边的小狗拾起，交接给眼前少女时，好看的眉眼蹙起不禁发出疑惑：“妈咪？”
似乎不久前，她还在卧室里刚起来时听见某人自称是姐姐。
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妈咪……
程念一把将小狗接到怀里，理所当然道：“不叫妈咪叫什么。”
女人原本微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语气有些哭笑不得：“没什么。”
程念抱着小狗走开，嘴里还念叨着：“妈咪要工作，我们去旁边玩好不好，姐姐陪你玩玩具呀！”
沈琂禾：“……？”
第26章
早上九点,程家一家子才慢悠悠聚集在餐桌上吃早饭。
“怎么念念还没起来，昨晚又熬夜啦。”
池小梅低头喝了口小米粥说。
“念念姐她已经出门了。”程柚小声提醒。
“早上我起来上厕所，看见她鬼鬼祟祟化完妆是要去哪。”
程霏头也不抬说。
“孩子大了随她去吧，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程永钦十分坦然地语气说。
“我回房写作业了。”
程柚率先吃完后起身将自己的碗端去厨房清洗干净。
不久后池小梅洗了点水果,特意装出一盘让程霏给送进去。
敲了几下门,程霏进去房间里,程柚抬头礼貌唤了声姐。
“在做英语卷子？”
程霏将果盘放在一旁,眼睛不小心瞥见女孩桌上的真题。
程柚点点头,继续埋头读着题。
或许是职业敏感度,只是一眼程霏便看见她试卷上的错题,忍不住帮她指出来。
看见程柚仍旧一副茫然的模样，程霏索性搬来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耐心讲解起来。
“程霏在里面给指导英语呢。”
程永钦从门口路过听见里面声音不禁道。
池小梅意味深长笑了下,好像刻意为之。
男人瞬间心领神会。
“咱念念的英语当初不就是霏霏给辅导起来的,你弟弟把孩子送来这里,一定也是想要她出人头地，咱们能帮衬一点是一点。”池小梅说。
*
陪小狗释放完精力,小狗累趴下睡觉，程念也跟着累趴。
许是起太早的缘故,困意莫名其妙席卷上来,少女索性一起躺在地毯上蜷着身体和小狗一起睡觉。
半梦半醒间，察觉到小年正在舔自己的手心,程念索性睁开眼抬手摸了摸它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毛毯。
而此时背后的沙发方向，正时不时传来流利的英语口语声,莫名有点苏。
她就这样静静躺着听了会，大部分听不懂,只能听懂半点零星的单词。
大概是见她久久不起来，小狗有些玩腻了，又二话不说朝沙发那头蹦跶，程念见状嗖地坐起身。
正在进行着视频会议的女人瞥了眼脚下不停想要上沙发的小白团子，继续面不改色与笔记本画面那头的人交谈。
担心不小心入画，程念几乎猫着身子靠近，谁知这时候小年就是不肯跟她走，甚至还顽皮地往沙发底下钻，于是程念也只能趴在沈琂禾脚边，伸长手臂费力地去抓它。
感受着腿边被人蹭来蹭去的异样感觉，沈琂禾尽量维持着镇定处变不惊。
看这下还不逮到你——
程念心想着看准时机下手，非但扑了空，脑袋还一把磕在沙发边沿处，痛得她当即轻叫出声。
那一刻沈琂禾几乎是同时合上笔记本电脑，语气夹杂着紧张：“有没有事？”
少女捂着额头向后坐下，第一时间懊恼地直白询问：“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啊？”
看着她的眼中有一瞬停顿，沈琂禾平静答：“没有，已经结束了。”
“幸好——真疼死我了，小年你怎么这么调皮！”
程念一边捂着脑门一边试图寻找罪魁祸首的位置。
“让我看看。”
沙发上的女人突然凑近过来，带着清浅的呼吸与淡淡香气。
程念浑身不由自主僵住，捂在额头的手听话地放下来。
她盯着女人好看的褐色眸子，女人则在观察她额头的情况。
“先等着。”
说完沈琂禾起身走开，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白色的小药箱。
“没有这么夸张吧，嘶——”
程念忍不住摸了下脑门，刺疼的感觉令刚触上去的手指不自觉弹开。
“有一点红肿，给你上点药。”
女人声音沉稳不疾不徐，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为了自己这张脸，程念只有乖乖坐好不动。
只见沈琂禾慢条斯理准备着药膏，再抬眼时恰好与程念对视上。
少女第一时间看向别处，顿了下女人继续朝她伸来手。
心跳莫名其妙开始加快，程念缠在一起的两只手用力拉扯到极点。
额头被触及后反射而来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向后躲闪。
“别动。”
沈琂禾轻声提醒。
明明十分简单的过程，却好像漫长同一个世纪。
已经上完了药，眼前的少女眼睛仍旧看着别处，整个人恍若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沈琂禾低眸，只看见对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拽着自己衣角，忍不住提醒：“好了。”
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程念慌乱起身逃开，假装去看小年。
午饭是沈琂禾煎得牛排和西兰花，像是健身餐，味道还不错，程念并不感到排斥。
吃过午饭后，沈琂禾有事去了公司，直到天黑才回来。
程念也正好溜完狗回来，在陪狗狗玩玩具，见到女人回来很自然地打声招呼：“你回来啦。”
“嗯。”沈琂禾浅浅应声。
……怎么有种等老婆下班回家的既视感。
回来刚放下东西，女人便马不停蹄去到落地窗前调试那台天文望远镜。
不一会，她朝陪狗玩的程念招手：“过来。”
少女二话不说起身上前，在对方的指示下躬身看去。
只见望远镜下，镶嵌着颗颗璀璨星辰的夜空，突然被一道亮光给划破，那条银色的光线宛如夜之精灵，不一会，又是一条快速划过。
“真的有流星！”
程念惊呼完赶紧抱住两只手在胸前，虔诚地阖眼。
“在做什么？”见她突然不再看，沈琂禾低眸不禁询问。
没多久少女才缓缓睁开眼，有些天真道：“我在许愿呀，你不知道见了流星要许愿吗？”
“那些不过是距离我们一千光年外的星星，运行至地球附近受引力摄动，进入大气层摩擦产生的燃烧轨迹。”
沈琂禾一本正经认真科普着。
程念听得眉头直皱，“反正我说可以许愿就可以啦，大家都这么做。”
“……许得什么愿？”
女人有一丝好奇。
“第一个愿望呢，希望我们全家人都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第二个愿望，希望将来我可以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舞。第三个愿望，保密。我刚刚速度够快，所以许了三个愿望。”
沈琂禾：“……”
少女说完喜滋滋绕过她去找小狗玩，开开心心将地上的小白团子托起玩举高高游戏。
谁知下一秒毫无预兆，一股热热的液体倾泻而下。
小年尿了，尿了她一身。
“啊！！！”
房子里传来程念的惊叫声。
沈琂禾二话不说回房取了套干净的衣裳，“去洗个澡，我来收拾。”
程念欲哭无泪得朝浴室走去，刚刚要不是自己躲闪灵敏，那尿说不定还得呲她嘴里。
刚收拾完，门铃声传来。
沈琂禾上前开门，外面站着方茵，还穿着附中的教师制服。
“我姥姥家院里自己种的橘子熟了，我妈让我给你送些来。”女人说着很自然地走进房子里，“小年呢，让干妈瞧瞧你。”
听见干妈一词，站在门口的沈琂禾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下一秒抬手关门。
放下橘子，她给方茵倒了杯从冰箱里取出的苏打水，女人接过被冰了下忍不住嫌弃道：“入冬的天喝这么冷，小心痛经。”
“我从不痛经。”
沈琂禾面无表情说着，语气莫名有些欠。
手里撸着狗，方茵想起什么说道：“你还记得你订婚宴那天见到的女孩叫程柚吗，程念的堂妹。”
女人没说话，是在等她继续说。
“她成绩其实还不错，唯独英语拖了后腿，而且最近两次随堂测验比刚来附中时考得分数还低了一大截。”方茵说着略显苦恼地撑起下巴，“这一周我更是接到好几个科任老师向我投诉，说她总是不交作业，我其实也找她聊过，但这个女孩心思敏感什么也不肯说。”
方茵说完看向沈琂禾，“所以我想着你和程念这层关系，由你开口帮我找程念，让她去游说，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原因。”
话落，程念从浴室开门而出，身上穿着沈琂禾的衣服，略显宽大松垮。
“好家伙……”
方茵眸光中透着一抹震撼，这么一幅场景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忍不住喃喃：“我是不是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沈琂禾：？
“方老师，你刚刚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程念不可置信上前询问。
方茵点头，不得不先收起脸上的震惊后才继续道：“原先我就一直担忧她被分配到17班的那个女生宿舍会受影响，那个宿舍的几个女生是年级出了名的难缠。”
“那个宿舍怎么了？”程念追问。
“与老师对着干，辱骂老师这些对她们来说都是小儿科，抽烟打胎欺凌弱小才是常态，现在就连学校都盼着她们早点毕业。”
程念听完惊呆了，程柚每周六到她们家住是半点没提过她的宿舍生活。
“那怎么会给程柚安排一个这样的宿舍啊？”
“附中的宿舍向来没有多余床位，先前也有个别班的女生分到这个宿舍，被她们欺负了半年之久，直到学校里上半年有一名女生出国读书空出一个床位，那个女生才被换过去，现在又轮到程柚住进那间宿舍了。”
程念听完陷入沉思。
方茵见状便说：“我听程教授那天在学校说，是程柚自己要求住校的，如果可以尽量同她好好聊聊，高三的关键时刻别因为宿舍的事情耽误了学习。”
“我知道了。”程念点头。
由于还得赶着去学校监督学生们晚自习，方茵坐了坐便匆匆离开。
对方走后，程念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凑巧的是手机和座机皆没人听。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快点回去了。”少女匆忙收拾东西，走前不忘回头对小年说再见：“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我送你。”
沈琂禾二话不说拾起桌上的车钥匙。
由于心里着急想把知道的事情赶快告诉家里大人，程念没拒绝对方的好意。
到了家楼下急急忙忙准备下车，车门开到一半程念才想起来：“我的衣服！”
“明天洗好给你带来。”
沈琂禾不慌不忙道。
“谢了！”
丢下这句话，程念下车往楼道里快步走去。
十分钟后。
看见大家陷入沉默，程念不禁强调一遍：“我说得都是真的。”
“程柚这孩子，每次我去接她都表现得像无事人，原来是什么也不肯和我们说。”程永钦叹了叹气。
“明天我请假跟你一块去附中吧，找她也找老师聊一聊，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池小梅看向男人说。
“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明天班上不也挺多事。”程永钦干脆道。
“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让她到咱们家住好了。”程念插嘴。
就在这时，程霏打量她提出疑惑：“你穿得谁衣服？”
“……很不合身对吧？”少女不好意思笑笑，“是沈琂禾的。”
话落，面前三个人脸上皆出现不一样的震惊。
“但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听我解释……”
晚自习结束。
一想到要回寝室，程柚心情没由来的沉重，像是陡然间压了块石头在胸口。
班里大部分住校的女生都去往楼上，而她要独自一人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推开寝室门，和往日不一样里面出奇的安静，每个人都在自己床铺做着自己的事情。
