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动静太大，成功吸引了乌野和音驹双方的注意。
春见淡竹疯狂眨眼，薄荷脑都冲不散的混沌感陡然消失，头脑一下子彻底清醒了：“抱歉抱歉！”
春见淡竹慌忙后退一步，红着耳尖连连鞠躬：“我刚刚脑子不清醒，没看路，还说了奇怪的话！”
“啊。”灰羽列夫挠挠头凑上来，“这倒没关系，倒是你，额头没事吧？”
“完全问题！”春见淡竹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板，结果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赶紧又缩了缩脖子再退几步，“是我的问题，非常抱歉！”
旁边隐约传来几声笑声，西谷夕笑得肩膀狂抖，被缘下力好心地拍了拍，夜久卫辅用手肘拐了一下旁边同样在努力忍笑的黑尾铁朗：“别只看热闹啊主将。”
主将不语，只是更夸张地弯下腰去。
好在山本猛虎猛地打破了两人持续互相客气的僵局，从背后勾住灰羽列夫的脖子，咧嘴笑道：“没事没事，这家伙皮糙肉厚的，被撞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末了，还不忘征求一下电线杆本人的意见：“对吧，电线杆？”
春见淡竹：……
春见淡竹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心虚地移开目光：“那个……能不要再重复这个称呼了吗。”
“拜托了。”
“别在意别在意。”山本猛虎笑着加大手上的力道，“只是个普通的外号而已，对这家伙概括得还挺准确的。”
“并且我们平时也叫过他别的啦，没事没事。”
不不不，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音驹队内的事情，春见淡竹想着，却看见灰羽列夫点点头真诚赞同：“确实。”
比起前辈们起的稀奇古怪的外号，『电线杆』已经属于很正常的那一批了。
你们平时都在以什么诡异的称呼叫对方啊。
春见淡竹腹诽着悄悄抬眸去看眼前这人。
很高。春见淡竹本身就不是很矮，能让他一头撞上去，这人身高恐怕在一米九往上，他刚刚撞到的应该是……
肩膀？
穿着音驹的衣服，但这人春见淡竹很确定上次训练赛的时候自己没见过。
新人吗……
新人此刻快被山本猛虎勒得喘不上气了：“山本前辈……麻烦松一下手。”
“哦，抱歉抱歉。”
山本猛虎松手站好，灰羽列夫赶紧捂着脖子大喘几口气。
春见淡竹想了想道：“我是乌野的春见淡竹，刚才真的……”
他没说完，灰羽列夫就握住他伸出来的手胡乱摇晃几下：“你好你好。我是灰羽列夫，音驹的ace!”
山本猛虎立刻对着他的背来了一拳：“我还在这里呢！”
好野生的相处方式。
不过，音驹的ace吗……不知道水平怎样啊。
“主攻手？”路过的田中龙之介问。
“不。”灰羽列夫挺直腰板震声回答：“我是副攻！”
副攻，但梦想是成为ace，很好。春见淡竹默默在心里把这人和日向划到同一桌去，随口道：“加油。”
“当然！”灰羽列夫自信灿烂笑，偏深的灰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所以这又是在燃什么。
春见淡竹无奈地打算绕过他，却在这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经过刚刚那么一通，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看向这边，仿佛在围观动物硬要表演。
忘了这茬了。
春见淡竹不自在地扯了下衣领，板着脸一言不发地从众人身旁走过。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正在不断颤抖，脚步也略显仓促。
这家伙，自闭了。
*
“春见？”
灰羽列夫回头去找，却只在视野的角落里捕捉到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他不等队友的吗？
灰羽列夫困惑地抓抓后脑勺，转头看向乌野众人：“春见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山本猛虎有些不确定。
虽然接触不多，但对方似乎就是这种不太喜欢热闹的性格？
上次训练赛的时候他就喜欢一个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这样的。
菅原孝支道：“春见的话不用担心，让他一个人呆一阵吧。”
“那就好。”确定了这一点，灰羽列夫又兴冲冲地闯进乌野的队伍里：“那，那个什么……翔……阳！对，翔阳呢！谁是翔阳？”
问得好啊列夫。黑尾铁朗在心里为他鼓掌。
毕竟研磨已经在他旁边猫猫祟祟地四处探头找人了，就算列夫不问，他也是会问的。
“日向的话，他暂时还没回来。”回答他的是山口忠。
发丝深绿的少年低声道：“日向和影山都还没来。”
灰羽列夫更近地凑过来：“欸？为什么？”
月岛萤凉凉地瞥他一眼：“因为那两个单细胞期末考试有科目没及格，现在应该还在做补考的卷子吧。”
“补考？试卷？”灰羽列夫重读了一下这两两个重点词汇，终于没忍住放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怎么会有笨蛋期末考试都过不了啊！”灰羽列夫夸张地擦了下眼角，“还以为研磨前辈挂在嘴边的人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呢，现在看来也不怎样嘛。”
