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氛围怪怪的,夜叶问道:“怎么了吗?”
“我觉得你唔……唔唔唔……”
薛司晨一把捂住了天添的嘴,将人拽了回去,微笑道。
“她发癫呢,别理她。”
这个傻缺,还真直接问啊,多容易打草惊蛇啊!
沐笙歌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张牙舞爪的天添身上,继而看向了她身后的薛司晨和古霜,唇边泛起意味深长的笑。
夜叶心大得很,只以为她们两个好姐妹又在打闹,没太在意,又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说,明天训练,乔将军会在吗?”
沐笙歌眸光微闪,漫不经心地回道:“阿叶问这个做什么,乔将军那么忙,应该不会亲自指导新兵训练吧。”
从薛司晨手下挣脱出来天添胡乱洗了把脸,也很快忘了刚刚的事,“就是啊,不过倒是听说这回从御都来了个乔都尉,想来是能见着的。”
“乔都尉?”夜叶下意识觉得不妙起来,“这个乔都尉叫什么啊?”
“她叫乔洛。”薛司晨对这些了解得清楚一些,给几人解释道。
“乔洛以前是乔梒亲卫,只给家主办事的那种,在乔家地位还挺高的,这次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被罚来锁云山当个都尉。”
夜叶念叨了一下乔洛这个名字,百转千回的思绪忽而找到一抹线索。
“为家主办事,犯了错?”
办的莫非是灭门事,犯的莫非是丢东西的错?
嘶,夜叶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那枚鱼符。
不会就是那天追杀他到悬崖边的杀手吧!
夜叶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若是再见一面,夜叶必然能认出她。
但乔洛会不会也认出他来?
夜叶有些担心。
他虽然换上了女装,但容貌没变,自从上次沈歌说他草木灰涂得不均匀之后,他也干脆不涂了,想着多在外面晒晒总能晒黑些,以至于他看起来比十八岁要稚嫩许多。
天添不是没提出过质疑,但夜叶硬说自己十八,不过是长得显小,她们也没法儿反驳。
但这要是遇上熟人,可就不妙了。
“那个乔都尉,明天会在吗?”夜叶用水盆里的水将手帕沾湿,故作平静地问道。
天添还在摆弄她的头发,垂在额前的那两缕都快被她数清楚有多少根了。
“不知道,可能在吧,咱虎.骑营毕竟是精锐,乔都尉多关注咱们的训练也是应该的。”
“哦,那我们明天可要好好表现,争取给她留个好印象,将来也好发展。”
夜叶的话语间带着些诱导的意味,天添本来就是爱出风头的,等明日这几人表现得突出一些,想来乔洛也没那么容易注意到他。
毕竟他换了性别,又换了名字,再低调点,总能糊弄过去那个倒霉玩意儿。
若实在糊弄不过去,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初来乍到,啥也没弄清楚,只能被迫逃跑的夜叶了。
天添以拳击掌:“说得有道理,可不能一辈子只当个小兵,我将来可是要光宗耀祖的!”
薛司晨啧了一声,“你能进乔家军都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薛小四你嘴能不能不这么毒,你这样肯定比我先被别人打死,而那个人,就是我。”
古霜:“睡了。”
一如既往的高冷简短,天添听了之后安静许多。
夜叶洗漱后也上了床,他选了靠墙的位置,身边只有一个人,起码能安全些。
躺在她身边的,正是沐笙歌。
“阿叶你又不脱衣服,晚上是不是又要把被子掀我身上?”
夜叶:“啊,这个……”
他不能脱啊!
“嗯,还有这事,三妹你害羞?都是女人不至于啊。”爱凑热闹的天添调侃道。
“我……那个……我不会掀被子了,我保证!”
眼见着他脑袋上的呆毛好像又有立起来的趋势,沐笙歌唇角抿着笑意。
“你睡着了哪还有什么保证,还不是说掀被子就掀被子。”
夜叶:“我……”
“就是,睡着了谁还控制得了自己。”天添故作严肃地说道,“三妹你不能这样,姐妹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
“裹这么严实确实很不对劲儿,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薛司晨也来了几分兴趣。
夜叶有些羞愤:“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沐笙歌选择怀柔,用那双蜜糖色的眼睛委屈地看向他,“要知道,阿叶每天掀被子受苦的可是我。”
天添就直接多了,“当然要了,快脱快脱。”
薛司晨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连已经躺下的古霜都半坐了起来。
夜叶:“……”
夜叶深吸一口气。
他是男孩子,男孩子最重要的特征又不在上面,呼,放松,别慌,会糊弄过去的。
夜叶视死如归一般地解开自己的衣带,外衫脱落,接下来是中衣,圆润的肩头随之显现,白如皎月。
沐笙歌靠墙而立,凝实的目光落在夜叶胸前裹着的那一层布上,心脏的跳动忽而加快些许。
墨绿色的抹胸衬得他周围肌肤越发白皙,平坦的小腹上是紧实的肌肉,腰倒是格外的细,好似一只手就能握住一般。
他微微垂着头,脖颈之下的锁骨微陷,昏黄的灯光在其上打出暧昧的光影。
等等,暧昧?