程柚放心地放下书包在桌前坐下，刚打开英语练习册，突然察觉到似有一滴水从头顶坠落，啪嗒一下砸在练习册的纸张上。
第一下以为是眼花和错觉，直到过了会第二滴继续坠落，她疑惑地起身伸手去摸了摸上方的床板。
是湿的。
程柚当即顺着旁边的楼梯爬上床，她狐疑地掀开被子，底下的被褥早已湿成一片。
那一刻，这段时日积攒起来的所有恼怒，委屈种种情绪统统爆发。
“是谁干得？！我问到底是谁干得？”
她有些歇斯底里大声喊道。
回应她的是一片宁静，明明所有人都在，却无人回应她，反倒是四下相互对视，嘴角带着嘲笑。
程柚忍无可忍，气呼呼下床后冲进浴室里。
那几个女生趁机交头接耳，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暗自猜测她这是生气得干嘛去了。
没多时，程柚拎着桶出来，用刷牙的水杯给每一个人脸上都泼了一杯水。
几个女生当即震惊坏了，下一秒群起而攻之所有人一起抓程柚。
一片混乱下，因程柚的顽力抵抗和挣扎，周遭的东西掉落一地。
107宿舍的声响很快震动了隔壁宿舍，有女生循声而来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去向宿管阿姨汇报。
很快宿管阿姨来制止了这场打架事件，一屋子六个女生排排站好，两个班的班主任也被电话叫到现场处理。
由于是群攻，程柚处在弱势，尽管其他几个女生看起来也有些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大家还是第一时间先询问程柚的情况。
“我没事。”女孩扭过头去，不愿谈及过程。
“我们也被她打了，怎么不问问我们？”欺负程柚的女生里有一人不服发话。
“你们人多欺负她一个还有理了？”隔壁寝室跑来门口看热闹的一女生说。
“她一个人动起手来照样野得很，真不愧是乡里来的。”罚站的一女生讥讽道。
“方老师，你先带你班上学生去校医那看看，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一片聒噪间，17班的班主任百般无奈说。
方茵点头，随后领着程柚去校医务室，经校医检查所幸没受什么伤。
松了口气的同时，方茵看向程柚脸上那迟迟未消的红痕，不禁问：“她们打你脸了？”
女孩低头看着自己脚下，不说话。
“今天这样就别回寝室住了，我给程教授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不要！”程柚急急忙忙起身，语气近乎哀求：“拜托不要，方老师。”
方茵拿着手机准备拨号的手及时顿住，“为什么？你还准备继续回那间宿舍吗，她们不会放过你。”
“我不想给大伯家添麻烦。”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这个年纪女孩心中所有的顾虑以及包袱。
话落，程柚忽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眼眶红红的，“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已经给大伯他们造成麻烦了，是我先动的手，我该忍一忍的，明明只要忍下去就好了。”
那一刻方茵感到特别于心不忍地上前抱了抱女孩，“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不要想太多。”
等了会女人又说：“既然你不肯回程教授家过夜，今天晚上暂时去我那吧，我一个人住，其他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老师的话向来都让乖乖学生难以拒绝，更何况程柚的确无处可去。
从校医务室出来后，方茵带着程柚走到学校里停车的地方。
女人率先坐进车里，而后滑下车窗疑惑看向杵在原地的程柚，女孩顿了下赶紧开门上车。
“你其实应该早点同我说寝室的情况……算了，我知道你是不想给程教授家添麻烦，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直自己悄悄忍着对吗？”
方茵边开车边问。
这一次程柚虽然没作声，但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她原以为自己只要熬到高考结束那天就好了。
程柚默默扭头看向车窗，玻璃上除了倒映着自己的脸，也有正在开车的女人的侧脸。
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呢，有些不可控制。
17岁的女孩并不知，今夜过后，愈发不可控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间单身公寓是我回国以后，我家里给出首付买的，我自己在还月供。”方茵进屋换鞋后去茶吧机接水，转身递给程柚时自然而然道：“所以这里只有一张床，晚上你跟我睡。”
“我睡客厅就可以，方老师。”女孩一时间有些惶恐，端着水杯的手下意识捏紧。
方茵望了眼客厅的两张单人沙发，微微蹙眉再一次重复：“你跟我睡。”
程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换完家居服出来的女人问。
程柚摇摇脑袋，还是乖乖站在最初始的位置，似乎从进门就没有动过。
“你不用这么紧张，在学校我是你老师，出了学校你可以拿我当朋友……嗯，漂亮的长辈也行。”
方茵冲她一笑，同往日在课堂上的严厉判若两人。
见她不做声，女人又道：“我晚上一直有吃点宵夜的习惯，毕竟当高中老师很辛苦，经常这么晚下班很饿的，我点个炸鸡，你也陪我吃点吧。”
趁着外卖还没到，方茵拿出了自己的一套睡衣让程柚先去洗澡。
程柚全程都有些脑子迷糊，这真的是自己班主任吗？
多年的潜意识里，班主任该是严厉的，不易亲近和不苟言笑的。
待她洗完澡出来，炸鸡外卖也到了。
“So，whichonedoyouchoose，FantaorCoke？”
女人坐在桌旁，头发随意盘着，几绺碎发从鬓边垂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或者，一位平易近人的阿姨。
“……Fanta.”
程柚有些别扭地开口。
“没关系，英语就是要敢说，口音不纯正也没关系。”方茵说着，随手将桌上的芬达朝她递去。
两个人差不多吃好，程柚准备主动收拾，方茵将她叫住说：“放那我收吧，你洗洗先去睡，一次性牙刷和洗脸巾都在浴室第一个柜子里。”
直到*看见程柚梳洗完回卧室，方茵才独自走到阳台上给人打去电话。
“她毕竟年纪还小，这件事情也事出有因，嗯，我明白……”
卧室床上被老师放了两张被子，程柚很自觉地选择其中一个盖上躺下。
大概过了十二点，房间外的女人才进来，害怕对方发现自己没睡，程柚紧紧闭着眼睛。
不一会，旁边的位置有些凹陷下去，下一秒灯被熄灭。
程柚重新睁开眼，内心百转千回，“方老师，谢谢你。”
“赶紧睡吧。”
黑暗中女人伸来一只手到她被窝里，似是鼓励般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第27章
周一早晨。
在方茵送程柚到学校后,正准备联系她的家长，也就是程教授，没想到对方已经早早找来学校。
“方老师，事情我都已经听我家程念回去说了。”
“程教授,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也原打算今早联系您来一趟,一起聊聊程柚的情况。昨天晚上程柚的床褥被寝室女生给恶意弄湿,是我把她给接回去睡的。”
两人在办公室里差不多聊到学生下早自习才结束。
白天上课期间方茵有去教室走廊上转悠看看,程柚和平常看起来无异。
晚上九点,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班上所有学生都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有人回家,有人往学校寝室方向走,唯独程柚慢腾腾一个人拖延到最后。
其实她心里是无比抗拒的,可是除了回寝室,她又能够去哪。
方老师不可能每天晚上带她回家，昨天那一晚已然是对她的优待特殊照顾。
就在她背上包最后走出教室时,门口恰好是站着等她的方茵。
“方老师？”程柚疑惑。
“我是来通知你晚上不用回寝室了。”
程柚：“？”
“直接去学校门口吧，有人在那里等你。”女人又道。
带着疑虑和不解,程柚独自朝学校大门走去,此时距离放学已经有段时间，学校里的人都陆续走的差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和她差不多晚才走的学生。
住校生非放假时间晚上不得出校门,因此在自己脚快要迈出那道门时，程柚下意识回缩了下停顿住。
“程柚！”程念的声音从校门外飘来。
程柚循声望去,发现不仅程念姐在，程霏姐,大伯父和大伯母全部都在。
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依然还是先同每个人打了招呼。
“你在学校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孩子你受苦了，跟我们回家吧。”池小梅说着亲昵地上前拾起程柚的手。
“家里的床都给你铺好了，别怕给我们添麻烦，大伯的家就是你第二个家。”一旁的程永钦说。
“你一点也不拿我当姐姐啊，跟我一起睡了好几个周末，愣是半点风声也不漏，不把自己在学校受霸凌的事情告诉我，要我知道了早就抄家伙找那帮女生给你主持公道了。”程念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话都被大家说了，程霏只好严肃而认真道：“小小年纪别顾虑太多，跟我们回去吧。”
许是转校以来神经绷得太紧，许是这阵子负面情绪积攒得太满，听到大家这样对她说完，程柚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般掩面啜泣起来。
她到底还只是个17岁的孩子，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一步呢？
在她跟前的池小梅当即上前抱抱她以示安慰。
不远处驾着车从学校出来的方茵见到这一幕，嘴角露出欣慰的淡笑，下一秒车窗升起，车头转弯驶离。
随后程柚便跟随程念他们一家人坐车离开学校。
程柚的床被安排在程念房间里，原本不大的房间放置两张床后更显逼仄。
平时周末一晚上两个女孩还能凑合挤在一起，每天挤在一起睡都无法睡好，因此必须得安排两张床。
“我睡在客厅就好了，随便哪个地方都行。”程柚见到后说。
“你是不是怕我的房间因此变小，心里觉得歉疚啊，我跟你说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程念从小到大住习惯了，虽然家里面积不大但也觉得刚刚好，今天自己房间放了两张床后，真的除了书桌只剩下窄窄的过道。
“我想睡客厅。”
程柚坚定又固执表达。
“那就听你的吧。”程永钦发言。
在此之前她所表现出的模样一直是安安静静，唯唯诺诺，要么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鲜少表达自己的想法。
现在看来，这至少是她愿意与他们家人亲近的象征。
一家子所有人配合把床抬了出去，在客厅靠阳台窗户的位置把床给摆下。
“明儿赶早，我去老李裁缝铺那让做个帘子在这里挂起，以后这块地方就算是你的私人空间了。”池小梅顿了下又说：“不过写作业的时候还是要去程念房间用她的书桌知道吗？”
程柚点头，嘴角露出淡淡的轻松而释然的笑。
“好了！一切就绪是不是可以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程念双手合十，满怀期待道。
池小梅无语又宠溺地看她一眼说：“知道了知道了，就盼着这个是不是？”
“大晚上胖死你。”程霏笑着吐槽，眉眼间却染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宠溺。
程念朝她们吐了吐舌。
看到这一幕，程柚很是羡慕这样的家庭氛围，同时也好奇是什么事。
紧接着厨房传来声音：“孩儿她爸，快来帮忙！”
不一会，一桌子火锅以及各种配菜便准备完毕。
“太晚就不出去吃了，这是给你的特别欢迎仪式！”程念说。
