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自己被一块大黑铁压着了。
那块黑铁还会呼吸，气流灼热，打在他身上超级烫。
甚至到最后黑铁长出了嘴巴，张开的时候里面满是獠牙。
牙尖抵在他的肚皮上，咬——
“啊！！！！”
秦予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件事是撩起刚落下的衣摆。
还好，肚皮还在。
不过上面有几道红痕……他看了看，好像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挠的。
还有一些小点点，是指甲印吗？
放在床头的光脑响了。
秦予昭伸手拿过，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消息是锡信发来的，语气看着挺凶。
前两条是两个小时前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上班！】
【你不会没起吧？】
然后一个小时前。
【喂，说话？】
【你不会生病了吧？】
然后是10分钟前。
【有事请假，我批】
秦予昭刚打算回复道个歉，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
他起身去开门。
“信哥……”
锡信看着一头乱毛，但明显精神还不错的秦予昭，知道人并没有生病。
“我还以为你噶了呢！”他没好气地说了句，“为什么不回消息！”
“睡过了……”秦予昭嘀嘀咕咕。
不过24小时都在单位也确实很容易噶。
“华南虎的状态比昨天好了很多，活蹦乱跳的，医疗部的同事正打算给它做身体检测。”锡信道。
秦予昭刷着牙，还有些觉没醒。
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锡信道：“不过需要你帮个忙。”
“大伙儿按不住它。”他摸了摸鼻子。
临出门前，小玄凤不知怎么找到了秦予昭的宿舍。
但飞进窗户的一瞬间，它发出一声尖叫。
“唉呀妈呀！”
恐怖的残余气息让它感受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颤栗，一刻也不敢多留，调头就飞了出去。
秦予昭这才注意到窗户那边。
“诶？”他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自己昨晚开空调没关窗吗？
不过他也没多想，华南虎那边还在催着。
小玄凤绕了一圈从走廊飞到了秦予昭面前，蹲在他肩头的时候还沉浸在刚刚的惊恐之中。
“吓死鸟了，吓死鸟了。”
连说两遍，看着是很严重了。
但秦予昭问它怎么了，小玄凤又说不出来。
“是不是抑郁了呀？”秦予昭嘀咕了一句。
锡信动了动耳朵，满脸不敢置信。
“抑郁？”他指了指小玄凤，“你说它？”
他想笑。
小玄凤瞄了锡信的手指头一眼。
“臣妾要告发犀……”
还没把那个充满杀伤力的称呼说出来就被锡信捂住了嘴。
本意是捂住嘴的。
但锡信手太大了，双手一合直接把小玄凤包住了。
发闷的声音从指缝之中泄了出来。
“救命啊，杀鸟了——”
秦予昭赶紧把小玄凤拯救了下来，后者十分心机地缩在他的怀里，一边可怜兮兮地发出啜泣，一边冲着锡信得意地晃尾巴。
不过秦予昭倒是真想起来一个事情。
“信哥，问你个事儿。”
锡信嗯了一声，示意他有话就说。
“饲养片区我可以改造吗？”秦予昭问。
锡信下意识地就想否定。
饲养片区是当初研究所统一设计搭建的，改造的话要经过上级的审批。
可一看到秦予昭的表情，他就觉得面前的人类似乎是认真地在打着这个主意。
“告诉我理由。”锡信说。
秦予昭不慌不忙地道：“因为不同物种所需的环境不一样。”
像小玄凤这种鸟类天生就该在蓝天下翱翔，而华南虎应该纵跃在山林间，鳄鱼不该被围在铁栅栏圈出来的池塘里……
“它们本该是自由的。”秦予昭道。
锡信定定地看了看他，而后开口。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秦予昭点头，“我明白。”
但至少得开始做。
哪怕一点点慢慢改变也好。
锡信站定，盯着秦予昭看了一阵。
转身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丢下一句。
“我努力看看能不能申请到经费。”
*
医疗部的同事也是一只兔子。
品种还是最小只软糯的迷你兔。
虽然华南虎崽崽并没有进化，但八个月的年龄已经让它长得挺大。
加上昨天撕扯鸡肉时的凶悍也暴露出了它并不是什么真软萌的奶虎，而是保有食物链顶端基因血脉的真正捕食者。
迷你兔小姐姐个子本身也比较小，拿着仪器和抽血针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秦予昭推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对着医疗部同事亮尖牙嗷呜嗷呜的华南虎崽崽立刻换了副模样。
张开肉垫露出柔软的肚皮，发出类似于猫咪的撒娇声。
前后的反差让四周几个兽人都一阵无语。
小玄凤长大了嘴。
“哈哈！是个夹子！”
华南虎气得直磨牙。
可偏偏小玄凤站在秦予昭肩头，它有心去扑又怕把人伤了。
只能看着小玄凤在那得意地摇头晃脑。
有秦予昭在，检测和抽血就顺利多了。