“靠着临时抱佛脚低空飞行的人在那里得意什么呢。”黑尾铁朗无奈摊手，毫不意外地感受到身旁传来了一股极其身后强大的怨念。
啊……那个小不点不在的话，旁边这个要怎么办啊……
——孤爪研磨，低气压散发中。
*
总之训练开始一段时间之后，孤爪研磨都没怎么见好，整个人仍然显得死气沉沉。
黑尾铁朗顺手把球捡进框里：“我说研磨，你差不多也该打起精神来了吧。”
“研磨？”
孤爪研磨轻轻摁了一声，目光却越过他的隔壁，落到乌野那边。
“你再怎么看，乌野的小不点也不会突然出现的。”黑尾铁朗说着，顺便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乌野场上，春见淡竹正将球抛给菅原孝支，然后助跑起跳，在球落到打点之时，猛然挥手。
“砰！”排球重重落地，砸出沉闷的声音。
嗯，不错。黑尾铁朗点点头，却听见了春见淡竹的声音。
“菅原前辈。”
春见淡竹回头看向网边的菅原孝支，等后者应了一声，春见淡竹接着道：“刚刚那个扣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两边位置挨得近，春见淡竹回头来面对的正好不只是菅原孝支。
还有正在看他的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
好认真的眼神，简直如精工切割的宝石一般漂亮。
黑尾铁朗略一思索，说起来他确实是很容易显得像稚嫩但认真的类型啊，五官优势真可怕。
“很漂亮。”菅原孝支说着，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春见说着很难克服，但实际上改得很快嘛。”
哪里快了。
春见淡竹道了声谢就赶紧把网下的位置让出来，顺便在心底无声反驳。
他被及川老师高强度打了一个后腰，再不记得要发力，可能那个部位就要终生失去发力的能力了。
光是回想起来，后腰似乎又隐隐作痛。
幻痛一般，春见淡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在练扣球啊。”黑尾铁朗说着，却并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继续看着春见淡竹的身影思索道：“上次好像没有和他交过手来着？”
“嗯。”孤爪研磨点点头，声音还是很低，如果不是黑尾铁朗已经熟练掌握了和猫沟通的正确姿势，恐怕他的声音只会淹没在众人跑动和排球落地的声音中。
“动作，稍微标准一点了。”
半晌，黑尾铁朗听到孤爪研磨如是说。
这黑尾铁朗倒是没看出来，只知道他刚刚扣球那一下还行。
但毕竟孤爪研磨比他更擅长观察别人，黑尾铁朗虚心请教：“怎么说？”
“……就是，更标准了。”孤爪研磨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不紧不慢，“他上次热身的时候，明显很多地方操作都是变形的。”
“确实，改得很快。”
其实就算是那时候的春见淡竹，应该实战表现也不会太差。
黑尾铁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一声：“这么说他比列夫好教得多？”
“……不。”孤爪研磨摇摇头，但却不是真的说列夫应该会比春见淡竹好教的意思。
在黑尾铁朗『真的假的，真的能有人比列夫更难教』的奇幻表情中，孤爪研磨顿了顿，继续道：“和列夫是不能一起比较的类型。”
“什么什么？”灰羽列夫猛地探头过来：“研磨前辈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我的名字？”
“呵呵。”黑尾铁朗一把摁住他乱动的头，恶狠狠道：“是，就是在说某个屡教不改的家伙。”
“唉——”灰羽列夫夸张地挣扎抗议起来，“我最近明明进度很大！”
“哪有自己夸自己进步大的。”
两人的声音背景里，孤爪研磨的目光仍若有若无地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后者正在原地垫球，微微蹙眉显得格外专注。
确实是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小动作。
但还是因为这个，动作显得很僵硬。
改得确实很快，但长期形成的肌肉记忆还是很难对抗的，就像游戏一样，错误的手癖一但养成，就很难纠正，就算真的用新的习惯覆盖掉，在紧急时刻还是会故态复萌。
孤爪研磨正闲闲地想着，突然被旁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那就由研磨前辈来评判！”灰羽列夫简直和黑尾铁朗拉扯不清，当下决定把孤爪研磨拖下水，“研磨前辈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立马改进的？”
孤爪研磨默默往黑尾身后躲了半步，提议道：“……先学会看气氛？”
“哈哈哈哈！”黑尾铁朗缺德大笑起来，一把勾住列夫的脖子，“看，研磨也觉得你还差的远。”
远处的春见淡似乎听到了这边的笑声，下意识地望过来，正巧对上孤爪研磨还未撤走的视线。
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同时飞快迅速别开了脸。
——和麻烦的家伙，对上视线了。
孤爪研磨和春见淡竹心里，同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