程柚被热情拉着坐下，一个人悄无声息又红了眼眶。
吃到中途，程永钦关心询问起来：“程柚目标是考首都的哪个大学啊？”
“……首都大学。”
犹豫过后，女孩有些不自信说。
“那好啊，有志气。”男人欢喜道。
“那你可是希望很大噢，因为这桌子除了我，都是首都大毕业的。”程念鼓励她说。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怎么没努努力也考上呢。”
池小梅故意揶揄。
“妈，做人不能太贪心，要是你两个孩子都上了首都大，让其他人家的孩子怎么办呢？不得平均一下。”
程念努努嘴，总有自己的理由。
程永钦听完大笑，十分欢乐道：“念念说得对！这个世界总有属于自己的平衡，再说了，舞蹈学院也不差，是个一本啦。”
一家子吃完宵夜，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所有人不得不早点收拾休息，明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家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五个人得分批使用，大家都默契地紧着高三生先用，剩下的人再各自分配。
程念洗完澡出来发现程柚还没睡，想到什么的她回房间收拾一通。
“这是我姐高中三年的英语笔记，我上高中时她拿给我的，有些旧了但保管得很好，你拿去用，很有用的，这是她自己做的总结归纳，比书本通俗易懂多了，我高三那年英语成绩突飞猛进全靠它！”
程念来到程柚的床铺前，将一摞笔记本交给她。
“谢谢你，念念姐。”
女孩低下头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好像整个晚上都沉浸在各自感动中。
“没事，不客气，我是当姐姐的嘛！”
程念很义气地拍拍胸脯说。
“早点睡吧，明天我爸送你去学校。”
想到早自习需要很早起来，程柚不想麻烦大伯，于是说可以自己去。
“那怎么行，你都从来没走过那条路，迟到了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顿了顿，程念又道：“我爸说了，这几天先开车接送你，让你熟悉熟悉主要的几条道路，然后再教你自己坐车，很简单的，到时候带你坐一遍车就会了。”
程柚只好点了点头。
日子很快来到周五。
这一周五天里，周一是沈琂禾来接送程念上学，周二和周四是傅琴，周三是沈琂禾司机，周五早上又是傅琴。
程念想这大概就叫做流水的司机，铁打的乘客。
临放学时她甚至饶有兴趣地开始提前猜测，一会来接她的会是谁，傅琴的可能性更高一点，因为早上也是她。
程念挎着包从学院大楼里走出，一眼便瞧见那辆停靠着的红色保时捷，因为沈琂禾的车牌都有很特点规律，即便是换了好几辆车，她也可以根据规律认出。
天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冷，少女裹紧棉服的领口一路快步走向那辆车。
熟练且大方地打开车门，刚钻进半个身子，看见车里的人后程念稍稍一愣。
不是想象中的傅琴，而是沈琂禾。
距离周一，已有连续几天未见，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念总觉得这个女人又漂亮了。
“我还以为会是傅琴呢。”
少女系着安全带，语气稍有些怪异，连她本人都未察觉。
“客户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早来了三十分钟，所以提前结束工作了。”
沈琂禾不疾不徐解释着，说完发动车子驶离。
“噢。”
应声之际，程念扭头朝旁看了眼。
女人眼神幽深清冷，散落着的黑直长发如瀑般柔顺，恰好映衬出其完美的侧颜。
车子行驶中，沈琂禾淡淡开口朝她说：“明天有时间吗，陪我去云山。”
“所以你好几天不出现，今天放学突然来接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话落程念才意识到自己酸酸的语气好像是在责怪对方好几天不来的意思，转而换了个口吻：“去看沈爷爷？”
“爷爷想看你。”
沈琂禾像是并没有察觉出异样，慢条斯理地说。
“噢，所以只是这样？”程念的语气不由自主又变得酸酸的。
开着车的女人淡淡的嗯了声，注意力大部分在路况上。
“所以你安排人每天接送我，不过是为了履行未婚妻的一种职责而已。”
程念捏着手指扭头看着车窗外说，语气有一丝试探。
恰好此时有一辆车插到前方变道，沈琂禾急于避让没太听清，只隐约听到少女的前半句。
她又淡淡嗯了一声。
于此，程念愈发不快，胸口有种闷闷的感觉。
后来这一路上，她都没再同沈琂禾说话，即便是对方主动搭话，她要么不做声，要么敷衍地嗯一下。
到家后，程念头也不回下车离去。
沈琂禾安静坐在车里，后知后觉地想，她好像生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我闺女惹不开心了？”
程永钦见到进家门的程念第一时间问。
少女眉头微皱：“我有不开心的样子吗？”
“很有。”男人肯定回答。
程念自己都感到疑惑，她干嘛要为沈琂禾这个人不开心啊，于是下一秒又恢复乐乐呵呵的面容。
“爸，你今天下班这么准时！”
“院里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也让你妈歇一歇。”
男人说罢撸起袖子起身，准备大展身手。
“想吃你做得小鸡炖蘑菇，还有八宝饭。”
“这些热量可都不低噢。”程永钦语态夸张地走进厨房里。
“反正今天是周五，早上已经称过体重了，可以小小放纵一下。”少女自我说服道。
晚上八点，回想起下车时那个小姑娘的状态，思忖一番后，沈琂禾尝试着主动给人发去消息。
[沈琂禾：明天我几点去接你？]
十分钟过去，无人回应。
[沈琂禾：早上要不要吃什么，给你带去。]
又是十分钟过去，依然没人回应。
女人独自坐在沙发上，举起手抵住下巴感到微微犯难。
恰好此时眼前的小年正在玩着球球，时不时发出一些萌态无比的声音，一只狗不亦乐乎的样子，她索性拿起手机来录下一段视频。
[沈琂禾：/视频]
对面秒回。
[程念：哇，好可爱。]
沈琂禾：？
[程念：再多来点，没看够。]
于是沈琂禾这位摄影师再次上线，不同角度拍摄多个视频一齐发过去。
就在程念看得如痴如醉时，对面忽然安静。
[程念：怎么不继续啦？]
[沈琂禾：出了点问题，我现在要带小年去医院。]
[程念：啊？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情况？]
消息发出一直没人回，程念心急之下直接给对方打去电话。
沈琂禾似乎在电梯里，通话信号断断续续，程念没太听清什么原因，索性道：“我也要去，你等会把地址发我，我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已经洗完澡捂进被子里的程念唰得掀被下床。
简单地化了个妆，换上衣服便准备出门。
客厅里程永钦还在和池小梅聊天。
女人见状不由惊诧问：“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小年病了，我得去看看。”少女匆匆忙忙在玄关换完鞋便离开家门。
“小年是谁啊？”
池小梅起身追问，但人影早已不见。
被动静声引得出房间查看的程霏抱着胳膊悠哉道：“貌似是沈琂禾养的狗。”
偶然间她听程念提过一嘴。
池小梅：“？”
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一百分的不解。
“是哪个nian？”
程永钦后知后觉。
“这我就不清楚了。”
程霏耸了下肩，说完转身回屋。
从小区出来拦了辆出租车，程念直奔手机里沈琂禾告知的宠物医院。
当她赶到时，沈琂禾正独自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等候，黑夜里清冷瘦高的身影一眼辨认出。
“小年怎么样了？”
少女匆匆上前询问。
“在里面挂水。”
沈琂禾转身领她进去。
那只不久前还活跃在视频里自己玩耍的小白团子，此时此刻正可怜兮兮趴在宠物医院的笼子里，一只前脚上挂着吊水。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程念紧张询问。
“误食了一块塑料片划破食道，它自己从航空箱上咬掉的。”顿了顿，沈琂禾又说：“不过已经顺利取了出来，宠物医生说挂掉消炎水就没事了。”
听到这里，程念长松了口气。
在来的路上她脑子里各种不好的念头都有。
眼前少女虽画着简单的妆，头发却有些凌乱，沈琂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秒，才道：“这里还要几个小时，我来守着，你回去休息。”
“什么啊，我刚来就要赶我走，我不走。”逆反心理涌上来，程念干脆往旁边的长凳上一坐，撅着嘴道：“我要陪小年打针。”
看着眼前少女固执又可爱的模样，沈琂禾眉眼不自觉柔软，她索性往旁也坐下，开口时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宠溺：“那随你。”
出门刚刚半小时，程念便接到池小梅女士的来电。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还要多久回来？”
“小年在挂水，我晚点回。”
担心吵到睡着中的小狗，程念快速说完后撂下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微微不悦朝程永钦抱怨：“瞧，为了一只狗，可以挂我电话了。”
男人笑笑不语。
时间渐晚，这家首都最盛名的宠物医院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种意外和情况的宠物们纷纷被送来。
两人就这样安静坐着，程念时不时会低头看一眼挂水的小年，想到它才不到三个月，心疼不已。
但她完全忘记自己白天也练了一整天的舞，大晚上又这么跑出来，身心俱疲之后随时随地都可以入睡。
“那只博美妹妹的肚子好大，像是快要生了，如果是我肯定不忍心让它生宝宝，它本身自己都那么小，很容易难产的。”
“好多人养无毛猫啊，听说它皮肤容易油油的，我接受不来。”
“哇，好可爱的布偶喵～”
前一秒还在喋喋不休的少女陡然陷入安静。
发现程念靠着身后的墙壁睡着后，沈琂禾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帮她盖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那瓶吊水快差不多打完时，沈琂禾手机突然有了来电。
尽管身边的女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出去接电话，程念依然还是被吵醒，她低眸瞥见身上的外套，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和沈琂禾身上的一样。
下一秒少女抻了抻胳膊查看手机时间，惊觉已经快到十二点。
没一会，打完电话回来的沈琂禾对她说：“我先送你回去。”
“啊，小年还没打完呢。”程念看了眼笼子里的小狗疑惑。
“急事出差，小年只能先托管在这里。”
沈琂禾淡淡开口，语气似有一份无奈。
“啊？那怎么行啊，它身体还没恢复好，万一宠物医院的人忙起来疏忽照顾了怎么办，而且这笼子看着睡起来一点也不太舒服的样子……这样吧，你去出你的差，我来照顾它。”程念眼神坚定道。
女人垂睫，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妥协：“好吧。”
“我没法把小年带回家，我妈那边不可以。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让我……”
没等程念说完，沈琂禾打断她：“我把你送去我那。”
少女还未说出口的话悄然咽下，因为她正好准备说这个，没想到对方快她一步。
待小狗打完针，程念将它抱在怀里，让沈琂禾给一路送至观月府。
也是这时候，池小梅女士再一次忍不住打来电话，并直呼其大名。
“程念，已经过十二点了，你到底还回不回来？”
“不回去。”程念果断开口。
池小梅：“！”
“我这边还有事，晚上我在沈琂禾这睡，晚点再和你解释，先挂啦妈。”