沐笙歌眼神有瞬间的慌乱。
大家都是姐妹,她怎么会想到暧昧呢?
“这不是还不错吗,除了胸小了些,不是我说,三妹,营养不良的是你才对吧。”
夜叶仰天一声长叹。
完了,他不干净了!
呜呜呜,他是被逼的。
沐笙歌费力收敛起自己的心绪,视线在同样脱了衣服准备睡觉的薛司晨和天添身上略过。
心脏跳动得正常了。
不对,这不正常。
*
夜色渐沉,营房里的烛火已经尽数熄了,沐笙歌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她躺在天添和夜叶之间,尽管中间都隔着些许距离,并不拥挤,她却觉得心中燥极了。
视野里一片漆黑,少女的耳力变得更加敏锐,右手边传来细小的窸窣声,像是用小锤子在她的心底敲出了一个缺口,异样的情绪汩汩而出。
夜叶觉得有些闷,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翻身向左,借着窗边的一缕清浅月光看清了少女的侧颜。
她阖着双眸,唇瓣微抿,一手置于身前,睡得端正又规矩。
不愧是女尊界土生土长的人,白天时只觉得她是个忧郁少女,睡觉的时候倒是平白生出一股又飒又沉的御姐气质。
夜叶枕着一只胳膊,腮帮子鼓来鼓去,有些懊恼自己这几天的行为。
说了要把姐妹当兄弟处,他扭捏什么呢。
越是这样露的破绽就越多。
脱个上衣而已,他就是太把女尊世界里的女人当女人,才会如此羞涩收敛。
呼,夜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中强调着。
她们把他当姐妹,他就要把她们当兄弟。
兄弟之间勾个肩搭个背,看个腹肌比个身材,这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吗。
夜叶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滚过去一圈,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大刀阔斧地将手脚往她身上一搭,用以展现女子的不拘小节。
他要彻底抛掉扭捏和娇羞的人设!
沐笙歌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她察觉出一直有抹视线落在她身上,许久都不曾消失,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下。
身边的响动似乎更清晰了。
阿叶在朝她移动!
沐笙歌莫名紧张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满脑子都是灯灭之前所看到的锁骨,肩头,以及墨绿之下的微小弧度。
少女眼皮下的一双眸子晃动着,呼吸都逐渐凝滞起来。
阿叶想干什么?
她敢肯定他没睡着,那般凌乱的呼吸逃不脱她的耳朵。
他在紧张,而且还是即将要干坏事的那种紧张。
沐笙歌回想起自己遇到他的那天晚上。
太巧了,怎么就出现了劫匪,怎么就被他给救了,怎么就轻易挑起了她的兴致?
他不会是由朔都里的人秘密训练出来,派来故意接近她,欲行不轨的吧!
沐笙歌那一瞬间的思绪从天南飞到地北,紧绷的指尖近乎发白。
被子摩擦过床铺的细小声音忽然停了,沐笙歌屏息凝神,被发丝遮掩的耳尖微动。
阿叶好像又挪回去了?
她的耳力告诉她,他甚至直接反方向滚到了墙边,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一时间她竟觉得右手边有些空荡荡的。
刚还信誓旦旦的夜叶突然就怂了。
白天时迫不得己的身体接触就算了,晚上睡觉时还对人家女孩子动手动脚的,夜叶干不出这事来。
沐笙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意味,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但刚刚的异样带给了她浓浓的危机感,让她对夜叶的怀疑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自己不能再这么掉以轻心了。
沐笙歌会选择跟着他,是要探索他的有趣,而不是被他的有趣迷住。
要知道,有趣的东西最后都将变得无趣。
不管他是谁,又有何意图,只要她保持清醒,就绝对不会翻船!
周围逐渐归于寂静,沐笙歌给自己上了把锁,于深夜中想了许久,推测夜叶的来历,他背后的人,不知不觉间也有些昏昏欲睡。
“嗖--”
身上忽而一凉,差点就要睡着的沐笙歌睁开了眼,琥珀双瞳骤然一缩。
他又要干什么!
前两天是将被子掀她身上,现在怎么还抢她被子!
他是想继续刚刚的计划,让她半夜着凉好病死她吗!
看不见的沐笙歌摸到被子一角,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
她成功将自己的被子抢了回来,然而夜叶早已在熟睡间将被子踢到墙角,又因脱了外衣而觉得有些凉,便本能抢夺起手能抓到的被子。
沐笙歌:“!!!”
啊,他是老天派来克她的吧!
沐笙歌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争强好胜的心,再次将自己的被子抢回来之后死死抓着不松手。
夜叶也在抓着被子一角用力,然而他不仅没能拽动被子,自己反倒是被拽了过去。
不经意的碰撞之间,微凉的触感令少女宕机一瞬。
找到了热源的夜叶心满意足地哼了声,像抱抱枕一样地抱住了她,嘴里不甚清晰地嘟囔着。
“我有超能力,我要……拯救世界!”
沐笙歌:“……”
沐笙歌:“…………”
沐笙歌:“………………”
谁先来拯救一下她啊!
一阵诡异的寂静中,左边忽而传来了天添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音。
“我说,我都吵醒好一会儿了,你俩在床上打架呢?”