华南虎崽崽趁扫描胸腹腔的时候一直用肉垫扒拉秦予昭的胳膊，而抽血的时候，更是直接把脑袋埋进了秦予昭的腿里。
针刺入小腿，华南虎崽崽发出一声娇弱的哼唧。
“嗷呜~”
秦予昭立刻心疼地给它来了一套搓耳朵揉脸揉肚皮大保健。
小玄凤又哈了一声。
“还是个绿茶夹子！”
酸味连锡信都闻出来了。
华南虎崽崽得意地窝在秦予昭的怀抱里甩尾巴。
叮咚提示声响。
众人闻声回头，这才发现直播间因为检测到了有人在而自动开了。
观众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了进来，从弹幕的言论来看，刚刚玄凤和华南虎崽崽争风吃醋的画面，是被他们看了个清楚。
【明明是修罗场，我却觉得温馨qwq】
【羡慕主播，我也想抱华南虎崽崽……】
【要不找个虎族老公让他变成原形给我rua吧（计划通）】
【作为老观众，虽然不想肯定人类，但不得不承认主播照顾崽崽有一套（投喂孔雀羽毛x10）】
其中一条弹幕说他也是羽族兽人，自从昨天看过秦予昭的直播后，给小孩的食谱调整成了类似小玄凤的小米藜麦为主，配合低油低盐的饮食，等过一段时间来反馈。
弹幕有回应说期待的，也有说那观众太冒险了的，各执一词。
秦予昭没出声，其实他也有点好奇结果会如何。
如果跟他的猜想一样的话，很快这个观众就会重新回来反馈了。
不过吸引他注意的是另一条弹幕。
【玄凤鹦鹉和华南虎……这怎么不算另一种程度上的鸟嫔vs华妃呢】
不仅他看到了，小玄凤也看到了。
于是这只碎嘴子的黄毛就张大了嘴。
“嘿，犀贵妃安！”
刚出门和上级打了个电话的锡信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一句。
他都来不及阻止。
不过还好，秦予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笑着点了点小玄凤的脑袋。
“哪来的熹贵妃。”
还好，看来是没联想到。
锡信松了口气。
然后就和听见脚步声陡然回头的秦予昭对视上了。
“……”
“……”
秦予昭目移。
锡信：“你笑了！！！”
秦予昭心虚：“我没有！”
“我看到你嘴角的弧度了！”锡信咬牙切齿。
秦予昭突然侧脸看向锡信，换了一副阴沉沉的表情和语气。
“我的笑是裂开的伤口，你却以为那是阳光……”
锡信：？？？
哪来的非主流！
“哦对。”锡信晃了晃光脑，“预算给你批下来了。”
没等秦予昭高兴，锡信伸手把人按了回去。
“预算是批下来了，但是是有条件的。”
“但是你只能先选一片区域进行尝试性改造。”锡信道。
秦予昭啊了一声，“试验田啊？”
“有就不错了，别在这儿扁嘴。”锡信哼了一声。
就这一块试验田还是他拿秦予昭昨天直播的表现加上自己的未来前途作为担保，磨破了嘴皮子，顶上那帮老顽固才肯松口的。
“谢谢信哥。”秦予昭笑眯眯地道。
锡信摸了摸鼻子，“你最好表现好些，别把老子也害了……”
秦予昭早就看穿了他嘴硬心软的性格，只点头也不反驳。
检查照顾完华南虎崽崽又直播了一下，下班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秦予昭正思考选择哪里作为他的试验田。
较合适的选择就两个。
一个是做出一片小玄凤的鸟类栖息地，另一个是打造一片华南虎崽崽生活的假山林园。
两只崽都和他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他也有养殖经验。
鹦鹉他养过牡丹鹦鹉，而养老虎……其实就是养大猫嘛！
反正不可能比给狗吃巧克力的兽人们要养得更差了。
秦予昭有些缺德地想。
同时他也想起来，得找个时间和萨萨说一下这件事。
说不定他一直喵喵叫就是吃巧克力吃的。
经过一片铁丝网的时候，秦予昭突然停下了脚步。
铁丝网围着的池塘，在研究所的饲养区域里也就只有一个地方。
想起之前锡信说这片饲养区里的鳄鱼种群居然有首领的事情。
鬼使神差地，秦予昭走了进去。
这片区域饲养的鳄鱼是扬子鳄，属于鳄鱼品种之中攻击性最低的，相对而言安全的鳄鱼。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秦予昭还是让机器人送来了些生鸡肉。
很快他就收到了锡信的光脑消息。
【你怎么又要了十斤生鸡肉？】
【下次提前和我说一下好不好！食堂大妈拿着铲子要跟我打架了！！！】
想了想，如果锡信知道他贸然进来这里，估计会强行把他拖走。
于是秦予昭将光脑塞回了兜里。
“我不识字。”他说。
秦予昭把鸡肉块丢到了远处，将池塘四周沙地上趴着的五六只纯天然原生态行走爱马仕吸引到了旁边。
他一边那些冲上去撕咬的鳄鱼，一边摸着下巴观察。
却也没觉得有什么种群内部阶级制度的表现。
像是狼群，狼王一定是第一个吃到食物的。
但这帮扬子鳄四下争抢的样子，不把同类一起吃了算不错了。
正思考着是不是锡信对种群内部社会等级制度的了解不足，所以给他谎报了军情。
秦予昭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转过头时。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从背后的树杈之间探出了脑袋。
秦予昭第一眼看到的，是许多致密排布着的黑色鳞片上的反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