对面说完再次撂下电话，池小梅坐在床头一脸懵。
居然已经开始夜不归宿了，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进展这么快？
挂断电话，程念抬脚跟随沈琂禾走进电梯，她看了眼怀中有些提不起精神的小狗，不自觉夹起声音安慰：“好啦好啦，姐姐晚上陪你，不怕不怕啊。”
就像是哄小孩似的。
站在一旁的女人静静听着，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回到房子里沈琂禾便马不停蹄收拾出差的东西，临走前不忘同她说：“你睡我房间。”
“我睡客房就行了。”
少女尴尬笑着，尽管她们已经订了婚，但眼下关系也没好到那一步吧。
“家里没有客房。”
低声说完这句话，女人已然提着箱子进了电梯。
没有客房是什么意思？
抱着疑惑，程念在这套房子里找了找，发现除了客厅以及沈琂禾的卧室外，另外的房间分别是书房、健身室、以及足足有她三个房间大的衣帽间，里面挂着不同颜色的女式西服套装，按颜色排列可以愉悦强迫症的衬衣，少量的裙子，高跟鞋偏少平底鞋偏多，不同款式的包，像琳琅满目的商场货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衣帽间里还有一道门联通着卧室，她那次误闯时并未发现。
这女人从来不给人留宿的吗？
倘若有人留宿，那不得和她睡一张床？
那沈琂禾从前到底有没有让别的女人留宿过？
在和自己见面以前，她谈过恋爱吗？
程念抱着狗独自一人忍不住越想越多。
第28章
及时打住脑子里乱糟糟的声音,程念抱着狗赶紧回到客厅里。
天气越来越冷，室外的温度与一个月前天差地别。
房子里有暖气不至于觉得冷，在沈琂禾衣帽间里找了条毛毯，程念裹着毯子独自一人窝在沙发里。
不知是这房子隔音太好,还是深夜本就寂静,她几乎听不到一点杂音,所见只有无边的空旷与寂寥。
小年在自己的窝里趴着熟睡起来,沙发上的少女看了眼手机,电量仅剩5%,时间凌晨一点。
忽然想起来出门匆匆未带充电器,手机没得玩，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可能是原先在宠物医院小睡了一会的缘故,又或者是换了新的环境,越是想要让自己睡觉越是睡不着。
程念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她重新换了个躺得方向,或许是身体感应到了她的疲惫，这一次终于在不知不觉里睡去。
很快,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人感知不到自己是在做梦。
听说沈琂禾公司里最近来了个小姑娘，年轻又貌美,还总是以工作为由与她接近。
程念二话不说杀去了公司里。
看见她来,沈琂禾微感意外，眼眸却含着宠溺的笑问：“怎么来了？”
关上办公室门,程念扁着嘴走到女人跟前,用一只手在她胸前画着圈圈玩，一边低着头诉说：“听说你公司最近来了个小姑娘,比我年纪还小。”
“没太注意，公司基层人员来来去去多是人事部门在管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仰视她道。
“那你有一天会不会抛弃我,去找比我更年轻的女孩子？”
“坐过来。”沈琂禾一把将她拉至自己的腿上坐下，双手揽住她的后腰，两个人以极亲昵的姿势抱坐在一起，“乱想什么呢？”
女人深邃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程念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去。
“我想亲你。”
沈琂禾突然开口，望着她的墨黑眼瞳里翻滚着欲望。
程念主动地往女人唇上蜻蜓点水一下，谁知刚准备抽离却被对方按住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起初的吻温柔而克制，可是逐渐地呼吸加重，女人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开始步步移向脖颈，锁骨以及更深处。
办公室里的气氛疯狂而热躁。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人猛然惊醒过来，在瓦亮的客厅里腾地坐起上半身。
梦里的愉悦感还未完全退散，让人脸红心跳欲罢不能。
她怎么会做这样子的梦？！
而且还是和沈琂禾……
乱了乱了，一定是她乱了。
程念二话不说起身跑进浴室里，疯狂地用冷水浇灌自己的脸，试图让脑子里清醒一点，顺带赶走梦里的余味与旖/旎记忆。
这样不知过了有多久，直到她隐约听见外头传来门铃声才停下前去查看。
落地窗外的天还未完全亮，因此程念判断时间一定还很早。
有些警惕的她先是透过猫眼查看门外来人，旋即才打开门。
“方老师你怎么来了？”
程念看着门外站着的女人疑惑。
“沈琂禾说手机联系不上你，叫我过来看看。”
方茵看起来行色匆忙，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身上依旧穿着附中的统一制服，手上提着像是早餐的东西。
“啊，我手机可能是没电关机了，昨晚出门急忘了带充电器。”
少女眉目带笑说。
“这样啊，我给你带了早餐，一起吃点吧。”
方茵示意手里肯德基的袋子。
袋子打开里面品类很丰盛，有帕尼尼，云朵吐司，豆浆油条，以及咖啡。
“我吃豆浆油条，你吃什么？”方茵问。
“我都可以。”
自从高考过后，程念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吃过早饭。
“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想念这一口，哪怕已经回来好些年，还是吃不腻。”
方茵边吃着油条边说。
咬了一口松软的吐司，程念自然而然同面前人聊起：“程柚这几天在学校怎么样？”
“短时间不明显，但状态看起来好多了，而且各科老师也没再向我反应她的问题。”方茵回答。
“那就好。”程念点点头，又继续吃了口。
目光浏览一圈，方茵似笑非笑开口：“果然订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沈琂禾从前从不让人留宿的。”
“看出来了，她家都没有客房。”程念笑笑。
“可不仅是这样，原先我俩都还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她住的公寓都不让我过夜。”方茵想起来自然而然吐槽。
“你们上的一所学校吗？”程念好奇问。
“那倒不是。”方茵摇头，“她比我厉害，22岁就硕士毕业了，我22岁还在读大四。后来她去了华尔街工作，我继续读研。后来25岁那年她回国创业，我回国教书。听起来……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哈哈。”
“附中的老师也很厉害啊，门槛很高的。”
程念说完转念一想，沈琂禾确实很厉害，自己别说去创业了，22岁就念完硕士，没多少人能做到。
方茵低头看了眼时间，“糟了，跟你聊着聊着就过了时间，我得赶去学校监督那帮孩子们早自习。”
“当班主任挺辛苦的啊，明明早上晚上没课，还得天天盯着。”
程念赋予同情地一笑。
“没办法啊，带毕业班就是会累一点，等明年秋天带又一轮的新生就好了，至少偶尔可以摸摸鱼。”
女人说着边去玄关换完鞋，声音逐渐消失在门外。
送完对方，程念关上门，忽然想到刚刚借用对方的充电器她没有拿走。
算了，明天周日，让程柚晚上帮忙带过去也一样。
桌上还剩下一个鸡肉芝士帕尼尼未动，程念早上实在吃不下太大，因此收起来准备留着中午用微波炉叮一下再吃。
简单收拾一番餐桌后，少女来到小年的区域，先是温柔地摸摸小狗的脑袋，接着帮它更换厕所里的尿垫。
在发现碗里的狗粮基本没少时，不由担心询问：“你怎么不吃东西呀，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
想到昨晚宠物医生说它食道受了伤，会有一阵子的适应期来恢复，出现短暂厌食也是正常的，不过要是太厉害，最好还是去医院补充营养液。
“小可怜，来让姐姐抱抱。”
程念满是心疼地撅着嘴道。
早上八点，程家。
程永钦出去溜达完回来顺带给一家人买了早饭。
餐桌处传来声响。
程霏涂完脸闻声从房间出来，后知后觉询问：“程念昨晚没回来？”
经提醒，池小梅像是瞬时想到一般，双手拍了下道：“我得给你妹妹打个电话。”
女人转身回房拿来手机，立即拨打过去。
电话刚接通，池小梅便问：“起来了吗，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有可能也不会回去，沈琂禾出差都没回来，我不可能把小年一个人放在家里。”
电话那头程念很有责任感地说。
“什嘛，今天也不回来吗？”池小梅大为吃惊。
如果沈琂禾也在家，她对于女儿不回来还不会有太大意见，偏偏是为了照顾一只狗，池小梅是既无语又无奈。
电话里的少女理所当然地嗯了下。
“那你早上吃了没，今天一天吃什么，不会要点一天的外卖吧？那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我跟你说少吃外卖，那些都不健康卫生。”池小梅又不放心问。
“早上吃过了，方老师来过一趟，带了肯德基的早餐，太多还剩了一个帕尼尼，我准备中午当午饭吃，至于晚上……晚上再说吧，兴许就不吃了。”程念随心所欲地说。
“这样怎么能行呢？你……”
还未说完被对面打断：“妈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带小年出去放放风，就这样啦拜拜。”
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池小梅不禁叹了口气。
“好啦，你不让她养狗，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当铲屎官，她怎么可能乖乖回来。”
程霏上前揽住女人的肩说。
“我反正不喜欢狗啊猫的。”
池小梅索性放弃，自顾自说完上前吃早饭。
吃了一口碗里的馄饨，程霏想到什么询问：“爸，今天下午放学，程柚要自己乘车回来了吗？”
“嗯，昨天晚上我已经带她坐了一遍地铁，今天周六放学早，让她自己试试。”
程永钦说。
“连续起了几天早，累了吧？”池小梅在一旁打趣问。
程永钦摇头：“几天还好，时间长了的确会吃不消，年纪上来了，身体不如从前咯。”
另一边，程念结束和母亲的通话后才查看自己手机，在此之前她一直放着充电没管。
有几个沈琂禾的未接电话，还有她发来的消息，时间就在方茵过去之前。
[沈琂禾：休息得还好吗，小年怎么样？]
就算她手机有电，也不可能凌晨五点多回消息吧。
只是没接电话就不放心地让方老师特意跑一趟看，是不是大惊小怪了点。
程念给她拍了张自己遛狗的照片。
[程念：小年今天食欲不佳，我再观察看看，有情况通知你。]
对方或许是再忙，迟迟没有回复。
程念没打算等回信，将手机装进口袋专心遛狗。
下午五点半，附中高三三班教室。
伴随着最后一道铃声落幕，任课老师布置完假期作业后转身由讲台上离去。
和其他同学一样，程柚也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今天她要自己乘地铁回大伯家，早在下课前的十分钟整个人已经开始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从教室出来没走多远，程柚碰见刚在别班上完英语课出来的方茵。
“方老师。”
她顿了下打了个招呼。
女人冲她一笑，两个人很自然地并排走在一起。
“今天也是程教授来接你吗？”方茵随口一问。
“今天是我自己坐车，大伯昨天教我坐了一遍。”
程柚老实回答，面对老师不免露出学生的胆怯。
“你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啊，没问题吗？”方茵有些不放心问，顿了顿索性又道：“这样吧，待会我跟你一块走，再熟悉一遍路线。”
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等程柚反应过来时，她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等候。
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方茵换了套衣服出来，手里提着的包里是刚刚换下的制服。
“好了，我们走吧。”
从办公室出来的女人很自然地搭上程柚的肩道。
站在走廊上的女孩愣了愣，当即点头。
虽是一起走，但大部分主意方茵仍是让程柚自己拿，她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买地铁票她还不太熟悉，站在一旁的方茵给帮着指导了下。
接着是按部就班过安检，下电梯。
和想象中一样，地铁车厢里没有空位，两人上去后只好找了个地方抓起扶手站着。
方茵已经许多年没有坐过地铁，还是小时候和同学约好去玩才坐，高考以后去了国外读大学和研究生，回国后家里又帮着给买了台车，后来她自己换车，很少再坐交通工具。
下一站经停，又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她们站着的空间再次被压缩。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不停垂眼盯着方茵露出的后颈瞄，见周围无人察觉胆子变大，更是直接上手准备摸她的屁股。
“干什么！”
程柚音量不算小，这样一声呵斥吓得男人立即哆嗦着将手收回，下一秒假装无辜慢慢挪动步子远离。
“怎么了？”方茵回头*询问。
程柚伸手一指，实话实说：“那个男的刚刚准备摸你。”
方茵有些意外，顺势看去，只见那个猥琐男不太好意思低着头，趁着又一次停靠慌慌忙忙下车。
“刚刚谢谢你。”
从地铁里出来，方茵同身旁的女孩说，想到那声有力的斥责，她尤其多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姑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文弱，从那次主动同那几个女生动手就能看出来，她骨子里不愿意任人欺负。
“方老师不客气。”
程柚小声而乖地说。
这一刻方茵嘴角带笑，特别想看到对方对自己不要这么敬畏的模样，这个小丫头原本的面貌应该不是如此。
就快到地方了，恰好路边有人在售卖糖葫芦。
方茵拿起手机道：“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根糖葫芦。”
程柚正准备说不用，女人已经提脚走了过去，她只好愣在原地等候。
“给你。”
方茵买了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她。
“谢谢方老师。”
程柚有些惶恐地接下，在她从前那个上学的小地方，别说老师会请她吃东西，即便是放学和老师多说几句话都极其罕见。
“前面就是首都大学了，我就送你到这了，剩下的路自己没问题吧？”女人问。
程柚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思绪紊乱下赶紧开口：“没问题。”
方茵被她逗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女孩的脸蛋，“走了，明天见。”
“……方老师再见。”
突然的触碰令程柚当即愣住，她后知后觉开口得太晚，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剩下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熄火，又继续一个人往前走，一边细细品尝着手里的糖葫芦，酸酸甜甜，很好吃。
入冬以后，天黑得比往常较早，才刚刚18：00，天色已然黯淡。
程念刚刚给小年的饮水器换了水，放在沙发的手机便传来铃声，她转身去看是一道视频通话，沈琂禾打来的。
稍顿一秒，她点击接听。
手机屏幕里立即出现一张无死角的脸，即便是面对这样的死亡画质依旧遮挡不住女人的美貌。
“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了？”
少女举着手机疑惑，一边不自觉地开始找最佳的角度令镜头下的自己美一点。
“小年还好吗？”
画面里的沈琂禾穿着一件纯黑的大衣，内里是纯白的衬衣，万年不变的黑长直再配上那张清冷出尘的脸，整个人显得既高级又禁欲系。
“挺好的，晚上比白天吃得多。”程念顿了顿转动手机问：“你要看看它吗？”
“不看了，还有事，先这样。”
简单说完，女人匆忙结束通话。
程念：？
少女望着恢复界面的手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特意打一通视频，又不看小年，难道是看她啊。
“叮——咚”
有门铃声传来。
程念放下手机前去开门。
透过猫眼看到来人后，她有些惊讶地打开门唤一声：“妈，你怎么来了？”
“吃了没？”
女人开口第一句话便问。
“还没。”
程念摇头。
池小梅迈脚进来，从包里取出一摞饭盒说：“从家里给你带了饭菜。”
“汪～汪！”
睡着的小年闻声寻来。
池小梅吓得下意识想往女儿身后躲，程念见状立即蹲下将小狗抱起，随口说：“给我吧，妈你回去。”
“我看你吃完再走。”
看见小狗被暂时‘制服’住，虽然很害怕，池小梅还是决定留下。
“先自己待会好不好，乖～”
给小狗顺毛后，程念暂时将它先关进自己的笼子里。
不远处餐桌旁的池小梅心有余悸往这边打量，确认小狗被关起来才松口气。
“今天做了不少菜，看看都是你喜欢的。”
池小梅将饭盒一层层纷纷摆出来。
程念迫不及待下筷，又忍不住问：“妈你吃了没？”
“我还没呢，先给你送来了，我回去再吃。”女人回答。
“那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趁着吃饭，池小梅忍不住向她打听：“我看最近你和沈小姐来往挺频繁的，你们进展到哪一步啦？”
说起进展，程念脑子里竟然又回想起那个梦。
红着脸局促道：“没进展！我跟她不可能有进展的，死了这条心吧。”
池小梅听完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忍不住嘀咕起来：“沈小姐人那么好，你怎么就不愿意跟人试着接触接触。”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程念埋头吃饭，假装过滤不愿意听的话。
另一边，D市。
拒绝了合作方吃饭的邀请，沈琂禾匆匆赶到机场。
开阔的航站楼里开设着多家奢侈品店店铺，一对年轻情侣经过一家店时，交谈的话不小心飘进她耳朵里。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只Hermes包包，多少女孩子的梦呀。”
“等以后挣钱了就给你买！”
……
沈琂禾的脚步因此顿下，扭头看向一旁的Hermes店，若有所思后抬脚走进。
*
“晚上真不回去啊？”
程念点头。
又确认一遍后，池小梅索性问：“那你晚上睡哪？”
“沙发啊。”少女指了指。
“干嘛不睡床上要睡沙发，这么大房子，还没地方给你睡啊。”池小梅边收拾餐盒边忍不住道。
“沈琂禾这里没有客房，她倒是让我睡她床来着。我觉得不太好，沙发也挺好的，这沙发睡着超级舒服，我今天还特意查了下十几万一套呢，妈你要不要试试？”
“有床不睡睡沙发。”一边念叨着，池小梅一边往门外走。
送走母亲后，程念关上门第一时间把小年给放出来。
“辛苦你啦，姐姐来陪你玩。”
十点左右，程念躺在沙发上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传来整个人一瞬间被惊醒。
坐起身的瞬间恰好看见风尘仆仆回来的沈琂禾，她拖着小型登机箱，手里还提着一只袋子。
少女揉揉惺忪的眼睛，下意识问：“现在几点了？”
“刚过十二点。”女人回答。
“你也没说今天会回来啊。”
程念抻了抻胳膊，准备动身回家。
“你去哪？”沈琂禾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回家啊，你都回来了，我的监护人工作就能结束啦，小年今天晚上的情况还不错。”程念说。
“太晚了，就在这里睡吧。”说完的下一秒沈琂禾将手里的袋子递到她跟前，开口说：“给你的。”
少女眼睛盯着袋子上Hermes的大logo，脑子清醒了大半。
这个女人怎么突然给她买包了……
难道是想要用包收买她在这里过夜？
想到这里，程念惊恐地抬手捂住胸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对方：“不行，绝对不可以！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琂禾：“……？”
第29章
沈琂禾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几秒后道：“我的意思是，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回去。”
“啊？”程念愣了愣。
是她想多了，而且还是往那种方向想。
为了替自己挽尊，少女立即狡辩道：“我的意思是,留在这里过夜太麻烦了,你那不是只有一张床吗,难道要我们睡在一起。”
“你睡床,我睡沙发。”
沈琂禾盯着她的脸,神情复杂道。
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程念看着对方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毕竟如果再坚持要回去的话，是显得自己有点不近人情,她们之间就算再没有感情,也已经是订了婚的人。
况且,和最初接触时候相比,程念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她了，就当作是朋友的挽留吧。
“那好吧,深更半夜就不折腾了。”顿了顿，少女又道：“不过还是你睡床,我睡沙发好了。”
沈琂禾没与她争辩,独自拖着行李箱朝里面卧室走去，小年见状也扑腾跑过去,程念滞了下不得不跟着过去看看。
将行李箱放下还未来得及收拾,沈琂禾便从衣帽间取来崭新的四件套，二话不说开始更换。
在察觉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口,女人头也不回道：“给你换了新的。”
程念木在那里抠了抠手指头，其实倒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只是觉得让自己睡她睡过的床，这种感觉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明明程念的床也有让程柚睡过，自己从前也和姐姐睡过一张床，和温柠、宋萱都一起睡过，也从未觉得过别扭，偏偏到了沈琂禾这里……
看见对方如此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接受了今夜睡床这一件事。
快速更换完毕，拿上换洗的居家服，沈琂禾才抬眼又对她说：“早点休息。”
原本死活也不愿意离开房间的小年，见主人走出去立即屁颠屁颠跟了出去。
程念也实在是乏了，决定不再继续别扭，老老实实躺倒在眼前的大床上。
比沙发可舒服太多，松软，舒适，浑身像是陷入云朵里。
虽说是新换的，却隐约还能嗅见一股气息，来自那个女人身上独特的香味。
程念就这样趴着趴着，由于太舒服很快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再睁眼，时间尚早。
天刚蒙蒙亮，是她不好意思在别人家睡太晚于是醒来干脆就起了床。
没想到有人比她起得还要早。
明明出差大半夜才回来，还不多睡一会，程念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是铁人吗？好像一点都不带累的。
“醒了？”
正在厨房里忙着早餐的沈琂禾轻撩了下眼皮，又继续低头做事。
女人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太过宽松，微敞的领口隐约可见里面漂亮的锁骨。
“嗯。”程念轻嗯一声，好奇踮脚看去：“在做什么？”
“西多士。”
沈琂禾回答她，嗓音平和，带着几分倦懒与磁性。
闻言程念的肚子叫了两声，她尴尬地捂住，局促道：“我去看看小年。”旋即仓皇走开。
没一会，她又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咖啡要美式还是拿铁？”
“拿铁吧！”少女答完想到又补充：“对了，我不加糖。”
白色的餐盘里摆放着西多士，煎肠，小番茄，以及单面荷包蛋，种类多量却不大，很适合程念这种需要控制身材又爱吃的人。
“你今天还有工作吗？”程念抬头询问坐在面前的女人。
“怎么了？”沈琂禾平静问。
少女吃了口煎肠，又继续道：“今天没事的话，我陪你去云山啊。”
闻言女人的眉眼明显有一丝诧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淡淡道：“好。”
其实原本她们就该周六，也就是昨天去，倘若周五小年没有发生意外去医院的话。
沈爷爷是位不错的长辈，程念也没有那么地不近人情。
吃过早餐后，沈琂禾主动揽下收拾的活儿，程念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索性先一步下楼丢垃圾。
“我一会在地库等你，就不上来了。”
说完少女便进了电梯。
将餐具摆放进洗碗机，启动开关，抬眸的瞬间沈琂禾看见被放在那里的爱马仕购物袋，她并没有拿走。
程念丢完垃圾又乘电梯下到地库，3栋下方停着诸多好车，几十万几百万都有，更贵的她也不认识。
凭着记忆找到沈琂禾的车，程念这才发现这一排停着的车里，车牌都有那么点相似。
恰好这会沈琂禾下来了，少女不由好奇发问：“这些车该不会都是你的吧？”
“……年轻时候有一阵子沉迷买车。”
女人略蹙眉，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程念哽了哽，“其实你年纪也没有很大啦，不少女明星33岁都还在演高中生，演偶像剧，也不违和。”
虽然车很多，但她发现沈琂禾常开的一直都是那几台。
上车时程念好像注意到对方往后排座位放了个什么东西，没看清是什么，也没好意思特意转头去看。
二人这便启程出发去云山。
和第一次去时的忐忑心态相比，这回程念要觉得放松许多。
车子刚从市区驶上高架桥，一通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程念猜测是池小梅女士，果真没错。
“妈。”
少女举起手机接听视频。
画面那头的池小梅盯了盯她身后的背景，“你是在车里吗，这是要去哪？”
“噢准备去云山呢，还有沈琂禾。”
程念把镜头往一旁转了下。
“阿姨好。”
开着车的女人快速打了个招呼。
程念又立马将镜头转向自己，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母亲猜疑的嘴。
果然下一秒画面那头的女人笑靥如花道：“去云山沈爷爷那吧？”
“嗯。”
少女应声。
“好好好，挺好挺好，玩得开心点，不用着急回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先这样我挂了。”
伴随着池小梅女士掩饰不住的欢喜声，视频通话戛然中断。
程念：“……”
“怎么样，今天也不回来？”坐在餐桌边的程永钦询问。
池小梅笑着将电话内容讲述给男人听，“反正我是觉得咱们念念和沈小姐近来是走得越来越亲密了，只不过这丫头嘴硬得很。”
话落，女人瞥见程霏欲出门，好奇唤住：“霏霏，你不吃点再走吗？”
“念晴叫我去她那一起吃。”
程霏挎着包在玄关换完鞋开门离去。
转眼间餐桌上便只剩下池小梅程永钦还有程柚三人。
“早知道今天早饭就不买这么多。”嘀咕完，池小梅扭头看向独自安静吃着东西的程柚热情道：“来来来，多吃点。”
抵达云山疗养院，这一次程念是在室内见到的沈爷爷。
她们到时，好几个医生护士在里面各种检查操作，在外等候着的程念吓得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直到听见沈琂禾说这就是爷爷每天的日常，他年纪大了，又有多种疾病在身，每天都是这种大阵仗。
程念仰头看向身旁的女人，她说出这番话时表情异常平静，眼底却不经意间透出一抹苦涩，转瞬即逝。
待房间里的那群白大褂离去，倚靠在床上的老人像她们展露笑颜：“你们来啦。”
“爷爷。”
“爷爷好！”
沈树文扭头让护工把自己给扶下床，沈琂禾眼疾手快亲自上前搀扶，并道：“怎么不多躺会？”
“我这一天躺得时间可够多了。”老爷子笑笑，待在轮椅上坐好，他又抬头对眼前年轻的护工说让他出去休息休息，他想和家里人叙叙。
“最近学业辛苦吗？”
沈树文看向程念的方向关切问道。
“还好，上次电视台演出那阵子会比较累一点，考核选拔排练时间都比较紧张。”
程念如实作答。
沈树文闻言即刻看向一旁的沈琂禾，对她说道：“琂禾，以后工作之余有时间的话，多带小念出去玩玩，什么游乐场啊电影院啊，你们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放假带她去旅游，满世界跑一跑，放松放松。”
满世界跑……这要求会不会太难了点，程念听着暗自想。
哪知沈琂禾依然是很顺从地应下：“知道了。”
少女惊诧地朝她看去。
这时老爷子忽然移动身下的轮椅，在一柜前停下，打开其中一扇柜门，试图伸手去够里面的东西。
程念见状想上前帮忙，不过沈琂禾还是快了一步。
“拿哪一个？”女人问。
“全部拿出来。”老爷子指挥道。
程念看东西还不少，索性也上前搭把手。
“这些是香江的特产曲奇、蛋卷，还有比利时的巧克力，日本的和菓子，有些连我都叫不上名字。”
老爷子戴着眼镜低头研究，后来索性统统交到程念手上。
“小念你拿回去吃。”
“啊？爷爷您自己吃吧，我，不用给我的。”
少女惶恐地连连摆手。
“这些有的是琂禾出差给我带的，有的是一些老朋友以及晚辈们来探望带来的，我年纪大了也不爱吃这些了，孩子你都拿回去。”
程念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眼神看向沈琂禾求助。
“是爷爷特意留给你的，收下吧。”
女人低眸看向她，轻声道。
程念受宠若惊地接下满满一怀，也不好意思承认这些恰好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琂禾，你要不要带小念去楼下看电影，最近上新了一些片，都是年轻人口味。”
老爷子生怕程念会无聊，竭尽所能做安排。
“这里还有影院吗？”少女再度惊诧。
“哈哈哈当然有，这里什么都有。”
沈树文笑道。
随后程念同沈琂禾来到楼下，发现这里真的开了一家电影院，还是某大公司旗下品牌。
不过上映的片大部分都是符合老年人口味，只有一部新片，是百合题材，讲述的是一个18岁少女爱上妈妈朋友的故事，两人也差了十多岁。
程念瞬间明白过来沈爷爷的用意，哪里都是年轻人口味，分明就这一部。
来都来了，也没得挑，程念和沈琂禾就这样进去了。
有一点倒是挺好，住在这里面的老人免票，家属半票，同样院线的电影，比在外面看划算多。
“要不要喝点什么？”沈琂禾询问。
“啊？”
“我去买。”女人音调轻缓，低哑又撩人。
“噢，随便吧。”
程念不太习惯这样显露出温柔一面的沈琂禾，她干嘛不像最开始那样冷冷淡淡对自己。
……干嘛那么温柔！
少女独自等候着，双手不自觉攥成拳。
电影还未开始，沈琂禾不慌不忙赶回。
“这里的港式奶茶还不错，少糖。”女人伸手递给她。
程念正好想说自己不可以喝太甜的，没想到对方早就周全地考虑到。
自从同性婚姻立法后，各种百合片同志片在近年来层出不穷，题材不限后整个电影行业百花齐放。
程念偶尔也会去看几部百合片，不过对她来说，科幻动作片恐怖片之类的，要比爱情片更吸引。
好巧的不巧的是，这部电影的年下一方和她同龄，年上一方与沈琂禾同龄。
全程程念都有点坐立不安，总觉得像是在看自己和沈琂禾的片，尤其是高潮部分，两位女主在沙发上激吻时……
她又不自觉回想起前天晚上的梦，办公室里她坐在沈琂禾的腿上跟她抱着亲。
怎么会有人一个梦的内容记得这么久？！
“不怎么样。”
从影院出来，少女抓着手心撇撇嘴评价。
“嗯，确实。”沈琂禾淡淡附和：“剧情比较假。”
程念看向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转而又道：“我们现在去哪，去楼上陪爷爷吗？”
“他这会应该休息了，这里有座图书馆，可以去那里打发时间。”
女人不疾不徐道。
突然少了那一贯的冷淡，程念十分不习惯！
“去就去咯！”
少女一个人踱步向前。
下一秒便听见沈琂禾提醒：“你走错方向了。”
程念：“……”
另一边，程霏与白念晴从电影院出来，恰好也看了这同一部电影。
“刚刚那电影怎么样？”
白念晴笑问。
“要我评价吗？不怎么样，不是我感兴趣的题材。”顿了下，程霏又道：“换做是我，我怎么可能爱上我朋友的女儿，简直离大谱。”
“那是你自己本身无法接受小那么多的女朋友，所以对这类题材也感到排斥。”白念晴一针见血点出，“其实还不错啦，没那么糟糕。”
程霏不想继续谈论电影，反正是女朋友想看的，她也陪着看了。
“那边有家咖啡店，去坐坐？”
白念晴看到咖啡店的品牌，有一丝犹疑后说：“还是喝水吧，最近公司里咖啡天天喝，有点心律不齐了。”
“严不严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程霏下意识关心问。
“不用啦，小问题而已。”看了眼时间，白念晴赶紧又说：“咱去游乐场吧，一会人多该排队了。”
来到游乐场，程霏打算租一辆摆渡车，上次来腿着走了全程，她实在有点吃不消。
“100块一个小时啊，太贵了，工资都没有那么多！我们还是走走吧，又没有多远，就当锻炼身体了。”白念晴二话不说将女人给拉走。
中途程霏想请她吃冰淇淋，要不是她手快付了款，下一秒又得被拦下。
“二十多块的冰淇淋，味道也就那样，不划算。”
白念晴边吃边说。
程霏感到无奈又无语，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中午就在游乐场里面吃吧。”
“游乐场里面的东西多贵啊，我昨天从便利店买了几个饭团，我们中午吃这个吧。”
“我工资也不少，咱不用这么节省。”
被拉到游客休息区坐下，程霏忍不住小声说。
“要的，不节省以后结婚怎么买房呀，父母都年纪大了，不可能支持太多，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白念晴说着已经从包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吃食。
程霏咬了一口饭团，感到有些噎，默默没作声。
白念晴见此突然想起来，又从包里取出两瓶矿泉水，给了她一瓶。
“难怪你的包那么重。”程霏接过水，有些后知后觉道。
日行至西，血红的晚霞便染色了半边天。
一天的约会结束，程霏开车将白念晴送至她住处楼下。
就在白念晴准备下车时，她叫住对方并从自己包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给你的，看喜不喜欢？”
白念晴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条项链，在看见品牌的logo后不忍询问：“多少钱啊？”
“也不贵，五千多。”程霏回答。
“五千多还不贵啊！”
白念晴惊呼，下一秒赶紧将已经取出的项链放回盒子里，推还给她。
程霏一脸疑惑。
“还是拿去退了吧，我们现在没必要把开销放在这些上面。”下车后白念晴又不忘督促一遍：“一定记得要去退了啊。”
程霏尴尬地坐在车里，手里拿着装有项链的盒子，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程念这边也该回去了，下午陪着沈琂禾爷爷，还有沈琂禾他们三个人玩了会斗地主，画乌龟，时间很快度过。
临走前她被老人家唤住，回头转身时发现对方立即往她手里塞了个又大又厚实的红包。
少女吓得连连推拒说自己不能要。
“收下吧孩子，上次你来就该给的，我给忘了，你们走了才想起来，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您今天已经给了我这么多好吃的，红包真的不需要啦。”程念难为情道。
“需要的，第一次见长辈都要给小辈的，快拿着，要不爷爷生气啦。”
老爷子故意做出不乐意的样子。
程念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先暂时收着，红包真的很大，拿在手里略沉。
“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沈琂禾说。
“我们有时间再来看你，爷爷拜拜。”程念在门口挥挥手。
回到车里，程念立即将包里的红包取出准备还给沈琂禾，并说：“里面的钱好像还挺多的，给你吧。”
“是爷爷给你的。”沈琂禾轻轻拨动方向盘强调。
下一秒她余光瞥见副驾驶上少女一脸愁容的模样，不禁道：“这是爷爷的心意。”
程念总归觉得收别人那么多钱的红包不太好，因为她潜意识想着自己不可能与沈琂禾有后续。
“我暂时保管，将来还给你，两年以后就还你。”少女很认真地说。
女人没理会，继续开着车。
抵达市区已经完全天黑。
车子停在楼下，程念拿上自己的包正欲开门，旁边人忽然叫住她。
“你忘了东西。”
伴随着话音落，沈琂禾将放在后排座位的爱马仕包装袋放到少女腿上。
“我今天已经收了你爷爷的红包，不能再收你的包了。”
程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爷爷给的，这是我给的。”
女人淡淡开口，说话时专注盯着，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般平常。
车内光线昏暗朦胧，对着这张完美无瑕的脸，程念意识到自己有些微微失神，心跳蓦地加快，又立即装作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自顾自嘀咕：“都说了不要。”
沈琂禾没作声，氛围就这样僵持着。
安静的车里，程念只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愈来愈快。
终于，像是妥协的语气她忍不住道：“算了，我暂时保管，以后一并还你。”
说完，少女仓皇地开门下车，一路拎着东西狂奔上楼。
恰好这时候程霏打开家门，准备下楼去扔垃圾，姐妹二人差点撞在一起。
“你见鬼了。”同样被吓了一惊的程霏下意识道。
少女没解释，匆匆忙忙进去玄关换鞋。
等程霏去楼下丢完垃圾回来时，爸妈正在客厅里研究程念拿回来的东西。
跳过那摞成山高的食品盒，程霏的视线落在那爱马仕的盒子上，想也没想道：“沈琂禾送你的？”
“……嗯。”
少女有点难以启齿地点头。
“我看看。”程霏好奇拿起观摩，“能打开吗？”
“你随便。”程念不自然地努努嘴。
“喔……还不错，沈琂禾眼光可以的。”程霏毫不吝惜赞美，下一秒回头笑问：“妈，你猜猜这包多少钱？”
“这包得要好几万吧？”池小梅抬头瞄了一眼包装上的logo。
“和那茶叶差不多。”
程霏意有所指。
“三十万？？？”
池小梅惊呼的瞬间，一旁的程永钦也有点被震慑到的表情。
然后全家人统统很有默契地看向程念所在方向。
少女耳根莫名有些发红，惊惶举起双手：“我可没有找她要！我真的没有找她要！是她非要送我的。”
第30章
又是新的周一。
随着首都入冬,天气越来越冷，每天出门的行装也越裹越厚。
在脖颈上圈上围巾，程念与家里人打完招呼下楼。
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上下学有人接送，从楼道出来的第一时间,程念便将目光投去那个停车点,今天好像并没有看到。
她下意识左右张望去找寻,被找寻的人似乎发现这一点,及时鸣笛一声提醒。
程念被吓了一跳,发现那辆熟悉的车换了个地方停靠着。
她假装没有刻意找过寻的模样,大大方方走过去。
打开车门,里面坐着的人不是司机，不是傅琴,而是沈琂禾本人。
她穿着深黑的羊绒大衣,雪白的高领毛衣衬出修长的脖颈,黑长的直发柔顺如瀑,整个人显得端庄又高级。
“早上好！”
少女坐进去开始系安全带，丝毫没有见外的样子。
“没有背送你的包吗？”沈琂禾轻瞥一眼淡淡询问。
“我穿得这么臃肿,背那么贵的包一点也不搭。”程念说着一边比划穿着大羽绒服显得胖胖的自己，又道：“况且那包那么贵,我可不敢背到学校,万一又和上次那样被人造谣，又得害我难过一阵子。”
女人不再说话,而是缓缓拨动方向盘驶出停车位,嘴角在不经意间抬起一个弧度。
上午第一节是专业课，第二节是公共英语,下课后程念与同学结伴而行前往公开课教室。
她们舞蹈学院面积不大，拢共就几栋教学楼,换教室上课压根不需要走很远。
临近上课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涌入，程念和同学找地方坐下，她正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因为顾着和旁边的同学聊天，这时并未注意到过道的另一端坐下一个皮肤黝黑剃着寸头的男生。
快要上课了，老师还未到。
不经意撇头，程念瞧见过道那边坐着的男生，莫名有种眼熟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恰好男生也朝她看来，二人四目相对。
程念正觉尴尬准备转过头去时，男生忽然朝她笑了，并打起招呼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她滞了两秒，脑子里的记忆瞬间涌现。
是参加完集训回去那天路上不小心撞到的男生，对方好像还和她说了自己的名字，不过程念已经不大记得，或者说，那天听过之后本就没放心上很快忘记。
“你好你好。”少女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你们认识吗？”旁边的女同学见状好奇问。
“也不算认识吧，之前见过一次。”程念解释。
过道那头的男生好似听见了似的，又做一遍自我介绍：“程念你好，我叫薛子昂，是体育生。”
程念只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好像上赶着要认识一样，好在这会老师进了教室，她可以装作认真听课不搭理对方。
下课后她又趁机混入人群里，快速离开。
直到一个人走出很远，程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首先，她从没有和对方说过自己的名字，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叫程念的，其次，她们学校虽是舞蹈学院，但并没有体育系，说明那个男生不是本校生，他是刻意来找自己的？
想到这些，她心有余悸，不管对方有什么意图，都挺可怕的。
一个人来到食堂二楼吃饭，程念脑子里对这事仍挥之不去。
偏偏在这时，那个叫薛子昂的男生又出现了，有那么点……阴魂不散。
对方端着餐盘来到她跟前微笑着询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程念丝毫不惧，索性直接挑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来我学校有什么意图？如果是想要追我的话，还是趁早放弃吧，我已经有对象了。”
男生听完她的话，笑容愈发肆意，也不再寻求她同意直接在她面前坐下。
“我很喜欢你的自信，不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生，自信也是应该的，我不过是想要认识认识你，交个朋友，不用这么排斥吧。”薛子昂继续微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这在程念看来，反倒有些瘆人。
“我说过，我有对象了，另外，我不喜欢和男生交朋友，如果你是女生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程念说完，也不再给人好态度，端起餐盘便要起身走开。
“不喜欢和男生交朋友，那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男生继续笑着。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听不懂人话。”
程念正准备走，却在听见对方的下一句话时脚步不由顿住。
“你那个对象啊，年纪那么大，跟你一点都不配，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程念闻声回头，她发现一直在笑的男生此刻突然敛去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盯着她。
“你认识沈琂禾？”
薛子昂耸耸肩，没作声。
程念也*不再说什么，匆匆离去，后来她又回头看，发现对方没有跟来，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晚上回家她同姐姐聊天提到了这件事，程霏只好安慰她不要想太多，或许就是某个暗恋她的男生悄悄私底下调查了她的信息，这样的人社会上并不少见，就像是明星狂热的私生粉一样。
程念早早睡下，心里暗自祈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不要再出现。
时间一晃来到周五，这期间她真的没再见过那个怪异的体育系男生，于是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放学时候刚从楼上下来，程念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外套，一边接了道姐姐的电话。
“啊，是今天吗，我怎么记得是明天？”
“是今天。”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无语强调，“你是不是把阴历阳历看岔了？”
“好吧，我知道了，一会我就过去。”
“要不要我去接你，不过可能得等一阵子，我手头上忙完就过去。”程霏道。
就在这时，程念抬眼瞥见沈琂禾的车子停在那里，于是说：“不用了……”
结束电话，她朝那辆车走去，打开车门坐进去第一时间便对驾驶位的女人说：“可以麻烦你送我去爷爷那吗？”
“不麻烦。”沈琂禾语气闲散，顿了下又道：“我也要去那。”
程念惊诧地瞄她一眼，一边系上安全带问：“他们也邀请你了吗？”
“嗯。”女人开着车驶离，淡淡应声。
少女闻言顾自坐好，爷爷生日沈琂禾被邀请貌似也不稀奇。
虽然往年她并没有去过，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们两人已经是订婚的关系。
她们二人抵达爷爷家时，只有池小梅女士在忙着晚饭，姐姐还未到，程念她爸也因为工作原因会稍晚一些才来，至于程柚，她十点多才到家，压根就来不了。
“真好，真好啊。”
看到她们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程海新笑得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
哪里就真好了爷爷？！
程念拧着眉暗自在心里吐槽。
“爷爷生日快乐。”
沈琂禾第一时间奉上自己带来的礼物。
“哎哟你说你这孩子，叫你来吃饭是想一起热闹热闹，可不是让你破费的呀。”
老爷子难为情地接过说。
程念在一旁挠着头小声嘀咕：“都叫人家了，人家可不是不能空手来嘛。”
“念丫头，快进屋里去，给你未婚妻倒茶！”
老爷子转头便吩咐道。
听到未婚妻这一词，少女脊背都僵了一瞬，她怎么这么不习惯，然后独自拖着僵直的身体别别扭扭进屋去。
池小梅出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旋即继续回到厨房里忙碌。
屋里客厅就剩下程念，沈琂禾还有爷爷三人。
“你们两个都还挺好的吧？”程海新打量着面前二人笑问。
程念：“……挺好的。”
沈琂禾：“挺好。”
面对这异口同声的默契，程念悄悄抬眼瞄了下旁边的女人，只见她坐得无比端正，像是会见领导人一般正经严肃，又想到对象是爷爷，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念丫头你笑什么？”程海新不禁询问。
少女及时捂嘴，挺了挺胸道：“我有笑吗？”
正好这时候手机里收到消息，是温柠发来的。
[温柠：我刚刚回家路过你爷爷家，好像听见里面有你的声音。]
[程念：没错我在这呢，我爷爷今天生日。]
[程念：你回家了吗，我去找你玩。]
放下手机程念便提出要去找住在这附近的温柠玩，她不太想和沈琂禾并排坐在一起接受爷爷各种未知的拷问，感觉比等待艺考还煎熬。
“客人在这呢，怎么可以丢下客人出去玩。”
老爷子略有不满。
“没关系，让她去吧。”沈琂禾语气平和道。
顺利踏出爷爷家大门，程念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承了沈琂禾的情才得以离开。
说起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过温柠家。
因为她家有继母在，多数时候不太方便，都是温柠出来找她。
刚走到温柠家门口，温柠便拉着她往里走，神秘兮兮问：“你那个未婚妻今天也来了吗？”
程念微蹙眉：“我怎么那么不愿意听未婚妻这个词呢。”
“好好好，我换个说法，你那个大女朋友。”
明明更怪了。
“她来了。”程念快速说完旋即转移话题问：“你继母不在吗？”
“她回她娘家了，昨天刚跟我爸吵完。”捂着嘴说完，温柠邀请她进屋玩。
这栋胡同里的老房子还是儿时的模样，除了增添几样更现代化的电器几乎没什么变化。
温柠打开客厅的电视机，洗了水果端来。
“太客气了！”
嘴上说着，程念的手已经伸进果盘里取了颗水晶大葡萄送进嘴巴里。
温柠则很自然地在一旁的单人沙发盘腿坐下，边吃葡萄边问：“今年寒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程念一惊，差点咬到自己手指，“寒假不还有一个多月吗？”
“那也快了。”
“想去海边玩，本来高考完考上舞蹈学院，他们准备奖励我带我去的，后来天气实在太热就搁置了，冬天的话我觉得去南方的海边正好，既暖和还能度假。”程念说。
“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去吧！”
“你继母那边能同意吗？”程念忍不住询问。
“管她呢，我自己存了钱，再说了就算经费不够找我爸，她也管不着。”
话落，院子外传来声音，温柠歪着脑袋探望，整张脸瞬间拉下来。
“瘟神回来了。”
下一秒只见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男生斜挎着书包吊儿郎当走进屋里，朝她们二人扫了一眼，嗤鼻道：“哟，挺热闹啊。”
“不管他。”温柠扭头朝程念说。
“我要看球赛。”男生二话不说将电视换台，完全无视正在看综艺节目的两个人。
“温旭你是不是有病，别人做什么你做什么！”温柠忍不住开骂。
“你他妈骂谁呢？”
男生一脚用力踢向身后的茶几，差点撞向程念的腿。
程念当即也怒了，起身呵斥：“这是你姐，有没有点教养？”
“说谁没有教养呢，别以为我不敢……”
不等对方说完，程念已经大步走到人面前，昂首挺胸直视问：“不敢什么？”
因为小时候挨过程念的揍，这家伙心里一向惧她。
狠狠地咬咬牙，温旭用手点着空气道：“行，今天你们人多，这破电视我不看了。”
回房间丢下书包，男生头也不回离家。
“真难为你了，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生活。”望着男生凶凶的背影，程念摇头感慨。
“虽然习惯了，但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要逃离。”顿了下，温柠有些无奈道：“可惜首都房租太贵，要不高低我也得搬出去租房住。”
没待太久，程念接到姐姐程霏电话，于是匆匆离开温柠这。
晚饭时间，程海新取出自己珍藏的女儿红，表示今天要大喝一场。
程永钦原本想劝，池小梅在一旁说：“今天老爷子高兴，就随他去。”
程海新二话不说给桌上的沈琂禾也发放了酒杯，“沈丫头，你要不要也来点？”
沈琂禾迟疑了下，而后恭敬地拾起酒杯让对方给自己斟酒。
程念在旁默默盯着看，一边暗自思忖这女人是真能喝，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呢。
“霏丫头，你呢？”老爷子又问。
“我不要了爷爷，我开车来的呢。”程霏拒绝。
程海新并没有强求，简单询问一圈最后才给自己满上。
桌上的人正聊着家常，无人在意的角落，沈琂禾浅尝一口杯里的酒，整个人被辣得不自觉蹙起眉。
还是程念率先发现脸微微发红的沈琂禾，因为她俩挨在一块坐，私底下表示怀疑地小声问：“你能行吗？”
女人淡淡瞥了一眼她，“没事。”
程念索性不再管。
待沈琂禾勉强喝完一小杯酒，好客的程海新发现后干脆又给倒了一杯，还不忘赞叹一句酒量不错。
身为在场所有人中唯一的老板，程念爷爷总有诸多好奇的问题。
而沈琂禾总是能条理清晰地完美作答，其中不乏涉及到一些专业性领域的东西，尽管她已经醉态显露。
程念吃着东西，偶尔听几句，虽然大部分不懂，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譬如不经意展现出的个人魅力，尤其是专业能力，最令人不得不佩服。
饭局不知不觉进入到尾声，这时沈琂禾接到一通电话，“抱歉，失陪一下。”
她起身走到屋外又穿过院子，一直走到门口的胡同小巷才接听电话，那头的傅琴临时有工作汇报，她一一应下并且给出指导意见。
“沈总，你喝酒了？”隐隐听出不对的傅琴问。
“一点点。”女人答。
“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沈琂禾举着手机回头往里看一眼，“晚点吧。”
见她出去接电话许久未回，池小梅有些不放心道：“念念，你去外面看一下，沈小姐今晚喝了不少。”
“噢。”应一声后，程念起身离桌。
少女寻到房子外，左右各看一眼，很快发现那边摔倒在地的女人，赶紧小跑上前。
“沈琂禾，你怎么样？”
程念轻声试探。
沈琂禾抬起头来，此刻的她发丝稍有凌乱贴在额头，朦胧迷离的眼神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魅惑。
“……没事。”女人声音稍哑。
程念二话不说准备扶她起来，哪知自己太瘦力量不够，直接给人造成“二次伤害”。
不，是二次摔倒。
这一次，程念充当了人肉护垫，沈琂禾则严严实实摔在她身上。
好在冬天穿得厚实，她不觉得疼。
哪知身上的人仿佛睡着似的趴在她身上不动，程念忍不住戳了戳提醒。
沈琂禾这才微微撑起一点，此刻两人的脸距离极近，近到轻而易举稍不注意就能亲上。
眼前的女人双颊泛红，吐息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她就这样静静盯着程念。
程念也一动不动。
紧接着，沈琂禾的脸开始缓缓下移，目标对准程念的唇。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立即一把使出浑身力气将她推开。
也是在这时，因为她久久不回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查看，见状纷纷上前帮忙。
而程念则呆楞在那里大脑放空，心跳如擂。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女人是要亲她吗？？？
另一边，第一次驾车摸索进这弯弯绕绕胡同里的傅琴有些迷了路，好巧不巧撞见一起众男欺女事件。
温柠做梦都没想到温旭这家伙如今有这么大胆，居然敢叫来他社会上的朋友帮他出气，而且还趁着她出门买东西回来路上围堵，不敢在家门口动手。
看见自己被围得严严实实，温柠丝毫不怯：“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否则我就打死你。”
温旭躲在社会哥们的身后，狐假虎威骂骂咧咧：“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不敢再跟我作对，跟我妈作对。”
傅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偏偏她远远看去，发现那个女生自己好像见过，而后很快回忆起是在沈总的订婚宴上，对方是程小姐的朋友。
犹疑几秒后，她决定下车帮忙。
温柠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还能糟糕到哪去，法治社会打死她，这些人也逃不到哪去。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生，不太好吧？”傅琴上前道。
拳头意外没有落下，温柠疑惑睁开眼。
“你是哪来的老女人，这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温旭恶狠狠道。
“这闲事我今天管定了。”傅琴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温柠还没来得及出口阻止，双方已经打了起来，准确来说，是她打了他们。
温旭没料到自己叫来的帮手居然被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多的女人打趴，看到他们灰溜溜逃走，他也不敢停留，即刻夹着尾巴离去。
“你是那天订婚宴上的宾客吧，谢谢你啊，我本来想让你不要插手，害怕会连累到你，没想到你打架挺厉害的。”温柠说。
“不客气。”
傅琴说完转身就走，她已经耽误时间了没打算久留。
温柠愣了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着急，二话不说追上去问一句：“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傅琴。”
走到车门旁的女人顿住，说完开门坐进去，接着发动车子驶离，绝尘而去。
后来喝醉的沈琂禾是被傅琴来接走的，程念找借口上洗手间全程待在里面没有出去看。
回去时，程念坐着姐姐车，她歪头抵在副驾驶那边的车窗上，一言不发。
脑子里挥之不去都是晚上在爷爷家门口发生的事。
不知怎得，竟然有一种遗憾的感觉是为什么。
开着车的程霏发现她状态不对，故意打趣活跃气氛：“我记得你晚上没喝酒啊，怎么蔫蔫的。”
少女额头抵着窗户悄悄叹了声气。
玻璃上瞬间留下一圈不大不小的水雾。
程霏见此不再追问，她知道妹妹长大了，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心事。
一行人到家没多久，程柚也放学回来了，池小梅赶紧拿出保温饭盒来让她趁热吃，都是今晚从爷爷家带回来的饭菜。
而程念也不像往日多话，一个人安安静静回了房间。
“念念这是怎么了？”池小梅表示疑惑。
程霏看了眼回房的少女背影说：“回来路上就没怎么说话。”
“是不是那时候在外面和沈小姐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池小梅猜测。
“嘘。”
程永钦示意她噤声，房间里孩子能听到。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程念仍没有睡着。
感到口渴，她从房间出来无意间瞥见客厅靠近阳台的帘子后方还有光亮。
少女停在原地想了想，去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两罐无糖酸奶。
“睡了吗？”程念站在布帘外询问。
下一秒程柚掀开布帘，露出的脸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怎么还没睡呢？”程念在对方床边坐下，顺手把酸奶给了她一罐。
“明天又要五校联考，有点睡不着。”程柚索性坐起，“念念姐怎么也没睡？”
“唉，别提了。”少女摆摆手，开始喝酸奶。
程柚思索了会，想起无意间听见大伯他们晚上聊的事，不由问：“是今天晚上和沈小姐发生不愉快的事了吗？”
“何止是不愉快，是她……！”话说到中途，程念陡然停顿下来，想起当时的情景有些难以启齿。
程柚看着她脸上是等待下文的表情。
思忖再三，程念低下头去，手指不断地拨弄着酸奶的纸盒，像是懵懂少女首次如临大敌的慌乱般开口：“她差点亲我了。”
程柚：“！”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少女蹙眉，耳根一阵阵发热。
“那看样子她是没有亲到你，可你为什么不开心，是想要被她亲到吗？”程柚一脸认真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